第225章 清晨中，天海之雪展現了她的另一面
「......」
睡不著。
凌晨五點，神原樂凝望頭頂的天花板，雙手抱頭，默然無聲。
他才剛剛睡醒沒多久，滿腦子都是有關于昨晚的記憶、畫面，還有臉接觸到她大腿的觸感，連做夢都夢到七明月了。
夢見自己仍舊睡在她並攏的雙腿上，被她用手撫摸著臉頰和下巴。
最重要的，是自己居然真的趴在七明月的大腿上睡了有足足兩個小時。
醒的時候整張臉都埋在了她的腿里，就差流口水了！
加之醒來時，天海七明月那自上而下靜靜凝睇自己的眼神，手撫在自己臉上的動作，神原樂只覺得羞恥到想要自殺。
這導致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七月七月七月」
這讓他大有一種想要拿起枕頭使勁往上邊砸拳頭的沖動。
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做完這件事後，神原樂又不禁對自己嘆氣，這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居然拿枕頭來撒氣。
他倒不是生氣，而是發自心底的還想要一次七明月的膝枕。
一邊喊她的名字，一邊聽她輕輕的答應自己。閉上眼楮，在她的體溫上，充斥滿了幸福、滿足、甜蜜。
現在自己就想跑去她的房間，鑽她被窩里，然後摟住她，把腦袋往她懷里鑽。
可是，現在不能。
自己也必須冷靜一下了。
將枕頭重新拍打到正常形狀，神原樂完全沒了想繼續睡覺的意思，瞥一眼的時鐘，披上一件羽絨服走出了臥室，準備先去用熱水洗一把臉。
「樂。」
剛把門關上，一轉頭，天海之雪突然出現在了面前。
神原樂嚇了一跳。
在確認是人以後，他又松了口氣，拉了拉胸口的棉襖說︰
「之雪你怎麼走路都沒有聲音的。」
「我起床上廁所。」
「沒問你這個。」
「要一起嗎？」
「不用。」神原樂算是發現了，只要和之雪聊天，自己就能無語一整天。
「那還真是可惜了。」
「別嘆氣啊！況且也沒什麼可惜的。」
神原樂對這個天然呆是真沒轍。想說她，可一旦看到她那一臉的純潔，滿是清澈與真摯的眼眸，那就啥都不想說了。
神原樂用熱水洗了一把臉，天海之雪也從洗手間走了出來。
她看著自己，自己也在看向她。
「怎麼了？」
「......」
天海之雪的眼楮一眨不眨。被她盯著看倒沒有任何的不適感，反而會覺得她是有話要說。
神原樂與她一動不動對視了七秒。
「別告訴我你不會沖水。」
天海之雪搖搖頭。
「那你為什麼一直，這麼看著我？」
「......」
「你該不會是餓了吧？」
天海之雪淡淡地點了點頭。
這位大小姐應該不會自己覓食。
不對，覓食她還是會的，可是不會做東西來吃。
「好吧好吧，我找點東西給你吃，不過現在才五點，還沒到早飯時間，你要不要先吃點零食墊墊肚子？」
「油炸冰淇淋。」
「現在沒有那玩意兒。」
「好吧。」
神原樂帶她來到客廳，打開了大冰箱。
木瓜、冷凍培根、昨晚的剩菜、黃瓜、雞蛋...
沒蛋糕啊，阿鈴不屯點麼？
沒有辦法，神原樂只能抽一包七明月的薯片出來，遞給她。
「喏，這個將就著吃一下吧。」
「謝謝。」
「......」
神原樂看著她雙手拎上一包薯片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還有點兒于心不忍。
這東西應該吃不飽的吧？
冬天吃冰鎮薯片也確實有些淒慘。
在他想這些的時候，天海之雪已經拆開了包裝，正喀嗤喀嗤地往嘴里送進薯片。
對了，七明月不會生氣吧？
應該不會，要知道之雪可是她姑姑。
「吃完了。」
「這麼快？！」
「涼涼的。」
「畢竟是放冰箱里的薯片。」
然後，天海之雪又用靜靜的眼眸凝望神原樂的臉。
同剛才一樣。
這一看就知道，是討食的眼神。
「沒吃飽是吧。」
「嗯。」
神原樂忽然感覺客廳冷了不少，也突然覺得這大早上的就一直喂之雪冰鎮薯片確實不太合理。
距離早飯時間還有兩小時，提早做早餐肯定是不合適的。
神原樂認真想了想，突然想起來了什麼，轉身走回臥室，從床底拉了一個箱子出來。
里面有幾桶杯面。
「吃過這個沒有？」神原樂朝站在門口的天海之雪問。
「沒有。」
「我想也是，誰會給大小姐喂泡面吃。」
接下來的工作就簡單了，燒熱水，打開泡面，倒入熱水。
等待幾分鐘，杯面大功告成。
期間，天海之雪一直盯著杯面看。
她該不會覺得這個東西很神奇吧？
——神原樂腦袋里突然冒出來了這個想法。
杯面蓋子一揭開，濃郁的熱氣直撲而上，天海之雪噗嗤噗嗤地吃起了杯面，很文靜，可又感覺她吃得很帶勁兒，搞得神原樂都有點想吃這玩意兒了。
不過總的來說，她好像也不討厭這種食品。
在等待她吃杯面的空檔，神原樂對她的房間里四處打量。
臥室里除卻一些女孩子的發帶、飾品以及掛在衣櫃上的暖色調冬季衣服，最顯眼的，還屬于她立在床邊的那把吉他。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還是把電吉他。
電腦桌前還有一排他叫不上名字的調音設備。
神原樂回頭，對吃杯面的天海之雪問︰
「說起來，櫻伯一直都有講之雪你在家里忙碌自己的事情，那就是和吉他有關？」
「搖滾。」
「？」
「是搖滾。」
「哈？！」神原樂嘴巴大得能塞一顆鵝卵石。
「嗯，是搖滾。」天海之雪吃下了面，然後用細微如風的聲音輕輕說著。
「是我理解錯了嗎？」
「沒有。」
等等，如果神原樂確實沒有理解錯誤的話，之雪這十幾年來待在家里，都是在玩兒搖滾？！
天海之雪會搖滾？
神原樂完全不敢想象那個雞冠頭，朋克風格，抱著吉他搖頭晃腦的天海之雪。
那種誇張的音調，激情到能把吉他砸爛的搖滾音樂...她居然會這個？！
天海之雪吃完了杯面，來到了床邊，拿起了那把早就插好了電的電吉他。
「要聽嗎？」
「等等！」
還沒等神原樂出口制止。
她左手掛上了和弦，右手掃了一連串震耳欲聾又富有節奏的搖滾樂出來。
關鍵是這電吉他還連接了音響，刺耳的音量大的離譜。
搖滾樂還帶著獨有的電音余韻，聽得很是帶感。
她還真的會！
神原樂雙手堵著耳朵，嘴巴驚訝到合不攏嘴，他對這方面雖說是外行，但也聽得出來她掃的幾個音有那麼幾個意思。
見到天海之雪還有繼續想演奏下去的意思，神原樂連忙制止︰
「停停停！」
天海之雪雙手搭在身前斜置的電吉他上，表情淡漠，微微歪了歪頭︰
「不想聽？」
「不是不想聽？而是——」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好吧，果然有人被吵醒了。
「之雪？」
神原樂順著聲音回頭一看，發現天海茂典站在門外邊，後面還跟著穿了睡衣的老媽。
「怎麼了？」天海美和一臉疑惑地詢問。
「哥哥，美和姐姐。」天海之雪朝天海茂典和老媽低了下頭，算是打招呼。
「嗯，」天海茂典回應了一下，掃了一眼臥室內的情況後，向自己這個最小的妹妹詢問道，「剛才是怎麼回事？」
抱著電吉他的天海之雪︰「試試音。」
天海茂典略感奇怪︰「這還不到五點半，你怎麼會想著彈吉他了，平時你不都是9點才開始練習？」
「之雪還會彈吉他？」天海美和看著天海之雪身上的那副裝束，驚訝道。
天海茂典解釋道︰「她這幾年都在練習這個，說是興趣，老頭子見她喜歡，也就順應她了。」
伯父回答之後，又朝本不應該在這里的神原樂看來︰
「小樂你怎麼在之雪的房間？」
神原樂不知道伯父這時候的眼神算不算平和，他看起來倒是挺鎮定的。
只能說不愧是律師，在這種極易造成誤會的場景，他依舊有著把事情詢問清楚再下定論的意思。
神原樂選擇如實回答︰
「我起床洗臉，一出門剛巧就踫到之雪了，她說她餓，可現在還不到早飯時間呢，所以我就給她泡了桶杯面。來她房間四處看了看，問了一下她的吉他，然後就成這樣了...」
自己這解釋的還算清楚吧？
神原樂觀察著伯父的表情，發現他確實是一副了解了情況的狀態。
天海茂典又朝自己的小妹妹看去︰
「之雪。」
「嗯。」
「這里不比你在天海家，可以的話，盡量把你的聲音調低一些，或者你戴上耳機也行。」
天海之雪點點頭。
對于這個年長自己二十多歲的兄長，她相當信任。
「來這邊還適應吧？」
「樂很好。」
「......」
這話讓局面突然變得極其微妙。
神原樂發現伯父又朝自己看了過來。
怎麼還看得讓人背脊發毛？
還好這位姑奶奶沒把昨天晚上洗澡的事情說出去。
要是講到什麼「裸體」「樂看到了」的字眼，他又要解釋大半天。
不，解釋都沒有用了。
他怕伯父真的是要拿武士刀砍了自己。
老爺子那邊還收藏著好幾把名刀！
天海茂典收回視線，對她說道︰「也是，吃飯什麼的，都是小樂在照顧你...不過你也不要太過麻煩小樂了，有需要幫助的話，找找七明月或者九琉璃也可以，你和她們關系應該還不錯。」
天海之雪再次輕輕點頭，認可了兄長的話。
「那好，我們也就不打擾你了。你的入學手續今天應該辦好了，明天就可以和小樂小鈴，還有七明月九琉璃她們一塊去上學。」
天海叔在說完這些話後，也沒有表示其他什麼，走回了主臥室。
老媽又偷偷問了神原樂一些問題。
「你和之雪這孩子關系也好嗎？」
「就正常的關系啊。」
「......」天海美和明顯還有其他話想對自己這個兒子說，但想了想後，她決定收回去，「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我估計你也因為七明月和九琉璃的事情頭疼...要不你偷偷告訴媽，你喜歡哪一個？還是說兩個都喜歡？」
「......」
這話，神原樂哪兒敢回答啊！
他選擇保持沉默。
天海美和看出來了這點。
她決定不多問。
「你和七明月九琉璃這事說不清楚，不過既然茂典都那麼說了，怎麼決定，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情。說些帶點私心的話，七明月和九琉璃兩個這麼優秀的丫頭居然都喜歡你，說明咱家兒子還是特別優秀的！」
神原樂竟然一時分辨不出來自家老媽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好歹她們也是你的義女啊！
「媽，你這話說的害不害臊。」
「是麼？」天海美和微笑，「那好，我也不多問了。至于之雪那孩子，除了父親給你畢業後的那些考驗，這好像也是其中的一環吧。不過說是考驗也不大妥，是他拜托我們多多照顧之雪，直到她成年，大學畢業。」
「嗯，這些我都知道。」
老爺子的目的很簡單，無非就是不想要小女兒一個人待在那大宅子里太過孤僻了。
雖說有櫻伯和一眾佣人照顧她，但她更需要的還是和同齡人接觸。
老媽和伯父那麼忙，和老爺子沒什麼兩樣，這也就是「拜托」自己的原因。
老媽和伯父都回了臥室以後，神原樂又朝抱著吉他的天海之雪看了過去。
「要聽嗎？」她單純地說。
「不用。我只是對之雪你會搖滾這件事，感到了詫異，並不是要聽。」
「是不是很難聽。」
「我沒這麼說。」
「......」
天海之雪沒什麼反應了。明明也沒什麼動作，神原樂卻莫名看得到她挺想彈給自己聽聽的想法。
神原樂只能遺憾地告訴她，搖滾在家里暫時禁止。
「樂會什麼樂器？」
「鋼琴。」
「和小九小七一樣。」
「就是你口中的‘小七’教我的。」
對話間的短暫沉默，讓神原樂又看出來了她眼里的光。
這個眼神意味深遠。
「樂。」
「怎麼。」
「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從小七的房間出來了。」
「噗——」
神原樂差點把剛抿進嘴里的熱水噴了出來。
他擦了擦嘴角，「什麼時候？」
「半夜上廁所。」
怎麼會有人在冬天一晚上上兩次廁所啊！
神原樂按捺住吐槽的心，平復下心情。
「樂和小七是戀愛關系嗎？」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小七告訴我的。」
關于七明月為什麼要把這事告訴天海之雪，神原樂能羅列出一大堆的原因。
究其根本，其實是七明月把這事告訴之雪百利而無一害。
最重要的，莫過于這個關系被九琉璃給聽到了。
前面還沒什麼，因為天海九琉璃不會相信七明月的一面之詞。
可現在不一樣了啊！
現在之雪親眼看見了自己深夜出入七明月的房間...
這是坐實了的關系。
「樂和小七昨晚做了嗎？」
「怎麼可能！」
「可是...」
神原樂連忙制止︰「好了好了，之雪，是你誤會了，我昨天晚上過去，完全沒做什麼，也就是陪七明月說說話，就和陪你說說話一樣。」
雖說說話時候的情形有些曖昧...但這也不算是說謊吧？
天海之雪很聽話，她在感知到神原樂不想說這個之後，就安靜了下來。
真是個乖孩子——會讓人不禁這麼覺得。
「之雪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
「嗯。」
「就是不要把我和七明月的關系，還有晚上出入她房間的事情說出來。」
「嗯。」
「答應了就好，你是還有什麼想說的？」
「我還是覺得樂和小七——」
「這真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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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一起跑步
「哈~~~」
神原鈴打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哈欠，她緊接著抱緊了胳膊，身體不自覺地因為空氣的寒冷而不斷發顫。
她半闔著沒睡醒的死魚眼，坐在客廳的餐桌前。
與往常的周日不同，她今天起床不僅沒有早飯，就連睡覺也沒睡醒！
可惡的臭樂樂直接來她房間掀被子，說是要去晨跑，你不知道冬天的冷空氣有多冷嗎！
這導致她現在無精打采的。
連天海七明月走到廚房里的動作，她也只是在迷迷糊糊地看著。
「我薯片怎麼少了一包？」
神原鈴沒精打采的抬起了眼，「我不知道啊...」
「妹妹醬你吃了？」
「不知道。」
時間這會兒還不到六點，可天海七明月看起來倒是沒什麼精神不精神的，只是穿著鯊魚睡衣從自己的臥室走向了客廳，僅此而已。
「你不冷麼？」
「冷。」天海七明月拿起熱水壺。
「不困麼？」
「還好。」天海七明月將熱水壺里接半壺水，扣蓋插電。
「你也要去晨跑？」
「嗯。」
神原鈴像蛞蝓一樣往桌子上一趴，「要死了要死了，大冷天的，還在飄雪，干嘛要去晨跑？」
「他也喊你晨跑？」
「是啊，就和我說什麼你需要鍛煉啊，不能一回家就躺沙發上啊，之類的巴拉巴拉的話。比我媽還囉嗦！」
聽到神原樂居然把妹妹醬也拉來晨跑，天海七明月明白了他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想把自己和妹妹醬以及姐姐湊在一塊兒，然後修復關系。
天海七明月完全能夠理解他的想法，但絕對不會順從。
姐姐只要不放棄，就永遠都是自己的對手。
「你怎麼不說話了？」
「在想東西。」天海七明月回過神來，取了個兩個杯子，倒了兩杯熱水。
「你真喜歡我哥？」神原鈴雙手捧杯，熱水的溫度透過了杯壁。
「問這個做什麼？」
「我只是忽然想起來我們小時候的一些事情。」
「看來你的記憶比兄長好了不知道多少。」
「他肯定是記不得的！以前就容易忘東西！其實我也記不大清，但我覺得七明月你和小時候比起來，變化好大。」
天海七明月拉了條凳子在她身邊坐下，「是麼，你倒是沒怎麼變。」
就在這時候，另一個天海七明月，也就是天海九琉璃，從走廊里走了出來。
她發現了待在客廳里的神原鈴和七明月。
她沒有說什麼話，直接朝輿洗室走去。
「我們是不是和九琉璃的關系變差了？」
天海七明月淡抿一口熱水，「畢竟你在生日那天說出了那樣那句話，就算姐姐能理解你不了解爺爺的性格，但心里也會不舒服。」
「臭樂樂有什麼好的？干嘛都喜歡他。」
「我認為你自己心中清楚。」
神原鈴依稀記得自己從小到大，他在自己面前的樣子。
總是給自己零食，總是給自己做與眾不同的玩具，總是在半夜輔導自己功課。
還有最近那次被同事說閑話，也是他二話不說，出門去買自己想吃的食物。
有時候讓人恨不得罵他一聲「笨蛋」。
在之前，家里一直都是兩個人。
他回家能接觸的人也僅僅只有自己。
但是現在，為什麼一個兩個都來跟自己搶哥哥？
你們自己沒有哥哥嗎？
神原鈴忽然對七明月這個盟友又討厭了起來。
天海七明月也注意到了她眼神的變化，「你討厭我是理所應當。」
神原鈴不滿地嘟囔道︰「說得好像你是我哥的女朋友一樣。」
天海七明月沒有回答，小抿了口水。
「我好矛盾，七明月...」
「嗯。」天海七明月耐心聽她繼續說下去。
「之前我說過要把你當做家人，也確實是這麼想的！可是我還是好討厭你，討厭你和九琉璃。」
「誰都很矛盾，我和姐姐難道就不矛盾？姐姐對我難道就不矛盾了？」
「嗯，你們可是雙胞胎。」
天海七明月︰「問題的關鍵在于選擇和取舍，我和姐姐都選擇與對方對峙，所以不能和諧共處。」
「那我又應該怎麼看你？」
「這就要看妹妹醬對自己的定位是什麼。」
「......」
神原鈴思考了很久很久，或許她心中早就有了決斷，可始終下不了決心。
「果然，你和九琉璃都是對手！」
「怎麼？」
因為你們這兩個家伙不僅搶走了某個家伙的感情，還搶走了自己妹妹的身份，導致現在吃到油炸冰淇淋的次數都少了！
當然，神原鈴才不會親口當著天海七明月把話說出來。
「我才不說呢！反正你也是我的敵人，只不過九琉璃現在威脅更大而已！」
「那妹妹醬你打算怎麼做？」
「和你一塊兒先對付九琉璃...」神原鈴不情不願地說道，滿臉嫌棄。
天海七明月對這個結果沒有任何意外。
可神原鈴還是在猶豫。
「要不，還是算了吧。」
「怎麼又改變主意了？」
「上次本來就是我不對，九琉璃她還送我生日禮物，送衣服呢，我那麼對她，她還沒對我生氣...」
「猶猶豫豫可不是好事。」
「我怎麼覺得七明月你才是壞蛋？一直在慫恿我。」
「慫恿這個詞很難聽，我只不過是將事實告訴你罷了，一切決定權都在你手里。」
話題終結了。
聊了半天，沒聊出個所以然來，反而還更加的困了。
神原鈴撐著臉，不由透過客廳的落地窗去看了眼陽台外的天空。說是清晨，天色更像是黑夜，霞雲黑壓壓的，除開一些整夜通明的大廈，便只能看到十幾公里外的東京塔閃爍出的橙色信號燈。
偶爾還能聽到電車行駛過天橋的哐嗤聲。
神原樂這時候從輿洗室走了出來，他貌似剛洗了個臉，額頭發絲沾了點水氣，笑容神采奕奕。
「準備好去跑步了沒有？」
神原鈴看到老哥容光煥發的樣子，帶著些許黑眼圈的死魚眼更重了，連嘴角也跟著癟了癟︰
「為什麼你這家伙一提到跑步都能這麼精神...」
「打起精神來啊，阿鈴！昨天你答應我的那股興奮勁兒那里去了！」
「嗨~~~」
神原鈴有氣無力地抬起了一個拳頭，可在看到神原樂那微笑的臉後，便像是被海浪拍到岸上的海藻一般左右搖晃，垂頭喪氣地說道，「這幾年我就沒在六點起過床...」
比起神原鈴沒睡醒的沒精神狀態，天海七明月則是很從容地說道︰
「如果不想吃苦可以趁早放棄。」
「哼，一開口就是挑撥離間的狐狸味！哪有一開始就讓人放棄的！」神原鈴頓有了精神氣。
「明明是妹妹醬一臉的不情願，我只是把你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而已。」
「不情願也不可以明說，你喜歡我哥你一開始告訴他了嗎？」
「時機不對罷了。我認為現在就提醒妹妹醬你很合適。」
兩人各執一詞，針鋒相對。
神原樂面露苦澀，哪有一大早就吵架的。
等一下，阿鈴之前不是幫了七明月來著？怎麼現在還和七明月不怎麼對付？
「別吵啊，大家和平共處不行麼。」
「是她先說我的！」神原鈴指向七明月。
天海七明月正眼都不瞧一下，根本就無所謂。
以前或許還不能理解小七月的想法，但神原樂現在清楚了。
小七月只是在幫阿鈴打起精神吧，故意用那句話激她。
不得不說，很成功。
阿鈴火氣上來了。
面對這種情況，幫誰或者偏袒誰都不行。
——這是神原樂久經沙場總結出來的經驗。
「我薯片怎麼少了一包？」
「這個，我半個小時前起床的時候，遇到之雪了，她說她肚子餓，我就拿了一包給她填填肚子。」
天海七明月帶著質疑看向他︰「你拿我的薯片來喂給別人？」
「七明月應該不會生氣吧？」
「......」
「下不為例。」天海七明月收回目光。
神原鈴在旁邊看得很懵圈，怎麼搞得你們好像在交往了一樣？
七明月你不是還爭不過九琉璃麼？！
「好了，不都說要出門跑步麼？快去換衣服，十分鐘後，我們樓下集合。」
兩人對這個倒是沒什麼異議。
十分鐘後。
公寓塔樓下的社區公園，站著天海姐妹，神原兄妹，以及天海之雪一共五人。
都是一身運動裝，清一色的美少女。
神原樂站在四人面前，有意咳嗽兩聲提醒說道︰
「咳咳，那麼在正式開跑前我就先說說今天晨跑的目標吧，今天早上就先試著跑到濱離恩賜庭園那邊吧。」
「濱離恩賜庭園？」神原鈴在疑惑中朝七明月看過去，用眼神詢問她，「那地方有多遠來著？」。
「五公里。」
「五公里？！」
神原鈴驚地下巴都快掉了，她平時在學校要是能跑完一公里，老師第二天都得去神社拜謝一下神明！感謝神明讓他的那個學生終于是開竅了！
五公里，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神原鈴同學立刻舉起小手。
「我抗議！」
神原樂看到了，他微笑道︰「沒要求你一直加速跑啊，你按照自己認為舒服的節奏，慢跑過去也行。」
「這樣我是要死的！而且我早飯還沒吃呢！就吃了點干面包。」
「阿鈴認為今天的早餐在哪里？」神原樂仍舊是淺淺的微笑。
神原鈴先是一怔，而後恍然大悟︰
「你、你該不會是把早餐放到終點了吧？！」
神原樂視線飄向一旁，「這個嘛，你猜對了。」
「這可是五公里啊！」
天海七明月在一旁提醒道︰「跑步有來回，準確來說是十公里。」
是十公里？
神原鈴面色鐵青，沒想到今天早上早飯沒了，還要出來晨跑十公里。
變態變態，絕對是變態。
「之雪，你怎麼也被他忽悠過來跑步了？」神原鈴想找盟友，轉頭就問。
「樂喊我出來跑步。」
「你不要聽他的啊！」
神原樂打斷了兩人談話，「好了好了，我全程陪跑，很輕松的。七明月也不擅長跑步啊，你看她都沒說什麼。」
在神原樂像是牧羊犬一樣不離不棄的催促和有意為之的激將法之下，不情願的阿鈴也開始願意跑步了。最先起跑的是天海九琉璃，她扎了頭高馬尾，步履輕盈地跑在了前方。
看到姐姐開始走了，天海七明月也跟了上去。
隨後是之雪和神原鈴。
「跑步的話，不能吃得太飽，不然肚子一定會痛，所以我才讓你們都只吃點東西再出門。」
跑起來顯得異常輕松的神原樂拍著妹妹的肩膀，一邊鼓勵一邊督促她跑步。
這才剛過一個十字路口，她就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當然，比起神原鈴，更慘的是在後面的天海七明月，她那跑步速度跟散步沒有任何區別。
神原樂能明顯看到這位清冷的大小姐在拼勁全力堅持。
他能做的，也只有慢慢陪同她跑步，然後說上一兩句鼓勵和加油的話。
五人的隊伍，九琉璃領頭，之雪次之，而後是阿鈴、七明月，神原樂殿後。
按理說，以天海九琉璃的體能，完全能夠超越幾人，可是隊伍並沒有被拉得太長。
神原樂在後面完全能看到眼里去。
他也能明白，為什麼九琉璃沒有跑太快。
她其實有在照顧幾人的體能，沒有獨自跑到前面。
「七明月也看到了吧？」
「看到什麼。」天海七明月盡管累，但還是盡力說出這幾個字。
「九琉璃她也是在擔心你的，知道你跑得慢，所以也放緩了自己的速度。」神原樂一邊慢跑一邊說道，頭發輕輕隨著他的動作幅度擺動。
「你想說明什麼？」
「我在想，她的心里肯定是還有你這個妹妹的，盡管你們這一個多月都沒有在私底下說過話了，盡管你們每次踫面，都是針鋒相對的冷嘲熱諷。」
「這又如何？」
神原樂對她微笑說道︰「要不，你們試著並肩跑試試？」
「拒絕。」
「九琉璃其實也想和你一起跑的，她肯定也很關注你的體能。現在沒過來照顧你，而是在領跑，只是因為她現在還暫時放不下自己的面子。」
「僅僅是你的一面之詞罷了。」
天海七明月說話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跑步使得她虛弱不堪，劇烈地發出了呼吸聲。
神原樂聽到七明月的回答，沒有感到意外，來日方長。
等會兒自己再找九琉璃說說話，要她多多照顧下七明月。
只要兩姐妹有了交流，那姐妹間的感情，遲早會回來。
神原樂目視了前方，幾人都在前面的海邊街道上慢跑著，迎著清晨出現的朝陽，腳下的路，一旁的樹，都被照得熠熠生輝。
「加油！」
他向著眾人，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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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天海之雪迎來了她的冬日開學季
十二月上旬，時間進入了一年的末尾。
之雪搬入新家時隔一周。
今天，也是天海之雪正式入學的一天。
本來說上周一就開始入學，可天海之雪不願意去，說自己要待在家里制作歌曲。
誰來都勸不動。
所以她上學的時間被推至了現在。
老實話，這都快到聖誕節和期末了，以學習進度來說，根本就沒有入學的必要。
不過在老爺子眼里，大概之雪適應新環境更加的重要些吧，所以才會讓她這麼晚了也依舊入學就讀。
早上第二節英語一下課，藤野義行這家伙便興致沖沖地拉著神原樂和西島大木要說什麼話。兩人圍坐在專注復習的神原樂身旁，交流著隔壁班上節課的事情。
「聽說了沒有，三班半途轉學來了一位大小姐！」
西島大木詫異︰「在這個時間段轉學？」
不僅是西島詫異，神原樂也詫異了，他手中的筆都停了下來，藤野你這家伙消息怎麼這麼靈通？
要知道之雪今天才入學。
這才第二節課啊！
他放下了中性筆，朝藤野那張臉看過去，對方貌似一直在盯著他。
「沒錯，就是在這個時間段轉學過來。」藤野義行一副發現了趣事的笑容。
「奇怪，」西島大木古怪地接著問，「雖說快期末了才轉學有些離譜，但你這家伙為什麼一直盯著神原看？」
藤野義行玩味地笑道︰「因為這家伙一定知道些什麼，那個大小姐可是姓天海哦~~」
西島大木懂了。
關于「天海」這個姓氏，在這個學校里無需過多贅述。
財閥、有錢人、高不可攀...
提起來便讓人心生無力。
現在的學校，要論誰與「天海」最為熟絡，非神原樂莫屬！
全校都知道天海九琉璃之前給他做便當的事情！
有時候還有學生看到他和天海九琉璃一起回家坐電車的畫面。
神原樂理解這兩個家伙看自己的想法，不過他更在意另外一個問題——上次在天海家開生日宴會後，學校里應該已經有好些人知道自己和九琉璃以及七明月是繼兄妹的關系了吧！
可為啥沒傳開？
就連經常和自己跑步的那個清雅學長，也知道自己和九琉璃是繼兄妹關系了啊。
這個問題在神原樂的腦海里一閃而過，話題回到了新入學的大小姐上。
「嘿嘿，神原不說說那位新來的天海大小姐和你究竟是什麼關系？」
「這和我能有什麼關系？」
藤野這話就很奇怪，為什麼就篤定自己和之雪有關系，而不是問之雪與九琉璃是什麼關系？
「以你和天海九琉璃的關系，你應該知道的吧~~」
西島大木也憑借直覺，下決斷道︰「依我看來，就算和神原你沒什麼關聯，但你絕對是知道這個天海和另外兩個天海的關系。」
「你們打算追求她？」
「這沒有，我們還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那可是天海家！純粹就是好奇罷了。」
神原樂︰「雖說我確實認識天海之雪小姐，但我和她只是普通關系。」
藤野和西島瞬間變了副表情，滿臉都是不信任的味道，那眼神彷彿就在說「我們會信你？」。
神原樂只好再度強調，「這是真的，我可不騙人。」
「嘖嘖，神原，要知道上次你和——」
「喂，神原，有人找你。」
伴隨某位同班男同學從門口喊過來的提醒，以及站在這位男同學身後的黑長直美少女——神原樂的話語不攻自破了。
藤野和西島跟隨聲音看了過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亭亭玉立的天海之雪。
少女光是出現在這里，那張玲瓏美麗的小臉便吸引了眾多目光。
她一踏進教室，所有空氣都驀然寂靜。原本還在聊天的同學，也跟著終止了交談。
誰都發現了這名少女與眾不同的氣質。
天海之雪朝班級的後方看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後桌靠窗的神原樂。
「樂。」
她直接喊了神原樂的名字。
這讓教室里的男生嘴巴下意識張開，空氣也跟著蠢蠢欲動了起來。
直接喊名，就連傻子都知道兩人的關系不一般，這讓同學們紛紛在心中猜測某個家伙與這位少女的關系。
西島和藤野一臉的驚異，他們立馬回頭，好像在用眼神質疑神原樂「你這家伙做了什麼？為什麼姓天海的美少女都是來找你的？！」。
神原樂哪有功夫管他們倆的視線，他只覺得自己像是快被同學的眼神給捅了千百個洞。
天海之雪喊自己一聲「樂」，還真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神原樂坐在原位朝門口的天海之雪看了過去，問道︰
「有什麼事嗎？」
「我想上廁所。」
死寂。
之雪小姐的這句話，直接讓整個教室變得如同死亡一般的寂靜。
神原樂發現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朝之雪看去，很快又自己看過來，很明顯，他們眼中的詫異更大了。
藤野和西島這兩個家伙嘴巴大到都不知道怎麼閉上。
神原樂鬱悶地扶住額頭，搖了搖。
他大概知道之雪為什麼來找自己了，她應該是找不到上廁所的地方。
頂住同學視線的壓力，神原樂又朝門口的天海之雪說道︰
「之雪你可以找七明月或者九琉璃，再不行，阿鈴也可以啊！你們不是朋友麼？」
「小七和小九都不在，鈴找不到。」
「她們都做什麼去了？」
「不知道。」
好吧，看來之雪確實只能找自己了。
「樂，快帶我去上廁所。」
「你不用重復兩遍啊。」
如果眼神能殺人，神原樂覺得自己能死上千次。
要是眼神能夠評判一個人的話，神原樂會被貼上無數「變態」的標簽。
不，已經完蛋了，他已經能預見今天下午的校園論壇上，這群家伙是怎麼議論自己，給自己扣帽子的。
說自己教少女啥啥啥的。
「事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不約而同，不論男女，同班同學都是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目光。
神原樂失笑，只好在眾位同學挪也不挪的注視下，朝門口望向自己的天海之雪走了過去，對這少女無奈嘆道︰
「走吧。」
前腳離開教室，拉上門，後腳神原樂就聽到了教室里抑制不住的一片嘩然。
他不由再次嘆氣。
這下完了，對外形象不保了。
「樂不舒服嗎？」
「沒，沒有。」神原樂真的不願去看她那沒有任何雜質的眼楮。
「要聽首《Hey Jude》嗎？」
「那是什麼？」
「搖滾。」
「你還真是喜歡搖滾啊。」
「喜歡。」
「你要彈？」
「我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彈這一首歌。」
「有機會再說吧。」
與此同時，神原樂也把她帶到了洗手間前。
「就是這兒了，下次可別忘了怎麼走。」
「不會忘。」
「那我上完廁所就先回教室了哦，馬上上課了，不等你。」
「歡迎回家~」
「？」
神原樂理解了半天，才明白她是想要通過「不等你」的反義詞「等你」來制造笑話。
「失敗了。」
「用不著自己吐槽自己啊！最多說聲謝謝就行了。」
目送天海之雪走進了女廁所，神原樂上完廁所也回到了教室，在他推門進去的那一剎那，原本熱鬧非凡的教室再一次安靜，所有人再一次地看向了他。
「看我做什麼？」
神原樂對班級里的眾位同學笑道︰「你們別亂猜，不是你們想像中的樣子。」
同學們滿臉都寫著不相信。
神原樂在眾目睽睽之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唉，可恨。
他說的完全是實話，可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
這世道是怎麼了？
為什麼一點兒信任都沒有？
「藤野還有西島，你們說呢？」
「我覺得你這輩子，身上一定能捅四個洞出來。」
「......」
藤野和西島這兩個家伙明顯還想問問神原樂剛才究竟是什麼情況，可他還沒來得及解釋，上課鈴響了，這事兒也就只能往後拖。
上課時間，因為剛才那件事，氣氛都有點兒不對了。
這丫頭，不，是這姑姑真的一點兒生活常識都沒有。
晚上洗澡的時候直接裸著出來；
毫不在意地把貼身內衣塞到自己手上讓自己幫她洗；
帶她去買零食，還沒付錢，她拎著東西就朝外面走，搞得神原樂只好連連向店員賠不是，證明自己不是小偷；
仔細一問，才知道她居然不知道怎麼付錢！
[之雪你的前半生究竟是怎麼度過的？]
[音樂。]
[還有呢。]
[搖滾。]
[還有呢？]
[音樂搖滾。]
[......]
想起以上這些。
神原樂越來越覺得剛才天海之雪答應下的「不會忘」越來越不靠譜了。
因為櫻伯還特意強調之雪記性不太好的特徵。
等一下。
她上廁所不會沒有帶紙吧？
神原樂知道上課玩兒手機不太對，可越想越忍不住，他還是去證實這個問題，用郵件詢問了天海之雪（Line還不會用）。
得到的答案是——她帶了紙。
好吧，的確是自己太過多疑。
yuki小姐的記性沒有那麼差。
神原樂松了口氣。
[怎麼回去。]
[什麼？]
[我找不到教室。]
[......]
神原樂得收回前面的評價，yuki小姐的記性就是差！
差得要死！
他手指快速敲擊手機屏幕，點擊發送郵件︰[所以現在你還在外面晃？]
[我去男廁所看了看，你不在里面。]
[你怎麼還去男廁所，都說了我回教室了。那之雪剛才為什麼不和我聯系？]
[沒有郵箱，只有電話。]
[嗯？]神原樂沒能理解。
[你和我說了，上課不可以打電話。]
還真是個乖孩子。
神原樂沒有辦法，只能求助其他幾人。
但是九琉璃和七明月都是好孩子，上課手機向來都會選擇關機。
阿鈴有工作需求，關機倒是不會關機，可就是聯絡不上。
沒有辦法，神原樂就只能自己舉手，向老師申請上一趟廁所。
十分鐘後。
他在學校中庭找到了在樹下的天海之雪。
那背影看起來特別空靈。
神原樂趕到了她的面前。
「你在干嘛？」
「看螞蟻。」天海之雪一直盯著瓷磚縫隙，上方爬了一隊整齊劃一的螞蟻。
「還挺有童趣。走吧，我帶你回教室。」
「樂果然是朋友。」天海之雪看向了他。
「為什麼這麼說？」
天海之雪又看向了螞蟻，「在家里只有櫻伯和爸爸會來找我。」
只有櫻伯和爸爸會來找我...
聽著天海之雪這沒有絲毫起伏的話語，神原樂卻能莫名在她的眼里看到這份話的重量感。他甚至在天海之雪的身上看到了七明月小時候的縮影。
七明月何嘗不是呢！除了九琉璃會關心妹妹去哪里了，就沒有人在那個下雨天去找她。
一個小女孩崴了腳，淋了雨，孤零零地坐在鄉村的公交站台下低著頭。
迷路的時候，天海之雪大概也會有這種心理吧。
「沒事，只要你和我們說，七明月、九琉璃還有阿鈴都會來找你的。」
「喔。」
「喔是什麼意思?」
「喔的意思。」
「......」
——————
天海之雪是個古怪的大小姐，同學們都這麼說她。
「天海同學，你是為什麼轉學到我們學校來的啊？」
「為了適應新的生活。」
「我們學校有兩位天海部長，你們都姓天海，是不是認識啊？是什麼關系啊？」
「認識，我喊她們小七和小九。」
「你以前那個學校的啊？」
「沒有學校。」
「天海桑決定加入什麼社團了嗎？我對學校比較熟，我都可以帶你去參觀哦。」
「嗯。」
天海之雪雖說性格古怪，可是因為長相漂亮，受歡迎也在所難免。
神原樂之後才知道她居然被人邀請進了一些古怪的社團，研究都市傳說的小眾愛好團體。
「yuki你怎麼不拒絕？」
「嗯...」天海之雪陷入了長時間的宕機，「他們要我過去的。」
「然後呢？」
「填了申請書。」
「再然後呢？他們有沒有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天海之雪搖搖頭。
「你是不是別人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
「畢竟是問問題。」
「我要是問你胖次的顏色呢？」
「白色。」
「......」
「像這種問題就不能回答。」神原樂強調道。
「這種是哪種？」
天海之雪微微歪頭，臉上寫著疑惑。
「這種就是...有關于你女孩子身份的問題，就像是你不能給我看裸體一樣。」
「明明上次樂看了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
不行，這樣的話，之雪根本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不下去。
不是被騙就是迷路找不到家。
「這樣吧，下午放學你跟我出門走一趟，我帶你去買點東西。」
「油炸冰淇淋嗎？」
「...外面沒有油炸冰淇淋賣。」
今天社團是去不了了，神原樂特意和七明月九琉璃說了句情況，帶著天海之雪來到了學校附近的文具店。
在進門之前，神原樂特意朝這個少女叮囑道︰
「不許亂跑，不許亂拿東西，不許出門，明白嗎？」
「知道。」
視線掃過文具店琳瑯滿目的陳設，天海之雪看到神原樂挑挑選選，看到他帶了一個有著吉他花紋的皮質手冊走了出來。
「這個好看嗎？」
「喜歡。」
「那就這個了。」
在收銀台結了賬，順帶多買了一枝筆後，兩人出了店鋪。
來到公園的一處長椅旁，神原樂將手冊打開，用中性筆往上寫東西。
天海之雪靜靜佇立在旁，冬季的雪花從她的頭頂飄落。整個公園僅有零星幾人圍著圍巾穿梭其中。
天海之雪望著一個熱狗攤望了許久，也等了許久，可神原樂還在手冊上寫什麼東西。
「樂，我餓了。」
「等我寫完了帶你去買點小吃。」他回答。
「你在寫作業嗎？」天海之雪看向他。
「我在寫規矩，等一下...好了！」神原樂將中性筆的筆蓋罩住筆尖，又把手冊打開拎在天海之雪的面前。
天海之雪眼楮眨了眨，看見了他用筆尾指著的，在第一頁書寫得相當流暢的幾個大字。
《之雪生活注意手冊》。
後面還跟了個「神原樂」的署名。
「食譜？」
「你別總想著吃！這是給你東西，拿著。」
天海之雪雙手伸出，接過了他遞來的小手冊。
「這上面是我給你羅列的近期來的注意事項，什麼‘要進了浴室關了門才能脫衣服’、‘沒穿衣服就不能出浴室’、‘不能給男生看到你任何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喝了水記得關閥門’、‘買東西要付了錢才能吃’等等，截至目前一共132條款...這只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沒想到的，之後再補充。」
「要這個做什麼？」天海之雪問。
神原樂單手合上手冊解釋道︰「當然是寫給你看的啊，你不是總是記不住東西麼？我就把你要注意的東西全部都寫進這個小手冊里，你隨身帶著，沒事的時候就要翻出來看一看？明白麼。」
「隨時翻出來看一看。」天海之雪念叨了一句。
「沒錯。」
「畢竟是朋友的請求啊。」天海之雪像是在模仿著什麼台詞一樣，可是因為沒有感情，她模仿得十分寡淡。
怎麼說得好像是我求你一樣！
這是要求！
神原樂強忍著眉角的跳動︰
「yuki你不要突然冒出來一句讓人實在是忍不住想要吐槽的話來...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不知道想說什麼不說就可以了。」
「唔。」
神原樂一個手刀直接打在少女的腦袋上，天海之雪下意識地閉了下眼，縮了縮脖子。
緊接著，她睜開了閃爍著光亮的漂亮眼眸，看到神原樂在自己面前泄了口氣。
「到底是我在教你還是你在教我...」
「學習是互相的。」
神原樂又是一個手刀。
「好過分。」
「過分的是誰啊！」
「是樂。」
「我怎麼過分了？」
「寫完要帶我去買小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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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天海之雪的搖滾與天海七明月的昏迷
晨跑，上學，放學，不時和九琉璃還有七明月呆一會兒，晚上再陪阿鈴看看動畫，聽聽她當著自己的面，吹噓她當時錄這一段展現了多少多少的技巧。
然後，結束一天。
在這樣日常中，家里多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那就是——從天海之雪臥室房間里傳來的死亡搖滾。
不僅有重金屬，還有朋克。
在那些炸裂的聲調不斷刺激著耳膜，饒是整套公寓隔音效果足夠出色，神原樂也特別擔心自己這一家人不會被隔壁的鄰居給投訴。
然後在第二天的放學後。
門鈴響了。
本以為是阿鈴下班回了家，或者老媽和天海叔提前回家。
一打開門，沒想到是穿了馬甲，頭頂黑色警帽的警察。
「很抱歉打擾你們，不過近期有人投訴，說你們晚上有制造噪音。我們過來是想詢問你們是否屬實？」
警察態度很隨和，但對方本來就是抱著解決問題的目標而來的這里。
問題不解決，人也不會走。
再說了，制造噪音本來就不佔理。
而且忙著為社團和學生會寫安排的天海九琉璃、忙著讀書和看金融學的天海七明月，以及看電視的阿鈴，多多少少都受到了波及。
為此，家里幾人決定和天海之雪認認真真說說這件事情。
「你去問問姑姑是什麼情況，幾天前還沒什麼聲音。」站在自己臥室門口的天海二小姐朝神原樂發話了。
「為什麼是我去問？」
「不是你在照顧她的生活？」
「話雖如此，但你就這麼放心，不怕我日久生情什麼的？」
「很放心，因為你不是那樣的人。」
神原樂盯著天海七明月的臉蛋，天海七明月也回盯他。
「是不是之雪姑姑的身份讓你產生什麼顧忌了？所以你才不去和她說這事兒，之雪也是那種很聽人說話的人。」
「顧忌？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只是單純忙而已。」
「你最近都在做些什麼？」神原樂問。
「掙錢，學習交易與投資組織管理行業的組織設置，基金會那邊需要幫投資的公司調整調整人事，雖然不用我親自操辦，但我必須得明白他們那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行吧，是自己不懂的知識面。
「就這樣。」帶著金絲眼鏡的雙馬尾小七月消失了。
與七明月前腳說完話，神原樂後腳就遇到了天海九琉璃。
每次看到剛剛消失的臉又重新出現在了面前，神原樂都會感覺到無比神奇。」
比起七明月經常性的冰冷。
天海九琉璃就完全是個熱戀中的少女了，她看到神原樂便會對他露出一個好看的微笑，然後悄悄過來，親昵地握握小手什麼的。
這個環節沒有什麼太多的意義，只是她作為女朋友想要更加靠近神原樂罷了。
每次她帶著依賴感地喊一聲「樂君」，都會想和她好好地呆上一會兒。
「咳咳，差點忘了正事，你們剛才不是討論之雪最近有些吵麼？」
「是有一些，不過姑姑她應該不是有意的吧？」
「好像是這樣，明明前幾天都很安靜。」
「樂君要去問問情況？」
「嗯，必須去了，警察都來了。」
「那樂君去問問吧，雖說那是姑姑唯一的愛好，但這樣下去也的確不行。我就先準備食材去了。」天海九琉璃笑了笑。
「好，你去忙吧。」神原樂說道，看著她走到了客廳去。
九琉璃自從會做家務後就一直在幫自己處理食材。
但比起以往的和誰都親近，神原樂感覺她現在在這個家里，除了自己和誰都說不了話。
和七明月是敵對關系，和阿鈴關系又尷尬。
果然，幾個妹妹之間的關系，急需解決。
來到天海之雪的房間，這里面的光線比神原樂想像中的要昏暗。
一整個臥室里僅有一台不知名的音樂設備和一台放在地板上的筆記本電腦散發著光，而坐在電腦前的，是光著大腿赤著粉嫩腳丫子的天海之雪。
她身上是松松垮垮的居家服，褲子是一條可以說是等同于沒有的超短褲。
神原樂在門口往里瞅了一眼她被屏幕光線渙散得發亮的黑長直髮背影，伸手敲了敲臥室的門，示意她自己的到來。
「之雪，之雪。」
可不知道是不是小之雪太過于聚精會神的緣故，她並沒有聽到神原樂的敲門聲。
敲門聲斷了，這個房間便只剩沉默。
神原樂看到她在調試了什麼之後，拿起了那把電吉他。
「等一下！」
神原樂剛開口，一陣突如其來的爆炸風重金屬音樂突然打斷了他要開口說的話。大腦被電吉他的音調貫穿發麻，彷彿被奪走了思考能力。
炸耳的音量讓神原樂感覺自己腦袋上的發絲都被震到飄飛。
這讓他大腦發白了許久。
回過神後，他趕緊走過去制止。
天海之雪抱著電吉他，正在面無表情地演奏著這極具重金屬風格的搖滾音樂。
違和感太嚴重了。
「之雪，之雪，之雪。」
搖滾停止了，天海之雪發現了神原樂，她抬起眼眸，脈脈的看著上方的人喊道︰
「樂。」
如雪一般純淨無暇的平淡，神原樂很難想象，剛才那樣的音樂，居然是由這個空靈的、說話輕飄飄的少女所演奏出來。
面無表情的搖滾少女。
還真是太有反差感了。
「樂，怎麼了？」她問。
「你太吵了。」
「......」
天海之雪呆了呆，忽然抱著電吉他站了起來。
神原樂看到她赤著白嫩腳丫就要走出臥室，連忙喊住她︰「唉，等一下，你要去哪兒？」
「去外面。」
「去外面做什麼？」
「演奏搖滾。」
「......」
「外面那麼冷。」
神原樂打量了眼天海之雪手抱電吉他的樣子，詫異了，你是真喜歡搖滾啊！
「我耳機壞了。」
「我有，我的可以給你用。」
天海之雪搖頭︰「不行，樂的耳機不行。」
「為啥？」
「不合適。」
神原樂意識到了，之雪的耳機肯定是那種專業的監聽耳機，自己那便宜貨能有啥用。
「那之雪今天晚上可以稍微安靜一下嗎？明天我帶你去買。」
「也不行。」
「這又是為什麼？」
「今天要投稿。」
「投稿？你在網絡上有賬號？」
天海之雪淡淡點頭。
「你和什麼公司簽約了？」
「那是什麼？」
「就是說你有沒有和網絡上的其他人有過什麼約定，必須在某個時間段內投稿什麼的。」
天海之雪想了想，然後搖搖頭。
「既然如此，那你投稿應該就是私人投稿吧，僅憑興趣的投稿應該沒有硬性的時間要求才對。還是說你答應了粉絲多久一定會更新一次？」
「粉絲沒有那麼說。」
「他們說啥了？」
「什麼也沒說。」
「等一下，你開始在網上投稿了多久？」
「五年。」
「五年...挺久了的啊，那你應該挺厲害的才對，」神原樂笑道，「關注量多少？」
「五十五個。」
神原樂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五十五？你投稿數呢？多少？」
「1491。」天海之雪輕飄飄的開口。
「1491！怎麼這麼離譜？！」
五年時間，投稿1491，關注量才五十五個？！
小之雪你這也太慘了吧。
「你賬號是什麼，我看一看。」
「不要。」
「為啥？」
「我會害羞的。」
「......」
你也會害羞？
神原樂多問了兩次，天海之雪在說出「畢竟樂是朋友，所以可以特別看看」後，還是告訴了神原樂她的賬號信息。
「但我記不住，寫在本子上了。」
「哦，那拿出來我看看。」
天海之雪回過頭，在書桌上找了半天，找到了她平時音樂用的本子。
她又翻了半天才翻到她記錄的信息。
神原樂往上一瞅。
神原樂︰「這是什麼？」
天海之雪︰「賬號名。」
神原樂抬起一只眼楮︰「確定不是密碼？怎麼一團亂碼。」
「注冊的時候要我隨便輸入。」
「然後你就隨便輸入了？」
「拍了一下鍵盤。」
「臉滾鍵盤？」神原樂疑惑。
天海之雪︰「不是臉，是手，我又不是笨蛋。」
你就是個笨蛋。
「行吧，你在哪一個平台？」
「湯土婆。」
神原樂相當無語︰「是YouTube，不是湯土婆。」
「也叫油豆婆哦。」
「不用你來提醒我啊，這僅僅是發音像而已。」
神原樂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手機上油管的app，搜索用戶名為的博主。
結果很快就出現了。
頭像一片空白，投稿1491，關注數五十七個。
居然漲了兩個，還真是可喜可賀。
掃了一眼她的投稿，點開一兩個視頻。
行吧，神原樂總算是知道為啥沒人看了。
她的視頻，除了前面會標注一首音樂的風格以外，所有視頻的名字根本就是亂碼！
不僅如此，她錄制的視頻也根本就沒有畫面，就是單純的黑色畫面+音樂。
無意義的賬戶名，無意義的投稿名，雜亂的視頻封面。
讓人毫無點擊的慾望。
這就是五年都沒有積累粉絲的原因。
再加上投稿數量巨多，連評論區都有人在質疑這是不是機器人或者AI在向網站投稿。
一時間，神原樂都不知道應不應該可憐之雪了。
「樂是第一個知道我秘密部位的人。」
「你這話說得也太奇怪了點吧。」
神原樂將手機收了起來，重新看向了面前這位五官精緻又漂亮的少女，她抱著吉他，看人的眼楮沒有過多的色彩。
「好了，情況我大概了解了，總之之雪你應該安靜一些，警察都來了一趟了，說你太吵，擾民。」
「樂是不是覺得我彈得很差勁。」天海之雪看著自己手里的電吉他。
天海之雪這樣的女孩會讓人很有保護欲。
她現在這副樣子，搞得神原樂好像是在欺負她一樣。
「沒有。」
「很差勁吧。」
「真沒有，我沒有仔細聽，但以你最近這些日子制作出來的旋律而言，聽多了還是滿順耳的，就是炸裂了一些。」
「果然很差勁吧，大家都不喜歡聽。」
「沒有，我真沒騙你。」神原樂看了眼她手中的電吉他，「話說回來，之雪為什麼喜歡搖滾？」
「喜歡。」
「就是因為喜歡？」
「這些音樂很有趣。」
從根本上去探尋之雪為什麼喜歡搖滾沒有任何途經，神原樂就僅僅知道她確實喜歡而已。
「那yuki你為什麼要投稿呢？是不是僅僅是將搖滾作為愛好，然後用網站來記錄你的音樂。」
「只是單純的想要粉絲而已。」
「......」
感情還真是自己想多了！
神原樂發現了，只要和之雪交談，自己就必定會有被她的話堵到無語的時候。
「你想要粉絲的話，這樣堅持是沒有用的。」
「騙人，只要堅持，就一定會有人看到。」
你這哪兒學來的雞湯啊！
「樂可不會騙朋友。」神原樂又說道。
聽到「朋友」，天海之雪明顯多了看了他兩眼︰「我相信樂。」
「那好，」神原樂向她開出了條件，「這樣吧，這幾天你就不要那麼大聲地彈了，等你買好了耳機再繼續可不可以？作為交換，我會告訴你漲粉絲的方法。」
「好吧。」
天海之雪答應了，神原樂接下來的幾天，也的確在為天海之雪的油管賬號重新鋪設一番。
首先幫她開通一個新的賬號。
用戶名像什麼這樣的亂碼肯定不行。
詢問天海九琉璃、天海七明月，以及神原鈴的建議後。
最終采納了，也就是她名字「之雪」的羅馬音作為新賬號的ID。
頭像就采用之雪抱著吉他在家里彈的背影。
滿滿的少女風。
然後再把之前1941個投稿系列里，之雪認為她非常喜歡的音樂重新SOLO獨奏一遍，然後拍攝視頻上稿，每個視頻都要加上標簽、風格、樂曲名字。
因為家里不合適搞音樂，只有去問音樂部借借教室用。
幾天下來，也就重新搞上去那麼兩三首。
因為沒有名氣，所以一開始只會有零星幾個播放，這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天海之雪這兩天就一直在盯著她那個賬號後台的數據看，一直盯著。
「真的會漲粉絲嗎？」
「會的，你耐心一些。」
「我相信樂。」
「相信就好。」神原樂其實也不太清楚這樣究竟行不行，但比天海之雪之前肯定是要好上太多了，之後再想想辦法幫之雪多搞火一些吧！
神原鈴在某一天的晚上，也把之雪要的耳機買回來了。她是這方面的行家，所以神原樂就拜托的她幫忙。
「老哥你這兩天怎麼比我還對yuki上心？」她將耳機遞了出來，語氣不滿。
神原樂坐在電腦桌面前，遊覽器界面就是天海之雪的新賬號後台。
他接過妹妹買的耳機，淡然說道︰
「當初讓你去和之雪談談，你怕傷了你們倆的感情，所以不去，那自然就只能我去了，作為交換，我肯定也要幫幫她的忙。你不也在知道之雪投稿了五年只有五十七個粉絲後，主動提出來的要幫忙嗎？」
阿鈴和之雪其實很聊得來。
——指美食。
「你那兩個女朋友沒吃你醋？」語氣更抱怨了。
神原鈴並不知道神原樂腳踏兩條船的事情，只是在借兩人都喜歡神原樂的事情發揮。
「她們什麼都沒說，唉，要知道她們也是對之雪有所照顧的啊。」
「你越來越忙了...不行，明天就算是下雪你也得陪我跑步！」
「了解了解。」
時間來到第二天清晨。
神原樂同往常一樣，召集眾位妹妹跑步。
他這次作為領頭，率先跑向前方，漂浮在街道上空的靄氣隨著清冷的風隨著街道延綿，跑入沿海的道路，這里沒什麼人，偶爾路過的公園也只有幾個在做體操的老人家和遛狗的人。三田線號電車在鋼鐵城市的高架上飛馳而過。
第一次跑步的十公里，其實除了天海九琉璃之外，其余三人壓根就沒有跑完。
天海之雪半路被便利店的面包吸引住了，阿鈴在喊累得不行之後，也跟著跑去了便利店。
天海七明月盡管想要表現得不輸姐姐，可體能上的差距，還是讓她望而卻步。
而在經過好多天的鍛煉後。
神原樂準備在今天，帶她們幾人強行跑完10公里。
「一、二、三、四，加油！加油！加油！」
穿著運動服的神原鈴滿臉疲憊，一邊跟在老哥背影的後方，一邊暗搓搓地罵他混蛋老哥。
神原樂可聽到了，回頭微笑道︰「加油啊，阿鈴，你昨天不是信誓旦旦要我陪你跑步麼？」
神原鈴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楮半頹，連罵混蛋老哥的力氣都沒有了。
「加油啊！」神原樂微笑著，與她肩並肩，繼續鼓勵。
他倆兄妹跑一塊兒，後面的新手，之雪和體能超級弱雞的天海七明月不能沒有人照顧，這件事情，自然被神原樂拜托給了天海九琉璃。
是的，沒錯。
他這次強行要求幾人出來跑步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天海九琉璃照顧天海七明月。
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也沒有強行去看。
只知道把空間交給她們去發揮就好。
更加深刻意識到這一點的神原樂，有了加速的想法。
「阿鈴。」他扭頭說道。
「什、什麼？」神原鈴軟趴趴地跑。
「接下來，你們跟著九琉璃跑就好了，我特意讓她督促你們今天跑完十公里，今天我要嘗試破一破自己的記錄！」
「啥？！」
還沒等神原鈴反應過來，自家老哥便加速了步調，飛一般地拉開了與幾人的距離。
「混、混蛋...說好的陪我呢？」
神原樂跑過上坡，跑過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跑過商業街的門口，跑過住宅區的休閑空地。跑著跑著，天空越來越亮，連一旁灌木叢上的霜露，也被陽光照得熠熠生輝。
他一路跑來，每公里以不到2分55的速度跑到了濱離恩賜庭園的平橋上。
庭院在冬季充滿了白色的雪意，平橋下方距離不到五十厘米的地方便是朝入池，庭院池塘的中央便是稱為「中島之御茶屋」的飲茶所。
神原樂站在平橋與滿是綠意的池水上，朝著自己剛剛跑來的方向回頭望去。
以阿鈴和七明月的體能，用那個速度跑完五公里都夠嗆。
也不知道那樣的她們會相處的怎麼樣？
神原樂等待了接近40分鐘，終于看到了幾人的影子。
不出所料，神原鈴累趴了。在她跑到目的地後，直接不顧形象，一屁股坐在了那邊的草地上，雙手往後一撐，整個臉蛋都朝著天空大口大口地哈氣。
神原樂從御茶屋端了杯熱茶走了過去，站在她身旁看著她一臉痛苦的模樣。
「我是沒想到，阿鈴你居然堅持下來了。」
「你、你、你...」神原鈴喘了半天的氣，好不容易才憋出來一句話，「你好意思說！半路跑了，丟下我們幾個...七明月，七明月都累暈了。」
「累暈了？！」
神原樂順著阿鈴跑過來的方向一看，才發現是九琉璃背著背後毫無知覺的天海七明月，和天海之雪一起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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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天海九琉璃嘗試著尋找與妹妹的相處方法
其實，她們都清楚神原樂喊幾人一起出來跑步的目的。
一開始他還會親自陪著眾人跑步，跟在眾人身邊，向大家笑著說出加油。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天海九琉璃忽然從一開始的領隊，變成了隊伍中陪跑與殿後的人，也就是與神原樂的職責進行了互換。
天海九琉璃清楚，哥哥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要自己和七明月多接觸一些，也讓七明月試著在跑步過程中多依靠自己一些。
哥哥在努力嘗試營造讓兩人單獨相處的空間。
而現在，哥哥的確是初步成功了。
——七明月快堅持不下去了。
在跑步的過程中，天海九琉璃注意到了身前天海七明月越發痛苦的模樣。
呼吸越來越急促、身體與動作越來越重，比起一開始平穩的步伐，這時候已經可以用搖搖欲墜來形容天海七明月的身體狀況。
在天海九琉璃多年跑步的經驗看來，七明月已經快要暈倒了。
「七明月。」
「七明月。」
「七明月，」天海九琉璃在她的身後喊了三聲，「已經夠了，可以停下來了。」
可即便是她這樣了，自己也提醒她可以停下來了，這個晚自己五分鐘的妹妹依舊在向前邁出沉重的步伐。
換做是以前，天海七明月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停下來，然後到自己背後面無表情地對自己說「姐姐，剩下來的路你來背我也完全可以吧。」
然後自己也一定會笑著對她說，或者直接彈她的腦袋說「這樣還算什麼跑步？」
再然後，七明月一定會用什麼古靈精怪而巧妙的說法來說服自己，讓自己背她，代替她完成接下來的路程。
本應該是這樣。
本應該是這樣的。
但現在七明月不僅不會聽自己說的話，就連難受到快要昏倒的地步也不願喊一聲姐姐，然後同以前一樣，向著自己靠近。
或者說，現如今的七明月已經不可能像以前那樣朝自己靠近了吧？
那個願意抱著自己胳膊喊姐姐的調皮妹妹也已經不再了吧？
天海九琉璃不知道怎麼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可是她感到了一絲失落，一絲由心而來的失落。
這種心情以前也有過。
是她在練琴時，看見妹妹一個人在外面低著頭獨自蕩秋千所浮現出的心情。
那種想要幫忙卻又無能為力，不知道從何下手的心情。
種種思緒蕩漾于心，並很快被前面天海七明月在奔跑中摔倒的動作打斷了。
因為跑到雙腿發麻無力，天海七明月一個踉蹌，向著路面跌了下去。
好在後面速度不快，她身體軟下去的時候勉強用一只手撐住了上半身。
看見妹妹這個樣子，她們現如今的關系使得天海九琉璃沒有第一時間上前去扶她，而天海七明月很快也憑著自己的意志，重新站了起來。
她目視前方，什麼話都沒有說，就要重新邁出腳步。可本來就不擅長運動的她，呼吸急促到已經不容許她繼續下去。
身形搖晃，雙腿酸痛，又要跌落。
不過這一次，有人在一旁扶住了她。
「可以了，七明月。」天海九琉璃看著妹妹那張同自己一樣的臉。
天海七明月已經虛弱至極，神情恍忽，她看著姐姐那張臉，同時也是自己的那張臉，勉強說道︰「姐姐一定是來諷刺我的吧？」
「你怎麼會這麼想？」天海九琉璃提著她的胳膊。
「因為我從來就只能吃姐姐的殘羹剩飯，無論是媽媽的關心...」天海七明月大概是不想在這件事討論太多，有意沒把話說完，「我無論做什麼，向著什麼去努力，也永遠只會得到一份憐憫與施舍。姐姐不是這麼認為的麼？事實不也是如此麼？」
她這話說得不急不躁，可因為氣喘的緣故，聽起來有些吃力。
「任何事情都是姐姐搶先，媽媽的關心也從小就只給姐姐你，每次看見姐姐演奏得讓媽媽欣喜若狂，我就會感覺我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所以，在那天，我才會一個人離開你們。」
天海九琉璃記得那天，那天也是七明月正式遇到哥哥的那天。
「我，我不想說那天的事情，我只知道沒有人來找我，也沒有人來關心我在什麼地方，回去偷偷瞥到的，仍是媽媽那一臉興奮教導姐姐你的情形。」
「那天媽媽騙我說你在樓上...」天海九琉璃解釋說。
「我不，不想怪姐姐你什麼，我只是在說一件我經歷的事實而已。」
天海七明月推開了天海九琉璃扶住自己的手，繼續邁動疲憊的步伐向前跑去。
天海九琉璃跟了上去，看著妹妹的側臉，她眼里感情復雜到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七明月的步伐很慢，天海九琉璃能夠很平穩地在她的身側說話︰
「我，能理解七明月的想法，也能理解的你心情。可就我自己而言，七明月，我真的無法放手。」
天海七明月繼續目視前方，與發絲飄搖的額頭與她右側遠處的東京灣海平面平齊，上面清晰可見地多了幾滴汗水。
她沒有回答姐姐的話，閉口不言的她也像是在聽天海九琉璃繼續說下去。
天海九琉璃已經知道了妹妹的回答。當然了，對妹妹來說，她更加無法放手。
不，其實七明月早就已經嘗試過放手了。
嘗試過把她十多年來的堅持讓出去。
顯而易見的是，她失敗了...
天海九琉璃此刻也很迷茫，她看著妹妹，曾經與自己親密無間的妹妹，始終不知道應該怎樣去與她相處，用什麼身份去相處。
她們既是敵對，卻又不完全是敵對。
是姐妹，卻又不完全是姐妹。
對妹妹的感情，對哥哥的感情，哪一個都不能取舍。
又因為依賴，不願意分開，哪怕任何一點。
天海九琉璃在沉默中思索再三，眼神迎接向孿生妹妹的臉頰，說道︰
「七明月，我們，可以試著不那麼針鋒相對。」
姐姐的這句話，讓天海七明月即便是在腦袋昏昏沉沉的奔跑中稍微清醒了一點兒，雖然她仍舊沒有回頭，而是吃力地朝前方奔跑。
「這並不代表著我在感情上對你讓了步。你我都知道，就這點無法向對方做出妥協，但你我也都知道，我們這十多年來的感情，也不會輕易消失...說實話，我自己也明白這麼說很是奇怪，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我希望我們能在感情和生活上分開來對待彼此。」
然而天海七明月並沒有聽完姐姐所說的話，本就疲憊不堪的她仍舊強行奔跑，終究只會導致大腦氧氣供應不足。
天海七明月在沉重的奔跑中，昏了過去。
天海九琉璃在她徹底倒下去的時候，扶住了她。
看著妹妹，注視著這個與自己日日相伴的孿生妹妹的臉。
心中復雜的感情，令天海九琉璃不知道以後究竟要怎麼去面對她。
可至少，在現在，她昏迷的時候，自己還能作為姐姐，給到她一絲絲的照顧。
天海九琉璃將天海七明月背在了身後，朝著已經遠去的神原鈴和天海之雪，繼續向前邁出步伐。
......
「沒事吧？」
濱離恩賜庭園，神原樂見到了將天海七明月背在身後的天海九琉璃。
天海九琉璃回頭看了一下在自己肩膀上昏迷的妹妹，對面前面露擔心的神原樂說道︰「沒事，我已經看過了，大概是七明月出門前吃的東西太少了，加上她平時本來就吃的少，有些低血糖。」
神原樂本來是想讓九琉璃和七明月借機相處相處，讓九琉璃照顧一下七明月跑步，陪得久了，就算兩人的關系沒有緩和也至少會增進一點點。
可他沒想到，七明月居然直接跑暈了。
不會是不想輸給九琉璃，然後和九琉璃較勁吧？
天海之雪呆滯地看著昏倒的七明月，腦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躺地上的神原鈴望天問道︰「老哥，現在可以坐車回去了吧？」
現階段要她們把剩下來的五公里跑完絕對是強人所難，神原樂清楚這一點。
「嗯，七明月都暈倒了，再待在外面我怕她會感冒，走吧，打計程車回家。」
神原鈴巴不得可以坐車回家，她抬起一隻手，坐在草地上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好耶。」
眾人在路邊喊了一個計程車，讓天海之雪和神原鈴先上車，然後讓她們倆幫忙扶著昏倒的天海七明月。神原樂和天海九琉璃則又喊了一輛跟著回去。
在車上，神原樂感受到了天海九琉璃身上剛運動完的熱氣。
在剛才背七明月的時候，神原樂微妙地感覺到了九琉璃和七明月有可能說了一些什麼話。
「九琉璃。」
「嗯？」天海九琉璃很輕松地答應著，像是小太陽一樣，聲調給人一種暖意。
「剛才你是不是和七明月交流了什麼話？」
「是的。」天海九琉璃不打算隱瞞。
「說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
神原樂寬慰道︰「那好，我也不多問了。」
他又笑著說道︰「我知道，我現在不太能配得上九琉璃你，我自身能力還不太夠。好久之前我就說要找尋一個新的目標了，可直到現在還有一些迷茫。」
「別這麼說...」
神原樂淺淺微笑︰「九琉璃，我這麼說不是為了讓你擔心，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接下來也會進一步地努力提升自己。人是往前看的，也是要進步的，不是嗎？所以，九琉璃也更應該向前看。」
天海九琉璃看得出來，這是神原樂看出來了自己心中不太高興的心情，有意在放低自己的身份，然後鼓勵自己，讓自己在他面前顯得更優秀一些。
「樂君沒必要這樣。」
「九琉璃，我這人的優點不多，只能盡自己所能做成想要做的事情。大多數時間也很迷茫，找不到方向和存在感，所以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能夠被你喜歡真是太好了。」
神原樂失笑。
「哈哈，我這是怎麼了，明明是想安慰你的，反而自己說些感慨的話來了。我大概已經猜到你和七明月說了些什麼話了，想必九琉璃你一定很矛盾吧，一邊是妹妹，一邊是我。這幾天我希望大家都好好靜一靜，給足空間，之後怎麼相處從長計議。」
「因為人與人的關系並不只會有‘敵對’和‘親密’兩種狀態，這太過于極端。盡管感情會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但在生活上，我希望我們幾個人可以試著重新相處，然後嘗試著去尋找彼此的界限與解決辦法——」
在神原樂說出這句話之後，天海九琉璃甚至心中一亮。
她好像感知到了，即便是自己沒有告訴神原樂自己與七明月的具體談話，可他好像了解自己一般，明白自己的想法。
「好了，接下來的幾天，我就試著幫之雪搞搞油管賬號了。畢竟這也是我答應她的事情啊。」
——————
隔日，七明月還是感冒了。
今天是不用去文學部了，神原樂卻沒時間閑下來。
他還得照顧之雪，照顧之雪的新賬號。
因為[帶我上廁所]事件，神原樂現在被問的最多的就是自己與天海之雪究竟是什麼關系。
有傳是男女朋友關系的，有傳是主僕關系的，還有傳自己背叛了九琉璃，喜新厭舊的。
大家都在惋惜天海九琉璃那麼一個溫柔陽光又大氣的女孩子就被渣男給拋棄了。
神原樂走在學校，還經常會遇到一些義憤填膺的眼神，好像自己玷污了他們心中的女神。
然後事實呢？
九琉璃壓根就不在乎！
你們這群人吶，還真是沒事找事做！
不過。
話雖如此，每次天海之雪來找自己的時候，神原樂都感覺到班級里的同學真能用誤解+嫉妒的視線殺死自己。
因為她來找自己，不是她今天什麼東西忘帶了，就是她要自己帶她買吃的，或者帶她回家，因此鬧出了一大堆烏龍。
連藤野和西島這兩個家伙也對自己嘆氣，說你自求多福吧。
「樂。」
「什麼...」神原樂有氣無力地回應著。
「今天的油炸冰淇淋很好吃。」
「你喜歡就好。」
「樂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累。」
「因為照顧你很累。」
「樂討厭我麼？」
「倒不是討厭吧...只是覺得照顧你很累。」
「辛苦了。」
「你感謝我倒不如多長點記性，」神原樂看向了在一旁小口啃面包的少女，「今天你在學校發生了什麼事情？」
「迷路了。」
「怎麼迷路了？」
「上美術課的時候。」
「跑哪里去了？」
「好多銀杏樹的地方。」
「你跑學校外面去了？」
「大概吧。」
「然後呢？」神原樂接著問。
「有人邀請我回家。」
「誰？男的女的？」
「男的，瘦瘦的，脖子上有一條鏈子，耳朵也有。」
這不是街頭混混麼？
「你答應了？」
「答應了。」
「你真跟著他回家了？！」
「回學校了，遇到了體育老師。」
還好，看來是神原樂誤會了，不是個混混，是個好人。
但這樣可不行。
神原樂又向天海之雪叮囑道︰「不可以跟著陌生人回家，也不可以跟著陌生人走。」
「為什麼？」
「因為他們會對你做很多壞事情！」
「樂不是朋友之前，也是陌生人。」
「人與人是不同的，壞人不會寫在臉上，你記住這一點，還有不要跟著陌生人走的這一點也給我記住了。」
「是命令嗎？」
「是要求。」
「那好吧。」
天海之雪的語氣沒有起伏，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不過她好像是的確在記住這件事情。
神原樂朝她伸手︰「手冊拿來，還有筆。」
天海之雪從隨身攜帶的小包包里，將《之雪生活注意手冊》拿給了神原樂。
然後看著他用拇指掀開皮質封面，用中性筆在上方寫下第164和第165個注意事項。
「這麼多東西我記不住。」
「所以才要你隨身攜帶，沒事的時候或者迷路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
神原樂寫好的信息，將手冊合上，又重新遞回給了天海之雪。
然後，他看著天台上的天空，怔怔發神。
天海之雪也看著他的側臉。
「樂不要發呆。」
「就你最沒資格說我好不好。」
神原樂吐槽完這些事情後，望著冬季的灰色天空，心情愈發的苦悶了。
「樂有心事。」
「連你也看出來了」
「豬會飛哦。」
天海之雪在緘默之後突然冒出來了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神原樂不由回過了頭，迎向天海之雪那絲毫不為所動的直視。他這才明白，少女這是想用笑話來逗自己開心。
但是因為沒有什麼感情，完全get不到笑話的笑點，所以說出來會比冷笑話還莫名其妙。
他不由低頭微笑道︰「雖然笑話不好笑，但還是謝謝了。」
「面包也給樂吃吧。」天海之雪將自己吃了一半的年輪面包遞了出來。
「謝謝，我不用。」
「......」
神原樂回過頭，注意到天海之雪忽然沒有繼續吃面包了。
像她這樣缺乏情感，比之七明月，更沒有任何表現的少女，腦袋里究竟在想些什麼，很讓人好奇。
但比起這些，神原樂其實更在意最近這些日子里所發生的事情。
他忽然好想找個人說說，之雪或許是很好的傾訴對象。
「yuki。」神原樂盯著天空上飄下來的雪說道。
「樂是在喊我麼。」
「嗯，最近這兩個星期，我們都一直有在晨跑，對吧？」
「是。」
「你知道我拉你們跑步的目的麼？」
「樂想讓人喜歡跑步。」
「你怎麼會這麼覺得...當然不是了，我拉她們跑步主要就是想要她們互相增進增進感情，可是好像並沒有什麼用。盡管我每天都會分別和九琉璃與七明月說上一些話，說她們都很互相關心對方，也會在大家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拉著她們聚在一塊兒，去吃一頓美美的早餐。」
「你也在的，所以之雪你應該清楚這事...可她們都很聰明，也明白我拉她們跑步的實際意義，這樣她們下意識地就在跑步上減少了和對方的接觸，連吃飯的時候也很少有交流。」
「不過，昨天好像總歸是小有見效了吧。」
神原樂頗為感慨。
「......」
天海之雪安靜了好久，喃喃念了一句︰
「樂經常會去陪小九，明明在和小七交往。」
「看來你明白了...很多時候我對自己都不怎麼喜歡，和九琉璃待在一起的時候，會對七明月的付出而感到愧疚；和七明月待在一起的時候，又會因為九琉璃對我的好而感到愧疚。」
「九琉璃現在還不知道我和七明月私底下的關系，要是她知道了情況還不知道要怎麼去發展。而現在呢，這個苗頭越來越明顯了...」
神原樂沖天海之雪苦澀地笑了笑︰「怎麼樣，在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後，你會不會很失望？口口聲聲說兩人都喜歡，卻是個腳踏兩隻船的人渣。」
「樂不是。」
「我就是。」
「樂不是。」
「我就是。」
「樂不是。」
「我就是。」
「樂不是。」
「......」
神原樂敢相信，自己只要繼續把「是人渣」這句話說下去，天海之雪這個單細胞少女就會一直將她的話重復下去。
「我能問問為什麼之雪會覺得我不是嗎？」
「樂會做飯。」
「做飯算個什麼...」
「樂對人也很好。」
「也就那樣。」
「樂還會把自己的房間讓給我。」
「都是小事情。」
「雜物間要比普通的臥室小很多，窗戶也小。」
「這我知道。」
「我經常忘東西樂也沒有生氣。」
「因為那又不是你錯。」
「所以，樂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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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天海七明月的生病日，與給她講述的故事
一個人活在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什麼？
在上輩子神原樂就思考過這個答案，得到答案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想要被愛。
九琉璃、七明月，都是愛自己的人。
神原樂不覺得自己對她們有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有的僅僅只是在一個偶然的時機遇到了她們，然後做了一個他作為神原樂會去做的事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就是走了狗屎運而已。
同時，他也深刻清楚自己還配不上倆姐妹其中任何一人。
雖說她們不在意，自己也不會因此頹廢，可心里多多少少都會有著芥蒂。
所以，在天海之雪向自己連著說了好幾聲「樂是好人」以後，他的心里被暖洋洋的激勵了起來。
哈哈哈，說起來也好笑。
自己居然會被之雪給說到心里干勁滿滿。
「樂又在傻笑了。」
神原樂雙手撐住膝蓋，從天台的上空收回了視線，轉頭迎向天海之雪那沒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平靜小臉。
她像是貓一樣地有些呆滯地注視自己，似乎對神原樂的傻笑感到不理解。
「好了好了，我們下樓吧，你面包大概也吃飽了。去音樂社團借教室再用用，把剩下來的音樂都重新再彈一遍。」
「喔。」
幫助天海之雪重置她失敗了足足五年的賬號。
這是一個相當大的工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事情。
在連續上傳四個視頻依舊是個位數播放之後，天海之雪也有了「樂真得行嗎？」這樣的疑問。
神原樂其實也不太懂搖滾，可在他聽來，之雪的水平還是相當不錯的啊。
她彈吉他的技巧，以神原樂的三流吉他水準看來，是可以讓人望而卻步的存在。
重復聽了好幾遍天海之雪彈的搖滾，看了好幾遍她最新上傳的視頻。
他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果然啊，少了畫面的視頻實在是缺少了靈魂。
即便他已經把天海之雪原先只有黑色背景的視頻改良成了有動態音效和滾動唱片的純音樂視頻，播放數還是寥寥無幾。
——必須得弄出充滿新意的視頻來。
不然這種電台一樣賬號，怕不是要過上個數年光陰才有可能積累到粉絲？
不行，不能這樣。
神原樂琢磨了一陣，向抱著電吉他發呆的天海之雪說道︰
「之雪可以在錄制視頻的時候露面嗎？」
「......」
「怎麼了？」神原樂發現天海之雪陷入了發呆的狀態。
「H。」她抱著搖滾的吉他，輕飄飄地開口喊了一聲。
「啥？怎麼就H了？」
「出賣色相。」
「這不算出賣色相吧...」
神原樂隨後又仔細想了想，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出賣色相。
以天海之雪的容貌，看視頻的大家怕不是在看吉他，而是在看天海之雪吧？
對于她音樂的喜歡，不過是愛屋及烏。
「之雪你是不是不喜歡露臉？」
「......」天海之雪又發呆了，「樂好笨蛋，一點都不了解我。」
‘唯獨不想被你說笨蛋！’
‘還有，別說的我有多了解你一樣！’
神原樂強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心，認真對著天海之雪那張對著自己轉的小臉蛋說道︰「那行吧，你在畫面里露露手怎麼樣？這個總可以吧？」
「喔。」
「那麼接下來你的視頻風格就改成只露手和吉他的音樂少女了，怎麼樣？」
「喔。」
「不過這麼一來，就不能單靠剪輯了啊，你得學會拍視頻。」
「拍視頻？」
「你不會連拍視頻都不知道吧？就是固定一個攝像機對著你拍。」
「不會。」
「很簡單。」
「不會。」
之雪可不會說謊，她說不會，就說明她是真的不會。
神原樂無奈抬起一只手道︰「我教你。」
他又忽然想起了一個要點。
「對了，要拍攝視頻的話就需要剪輯了，之雪你會不會剪——」
天海之雪微微歪頭，表示那是什麼？
好吧，看她那樣子就知道一定不會。
之前的視頻很多前面也有雜音，這也證明了天海之雪從沒有對自己的視頻進行過剪輯。
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五年了，都沒人來提醒一下她！
神原樂嘆氣︰「好吧，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大概了解了什麼情況。這兩天我會幫你設計一套適合你風格的視頻方案...至于今天嘛，時間快不夠了，就先回家怎麼樣？」
「油炸冰淇淋。」
「怎麼天天都想著這個？」
「好吃。」天海之雪依舊盯著神原樂。
「輸給你和阿鈴了，天天都想吃這個。等會兒去超市買點吧，我給你們做。」
「......」
————
今天神原樂必須提早一些回家，做一大家人的飯倒是其次，最重要的便是七明月因為上次跑步的事情感冒發燒了。
作為攛掇她們在冬天出去跑步的始作俑者，神原樂認為自己一定得表現出關心來。
即，他最擅長的料理。
感冒發燒，粥自然是不可避免的東西。
在處理完學校的事情後，神原樂帶著從超市買來的原材料提早回了家。
這時候只有兩人在家。
神原樂放下書包，瞥了一眼窗外冷冽的冬雪，推開了天海七明月臥室的門。
室內沒有開空調，因而一推開門，便只有冷氣夾雜著少女臥室香氣的味道撲面而來。
他看到了坐在床上，蓋著被子，正在看書的天海七明月。
發現有人推門而入，那雙明亮的天海藍色眼眸便透過金絲眼鏡朝來人看了過去。
神原樂對坐在床上的少女微笑道︰「下午好啊，七月你感冒好點兒了沒有？」
「我有允許你一直用那個名字來稱呼我麼？」
不知道是不是感冒的原因，天海七明月回答的聲音沒有以前那麼平靜凜然了，而是帶了一點點兒變聲的鼻音。
聽起來還蠻可愛的。
神原樂不由再次對少女微笑，隨手關上了門，來到她的床邊坐下。
在靠近她的瞬間，少女身上那股青蘋果的甜香便止不住地飄入鼻腔。
「我們私底下還是可以這樣稱呼的吧？今天我可是一天都沒見到你了。」
「你是想說你想我了？」
天海七明月放下了手中的書籍，並隨手打走了朝自己摸來的手，帶著些許低沉的鼻音，很是不滿地說道︰「也不知道是誰導致了我現在的狀況。」
「這個嘛...哈哈，看來你明白了。」
「說得姐姐不明白一樣。」
天海七明月完全了解神原樂要她去跑步的目的，也明白他在那時候突然離開，只留一個姐姐陪她跑步的目的。
即便她不喜歡跑步，即便她對姐姐還處于敵對狀態，即便她一點都不想面對姐姐。
可她，還是答應了神原樂向她提出來的一起晨跑的請求。
神原樂清楚這一點，也清楚七明月做這些她完全不想做的事情，不過是在遷就自己的想法——她做這些事情，只是不想要自己太過難堪。
所以他對七明月現在帶有一點兒埋怨的態度沒有任何反感。
是啊，哪里去找像七明月這樣在私底下，處處遷就你的女朋友？
她都是因為自己才生的病，發的燒...
——明白了這些，神原樂便更加有了想要照顧七明月的想法。
「七月~」
「......」
「小七月~~」
「少來這一套。」天海七明月直接閉上了眼楮，凌冽精美的輪廓更添了她側臉的幾分冷意。
這讓神原樂不禁聯想到大家給她的一個稱號「高嶺上的冰之花」。
高潔、優雅，又處處帶滿了刺骨的寒冷。
但神原樂知道，七明月可不完全是這種人，冰霜往往是她用來防御的武器。
「中午你吃的什麼？」
「外賣。」
「好吃麼？」
「就吃了兩口。」
「為什麼不多吃點？你在生病，多吃點有好處。」
「沒胃口。」
「現在你餓了沒有？」
問到這里，天海七明月已經猜出了他說這話的目的。少女因此特意睜開眼去瞟他一眼，發現他是一直在對著自己微笑的狀態。
‘這家伙干什麼一直笑？還一直盯著自己看。’
天海七明月有些受不了他的這個目光，開口說道︰「行了，你想給我做東西吃就去，不用拐彎抹角地問我餓沒餓。而且，就算你做了，我也不怎麼想吃，或者說完全不想吃。」
唉，小七月還傲嬌。
「我做了你也不吃？」
「不吃，就算你給我做了，我也不想吃一口。」
「首先，誰說我要單獨給你做晚餐了？」神原樂微笑。
「......」
神原樂這一句帶有玩笑意味話，直接讓天海七明月平靜地拋下一句「誰管你怎麼做」後，從坐的狀態躺了下來，她拉過被單，蓋過自己的肩膀，只留一個略顯單薄的背影給神原樂。
神原樂主動向躺床上的天海七明月湊過去。
雙手撐在她的背後，視線越過肩膀去看她有著幾簇凌亂發絲的精美側臉。
神原樂搖了搖她的肩膀︰「七月，我剛剛是開玩笑的啊。」
「......」
天海七明月閉口不言，也閉著眼楮，表情沒有變化與起伏，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他所說的話一樣。
「七月，七月。」
「......」
「說真的，你應該多吃點東西才行。」
「......」
天海七明月依舊沒有回應，全然當做沒聽到他說話。
神原樂接下來哄她的話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天海七明月依舊選擇閉眼，她不知道身後神原樂接下來的反應，也不想知道。
腦袋本就因為感冒有些昏昏沉沉，提不起干勁和食欲，干脆就睡覺好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有半個小時吧。
天海七明月在半睡半醒中聽到了身後有人推開門的動靜，還帶了一點兒梅干粥的香氣。
看來這家伙是直接去做餐粥去了。
本以為這家伙接下來會繼續過來道歉或者說好話什麼的，天海七明月依舊決定這幾天都不理他。
可那家伙呢？
居然在自己床邊坐下，沒臉皮地直接吃起了粥。
吃就算了，他這家伙一邊吃，還一邊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地解釋這些梅干制作的過程，說是什麼黃梅雨季節，趁著青梅香味十足的時候摘下，然後等到暑伏天，也就是整個暑期最為炎熱的時候曬三天三夜曬出來的梅干。
這樣的梅干放在粥里，酸酸澀澀的味道中和米飯的香味，還帶了一絲甘美的回甜。
這樣的話聽得天海七明月心情相當不暢快，頭痛欲裂。
反正她是睡不著了，立刻就要蹭起身來。
可剛一支起身體，她的嘴邊立刻觸踫到了一個勺子，上面是一勺粥飯。
「好了，快吃吧，就你嘴硬，明明餓的要死。」
「等——」
天海七明月還沒來得及反應，勺子便強行戳進了她的嘴里，她一口將梅干肉粥吃下了肚子。
這讓天海七明月愣了許久...
天海七明月抿了抿嘴里的味道。
正如他所描述的那樣，酸梅干加上了米飯的甜和肉的香，中和在一塊兒滿嘴都是甜美的回甘。
「......」
「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吃？」
「......」
天海七明月低下了頭。
時間過了很久。
「拿、拿來。」
神原樂沒有將碗遞過去，而是愉快地笑道︰「要不要我喂你？」
「誰稀罕你喂...」天海七明月這麼說著，臉紅地將他手里的碗勺一把奪了過來。
——她躺在臥室的床上，突然說出這樣的話，還帶有一點點兒的臉紅。
神原樂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在向自己故意賣萌了，怎麼能這麼可愛？七明月你長這麼漂亮，作為高嶺之花的你，竟然會臉紅著說出這種柔弱的話來？
神原樂忽然好想要笑，好想好想笑。
「在七明月你吃之前，我有必要提醒一下，這是我吃過的碗勺。」
這又讓咬住勺子的天海七明月愣住了。
「......」
「七明月你這時候該不會是在想，反正你都和我接過吻了，還在意什麼勺子不成？」
「......」
天海七明月難得一見地表現得異常羞憤，「用不著你提醒！」
她快速吃完了梅干肉粥，並將碗推給神原樂，然後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一個人拉過被子，使勁把自己藏在被子里面。
死死地裹住自己裝死，只留一個背影給他。
‘七月二小姐你這樣也太可愛了吧？’
可愛到神原樂忍不住想要朝她靠近，好好去看那一張被羞意浸染的精美臉蛋。
「七月。」
一聲俯在耳畔，像是吹著暖風，用絨毛搔癢耳郭的喊聲，讓天海七明月意識到，那家伙把臉湊到了自己的側臉上說話。
「做什麼...」
「你臉好紅，是感冒導致的嗎？」
「......」
「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你煩死了，走開點。」
「哈哈，別，別捏我肉啊，你都沒力氣了。我就想問問，像我這樣在你耳朵邊上說話，你耳朵是不是很癢？」
在天海七明月還沒有察覺到的時候，某個家伙已經偷偷掀開了少女的被子，鑽進了她的被窩，從後面捏住了她的小手。
天海七明月只想把這混蛋趕走，可又沒辦法把他趕走。
「你這家伙還真是有夠厚臉皮的。」
「我們來接吻怎麼樣？」
「成天就想著這些，我還在感冒。」
「那好吧，我就想和你待一會兒。」
「待什麼？」
「陪你聊聊天。」
「又是姐姐事情？」
「九琉璃？在你面前我不會聊九琉璃的，知道你不喜歡。」
「那你想聊什麼？」
「什麼都可以，夢想，趣事...」
七月從小到大除了九琉璃外，都沒什麼可以聊天的人。
而九琉璃以前又特別忙，不是鋼琴就是鋼琴。
所以她一個人，才會在學校顯得那麼孤僻，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天海七明月閉著眼楮，不管身後那個家伙抓住自己的手的動作，「不想聊天，我累了，講個故事聽。」
「講故事？」
「嗯。」
神原樂記得，這是自己對小時候七明月做出來的承諾。
以前的她是否天天期盼著自己兌現諾言，能來她到的身邊，給她講一個故事？
「那好吧，我想想旅行家與小兔子的故事吧，怎麼樣，想聽麼？」
天海七明月閉著眼，發出鼻音，「嗯。」
神原樂在得知她想聽自己所說的故事以後，組織了一下措辭，醞釀了好一陣然後說道︰
「很久很久以前吶，有一個旅行者，這個旅行者一個人穿越了大海、穿越了沙漠、穿越了森林，穿越了無數的沼澤與泥瓦，當他穿過一片大陸，拄著樹枝走出森林的時候，他終于累倒下了。」
「有只背著包裹的小兔子偶然經過，好奇地探頭問他︰‘你怎麼了？’」
「虛弱的旅行者說沒事，然後獨自一人拄著樹枝勉強站了起來。」
「小兔子又問︰‘你要去哪里？’」
「旅行者說︰‘去看一眼沒有見過的世界。’」
「小兔子問︰‘這很重要嗎？’」
「旅行者目視前方︰‘沒了家，就只剩下這個念想了。’」
「小兔子看一看自己背的包裹，然後抬頭對虛弱的旅行者說︰‘我可以一起去嗎？’」
「‘當然可以，’旅行者說道，‘不過，你沒有家人？’」
「小兔子搖搖頭︰‘沒有，我從沒見過家人，不久前突然來了只大灰狼，它一直想吃我，所以我必須不停搬家。’」
「‘這樣啊！’虛弱的旅行者蹲下了身子，伸出手，好讓小兔子跳到自己肩膀上，‘上來吧，我背著你走，你跟不上我腳步的。’」
「小兔子很禮貌的感謝一聲，兩下跳到了旅行者的肩膀上，從沒接觸人類的它此刻感受到了溫暖，問︰‘我們這算是家人嗎？’」
「旅行者注視著前方的道路，對肩膀上溫柔地說︰‘是的，一家人。’」
「就這樣，旅行者拄著路上撿的樹枝，與小兔子一起踏上了旅途。」
「......」
「就結束了？」
天海七明月問道，神原樂的這個小童話還挺繪聲繪色的。
「當然沒有。」
神原樂說，並拉了拉被子，蓋過天海七明月瘦弱的肩膀。
窗外的飛雪顯得異常寒冷，但彷彿也將被窩里少女臉龐的輪廓勾勒得更加清晰。
神原樂繼續說道︰
「一路上，旅行者與小兔子度過了很多事情，有累、有笑、有陪伴、有溫情，他們一起經歷了旅途中見到的許許多多故事，就像真的家人一樣。」
「旅行者因為年老，身體有病，平時很是虛弱，但還是對小兔子很好，有好吃的，路上摘到蘋果，都先給小兔子吃。」
「小兔子也一直在心里感激他，覺得他就是自己真正的家人。」
「不過...當他們越過高山，穿過沼澤地的時候，比計劃中要晚了許久許久。旅行者走出來的時候，就像是小兔子剛見到他時的那個樣子，疲憊到走不動路，甚至因為晚上的寒風又染上了病，精神疲憊。」
「小兔子也想幫助他，但是它什麼都做不了...焦急想辦法的小兔子這時候才發覺，自己只能陪他聊天，一路走來沒什麼能真正幫助到旅行者的事情，反而加重了他肩膀的重量，于是它只好跳進了火堆里，作為旅行者醒來後的食糧。」
「結束了吧？」天海七明月詢問道。
「結束了。」
「你說這個故事是想說些什麼？」
「只是一個小故事而已。」
「我可不相信。」
「好吧，其實我就是在說七月你有點傻，對我來說，小時候的事情不過是很普通的照顧，你卻有著像那隻兔子一樣義無反顧跳入火堆的勇氣。」
天海七明月閉眼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旅行者當初對兔子的意義？」
七明月，這是在影射小時候的自己。
「我可以認為七明月你願意為我跳火堆麼？」
「你認為呢？」天海七明月回過頭，面對面，與他四目相對。
答案顯而易見。
「傻。」
「說得你很聰明一樣。」
......
神原樂離開了房間，笑著說要她一個人先好好休息，配套的，他還多帶來了一份他給自己做的梅干肉粥。
天海七明月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又看了一眼窗外令人深寒的飛雪，最後將視線落在了手里的這份梅干肉粥上。
其實，姐姐最近說的有一句話她還算贊成。
她們倆姐妹，不過是在利用兄長的心軟來得到她們想要的事物而已。
如果兄長沒有心軟，沒有任何遷就自己和姐姐，那他大可脫離兩人，完全不用像現在這樣，在兩人之間左右為難。
說到底，自己和姐姐其實都是被兄長所照顧的人。
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照顧人。
而不是自己以及姐姐照顧他。
如果有一天真的把兄長逼到了極限，那他很有可能做出完全放棄的選擇。
天海七明月不太想要讓某個家伙一直處于為難的情況，可又不想要對姐姐有任何的妥協。
這不由讓少女聯想到了天海九琉璃在晨跑時說出的話——「不妨來尋找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在生活上友好相處。」
她能理解姐姐，也明白姐姐為什麼想要這麼做。
可是這樣...
天海七明月望向了臥室窗外，灰色天空的皚皚飄雪。
可是這樣，真的對嗎？
也真的能找到友好相處的方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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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我們一起來創建一個樂隊吧
時間，臨近了聖誕。
天海七明月感冒也好了有一星期。
在這接近期末的時間里，天海之雪降臨在校園也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議論。
大家都說，天海之雪是個很奇怪的美少女。
應該說是個很喜歡搖滾樂的奇怪美少女。
每天上學都是那一副平淡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表情進入校園。邁出纖細的勻稱雙腿，如瀑布的黑色直長發，背著一把黑色吉他箱從校門口走進教學大樓的呆滯樣子，令她看起來富有才華又特別空靈。
沒有人不喜歡美少女。
就像是整個明德義塾沒有人不承認九琉璃和七明月是大美人一樣。
經過一學期的時間。
大多數人已經明白了，天海九琉璃和天海七明月無法攻略。
一個是天使，無法接近的天使。
一個是冷冰冰的高嶺之花，接近就會被眼神狠狠殺死的高嶺之花。
所以，在天海之雪出現以後。
對她一見鐘情的仰慕者便出現了。
伴隨而來的，也有一些自詡聰明帥氣、家境不錯的家伙，笑著，禮貌地來向她搭話。
可無一例外，都被拒絕。
拒絕的方式還很奇怪。
盯著。
默默地盯著。
像是一只蹲坐在課桌上的白貓一樣淡淡地盯著。
既不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應。
一來二去，即便有學生仰慕天海之雪的美麗，坐在教室後桌偷偷看她的背影，可能與她說上話的，等同于沒有。
「那位新來的天海家的大小姐為什麼每天中午都要去操場坐一轉？外面在下雪欸。」
「就是就是，我也看到了，她坐在那邊也沒有做什麼，就只有發呆。」
「她不怕冷嗎？」
「不知道啊。」
「操場上有什麼來著，她要經常坐那邊？」
「這個季節的中午的話，也就只有神原君和清雅學長那兩個體育變態在跑步吧。」
「所以天海同學是在偷看神原君了？」
「沒準是清雅學長呢？」
「拜托啊！你沒聽說天海同學和神原君之前發生的事情？天海同學到神原君的教室喊他帶自己上廁所呢！」
「還有，什麼偷看啊！明明是一直盯著看。」
神原樂甚至不用扭頭看，就知道教學樓那邊每天中午看自己跑步的學生腦袋里在聯想些什麼。
以天海之雪的身份、顏值、性格，她想在學校不被討論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怪就怪這丫頭長得漂亮又空靈，太特殊了。
但閑言碎語終究是閑言碎語，外人的話語始終無法撼動天海之雪這位大小姐身份一絲一毫的地位。
只會讓人更多的對她產生好奇心理。
「神原，今天就到這里吧。」清雅學長笑著停下了腳步，能很明顯地看到他的胸腔因為剛停下了跑步而劇烈起伏著。
「感覺學長體能最近有明顯的提升，1500米能跑到3:37。」神原樂雙手撐著膝蓋，情況也大差不差。
順帶一提，國際級健將水準是3:38:00。
「勉勉強強摸到門檻，而且沒有專業的計時，數據大概率不準確。」
「學長以後打算考東體大？」
「這可說不定，去其他的體育強校也有可能，我的理想是破開箱根的區間記錄。」
清雅學長這話說得平靜，可神原樂知道，他已經為了以後的大學生活，做了怎樣的努力與奮斗。
「神原，你現在也是天海家的新少爺了吧。」
「學長你知道？」
「嗯，」清雅學長點點頭，「那天你妹妹的生日會，我雖說臨時有事沒能參加，可還是趕了一份小禮物的，我們家和你們天海家也有點在商業上的聯系。」
阿鈴是收了一大堆禮物，神原樂沒清點過。
清雅學長雙手撐腰，遙望飛雪的天空︰「其實像我們這種人，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我大學畢業以後就必須按照家族的安排走下以後的人生，實在是無趣，跑步和每日陪在我身邊的千智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安慰。所以，我想在升入大學以後，盡情的奔跑一番，不為以後落下遺憾。」
清雅學長直起了身體，又對神原樂爽朗地微笑道︰「其實比起我來，神原你貌似還要更加努力，想必也是在追趕著什麼吧？我能感受出來跑步對你不僅是愛好，也是抒發壓力的方式。」
「習慣了。」
「好好加油，對我來說，一輩子有一個能十分熱愛的事物，有一個能在背後支持自己熱愛的人，就是人生中最大的幸福。」
神原樂還有點羨慕學長，因為學長很明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每天朝著那個方向一點點的進步。
自己，或許是不是也要找一個長期的人生目標一直努力？
僅作為自己的目標。
與清雅學長分開後，神原樂來到了坐在長椅上，被雪覆蓋了枝丫的梧桐樹下的天海之雪身旁。
神原樂身上還冒著跑步結束後的熱汗，一靠近天海之雪，雙手置在裙子兩旁的天然少女便抬起眼眸去看他。
淡粉色的薄唇明明沒有張開，神原樂卻總感覺她已經用眼神喊出來了一聲「樂」，淡漠如雪。
「之雪怎麼不先去社團？」神原樂拿起了搭在長椅上的運動外套。
「等樂。」
「你先去社團，我跑完步就過去啊，你還不用在這里受涼。」神原樂又擰開溫水瓶蓋，仰頭喝水。
「等樂給我買面包吃。」
神原樂剛喝的水差點噴出去。
感情你是在等我給你買吃的啊！
「......」神原樂無語，「你餓了的話，也可以去找隔壁班的鈴醬和小七小九，不用特意來這里等我。」
「喔。」
「喔？」
「樂是優先考慮的存在，只有在找不到樂的時候，才會去找小七和小九。」
「你是不是經常找不到她們？」
「樂好聰明。」
「......」
是三姐妹太過忙的原因吧。
之前天海之雪也經常去找過她們，但跑到她們的教室得知她們不是不在，就是在其他地方忙事情。
天海之雪往往會餓好半天。
而神原樂不是在教室就是在操場，太好找了。
對天海之雪來說，他是個可以帶自己找到食物的優秀飼主。
「餓了。」
「好了好了，」神原樂對雪樹下的少女無奈道，「走吧，我帶你去趟學校的便利店，買點吃的去。」
帶著天海之雪在便利店買了兩個面包，隨後神原樂又帶她去七明月的文學部拿設備。
他可沒忘了要幫天海之雪拍攝電吉他solo視頻的承諾。
為了今天的拍攝順利完成，這一個星期以來，他特意去網上看了看那些比較火的吉他博主，學習下他們的視頻怎麼剪輯，學習他們如何制作音樂視頻。
以及一個視頻的長度是多少，視頻里的動態和特效如何添加等等等要點。
學習這些東西要耗費不少時間，神原樂這個星期經常到晚上一點還在熬夜。
就如何幫助天海之雪新賬號獲取粉絲這一點，神原樂之前還詢問了一番藤野和西島這兩個資深宅男。
「嗯哼？神原你要彈吉他？還想要當博主？」
「不是我，是其他人。」
「你養的那位搖滾少女？原來神原你是幫她問的啊。」
「......」
什麼叫我養的？
西島托著下巴說︰「依我看，一個新人賬號想要快速提升粉絲的話，就只有去蹭熱度了，關鍵是蹭什麼的熱度！」
「唉！西島這有什麼好想的！說起搖滾，肯定是近期超火的孤獨搖滾啊！小波吉那麼可愛！」藤野語氣誇張地說道，非常興奮，「神原你看了沒有？那可是我老婆。」
「你？」西島瞥了一個眼神過去，「你也配喊老婆？！給我喊波神！偉大的波吉已經于最新的第八集再次向她虔誠的信徒降下恩惠，而你居然想要僭越神明？！異教徒！」
「混蛋！我是狂信徒！波門，波門，波門！」藤野語氣急切地說道，又快速在胸口畫了個十字，雙手合十，眼神殷切地抬頭望天，貌似那邊真有一位神明降臨。
「異教徒！」
「混蛋，你才是異教徒！那是我老婆！」
兩人扭打在了一塊兒，教室里滿是看傻子的眼神。
看著這兩個家伙在自己面前陷入了自顧自的神棍狀態，當時的神原樂還沒意識到他們說的是什麼。
後來問了阿鈴才知道，他們只是在說喜歡的番劇而已。
而且他們所說的蹭熱點，也就是把里面出現的live曲子彈一遍。
神原樂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特意去問了遍天海之雪她能不能彈那些曲子。
得到的答案是沒有問題。
......
「老哥你確定這樣真的能火？」
在音樂教室，在抱著電吉他調試的天海之雪面前，神原鈴向神原樂拋出來了這樣的疑問。
神原樂笑了笑，下巴抬高，相當有自信。
「真有戲？」神原鈴眼前一亮。
「不知道。」神原樂挺胸說道。
「什麼嘛！你這家伙有什麼資格理直氣壯？」
「不知道也要去努力嘗試，不是嗎？要是什麼都不做的話，就更不可能火了。想一想，當初阿鈴你作為一個小聲優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
「什麼樣的心情？」
談起這個，神原鈴的回憶就多了起來，她小聲嘟囔道，「一部動漫有可能只能‘啊’一聲，只能學學動物叫。每天磨煉技術，覺得自己已經可以和那些大聲優相媲美了，可每次去試音，永遠都是只有一句台詞的路人角色，難以看到出頭日...」
「後來呢？」
「再然後，就是每天看著自己只有幾十個關注的推特賬號發呆，看著我那個名字和照片發呆。說起這個，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有個粉絲一直都有在為我加油的，我每條動態，還有分享心情的動態，他都有點贊評論和鼓勵...我很感激他。」
神原樂扭頭看向了身旁陷入回憶的妹妹，笑了笑問道︰「這個粉絲後面呢？」
「後面？後面他忽然就消失不見了，大概是不喜歡我了吧...」神原鈴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失落。
神原鈴撅了撅嘴，雙手抱胸朝手拿相機的神原樂古怪地詢問道︰「你該不會就是那個粉絲吧？在看到我有粉絲之後就不那麼做了。」
「怎麼會！」神原樂微笑回答，「哪有人會開小號天天來給自己妹妹加油這種老套的事情發生，而且那時候你不是也檢查過我的手機了？哪有什麼小號。」
神原鈴對老哥這個回答，是相信的。
她閉著眼，傲嬌地道︰「的確，那人的語氣也不像老哥你能說出來的話，還說什麼最最最喜歡了，請你務必要繼續堅持下去，我會永遠支持你的。」
「怎麼不像我說的了？」
「太肉麻了，明白麼！」神原鈴嘟嘴。
「準備好了。」天海之雪抱著吉他插了話道。
神原樂點頭︰「那等我把相機放好，等下之雪你就可以開始了，反正場景已經提前布置好了。」
「嗯。」
神原樂給天海之雪在網絡上的人設就是一個居家宅女，清秀可愛的那種。
為此，他還特意把這個音樂教室布置得像是臥室。
希望不會翻車吧。
「可以了。」
「那好，我數三二一，就可以開始了三，二，一。」
天海之雪只要彈起電吉他來，就會陷入一種比她平時更加呆滯的神態來。
手放在琴弦上，盯著自己縴白的手指撫奏出別樣的旋律，精神放空，世界純白到好像只剩下了她和她所演奏而出的音樂。
雖說她演奏出來的激情搖滾與她如落雪一樣純白潔淨格格不入。
可神原樂看得出來，她是真挺喜歡搖滾這項音樂的。
平時回家也是練習這個，晚上不睡覺也是在學制作歌曲。
就連早上喊她起床，也能經常看到她戴著耳機，白淨淨地蜷縮在被窩里。
也因為如此，她總是彈錯音。
中途還無法糾正，必須等她完全彈完才能重新開始。
要不是神原樂會看譜子，沒準還真會上傳一個錯版的上去。
按下固定機位的相機，神原樂檢查了一遍視頻畫面，然後沖已經抱起面包啃的天海之雪說道︰
「ok，完事了。」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神原樂將相機遞給了著急的神原鈴。
「嗯~~」她托住了自己的下巴，對著相機里的畫面點頭評價道，「還不錯嘛！老哥你居然還知道人物與環境在一個畫面里的佔比。」
「也不看看你哥是誰！」
「沒準真的會火哦。」
「這個就要看運氣了。」神原樂收回了相機，看著里面只露了手和電吉他的天海之雪說道，「晚上回家後我把視頻修修，之雪的第一個正式出道視頻就有了。」
「喔。」
天海之雪略微看了下神原樂的笑容，然後繼續安靜吃面包。
......
時間來到當天深夜11點，這時候距離晚飯已經過去了5個小時。
晚上停了雪，可這並不意味著空氣回暖，相反，依舊維持在了零度以下。
「好餓。」
天海之雪起了床，她先是坐在床邊呆了一會兒，然後才用潔淨小巧的腳穿上拖鞋，走到洗手間上廁所。
出來之後，她呆呆地望著洗手台，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打開水龍頭，將水調至熱水的一邊，往手心擠了洗手液，洗了手。
洗完之後，天海之雪望著自己的雙手，淡粉薄唇微啟，低喃道:
「第64條...樂，是怎麼說的？」
「忘記了，要去看手冊。」
天海之雪回到自己的臥室，在自己的衣櫃里找了好久，最後頂著一件貼身衣服，茫然地想起來了另一件事︰「包包，好像放在學校了。」
她來到神原樂的門口。
敲敲門。
「樂。」
「樂。」
門開了。
頭發沒怎麼打理的神原樂出現在了天海之雪的眼前，他房間沒有開燈，一片漆黑中僅有電腦屏幕閃爍著白色的光芒。
「之雪？」精神略顯困倦的神原樂發現了眼前的少女。
「喔。」天海之雪朝他張了張嘴巴。
「你是在說晚上好？」神原樂自己都不知道為啥自己能明白她的意思，但這都不重要，「這麼晚了，之雪你來找我做什麼？」
天海之雪茫然了，她好像忘記了自己為什麼要來找神原樂。
[咕嚕嚕~]
她的肚子這時候不合時宜的叫了一聲，神原樂也跟著看了眼她的肚子。
「餓了。」她抬頭說道。
「又餓了？」
「嗯。」
「你還真是能吃，這麼晚做飯容易打擾人，而且太冷了，」神原樂想了想，「我給你泡桶杯面怎麼樣？」
「好。」
「那行，你進來我房間坐坐吧。」
「半夜不可以邀請女生進臥室。」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你站外面不冷啊？就穿一件睡衣。」
「冷。」
「那就進來。」
「樂是要對我出手嗎？」
「我對你出手會怎麼樣？」神原樂反問。
「以後小七和小九就得喊你姑父了。」
「......」
這樣就全亂了！
「好了，玩笑時間到此為止，你先進來，我在弄東西。」
天海之雪被神原樂喊進了原本是雜物間的臥室，這個地方要小得多，除卻一張床以外，右手邊僅有一張正方形凳的距離可以供人行走。
靠門一側是貼牆的床，房間深處就是緊貼床尾的電腦桌和書架了。
神原樂讓天海之雪先坐自己床上，自己出去接冷水進來燒泡杯面用的熱水。
他拎著燒水壺重新走了進來，外面的空氣冷得他直打哆嗦。
關上門，回頭。
他忽然發現天海之雪居然鴨子坐在自己床上望著電腦發呆，少女感滿滿。
「之雪你先在這兒呆會兒，熱水燒好了再說。」神原樂將燒水壺放上底座，來到了電腦前。
天海之雪看到神原樂的動作出聲詢問︰「樂要做什麼，這麼晚了。」
「中午不是說了？幫你剪視頻啊。」
「漲粉絲的視頻。」
「就是這個，今天中午我和阿鈴幫你拍的素材，想要質量好，肯定得剪輯一遍，去掉原視頻不需要的邊邊角角，然後做個字幕再上傳。」神原樂右手滑動鼠標，左手在鍵盤上交替按著一些快捷鍵。
天海之雪看著他被電腦熒幕照亮的背影輪廓。
在沒有開燈的臥室里，這樣的背影格外的顯眼。
「樂。」
「嗯？」
「樂覺得視頻會漲粉絲麼。」
「說不定，」神原樂輕擊兩下鼠標，緊盯屏幕，電子燒水壺在不遠處發出聲響，「不過努力嘗試嘗試總沒有錯。」
「樂為什麼要這麼做。」
「做什麼？」神原樂回頭。
「這個。」天海之雪看向電腦顯示器。
神原樂花費兩秒明白了，「啊，你是指幫你忙吧？一方面是我一開始就答應你了，草草敷衍了事不是我的風格。另一方面，其實是我感覺你5年時間，一共投稿了1941個作品，卻沒有一個人來幫你糾正你錯誤的地方，沒人幫你處理視頻，或者教你怎麼處理視頻，你又一直這麼傻傻的投稿...我實在是看不過眼，所以想幫你重置一下。」
天海之雪確實是個小可憐。
做視頻五年啊，才五十七的粉絲，她還天天投稿。
「樂。」
「咋？」
「......」
神原樂發現鴨子坐在自己床上的天海之雪一直盯著自己看，空氣安靜的可怕，整個房間只有咕嚕嚕的燒水聲。
「yuki？」
「樂最近還是不開心。」
神原樂背對天海之雪，繼續看向電腦屏幕︰「是挺不開心的。」
「為什麼？」天海之雪露出疑惑的目光，微微歪頭。
「之雪你大概不會懂吧...我之前就向你說過，我拉九琉璃和七明月跑步的目的。本來應該是小有成就的，她們好像是距離近了一點，可這一個星期以來，她們跑步又沒有說過話了。像是近了，又好像沒有接近，我夾在中間又不好問她們。」
神原樂苦惱地說道，「感覺跑步現在的作用微乎其微了，得找個新的目標讓她們嘗試著湊到一塊兒才好。」
「不懂。」
「這麼說吧，我得把她們拉一塊兒，讓她們去共同完成一件事情。跑步，不太合適了，她們現在都是各跑個的，還不準我離開。」
12月初拉的幾人晨跑，現在已經快到聖誕節了。
阿鈴因為太冷，徹底擺爛不跑了不說，連神原樂拉九琉璃和七明月跑步的意義都快消失了。
那他這樣拉著幾人跑步還有啥意義？
所以，他感到了苦惱。
天海之雪默默看著他的背影。
「這就是樂的煩惱嗎？」
「是的。」
「樂是好人。」
「？」
「樂是好人。」
「啊？怎麼突然給我發好人卡，還是兩張。」
「樂也有煩惱，同我一樣。」
「暫且不問你理解的煩惱和我實際的煩惱一不一樣，之雪你的煩惱是什麼？」
「搖滾。」
「什麼意思。」
「想要更多人知道我的搖滾。樂也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
神原樂很難理解天海之雪這些前言不搭後語所隱藏的實際含義。
「樂，是不是也把我當做朋友？」
和天海之雪相處快要一個月了，對神原樂而言，天海之雪實際上是一個很乖巧，很安靜的孩子。雖然偶爾有點天然黑，可她的本質，就是一張單純到什麼都不知道的白紙。
神原樂被老爺子拜托照顧之雪，讓她了解家庭和作為普通學生的日常生活。
所以，要說之雪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是的。」
「樂喜歡音樂嗎？」
「這個啊，還挺喜歡的，之前練的鋼琴沒事的時候我也會練練。」
「吉他呢？」
「早年彈過，想耍帥，學習原因沒空堅持下去，三流水準。」
天海之雪雙手撐在身前，像是貓一樣的動作，並用那雙清澈的眼神直直鎖在神原樂的臉上。
「怎麼又這麼看著我？」
「樂。」
「......」
「我們一起創建一個樂隊吧。」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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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在迷茫中，榊原樂第一次堅定了自己的新目標
「樂，我們來創建樂隊吧。」
「樂，我們來創建樂隊吧。」
「樂，我們來創建——」
「停！」
中午的校園食堂，神原樂在眾多同學與學長的注視下，收回了制止天海之雪的手。他雙手抱胸，閉眼低眉，在等到周遭同學不再關心這里後，才繼續朝對面這個突然來找自己說話的少女講道︰
「我，大概理解之雪你想要組建樂隊的意願。」
「那就加入吧。」天海之雪眨了眨眼。
「哪有這麼簡單。」神原樂搖搖頭。
「為什麼？」
神原樂雙手抱胸沉默了許久，想了一陣後，才微微睜開眼去看坐在自己對面的天然美少女，「主要是我不想以不單純的目的去對待一樣重要的事物。」
天海之雪略略傾斜腦袋，表示疑惑。
神原樂解釋道︰「在之雪你進入這個學校之前，我為了維持出勤率，曾在音樂部借住了一陣子，為此還學習了鋼琴，參加了文化祭上的一個管弦樂合奏。」
「喔。」天海之雪像是沒有完全聽進去的樣子。
「然而在那之後，雖然我還挺喜歡鋼琴，雖然我還挺喜歡用自己的雙手演奏出喜歡的音樂，雖然在商場里看到公開鋼琴還是會忍不住手癢上去摸一下，可對我來說，我對鋼琴的熱愛，比不過鋼琴對于我的工具性。我不太想把一個愛好變得那麼功利性。」
「樂之前明明有說過要組樂隊。」
神原樂感覺自己剛才的話相當于白講了。
「阿鈴告訴yuki你的吧？這不一樣，當初我喊七明月以及九琉璃組樂隊，目的無非就是想把她們湊在一塊兒，給她們創造一定的相處空間。也帶有一點兒玩笑話的意味，畢竟我可不認為真能用樂隊把她們拉一塊兒。」
神原樂放下了手。
「但是yuki你要求我的話，這個樂隊的意義便截然不同了。從每天你關燈都要摸一把吉他的行為來說，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搖滾，拉我這個不是那麼喜歡音樂，並且對搖滾不知所云的究極新人進入你的樂隊，實在不是明智之選。」
「......」
小之雪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于是神原樂詢問道︰「你明白了？」
天海之雪點點頭。
「那你明白就好，」神原樂松了口氣，「那麼這件事——」
「我們來創建樂隊吧。」
「......」
「yuki你是不是還聽不明白我的意思？」
天海之雪不帶感情地平淡點頭︰「嗯。」
「那你——」
「樂。」
「嗯？」
「明明只要組建樂隊，就可以拉小七和小九進來。」
「所以說，之雪，問題不在這里。是我不想因為我的事情，浪費了你的一片熱愛。」
「為什麼會浪費？」
「......」
「明明樂只要答應組建樂隊，就能解決樂的煩惱，明明不用去想那麼多的事情。樂，為什麼不答應。」
為什麼不答應？
神原樂在心中思考著這個問題。
一方面是如他在上面所說，不想讓小之雪熱愛的事物淪為自己工具性的器具。
另一方面，是他不再想將一樣東西半途而廢了。
他需要的是一個目標，一個和清雅學長一樣，能向前為之奮斗前半生，乃至作為一輩子生命同等重要的長期目標。
他現在其實最需要的是這個。
而不是為了撮合九琉璃和七明月，短期地去湊合湊合創建一個樂隊。
那樣，太過于兒戲。
神原樂見天海之雪仍舊不怎麼理解自己所說的話，便盡量簡短地向再一次她表達了自己的意思，解釋了自己為什麼不能答應她的理由。
可天海之雪在聽了之後，仍是那一副略微歪頭，疑惑中的表情。
「還是沒能明白麼。」神原樂嘆氣道，他也不怎麼指望yuki這個白紙一樣的女孩能理解自己想法。
「樂。」
「嗯。」
「不明白樂說的話。」
「我知道，但你只要明白我現在不會一腔熱血地和你去組建樂隊就好。」
「樂拒絕了嗎？」
「是的。」
「明明樂現在沒有任何目標。」
「那當然是——」
等等...
天海之雪的這句話，讓神原樂又忽然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之中。
對啊，明明現在自己沒有任何目標，也可以完全可以將樂隊這件事認真對待，為什麼自己還要拒絕呢？
神原樂皺緊了眉頭。
好像又不太對。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熱愛音樂，有精力像喜歡跑步一樣，將這項愛好作為目標貫徹到底。
這樣的自己，真的能加入好樂隊，並幫助之雪將樂隊組建起來嗎？
一只沒有熱愛，沒有堅持的樂隊組建起來，又有什麼用？
在對與不對中，神原樂感覺到自己好像是明白了，又好像是不明白。
盤旋于腦海的疑問讓他一時間苦悶到想不出來應該怎麼回答。
于是，他只好將先向天海之雪說道︰
「之雪你先等等，讓我想一想再回答你。」
「喔。」
......
神原樂一整天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上課、放學、跑步、做晚餐...
這樣的苦悶伴隨了神原樂一整天，他想要去找人取取經，可又始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可以展開這個話題，畢竟是涉及到想要撮合七明月與九琉璃和好，現階段去找她們談心實屬下下之選。
在晚餐結束之後，神原樂一個人在陽台望著夜空下的東京塔，看著城市之中一座座被玻璃幕牆內燈光照得琉璃璀璨的大樓。
「該以什麼理由去開始組建這個樂隊呢？」
腦中始終無法判斷這個問題的答案，伴隨著陽台的玻璃門被推開，本以為是休息過後來找自己說話的天海九琉璃，卻沒想到是戴著方框眼鏡，臉頰英氣，身著西裝藍領的天海茂典走到了陽台。
他是來收衣服的。
正巧看到了回頭看過來的神原樂。
「陽台很冷。」天海茂典看向他說道。
神原樂從伯父的語氣里，聽出了些許七明月說話的味道。
應該說是不愧是父女麼？
盡管關系不是太過于親近，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相似之處。
伯父這句話實則是在問自己在陽台做些什麼。
「在看東京塔。」神原樂微笑著回答道。
「看東京塔？」天海茂典方框眼鏡下的眼睛朝五公里外的漆黑天空瞥了一眼，最後又回到了神原樂的臉上，「看起來你像是在思考什麼事情。」
神原樂心中驚訝于伯父直覺的敏銳，表情普通地回答道︰「的確也有。」
「在想些什麼？」天海茂典直接問，並隨手取下了他和老媽的衣服，「關于七月和琉璃的？她們最近因為你吵架了？」
在伯父面前聊起這事著實讓人感覺到非常別扭。
他總有種伯父心里實際上很不滿的感覺。
——即便未來的岳父依舊面色如常。
「並沒有，」神原樂實話實說，又很快補充道，「不過也的確和她們有關吧。因為我的事情，七明月和九琉璃目前一直處于一種冷戰的態度，我挺想修復她們的關系。」
「說說你的想法。」天海茂典仍舊收著衣服，不過從他的話語來看，他有點兒想聽神原樂要如何修復自己兩個女兒的關系。
在那天之後，在他的認知里，自己的兩個女兒都是那種無法放下感情的狀態。
神原樂頗為苦澀地道︰「伯父，說實話，我並不知道應該怎麼讓她們和好。我能想到的，僅僅只有讓她們互相靠近，通過接近，偶然地產生一定好感。」
天海茂典的動作停了停，「嗯，這個想法合理，拉近距離，然後呢？你打算怎麼做？」
「之前我一直有拉她們晨跑，貌似是有一點點效果了吧，但現在她們又各跑各的了。」
「失敗了？」
「是的。」
天海茂典拿衣服的手放了下來，沉吟片刻︰「但我感覺你並不是在思考這件事，想要拉近她們距離的方法有很多，還不至于為這件事而苦惱。」
「是的。」神原樂點點頭，並把今天中午和之雪談話的事情說了出來。
天海茂典右手拎著多件衣服，聽完了神原樂剛才對自己解釋的一些話。
「總結就是阿樂你並不想要利用之雪的愛好，同時也對自己應該樹立一個什麼樣的長期目標奮斗而感到困惑。」
神原樂張了張嘴，心里感嘆果然不愧是長輩，天海家的大少爺。
聽完之後一言就說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他點頭︰「是的。」
「那麼阿樂我問你，你現在，有屬于自己的目標？」
伯父同中午時，之雪差不多一個意思的話！
——神原樂心中第一時間浮現出來了這個想法。
「沒有。」
「沒有需要做什麼？」
「尋找。」
「那你在尋找嗎？」
神原樂聽到這話後，陽台外的冷風彷彿貫通了他的大腦，他瞳孔猛地一縮。
天海茂典繼續說道︰
「阿樂你的困惑來源于你的迷茫，你不知道怎麼前進，也不知道如何去前進，這樣的困惑限制了你的腳步，同樣也限制住了你的思維。」
「之雪已經主動向你開闢出了一條道路，一條可以讓你自身尋找到目標的道路。」
「加入樂隊並非是利用樂隊，加入樂隊，想要通過樂隊，讓七明月和九琉璃和好也不是目的不純。人在一條道路上所追求的東西從來都不是單純的，就像是你熱愛跑步，但你也會通過跑步去放松壓力，通過跑步去獲得讓你備受矚目的享受，通過跑步去獲得身體與堅持的提升。」
天海茂典重新向晾衣桿抬起頭，伸出手，慢慢地將剩下來的幾件衣服一一取下。
「熱愛一件事物並不需要遠大的志向，並不需要高尚的品德，有時候僅僅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原因——‘錢’，從而讓你接觸到了這一條路。」
「這是開始，可以後呢？如果你能因為一開始你僅僅是想要錢來否定你以後對這項事物的熱愛嗎？」
「人的一生都在尋找什麼的道路上，並不是非得將所有東西明確好才能開始。你缺少的只是一個契機。」
伯父的話不緊不慢地傳入了腦海。
將神原樂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徹底說清醒了。
對啊，為什麼非得一開始就把一切都否定？
為什麼非得一開始就把想要用樂隊促使兩姐妹和好定性為單純的利用？
沒有人的目的是單純的。
就像是之雪，也會為了想要獲得粉絲和關注去用自己制作的音樂投稿到視頻網站上！
就連沒有目標的自己，或許也可以通過這個樂隊去感受到熱愛，感受到努力向前進的動力！
甚至會以將這個小樂隊進東京武道館表演而艱苦奮斗！
而自己，也能在其中收獲許多。
與九琉璃、七明月、阿鈴、之雪她們的陪伴與成長。
見證她們與自己一同往上攀升的路？
見證自己這個小樂隊一路互相扶持，走上理想中的頂點？！
陪伴。
這不正是自己兩輩子所最期待和想要珍惜的事物嗎？！
一時間，神原樂感覺自己的心情激蕩了起來，熱烈了起來。
他好像真的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應該以什麼為目標了。
天海茂典站在他的面前，看見了他的沉默，將衣架上最後一件衣服放在了左手堆疊了的衣服上︰「看來你是想明白了。」
神原樂長舒了一口熱氣，盡量平復下激動的心情，「謝謝伯父願意對我說這些話。」
「我沒有做什麼，其實你心里一直都清楚，只是少了一兩句話幫你疏通思維而已。」
天海茂典繼續注視自己的這個繼子，「多的話我也不說了，畢竟早就決定了你們的關系你們自己處理。不過作為父親，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對不起琉璃和七月任何一方的感情。特別是七月那孩子...」
神原樂朝莫名有些感慨的伯父看了過去。
只聽他說道︰「當初六歲就敢跨越大半個日本跑出去找你，這麼多年來還一直都對你念念不忘。她越是這麼做，我就越是清晰地明白我和柏莎當初有多麼對不起她。」
「還有琉璃，即便是十五歲，她也依舊拿她的母親當做是自己人生的目標。即便是她知道柏莎是在騙她，她也依舊會去相信，去做。」
「我忽視了她們的存在。作為她們的父親——一個對她們忽視了太久的人，其實最想看到的，還是她們能夠獲得想要的幸福。這也是我開始放松她們的生活，不會對你們橫加阻攔的原因之一，阿樂，你，明白嗎？」
在東京霓虹燈閃爍的城市里，陽台上繼父的話，語重而心長。
「茂典，衣服還沒有收回來嗎？」
客廳走廊處傳來了老媽的呼喚聲。
「我會盡我所能。」神原樂鄭重回答道。
「嗯。」
天海茂典伸手拍了拍神原樂的肩膀，拿著手上剛取下來的衣服，推開陽台的推拉門，走了進去。
神原樂回頭目送繼父的背影，他這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于父輩的關心。
天海叔其實是那種面冷心熱的人吧？
也有點傲嬌，明明在七明月和九琉璃生日那天，可以自己買點兒禮物送給她們來彌補感情，卻以「現在已經不合適了」為理由，將送她們禮物的事情推脫給了自己。
這老父親要面皮。
還真對女兒說不出來「我其實很愛你們，我對我以前的疏忽而感到抱歉」這一句話。
自己能說出口嗎？
神原樂不禁這麼想。
他開始想像以後自己的女兒。
要是自己有女兒，面對這種情況，他應該會是大大咧咧拍拍女兒的後背，笑著對她說「老爸其實是很愛你的啊。」來緩解尷尬吧？
神原樂從陽台回到客廳，一直都是帶著笑容。
這個笑容也被幫老媽打掃家務的天海九琉璃看見了。
「樂君在笑什麼？」
神原樂沒多想，還深陷在自己的思維里，便隨口一回答︰「啊，在想以後要是我們的女兒生氣了，我該怎麼向她道歉。」
「啊？！怎、怎麼能忽然說這些呢...」
聽到「我們的女兒」這句話，天海九琉璃雙頰飛紅到收緊了捏住拖把的手。
這本來是個挺好的話題開端，神原樂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以及看到了天海九琉璃的反應後也沒感到有什麼奇怪的。
可當他看到天海九琉璃身後居然站著一臉古怪望著自己的老媽，神原樂臉色頓時就變了。
老媽怎麼在這兒？！
「你這傻孩子在說些什麼呢？」
「我...」
神原樂剛要解釋，便忽然發現不遠處坐在側邊沙發上看書的天海七明月低下了書籍，露出了那一張戴著金絲眼鏡，顯得異常冷淡的臉。
天海七明月冷冷地注視著自己。
「......」
完蛋。
神原樂嘗試著躲避眾人的目光，四處張望。
他發現，老媽，七明月，九琉璃，她們都以不同的表情和眼神盯住自己，唯有一個人抱著胡蘿卜玩偶在長沙發上看電視看得哈哈大笑的神原鈴高興得忘乎所以、手舞足蹈。
「噗~笑死我了，這個女主角啥都沒了，男主跑了還在這里高興，說得她好懂男主一樣，哈哈哈，哥，哥！你快，你快來看呀。」
神原鈴高興笑著抱著胡蘿卜玩偶從沙發上撐起了身體，她雙手趴在背靠上，等看清了天海九琉璃、天海七明月，以及老媽居然都在注視自家老哥以後。
少女臉上的笑容也垮了。
這場景...
等一下，她怎麼忽然感覺剛才電視劇里的那個女主角，像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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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試著朝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熱愛的事物，奮力進發吧！
「樂，要做嗎？」
「啊，沒有辦法，只能做了。」
「可是，我還是第一次。」
「我也是啊！但沒有辦法，這是已經決定了的事情。而且，這不是你主動提出來的事情？」
「樂，好過分。」
「我怎麼過分了？明明是我答應了你的要求。」
「可是，樂為什麼非要在昨天晚上答應？」
「因為那時候我決定好了啊，伯父知道後也同意了。」
說著說著，神原樂實在是忍不住了，對餐桌另一頭，天海之雪那張平平淡淡的小臉蛋詢問道︰「話說為什麼我們的話題交流起來會這麼奇怪？我們不是在討論怎麼給樂隊拉人嗎？」
「是在說樂隊的事情啊，樂真奇怪。」
「......」
神原樂不打算把話題維持在這沒意義的玩笑上太久，最近中午老和天海之雪在食堂坐一塊兒吃飯，已經有不少同學在猜測自己是否是一個渣男了。
他繼續說道︰「所以，談到這里，我們的分工就明確了吧？為了順利組成五人樂隊，之雪你去拉阿鈴，我去搞定九琉璃和七明月。」
「唔。」
「有問題？」
「樂需要同時照顧小七和小九，身體吃得消嗎？」
「吃不消也得吃。」
「真的吃得消嗎？」
「......」
*
臨近期末。
四月份便正式升入二年級。
社團活動關閉，下午加兩節課，整個學校全面進入備戰狀態。
神原樂完全不用擔心自己成績出現問題，畢竟從這學期的第一個月開始，他就沒掉下過第三名，除開天海七明月和天海九琉璃兩個top級別的存在，他一直都穩居前三。
走在校園里，經常有人朝他打招呼。
還多是女生，經常微笑著地喊一聲「神原君」亦或是「神原同學」打招呼。
神原樂能感受到對方注視自己的目光，以及那種想要搭話卻又不太敢搭話的感覺。
為啥？
難道是因為最近自己堅持在中午跑步，在學校里收獲了一大票粉絲？
這讓他下午在學生走廊偶然遇見天海七明月的時候，總是聽她毒舌自己「校園里的風雲人物一走到面前，我連看書的眼楮都不知道怎麼睜開」。
神原樂可不想總是慣著七明月的臭脾氣，自己又沒惹她。
再說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了啥。
「這不是還沒到月初？」
「月初？你放心，我有照顧好自己的生理期，我還等著你給我買新的衛生巾。」
「一個月要我買兩包衛生巾的女生，七明月你說，是不是內分泌失調？」
「一看你這家伙就沒有生理常識，15片左右是正常水準，在生理期來的那幾天，幾乎是兩三小時就要換一片。」
這麼大的出血量，怪不得那幾天的七明月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脾氣臭得不行。
「兄長你明白為什麼有的男人會討人厭麼？」
「嗯？」
「就是因為大部分男人，認為只有女人才會有內分泌失調，」天海七明月抬起了眼，「實則男人比起女人要嚴重得多，一般會患腎上腺疾病，造成不孕不育。」
您當我不知道女人還不是一樣會有可能不孕啊？
天海七明月彷彿看透了他在想什麼，接著說道︰「不孕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會失去功能。」
她還特意蔑視了眼神原樂的褲子。
真的是，每次和七明月說話，都能被她的毒舌堵一肚子氣。
偏偏她知識面廣，自己還說不過她。
神原樂反正是不想要和她扯什麼內分泌失調的話題了。
你再怎麼毒舌，不還是我女朋友？
天海七明月放開一只抱書的手，單手拎拎金絲眼鏡，往耳後稍了稍發絲︰「聽說某人最近總是在中午和一個女生單獨吃飯？很香，對吧？」
神原樂總算是明白為啥七月要毒舌自己了。
醋壇子...
就是個小醋壇子。
「我那是在談正事。」
「談正事每天晚上談到姑姑臥室里去？某人是當我的兄長還不滿足？」
神原樂知道七明月這只是借題發揮罷了，他哪有天天跑人房間去？就算過去，也只是問問視頻剪輯的事情。
不得不說吃醋的女人真可怕。
「你覺得呢？」神原樂手指敲擊肩膀，笑著反問。
「你要是有什麼非分之想，背後想捅你刀子的，我可排不上第一個。」
天海七明月普通地拋下了這一句話，結束了本次話題，並朝教學大樓信步而去。
神原樂目送她自信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這就不聊了？
他還沒找到機會說樂隊的事情呢。
不過也好，七明月本來就安排在後面。
先把九琉璃拉進來再說。
神原樂想著這些，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翌日。
距離聖誕節只有一個星期的十二月中旬，下午五點，天空罕見地放了晴，多日不見的蔚藍天空使得心情都好上了不少。
放學時間，不少女學生抱著書，與身旁的好友一邊攀談，一邊笑著走向校門口。干淨的長發，微微蕩漾的百褶裙，大小各異的書包與單肩包。
除開女生們百褶裙下一雙雙彰顯了青春美麗的雙腿，走廊上還充滿了男生們勾肩搭背的大笑聲，偷偷觀察女生誰好看的討論聲。
好似一天所積蓄下來的壓力都得到了釋放。
在嘈雜的校園中整理好書籍，拎上單肩包，神原樂踏上教室外的學生走廊。在教室門口與西島和藤野兩個家伙互道明天再見，他走下了教學大樓。
冬季的冷風與陽光同時迎在了臉上，舒暢地讓人不由拉了拉脖子上的圍巾。
這個動作也讓圍巾上的少女芳香撲入了鼻腔。
神原樂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圍巾。
都說女孩子送的織物都有股莫名的香氣，現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走出學校，踏過學校大門前的銀杏阪道，神原樂進入了一家書咖店。
店里的暖氣讓他自覺地松開了外套的拉鏈，並很快看到了靠窗最里側朝自己微笑的天海九琉璃。
「琉璃這麼快就到了，比約定的時間還早五分鐘。」神原樂解開了圍巾與外套，將它們搭在座位的背靠上，拉開椅子，在天海九琉璃的面前坐下。
「提前過來點了兩杯咖啡。」天海九琉璃笑著將自己面前那杯推向了神原樂。
仔細一看，還是神原樂喜歡的口味。
「琉璃看起來挺開心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天海九琉璃又給他看了眼一張付款後才有的小紙條，上面寫著付款0円。
「昨天你說要出來單獨復習功課，我就看了下這家店，剛巧他們在做活動，樂君這杯就是免費的咖啡。」
「免費咖啡？」
「嗯嗯。」
九琉璃根本就不缺錢，也根本不會因為省下了1000多円而高興。
她高興的原因是另一個。
她只是在因為自己主動約她出來而高興罷了。
「不過就是出來單獨坐坐麼，不用這麼開心吧！」
「八嘎。」
突然被罵了句「笨蛋」的神原樂，不由朝對面臉上有著些許怨氣的天海九琉璃看過去。
只聽她有些不滿地說︰
「樂君不想想，我們上次單獨出門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上次？
上次好像是在阿鈴的生日之前。
這都快有一個月了，而且那次約會還被七明月半路攪合。
怪不得九琉璃有些小抱怨的情緒。
「嗯，這的確是我的不對，琉璃回家之後需要我的補償嗎？」
「補償什麼？」
「當然是幫你捏肩捏腿，捏腳什麼的。」
「全是些羞人的事情...」
「這怎麼羞人了？」
「捏腳還不羞嗎？是不是要脫光才算羞？」
「怎麼突然說到脫光上去了？這有什麼關聯嗎？」
神原樂這麼一回答，天海九琉璃才知道是自己越想越歪了。
在發現他在笑，居然是故意的後，小抱怨地瞥了他一眼，雙手糾結在百褶裙前，有些小扭捏的樣子。
「琉璃這樣在外面會不會很累？」
「嗯？」天海九琉璃用銀勺攪拌兩下，剛準備喝咖啡。
「就是維持你對外的溫柔形象啊。我昨天下午看到你和其他學生攀談，在他們面前都是很自信，很完美的形象。」
「啊？嗯...是有一些。」天海九琉璃的目光忽然變得躲閃了起來，銀勺攪動著杯子里的咖啡。
「真實的九琉璃其實是很容易吃醋的女生吧？」
「樂君知道的話就應該少和七明月說話...」天海九琉璃像是嘴里含了氣。
「還有一點，那就是琉璃有時候不怎麼坦率，吃醋的時候和我說就好了，為什麼非要等到現在才說。」
神原樂握住了她的一隻小手，比白煮蛋還要細膩的觸感。
「我可沒說你可以握。」
「當做你對我的獎勵不好嗎？」
天海九琉璃臉紅了，並慌張縮回了手，尷尬地經歷了一陣不知所措後，閉上眼，特意挺了挺腰調整心態。
神原樂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琉璃過來坐。」
「嗯？」
「來我這邊坐坐。」
「樂君想做什麼？這可是在外面...」天海九琉璃抬頭朝咖啡書店看了一眼，觀察四周環境。
「琉璃過來就是了。」神原樂只是再次向九琉璃重新邀請。
天海九琉璃不清楚他的具體目的，可要問想不想坐在他身邊，那肯定是想的。
所以少女在東張西望看了幾眼，確定周圍沒有人在看向自己的時候，天海九琉璃坐到了神原樂的身邊，她略微低頭，用手掀了掀耳畔亞麻色的發鬢，露出琉璃般漂亮精緻的側臉。
「要做什麼？」
天海九琉璃今天穿了黑絲襪，本就很是高挑的她，雙腿在百褶裙下探出了筆直流暢的線條。
「怎麼說得這麼奇怪。」
神原樂真沒想做什麼壞事，沒想到天海九琉璃自己反而表現出一副他要做壞事情的模樣。
臉紅紅的，眼楮還不敢看人。
「琉璃不可以放松一點兒？」神原樂轉身拉開單肩包，將教材取了出來。
天海九琉璃搖頭︰「還不是因為樂君以前喊我坐你身邊，不是要親就是要拉手...」
「那是喊你坐我的腿上才會有的事情。」
「坐身邊明明也有！」
神原樂笑了起來，一邊將教材放到桌上一邊說道︰「我一直都感覺琉璃生氣的時候會特別可愛。」
「這樣的稱讚我可不會高興。」
「但實際上心里很高興吧？」
天海九琉璃被戳穿了心思，羞到心頭一跳，「感覺樂君每次說我可愛，都是要親我的時候。」
「琉璃怎麼一直都在胡思亂想？我讓你坐過來只是想讓你好和我復習功課罷了，你不會是真想要我親你吧？」
「才沒有。」
「不坦率可一點兒也不可愛。」
「本來就是沒有。」
「好好好，琉璃你說得對。」發現她朝自己瞪了個眼神過來，神原樂連忙答應她的說法。
天海九琉璃慌慌張張地在他身旁回答，看著他伸手去將教材拿到自己身邊的動作。
少女莫名注意到了他的側臉。
好像，變帥了好多。
‘樂君最近一直都在保持鍛煉吧？會不會身材也好了很多？抱起來會不會更踏實了？’
天海九琉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又低了下去。
神原樂整理了半天今天要復習的功課，忽然發現天海九琉璃還是那副耳根紅紅的狀態，遂問道︰
「該不會琉璃是在想‘回家之後和我接吻也不是不行’？」
「才沒有。」天海九琉璃耳根子更紅了。
「琉璃這麼喜歡接吻？」
「才、才沒有！」天海九琉璃閉著眼楮一把推開神原樂的臉，這一下大概是力氣大了點，把神原樂腦袋都按到貼住了玻璃窗。
「......」
女朋友力氣有點兒大。
「抱，抱歉。」
「沒事，還是先來復習算了，這學期末的成績可關乎到明年分班。」
「嗯嗯，好的。」
天海九琉璃絕對是個正事和私事相當分明的人，一進入了學習狀態，就進入了一絲不苟的認真模式。如果涉及到了一些超綱的題目，兩人會互相討論一陣，共同給出自己的解法，然後相互對照，步步拆封解題思路。
她很耐心，每次都能明確說出自己的觀點，要是神原樂哪一步出錯了，她也是會委婉的提醒，然後給出自己的方法。
「像這一題，象限上表現為...」
神原樂感覺她像是女朋友，又像是老師，還像是姐姐。
有這樣一個有耐心的女朋友坐一塊兒共同進步，共同學習。
沒有什麼比這更舒服的事情了吧？
像這樣一個半小時學習下來，不說咖啡已經續了兩杯，神原樂連正事都快忘了。
天海九琉璃還沉浸在學習中，「廚川白村最著名的作品是《苦悶的象徵》，也寫過《近代戀愛觀》，是絕對批判傳統婚姻觀念的人，也敢于批評過去社會的落後，所以將他標志為封建學者根本是謬論...」
「琉璃，」神原樂打斷了天海九琉璃，收起了筆，「還是先休息一下吧，已經快要七點了。」
天海九琉璃放下手中的筆，一看天色，確實已經差不多要黑完了。
「好吧，看來差不多時間要回家了。」
兩人收拾收拾學習完的教材，結了賬，走出了書咖店。
夜幕下。
神原樂與天海九琉璃一齊走在街邊的道路上，她的百褶裙在身旁輕微曳動著。
「琉璃。」
「嗯？」
「其實我今天還有一件事想對你說。」
「什麼？」
「我直說吧，我想拉你進入樂隊。」
「樂隊？」天海九琉璃表示不解。
「對，樂隊。」神原樂迎著她的目光笑了笑，「怎麼樣，要不要加入我們的樂隊？」
「樂君什麼時候加入樂隊了？鋼琴的嗎？還是說管弦樂隊？」
「不是，是剛創建的一個搖滾樂隊。」
「和姑姑有關？」
「嗯，之雪是創始人，我是第二個加入的。」
天海九琉璃只覺得奇怪，「姑姑怎麼突然要創樂隊了？」
「啊，這個嘛，你知道的，她是那種很喜歡搖滾樂的人，所以突然冒出來一句‘我們一起來創建樂隊吧！’也不奇怪。」
「很奇怪...」天海九琉璃這麼小聲評價了一聲，「不過姑姑喜歡搖滾是真的，從很早開始她就已經在學了，每天也都在堅持。她想要創建樂隊大概是掩藏了很久的真實想法。」
「可是，樂君又是為了什麼要加入這個樂隊？」天海九琉璃又問道。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啊。」
神原樂一邊走一邊解釋，將昨天自己明白的那一點——想要通過樂隊來找尋道路，感受到熱愛，感受到努力向前進動力的熱忱之心一一告訴了天海九琉璃。
「明白了。」她認真聽完後，這麼說了一句。
「怎麼樣，琉璃？你也來吧，我們可以一起演出，一起在台下練習，即便是被世人否定也沒有關系，我們會一塊兒努力向上進發，直到獲得世人的認可。」
天海九琉璃在聽到後，拎了拎在裙擺前的單肩包，她抬起了在路燈下泛著光亮的天藍色眼眸，遙望向了天空。
「這個啊，剛才樂君說得我也很有感覺，堅定一條道路什麼的，會很有一種加入的想法，所以——」
「所以？」神原樂等待著她的回答。
「我拒絕。」
「......」
神原樂對天海九琉璃的這個回答感到意外。
天海九琉璃微笑起來，流線型的亞麻色秀發在燈光下顯得瑩瑩發亮，她說道︰「在樂君的設想里，肯定是要把大家都拉過去的吧？」
「是這樣沒錯。」
「那樂君也肯定是要拉七明月進樂隊對不對？」
「肯定。」
天海九琉璃收回了目光，正視前方不遠處被路燈拉長的樹影︰
「所以，樂君，我也就沒什麼加入的理由了...最近這些天，我一直想處理好和七明月在生活上的關系，可是越和七明月相處，我就越發現她有多麼討厭我...她討厭姐姐也是應該的，畢竟我從小搶走了她很多東西，並且——」
天海九琉璃的脈脈目光放到了神原樂的身上︰
「我搶走了她十幾年來最為看重的事物。」
片刻後，天海九琉璃像是剛才什麼話都沒有說一般，繼續低頭向前走著。
愧疚、彷徨、不舍，以及不想要對妹妹服輸...神原樂從天海九琉璃的身上看出來了這些情緒。
九琉璃絕對對七明月放鬆過態度。
——這是神原樂敢確定的事情。
也是喊她們一起晨跑所起到的唯一作用。
神原樂沒有立刻勸天海九琉璃，而是等到走到一個賣手抓餅的小吃攤前，問她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得到確切回答，又幫她點了份手抓餅後，才一邊等，一邊繼續說道︰
「九琉璃之前對我說過，想要和七明月在生活上好好相處，是嗎？」
天海九琉璃沉默許久，而後才看著攤主打包手抓餅，小聲回答道︰「是，並且也嘗試過了，可是七明月並沒有想與我和好，那怕一點點。」
「九琉璃是怎麼看七明月的？現在。」神原樂掏出錢，接過手抓餅，並遞給了天海九琉璃。
「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天海九琉璃雙手捧住了加肉加腸的手抓餅，右側街道行駛而來的車輛燈光將她耳畔的青絲照得發亮。
不僅是嘴里呼出的熱氣，連少女臉頰上方細細的絨毛也被映襯得清晰無比。
少女在細細咬了口手抓餅後，才繼續小聲說道︰
「七明月...樂君，我並不想把樂君你讓給她，但是，我的確想和她做回姐妹。至少，不要那麼的爭鋒相對，在回到家看到對方後，都是視而不見的冷漠。」
七明月和九琉璃的爭執。
最終，還是九琉璃先一步服了些許的軟。
也有九琉璃在家除了自己和誰都說不上話的原因吧。
七明月習慣了孤獨，可九琉璃不會這樣。
「所以琉璃醬還是想要同七明月和好，那怕很少。」
「嗯。」
「但是你考慮到樂隊里會出現種種因素，又因為我和九琉璃你的關系，七明月加入樂隊看到我們待一塊兒會變得更加不開心——九琉璃你怕我們會更一步刺激到七明月。」
「樂君原來是理解我的想法...」
神原樂拿走了自己的那一份手抓餅，帶著九琉璃離開小攤，走在街邊後才繼續說道︰
「這一點九琉璃你完全無需擔心，你要明白，我們在明面上保持關系就已經是在刺激七明月了，她想要和你爭斗，肯定會做好相應的心理準備。」
「樂君是說，七明月其實不會因為我們待在同一個樂隊就更受傷害？我怕我們的舉動會讓她不舒服，她本來就是個愛吃醋的人。」
「那我們克制點就好啊。而且九琉璃你真的不用把這點看得太重要，你不是說了在感情上你也不會放軟態度？所以在七明月面前表現你女友的身份，反而是你的正當反應，七明月斗不過你，那不是她沒有本事嗎？」
「樂君這話說得...」
「咳咳，是過分了點，但的確是事實啊。琉璃你不是說了，要感情和生活盡量分開嗎？你和七明月感情上是對手，生活下沒準還是好姐妹啊。就像是惺惺相惜的對手一般。」
天海九琉璃很猶豫，「這一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兩人走上了天橋，白金高輪商業街的霓虹燈與廣告照片萬紫千紅。
「九琉璃，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不是拒絕的理由。」
天海九琉璃朝神原樂那充滿堅定的臉頰看了過去。
「就是因為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所以才要去做！如果不去做，誰又知道完成不了呢？一直徘徊在迷茫里根本就于事無補。」
「那樂君，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麼我們要加入樂隊。」
「堅定自己的信念。」
「欸？」天海九琉璃眨眨眼。
「你我都是沒有任何目標的人，更找不到任何前進的方向，試著想一下，距離上次我們說要嘗試尋找自己現階段的目標已經隔了多久了？」
「快要三個月了吧。」
「沒錯，九琉璃，已經快要三個月了？而我們現如今在做什麼？」
「就只是在度過每一天而已。」
「沒錯，迷茫之中找不到方向。我們明明有時間迷茫，卻沒用這個時間去主動嘗試一件自己沒有接觸過的事物，這就像是‘皇帝的新衣’，我們正以一種自己獨有的權利方式進行自我欺騙。」
天海九琉璃認真聽著他堅定的話語。
「一條道路擺在了你面前，本就沒有方向的你居然還在猶豫要不要參與？！要不要參加？！這太可笑了！嘴上說是要找尋目標，究其根本，我們就是在原地踏步！」
神原樂淺淺微笑著，平淡的話語中透露出莫名的信心與堅定。
他停下了腳步，九琉璃也隨之停下了腳步。
「而我們，不應該是‘皇帝的新衣’，而應該勇于面對真實的自己，與其讓自己活在由謊言虛偽借口粉飾的‘皇帝的新衣’之中，不如直面赤裸的自己，什麼都沒有的自己，然後勇敢朝未知邁出第一步。即便有可能被嘲笑，即便連是否熱愛這條道路都不曾了解。」
在十二月冷氣與霓虹燈的天橋上，背後倒映著五光十色廣告牌的神原樂朝少女伸出了手︰
「所以，九琉璃，為了讓自己不再迷茫，為了讓我們找到屬于自己想要的事物，我們，試著借用這個樂隊，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熱愛的事物，朝東京武道館奮力進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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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榊原鈴的煩惱以及她想要做出的改變
學習，復習，學習，復習...
神原鈴腰桿挺直，表情極為勉強地盯著老哥和老師給自己布置的，疊了有一本字典那麼厚的作業和教材，正處于快要絕望了的發呆狀態。
為什麼，為什麼要寫這麼多東西啊！
而且這里面還有昨天的功課。
少女的內心在咆哮，卻因為身處教室，不得不維持自己臉上的表情。
冷靜，阿鈴你要冷靜。
她心中不斷對自己這麼重復著暗示。
可暗示到最後，她發現，沒什麼用。
干嘛要寫這麼多？
不寫不行嗎？
不寫自己的人生就失敗了嗎？
好想偷懶，好想回家睡大覺，好想吃牛肉咖喱飯...
神原鈴陷入了一種極度絕望的狀態。
要不，還是放棄了吧？
放棄會舒服不知道多少啊。
「鈴醬，真是努力...」
伴隨軟乎乎聲音而來的，是坐在自己身旁座位，剛去上完廁所的好友，界千甜乃。
她看到了神原鈴面前鋪展開的功課和手里捏著的中性筆，由心感嘆著好朋友的努力。
「沒...沒有。」
這！
好吧，為了維持形象，看來自己就只有繼續寫下去了。
明明這是午休時間好不好！
約莫十分鐘過後，神原鈴寫完了一張卷子，準備休息一會兒再說。
剛一轉頭，一塊小香腸直接進入了自己的嘴里。
神原鈴一愣，並轉頭一看，發現是界千甜乃笑著將她便當盒內的東西喂給了自己。
「鈴醬感覺味道怎麼樣？」
「很、很不錯。」
「嘿嘿，對吧，我媽媽的手藝一向都是很好的。」界千甜乃將凳子搬到了神原鈴的桌子旁，便當盒和包裹用的布也一塊拿了過來，「明年就要分班了，鈴醬是打算選理科還是文科？」
「文科，理科我不擅長。」
神原鈴忽然發現界千甜乃盯著自己看了好幾秒，感到奇怪，問道︰「甜乃醬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鈴醬是不是想要分到一班去？」
「是這樣沒錯。」
界千甜乃繼續說道︰「但是鈴醬最近這段時間特別特別忙吧，功課都沒有時間學，成績已經掉到五十名左右了。」
這是事實，上次月測神原鈴就差不多是這個水準。
這還是老哥幫她加急補課的狀態後的成果。
「鈴醬按照這個成績的話，很難歸到一班去吧？很有可能被分配到藝術班之類的地方。」
這也是事實。
可神原鈴心累到已經不想學習了。
界千甜乃又繼續說道︰「最近我在學校聽了很多有關神原君的事情。」
「他怎麼了？」神原鈴關心地問，她只是略有耳聞。
「大家都在猜測神原君是否在和天海同學交往，還有猜測他是不是與新來的那一位也有交往的關系，經常能看到兩個人一起坐在食堂吃飯。」
神原鈴倒是知道自家老哥在學校內的風評不錯。
臉挺帥，身材特別好，每次體育運動都是看他一個人把其他班的男生比下去，打籃球，打排球、打棒球什麼的，也都是頂尖水準。
挺多女生都很仰慕他的。
這都是外在。
切，一堆膚淺的女人！
「那個啊，甜乃不用聽他們亂講，之雪和我哥哥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神原鈴表情普通的回答道。
‘鈴醬好像完全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界千甜乃在心里想著。
對于鈴醬這個好朋友，她最近不是很開心，界千甜乃完全看的出來。
[為什麼會不開心呢？]
界千甜乃這段時間里旁敲側擊地問了好幾次，都沒有什麼結果。
可通過在學校里，鈴醬經常在遠處看她哥哥與天海九琉璃同學笑著交流的眼神，界千甜乃明白了。
鈴醬，最近一直都沒有被關心。
神原君分了太多的心在兩個天海同學身上。
連自己妹妹變得沒有以前有活力也沒能察覺到。
因為不被哥哥關注，所以一直都沒有活力。
作為好朋友的自己，必須得想想辦法。
「原，原來是這樣啊，」界千甜乃微笑著，雙手十指相抵在前，「那個...鈴醬，反正我們最近的工作都變少了，要不要試著一起加油？努力向著第二學年，成績最好的一班進發？」
神原鈴沒反應過來，「為什麼？」
「因為...鈴醬你看啊，兩位天海同學在考試中一直都是第一名，神原君也一直保持著前三，僅僅只差兩位天海同學幾分而已，他們肯定是要被分配到一班去的。」
「去一班做什麼...」
「鈴醬肯定是要去一班的吧？」
「我才不想去呢！」
神原鈴這麼嘟囔了一句，肩膀放松，又深深地嘆了口氣道︰「去了就只能當電燈泡...」
還不如和之雪放學的時候買點吃的東西坐一塊兒。
「神原同學，有人喊你。」一位不怎麼熟悉的同學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神原鈴朝門口看去，發現是黑長直髮的天海之雪站在門口。
她來做什麼？
是又來問自己要吃的麼？
神原鈴對之雪感情還是挺好的，作為好朋友，經常都會一起出去買吃的東西。
暫時和甜乃說了一聲，神原鈴走出了教室，看到了天海之雪那張平淡又精緻的小臉。
「怎麼了？」
「有事要和鈴說。」
「嗯？什麼事情。」
「加入樂隊。」
「......」
神原鈴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加入什麼？加入樂隊？」
「嗯。」
「什麼樂隊？」
「搖滾樂隊。」
「......」
天海之雪天天在家玩搖滾，那段時間還吵到警察都來了，神原鈴當然知道之雪喜歡搖滾。
「可為什麼突然就來找我，要我加入搖滾樂隊了？」
「因為找不到人，鈴很好說話。」
「......」
還真是簡單易懂的理由。
「加入樂隊...嗯，沒問題，可是我最近都沒有時間，馬上要面臨期末了，必須得抓緊學習。」
「樂說鈴可以先掛名。」
「那就沒問題了。」神原鈴點點頭，幫幫好朋友忙當然沒問題了，要知道之雪可是會把她最喜歡的東西都拿給自己吃的！
「等等！」神原鈴又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之雪你是說，我哥告訴你的可以先掛名？」
「嗯。」
「他也在樂隊里？」
「樂在。」
「九琉璃和七明月呢？」
「小七和小九也要在。」
「那我不加入了。」神原鈴忽然心情低落了起來，但又很快恢復。
「為什麼？」
「之雪你不明白，反正有他們三個人待在一塊兒，我就不會加入，因為根本就沒我什麼事情...」
「知道了。」
天海之雪話音剛落，沒有感情地扭頭就走，背影在走廊的另一頭漸行漸遠。
這弄得沒反應過來的神原鈴相當凌亂。
「這、這樣就走了？」
沒搞明白的神原鈴在原地站了一分鐘。
實在沒想明白的她只好回到教室。與界千甜乃解釋了兩句情況，圍繞二年級的話題聊了半小時的天，也就到了上課時間。
關于為啥不答應之雪加入樂隊。
神原鈴知道，自己就是不想看到那幾個人在樂隊有可能表現出的親密。
不想看到，一點兒也不想看到。
自己才不會加入呢！
時間來到下午放學，因為多了兩節課，時間比之前要晚放學許多。
「鈴，加入樂隊吧。」
神原鈴在與同班同學打玩招呼後，在換鞋室遇到了天海之雪。
她不想針對這個好朋友，可她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拒絕。
「不行。」
「嗯，那我過會兒再問，」背著小書包的天海之雪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那去便利店買點東西吃嗎？」
「干嘛過一會兒再問？吃東西可以，這個好。」
走出學校，來到便利店買了甜雞排和照燒肉串，神原鈴本來還以為天海之雪會繼續問自己是否要加入樂隊，可沒想到她只是在吧台桌上安靜地吃東西。
面朝向街道的一面。
「這個樂隊是我哥喊你創建的？」
「是我自己創建的。」
「為什麼突然想要創建樂隊了？」
「因為想要更多的粉絲。」
「哦，那之雪你的視頻怎麼樣了？」
「沒有火。」
「想來也是啊！怎麼可能一出來就火，」神原鈴頗為感慨，「以前我也覺得只要有實力就會火，大家應該都聽得出我的努力，可事實上呢？沒有任何人關心。我起初的一年全都是當小角色，為了一句試音就要準備和緊張好幾天。」
「可是樂還想要幫我繼續制作視頻。」天海之雪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樂想要幫助我獲得更多的粉絲。」
「他干嘛那麼幫你？」
天海之雪想了想︰「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反正是個中央空調，他就是那樣的人。」
「樂也說過想要通過樂隊找到自己的目標。」
「哼，那還真是可喜可賀，不過我是不會加入的。」神原鈴雙手捻著照燒雞肉串兩端，小口小口地咬著，滿是飄香的熱氣。
「樂還說過他很喜歡鈴。」
天海之雪這句輕飄飄的話，直接讓神原鈴差點嗆到，匆匆忙忙地追問︰
「他真這麼說了？」
「樂隊啊，鈴是最不能缺的那個。」天海之雪模仿著當時神原樂的話，聲音淡薄得像是冰雕一般。
這句話聽得神原鈴心口怪怪的，有點暖，同時也讓她想起了很多畫面。
最清晰的，還要數他離家出走那段時間自己去找他，他笑著給自己做了一頓帝王蟹大餐來招待自己。
不僅不用洗碗，就連累了也可以大膽地倒在他腿上睡大覺。
那是神原鈴近幾年來，吃過最開心的一頓晚飯了。
可是最近呢？
最近對自己的關注越來越少了。
他現在根本就不關注自己，干嘛還要來拉自己進什麼樂隊？
「切...切！就，就算是這樣，他干嘛自己不來邀請我，我才不去！」
「樂邀請鈴，鈴就會來嗎？」
「更不會了！抱歉，這不是針對之雪醬你，但我是不會加入的。」
神原鈴起身要離開的樣子，她收拾好了吃剩下的包裝盒，拎起了書包。
「好，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反正我是不會加入的，就這樣。」
神原鈴逃離了便利店。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慌慌張張地逃離。
望向頭頂已經泛黑了的天空，電車在高架軌道上發出運行的聲音，一幢幢高樓大廈的玻璃幕牆內滿是琉璃般的璀璨燈火。
神原鈴失魂落魄地背著小書包，拉著書包的肩帶走在滿是冷空氣的大型商店街上。
腦袋里全是關于某個臭家伙的記憶。
[阿鈴，其實我喜歡九琉璃]
[阿鈴，七明月好像也是喜歡我的]
[阿鈴，其實我不怎麼喜歡東京，如果可能的話，大學我會到京都去讀大學]
一句句回憶般的話讓神原鈴抿住了唇。
她好煩，明明以前他都只關心自己的。
可現在呢...
自己一點兒都沒有被關照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所有人都好得要命？
為什麼，為什麼那時候還要原諒九琉璃？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曾因為我而考慮過什麼？想著因為我留在東京讀書？
我就那麼不重要嗎？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看不穿我的想法？
種種難受的思緒在冷風中發酵。
神原鈴走入了居民區，進入了附近了一處兒童公園，在布滿了雪花的沙坑、滑梯間的鞦韆上坐下。這樣在這里干坐著固然沒有任何意義，但也只有這兒，冰冷的沒有光照到的角落才讓她的心里舒服一點兒。
神原鈴想起來了某個家伙對自己有過的反應...
或許自己的想法早就被看穿了。
他明白，自己也清楚。
可正是因為明白和清楚，他才沒有對自己表達出其他的心思，永遠都是照顧，帶著寵溺意味的照顧。
一直都在放縱自己的無理取鬧，一直都在縱容自己的性格。
「噗」，神原鈴詼諧地笑了出來，「還不如不清楚呢...」
這句一念完，神原鈴又陷入了無聲的狀態，她開始搖動鞦韆，讓自己的身體跟隨鞦韆搖晃。
吱呀吱呀
鏈鎖帶動的冰冷摩擦聲，是在冷風之中，唯二的聲響。
應該，怎麼辦？
應該，怎麼做？
應該，怎麼樣才會不難受？
一道道思考從神原鈴的腦袋里蹦出來，可是她越思考，越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自己突然消失掉怎麼樣？
消失掉的話，對他來說也造成不了什麼大的影響吧？
他會來找自己嗎？
會找多久？
大概根本不會在意自己的存在吧？
吱呀聲停止了，少女握住鎖鏈的手也消失了，鞦韆上的背影向天空抬起了頭。
少女那映照出萬千霓虹燈的繽紫色眼眸，泛出了晶瑩的光。
五分鐘的寂靜後。
神原鈴吸了吸鼻子，伸手將那些模糊了視線的東西全部抹掉，然後對天空笑了出來︰
「真是的，以為我這樣就會哭嗎？我才沒有哭，沒有！」
這麼喊完一聲後，沒有人回答她。
也沒有人回應她。
「臭樂樂...」
冷風吹得人臉頰發冷，身體發顫。
坐在這兒童公園里蕩著鞦韆，她好想要某個人跑出來找自己，告訴自己我關心你，告訴自己不要感冒了，告訴自己快點回家...
神原鈴很傷心，可不知道為什麼，心頭總有一股勁讓她不想要這樣傷心。
想要改變，想要變化，至少，不想要自己不被記住。
「七明月說從小喜歡那家伙，怕不是也會有過我這種心理吧？在九琉璃面前？」
神原鈴越想越多，七明月是怎麼做的？
她又是怎麼對待九琉璃的？
如果她選擇了逃避的話，是不是什麼都沒有了？
「鈴。」
十分鐘的緘默後，神原鈴抬起了頭，發現是天海之雪找到了這里來。
她也背著學校的小書包，像是一張白紙一樣注視著自己。
神原鈴看見她，站了起來。
「抱歉，讓你一直在找我了。」
「那鈴剛才為什麼跑掉了？」
「生氣那家伙去喊九琉璃和七明月，都不來喊我...不過仔細想想，他估計也是沒往這方面思考。我才不要做那種只會埋怨的埋汰鬼，想要什麼就自己拿...再不濟，也要保住自己的地位！」
「在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我以後要改變方針了！被動的話，就只會挨打，什麼東西都撈不到好的！她們兩個一直欺負我，我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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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欲擒故縱之下，RUNTO樂隊正式成立
臨近期末，校內所有學生都在為期末考試的事情而憂心忡忡。
而以天海七明月的成績，則完全不用考慮這一點。
在她的世界里，除了偶爾能超過自己的姐姐，根本不存在其他人能超過自己。
她這幾天來一直都在對另外一件事感到疑惑。
那就是——為什麼兄長不來邀請自己去參加樂隊？
這讓天海七明月思考了很久。
按理說，兄長的當務之急就是解決掉自己和姐姐之間完全不和睦的關系。
組建一個樂隊，他必然會把自己拉進去。
這她能理解，但她可沒有理由要和姐姐和好。
只要神原樂來邀請自己，自己一定會拒絕。
結局她都想好了。
他哄得自己舒服那就進，不舒服那就不進。
可現在呢？
別說來喊自己加入樂隊了，每天放學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這算什麼？
「算了，再吊他幾天。」
天海七明月相當有耐心，既然你不來找我，那我也不去理會你。
日常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一天，兩天，三天...
事情，本該是這麼來的。
天海七明月都快在文學部坐不下去了，那家伙還是不出現，不知道還有三天就要期末考了嗎？
為什麼還不來找自己？
她一把將手中的書扣在了桌子上。
心情相當不愉快地拉上了文學部的門。
步履輕盈地走下社團大樓，天海七明月開始在校園內四處踱步。
操場，沒有。
四班教室，沒有。
體育館，沒有。
就連姐姐那邊的弓道部也沒看見。
手機也沒有回消息。
天海七明月站在弓道場的外圍，收回了視線。
她不禁思考，這家伙，跑哪里去了？
天海七明月在學校里走著，今天飄了點兒雪花，花壇的灌木叢上鋪蓋了一層薄薄的結晶。她的身影略過教學樓的走廊，一路上許多同學見到她戴有金絲眼鏡後都選擇了避讓。
天海七明月注意到了那些同學看自己的神態。
有喜歡，有畏懼，也有不敢面對的退讓。
她對此見怪不怪。
來到圖書館，作為今天值日的小林夕月坐在橡木接待台里復習功課，筆尾敲臉頰，正在冥思苦想。
「學姐。」
「部長是來借閱書的？」小林夕月抬起了頭，看到了身姿筆挺的天海七明月。
「不，我找人。」
「找人？啊，是不是神原同學。」
「他在這兒？」天海七明月問。
「嗯，神原同學一放學就來了圖書館，進來的時候還對我打了一個招呼，部長想要找他的話，在一樓就能找到。」
得知神原樂在圖書館後，天海七明月看了眼牆壁上古樸的擺鐘，開始在各個區域，尋找某個家伙的身影。
在標號d的工具書區，看到了他。
神原樂站在書架前，目光掃過按照五十音排列的書籍，伸手在第六層抽了一本書翻閱。
他就隨手一抽，才試著翻開一頁，便發現了某位披著亞麻色頭發的少女站在另一頭正看著自己。她站在扇形玻璃窗下，外面打進來光線有些刺眼。
神原樂對她板著的臉笑了笑︰
「下午好。」
天海七明月可沒什麼好臉色，「你在這里做什麼？」
神原樂將書合上，書封面朝她，上面寫著《搖滾編年史》。
天海七明月順著他的動作往書封面一看。
神原樂淺笑說︰「如你所見，我在尋求知識。」
「還有三天就是期末了，你不打算準備準備復習？」
「該復習的東西我已經復習了，現在也就回家照顧照顧阿鈴的功課。」神原樂翻開《搖滾編年史》，回答得漫不經心，「倒是七明月你來找我做什麼？」
找你做什麼？
你自己還不知道？
「沒什麼，只是好奇兄長你最近這些天都在做些什麼，除了晚上，幾乎都見不到影子。」
「備考、幫阿鈴備考，偶爾跑步鍛煉，還有幫之雪的視頻剪輯，很普通啊。」神原樂繼續翻書，嘴角已經帶了微笑。
他等了三天。
七明月還是上鉤了吧！
天海七明月從他的表情看出來了，這家伙就是故意吊自己胃口。
算了，她也直接攤牌。
「已經三天了。」
「什麼三天？」
天海七明月不滿地道︰「你們組樂隊，為什麼不喊我？」
神原樂很想笑出來，可他忍住了，「我想先問問七明月你是怎麼想的。」
「我有權利拒絕回答。」
神原樂單手一捏，將書本合上，又笑著對雙手抱胸的天海七明月說道︰「那我也有權利拒絕回答。」
天海七明月毫不在意，表情也沒有任何波動︰「如果你還想把之前的斗嘴繼續進行下去，我樂意奉陪。」
「我可不想和你斗嘴。」
「那你想做什麼？」
神原樂認為是時候向她拋出邀請了，「加入我們的樂隊怎麼樣？」
「你早說不就好了？」天海七明月平淡地問。
「那你加入嗎？」
「不加入。」
「那不就得了！」
神原樂感覺自己才是最無語的那個，「反正我都知道結果了，三天前干嘛還要自討沒趣去問你？」
天海七明月又說︰「你不問問你能知道答案？」
「我知道，我完全知道。」神原樂晃動手中的書，「事實就擺在我眼前好吧。」
「那你打算怎麼做？」
「什麼都不做。」神原樂對她更加燦爛地笑了笑。
「......」天海七明月依舊是三無臉，「你，打算用這個來逼我妥協？」
「錯了，七明月，我可沒有逼你，我只是不想做無用功。」
「不試著來勸勸我？」
「想過，但我認為收效甚微。」神原樂再次笑了起來，晃了晃手中的書，「不如做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七明月你要加入，我萬分歡迎，但指望我去求你，這可沒門。」
天海七明月眼角上抬，美麗的小臉滿是自信︰「上次你說永遠不可能喜歡我，結果如何？」
「這次可不一樣。」神原樂沒有絲毫妥協的意味。
「......」
她心中其實也清楚，在自己按捺不住出來找他的時候。
這場沒有聲音與開始時間的戰斗，自己就已經輸了。
天海七明月金絲眼鏡下的眼眸閉上，又重新打開︰「看來兄長最近變聰明了，明白委曲求全不如欲擒故縱。」
「多謝稱讚。」神原樂對她行了一個從她那里學來的紳士禮。
「那好，我可以答應加入你的樂隊。」
「肯定是有條件的對吧？」神原樂不用猜就知道，因為七明月從不會讓自己吃虧。
「沒有。」
「我可先說好，你的條件我是不會答應的，除非...」神原樂半晌才回過神，詫異道，「等等，你說沒有需要的附加條件？」
「沒有。」
「真假？」
「說沒有就是沒有。」
神原樂不敢想像天海七明月居然就這樣答應了自己。
要知道她是最小氣的那種人。
要知道就連九琉璃，自己也給了她一大堆理由她才同意加入。
「為什麼？」
「你不明白麼？」
兩人對視。
四目交會。
每一個人加入這個樂隊都有自己的理由。
神原樂清楚，因為他自己也是這樣。
七明月沒有說出她的理由，可因為她剛才看自己的那個眼神，神原樂便已經明白了她同意加入樂隊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切，一點都不坦率！
天海七明月率先收回了視線，頭轉了個方向，單手抱肘，只留精美的側臉面朝神原樂，「其實一開始就沒打算太為難你，你多來兩天我也就順勢答應了，我需要的就僅僅是一個態度。」
神原樂向她靠近，彎腰，伸出手。
「等一下，你，你做什麼？」天海七明月回過了一隻眼。
神原樂將她抱了起來。
「起！」
「欸！你——」
雙腳離地，身體重心又全部向他倒去，少女一時間慌了神，只能用雙手撐在他的肩膀上。
也因為重心在他身上，天海七明月的肚子很快抵在了他的肩膀上，上半身到了他的肩後。
「剛才感覺你看我的眼神好可愛，就是突然想抱你一下。」神原樂左手蓋住了她穿了黑絲襪的小腿。
「你，你這叫抱嗎？你這叫抗。」
這個奇怪的姿勢讓天海七明月的臉頰在後面泛起了一抹嫣紅。
「是麼？聽說肩抗女友會特別有男友力。」
「你哪里聽來的鬼話，」天海七明月只覺得羞恥，她長這麼大，還沒被人抗到肩上過，「好了，你快放我下來。」
「別啊，我感覺你還挺輕的，要不要我們出去走走？」
「你不怕被姐姐發現？行，行了，快放我下來，這可是圖書館，被別人看見不笑話死你。」
「那要不要再來個公主抱，我知道七月喜歡這個動作。」
「誰喜歡你的公主抱...」
「要不要順勢接個吻。」
「滿腦子就知道想這些東西。」
*
[組建樂隊絕不是浮語虛辭！]
——來自神原樂臥室牆面日歷上的油筆大字。
話是這麼說，可一支樂隊為什麼能稱之為樂隊。
這才是目前急需建設的地方。
翌日。
在距離期末考試前的第二天，下午的家庭復習時間結束後，神原樂的視線一一掃過面前這幾位好不容易才能聚到一塊兒的眾位少女︰
收拾學習用具的天海九琉璃，吃面包的天海之雪，復習過後像是蛞蝓一樣四肢癱軟的神原鈴，以及繼續翻書的天海七明月。
客廳空調的暖風呼呼吹著，100寸的大電視播報著綜藝節目。
其實如果仔細觀察的話，還會發現長相一模一樣的兩位少女，坐在了不同的位置，並且在學習時間兩人也沒有說過任何的話。
這就是兩人目前的隔閡。
神原樂心里想著這些，跪坐在正上方，面朝幾人，握拳抵嘴，宣布道︰
「嗯哼，功課時間結束，現在，我們就來正式討論一下關于我們這個樂隊的事情。」
神原樂反手拿出了一顆骰子，放到了桌子的中央。
「為了讓大家踴躍地積極發言，這顆骰子甩到幾，就由誰來發言。」
「弄這麼麻煩干什麼」神原鈴噘嘴吐槽道。
「嗯，好，數字為二，阿玲你發言。」
「啥？！」神原鈴腦袋一甩，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就輪到我說話了？」
神原樂指了指面數為兩點的骰子，「反正就是你，樂隊名字，你來開個頭。」
「起名字？！別，我超拉跨的好不好。」
「快，起一個。」
「嗯...嗯...」神原鈴摸摸下巴，靈光一閃，「神原鈴樂隊！」
下一秒，她的腦袋上就多了個拳頭。
「欸，你干嘛啊！」
神原樂使勁鑽她的腦袋，帶著慍怒閉著眼楮說道︰「你給我認真一點。」
神原鈴把自己腦袋上的拳頭拍走，又想了想︰「嗯嗯...樂隊是之雪醬創建的，那不如就叫油炸冰淇淋樂隊！」
「......」
「......」
神原鈴興高采烈地掃視了一轉，卻只看了鴉雀無聲，她不滿地嘟囔︰
「這多好啊！冰淇淋多可愛。」
神原樂盤著腿，雙手撐膝提醒︰「阿鈴，你見過哪支搖滾樂隊叫油炸冰淇淋的？你看，根本就沒有人支持你。」
「這個名字，可以。」天海之雪緩緩地開了口。
「哈哈，老哥你看吧！之雪都同意了！那麼，投票，覺得我這個名字好的請舉手。」
神原鈴見機行事，直接抬起手臂，示意用最民主的方式，投票。
但很顯然，除了她們倆，其余幾人都沒有動靜。
「啥啊。」神原鈴頓時泄了氣。
「不是誰都跟你們倆是好吃嘴。這名字當做備選吧。」神原樂點評了一句，繼續扔動骰子。
這次是5，天海九琉璃發言。
「起名字啊...」
她先是想了想。
「搖滾樂隊好像是起什麼都可以的，起名字這件事還是要保證一定的風格才行，我們的樂隊是什麼風格？」
眾人都搖了搖頭。
很明顯，連名字都沒定下來的樂隊，怎麼可能會有風格可言。
「夏日之海？嗯，是挺不錯的，備用。」
4點，天海七明月發言。
「Blue shark。」天海七明月也是英式腔調。
「藍鯊樂隊？」神原樂向她看了過去。
天海七明月擺出一副「你不要不理解」的態度，「既然是搖滾，鯊魚樂隊沒有任何不妥。」
神原鈴直接插嘴，擺擺手道︰「要我看，干嘛不叫兔子樂隊？搖滾的話，賽博朋克兔也超帥的好不好！」
「我想想...」
要神原樂說，還是九琉璃的有味道點。
夏日之海，聽起來是挺青春的。
藍鯊的話，乍一聽平平淡淡，但仔細想想，平淡也挺好的，這也可以用啊。
神原樂朝天海之雪問去︰「之雪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沒有。」
「起名字呢？」
「不會。」
「......」
行吧。
「老哥你也想一個啊！別光讓我們說。」
「讓我想想...」
神原樂皺眉想了一串，他忽然發現，居然還真是天海七明月的藍鯊樂隊最簡單，最質樸，最適合搖滾樂隊。
但是又好像不大對味兒。
神原樂托著下巴，低頭沉思了三分鐘。
「RUN TO。」
天海九琉璃和天海七明月都看了過去。
「run to？這什麼意思？」神原鈴問。
「......」
大家都在思考。
神原樂又借機補充幾句，宣傳自己的思想︰「我知道，現在在坐的各位答應我加入這個樂隊的心思各有不同，但毫無疑問的是，我們將在這里找到一些之前沒有的東西，我們將試著向前邁出步伐，奔向大家彼此的心，所以RUN TO這個名字，很不錯。」
天海九琉璃點了點頭，天海七明月隨後也勉勉強強答應了。
神原鈴是覺得老哥解釋的比自己的油炸冰淇淋確實多了那麼一點兒意義，所以也點頭同意。
天海之雪嘛，她就沒有不同意的時候。
集結了五人的意見，神原樂特意清了清嗓子認真說道︰
「那好，我們的這支樂隊就叫RUNTO，簡稱奔走樂隊！鼓掌鼓掌！」
「噢噢噢！」神原鈴使勁拍手捧場。
鄭重宣布了樂隊的名字，接下來就是五個人在樂隊里的職責了。
天海九琉璃，毫無疑問，是鍵盤手。
雖說讓她一個古典鋼琴美少女來當搖滾鍵盤手畫風著實差了太多，但這的確是她能上手最快的樂器。
天海之雪，吉他手。
作為一名在家蝸居了近十年的搖滾吉他手，即便在網絡上的粉絲只有六十多個，可她依舊是這支樂隊吉他手的不二之選。
難點就在下面了。
樂隊現在還剩下三個必須要的職位。
——貝斯，架子鼓，主唱。
阿鈴主唱肯定沒有問題，她天天練聲，自帶max經驗。
神原樂倒是想當貝斯手，因為他有個三流吉他的經驗，不至于從零開始學。
問題是，七明月只拉小提琴。
搖滾樂隊又不是不能加入小提琴，這沒毛病。
可這樣一來，架子鼓就沒人了啊！
「我來，我來我來！」神原鈴舉手舉得相當積極。
「你去當鼓手，那主唱怎麼辦？」神原樂不由問道。
「哼哼，當然是天使大人身擔兩職，又敲又唱的。」
「不行。」
神原樂想了想，搖搖頭。
暫且不論阿鈴不會敲鼓，這又敲又唱，真要累死個人。
天海七明月插話了︰「不否認鼓手當主唱的可能性，但只要稍微懂一點兒音樂，就會明白這東西有多難辦到。節奏穩定、演繹干擾，還要帶動現場氣氛...這還是在同時擁有主唱和鼓手素質的前提之下。」
「這樣啊，那你說該怎麼辦？一個搖滾樂隊，總不能沒有架子鼓吧！」
大家的確沒有什麼好的辦法，都有各自的身份。
神原樂說道︰「要不讓我來？七明月可以去貝斯。」
天海七明月沉吟片刻，放開了手︰「算了，還是我來。」
「七明月你會架子鼓？」神原樂不由問去，因為天海七明月語氣里的自信完全掩蓋不住。
「不會，但可以學，架子鼓最需要的就是節奏，而這東西我之前不知道練了多少年。即便不會完全相同，可底子還在。」
「那就確定了吧，七明月你是架子鼓。」
「嗯，偶爾放棄架子鼓，轉用小提琴也不是不行。」
「OK，那就這樣決定了！我宣布，RUNTO樂隊，今天，正式成立！」
主唱——阿鈴。
吉他手——之雪。
鍵盤手——九琉璃。
架子鼓or小提琴——七明月。
貝斯——阿樂。
目標，向著東京武道館進發！成就一支小有名氣的年輕人樂隊！
夜晚，神原樂盯著貼在自己牆面上的紙條，深知接下來的日子，任重而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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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嫣然的，天海七明月第一次露出了笑顏
「羅馬帝國戴克里先改革，在當初形成了什麼制度？」
「四帝共治。」
「玫瑰戰爭在哪一年爆發的？」
「1455。」
雪又下了起來，校園內的常青樹蓋了一層白雪，明德義塾古樸的擺鐘提醒著考場內的學生走出教室。
戴著圍巾的神原樂往手心哈了口熱氣，搓了搓手掌，他與身旁的少女一同看向教學樓外半空中的白色光芒。空氣的冰冷提醒著時間流逝。
「這次考試你還是要輸給我。」天海七明月以絕對堅定的眼神瞥了一旁的神原樂一下。
神原樂吃著早餐面包，「天海二小姐的攻擊性還是這麼強。但我想問問，何以見得？」
「從你一出考場就找我對答案這一點，這難道不是不自信的體現？」
「是嗎？」神原樂將面包咬進嘴里，聲音略有些變化，「那有沒有可能是我在照顧你有沒有寫錯？」
天海七明月掃了眼神原樂的側臉，「我忽然對你有種錯覺。」
「是不是覺得我突然變聰明了，」神原樂微微笑道，因為脖子上的淺灰色圍巾，身後剛好倒映著雪空的樣子，讓他的微笑看起來有著一股暖意，「我現在感覺腦子通透了不少。」
天海七明月看到他的微笑便將視線收了回去，傲然道︰「呵，聰明的人可不會說自己有多聰明。」
「是嘛，」神原樂將最後一口面包吃掉，塑料袋揣進褲兜，拍了拍手，「那以前某人自稱自己聰明又是怎麼一回事？」
「自然是唯我例外。」
「哈哈，二小姐還真是自戀。」神原樂又笑了起來。
「這不叫自戀，這叫具有清晰的自我認識，你大可以隨便拉學校里的路人問問，有誰不這麼覺得？」
盡管小七月自賣自誇且自信的樣子很欠收拾。
但遺憾的是，這就是事實。
還不止于聰明與美麗，她還掌握著權利和金錢。
這位二小姐手底下還不知道掌控有多少家公司，那些啥啥啥社畜社員，東大畢業生，京大畢業生，留學生，統統都得聽她使喚。
美麗，優雅，自信且富有涵養與實力。
一般人對天海七明月真的是望塵莫及。
難怪學校里的男生都不敢找她說話，是怕被她的光芒所打擊，被家里人貶得一無是處。
「就算是事實，但自戀到這種程度了，我建議七月小姐你還是到自家的醫院去看看，有一種病叫做自戀型人格障礙。」
「自戀型人格障礙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對周遭的人缺乏基本的共情，在這方面我比你更了解。」
「是嗎？那七月你也不能否認你有可能朝這方面發展不是嗎？」
「我記得前段時間某人也很自戀不是？總說什麼自己富有自信。」
「那樣的我已經一去不復還了，七明月，」神原樂換了副語氣，視線眺望遠方，「我現在，已經有了明確的目標。」
「指樂隊？」
「沒錯。」
「......」天海七明月皺眉凝思了片刻，這家伙，不會來真的吧？
「這個樂隊不就是你用來解決我和姐姐矛盾的工具。」
「很顯然，並不是。」
不是？
天海七明月又回憶起他這幾日來確實都在復習的樂理知識，非常努力，「你到底想做什麼？」
「很簡單，以東京武道館為目標，帶領樂隊向前進發。」
「然而在這之前，我沒看出來你對樂隊有什麼喜好...我換個方法問，你能從中得到什麼？」
「自我。」
他說得太玄妙了，天海七明月原本還想多問問，奈何考試的間隙在鈴聲中結束了。
「走吧，回教室繼續考試，這次是英語。」神原樂雙手插進衣兜，轉身走回了考場。
「聽起來你挺有自信？」天海七明月跟在他身旁，跟隨一眾同學一塊擁擠在門口。
「絕對滿分。」神原樂笑著目視前方。
好奇怪的感覺...
天海七明月跟隨他和一眾同學回到了考場教室。
幾分鐘後，監考老師到場，分發試卷，在鈴聲一到，允許答題。
天海七明月掃了一眼如同母語一般簡單的英語卷子，一邊寫，一邊將心思放在自己身後一絲不苟的神原樂身上。
少女感知到了。
兄長，最近好像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這是她近幾日來親身體驗到的感受。
他話好像少了一些，好像更踏實了一些，對于感情和理解自己話的把控也更精準了一些。
不僅上次居然學聰明了，來吊自己的胃口，這幾天情商還高了不少。
自己不僅順著他，答應了自己絕對不想加入的樂隊，而且現在他三兩句話就能把自己說心情舒坦。
自己會覺得就這樣順從他也挺好的。
偶爾的接觸也在可接受範圍內，沒有過多騷擾。
這家伙，忽然發生了什麼？
難道真的如他所說，情商變高了？
為了探明這個秘密，在下午地理、化學、數學都考完之後，天海七明月開始了尾隨。
放學，神原樂提上單肩包，去了趟圖書館。
他好像是借閱了一本有關于樂理知識的工具書。
跟在後面的天海七明月看不太清。
隨後，他直接走向學校外，走進了阪道下方不遠處的奶茶店內。
等待六分鐘，他提著一個很大的袋子走出來，看方向好像是準備回學校。
‘跑出去就是為了買奶茶？’天海七明月藏在光禿禿的銀杏樹干後，繼續尾隨。
他來到弓道部，找到了正在完成期末清掃任務的天海九琉璃，並將他剛買的熱奶茶遞給了九琉璃。
天海九琉璃只是禮貌地說了聲謝謝——因為還有部員在場。
天海七明月看到這一幕，表情淡漠，視線一直放在矜持微笑的九琉璃身上。
表面文靜，彬彬有禮，其實巴不得現在就沖上去給他擁抱，然後在他懷里撒嬌吧？
冬天男友的一杯熱奶喝起來可真是有夠溫暖。
天海七明月短暫地挪開了視線。
送完奶茶，神原樂離開了弓道部。
並在五分鐘之後，在教學樓里找到了神原鈴和天海之雪兩人。
也是送奶茶。
神原鈴很驚訝他居然跑出去特意給自己買奶茶了，嘟著嘴詢問他原因。
神原樂那家伙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三兩句就把妹妹醬說得連連點頭，妹妹醬心里還很高興的樣子，錘了一下他的胸口。
天海之雪就只管喝，沒有什麼表現。
送完了妹妹與天海之雪的奶茶，神原樂又提著袋子朝樓下走去。
還不到一分鐘，天海七明月的line收到了消息。
[你在文學部？在的話，我來找你。]
最後才想到我？
天海七明月眼楮半闔，眼神幽怨。
行了，她也不想管這家伙最近是不是發生了變化。
今天她還是早早回家更好。
天海七明月收拾收拾心情，準備回趟教室收拾東西，直接回家。
然而當她剛準備離開之時——
「七月。」
耳畔突然探出來的聲音，即便是天海七明月，心跳也突然暫停了一秒。
少女回頭一看，是神原樂這家伙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繞自己身後來了。
「你來做什麼？」
「給你送奶茶。」
天海七明月撇了一眼袋子︰「不要。」
神原樂反而笑道︰「七月你剛才是不是在跟蹤我？」
「是又怎麼樣？」
「突然跟蹤我做什麼。」
「這你不用管。」
「嗯，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也不多問。把奶茶拿著吧，今天天氣冷，等她們忙完事情，我們出去一趟，買一買樂器。」
天海七明月這才明白了他買奶茶的目的，「你跑出去就是為了這個？」
「不然？今天她們在學校有事情，我等她們等得無聊，出去順手幫買杯奶茶無可厚非，沒什麼目的性，誰知道你莫名其妙跟蹤我。」
明明只是出去買幾杯奶茶關心一下家里人，七明月這一跟蹤，搞得自己好像是干了什麼不得了的壞事。
「另外，我絕對沒有針對七月你的意思，只是我從校門口進來，由近到遠的距離分別是弓道部、教學樓，最後才是社團大樓。」
天海七明月眨了眨眼︰「我可沒主動問你這個問題。」
「我知道啊。怎麼？」
「情商確實高了點。」
「是吧。」
「你做了什麼？」
他才不想說他開掛了。
當然，情商這東西沒法開掛。
「沒啥。」
神原樂直接將手中的巧克力奶茶向天海七明月遞出︰「知道你喜歡少糖，就喊店員少放了點。」
猶豫了一陣。
「算你解釋得還算清楚。」天海七明月接過，並扭過了臉。
神原樂看著她那躲著自己喝奶茶的樣子︰「剛才七明月是不是覺得我有點不一樣了才跟蹤的我？」
天海七明月慢慢地喝了一口滿是熱氣的奶茶，扭過頭︰「你自己知道？」
「當然。」
「告訴我原因。」天海七明月用眼神直接命令。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心中有了明確的目標，知道必須帶你們前進了。」
「你的前進，就指的是樂隊？」
「不然？」神原樂淡然一笑，「成績做到全東京第一高校僅次于你們倆，手里不怎麼缺錢，體育運動我完全相信現在學校里沒人比得過我，剩下來只要將一條道路貫徹到底，自然也是前進。」
「不否認你現在的精神與目標，雖然我根本沒打算和姐姐好好相處，但爺爺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目標就長遠了。」
天海七明月眼眸一直鎖在他的臉上︰「你的意思是，你已經開始有規劃了，是吧？」
「有規劃可不敢說，畢竟是天海家，那至少也得等我上了大學才可能開始有進展。不過在此之前，我覺得我有必要做到能同時肩負起你們兩人感情。」
天海七明月理解他的話，但對他的這句話，不屑一顧。
「我要是永遠也不會同意和姐姐分享怎麼辦？」
「世事無絕對啊，七月。」
「萬一有呢？」
「想要照顧你的心是有的，想要照顧九琉璃的心也是有的，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其實，無論情商再怎麼高超，對待兩個喜歡自己的女孩兒，那份對她們付出真心的愧疚，會讓人不自覺地在她們二人之間來回徘徊。
難受到沒有任何一絲自由的空間。
神原樂站在走廊上，看向了漫天飛雪。
天海七明月雙手捧著熱奶茶，也跟著看了一眼。
兩人並肩站立著...抱著奶茶的百褶裙少女，雙手插在外套兜里的青澀少年。
他們同時望向被雪霾覆蓋的城市脊線，背影也好像被忽然大了許多的飛雪所覆蓋了，周遭滿是放學時分的喧嘩。
在沉默中，天海七明月打破了沉寂。
「兄長。」
「嗯？打算改口了？」
「既然兄長現在有了自己的目標，雖說在我看來還是不太靠譜，但我想是時候給你這一句忠告了。」
「說吧。」
「即便是想要為我，想要為著姐姐，想要為我們的情緒做考慮。但在我和姐姐發生沖突的時候，我更希望兄長你能夠堅定的選擇自己，而且不是遷就我們任何一方。我對你的喜歡並不是僅僅你對我有多麼多麼的好，我更希望你能獨自向前邁步，帶著我前進。」
神原樂瞳孔開始收縮，驚訝地轉頭看向了天海七明月。
「即便那樣並不會讓七月你滿意？」
「不然呢？」
而這位站在走廊上，雪下，捧著奶茶，脖子上圍著淺紅色圍巾的美麗少女。
此刻，第一次朝他露出了燦爛的笑顏。
*
愛。
如果說在神原鈴身上第一次體驗到了依賴的愛，在天海九琉璃身上體驗到了被關心的愛。
那麼，在天海七明月身上，神原樂第一次感受到了名為激勵的愛。
在床上張開手掌，視線透過指縫延伸到天花板上，視線，模糊了起來。
神原樂心頭莫名有著一種想要帶她們努力前進的動力。
她們都是優秀的人，優秀到難以讓人觸踫的高嶺之花。
自己可以嗎？
可以帶著她們前進嗎？
能回應得了她們的期待與喜愛嗎？
像這樣的問題，自然而然就從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神原樂收回了手掌，抱住頭。
他現在有且只有一個答案，自己，必須那麼做。
神原樂當即從床上坐起，來到床尾的書桌前，按亮電燈，打開筆記本，用洋洋灑灑的字體寫下現如今的目標︰
[帶領樂隊成長，使七明月和九琉璃的矛盾在樂隊成長過程中緩慢化解，讓阿鈴也和她們的關系打好，變得更加緊密。]
對了。
還有之雪想要更多粉絲的期待也不能忘。
那麼，現在，就要真正開始著手于樂隊了。
[加油！]
神原樂用流暢的筆跡滑出了最後這句對自己勉勵的話，迅速起了床，正式推開了新的一天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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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聖誕前夜，RUNTO樂隊召開了第一屆烤肉會議
「一杯抹茶草莓，四杯熱可可，謝謝。」
「......」店員有些呆滯。
「怎麼了？」天海九琉璃詢問道。
「啊？抱、抱歉，非常抱歉，剛才不小心走神了，」操作台後的年輕男生很是靦腆，紅著臉連連低頭致歉，「能請客人您再把需求說一下嗎？」
「一杯抹茶草莓，四杯熱可可。」
店員略有些僵硬地點觸著操作台的屏幕，一直在天海九琉璃的面前保持著臉紅低頭的樣子，「確認一下，一杯抹茶草莓，四杯熱可可，是嗎？」
「是的。」
「明天是聖誕節，近期本店所有飲品7折銷售，所以一共是2450円。」
天海九琉璃從腰間的挎包里取出了一張萬円鈔票，苗條的手遞給了店員。
那位店員雙手接過，找零，並用服務業的禮貌式低頭表達歉意︰
「好的，請客人在這里稍等片刻。」
天海九琉璃在店內等待了約莫十分鐘，期間那位店員準備奶茶的同時，一直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打量自己的動作，也都被她看在眼里。
「客人，您的奶茶，久等了。」
「謝謝。」
天海九琉璃禮貌接過，與一位剛進入店內，羽絨服上還帶了點兒雪花的新顧客擦身而過，離開了奶茶店。
那位年輕的店員一直在櫃台里目送她的離開，直到那頭順滑的亞麻色長發徹底在人群中消失，他才帶著一絲落寞的心情，收回了目光。
「怎麼想，這都是最後一面了吧？」
他喃喃念道，並忍不住再往那背影消失的地方看去，可看到的，就只有在店外走動的路人們。
滿街的聖誕樹，隨處可見的紅色裝飾品，用醒目字體標注了折扣的廣告牌，戴著紅色帽子的路人，「叮叮噹叮叮噹，鈴兒響叮噹」的聖誕歌...
面對即將迎來的聖誕節，這些元素早已在落雪中堆砌滿了整條商業街。
「明天也會下雪吧？白色聖誕節欸！」
「嗯，這個嘛，應該會吧。」
「那，我們說好了哦，你要帶我出去玩兒。」
「想去哪里？」
「遊樂場！去看冰雕！去坐摩天輪！去坐旋轉木馬！」
「真的是，怎麼還和小孩子一樣，年年都要玩這個。」
「哼，你不也是嗎？冷不冷，要不要我抱著你？」
「嗯，許了！」
「嘻嘻...」
十字路口前情侶在身旁的對話，讓等待紅綠燈中的天海九琉璃，抬頭望雪的同時，也不免心生一絲期許的嚮往。
從組建樂隊練習各自的樂器開始，已經快要一周了吧？期末考試也過了有兩天了，不知道明天他能不能主動邀請自己出去一趟呢？
明明是戀愛關系，他卻貌似很少邀請自己一起出去...
自己當然知道他最近都在忙著學吉他，給貝斯打好基礎，自己和他在一塊兒學習搖滾的相關知識也很開心。
可最想要的，其實還是和他單獨待在一塊兒，聽他對自己說好聽的話，自己抱著他的手臂，依靠著他的肩膀。
要是...要是忽然想接吻也不是不可以，在自己耳邊說兩句話。
自己大概就會答應了...
天海九琉璃穿過十字路口，走在街上，紅著臉，在腦海里想著這些，可心頭卻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空空蕩蕩的。
她感覺哥哥沒有當初向自己表白那時候的那麼喜歡自己了。
「為什麼？」
大概是他還沒有徹底原諒自己——天海九琉璃思來想去，也只能將錯誤歸咎到自己的身上。
但她心中對這個答案也不全是信服，因為從他和自己這段時間的互動來看，他並沒有因為以前的事情而對自己產生什麼距離感，相反還很主動，二人世界的時候總會拉自己到懷里抱一抱。
天海九琉璃很喜歡那種感覺。
相比七明月那種永遠無法靠近的狀態，自己已經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吧？
嗯，不應該感到消極和頹廢！
自己雖說面對七明月還有絕對的優勢，但在孿生妹妹，一個面容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孿生妹妹面前，自己仍要保持主動，要讓哥哥明白，誰才是最想要依賴和喜歡他的人！
天海九琉璃心中勉勵著自己，提著買好的奶茶，穿過街道，進入了一幢寫字大樓。
六樓，一間像是倉庫一樣的房間。
拋開黑色風格裝修的隔音牆，這里除了一堆凌亂的線材和一堆不知道放什麼的支架以外，就只剩下了一系列的樂器。
天海七明月正面無表情地坐在低鼓、軍鼓、四面通鼓、踩镲、叮叮镲...一大堆組成架子鼓的樂器前，用簡單的8拍子熟悉著這項樂器。
她很專注，也很認真，對待這項樂器的學習一絲不苟。
神原樂抱著吉他，正在幫同樣抱著吉他的神原鈴糾正F大調和弦究竟應該怎麼按才順暢。
天海之雪則靜靜坐在落地窗邊，一邊吃面包，一邊茫然地眺望著這個世界彷彿不存在的遠方。
房間的門開了。
神原樂看到了從門口進來的天海九琉璃。
他朝她笑了笑，放下吉他走過去關照了兩句話，接過她手中買好的奶茶，然後再由他一一分發給大家。
「放旁邊。」天海七明月貌似還在熟悉架子鼓。
「哦，謝謝。」神原鈴雖說很高興可以喝奶茶，可因為是天海九琉璃買的東西，她有點兒不知道應不應該向她說聲感謝。
「......」天海之雪什麼都沒說。
完全沒有默契的樂隊！
練習了這麼些時間，深知樂隊中人際關系的神原樂心中可以說是一片荒涼。
「哥哥的吉他練得怎麼樣了？」天海九琉璃詢問道。
神原樂托著手肘，眼神向上回憶道︰「還行吧，至少以前的水準拾回來了，我都不記得我多少年沒彈過了。」
「6年，」坐在小凳子上的短發神原鈴手捏奶茶插了句嘴，然後繼續說道，「我記得吧，老哥你那個吉他當初還是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特別舊，後面自學了一段時間，吉他彈壞了就沒再繼續踫了。」
「當初還彈得挺好。」神原鈴嗦了口奶茶，又迅速補充了一句。
「哥哥之前為什麼不繼續了？」
神原樂無奈解釋道︰「吉他貴啊，當時哪有錢買。初中開始生活倒是好了許多，可後面因為一直在學習，備考明德義塾，就忘了這一茬。」
天海九琉璃雖說明白他的話，可對于「沒錢」的體會還是難以感同身受。
總的來說，現如今的RUNTO每個人都有音樂基礎。
天海九琉璃和天海七明月就不用說了。
深閨大小姐，從小就不知道學了多少年的樂理。
九琉璃還是古典鋼琴里的天才，能舉辦獨立音樂會的那種級別。
以她們的水準，只要將多年的樂理知識下放到不同的樂器就好，剩下來的只需勤加練習。
不知道應該說她們就是音樂方面的天才嗎？
看到她們倆接觸電子琴和架子鼓那麼復雜的樂器沒幾天，居然就能像模像樣地演奏一段節奏或者歌曲後，神原樂心都快涼了。
難怪說是天才，她們是真的學什麼樣樣都快的天才。
要不是他之前有過基礎，還有學習鋼琴時了解的樂理知識，真是坐火箭也追不上她們倆。
阿鈴雖說是個懶蟲，但她學東西真不算慢，只是懶而已。
「咳咳，既然奶茶都喝了，我們接下來就來試著合奏，找找手感。」
「提問！」神原鈴舉手。
神原樂看了過去，笑道︰「好提問！請說。」
神原鈴趴在椅子的背靠上，手不停捏動喝空了的奶茶罐子，「我們要合奏什麼歌？小星星？我吉他還不熟練呢。」
「NONONO，哪有合奏小星星這麼簡單的事情，練習歌曲我已經決定好了，綠日樂隊的經典歌曲《 Wheember Ends》。」
「這首啊。」神原鈴記得以前老哥就在自己面前彈唱過，「有樂譜麼？」
「有，我昨天打印出來了，」神原樂從背包里取了一疊紙，分發給音樂室里的眾人，「說實話，找每個樂器的譜子真挺難的。」
天海七明月接過了她負責的架子鼓部分，捏著秀美的下巴端詳了兩眼。
「大家現在就先熟悉一下吧，過了中午我們試著合奏一段，阿鈴你也要學著唱一下。」
「讓我唱這個？」神原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吉他譜，「可以麼？我現在和弦還沒學幾個呢！」
「知道你吉他現在還不行，你就先只唱聲樂部分，不用管手里的吉他。」
「哦。」
「抒情的歌，還是英語，你可以不？」神原樂又問道。
「小瞧我！」
「那好，你有自信就行，接下來大家都各自熟悉一下吧！下午我們正式開始。之雪？」
天海之雪茫然地抬起了頭。
「可以不？下午我們試著合奏一次。」神原樂問。
天海之雪輕盈點頭。
「那好，那就開始吧。」
雖說這首綠日樂隊的歌的確很適合新手樂隊磨合使用。
但奈何幾人對于樂器的熟悉程度也才到能夠使用的階段，在種種困難之下，時間已然來到了下午五點。
中午飯也是點的外賣，吃了盒飯草草了事。
這樣練了一天下來，九琉璃、之雪、阿鈴，她們的電子琴、主吉他、主唱部分都沒有啥太大的問題。
主要問題就出在天海七明月的架子鼓和神原樂的貝斯上。
兩人還不是太過于熟悉樂器。
「節拍變化得很快，速度要求也高，我再試試。」
七明月是在說這一首歌架子鼓的主要難點就在于拍子的速度。
其實在她練習了兩三遍後就已經清晰地知道了自己的不足在哪里，這些時間只不過是她在熟悉如何將架子鼓用得更流暢罷了。
神原樂的貝斯在演奏時就要保持節奏感，並在歌曲中突出每個節拍，以及在歌曲中添加不同的音色，他也清楚自己的不足在哪里。
音樂就是這樣，明明知道錯在哪里，卻還是難以掌控出錯的地方。
「再練練吧。」
神原樂這樣提議，天海七明月也根本不多說什麼，只是拿起兩只鼓棒繼續找準節奏。
她苗條的手捏著鼓棒，從叮叮镲到鼓镲，而後又迅速回到叮叮镲，裙下的腿也在有節奏地踩動著腳踏。她頭戴耳機，雙手猶如夜中的蝴蝶一般輕盈的跳躍，沒有波動的表情使得她的每一拍都清晰可辨。
乍一看，還真像那麼回事。
神原樂經常觀察到她，有時候還忍不住點腿去湊她重復了很多遍的一段節奏。
自我練習，合奏，自我練習，重復嘗試合奏。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時間來到晚八點。
天色已經黑了。
幾人還沒有吃晚飯，依舊在完善自己負責的部分。
不過，也確實到了可以合奏的水準了。
大家多多少少...不，應該說就差把疲憊寫在臉上了。
為了振奮大家的精神，挎著一把貝斯的神原樂相當激情的站了起來，拍著手示意所有人向自己看來︰
「好！不管今天練的怎麼樣，試著來完整合奏一段，有錯誤也不要中斷，直接把全曲合奏完。阿鈴！」
「哦！」
「九琉璃？」神原樂又朝電子琴後戴著鐵三角監聽耳機的少女看去。
「可以。」
「七明月？」
耳機掛脖子上的天海七明月輕輕點頭。
「之雪呢？」
掛著電吉他的天海之雪臉蛋表情淡淡地掃了一排音來表示回應，電吉他的音尾還相當刺耳。
「OK，那就都準備好了是吧？」
雖然這個樂隊才成立不久，雖說這個樂隊看起來還不是那麼回事。
但，也算是邁出第一步了吧？
神原樂吸了口冷空氣，拿起了手中的貝斯，望了眼落地窗外燈火點點的東京夜空，沉默了幾秒後，向眾人點點頭，表示可以正式開始合奏了。
*
shit。
除了shit，神原樂已經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今天的成果了。
暖色調的自助烤肉店內，神原樂一口悶了一瓶果汁。
「安啦安啦，」神原鈴拍著老哥略顯頹廢的背，「從我們能湊一塊兒來看，這個樂隊不就有了進步了？」
「阿鈴你是來挖苦我的吧？」
「我哪有，我這是在安慰你好不好。」
神原鈴說著，瞥一眼跑去拿烤肉食材的天海九琉璃，特意朝神原樂靠近了一些些，將身體向他撞了兩下，「我們才玩兒不到一星期而已，合奏不了一首歌曲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話是這麼說，但大家又不是純新手啊，也就七明月的架子鼓需要從頭學習。」
「我吉他還不是從頭學的！」神原鈴說著，又給神原樂主動倒了一杯果汁。
「你只唱歌又不是不行。」神原樂古怪地瞥了眼妹妹給自己倒果汁的動作。
「咋了？這個眼神看我。」
咋了？
如果把果汁換成啤酒，身份換成上司和社畜，這樣的動作也根本沒有違和感好不好。
「無事獻殷勤。」
「什麼叫無事獻殷勤，你可是我哥呀，給你倒倒果汁不行麼？」
「倒果汁沒什麼問題，但是你倒...」神原樂把杯子拎了起來，借著烤肉店的吊燈透視里面的液體，「這里面是不是下了毒？」
神原鈴生氣了，「哼，你這是刻板印象！什麼下毒啊，說這麼過分，我要毒你，早把你不知道毒暈多少遍了。」
「那這算啥？」神原樂將果汁拎到了她的面前。
「算是對你辛苦了一天的慰問啊。」
「阿鈴，你變了。」
「我哪有！」
「你真變了。」
「沒有就是沒有。」
神原樂是猜不出來阿鈴為啥這麼殷勤地給自己倒果汁，不過她居然會學著伺候兄長了，這簡直是破天荒好吧！
「還沒有吃的嗎？」坐對面的天海之雪問道，她的手已經放在了小肚子上。
神原樂說︰「馬上了，她們倆馬上就拿好東西回來。」
「老哥你干嘛不讓之雪自己去拿東西？她第一次來自助餐廳唉！」
的確，天海之雪是第一次來自助餐廳。
當她知道整個餐廳里的東西都可以隨便拿來吃的時候，眼里都泛出了光。
至于為啥不讓她自己去拿...
神原樂怕她逮著一種食物使勁薅，他們一行人還沒開餐，她就已經吃了個飽。
天海九琉璃和天海七明月端著食材回了座位。
神原樂和神原鈴坐一邊。
天海之雪在中間分隔天海兩姐妹。
坐在對面的三個天海沒有任何交流，雅雀無聲。
「老哥，我來給你烤肉。」神原鈴倒是熱情了起來，夾住肉片就往鐵板上丟。
「阿鈴。」
「咋了？」
「我覺得，蠻怪異的，你都不是你了。」
「什麼啊！對你好你還不領情。」神原鈴在他的面前捏了拳頭。
「還是我給你烤吧。」
「沒關系的，我來我來。」
天海七明月︰「倒不是兄長不讓妹妹醬你幫她烤，而是你烤的不好吃。」
「過分！」
「鈴做的菜的確不好吃。」天海之雪吃著九琉璃幫自己拿的小蛋糕。
「啊啊，」神原鈴被說得想抓腦袋，「怎麼連之雪你也這麼說。」
「因為是事實。」
神原樂記得阿鈴給之雪試著做了一頓番茄炒蛋吧，她說她要重新嘗試學做菜了，讓之雪幫忙當試驗品。
結果嘛...比一開始的九琉璃做的菜味道還要奇怪。
「好了好了，知道你一片好心，烤肉這事還是我來吧。」
「嘻嘻，還是哥對我好！」
過了一會兒，肉烤好了，神原樂直接夾一塊到阿鈴碗里。
她相當開心，開心到讓人都不知道她為啥要這麼得意。
「總感覺哥你烤的肉要比其他人烤的好吃一個層級。」
「是嗎？那你多吃點，練習的時候多用點心，別老是掉拍子。」
「那還不是七明月的鼓沒有敲好。」
天海七明月抬起眼︰「我按照我的節奏，沒有錯一處。」
「沒有錯那也是沒有配合好！」神原鈴學著七明月的抱胸，雙手交叉，挑釁的眼神。
天海七明月對妹妹醬的敵意已經見怪不怪了，「說得好像妹妹醬你就配合好了我一樣。」
眼瞅著她倆莫名其妙又懟了起來，神原樂直接出聲制止︰
「好了，吃個烤肉就別吵架了。」
「哥哥，這個烤好了。」天海九琉璃給神原樂夾了一塊他喜歡的排骨肉。
「啊？嗯，謝謝琉璃了。」
天海九琉璃這麼突然插一手，原本還在針鋒相對的神原鈴和天海七明月瞬間轉移了矛頭。
「姐姐還真會挑時候夾肉。」
「就是就是。」神原鈴連連點頭。
天海九琉璃微笑道︰「只是踫巧排骨烤好了而已。」
說完又往神原樂的碗里夾了一筷子。
「......」
「......」
兩人的視線都放在九琉璃的動作上。
連神原樂都跟著沉默了。
明明只是兩塊肉，為什麼自己感覺她們好像要打起來了？
天海九琉璃一邊夾肉，一邊隨意說道︰「不用這麼看著我，哥哥幫你們烤肉，我幫哥哥烤就好了。」
神原鈴撇了撇嘴︰「切，殷勤。」
天海七明月語氣淡淡︰「小恩小惠。」
神原樂︰「......」
琉璃你這不是把我往火上架著烤？
他桌底下的腳還被踩了兩下。
搞什麼飛機，不是你們說練習練累了出來吃個飯？
「之雪。」神原樂向正對面最安靜的小之雪看了過去。
「嗯？」
「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幫你烤。」
「那個。」
「牛舌是吧。」神原樂當即夾了兩片牛舌放鐵架上，烤好之後立即往她的碗里夾，不給幾人搶的機會。
「臭樂樂什麼意思？」
這話雖然是神原鈴問出來的，卻也代表著天海兩姐妹的眼神。
「啊，沒什麼意思啊。」神原樂笑著裝傻，「就是覺得安安靜靜吃個飯不好嗎？」
「......」
別說，剩下來的這招還真管用，大家都不斗嘴了。
見沒有矛盾了，神原樂也熱情了起來，主動擔當起了烤肉大臣的身份，活躍起了氣氛。
「來來來，要吃自己夾啊，也不用給我夾，想吃自己吃就好。」
事實上，沒了吵架，氣氛也好了很多。
烤肉店內的煙火氣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濃郁。
神原樂主動用今天的練習打開話匣，大家都開始紛紛發表著自己的想法。
「毫無疑問的是，今天的合奏失敗了。」天海七明月放下筷子說道。
「好飽，那你說怎麼辦？」神原鈴摸著肚子，一邊嚷嚷吃不下了，一邊還往嘴里塞肉。
「練習。」
「切，還以為你有什麼高見呢！」
天海九琉璃也放下了筷子說︰「其實我們是對搖滾什麼都不懂就來組的樂隊，除了知道應該練曲子以外，沒有什麼方向感。」
神原樂聽明白了這話，簡稱都是門外漢。
「我們不知道樂隊要去哪里駐唱，不知道要去完成什麼短期目標，不知道應該如何有效地去磨合。」
神原鈴好像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們都是圈外人？得找個圈內人幫忙指導一下？」
天海九琉璃點點頭。
神原鈴繼續問︰「那你們都認識有誰玩搖滾和樂隊的嗎？」
盡皆搖頭。
「我認識的人都是在古典音樂圈，」天海九琉璃捏著下巴想了想說，「他們不是提琴就是管弦樂，流行音樂他們應該是認識，可是我們沒有理由拜托對方來長期找過我們的問題。」
「用錢請不就好了？」
神原樂直接一個手刀往妹妹腦袋砸去︰「忘記我們怎麼說的了？不要用天海家的力量。」
「這話又不是...」神原鈴委屈地說，「就是湊錢請個顧問而已！」
「租借音樂室，買樂器，還剩幾個錢？你知不知道你那把吉他都要多少了？我那貝斯要多少錢？九琉璃電子琴要多少錢？還有一堆監聽設備，音響，線材，麥克風啥啥的，更別提七明月的那套架子鼓了。」
「知道是天文數字啦，但是七明月不是管著公司麼，讓她撈點錢出來用...」
神原樂又一個手刀砸她腦袋上︰「說好了我們樂隊除了用點初始資金外，要自力更生呢？而且人家那是公司，又不是銀行，哪有隨便拿錢的道理。」
「還自力更生呢...這才幾天啊，就要窮得沒錢了！」
「那要不拿你的工資出來幫幫大家？」
「啥？我才不要呢，我留著以後結婚用的。」
天海七明月突然插嘴︰「目前我們的水準，還沒到需要靠顧問來進階的程度，連一首曲子都合奏不好，即便是喊了顧問也只是丟臉而已...不過的確可以提前把顧問的事情提上目標。現在我們樂隊資金還剩多少？」
「以每個人出資15萬左右的話，還剩10多萬吧。」
毫無疑問，只要借用天海家的錢，這隊伍的資金怕是雄厚到全國沒有一支隊伍能比得上他們。
但這又有什麼意思？
這叫樂隊嗎？
缺少了壓力就缺少動力的道理大家都懂。
要是不給自身加點限制，以他們一輩子吃喝不愁的狀態，怎麼能讓樂隊正式登臨武道館？
所以大家決定了不會借用天海家的幫助。
雖說以天海九琉璃和天海七明月兩個人的零用錢大家就不可能缺。
「這麼少，這怎麼請人啊，那要不七明月你再往我們這里投一點？」
天海七明月輕哼道︰「說好的公平公正？五個人平等？我投五十萬，你能追加五十萬嗎？」
「這不行，都我一半存款了...」神原鈴嘟囔了一句，「還要結婚的呢。」
圍繞著隊伍資金討論沒討論出什麼來，不過大家倒是決定了同一個想法。
那就是——樂隊的確需要一個顧問。
「真沒有認識的？」
「沒有。」
大家都說沒有。
「之雪呢？啊，算了...」神原樂剛想問之雪這個玩兒搖滾的認不認識同行，便忽然想起來她家里蹲的身份。
這咋可能啊！
「等一下！」神原鈴突然站了起來，她想起了什麼，「我貌似認識一個人！」
「誰？」
「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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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聖誕夜中，第一次街頭快閃（1）
「鈴醬，你是說，你想請我擔當你們樂隊的顧問指導？」
港區，一處高層住屋內。
身穿一件居家羊毛針織衫的吉原菜緒嘴里叼著棒棒糖，上半身前探，雙肘撐在膝蓋上，她對面前這位後輩所提出來的話題感到了濃厚的興趣。
她眯起了眼，露出小虎牙地笑。
「嗯嗯。」剛剛探訪的神原鈴在前輩面前雙手收攏，乖巧點頭，「前輩不是總談起自己在大學時的樂隊嗎？當時還是小有名氣的隊伍。」
神原鈴在工作的時候就聽其他前輩的閑聊過。
她們說吉原小姐在大學時期還是個名氣不小的吉他主唱呢，和同學組建起來的樂隊還曾拿過全國賽事的金獎。
只可惜曇花一現，因為隊友的身體原因，那個樂隊不得不就地解散。
「那個啊，說起來還真是個遺憾，哈~~」
吉原菜緒剛起床不久，她打了個哈欠，支起了腰桿，伸了個大懶腰，然後瞬間放松，捏著棒棒糖嘆了口氣道，「唉，明明還能更進一步的，卻早早地結束了，說一堆青春，熱血，夢想，都敵不過身體的缺陷，的確是遺憾。」
吉原菜緒嘴里吃著棒棒糖感慨了一番，又對神原鈴問道︰
「你們樂隊里都有誰？」
「我哥，我兩個義姐，還有一個...她應該算是我的姑姑。」
「神原君也在麼？」吉原菜緒笑了起來，「還有天海家的三位大小姐是吧。」
「唉？前輩認識她們嗎？」神原鈴發現前輩好像認識她們一樣。
「我家里的那個政治圈子，想不認識她們都難...」吉原菜緒搖頭道，「不過話說回來，鈴醬你繼父居然是那家的大少爺...你這身份要是傳到事務所里，肯定沒有人敢在背後說你的閑話，之前的事情也不會發生了。」
神原鈴聽出來了前輩話里有話，眼里閃爍出些許疑惑。
吉原菜緒觀察到了她眼神里的光，便好奇地詢問道道︰「你不會是忘了吧？前段時間結美和新村那兩個人不是在背後說你閑話？」
「是那件事啊...」
神原鈴記得那兩個在廁所說自己閑話的女前輩。
不僅說，還向其他男聲優隱晦地傳達了她們汙衊的壞話，說自己是靠著某某方面才上位的。
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不過嘛，結果倒是好的，後面有一大段時間她們都接不到什麼戲，人生雖然不會就此完蛋，可也不知道要被拖累多少年的進度。
但是，為什麼前輩會知道的這麼清楚啊？
神原鈴本就因為她們突然不再說自己閑話而感到過懷疑。
「難道說...是前輩？」
「可不是我，是你哥拜托我的。」
「......」
「鈴醬，你哥對你其實很關心，上次送你來公司，還特地彎腰拜托我和七海多多照顧你，這件事也是他拜托我幫你的忙。」
神原鈴並不知道神原樂在自己這件事上這麼關心。
原來...原來，都是因為那家伙...
「嗨~鈴醬，鈴醬，鈴醬~~」
吉原菜緒在神原鈴的面前連續招了三次手才終于把她的意識喚回。
「至于做你們顧問的事情，也不是不行。」
「真的嗎？」
「前提是你把你哥介紹給我，你哥長得蠻帥的，很對我的口味。」
「不行！」
「啊~鈴醬，吃醋了？」
「沒有。」
吉原菜緒的小虎牙笑容更盛。
「好吧，我開玩笑的。樂隊的事情，既然是鈴醬拜托我，那也沒有辦法啊。再說了，認識認識天海家的人也不是什麼壞事情。」
「前輩答應了？」
「勉強算是吧，樂隊啊，真是懷念。我得先去看看你們的樂隊怎麼樣，然後你們還必須保證在樂隊決策上必須聽我的，按照我說的話執行才行。」
「這個當然沒有問題，畢竟是指導顧問。」
「工作時間我可沒機會來照顧你們哦，你們要記住這一點。」
「這個也是當然的。」
「那好，走，出發！」
「欸？！現在嗎？」
「不然呢？今天可是白色聖誕節，我還打算好好蹭你們一頓飯呢，出發！」
「好、好的！」
*
東京都港區六本木7丁目10︰24。
抱著貝斯仍在練習的神原樂沒想到，阿鈴居然在第二天早上就直接把吉原前輩給請了過來。
「早上好，前輩。」
「欸，你們這地方選得還不錯嘛，」吉原菜緒進來之後，便捏著下巴四處打量，開始參觀這間音樂室里的各種設備，她的目光最先落到了天海七明月身前的一套架子鼓上，「雅馬哈的RC？哦！居然還能買到這種經典款式。」
然後又看到了九琉璃的電子琴。
「EW425？」
然後是神原樂手里的貝斯和天海之雪的電吉他。
「BBP34和SG1820」吉原菜緒最後收回了視線，思索道，「怎麼都是些貴重的樂器，還都是雅馬哈。」
「畢竟是一起出去買的，」神原樂朝吉原菜緒點了點頭，「前輩早上好。」
「神原君啊！早上好，」吉原菜緒也認真地打了個招呼，「真是好久沒見到你了，最近怎麼都不來你妹妹的事務所看看了？」
神原樂微笑道︰「平時有去，只不過一般都在事務所門口，所以沒能見到前輩。」
牙白，鈴醬的兄長笑得太對自己胃口了。
吉原菜緒盡力維持自己的面部表情︰
「哦，這樣啊。那麼神原君就是這支小隊的隊長了？」
「勉強算是吧！前輩，我來給你重新介紹一下樂隊大家，以及現在大家在樂隊里的職責。」
「好啊好啊。」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面，但吉原菜緒第一次來到這里，神原樂還是認真介紹了一番所有人的身份。
對于吉原前輩，神原樂在阿鈴去詢問前輩意見的時候，特意在網上了解過了。
一句話總結，吉原前輩是貨真價實的大前輩。
不僅大學時期的樂隊方面相當有實力。
作為主唱的她，過去也有好幾首金曲，後面樂隊解散，這才進入了聲優一行。
作為曾經C位的她，在樂隊方面的經驗，可比在場幾人高了不知道多少。
擔任顧問指導沒有任何問題。
吉原前輩在了解樂隊之後，眯著眼笑著說了句「很好啊，很有高中樂隊的氛圍。」
然後她讓幾人在自己面前分別試著SOLO了一段節奏。
她沒有評價，只是默默地觀察著大家的水平。
在神原樂的貝斯嘗試演奏完畢之後，吉原菜緒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向自己看來。
「大體情況我已經了解了。首先呢，我要先確定一下，你們的目標是什麼？」
「武道館。」
「武道館？」吉原菜緒表情普通，雖說這個目標對高中生來說太過遙遠，但她倒是認為有這種遠大的目標是好事情，「那肯定是終極目標吧，以你們現階段的實力是不可能的。有沒有階段性目標呢？」
雖然神原樂對搖滾樂隊不太了解。
但階段性目標他還是有的。
「成功在地下舞台完成一次合奏演出。」
「噢！相當有方向嗎！嗯，那麼你們打算怎麼做？」吉原菜緒單抽撐腰，目光掃過前方性格各異的五人。
「盡力練習，為下一次表演做準備。」
「你們練習了多久？」
「一個星期了。」
「嘗試過合奏沒？」
「嘗試過，但問題很大，配合不大好。」
「有什麼圈內人的渠道沒有？」
「這個...沒有。」
「嗯嗯，我了解了，這倒是你們目前最需要的東西。畢竟表演需要場地，沒熟人可不行...再次確認一下，你們都是有樂理基礎的對吧？只有七明月的架子鼓是從頭開始學習的樂器。」
「是的。」
「那好，既然你們已經承認我是樂隊的指導了，那麼我就要給你們這支小隊伍一個見面禮了。」
見面禮？
神原樂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吉原菜緒笑了出來，小虎牙也露了出來，她俏皮地伸出一根手指︰「今天，聖誕節夜晚，在新宿，街頭快閃！」
「......」
「......」
「......」
全員都沉默了。
「你們別這麼沒精神氣啊！打起精神來！」說完，她便歡快地自顧自拍起了手，「鼓掌鼓掌！」
「欸——？！」神原鈴率先拉長了聲調。
街頭快閃？
還是在聖誕節當晚？
神原樂抱著貝斯，忍不住問了︰「前輩，你確定？！」
「沒錯，確定。」
這個離譜的決定，連一向穩重的天海九琉璃也發表了意見︰「可是前輩，我們這個樂隊才成立一周啊，之前都是各自練習，昨天才嘗試合奏過一次，以我們目前的水平，連一首歌都演奏不好，怎麼可能突然跑去街頭快閃？」
吉原菜緒擺擺手︰「安心啦安心，再說了九琉璃你和七明月可是名門鋼琴少女，在外不知道有多少粉絲。阿鈴的嗓子也很好，你不知道在推特上有多少粉絲想請她翻唱歌曲呢。」
「可前輩，那是古典鋼琴，不是流行搖滾。」天海九琉璃認真說道。
「都一樣都一樣。」吉原菜緒再次擺擺手。
「......」
「前輩——」
神原樂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吉原菜緒雙手一合十，「啪」的一聲直接打斷︰
「好了，事情就這樣決定了！趁現在還沒到中午，你們還能抓緊時間排練，下午六點，我會喊個車來搬運樂器，七點準時快閃活動，加油練習吧！我去街上買點吃的，拜拜咯~~」
啪嗒一聲。
門關閉了，剩下來的僅僅只有音樂室內面面相覷的眾人。
「啊！之雪，之雪！」神原鈴捏著天海之雪縴細的肩膀，不斷地前後搖晃。
「嗯嗯。」天海之雪無神地回應，腦袋隨著她的動作前後晃蕩。
「怎麼辦怎麼辦！要和老哥他們一塊兒去街頭玩快閃活動了！」
「那是什麼？」天海之雪晃動的腦袋，讓她無神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些斷斷續續。
「就是突擊表演啊！」神原鈴大聲說道，「你不知道那玩意兒有多麼社死，突然跑到一堆人面前，突然在他們的面前說要表演，要是表演的好的話還好說，表演的不行...你能想像一堆人圍著你看，然後對你搖頭的樣子嗎？！」
「沒什麼吧。」
「什麼沒什麼，超級嚴重的好不好！我還是主唱！要站最前面的！要是被粉絲認出來了怎麼辦？」
相比于阿鈴的抓狂，神原樂倒是要冷靜不少，但也僅此而已。
他心頭苦澀。
如果說昨天的合奏是shit。
那麼他們今天就要在這個聖誕夜，把這個shit拿到街邊路人的面前...
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好不好。
天海九琉璃也苦澀地對神原樂笑著說︰「是有些勉強了。」
「九琉璃你的電子琴適應的怎麼樣了？和鋼琴相比，有什麼區別嗎？」脖子上掛著貝斯帶子的神原樂轉頭詢問道。
天海九琉璃低頭看了眼面前雅馬哈的電子琴，「嗯，怎麼說呢，電子琴的按鍵無法像鋼琴一樣提供反饋，無法感知演奏時的擊鍵速度和力度。兄長知道鋼琴按鍵的力度不同，音色也有不同對吧？而電子琴按下去就是一個音，和力度無關，有些不太習慣。」
「這樣啊，我知道了。」神原樂又朝天海七明月看去，「七明月呢？」
天海七明月端正地坐在一堆架子鼓的後方，她看起來並不為今天晚上的快閃活動而擔憂。
「還行，知道怎麼做出跳躍和流暢的差異性樂段需要跳躍性的打法。」
「......」
神原樂被無言地震驚到了，「你，怎麼學這麼快？架子鼓初階技巧你都要掌握完了吧？」
三無臉的天海七明月平靜說道︰「這沒什麼，架子鼓的難點就在節奏和掌控，有了樂理知識，只要在明白哪一點不對後勤加練習，讓身體記住如何去敲打就行。」
「七明月的音感很厲害。」天海九琉璃突然插了一句話。
七明月的音感，神原樂無法否認。
也不知道她是天生的，還是後天被伯母訓練成那樣的。
當初她給自己拉個小提琴聽，自己選了首歌讓她聽了幾遍，她立刻就能把譜子扒下來作用到小提琴上。
但七明月這絕對是說得輕松，這些要點別人不知道要幾個月才能掌握。
「姐姐還是不要說話的好。」
「怎麼了？」天海九琉璃向她看了過去。
「沒什麼，只是單純不想聽而已。」
「......」
天海七明月把臉轉向了一邊。
面部表情不說討厭，但這個動作已經算是討厭了。
天海九琉璃也把妹妹的這個動作看在眼里。
神原樂也觀察到了這一點。
唉，倆姐妹不僅關系沒有和好，近期反而越來越冷了。
她們也只在和自己單獨見面的時候有好臉色，湊一塊兒，準是不說話+冷眼相待。
神原樂左手扣住琴頭，閉著眼楮說道︰
「別吵架，現在不是什麼嫌棄對方的時候，在加入這個樂隊之前，我們不是都答應了嗎？大家不僅是家人，還是同伴。大家能夠湊到一塊兒，為同一件事情共同前進和努力是多求之不得的一件事情？要和諧相處。」
「困難是一定的，誰還沒有困難？心平氣和一點，好嗎？要知道在昨天那首歌里，九琉璃的電子琴也很需要七明月你的架子鼓來主導節奏，你們都很重要。」
神原樂這其實是在幫九琉璃說話。
九琉璃明白，心里也很感激。
七明月也清楚是自己言語沖，所以也沒有表達其他的不滿。
在神原樂發言後，天海倆姐妹都沒有說話了。
神原鈴在一旁觀戰，倒是看明白了幾人的矛盾所在。
一個喜歡自家老哥，一個和自家老哥是戀愛關系。
一個很討厭對方，一個貌似有點兒想要和對方和好的意思。
雖然她能理解九琉璃的想法，但這怎麼可能嘛，佔了別人喜歡的人，還想要和好？
她們兩人私下相處的時候，打起來，互相拽頭發都說不定！
現在老哥貌似好像可以鎮住她們？
真是有夠激烈的戰斗。
老哥夾在她們中間絕對很難受吧？
哪里有我神原鈴安安分分？
哼哼~
神原鈴念及此處，嘴角忍不住上揚，沾沾自喜起來。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鈴，在笑。」
「因為很開心。」
「開心什麼？要吃飯了嗎。」天海之雪乖巧地端坐在她身旁。
「不，不是吃的，是別的很開心的事情——」
「好了，」神原樂見大家都挺安靜，便直接宣布道，「雖然我也認為晚上就完成一次快閃演奏不太可能，但我們這會兒還有些時間，抓緊練習吧！晚上的表演，我們必須認真對待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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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聖誕夜中，第一次街頭快閃（2）
夜空中的霓虹燈、被LED燈條裝飾的聖誕樹、無數大紅大綠的熒幕廣告在廣場上播放著。
寒風拂過新宿歌舞伎町前的空曠步行街，明明是能讓空氣凝結的冷空氣，來來往往的人群卻讓步行街上充滿了溫馨且熱鬧的聖誕氣息。
一輛面包車停在路邊。
架子鼓、電子琴、支架、板凳、麥克風、音響...一樣一樣的物件從上方被搬了下來。
「話說，我們好像是沒有街頭表演的許可吧？」神原樂抱著一個軍鼓從車上跳了下來，扭頭朝撐著腰站在一旁吃棒棒糖的吉原前輩詢問道。
吉原菜緒原本在看對面街道一個人彈唱的吉他歌手，聽到神原樂的話後便隨口回答道︰
「沒有。」
「那前輩，我就有必要提醒一句了，剛才來的時候我看到這條街上有警察在巡視。」
「警察？」吉原菜緒顯得完全不在意的樣子，「神原君，搖滾精神是什麼？」
神原樂看過搖滾編年史，這倒是清楚，按照七明月的要求安好軍鼓後，回問道︰「自由？」
「對，沒錯！自由！街演許可就是壓迫！牢籠！是對我們這種人的束縛！」吉原菜緒眼中倒映出對面那個吉他歌手的單薄身影，單手叉腰的樣子像是在懷念什麼，「見到警察抱著樂器趕緊跑才是玩兒樂隊的精髓。」
「......」
放蕩不羈的搖滾樂隊是吧。
從前輩懷念的眼神看來，估計以前沒少干這事。
「對面那個人唱的什麼？」神原鈴發現了對面那個沒什麼人看的吉他歌手。
「不知道。」放好了音響的天海九琉璃仔細聽了聽。
神原樂也看了過去，他聽得倒是感覺有些熟悉。皺著眉頭再仔細聽聽，他發現自己還真認識，「海闊天空啊，還是日語版的。」
「唱得蠻有感情的嘛。」神原鈴目光一直放在那個吉他歌手的背影上。
人來人往的街道，就只有一位觀眾願意停留在他的面前。
神原樂看了半晌，「估計是想家了。」
「老哥怎麼知道的？聽出來的？」
神原樂一個手刀放在神原鈴的小腦袋上，「你沒聽到唱到一半換了種語言嗎？那是粵語，那個女觀眾還在陪他一同合唱，淚花都快出來了。」
吉原菜緒閉著眼楮，單手撐腰說道︰「作為歌手，哪怕只有一個人願意停留下來作為聽眾，那也已經足夠幸運了。」
說完這句話，她又立刻拍手，催促著自己身旁的眾人︰「好了好了，別看對面了，各位速度一點兒，快閃要的就是快，布置好了就立刻開始！GOGOGO！」
吉原前輩一在後面催促，大家的閑散氣頓時都沒了。
誰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
他們一支成立才一周的小樂隊，居然就要這麼在聖誕夜晚迎來第一次演出。
一個一個樂器被加速搬了下來。
「在緊張？」天海七明月挖苦說道。
神原樂則是直接笑道︰「緊張？你知道我臉皮厚，就算是在街上大喊我自己是蠢貨也沒有問題。七明月你看起來倒是挺淡定的？明明架子鼓才新手水平。」
雖然不至于緊張，但要說心里沒有感覺，那才是假的。
「大場面見得多了，自然就對這種情況沒有任何感覺。」
七明月一回答，神原樂發現自家這個樂隊是真的離譜。
九琉璃和七明月就不說了，她們鋼琴演奏的場面比這要大得多。
阿鈴是偶像聲優，之前一直在幕後，最近有過前台唱歌的經歷，估計也不會太緊張，只是她有些抗拒會被粉絲認出來。
之雪是根本就不會緊張。
搞半天，只有自己這一個人最拉垮？
神原樂想了半天，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樂君其實是我們這幾個人里最厲害的哦。」
「嗯？為什麼忽然這麼說？」神原樂疑惑地朝天海九琉璃看過去。
「這個樂隊不都是因為哥哥才能聚在一塊兒的嗎？沒有哥哥在的話，我們根本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湊在這里。與實力無關，一支隊伍有能將它組建起來的靈魂才是最重要的。」
「哪有，大家都是有著自己的目標才會答應加入。」
話是這麼說，但天海九琉璃鼓勵的話還是讓神原樂要振作不少，讓他拿出想要認真面對這次表演的認真態度來。
他可是貝斯手啊，一支樂隊貝斯手的存在也是很重要的啊！
「謝謝了。」
「老哥老哥，其實我也很緊張。」神原鈴見到天海九琉璃在和自家老哥說話，立馬站到了兩人的中間，笑著擠開九琉璃的位置，直接對著神原樂笑著說。
「你這活蹦亂跳的，哪里緊張了？」
「是真的啦，我要是被粉絲認出來怎麼辦？他們沒準還會問我為什麼要突然加入一支樂隊。」
「你要在秋葉原遇到粉絲我還信，這里可是新宿，歌舞伎町。」
「啪。」
吉原菜緒標志性的雙手合十道，和藹地微笑道︰「OKOK，閑聊到此結束，都準備好了是吧，那麼就準備開始！」
閑聊只是片段，從面包車停下到所有設施準備齊全不到20分鐘的耗時。
這速度是真正意義上的街頭快閃。
幾人按照事先規定好的位置入座。
神原鈴和天海之雪一個主唱，一個吉他手佔據最前方的C位。
九琉璃的鍵盤靠近中間，七明月的架子鼓靠近右側，只有神原樂這個貝斯手，被安排在了最不起眼的左下角，旁邊還有顆聖誕樹擋著。
如果路人不仔細看的話，估計還會認為這支隊伍是個四人女子樂隊。
在眾人都各就各位後，吉原菜緒站在了眾人的最前方，在聖誕夜的飛雪下，以及歌舞伎町前無數人來人往的行人面前，她朝五人大聲喊道︰
「好了！RUNTO的各位！即興表演，準備開始！」
樂隊里的所有人都同時抬起了右手，回應著吉原菜緒的聲音。
因為這支樂隊里全是年輕女孩，並且都是隨便拎一個就能奪得選美冠軍的漂亮少女，所以街上一些情侶、喝罐裝啤酒的路人、在聖誕夜購物的大叔們、年輕人們，提前就有了一些好奇心。
一支少女樂隊。
要演奏什麼音樂？
帶著這個好奇，已經有一些人開始在眾人的面前滯留，並越聚越多。
街道上涌動的喧鬧，無數打落在滯留人群頭頂上的炫目廣告。所有的一切都被聖誕夜的飛雪所點綴得繽紛，注視的人越來越多，無言的等待，不由令手指緊扣住琴頸。
神原樂這時候才發現，緊張，真的在所難免。
「呼...」
他閉上了眼楮，嘴唇淡淡吐出了一口白霧，排出肺部積郁滯塞的空氣，借此平復此刻自己的心情。
他的左手按在了和弦上，努力回憶起練習起頭的節奏...
寂靜。
等待的寂靜。
在等待的寂靜之中，四個拍子開始倒數。
「呼...」
清晰可聞的呼吸聲。
清亮到悅耳的吉他低音開始流溢，天海之雪手指只是重復著簡單的撥動，沒有任何技巧可言的彈奏卻出奇的令人陶醉。
輕快而又簡易的吉他重復三段，輕柔而又抒情的歌聲開始從神原鈴的嘴中流淌而出。
“Summer has come and passed”
“The innocent can never last”
明明只是簡單的吉他伴奏，明明沒有任何激昂、帶動情緒、震撼心靈的節奏，神原樂在後方聽到阿鈴清亮的嗓音後的瞬間，忍不住在背後打了一個哆嗦。
熱心的觀眾也在為神原鈴加起了油，鼓起了掌。
天海七明月面無表情，雙手鼓棒在細長的手上前後跳躍，節奏藍調的鼓點恰到時機的插入，激起了背後的毛刺。三人合奏半巡過後，九琉璃的電子琴明快地開始點綴和聲，像是夜空中的繁星，引領眾人為阿鈴的歌聲伴奏。
此刻，神原樂的心靈卻被一股難以名狀所牽動，手指都忍不住跟著她的嗓音發顫！
很好，保持住，就保持住這樣的節奏。
神原樂心中忍不住感嘆，他在恍忽中，彷彿已經看見了前方眾位路人眼中閃爍出來的一抹光亮。他們被神原鈴空靈的嗓音所打動。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神原鈴的歌聲在繼續，天海之雪的吉他也在繼續重復著清亮明晰的彈奏。
歌曲旋律節奏輕快，但是歌詞卻充滿悲傷和沉重的氣氛。
隨著音樂的奔流，天海七明月的鼓點變得熱烈、激蕩。緊隨而至的，是天海之雪電吉他的突然炸裂，所有人的寒毛瞬間直豎，像是電光一般曳動游走的電吉他刺穿了每個人的大腦。
節奏倏地炸開了，撕裂著一切，唯有神原鈴的嗓音維持著僅剩的寧靜。
神原樂閉著眼楮，背部早已起了無數的毛刺，他竭力用身體跟著鼓點打出來的四分節奏支撐整首歌的結構，竭盡全力像是指縫插刀的遊戲一般，將和聲擠進鼓點與樂符之間。
被注視，被期待，被欣賞...大腦像是忘我地沉醉進了樂器演奏出的觸感中，像是被熱火炙烤一般地心癢難耐，像是被七明月的鼓點削散的四分五裂，徹底消融在了同伴合奏出的曲樂中，五彩斑斕照亮一切的霓虹燈中...
這樣的感覺真是棒極了！
全身的血液都化作了抵御寒冷的烈火，神原樂左手死死扣著金屬弦，不斷配合天海七明月令人點頭抖腿的鼓點，配合天海之雪電吉他猶如銀蛇一般刺激炸耳的連續段，然後緊跟著她們的節奏，一步、一步、一步地砥礪向前。
神原鈴的歌聲在愈發激烈的節奏中卻越來越清亮。
絕對不能拖後腿。用力咽下干澀的唾沫，拼盡所有將貝斯擠進節奏，大腦不斷分辨著天海七明月刻下的鼓點，在天海之雪面無表情下瘋狂上揚的節奏中，神原樂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自我，只剩一雙手指在緊緊扣著盤曲的金屬弦上。
炫目的燈光，跟隨神原鈴一起合唱的些許群眾...
太舒暢了。
天海七明月在後面用抖動的身體帶動架子鼓連翻敲出來的節奏、九琉璃用電子琴牽動著整首歌的輕松明快、正對麥克風的神原鈴和抱著電吉他的天海之雪的逆光剪影。
神原樂都已經觀察到了。
他能看到所有人，也能聽到所有人在這首歌曲中努力接湊的拼搏。
這不都是挺行的嗎？
神原樂用貝斯全力增添歌曲中間部分緊張感的同時，卻已經由心地笑了出來。
原來這就是樂隊的感覺，真正意義上在觀眾面前合奏的感覺。
即便不是很成熟，即便不是很完美。
卻已經足夠看出來了大家的努力。
「辛苦了！」
「很不錯！」
「太棒了！再來一首！」
「對！再來一首！」
樂曲停止了，駐足的路人的聲音卻沒有停止，他們在前面看著這一支五人小樂隊，雙手毫不吝嗇地給予著掌聲。鼓掌、口哨、還有不成聲的叫喊，各式各樣、形形色色的人將目光投了過來。
對面歌舞伎町炫目的霓虹燈，摩肩擦踵的觀眾抬起手臂的鼓掌和恍忽，甚至讓神原樂一時間沒有晃過神來。
這就結束了嗎？
會不會有些太快了一點兒？
老實說，即便這首歌中間還有著些許瑕疵，配合沒有完美到位。
可神原樂已經有點陷了進去，身體中還殘存著些許熱量。
他挺想繼續演奏下去。
一首歌，完全不夠盡興。
他看向了在後面觀戰的吉原菜緒。
她給了一個眼神。
意思是︰「如果你們還練了有其他歌的話，那隨便你們。」
可這純粹就是玩笑話了。
這一首偏簡單的歌，他們都不知道單獨練了多久，合奏又不知道練了多少遍。
「沒了。」神原樂只能這麼苦澀地對前輩笑了笑。
「啊，沒了那就撤吧。」吉原菜緒顯得不是很在意。
「可是前輩，這...」神原樂指著還想聽的路人們。
「那你們總不能把一首歌重復太多遍啊...好像，你們不用繼續了。」
吉原前輩話音剛落，一伙戴著帽子、穿著背心的藍衣警察插入了人群。
警察的態度很不友善，圍繞的話題都是在「你們有許可嗎？」和「你們知不知道這樣會給大家添麻煩？」上。
不過因為是在聖誕夜，警察也不想太為難他們，讓他們把東西收拾收拾離開就行。
大多數觀眾也都知道接下來是看不了表演了，失望地搖搖頭。
也有一部分人來詢問他們是什麼樂隊，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看到表演。
大多數是年輕男子。
神原樂估摸著他們不是想聽歌，是想勾搭漂亮妹子。
當然了，現實情況就是現在他們這個小樂隊啥都沒有，水平也只夠勉強將這一首歌演奏好的地步，駐唱什麼的那就是天方夜譚了。
啪！
吉原菜緒一下子拉下了面包車的後門，她拍拍手，轉過身，面朝前方的五人。
「嗯...」她手指撓著臉頰，「我該說些啥來著的？」
「......」
「對了，你，神原樂，貝斯彈得太爛了，這首歌貝斯是用來維持整體節奏的，你看看你都在干什麼？還有你，七明月，鼓點敲那麼急，九琉璃和鈴跟得上嗎？」
「還有九琉璃和鈴也是，你們又在干什麼？樂隊是團體，團體！！既然七明月的鼓彈快了，你們也應該努力跟上去！那樣的話就只是歌曲的BPM（節奏速度）上去了，而不是像剛才那樣整體爛的一塌糊塗！」
「之雪就更不用說了，全程自顧自地彈，沒一點配合。」
吉原菜緒不耐煩地對眾人劈頭蓋臉的說了一頓，說完還自顧自地點頭，「對，沒錯，你們是一點兒配合都沒有。」
「......」
在沉默中，神原鈴舉起了手︰「那個...前輩。」
「嗯？說。」
「前輩不會是想要給我們壓力才會這麼說的吧？」
「才沒有。」
「......」
好吧，神原樂確定了，阿鈴說得沒錯。
「咳咳，」吉原菜緒也知道自己是兜不住了，咳嗽兩聲掩飾尷尬，「好吧，剛才你們表現確實不錯，但也僅限于新人隊伍而已，僅此而已。剛才我說的錯誤你們雖說沒有那麼嚴重吧，但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毛病。」
「而且在街頭的氛圍還是少了點，哪有地下舞台有意思？」
「唉，」吉原菜緒又突然嘆了口氣，「本來是打算用這個快閃活動給你們一個教訓的，讓你們知道樂隊不是什麼兒戲活動，你們也不能秉持著可以隨便半路放棄的心態進來。可誰知道你們這群家伙音樂底子都這麼好，組建一周，組建才一周！就能演奏出讓觀眾聽得舒服的曲子！」
「那前輩就是想通過快閃活動給我們一個下馬威了？」神原樂抱著貝斯問。
「就是這樣，但你們表現不錯，搞得我都不知道怎麼訓你們來彰顯我這個指導的作用了。」
「不過，」吉原菜緒又話鋒一轉，「你們要是真的想要去地下舞台演出的話，我可以幫忙安排安排，但是那個舞台就不是你們現在的水準能湊合的了，歌曲也要準備個至少五六首才行。」
「明白，勤加練習是吧。」
「行了行了，今天聖誕夜，沒禮物不說，還陪你們在外面站了一小時。希望這次合奏你們也能真正體會到一些東西在里面吧，走吧，收拾收拾回去了。」
就這樣，在幾人跟著前輩回了租借的音樂室，把樂器全部搬回去後，全都累壞了。
大家也沒了什麼逛聖誕節的想法，只想著快點回家然後洗洗睡覺。
回了家，神原樂泡在浴室，緩解著身體疲憊的酸痛，對今天晚上站在後面看著她們的背影，合奏同一首搖滾歌曲的感覺還念念不忘。
她們的表現，她們的背影，大家在同一首歌里所拼湊出來的激情與配合。
那種充實的感覺，努力向上的感覺，
真是太讓人感覺得到充實了。
想必九琉璃、阿鈴她們也是有這種的感覺吧？
她們在結束後，也都表現得很開心的樣子。
至少，九琉璃臉上的笑，是神原樂在她一個人演奏完鋼琴後所沒有看到過的表情。
只要繼續下去，大家都能在這支樂隊里獲得成長。
九琉璃和七明月的和好，也都是遲早的事情。
——神原樂仰望著浴室氤氳繚繞的天花板，心里如此這般堅定地想著。
是的，必須引領小樂隊繼續向上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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