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九琉璃的鋼琴獨奏會（2）
時間又過了一天。
空氣同樣的熱，因為天海九琉璃需要提早入場的緣故，她比幾人要早些離開家。
臨走時，神原樂悄悄地躲著家里人和她牽了會兒小手，九琉璃的臉蛋肉眼可見地變羞澀了些，變紅了些。
大方的九琉璃靦腆起來是真的可愛。
這導致神原樂在她對自己說「下午再見」後，還回味了許久她小手的感覺。
回客廳還被神原鈴給瞪了一眼，問自己「傻笑什麼？」。
他也不想笑啊。
可一想到牽手時的那副光景，嘴角不自覺地就往上跑。
算了算了，還是休息一陣，然後換上衣服，和大家一塊去參加獨奏會吧。
這場鋼琴獨奏會是常年都有的慣例，並非是臨時起意。
每年都會擬定一個主題，然後再按照主題挑選曲目。
坐上天海叔奧迪a6的神原樂看了一眼手中的黑色簡裝的邀請函。
邀請函里裝有一個卡片，上面除了一些華美的裝飾性圖案，還寫有鋼琴獨奏會的詳細信息，日期時間地址什麼的。
主題是「黎明之際」。
「這場獨奏會，是只邀請了收到邀請函的人？」神原樂向對面的天海七明月詢問。
天海七明月停頓一秒，目視前方回答︰「並不是，獨奏會對外公開，邀請函只發給特殊邀請的人。相較于公開售賣的票，位置要更好一些罷了。」
坐兩人中間的神原鈴悄悄地問︰「九琉璃很有名氣嗎？我看地址居然是在東京藝術劇院欸。」
「姐姐幾歲？」天海七明月反問。
「15啊，和我同齡，問這個做什麼。」
「姐姐能在13歲完成世界上最難的曲目——謝爾蓋‧普羅科菲耶夫G小調第二鋼琴協奏曲，雖然妹妹醬不能理解其中的困難，但你只需要知道姐姐在圈子內的知名度不亞于頂尖明星就是了。」
「這麼厲害嘛...」
神原樂想起了什麼︰「你說的曲子是之前在茶會晚宴上九琉璃演奏的那首曲子？」
天海七明月端坐回答，很是高冷︰「不然？兄長以為他們那天為什麼會單獨請姐姐上去演奏一首鋼琴曲？」
「感情真是請九琉璃上去讓大家開開眼啊。」
汽車爬上了緩坡，沿著城市的主干道行駛到了位于池袋西口公園附近的東京藝術劇場。
劇場的入口很大，門口是瓷磚鋪就的廣場，建築外形是半個倒下的金字塔，深藍色瓷磚牆，尖頂印上神原樂叫不上名字的藝術型logo。
至于為什麼神原鈴驚訝于九琉璃的演出會場是在這里，神原樂來的時候上網了解了一下。
這里是東京都內最大級別的演出會場，甚至有二層閣樓，是能容納足足兩千人的藝術音樂廳！實在是大得要命。
神原樂一下車，踏上開闊的平坦場地，東京都40多度的熱浪瞬間將皮膚擠得滿滿當當。他穿這一身西裝真是熱得慌。
「今年夏天也太熱了吧。」短袖連衣裙的神原鈴扶著休閑草帽，站到了神原樂的身旁，
神原鈴見他不理自己，又鼓著臉，拉住他的手問︰「你真的和九琉璃在交往了？」
「這你都問多少遍了？」
神原鈴在他的面前眼楮躲閃︰「因為...因為你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啊，也沒有和其他女孩子說過什麼話。」
神原鈴的聲音越說越小，「我這個是，在關心老哥你的感情現狀！害怕你被九琉璃甩了。」
「哪有剛交往就甩了對方...」
神原樂清楚阿鈴的感情，雖不會太誇張，但她肯定是個醋壇子。
仔細想想也是。
九琉璃搶的可是她相處十多年的老哥。
無奈，神原樂只能向她再說一遍︰「是真的，阿鈴你不用問了，不過只是談戀愛而已，真沒什麼，我又不是不給你做好吃的。」
「那你們怎麼沒什麼情侶間的舉動？好像就連約會都沒有出去約過！」
這問題直接把神原樂給問住了。
他更多是不好意思約九琉璃出去吧，九琉璃更不好意思約自己。
「告訴我嘛~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好不好~」神原鈴不停搖老哥的手臂。
「你要我回答這個問題，我也回答不出來啊。」
「為什麼？」
「不知道啊...」
神原鈴仔細一想︰「是不是老哥你不敢約九琉璃出去？！」
神原樂一個拳頭落到了她戴著草帽的腦袋上︰「好了，別問這麼多你哥的事情，快進去吧，站在外面要被太陽曬死了。」
「嗚，就會欺負我。」
通過玻璃門，進入東京藝術劇場的寬闊入場大廳，空調的冷氣撲面而來。
1F大廳，這里人來人往，建築物內部及周圍公共區域陳列了多件美術作品，又有飯店、商店、郵局，儼然是一個帶有藝術氣息的綜合商場。
稍微往里走走，天海九琉璃「黎明之際」鋼琴獨奏會的立體海報映入眼簾。
海報中，天海九琉璃穿著純白禮服在深色音樂廳彈琴，縴細的玉指，閉目演奏的優雅，讓神原樂不禁多看了兩眼。
宣傳海報拍得很是唯美動人，也放在了1F最為顯眼的位置。
天海叔和神原太太帶著幾人來到了綜合咨詢處，確認了一遍九琉璃演奏的位置是在7F的音樂廳。
等待途中，神原樂忽然想起之前神原鈴的目標，「你前陣子不是說過要學彈鋼琴嗎？」
「啊？有嗎？」
「別裝傻。」神原樂故意捏起拳頭，擠出笑容。
神原鈴立馬抱住腦袋，視線穿過帽檐上瞟︰「學鋼琴太難了啦，我看幾個視頻，發現要學一大堆的知識，就放棄了。」
「妹妹醬這是缺少堅持。」
誰說自己都好，可神原鈴就是不想聽七明月說自己。
要問為什麼，那只能怪這只狐狸老是和自己作對！
「那，你會彈麼？」
神原樂在一旁聽到這話，心想七明月何止會啊，她的鋼琴就比九琉璃要差一點點，小提琴甚至還要更好一些。
「妹妹醬想讓我手把手教你，倒也不是不行。」
「咦~也不是不行這樣的話，說出來準沒有好事情。」
幾人的閑話很快就終止了，因為大廳入口，走來了一個人。
就連準備帶幾人先行進入音樂廳的天海叔也跟著看了過去。
他皺起了眉。
天海姐妹的母親，柏莎‧海克雅，她束著一頭長發，穿著非常優雅清淡的夏季藍色禮裙，邁著修長的雙腿走了進來。
神原樂發現好多雙目光都投在了柏莎伯母的身上，還都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好像他們都認識她一樣。
對啊，來聽這場音樂會的大多都是圈內人士吧。
作為天才少女的母親，柏莎伯母在圈里也一定有著相當高的知名度。
有兩位穿著得體的夫婦，應該是德國人，反正說的不是英語。他們上前去向柏莎伯母搭話，伯母從容應對，並在交談兩句後，彼此微笑點頭告退。
柏莎伯母明顯發現了幾人，雙手矜持地放在身前，走了過來。
高跟鞋踏得瓷磚的地面很是清脆響亮。
之前伯母與伯父吵過架，可想而知，天海茂典看到柏莎伯母的瞬間臉就黑了下來。
「隔了快一個月還是這個表情，七月可在這里哦。」柏莎夫人禮貌微笑，頭微微偏轉，耳垂的吊墜很是閃亮。
神原樂特意瞅了眼七明月，她的表情細節平靜得宛若湖面。
天海茂典︰「不用對我還是這幅表情，我想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共同語言。」
柏莎夫人無奈說道︰「我只是想來看看我的女兒罷了。」
「難道不是來這里驗收成果？」天海茂典這話說得毫不客氣。
「這話可就過分了，茂典，你可是東京有名的律師，應該知道母親探望子女不需要經過監護人同意，這是母親法定的權利，沒必要因為之前的事情再生氣了。」
天海茂典沒有否認她的話︰「3年不探望一次，誰又能知道你這次回來的目的？」
「說什麼呢，茂典，」柏莎夫人嘆氣說道，「我這次回來只是單純接了商業廣告和商業電影罷了。啊！當然了，探望琉璃和七月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伯父和伯母一人一句，話鋒越來越銳利。
神原樂在旁邊就能聽出他們倆的不和，即便沒有激動到大打出手，可冷嘲熱諷是越來越多。
下到最近的摩擦，上到結婚時期的芝麻點夫妻小事。
天海叔和伯母都是性格較為強勢的人，他們稍微落那麼一點下風就會感到不舒服。
這聽得神原樂很是汗顏，原來大律師和大明星的吵架這麼日常，連幫誰洗衣服的事情都能拿出來說。
「他們怎麼這麼能吵架？」神原鈴悄悄問天海七明月。
「感情不和。」
「哦~」
最後兩人當然只能鬧個不歡而散，還是在神原太太的出面下，兩人這才停止了「友好」交流。
神原樂不禁感嘆，前妻和前夫，果然是冤家。
音樂廳遠比神原樂想象的要大得多，呈扇形向外擴散，中間十幾排，兩側十幾排，後方是呈階梯塊狀式的燈光，點綴得大廳很有古典劇院的味道。
牆面還瓖嵌有棒狀木制凸緣，可以向觀眾席傳遞柔和的反射音。
一架純黑的鋼琴擺放在舞台正中央，那應該就是九琉璃等會要表演的地方了。
此刻距離獨奏會開場還有一小時，觀眾已經開始入場了，沒有什麼規律地落坐在2000人大音樂廳的各個角落。
好像除了鋼琴界的很多行家以外，還有不少普通觀眾進來觀看。
2200円的門票確實不貴。
神原樂他們幾人的座位在二層閣樓，也是最好觀摩欣賞的位置。
神原樂幾人的閣樓位置在右側，天海叔和神原太太她們在左側閣樓。
因為是特殊位置，在神原樂落座的時候，就有侍者端來了點心和水果。
還都是高檔貨——在日本國內沒有的水果，荔枝和桂圓什麼的，這可把神原鈴給高興壞了。
「沒吃過唉。」
于是便開始了吃，吃完了還去要神原樂的，神原樂見她想吃，便隨手給了她。
可她還沒吃夠。
「你想要？」天海七明月瞥了她一眼。
「嗯嗯！」
「不給。」
「啊~~怎麼這樣...」
天海七明月像是人生導師那樣說著話︰「人生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稱心如意，你也不能讓所有人都順從你的心意滿足你，我不會像兄長一樣慣著妹妹醬你。」
「可你是我的——」神原鈴突然捂住了嘴。
「嗯？我是你什麼？」天海七明月淡定地剝了顆荔枝。
「沒、沒什麼。」神原鈴果斷扭頭，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安靜了一小會兒。
「來，這個給你吧，鈴。」
神原鈴順著聲音朝後看去，發現居然是柏莎夫人，她下意識地喊了一聲，「伯母。」
柏莎夫人微笑︰「嗯，鈴很乖哦，你想吃就拿去吧。」
「那就謝謝伯母了。」神原鈴拒絕不了這種平時吃不到的水果。
「沒什麼。」柏莎夫人笑道，隨後坐了下來。
天海七明月看了一眼坐到自己和神原鈴中間的母親，詢問道︰「你坐在這邊？」
「當然了。」柏莎夫人的氣質無論何時都有著一股成熟的從容，「琉璃知道最近我和你父親不對付，自然就把我和你們安排在一起了。」
「姐姐還真是細心。」
天海七明月是話很少的人，知道母親的確是坐在這兒了之後，便沒有繼續說話。
神原樂和神原鈴倒是和柏莎夫人有說有笑互相打了好幾聲的招呼。
柏莎夫人還邀請神原樂去她那邊玩玩，說會給他做些好吃的東西。
時間往後推進十幾分鐘，距離獨奏會開始還剩42分鐘，神原樂拿著手機突然說要離場。
「你干嘛去啊。」神原鈴問。
「九琉璃喊我去一趟樓下的排練室。」
這下，就連一直在耐心等待的柏莎夫人和天海七明月也朝神原樂看了過去。
「但距離開場就只有半小時了啊。」神原鈴不解。
神原樂攤手，「沒辦法啊，她喊我過去一趟。」
「那我也要去！」
「你去...你去做什麼啊？」
「我要去。」
「阿鈴，不要任性。」
神原樂這話一說出來，神原鈴就沉默了，她回過頭，小手捏著裙擺，在沉默中小聲嘟囔了一句大狐狸。
然後看著神原樂在向柏莎夫人說了一句話後，離開了這二層的閣樓。
柏莎‧海克雅回過頭，在剛才的交流中，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點端倪，她向神原鈴詢問︰「琉璃找小樂去做什麼？」
「我也不是很清楚...」神原鈴能看出來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那大狐狸又是什麼意思？」
神原鈴沒想到自己的嘟囔被伯母聽到了，連忙解釋︰「這個...這個...非常不好意思，伯母，我這個是開玩笑的...」
柏莎‧海克雅很溫柔地笑︰「沒關系，我沒有在意。」
之後，柏莎夫人突然離開了閣樓十幾分鐘。她回來的時候神原樂還沒有回來，可她的臉上已經帶上了笑容。
柏莎夫人掀開閣樓的紅色簾幕，看了眼正在座位上用手機看電子書的天海七明月。
「七月。」她喊道。
天海七明月沒有回頭，不過輕輕點了一下腦袋，示意自己聽到了。
「快來，出來一趟。」柏莎夫人微笑說完，又離開了這里。
天海七明月心有所感，放下手機，側頭看了一眼神原鈴，「怎麼了？」
「啊？什麼怎麼了？」
「......」沉吟片刻，天海七明月又說道，「不，沒什麼。」
說完，起身出了閣樓。
二層閣樓的廊道鋪了紅色的地毯，周圍的雕刻很有文藝復興時期的巴洛克風格。
極具特色的碎花旋渦、手持天琴面帶笑容的天使、扶著葡萄藤視角朝下的美人、緊蹙在一團向著左右兩方噴出水流的鯉魚...
在這樣的氛圍下，天海七明月靜靜地來到站在一盞花盆旁邊的母親面前。
她抬起金絲眼鏡，看向面帶笑容的母親。
「什麼事？」
「阿樂和琉璃在交往，是吧？」柏莎海克雅雙手抱肩詢問。
「......」
「是。」天海七明月回答。
「多久了？」
「沒多久。」
「七月你的感受怎麼樣？」
「...」天海七明月只是靜靜望向母親。
「你還是老樣子，多和我說說又沒什麼...」
柏莎‧海克雅很懂自己這個女兒，即便自離婚以後很少見面，可她的性格相比于小時候，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七月吶，我還記得你小時候的樣子，明明每天的任務那麼繁重，練琴練到手都不舒服了，卻還想著要出去。出去，你一個小孩子為什麼會想要出去呢？本來我還很好奇呢，不過在見到那個小樂後就明白了。」
「哈哈，真是有趣啊，青梅竹馬，是吧？」
柏莎‧海克雅半垂著寶藍色的眼楮微笑著，笑容很是陽光好看，肩膀在笑聲中闔動，「本來，我還以為你忘了，沒想到心里還記得...哈哈，青梅竹馬，沒想七月你也會被這種事情纏住，哈哈...」
柏莎‧海克雅在片刻間收拾起表情，放下掩面的手︰「怎麼樣，被姐姐搶走東西的感覺很不好受吧？」
天海七明月還是沒有說話。
柏莎‧海克雅知道這個女兒聰明得很，自己知道的信息太多，她不會對自己說太多的話，不會承認太多她不想承認的事情。
柏莎‧海克雅嘴角勾起笑容，她微微彎腰，嘴巴俯在女兒的耳畔，對她悄聲說道︰「不如，你幫我一個忙，這樣我就可以把琉璃帶出國一年，而你，也可以稱心如意了，七月。」
「......」
柏莎‧海克雅重新站直了身體，她在笑容中微微歪頭，耳墜的水晶飾品閃耀出光，「重要的不是你和九琉璃怎麼想，而是小樂的想法不是嗎？只要琉璃她離開一年，沒有男人會不喜歡你七月的，而你又和琉璃這麼相像。」
「一年，你也做不了什麼。」
「這可不一定，」柏莎夫人手指敲臉，表情動作很是年輕俏皮，「從茶會那次我就看出來了，琉璃的水平沒有退步。只要她肯跟我去歐洲參加比賽，就相當于拿到了今後的敲門磚...雖說在這之後茂典會是個麻煩，但在歐洲我還是有自信守好琉璃。」
「怎麼樣？你姐姐又不是不回來了，一年而已。一年過後，她還不是會回來？到時候你們還是好姐姐和好妹妹，而七月你還可以拿到你想要的東西。」
「皆大歡喜，不是嗎？」
天海七明月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我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柏莎‧海克雅的笑容更加好看了，嘴角像是有著一抹鮮艷的紅酒︰「意思是，不拒絕，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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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九琉璃的鋼琴獨奏會（完）
潔白的鋼琴排練室，麥色反光的地板，神原樂透過門縫，往排練室里窺視著。
他果然在排練室的角落看見了天海九琉璃，她坐在一架鋼琴旁，身上穿著同宣傳海報一樣的白裙禮服，裙擺帶了淡淡的漸變粉紅色。夢幻般的色彩。
神原樂敲了三下門後，她回頭向門口這邊看來。
天海九琉璃與自己對視片刻，貌似有點不好意思，用比平時更低的聲音喊道︰「哥哥快進來吧。」
神原樂推門進入，順手關上了排練室的門，詢問道︰「怎麼了，突然喊我過來。」
天海九琉璃沒有說話，只是朝他招了招手。
這讓神原樂很是好奇，九琉璃好像是在躲著什麼一樣。這很奇怪，因為整間排練室除了倆人以外再沒有其他人。
「怎麼了？」走近神原樂莫名其妙的也壓低了聲音。
這次天海九琉璃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禮裙肩帶，然後用手一拎，那根肩帶直接從束胸的地方斷開。少女嬌小的肩膀雪白一片。
「肩帶斷了？」
「嗯...」
「怎麼斷的？」
「不知道...之前我一拉就斷了。」
「原來是這樣啊。」
九琉璃的肩背很好看，很有少女的縴細柔弱，神原樂也想多看兩眼，可眼下得想辦法解決。
這距離獨奏會開始只剩40多分鐘，不解決不行啊。
「沒有備用的禮裙了嗎？」
「沒有，都放在家里了。」
從這個音樂廳到家20分鐘左右的車程，一來一回時間肯定不夠。
神原樂繞著天海九琉璃的周身來回掃了幾眼，「要不都剪了吧。」
「啊？」天海九琉璃被他的目光看得很是害羞。
「就是把肩帶都剪掉，當成束胸禮裙來穿。」
天海九琉璃眨了眨眼，說道︰「不行的，這樣這件裙子會落下去。」
「我感覺靠九琉璃你應該撐得住...」神原樂特意避免「身材」這個詞。
不過天海九琉璃顯然明白他在說什麼，臉蛋表現得有點不好意思，不久後才回道︰「應該是可以，但是很容易滑，我怕動作稍微大點就落下去了。」
女朋友有些不好意思看自己，她應該是聽出自己說她身材很好的話中話（胸這塊）。
神原樂因為她的反應心里有點虛，趕忙解釋道︰「你別多想，我沒其他的意思。」
「嗯，沒事...」
話題又尬住了。
神原樂感覺自己與天海九琉璃在感情這方面，實在是太過單純了點。
至于他為什麼知道自己單純，那只能說他沒吃過豬肉，見過豬跑啊！
他了解過一些情侶之間的小互動。
他其實也想和九琉璃那麼親昵，可實際操作下來才知道和女朋友牽牽小手都會這麼的令人感到難為情。
會不會是因為是自己真心喜歡她的緣故？
大概也有點九琉璃太過于漂亮的原因。
平時和她晨跑，路上不知道有多少雙好奇的眼神朝兩人看來。
神原樂在這些雜亂的思緒中無意間踫了踫褲兜，忽然意識到了前幾天所謂的[吉運]是啥。
怪不得[運勢]讓自己隨身帶根針。
原來是要自己這時候用上。
不過只讓帶針，沒讓帶線也是夠坑的。
「九琉璃稍微等一等。」
「嗯？」
「我出去一趟，大概十分鐘左右吧，稍微等等我就好了。」
「好的。」天海九琉璃在不解中點點頭。
過了大概十多分鐘，滿頭汗水的神原樂回到了排練室，天海九琉璃還在鋼琴前面坐著。
「哥哥剛才跑出去了？」
神原樂腦袋冒著熱氣，「嗯，去隔壁街區的百貨店買了點針和線。」
天海九琉璃有點在意他為了自己跑出去的樣子。
有些心疼。
不過在看到他手上拿的東西，便知道他要做什麼了，「哥哥還會縫衣服？」
「會一點點。國中不是還有縫紉課麼，我學著沒忘呢。」
他晃了晃手上的小線圈，「可以吧？」
「縫好嗎？」
「對。」
「沒問題。」
得到同意後，神原樂坐到天海九琉璃的背後，面對她背部露出的白皙嫩滑的肌膚，手捏過她遞來的肩帶，開始對照斷掉的位置。
九琉璃的背又白又細滑。
神原樂趕緊收住視線。
在確認好可以縫合的位置後，他牽一根剛買的白線出來，嘗試穿線。
「感覺哥哥會的東西好多。」
「沒啥，都是些小事情。」
穿針引線，拇指搓出線圈，神原樂開始捏著那處斷掉的地方縫紉。
「我開始了，別亂動哦，以免戳到你。」
「好的。」
在這期間手背自然是難免觸踫到九琉璃的背部肌膚，那是一種沒有布料相隔的醇滑觸感。
神原樂想要多蹭蹭，可是又怕自己的小動作被九琉璃發現了，怕她說自己是流氓。
唉，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啊。
天海九琉璃還沒有被男生踫到過後背，神原樂不經意間的觸踫讓她感覺背部好像癢癢的，手觸踫到肌膚的溫度，又好像有道甘甜的酥麻感傳來。
臉很快就在這曖昧的氣氛中染上了羞澀。
不過九琉璃還是在盡力保持自己的矜持。
「等下九琉璃就要上台了吧？」
「嗯。」
「緊張嗎？我聽七明月說你好像已經上台過很多次了。」
「沒有緊張，這種體會...應該是上台的次數多了吧，所以並不是很有感覺。」
「原來是這樣，」神原樂一邊認真縫著她的肩帶，一邊說道，「原本我還想替九琉璃你加加油，現在看來是我過于擔心了，哈哈。不過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希望九琉璃你不要勉強自己，按照平常的心態發揮就好，就算是失誤也不要緊。」
「就算是失誤也不要緊？」
「嗯，不要緊，誰都有失誤的時候。」
「......」天海九琉璃忽然沉默了許久。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神原樂縫的同時詢問她。
「沒什麼，」天海九琉璃搖搖頭，語氣低了很多，「只不過沒有人對我說過失誤了也不要緊這種話。」
神原樂片刻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從後方看向她的背影，看向她盤起的頭發以及縴長的雪色脖頸，「沒有人對你說過？從小練鋼琴的話，應該會有人對你說吧。」
「沒有，」天海九琉璃說道，「我不記得有人對我和七月說過，媽媽她...媽媽雖然會對我們說加油的話，可是會嚴格要求每一曲的音節都不許出錯。」
神原樂用牙齒咬斷多余的線，又重新審視了一遍九琉璃背後禮裙的肩帶，「好了，這個面料有點高級，我恢復不了原來的樣子，不過稍微離遠一點就看不出來了。你可以起來看看。」
「好。」
天海九琉璃走到了排練室的牆面鏡前，背對鏡子回頭瞧了一眼。
自己肩帶那塊有一條很難發現的針線痕跡，針縫的痕跡很平緩，能看出當事人認真的態度來。
同時，天海九琉璃還看到了神原樂在鏡子身後的微笑，那個微笑很好看，很幸福。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真的很難看出來欸。」
神原樂笑了笑道︰「這下就可以了吧。」
「可以了。」
原本還很開心的天海九琉璃在看見神原樂時，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有意回避了視線。
神原樂還以為她是又不好意思了。
好奇怪，明明是大方的九琉璃，為什麼會總是害羞？
好在天海九琉璃的表情恢復很迅速，很快就便回了她禮貌大方的樣子。
她一身淺粉色的漸變色禮裙，站立的時候，儼然一副大小姐的風範。
可正是這樣的她，會在自己面前害羞。
神原樂內心不由一陣滿足。
雖然想和她再牽牽手，但是男生也要懂得識時務，這都快要上台表演了，應該給她更多的私人空間，打亂她心境不是什麼好事。
「那我就先走了，等會再見。」
「哥哥等一下。」
神原樂站在門口回頭，能很明顯的在九琉璃的臉上看出猶豫，「怎麼了？」
「我，就是想問問，哥哥你是真的喜歡我？」天海九琉璃溫婉地站立著。
神原樂笑了笑道︰「事到如今，情況不是很明顯了？我真的喜歡九琉璃你。」
又是一句告白。
天海九琉璃心情復雜，這讓她想起了好多次神原樂做的事情。
無論他這句話是真是假，他對自己做過的事情都不可能是假的。
那天晚上他看自己餓了特意去做一大堆夜宵過來的樣子，天海九琉璃還深深地記得。
他喜歡自己，而自己又騙了他。
這樣對哥哥來說又會造成什麼樣的傷害？
可事情都發展到這一步了，七月她貌似也開始有了動作。
即便自己這幾天都很開心，可自己，或許已經可以嘗試慢慢放手了？
放手嗎？
不放手嗎？
夾雜著這些天和他單獨相處的思緒，想到他和自己牽手時那份奇奇怪怪的不知所措，天海九琉璃感覺自己陷入了迷茫...
音樂廳，二層閣樓。
神原樂回來了十分鐘，坐在他身邊的神原鈴才在扭捏中，支支吾吾地朝他問道︰「大、大狐狸呢。」
「大狐狸？」
神原鈴這才意識自己說岔了嘴，趕緊捂住，然後繼續詢問老哥︰「九琉璃剛才喊你過去做什麼？」
「沒什麼，也就是幫了幫忙。」
「幫什麼忙？」
「你別問那麼多啊。」
神原鈴越瞅越不對勁，心里也跟著不舒服了起來︰「是不是偷偷和她約會去了？」
「沒有。」
「是去親嘴了？」
「沒有。」
「是不是偷偷摸人家的手了？」
「也沒有啊，我很正經的。」
「真的？」
「真的。」
神原鈴的問題很多，神原樂盡量耐下心來向她回答。他知道她這時候是吃醋的狀態，要是自己一句「關你什麼事」向阿鈴懟回去。
她絕對會傷心一整周。
所以神原樂一直都在盡量避免情緒化的回復。
「好吧。」
問到最後，神原鈴也沒有繼續問了，而是收回腦袋，雙腿並攏看向廣闊的扇形音樂廳，等待天海九琉璃的入場和獨奏會的開始。
十分鐘後，柏莎夫人和天海七明月回到了座位。
二十分鐘後，音樂獨奏會正式開始。
此刻2000人的座位，沒有缺席。
燈光率先熄滅，在能容納下一整只交響樂團的舞台上，黝黑的鋼琴被暗光照亮。
緊接著，天海九琉璃從側門走上了舞台，觀眾用輕盈的掌聲迎送她到鋼琴架旁。以神原樂這邊的視線來看，天海九琉璃的位置距離自己很遠，硬要比喻的話，看過去鋼琴就和易拉罐差不多的大小。
不過這並不妨礙天海九琉璃面向音樂廳內的大家，在掌聲漸行漸止過後，她面向驟然寂靜的音樂大廳，優雅行禮。
整個音樂廳都很嚴肅認真。
天海九琉璃沒有說開場白，而是在平靜中，坐上了鋼琴前的位置。手，置放在了鋼琴冰冷的骨色琴鍵上。
[黎明之際]
開篇曲目︰
舒伯特，三首鋼琴小曲 D.496。
這時候，神原樂忽然想起了邀請函上寫這的曲目名單。
天海九琉璃閉著眼楮，保持著安靜，整個音樂廳也在保持著寂靜。
頭頂落下來的燈柱照亮了她夢幻般的身影。
不只于父母，海內外的各界人士、記者相機、攝像機，都在音樂廳的角落間注視著15歲的她。
天海九琉璃按下了骨色的琴鍵，
琴音，彷若秋風吹進了幽靜傍晚的羊圈，安詳而舒緩。
耳郭響起的聲音在心中的海洋回響，神原樂還在耐心等待演奏開始，不知不覺間，音樂竟已漫入了的大腦。
天海九琉璃閉著眼，開始左手平靜地分解和弦，右手流轉出搖籃曲一般柔和甜美的旋律，隨溪流一般輕輕流淌出來。音域不寬，明朗如歌，甚至從頭至尾都可以哼唱出來。
偶爾急促的幾個重音又穿插在舒緩而又深情的歌謠中間，靜謐的夜晚，似乎又很是耐人尋味？
鋼琴聲固然優美，但神原樂更多的將注意力放在天海九琉璃的身上。她縴細的雙臂在鋼琴上搖曳起舞，每一個音都按入了心坎，每一個音都流露出她本身的味道。
她全程閉著眼，沒有看譜子，雙手卻流利得恍若天成。
心也跟著她指尖躍動的鋼琴跳動起來。
令人心潮澎湃。
神原樂不知道鋼琴練到這種地步需要多長久的努力，只能看到她目前在舞台上出色的表現，聽到鋼琴訥訥吐露的旋律。
這種曲子聽起來只要放空大腦，閉上眼楮，真的是一種享受。
她輕輕飄來，像是在半夢半醒中，從記憶深處吹來的一陣清冷的風，仰望天空，潔白的雪花漫無邊際地從無色透明的天空中飄落，睜開眼時，呼出一口熱氣，冰冷的空氣刺痛著肌膚，像是喚出了一段塵封的回憶...
閉上眼，思緒不再受大腦的限制，畫面與文字奇妙的在腦海里構建出一幅灰蒙蒙的畫卷。
心緒開始跟著琶音向前向下，由高到底。
就好像是進入了夢幻的搖籃曲。
在這樣近乎于搖籃一般的安逸中，一陣連續急促的高強音幾乎是沖破了耳朵的鼓膜，它厚重而劇烈地沸騰著，令心髒都不斷拔高！
幾乎是提到了嗓子眼。
原本的淒淒切切、冷冷清清不復存在，取之而來的是恍若隔世的悲壯。
失落的世界，爬滿藤蔓的古代遺跡，被時間所侵蝕的玩具...
莫名的畫面在腦海中回想，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神原樂這時候才從音樂的束縛中掙脫開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抓緊了座位的扶手，竟有一點兒流汗的跡象。
光是坐著聽就會消耗人的精力？
他看向了左側隔了天海七明月坐著的柏莎夫人，她是內行人，似乎正以一副比自己還要享受的姿態聆聽著九琉璃的演奏。
感受著旋律的轉換，旋律的悅動，旋律的曳曳生姿。
神原樂總算明白了，為什麼柏莎夫人為什麼想要九琉璃和七明月出國。
在這彷彿帶有魔法一般的音樂，又有何人不愛？
從小練鋼琴練到大的柏莎夫人，相信更能明白這種天賦的可貴。
神原樂不打算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而是繼續閉上眼楮享受，享受那一幅被音樂所構建的畫面。
一首首接連變換的音樂演奏而下，謝德林、肖邦的曲子接踵而來。
最後，天海九琉璃以本場的壓軸曲目——貝多芬︰大調第二十一號鋼琴奏鳴曲「黎明」，Op.53華麗收尾。
長達兩小時的鋼琴獨奏會天海九琉璃全程沒有一次錯音，以百分之百的期望完成了這一場演奏。
謝幕之時，天海九琉璃從鋼琴坐上起身，向大家敬禮。
漆黑通透的音樂廳連翻響起了掌聲，久久不息，像是將整座音樂廳的空氣都點燃炙烤。
天海九琉璃站在舞台上，燈光下，面對今天一些特殊邀請的媒體和鏡頭，禮貌地露出她精緻的微笑。
本身就是美少女的她此刻笑起來更加的甜美。
夢幻的禮裙使得她本身的存在更加夢幻。
神原樂看著完美迎接一切的她，甚至都有種她本來就屬于這里的錯覺。
「七明月」
神原樂一回頭，才發現七明月居然不在這兒。
什麼時候走的？
至于阿鈴，阿鈴睡著了，她閉著眼楮，背靠椅子歪著腦袋，看起來睡得很香。
「七明月應該是上廁所去了。」柏莎夫人微笑回答道。
「這樣啊。」
神原樂也沒懷疑什麼，繼續看向九琉璃方向。他發現九琉璃現在還沒有下場，觀眾們已經開始入場向她送出了懷中的鮮花。
抱著鮮花的人很多，非常多。
以至于讓神原樂認為自己是不是看岔了，入場的時候沒看到有人抱花啊。
手機這時候傳出了響動。
是七明月發來的line。
[下來，來一樓]
神原樂瞅了一眼手機信息，便向柏莎夫人說道︰「姐姐，我下去一趟。」
「沒想到小樂還記得叫我姐姐，怎麼一開始叫我伯母呢？」柏莎夫人難得開心。
那當然是因為沒想起來了。
柏莎夫人擺擺手︰「好了，去吧，不用在意我。」
「嗯。」
神原樂沿著華麗的走廊下到了一樓，並見到了抱有一束清雅鮮花的天海七明月。
她的臉比之剛才舞台上的九琉璃要平靜許多。
「拿去。」
「...你買的花？」
「難不成還能在地上撿？」
神原樂瞅了瞅懷里的花，又瞅了瞅天海七明月︰「你特意給我拿過來的？」
天海七明月語氣不悅地回答︰「送花是慣例，只不過這次是姐姐的獨奏會，我不好上去搶風頭。」
神原樂試圖從她的表情中分析出什麼。
可惜，咱們家七月是三無，是沒有表情的。
不，應該算是兩無。
無口和無表情。
心情倒是有的。
「你們以前肯定在音樂上合作過，為什麼現在很少有看到七明月你上台？」
「因為不喜歡。」天海七明月不想多說話。
神原樂抱著懷中的鮮花說道︰「原本還以為你們姐妹鬧不和了，沒想到只是我多想罷了。」
天海七明月注視他，深邃的如同冬日大海般深不見底︰「以為我是為了你？我之前是說了那種話，但並不代表我要為之展開行動。」
少女雖然面無表情，可神原樂看到她的嘴唇，卻能讀出一大堆復雜的情緒來。
歸根到底，自己還是只能對她回復一句抱歉。
抱歉這話說出來更傷人心，還是不說好了。
神原樂嘆了口氣，「那我送花去了，謝謝七明月你了。」
「雖然並不是為了兄長，不過從達成的結果來看，兄長的確有必要謝謝我。」
「嗯，你接受就好。」
神原樂離開了這里，天海七明月目送他離開。
她轉過身，樓梯上，柏莎‧海克雅正朝她微笑。
天海七明月什麼都沒有說，而是再次轉過身，朝另一方向走了過去。
鮮花多到需要工作人員幫忙整理，不過天海九琉璃並非是把所有花都交給了工作人員，最後神原樂送來的花她還是留下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送的正好都是自己喜歡一些的花，還特別香。
這讓天海九琉璃的心情很不錯，她抱著這束花準備去排練室收拾後續工作的時候，
在走廊遇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柏莎‧海克雅沖她微微一笑，「琉璃。」
天海九琉璃見到母親，心中很是高興，還特意提醒︰「媽媽要小心點，別讓爸爸看見了。」
「沒事，他暫時不會過來。」
「為什麼？」
「沒什麼，」柏莎‧海克雅看了眼她懷里的花，然後站直了身體，溫聲說道，「琉璃，我有話要對你說。」
「嗯？什麼話？」
「不急，我們去排練室說。」
今天這場鋼琴獨奏會算是圓滿結束了吧。
神原樂聽得很盡興，神原鈴睡得很盡興。
醒來的時候她還一臉朦朧「啊？就結束了？」
送花的時間過短，神原樂沒有什麼機會與九琉璃講話，不過沖她向自己偷偷眨眼的動作，神原樂知道她很開心。
鋼琴會結束，也才下午四點不到。
天海叔和老媽都沒有打算提早回去的意思。
自然，剩下的時間也就給幾人隨意發揮了。
神原鈴提議去逛小吃街，最後因為天氣太熱了，就只好去有空調的購物中心。
即便是購物中心，神原樂還是被她抱著胳膊纏要各種食物。
「你怎麼這麼能吃？」
「我長不胖，吃的是幸福！」
「......」神原樂無言以對。
後面四個人又去了奶茶店，咖啡店，看了看衣服鞋子和帽子。
挑選衣服神原樂就坐在一邊，她們三個女生隨便挑。
店員看見他領著三個美少女進來，還有兩個是雙胞胎，以非常古怪的眼神看著他。
其他還好，這神原樂就忍不住吐槽了。
看什麼看啊，沒見過帶妹妹逛街的兄長？
「哥，這個好看吧！」神原鈴腦袋頂著一頂向日葵草帽走了過來。
「嗯嗯嗯，好看好看。」
「切，看都不看就說好看，略略略！」神原鈴見他不理自己，沖他做了個鬼臉後，就又回到了九琉璃和七明月的隊列。
一場兩小時的遊玩下來，大家都很是開心。
六點鐘，天色近昏，也差不多是時候回家了。
買了衣服和鞋子的神原鈴在街道前面引路，天海七明月跟在她的身旁，對她說一些快喊姐姐的話，神原鈴誓死不從，時不時朝著另一邊揚下巴，很是傲氣。
夕陽的顏色落在她們兩位妹妹的背影上，身旁有並肩走著，自己喜歡的女朋友。
人生啊，從未如此充實。
神原樂感覺空氣也像是煥發了青春的活力。
「哥哥。」天海九琉璃悅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嗯，怎麼了九琉璃。」
「我們，分手吧。」
「啊，分手啊，好啊，我答應...？」
「？？？」
原本臉上還沾了喜色的神原樂表情漸漸暗了下來，他停下腳步，難以置信地朝天海九琉璃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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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天海七明月的讓步
「真假？」
「嗯...是真的。」
「為，為什麼？」神原樂難以置信，剛交往了幾天的女友，就要和自己分手了？
「媽媽對我說了很多很多的話...我考慮了很久，為了媽媽我不得不去一趟，對不起，哥哥。」
神原樂已經完全停下了腳步，不知所措地望向天海九琉璃那張柔美精緻的臉。
————————
咚咚
咚咚
一陣連續的短促敲門聲。
「哥，哥，哥」神原鈴站在神原樂緊閉的門前，侷促不安地敲響著門。
可顯而易見的是，緊閉的房間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哥，哥，哥」
神原鈴穿著拖鞋又在門口徘徊了一陣，又敲了兩下門，最終還是沒有聽到回應，只能失落地走回客廳。
「兄長沒有反應？」單人沙發上的天海七明月詢問道。
「沒有，」神原鈴很泄氣，同時也很生氣，她怒視臉上有著愧疚之色的天海九琉璃，詰問道，「你干嘛要這樣？答應了沒幾天的交往，就把我哥甩了？！」
「......」
天海九琉璃保持著沉默。這其中的情況很復雜，應該說是非常復雜，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事情。
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可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了。
「你考慮過我哥的感受沒有？既然會變成現在這樣子，最開始就不應該答應他啊！」
天海九琉璃心中嘆氣。
神原鈴一屁股坐在了天海九琉璃對面的沙發，雙手抱胸，「你是不是在甩我哥的時候，說他不適合你了？或者說是覺得他煩了？」
「沒有，」天海九琉璃搖搖頭，「哥哥人很好...我只是說明了要去歐洲的原因，所以才不能和他再繼續交往。」
老哥不是被甩了？
而是因為九琉璃的一些事情才被迫分手？
「就算，就算是這樣，可他還是很傷心，初戀談了還沒一個星期就沒了...」
神原鈴明明不想心疼老哥的初戀，可一想到他那個樣子，就忍不住想去關注他的事情。
明明一點也不想關心的！
現在她一看到九琉璃這只大狐狸，她就討厭的緊。
明明之前最討厭的是七明月那只狐狸才對。
天海九琉璃本身就理虧，所以在面對妹妹醬的詰問時，一直保持沉默。
現在已經晚上六點了，在一旁聽她們聊天的天海七明月開口道︰「還是想一想怎麼解決晚飯的問題，兄長心情不好。」
天海九琉璃起了身︰「我去做。」
夜晚9點多，天海茂典從玄關回了家。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天海七明月居然出門來迎接爸爸了。
她接過了他身上的西裝。
「今天怎麼回事？」天海茂典難得一見地笑了笑。
「沒什麼。」天海七明月說道。
「九琉璃和小樂還有鈴睡了沒？」
「不清楚，不過，我有事要對爸爸你說。」
天海茂典在換下拖鞋後，站上了玄關，他發現女兒一臉的認真。
這讓他也不由認真了起來。
「什麼事？」
......
窗外的天空是明媚的，即便是夏季的黃昏也一樣。
可神原樂總感覺自己心頭像是堵著什麼東西一樣的難受。
九琉璃要走了，自己的初戀就這麼告吹了？
一個星期的初戀？
世界上哪有這麼慘的啊。
要是有人告訴他他是什麼某某某主角，神原樂絕對一巴掌給他打清醒，並怒斥一句︰「你見過有這麼慘的戀愛男主角？」
神原樂躺在床上，抱著腦袋，雙眼看向天花板發呆。
女朋友沒了，女朋友把自己甩了。
嚴格來說，自己這也不算是被甩吧？
只是九琉璃因為要出去國外，所以才不得不和自己分手...
難受。
明明對自己說好了不要去想九琉璃，還那麼去想她做什麼？
他看著天花板。
不，這就是被甩了。
明明異地戀也可以啊，她卻要直接甩了自己。
是自己做的不夠好？
還是自己不夠關心她？
明明她很喜歡吃自己做的東西才對，上次甚至還流眼淚了...神原樂不認為那是虛假的感情。要是這都是虛假的，那說明九琉璃從頭到尾都是欺騙著自己。
欺騙自己...
他這個人很大度，可再大度，他也不能接受拿感情來當做遊戲。
這很好玩嗎？
很有趣嗎？
玩弄別人的真心很開心嗎？
神原樂閉上了眼楮。他現在的腦袋很亂，一團漿湖，他現在只想要安靜。
門忽然響了。
是天海九琉璃在外面喊自己出來吃飯的聲音。
明明是特別喜歡的人。
可他就是不想理會。
就想要安靜。
一點也不餓。
「哥哥...」
「不想吃。」他用枕頭擋住臉，喊了一聲。
「......」
門外很明顯地沉默了一小會兒。
然後才重新響起聲音。
「哥哥吃一點吧，我親手給你做的，雖然味道不怎麼好。」
「不想吃。」神原樂是真的不想吃，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他只想抱緊自己的被子，一個人靜靜。
「哥哥...」
神原樂這次沒有回應了。
在不久後，門外傳來了腳步，像是在忙碌什麼。
天海九琉璃的聲音再次響起︰「哥哥，我把做好的飯放餐盒里了，就放在你的門口，你如果餓了的話，吃一些吧，明天我就要走了。」
明天就走了？
不是後天嗎？
「哥哥還是吃一點吧，我就在外面等著，你要是想找我說話，我可以隨時陪你...」
隨時陪我？
都把我甩了，為什麼還要隨時陪我？
出于對哥哥的愧疚嗎？
神原樂仍舊不想回應，只想自己安靜，九琉璃在這之後又說了幾句話，她貌似就在外面沒了聲音。
她不見了，神原樂自然也就不會再出去找她。
再次倒在床上。
這種不想吃飯的行為簡直就是小孩子的賭氣，可神原樂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自己沒有那麼大度，被甩了居然還要強硬地追上去。
那不僅是對九琉璃的不尊重，更是對自己的不尊重。
他現在也不知道怎麼面對九琉璃是好。
算了，睡覺吧。
累了...
神原樂看了眼被空調吹動的窗簾，將臉轉向了牆的一邊，閉上眼楮，開始睡覺。
做的夢恍恍忽忽，醒來時什麼都不記得。
可神原樂依稀知道自己是做的一些不好的夢，腦袋脹痛。
再一看窗戶，天色已經黑了，夜空昭示著繁星，東京海港的夜晚深邃一片。
沒有燈光的房間中，神原樂感到口干舌燥，伸手去電腦桌上抓了一瓶喝了兩口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對準嘴，仰起頭，咕嚕咕嚕地將一整瓶涼爽的礦泉水都一飲而盡。
「呼——」
長長地舒了口氣。
隨後他來到了窗邊，打開窗戶，靜靜地吹了一會兒海風。
好吧，海風有點熱，還是空調風吹著舒服點。
拿起懷表，再一看時間。
00:30:13
都凌晨了。
他走出了房間。
不知道為什麼，餐盒居然還在。
並且上面留了一份紙條。
[哥哥吃點吧，我又幫你重新熱了一下]
留言條還有一個時間戳，是凌晨十分左右的。
神原樂站在走廊，四處望了一眼，大家的門都緊閉著。
他還沒有那麼大度，能做到剛被甩，心情就回復了平靜。
她只是因為要去歐洲了才那麼和自己說，是因為覺得戀愛時間不長，所以才好斷開。
嗯，明天去找九琉璃，一定要問個清楚...
神原樂想到這兒，抑鬱的心情舒緩了不上，他去上了個廁所，洗個手回來之後，又把餐盒拎回了房間。
餐盒放在桌子上，神原樂一坐在了床邊。
嗯？
他感覺自己貌似坐到了什麼東西。
皺了皺眉。
回身將被子一掀。
穿著短褲和白襯衫的神原鈴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光胳膊光腿光腳丫，她抱著她那只兔子玩偶，看向自己。
她鼓著臉說︰「你看什麼看？」
神原樂傷腦筋地扶住額頭，「我看什麼看？這可是我的房間。」
神原鈴側著躺在床上，一只手抓上了他的床單，一半臉蛋都擠壓在了他平時睡覺的枕頭上︰「我知道是你的房間啊，但我又不是不能睡。」
為什麼妹妹老喜歡霸佔自己的床？
「哥你說說話呀。」神原鈴見他很不開心，像是小兔子那樣雙手撐在床上，雙腿滑到了他的身邊。
「沒什麼好說的，我吃飯。」
「哦，好吧。」
神原樂吃飯的時候，神原鈴很安靜。神原樂甚至懷疑她是不是一直在看著自己吃飯？
不會是阿鈴看自己失戀，所以才特別關心自己吧？
端著飯碗，神原樂突然回頭看了一眼。
「......」
正在刷手機的神原鈴瞬間將回手機藏在了背後，還沖他傻笑。
「嘿嘿。」
神原樂回過了身。
看來比起老哥，還是手機更重要一點。
神原樂迅速解決了晚餐。這是九琉璃做的菜，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味道普通，並不是那麼好吃。
「我吃好了，你應該走了吧？」
「我不走。」
「不走？」
「今天我睡這兒了。」神原鈴抱著玩偶，縮到了床與牆的邊角，死活都要和他一塊兒睡的樣子。
神原樂挑眉，「你要和我一塊兒睡？」
「嗯。」弱弱地點腦袋。
「都多大了還要一塊睡，被你粉絲或者同學知道，不得笑話死你。」
「所以不讓其他人知道就好了啊！」神原鈴的手在床中間畫了一條線，「不過我們還是要規定一條互相都不能越過的線。」
「得了吧，你這樣我睡得反而更累。」
神原樂很深地嘆了口氣，對她說，「阿鈴，你哥現在很累不想說太多的話，也不想思考太多的東西，你讓我好好睡一覺行不行。」
神原鈴聽到這話，心里其實是有點委屈的。
自己是想關心他，可是反而被嫌棄了。
他今天，他今天就是想抱著自己睡覺，也不是不可以啊。
可老哥現在真的很不開心，一點兒好心情都沒有。
「那好吧，哥你早點睡，後天就開學了。」
「嗯。」
神原樂送她出了門口，就在要關門的時候，神原鈴突然又從門縫伸出一只手，拉住他說︰「哥，你不用管她們的...她們都是壞蛋，很壞很壞的壞蛋，而且如果哥你沒了她們又不是不行。至少，我還是你的妹妹呀。」
神原樂瞅了瞅她，她也瞅了瞅自己。
「笨蛋。」神原樂抓上了她的腦袋。
「不要說我笨蛋啦！」神原鈴強頂上他的手。
「好了好了，晚安。」
「唉？就不和我說話了？！」
「嗯，晚安。」
哐當。
面前的門再次緊閉而上，夜里的寂靜重新充斥整個走廊。
神原鈴捏著手里的兔子玩偶，抱怨著對它說道︰「你干嘛喜歡九琉璃...她有什麼好的，有妹妹不就好了？」
帶著小聲埋怨的聲音，神原鈴走回了自己的臥室，並一下子躺了下去，用被子蓋著腦袋睡覺。
笨蛋老哥...
翌日，天還沒有完全亮。
今天是早上七點的飛機，必須要在六點半前就抵達羽田機場。
天海九琉璃在自己的房間收拾著為數不多的行李。
哥哥房間的門緊閉著。在臨走之前，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喊上神原樂。
哥哥好像不怎麼想回應自己。
她穿上夏日的長裙，戴上帶了花朵的圓白帽子，提著行李站在了神原樂的門前。
天海九琉璃伸出的秀麗右手停在了門前，她想要敲門，卻又發現自己沒有理由敲門。
哥哥他，現在應該很討厭自己吧？
站在門口躊躇半晌，天海九琉璃還是選擇了轉身離開。
七明月這時候正好出門了，她身上還穿著晚上的睡衣。
兩個面容一模一樣的少女，互相對視著。
「姐姐打算走了，也不對我說一聲？」
天海九琉璃應了一聲，然後說道︰「我覺得我安靜離開會比較好。」
「兄長喜歡姐姐。」
「嗯，我知道，但你也喜歡哥哥。」
兩位少女再次緘默。
「七月，你要是能鼓起勇氣，就可以獲得幸福。」
「姐姐知道，我是什麼樣的性格。而且，最重要的是，兄長喜歡的，是姐姐你。」
「七月也為了哥哥做了很多事情吧？爸爸能答應我和哥哥交往也是因為你吧。」天海九琉璃忍不住詢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天海七明月的回答很簡單︰「因為兄長喜歡的是姐姐你。」
然後，她有接著反問天海九琉璃︰「姐姐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不想看到七月你傷心，每次我和哥哥相處的時候，你總是一個人。我不能接受這一點。」
「那姐姐只需要繼續刺激我就是了，很顯然，姐姐的戰術很有成效。」
天海九琉璃拎了拎手中的行李箱，「我做不到，七月，明明是為了刺激你才和哥哥交往，這些天以來，我不僅欺騙了哥哥，還一直在獨佔哥哥的關心。」
「我做不下去了。」
「所以姐姐就選擇逃避了嗎？」
「對。」
天海七明月︰「那這樣突然的退出，姐姐又對哥哥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
天海九琉璃︰「我知道，但我現在就是做不到這一點。繼續下去，是對哥哥的欺騙，也是對七月你的傷害，我擔心持續下去，七月你徹底放手，哥哥又和我繼續保持著關系，像這樣目的不純的交往關系到時候被揭穿出來，對兄長會有著更大的傷害。」
天海七明月接過了話︰「所以，姐姐選擇不如趁早退場，然後以‘因為出國，所以才分手’的理由，降低對兄長的傷害，然後又可以給自己的妹妹營造出和諧的空間？」
天海九琉璃點頭︰「是這樣。」
「姐姐真是好打算。」
天海九琉璃對著妹妹笑了笑︰「你不會討厭我吧？」
天海七明月安靜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哪個妹妹會對想著她好的姐姐產生討厭的情緒，姐姐做這些也僅僅都是因為我而已。」
「嗯...就這樣吧，那我走了，七月，明年再見。」
望向天海九琉璃這一副長途旅行打扮的樣子，天海七明月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也多多少少有了不舍︰「姐姐。」
「嗯，不用送我了，幫我向哥哥說一聲對不起」
「這應該由姐姐自己來說。」
「我沒有勇氣對他說這句話了。」
「姐姐。」
天海七明月的眼神中充滿了對待家人與親人一般不舍的神情，直直地注視著她。
而作為從小待在一塊兒，與她形影不離的孿生姐姐，天海九琉璃面對兩人第一次的分開，充滿了不知所措。
這種感覺應該怎麼說呢，背後好像有種癢癢的感覺。
並不討厭，反而令人感到親近。
但卻令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天海九琉璃︰「......」
天海七明月上前，抱住了她。
「無論如何，姐姐始終是我的姐姐，任何東西都不能把我們分開。」
直到天海七明月說出這句話，天海九琉璃才忽然意識到。
原來，自己很舍不得她。
是的，明明心里很是不舍，所以才會在她望向自己時，感到親近。
明明對妹妹很不舍，所以才要做出一副壞姐姐消失了的樣子，拼命地裝作自己無所謂。
雖然很不甘心。
雖然很不想承認。
但是，真的。
如果可以的話，誰不想留在這個溫馨的家里呢？
有哥哥，有妹妹，有父母...
還有每天晚上回家就能吃到的熱熱的可口飯菜。
不過，自己走了的話，才會更好吧？
「我也是。」
天海九琉璃的身影在不久後，就消失在了客廳。
天海七明月望著她離開的地方，微微地——感到了胸口一陣沉重的寂寥，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兄長是笨蛋，姐姐也是笨蛋，妹妹醬也是笨蛋，為什麼大家都一定要為著對方著想？為什麼全都忽視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全都是一些無可救藥的笨蛋...」
「不過，已經沒關系了。」
天海七明月看向了神原樂的房間。
清晨的空氣充滿了清冷，朦朧的霧氣籠罩在城市主干道上。
天海九琉璃走下了出租車，拎著行李箱，站在了能眺望整個羽田機場的路面之上。涼風吹著她的裙擺，她壓著帽檐，視線跟隨一架飛往其他國度的飛機遠遠看去。
飛機一旦起飛，只需片刻便能飛入那片黎明之中的青空了吧。
她修長的雙腿邁出步子，來到了機場，準備好的柏莎夫人已經準備就緒。
現在也到了登機的時間。
「跟大家做好了告別了嗎？」柏莎‧海克雅微笑地向女兒問道。
「沒有...」
「沒有？啊對了，九琉璃你不喜歡說再見。那就算了，走吧，現在已經可以登機了，我們去辦理一下手續。」
母親與她身旁跟著的女性經紀人已經走在了前方。
辦理完手續，在入機等待起飛之前，她其實還在期待著一個人的身影。
這種期待夾雜著復雜的情感。
他對自己的笑，他對自己的關心，以及這兩天來自己對他的愧疚。
都讓自己期待某個影子的到來。
回頭看了一兩分鐘，直到母親又在前面催促，天海九琉璃這才回過了頭。
不過她剛才好像確實看到一個什麼身影，那種感覺迫使她再度看了過去。
是神原樂來了。
他跑著進了機場。
為什麼要來呢？
「哥哥...」
「這個給，給，拿去。」
天海九琉璃伸手接過了他遞來的東西，「這個是？」
「那天，在花火大會我給你贏的發卡。」
神原樂喘著氣，重新站直了身體，重新看向了天海九琉璃的臉，「我喜歡你，九琉璃。」
天海九琉璃再次被他以這幅神態注視著。
「哥哥。」
這副神態，讓腦海中彷彿回憶起了這些時間中的記憶。
神原樂看向天海九琉璃的臉時，神情復雜︰「我只想問一句，九琉璃你對我，有沒有感情？」
天海九琉璃內心翻涌。
時光如同膠卷一樣一幕幕地閃過。
無論是打遊戲的快樂，還是牽手時的臉紅，亦或是他給自己縫衣服時的溫暖。
「有。」
「那好，」神原樂笑道，「我相信你，我接下來也要說自己的話了。」
「九琉璃，無論如何，這些時間和你相處，我是開心的，謝謝...雖然我知道這麼短暫的交往就和玩笑一樣，可我還是很開心。我知道，我可能在九琉璃你心中的比重不是很大，或許只是有些好感的程度，完全沒有你心目中的母親那麼重要。
「可我想說，我一直都很喜歡九琉璃你，所以才想要努力向前，努力學習，努力在運動和生活上充實自己。」
天海九琉璃望向他的瞳孔里，閃爍著柔和的光，他越這麼說，心中欺騙他感情的愧疚便越積越多。
「哥哥別這麼說，是我對不住你才對，是我配不上你...」
機場的某一個角落，天海七明月靜靜在遠方望著姐姐和神原樂的對話。
他們說了很久很久，姐姐被他說得眼楮泛光，雙手捏緊了提在前方的行李箱，心中的愧疚越積越深。
不得不承認，兄長在感情訴說這一方面有著十足的天賦。
可以說得女孩子淚眼婆娑。
說得姐姐到最後都直接撲到了他的懷里。
說得母親都在後面催促了好幾聲。
大概是姐姐想起來以前和兄長度過的好吧。
而現如今的畫面，都如她所料的那樣。
——姐姐答應兄長的告白並非全是為了自己，應該說是半真半假。
正因為是半真半假，正因為姐姐明白兄長的心意，所以姐姐才會在欺騙兄長的時候，表現得那麼難受。
至于她為什麼要答應母親的請求。
——那是為了刺激姐姐。
在這幾天的相處下來，天海七明月看出了姐姐的內心，她在抱到兄長送給她的花的時候，那種開心是發自內心的，不能掩藏的感情。
也就是說，姐姐也很享受和哥哥這段戀愛的時間。
也是呢，姐姐每天和哥哥牽手都能變得臉紅害羞。
可姐姐不知道這一點，就像她刺激自己一樣，她本身也需要一定的刺激。
也就是姐姐對于兄長本身的愧疚感。
只要把姐姐的愧疚感刺激得深一些，就會發現一個淺顯的事實:
——姐姐本身也喜歡兄長。
既然是兩情相悅，只要讓兄長再邁出下一步就好了。
天海七明月看著神原樂為天海九琉璃戴上了那天他贏來的發卡，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也就是通過母親，幫助雙方認清彼此的感情。
天海七明月的手機傳出了震動，是天海茂典詢問自己在哪個航站樓的信息。
她隨手將位置發給了父親。
而後再次看向了前方站在一起，手牽手的天海九琉璃和神原樂兩人。
沒關系的...
因為是姐姐，所以即便是分享，也沒有任何關系。
這，才是第一步。
天海七明月幽藍的眼眸，宛若冬日大海的碎冰流一般冰冷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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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我搬家了
九月二日。
也就是新學期開學後的第二天晚上7點。
大家圍坐在客廳一張長方形的餐桌前。
餐桌上，是剛剛做好的各式飯菜。
菜式很豐盛。應該說是比起平時都要豐盛許多許多。
四個人都坐在自己的原位，誰都沒有先開始動筷子。
在這樣安靜的氛圍中，神原樂雙手交叉，手肘撐在桌上，他盯著飯菜飄出的香氣與熱氣。
神原鈴感覺這樣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因為在以往，老哥都是很開心地喊大家吃飯，而是不現在這樣詭異地，面無表情地保持著一個動作。
是因為前天的事？
但前天的事情，不是過去了嗎？
神原鈴嘗試著打破飯局的寂靜︰「哥你說的要宣布的事情，是什麼啊？還有為什麼大家都不說話啊？那天的事情不是過去了麼，雖然我還是很不滿就對了。」
神原鈴說這話的同時，也觀察著天海姐妹的表情，她們也沒有任何人說話。
「大家，也說說話啊，應該吃飯了...」
「嗯。」
「哥？你要說什麼啊。」
神原樂在一片飯菜的視野中，閉上了眼楮︰
「事情很簡單。我，要搬出去住，房子，已經選好了。」
——————
9月30日。
這是一個放學後的傍晚，神原樂乘坐著三菱扶桑的公交車，進入了東京板橋區。
九月底的陽光比起八月緩和了不少，可空氣仍是同樣的燥熱。
聒噪的夏蟬、許久才被風吹動的樹葉，樹蔭在郊區的山路上婆娑影動。
隨著公交車在山邊公路的行駛，坐在後排，腦袋貼窗的神原樂向山下看去。
樹影隨著公交車的行駛連翻閃爍，山下的居民區好像也在跟著移動，神原樂在縱橫交錯的電線桿和一戶戶建築中，看到了自己的屋子。
他新的住所就在山下的居民區內，這地方很偏僻，便利性也完全不如東京市區，想要買東西，還必須得走過幾條街，穿過幾十根電線桿，來到視線遠處名為荒川市場的商店街。
不過比起市內，這里勝在清淨，小道也特別干淨。
偶爾還能看到騎著自行車的警察日常巡邏，在「叮鈴鈴」的聲音中和這里的居民們友好的打招呼。
神原樂來到這兒，已經快一個月了。
這里的大家特別熱情，即便神原樂是突然搬到這里的住戶，隔壁的夫人和對街的老太太也會經常拿一些茄子冬瓜番茄土豆之類的蔬菜，送給他。
作為回禮，神原樂也經常請他們嘗一嘗自己做多了的菜。
一來二去，也就和這里的大家都混熟了。
他最喜歡的是臨近荒川河旁的荒川商店街，許多喜歡慢節奏的人和老婆婆老太太都喜歡來到這里閑逛。
在這里，他會每天找一盆自己喜歡的植物，然後抱到自家一戶建的小院里細心照顧。
體驗一番休閑生活。
修剪修剪花草，澆一澆水，在輕松的音樂中打掃打掃門前的鵝卵石路，再笑著偶爾與附近的鄰居打上一聲招呼。來到這里後，彷彿在這樣的日子里就能忘卻之前全部的煩惱。
「哦，慢走啊！」公交車大叔司機笑著向他脫帽打招呼。
神原樂笑著伸手回應後，下了公交車，轉入社區的大道，來到了荒川商店街。
商店街匯集有各種各樣的店鋪，裁縫店、花店、年糕店、蛋糕店等等等。
有的店鋪風格很有歷史感，比如那家[九郎鮮道魚]的木頭招牌是手寫的毛筆字。
放學過後穿過這里有說有笑的年輕中學生。
在零食店里被媽媽牽著手，指著一個糖果說[我要那個]的小黃帽孩子。
彎腰給貓咪們喂食的老爺爺。
幾個在商店街里開心地追逐打鬧的小孩子，還有攬著購物籃，一起出門買菜的家庭主婦們。
各式各樣的人在這條荒川商店街里穿行。
每次走入這里，神原樂就感覺是走入了另外一個世界，這里和東京港區的繁華截然不同。
感覺不錯。
「哦，這不是小樂嘛！今天這麼早就放學了？今天要來買一條魚嗎？」
神原樂循著聲音回過頭去，說話的是一位穿著圍裙，一看就是[九郎鮮道魚]相關人士的豪邁大叔。
「九郎先生。」
神原樂被他招呼到了店門口。
「哦哦？真的要買啊？哈哈哈，歡迎歡迎。」
「下午好，九郎先生。」
「哈哈哈，那麼客氣干什麼，今天要來點什麼，限時特惠！你買一條魚，我再送你兩個扇貝！」
「九郎先生，送東西的話，不應該是拿出一點實惠的東西？兩個扇貝能干什麼。」
「哈哈哈，賣魚靠的是熱情！送什麼都是熱情，送多少都是熱情！」
神原樂感覺這位九郎大叔的話已經可以用強詞奪理來形容了，他微笑著搖了搖頭，挑選了一條石鱸。
「就這條好了，回去煎個魚吃。」
「好嘞！」
九郎大叔手腳麻利地將魚撈出水池裝好，放到電子秤上按了一個價格。
神原樂將擱在身後的書包翻到面前，摸出了零錢，抽了一張5000円交給了九郎大叔。
「爸，我回來了，今天欸，神原君也在啊！」
說話的是一位剛從商店街另一頭走來的年輕女生。她背著書包，穿著水手服。
她是九郎大叔的女兒，九郎欣子，剛剛升入國中三年級，平時就是一位扎著兩條小辮子的青澀女孩。
神原樂經常聽街上三個頑皮的小屁孩說，他們都喜歡她。
以後都想娶欣子做老婆。
為此，三個小孩子經常扭打成一團，被人發現後，又被各自的老媽叫回店里去。
哈哈，倒也可愛得緊。
由于九郎這個姓氏單獨喊起來太過像男生，大叔把女兒名字起得盡量靠近女生。
欣子。
雖說在學校里還是被九郎同學、九郎同學的喊，很不像是女孩子的名。
九郎欣子對于這個突然入住在這附近的神原樂，很感興趣。
他好像是一個人住，經常能在早上上學的時候看到他晨跑。
好多同學閨蜜都說他很帥氣。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還經常在商店街里遇到他...
九郎大叔豪邁地拍了拍女兒的後背，甚至讓她沒穩住腳步，弄了一個踉蹌。
「爸，你干嘛啊。」
「哈哈，欣子啊，你不是一直想說想考入明德義塾？小樂可就是明德義塾的學生啊，你可得多向他學習學習。」九郎大叔說完，還意圖很明顯地沖女兒眨了眨眼。
果然是臭老爸...亂說些什麼話啊！
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九郎欣子此刻已經語無倫次了。
神原樂接過了九郎大叔遞來的石鱸魚，︰「不是贈品只有2個麼，怎麼多了5個。」
「限時特惠限時特惠！」九郎大叔擺手說道，滿不在乎，「最近這些日子小樂你經常光顧我們店，我也不能怠慢了你啊，哈哈。」
九郎大叔總是發出令人心情通暢的笑。
「那行吧，」神原樂將魚和扇貝拎在手中，也笑道，「我就繼續買菜去了，不多打擾了。」
說完，然後又對九郎大叔身後的欣子，「我先走了。」
「啊，好、好的。」九郎欣子遲鈍了片刻後點頭。
神原樂拎了拎袋子，繼續朝往商店街里面走去。
買了點菜，又買了點豬肉，今天的食材差不多夠了，正準備離開的神原樂忽然想起今天還有一個任務，便來到花店，抱了一盆曇花離開。
[限時任務︰購物（完成）]
[技能「園藝」升級為「大師」]
神原樂瞅了眼面板。
還行吧，園藝大師了。
這樣應該能把小院里的幾顆矮松修剪得好看一些，說實話，那幾顆矮松原本毛毛躁躁的，一點兒美感都沒有。
「下午好啊！」
「嗯，下午好，婆婆。」
「喲，今天你買這麼多東西啊！」
「哈哈，還好還好。」
和商店街的大家打完招呼，走出商店街的神原樂終于回了家，鐵門上掛著冰涼的卡鎖。
拉開、推門進去就能看到院子的全貌，門口栽種的橘子樹已經結了果，樹下有一整片厚厚的落葉。
今年天氣比往年熱了不少，晚熟的橘子估計不久後也快熟了。
聽房東婆婆說這橘子還是她孫子栽下的，挺好吃，他可以隨意取用。
小院的右側，爬牆虎佔據了整個牆壁。而沿著牆壁的，是神原樂這一個月以來所打理的各種花卉綠植。
隨手將買的菜放在門口的架子上，曇花放入眾多花盆之中，神原樂來到了長有青苔的水龍頭邊上，給灑水壺接上水。
原本準備沿著一排排花盆跟著灑水過去的神原樂，突然呆立在了原地。
他看見了一個美麗的身影，以及那張有些顯得表情很是新奇的漂亮側臉。她穿著夏季的花邊長裙，正背對著雙手，眺望後苑那一叢被架在空中的紫藤花藤。
是只需要看了一眼，便難以忘記的少女。
看到她頭上戴的發卡，神原樂便知道是誰了。呵呵，隔了一個月再來看，還是那麼的漂亮，怪不得剛才和自己打招呼的阿婆都笑著對自己說有一個漂亮妖治的女生在找自己。
天海九琉璃在神原樂出現後，發現了他。
「對不起，哥哥...」美麗的少女在見到他的第一眼，便低下頭，低聲說道。
神原樂沒什麼反應，「嗯，怎麼找到這里來的？弓道部和文學部我都退了的吧，要是利用校長的話，你就當我沒有問。」
「鈴告訴我的。」
「她告訴你了？」
「嗯。」
「那告訴你就告訴你了吧，我再換個地方。」神原樂從她的臉上收回了視線，捏著花灑，越過她，開始沿著第一個盆栽慢慢灑水。
「哥哥別這樣，是我的錯。」天海九琉璃向他靠近了兩步。
是她的錯？
嗯，的確是她的錯。
原本在機場那天，神原樂覺得還有挽回的余地。
畢竟伯母和九琉璃說了很久的話，九琉璃她又從小將母親看得很重，因為母親和自己暫時分手...哈哈，反正戀愛時間不長，不如早點斷開，這倒也說得過去，勉強能夠理解。
畢竟她還說了她自己不是那麼想分手的啊。
機場過後的一天也還很和氣，雖然自己和九琉璃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了，可神原樂也能感受到兩人都在努力和好。
直到——天海九琉璃在那之後向自己攤牌。
她告訴自己，說是為了七明月才和自己交往。
？？？
這算什麼？
這難道不意味著她從頭到尾都是對自己的欺騙？！
這難道自己的感情就可以這麼回應嗎？！
這難道只是因為七明月，就可以這麼接受我對你的感情嗎？！
神原樂承認自己是個爛好人，可也不是無底線的爛好人。
神原樂可以接受她的拒絕，但沒辦法接受她的欺騙。
神原樂可以挽留她，卻沒有義務去陪她玩遊戲。
虧自己還那麼真心想要她好。
覺得她很溫柔，會理解自己的...
感情自己這麼久以來的真心，全都是虛假無用的。
哈哈哈哈哈！
好笑，真的太好笑了，簡直能笑一輩子！
神原樂想起之前自己後面還去追她，想努力挽留這段初戀，現在自己都想給自己一巴掌。
太可笑了自己...還初戀。
被攤牌後，神原樂知道自己是待不下去了，便想找個一個人的地方散散心。
遠離那個地方。
學校也不與她們見面和說話，弓道部和文學部也退了。
每天一放學就回家，來到這里修剪修剪花草什麼的。
這一個月過來了，其實，一個人不挺好的嗎？
「所以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神原樂平靜地給花澆水。
「我想喊哥哥你回去...」
「回去？」神原樂沒有任何感情波動地反問，並看向她，肩膀微微闔動，「是不是又是為了七明月？」
「不是的——」
天海九琉璃明顯還想要向他解釋什麼，卻被神原樂打斷了。
「好了，我們之間沒必要再說什麼了吧。我累了，九琉璃，我真的累了...那段時間每天早上做飯，中午做飯，晚上也要做飯，我從來不在你們身上求什麼，我只是想把你們當成真正的家人相待，但九琉璃你——算了，我真的不想再說了。」
神原樂將水壺里的最後一點水抖弄完，放回原位，便拎著剛才買的食材，走回房間。
「哥哥，等一等。」
天海九琉璃時隔一個月才找到的他，她深知自己做的一點兒都不對，還想和他說些話，卻被他伸手拒絕在了門口。
「別了，本人謝絕會客，也沒有準備會客用的食材，這點兒東西只夠我自己吃，」神原樂作出了一個請的姿勢，對向院子門口，「請回吧，天海大小姐。」
神原樂還對她露出一個微笑，也是他在之前那段時間真正好看的微笑。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這個微笑，已經變了意義。
只剩下了表面。
神原樂原本還以為自己再見到九琉璃，會變得歇斯里地，變得一副「為什麼會是這種樣子」的痛苦模樣。
但沒有。
有的只是平靜，真真正正的平靜。
神原樂最後看了一眼天海九琉璃精緻的臉龐，收回了目光。
咔嚓一聲。
還沒等天海九琉璃回應，神原樂便將房間的門緊閉而上。
獨自站在被拒之門外的門口，天海九琉璃低下頭，心里一陣的愧疚加難過。
她回憶著剛才哥哥看自己的眼神，對自己說話的語氣和態度。
以前看見自己都會笑的哥哥，現在已經這麼討厭自己了嗎？
她用左手捏住了右手的胳膊。
「對不起。」
她不是一個死要面子的人，如果自己的確是做錯了，她願意道歉，也願意去承擔，更願意去改正。
這一個月以來，她想了很多很多。
從出發點上來講，她一開始就錯了，不應該在那種曖昧不清的狀況下，欺騙哥哥，答應他的告白。
自己不明白感情的輕重，隨意把哥哥的付出當做是可以謙讓的事物。
如果想要幫助七明月，其實一開始，自己就應該明確拒絕。
是的，從一開始就錯了...
神原樂將東西放到廚房，不久後，手機就收到了一封郵件。
署名是天海九琉璃。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想要哥哥的原諒]
神原樂沒有理她，只掃了一眼，便將圍裙系上，嘴里開始吹著小曲兒悠閑地開始洗菜切菜。
手機放到了一旁，隨便選了點悠閑的輕音樂點擊播放。
「哼哼~哼哼~~」
處理魚肉，洗鍋，然後清點調料和各種準備好的食材。
做菜的話，只要心情放松下來，還挺舒服。
菜刀在案板上發出聲響，神原樂麻利地將辣椒剁碎。
花了一小時準備兩道主菜，他準備再打個番茄蛋湯，然後看著電視慢慢吃。
去旁邊拿番茄的時候，眼楮朝手機一瞟，發現好像又有了好幾份郵件。
[哥哥，這一個月以來我想了很多很多，我知道，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騙你的，我也很迷茫，但後來和哥哥你相處了好久才發現，我對哥哥你並非是沒有感情，在這一點上我真的沒有騙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還是希望我們能夠和好，真的很對不起]
這一條是最近的一條。
往前的一個小時還發了有十幾條未讀郵箱，神原樂手指一滑，掃了一眼，內容都大致是她的一些想法和道歉。
神原樂看著——沒啥感覺。
估計是看淡了吧。
他依舊沒打算回應，慢悠悠地接水，從冰箱里拿雞蛋。
這一回過頭，又來了一條郵件。
[對不起，哥哥，我會在門口一直等著的。我沒有想立即取得你的原諒，我只是想和你多說幾句話，好嗎？]
多說幾句話？
這個請求啊。
神原樂看著這條郵件，突然感到手一沉，他回過頭︰
「我去，水接滿了，關掉關掉。」
[真的，很對不起]
天海九琉璃蹲在門口，看著輸入框連番閃爍的豎線，又將這一條郵件發送了出去。
掃了一眼顯示[已發送]的二十多封，卻沒有一封被回復的郵件，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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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重新開學之日
神原樂背靠沙發，在茶幾前盤著腿。
電視機在前面播報著今天的綜藝節目。
茶幾上是今天晚上他花了一個多小時準備的三道主菜——香煎魚、小炒肉、蒸扇貝。
外加一個蛋湯。
自從料理等級達到大師，他感覺不是自己做的飯吃都吃不下去。
「還是自己給自己做飯好，想吃啥就做啥。」
花費半小時慢悠悠地吃完晚餐，時間來到了晚上8點前後。
神原樂起身收拾起碗筷，沒吃完的東西放進冰箱，只剩下一個的扇貝一筷子吃掉，將食物殘渣用提前準備好的紙巾包裹，端著盤子，來到廚房隨手丟掉。
幾個盤子幾個碗，迅速洗完，神原樂擦干淨手，看了一眼這棟一戶建配有的實時監控畫面。
九琉璃還站在外面等著。
她面對著門。
從下午來到這里開始，估摸著快要3小時了吧。
神原樂回頭去看了眼窗外已然黯淡的天色。
他不是不了解九琉璃的想法，九琉璃現在很想取得自己的原諒。
從根本上來說，九琉璃是個善良且溫柔的人，這一點母庸置疑。
這場以「欺騙」為起始的感情，最終還是輸給了她本身的性格。
正因為她知道這是欺騙，這是對哥哥感情的不負責——意識到了這一點的她，才會想要結束這段扭曲的感情。
主動將欺騙的事情告訴自己。
這也是她開始認識到錯誤想做出的挽救。
其實從自己去機場找她的那一天開始，九琉璃就已經意識到自己錯了，想要彌補和挽留，也打算不再對哥哥進行欺騙。
可...
神原樂接受不了。
完全接受不了。
無論如何，她欺騙自己是真，玩弄自己的感情是真，即便這不是她真正的目的，但這就是事實。
也因此，神原樂完全不打算原諒九琉璃。
神原樂取下圍裙，看了一眼手機里的幾十條郵件。
十幾條的[對不起]。
神原樂好想笑啊。
這有用嗎？
神原樂來到了家門口，打開了門。
天海九琉璃還站在這里，她一聽到開門聲，便立刻抬起了頭︰
「哥哥...」
少女的面容很是柔美，170的身高，垂落在肩的亞麻色發絲加上她的眼眸，讓她看起來十分漂亮。
十分標緻的美少女。
性格也很好啊，對外溫柔大方，對自己男朋友又會害羞臉紅。
肯定是完美的女朋友人選。
神原樂眼楮掃了她一眼︰「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主要是，想向哥哥你道歉，請你給我一個機會，我——」
「道歉有用的話，我就直接接受你的道歉然後跟著你乖乖的回去了。」
「......」天海九琉璃面對他這樣的回復，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
她也有想過怎麼補償哥哥，可她思索了很久，才發現自己身上好像是沒有什麼值得哥哥需要的了。
「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了。」神原樂笑了起來，「九琉璃，如果你只是想對我說這些話的話，就請回吧。我現在只想要安靜，不需要你的道歉，更不需要你的打擾，ok？」
天海九琉璃聽到這里，心里更是涼了一大截，再看向哥哥的時候，才發現他現在已經這麼討厭自己了。
所謂心亂如麻，她一時間甚至忘了自己想要對他說些什麼話。
她的手糾結在身前一團。
神原樂笑道︰「你也不用解釋什麼，我知道你為什麼想欺騙我，我也知道你有慢慢退出，然後不想傷害我的想法...但這些重要嗎？哈哈，事情已經發生，現在這些不重要了，現在的九琉璃就只剩下了欺騙感情這四個字。」
天海九琉璃當然不是這樣想的，「不是這樣的...」
「可現在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重要的不是想法，而是行動。你回去吧。」
天海九琉璃在他要關門的剎那，拉住了他的手︰「那哥哥，要我做什麼才肯原諒我？」
神原樂突然反手捏住她的手腕，將她壓到門口的牆邊，將她的雙手向上提起。
天海九琉璃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她背靠牆壁，閉著眼楮將臉轉向一邊，抿緊了嘴唇，夾緊了雙腿，一副任人宰割的柔弱姿態。
神原樂左手將她的兩個手腕提在上方，右手掀開她右耳旁的發絲說道︰
「九琉璃，原諒這種事情不是去靠問我，而是要你自己去想。傷害了一個人再去問被傷害的那個人你需要什麼補償，這不可笑嗎？」」
「別糾纏我了，好嗎？」
這句如雷貫耳的話幽幽傳入耳朵，天海九琉璃先是瞳孔一縮，而後含著淚，閉上了眼︰
「對不起。」
神原樂放開了手，沒有再看她，而是哐嗤一聲，關掉了門。
——————
神原樂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雙手張開，一下子躺在了床上。
他呼了口氣。
盡力地放松身體。
望向頭頂昏黃的燈光，他有點兒恍忽，他抬起系著一條彩色繩結的手臂，張開手掌，他將手掌對向夜晚的窗戶，然後在一絲難得的縫隙中，窺見了夜空中的繁星。
夜很安靜，房間也只有他一個人。
繁星點綴著夜幕，看得久了，不知道相隔了幾億光年的光芒竟看得他心生寒冷。
次日，神原樂被落到臉上的陽光曬醒，他下意識地開始起床，穿衣服，然後開始做早餐。
打了一個蛋，用平底鍋慢慢翻煎。
「阿鈴，今天的蛋你是要——」
神原樂話還沒說完，忽然抬頭才發現原本熱鬧的客廳，現在空無一人。
餐桌旁的凳子，也空空蕩蕩。
神原樂怔神地看了一會兒，直到鼻子聞見平底鍋上煎蛋的糊味，這才回過神來。
「啊，失誤失誤，也太不小心了吧。」
他關掉火，將剛才煎糊了的雞蛋倒入垃圾桶。將平底鍋洗了一遍後，又重新打了一個蛋上去。
做完煎蛋，給自己弄了點培根，用黃油熱了面包，煸了一些生菜，打算給自己做個早餐三明治。
弄完這一切，將三明治裝盤，端走，戴著手套將牛奶從微波爐里取出。
來到客廳，面對桌上還算不錯的早餐，神原樂笑了笑，然後雙手十指交叉，高舉過頭頂，愜意地伸了一個懶腰。
「嗯——呼~~吃飯。」
吃完早飯，神原樂出了門，日常地和街邊的老太太們打了聲招呼，乘坐公交來到地鐵口，然後又從地鐵口乘坐三田線來到學校附近的站台。
[明德義塾學院站，明德義塾學院站，請需要下車的乘客...]
跟著大批的上班族一齊涌出地鐵，在密密麻麻的人潮里站上電梯，又七拐八拐地走過好多個通道，神原樂這才走出了地鐵站。
迎面，是一條走滿了學生的上坡路，銀杏樹矗立兩側。
上坡路的側面前吹來了風，銀杏樹金黃的葉子嘩嘩作響，周圍的學生熱鬧一片。
很不幸的是，神原樂在這樣一片甚是美好的晨景里，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也看到了自己。
是戴著金絲眼鏡的天海七明月。
兩人在人群中，相互對視了一眼。
晦氣！
神原樂眼楮轉向一邊，嫌棄地撇了撇嘴。
然而更晦氣的是，她還朝自己走了過來。
並且引來了一大片的目光。
神原樂都感覺自己快成明星了，這可真是謝謝你昂！
他不由挺直腰桿。
「天海大小姐有何貴干?」
「姐姐昨天晚上回家哭了很久。」
「哦。」
「你也別誤會，這只是對你告知情況罷了，僅此而已。」天海七明月一如既往淡漠的語氣，而後，她就背著只有女生會背的小書包，走向了上坡口。
「這就走了？」
神原樂連目送她離開都不想目送。
七明月雖然沒有九琉璃那麼過分，但肯定也有一個包庇罪犯的罪名。
強吻那天的她或許不知情，但後面的她肯定知情。
而且九琉璃向自己坦白後，結合七明月說了「喜歡自己」的想法，神原樂將七明月之前的行為都猜了個大致的意思。
——她喜歡自己，卻還要幫助自己攻略九琉璃，想讓自己和九琉璃湊成一對。
這導致了察覺到七明月想法的九琉璃，也想讓妹妹幸福，還故意刺激妹妹。
一個妹妹想要自己和姐姐幸福，一個姐姐希望自己和妹妹幸福。
這樣扭曲的感情，最終釀造成了如今的局勢。
不奇怪才怪呢！
神原樂能理解她們的想法。
但不能接受自己作為皮球一樣被她們給踢來踢去。
自己的感情又不是玩物！
相比于九琉璃，七明月的確是要好一些。因為她是在幫助自己，但是後來，七明月貌似又有點不對勁了。
乍一想她們好像沒什麼錯，再一想，她又的確是在玩弄自己的感情。
她們兩人太過于復雜。
唉，一想到兩姐妹的事情，腦袋都要炸了。
算了，不想了。
反正這段時間，自己只需要減少與她們的接觸就行。
對，沒錯，話都不要對她們說一句！
至于談戀愛？
呵！談戀愛哪有學習有用。
神原樂來到教室，在教室中等到了早會結束，然後，便開始了日復一日的學習和預習。
第二節課下課。
神原樂趴在桌子上休息，側著腦袋翻動被窗外光線照得通透的書頁。
「我靠，神原！神原！」
「干嘛，這麼急急燥燥的。」神原樂沒有抬頭，但聽聲音，就知道是藤野這家伙在自己的背後叫喚。
他好像特別的興奮，還不停推自己的背。
「快點，快點起來！你的愛情來了！」
「愛情，什麼愛情，沒興趣，愛情都是狗屁。」
「你在說什麼瞎話啊！上學期你就說要談女朋友。」
「今時不同往日，朱元章當年還是乞丐呢。」
藤野義行哪管什麼朱元章不朱元章的，他只知道全校第一的美少女來找他了，正站在教室門口等他。
他拉著神原樂的胳膊就要起來︰「我靠，你快起來啊，起來轉個腦袋看看！保證你不會後悔。」
「唉，那行吧那行吧。」
神原樂被他拉得有些不賴煩了，加上班里的同學也好像在討論些什麼，神原樂勉強地轉過頭，看向藤野對他說的地方。
門口，是亞麻色長發的少女，站著的是天海九琉璃。
神原樂當即把腦袋來了個90°轉彎。
？？？
喂喂！
藤野義行萬分的不理解，全校第一的美少女來找你，你這家伙還不識趣？！
要是他...
不說他了。
只要是正常的男生。
一個美少女來找自己，這能不湊上去嗎？
神原樂的表現簡直可以用離譜來形容。
藤野義行一副奇怪的表情，俯到神原樂的耳畔說道︰
「是天海部長找你啊。」
「哦——你幫我說沒空。」
「沒空？你這哪沒空啊。」
神原樂單手撐臉，眼楮半吊著，手指夾住筆旋轉，「就是沒空。」
你有空轉筆沒空見人？
藤野義行發現他今天咋這麼擺譜呢，淨睜著眼楮說瞎話。
他向隔壁坐著打遊戲的西島大木問道︰「你說神原今天是不是腦子壞了。」
「或許吧。」西島大木打遊戲，沒空理會他。
啪啦，筆掉了。
唉，好累啊。
神原樂甚至都懶得去撿，直接趴在了書桌上睡覺。
藤野義行看了眼門口安靜站著的天海九琉璃，又看了眼懶到如同一只蛞蝓一樣趴在桌子上的神原樂，「你，真不去？」
神原樂不耐煩地擺手︰「哎呀，都說多少遍了，不去不去，我不去見她，你讓她快點走。」
藤野義行滿頭黑線，他感覺自己今天世界觀快崩塌了。
行！
你不見，我見！
他心情忐忑地來到教室門口，站在天海九琉璃的面前。
少女雙手交疊在前方，身姿顯得溫婉而又大方。
看一眼就知道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美少女。
藤野義行發現自己站在她的面前會忍不住撓頭，好像臉還有點漲，「那個，神原同學睡著了，我不好去喊醒他。」
「這樣啊，唉，我記得你是藤野同學吧，嗯...是這個名字吧？」
「嗯嗯，對對，是，我是藤野！」藤野義行高興壞了，天海部長居然記得自己。
天海九琉璃微笑了一下，朝教室里面看了看，神原樂趴在窗戶邊的座位上，好像的確是睡著了，「那好吧，能不能勞煩藤野同學，把這個交給神原君？」
君？
還給神原樂送東西？
在藤野的印象里，神原樂唯一能和天海九琉璃，這個公認的美少女扯上關系的身份，就只有弓道部部員的身份了。
他憑什麼收天海部長的東西？！
「這是餅干？」
「嗯，是餅干，剛才在料理課上做了很多。」
「......」藤野義行的表情只能用強顏歡笑來形容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是送給我的？
雖說自己有女朋友了，但是被全校第一美少女送禮物這種事情，還是會幻想的好不好！
「那行吧。」
「嗯，好的，麻煩藤野同學了。」天海九琉璃淺淺微笑。
好可愛...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藤野回到教室，將視線落到了趴在桌子上的神原樂身上。
「喂喂，神原，神原。」
「干嘛。」
「這個，你拿去。」藤野手里捏著一包用透明塑料袋裝的餅干，一臉的痛苦。
神原樂迷迷糊糊地從桌子上撐起來，瞅了一眼，然後看向藤野的臉問︰「這是啥？」
「天海部長做的餅干。」
「哦，那你丟那里吧。」神原樂頓時沒了興趣，伸手指了指後面的垃圾桶。
藤野義行頓時瞪大了眼，一巴掌拍在他的書桌上，高聲道︰「你這家伙不是在開玩笑吧？！」
神原樂雙手撐臉，轉動眼珠看向上方的他︰「啊？那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嗎？」
「我覺得你就是在開玩笑，」藤野義行連連點頭，臉上還充滿了懷疑，「哪有收到女孩子的餅干不要的道理，更何況還是天海部長的。」
「切。」
神原樂單邊撐臉，不屑地將頭轉向一旁，「反正我不要，給我，我丟後面去。」
「神原你也太過分了吧！」藤野朝門口看了一眼，還好，天海部長走了。
這要是讓女生知道她送你的禮物被丟垃圾桶了，那不炸毛才怪呢！
「嗯，過分過分過分。」
「你不要？你不要我要！」
「啊？你要啊，那太好了，幫我處理了吧。」
「......」藤野義行啞口無言，他看了看手中用透明塑料袋裝著的餅干，又看了看他，「話說，天海部長為什麼要送你餅干。」
「誰知道呢，沒準喜歡我吧。」
「切，盡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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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溫和的榊原樂亦有著他的不開心
「神原，怎麼感覺你最近好像是變了一個人？」
「是麼。」神原樂視線鎖在上方，在棒球疾速飛來之時，他一球棒打了回去。
砰——
清脆的空心聲響，令所有人都詫異的是，這顆棒球飛得比平常的棒球要高遠得多。
神原樂右手遮擋在眉心，視線跟隨棒球向蔚藍色的天空延伸許久。
「這顆球...」
連休息區排排坐的棒球社社員都一個個抬起下巴，露出詫異的表情，腦袋跟隨那個棒球轉動，愕然驚呼︰「斯國一」
在球飛出的剎那，9名撿球者便將注意力放在那顆飛得遠遠的棒球上方，並嘗試將飛出去的棒球撿回，可那顆球比他們想象中的要遠得多，直接飛出了場外。
他們也停下了動作。
這也意味著神原樂打了個全壘打。
後面充當接球手的藤野義行看向了重新跑回本壘的神原樂︰「還有，你最近又搬家了？我看你回家的方向都不一樣。」
「是搬家了。」
神原樂甩了甩球棒，回過頭將視線落在自己手中的球棒上。
果然，用[勇者的球棒]來打高中生的棒球，還是太欺負人了點。
沒想到這東西的攻擊力加持還能生效在飛出去的棒球上，讓棒球飛得更遠，更迅速。
「你干嘛又要搬家啊。」
「就是單純想一個人住。」
藤野聽得出來這是借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神原樂不想說具體...但最好不要去追問。
這會惹人嫌。
藤野又換了個問題︰「還有，你和天海部長，呃，天海九琉璃部長究竟是什麼關系？我記得在之前天海七明月部長貌似喊了一你一聲‘兄長’？」
「兄長？」
神原樂笑了笑，側身看向他頭盔里的臉︰「你覺得我們像是兄妹嗎？」
「倒不是很像...你們眼楮和發色都完全不同。」藤野義行回答完問題，總覺得神原樂說出口的語氣怪怪的，可又說不上怪在哪里。
像是在自嘲？
「所以，她為什麼要喊你兄長？」
「啊這個啊，誰知道呢。」
棒球撿回來了，場上的跑手投手開始就位。
神原樂重新面向棒球場地，雙手捏緊手中的[勇者球棒]，回身向蹲著的藤野反問道︰「上午那包餅干你吃完了？」
「你還敢說那包餅干啊！」
一談起餅干，藤野義行就覺得今天的神原樂特別的不可理喻。
今天天海九琉璃部長，那個全校第一的美少女給他的餅干欸，不知道有多少男生會羨慕！
可他呢，不僅不以為意，反而要自己把餅干扔垃圾桶。
這也太過分了吧。
再怎麼說，也不能把一個女孩子的心意扔垃圾桶啊！
這種人放到動漫里，是要被捅柴刀的。
藤野嘆氣道︰「沒有，我給塞你抽屜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
藤野義行滿臉無奈地攤手，手上的棒球手套也跟著攤開，「雖然能收到天海部長餅干是件讓人開心的事情，但這並不是給我的，而且我有女朋友，下午和她一塊兒出去知道我有其他女生做的餅干，那我不得完蛋？最近她管我管得很嚴。」
「有點奇怪。」
「什麼奇怪。」
「因為總是聽見你說女朋友，但我卻很少見到，聽起來有種輕飄飄的感覺...雖然我也見過吧，你也確實有。」
「？」
砰——
又是一顆棒球遠飛了出去，這次比之上次飛得更遠了。
藤野義行看著又跑完一遍全壘的神原樂，看著他拉伸手臂和摸住後腦勺扶脖子的動作，而後，疑惑地緩慢詢問道︰
「神原你，沒事吧？」
「哈？」
神原樂停下動作，滿臉疑惑地去注視他，「我有什麼事？」
「不，你絕對有事，說話方式都不同了。」
「絕對是你的錯覺。」
體育課結束，藤野義行立刻去找了一直坐樹蔭下休息的西島大木，一屁股坐在了他身旁的位置。
「廢話少說，開學一個月，你有沒有覺得神原變化好大？」
「嗯，」西島大木點點頭，「以前下課還會請我喝水，現在都沒有了。」
「我說，西島你能正經點不，我在和你談正事。」藤野義行用胳膊肘頂了頂他。
西島大木眼楮反射出手機屏幕，遊戲玩得很激烈，「我是在和你說正事啊。沒買水，這不正說明了神原他開始對周圍變得不那麼關心了？放在以前，他還會問我們要不要，他可以幫我們帶。」
「最近，他上完課除了看書就是睡覺？」藤野想了想。
「嗯，是這樣。」西島大木點頭。
「無精打采的？」
「經常。」
「特別不想和女生接觸？」
「有點。」
藤野仔細想了想，一拳頭砸在手掌上︰「他不會是失戀了吧？在暑假的時候。」
「哦？和誰？」西島大木來了興趣，一只手捏住手機，推了推眼楮。
「天海部長？天海部長甩了神原，所以神原才這麼消極，變了個人一樣。」
「你一上來就做了個不可能的假設。」
藤野義行坐正了身體，抱住一旁的足球，看向操場︰「你別說，這麼一推敲，我還真覺得有可能，上午你知道嗎？天海部長來給神原送餅干。」
「天海部長？哪個天海部長？」
「雙胞胎的姐姐。」
「啊，ruri醬啊，」西島大木玩游戲的手突然一停，「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
「ru...ruri醬？」
藤野義行換了一副眼神看基友︰「你不覺得喊這個稱呼，太過輕浮了？」
「別在意，這個稱呼大家私底下都在喊，另外還有七醬、九醬、小七部長、小九部長等等等，這些都是大家對于天海雙胞胎的愛稱。」
「哪兒來的這些稱呼。」
「學校論壇，別告訴我你這個一眼就能看出女生三圍的家伙家伙沒有看過。」
「是最近沒看，小葉不許我拈花惹草，說我老喜歡看美女，把她給惹生氣了。」
「活該啊活該。」
「什麼啊！看美少女是男人的天性好不好，天性如此！」
「話是這麼說，但要是清沢和其他男人說話，你這家伙絕對要急眼。」西島大木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將心比心啊，藤野。」
藤野義行惱得直抓腦袋，仔細想了想，嘆口氣，的確是說不過他︰「好吧，我承認，不該看美少女。」
「但這跑題了吧！啊喂！我們不是在說天海部長送餅干的事情？」
「嗯，送餅干...換做平常，這絕對會在論壇被人議論紛紛，但這一個月來，ruri醬又不是第一次來找神原，三次了吧。」
藤野義行驚愕到下巴都要掉了︰「啊？天海部長早就來找過神原了？」
「對，學校論壇翻來覆去不知道討論了多少遍了，關于為什麼ruri醬找神原樂的問題。」
「原因呢？我問他本人，他不給我說。」
西島大木用中指推動眼鏡︰「據可靠消息，29天前，神原退出了弓道部，而兩人在本屆弓道縣級賽事里是搭檔，還一同拿下了冠軍。」
一起比賽，一同拿下冠軍？
藤野義行的眉頭都快皺成檸檬臉了︰「可惡啊。」
「神原退出弓道部的原因未知，不過經過論壇大家的一致討論，得出了ruri醬是為了挽留神原才會去找他。」
「等等，」藤野義行想到了什麼，伸出一只手打斷，「是不是前幾次，神原的脾氣都很臭？」
「這倒沒有，」西島大木解釋道，捏著下巴回想，「我記得神原第一次沒有理會，第二次也沒有理會，第三次出去和ruri部長說了兩句話，然後ruri部長就沒有再找過他了。論壇的人都快炸毛了，都好想知道神原這家伙憑什麼拒絕ruri部長。」
「那他們說啥了啊。」藤野義行實在是好奇。
「這我怎麼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不過論壇有個家伙好像掛了個什麼懸賞，10萬円買這個問題的答案。」
「哈哈，哈哈哈！」藤野義行突然大笑。
「傻笑？」
「不是傻笑！」
藤野義行抬頭望天，雙手撐在膝蓋上︰「有關于神原的問題越來越多了，我覺得我們不能袖手旁觀。」
「嗯？為啥？」
「笨蛋，你沒發現神原最近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在學校，頹廢，消極，對一切都漠不關心，這肯定是事出有因，我覺得，我們應該稍微調查一番。」
「喂喂，這樣不好吧。」
「你懂什麼，這才叫做好兄弟！你知道神原遭受了什麼樣的經歷？知道他現在蒙受了什麼樣的痛苦？是什麼樣的經歷讓他搬出家？是什麼樣的經歷讓第一美少女連翻找他數次？是什麼樣的經歷讓他不屑于美少女的餅干？這些你難道就不好奇嗎？」
「一般般吧，反正就算知道了，天海部長也不會和我談戀愛。」
「什麼一般般！不要說這種喪氣話！是我們兩個，我們兩個一定要把神原恢復成正常的樣子！探明事情的真相！作為——正義的使者。」
「什麼中二病晚期的發言，靠不靠譜啊。」
「靠譜得很，明天吧，明天我們準備一下拍攝工具再過去，你不知道啊，我爸最近剛買了一款最新的微單相機！那照片拍出來巨好看！」
「喂喂，你該不會只是想要拿相機出來玩兒吧。不對，你是想拿懸賞吧。」
「哈哈哈，膚淺！」
——————
又是無聊的一天。
總之，右手撐著臉，眺望窗外的神原樂是這麼認為的。
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沒有社團活動的他直接收拾起了書包，拿出手機，確認了一下阿鈴沒有給自己發消息後，在放學的鈴聲中，離開教室。
有位和閨蜜站在一塊兒的女同學向他打招呼。
「神原君明天見~」
「嗯，明天見。」神原樂隨便擺了擺手。
那個女同學看著他在走廊的背影，「為什麼我感覺神原君最近無精打采的？」
「是吧是吧，我也有這種感覺。」
「嗯，這種感覺都一個月了。」
「但是最近的月考神原君並沒有拉下啊。」
「這就不清楚了，也許神原君就是那種不需要努力學習成績卻依舊好的人吧。」
「哼哼，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神原同學？」
最開始的那個女同學有些臉紅，「哪有啊。」
「哼哼~一定有吧一定有吧，學習好，會運動，還很會做菜，我弓道部的閨蜜都說神原君做的燒烤超好吃！而且啊，關鍵是長相還帥！要不是同班同學，我還以為是從小說里走出來的男主角呢。」
「怎麼樣，要不要我們去幫你和他說兩句話？」
女同學連忙拉住兩人︰「別，別了，雖然神原君還沒有交往過女朋友的傳聞，但最近不是有那個天海來找他嗎？」
「這個...是啊...」
「還是算了吧。」
幾名女生的討論在談及「天海」時，話題便戛然而止了。
神原樂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困擾，自己在之前明確告訴她不要在學校來找自己，但為什麼現在又來找自己了？
神原樂單手插兜，走下樓梯，看著另一只手里用透明塑料袋裝著的餅干。
昨天說了九琉璃一通，還把九琉璃給說哭了。
可她第二天居然還是做了餅干，像沒事人一樣。
話說，這已經算是騷擾了吧？
還真是糾纏不休。
「唉...」
神原樂又想起搬家之後找到自己說話的老媽，就很是頭疼。
老媽和天海叔都是堅持自己不要搬出去的那一方，理由當然是因為這個家了。
家。
家嗎？
神原樂走在歐洲風格的學生走廊下，停下腳步，抬頭仰天，對著天上那一眼看不到頭的飛機雲呼了口氣。
「對于九琉璃的感情嗎？」
當初自己對她說的話有多真心，當時知道真相的自己就有多麼難受。
「幾千字的告白...」
神原樂一臉苦笑。
他待在這個家，甚至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面對九琉璃。
還把她當妹妹看待，真心實意對待她嗎？
神原樂承認自己爛好人，真的是爛好人。
可爛好人，也是有感情的，也是有難過的時候的。
什麼都不想聽，什麼都不要想，道歉他也不需要，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看看天空，看看樹葉，看看飛機從這頭，飛到那頭就好...
所以，他選擇了搬家出去住。
反對是一定的，兩姐妹沒有開口，只是九琉璃表達了想要挽留的意思，天海叔和老媽不同意，阿鈴反而贊成自己。
大家議論紛紛。
神原樂當時待在家里，真的有一種年少輕狂的沖動。
就出去住，怎麼了？
但還是壓制下來了，和大家和和氣氣地說話，說清楚想法。
最終，自己還是搬了出去。
事情當然沒有這樣結束。
天海叔和老媽以為這只是因為兩人感情不和吵架。
因為是九琉璃主動認的錯，他們便帶著九琉璃向他道歉。
過程嘛，無非就是帶著九琉璃道歉，然後表達想要他回來的意願。
當時都心灰意冷了。
這還回去做什麼？
再去面對欺騙了自己的九琉璃嗎？
反正大家生活也都過得好了。
哈哈，沒有自己那不是也一樣過？
再加上阿鈴也支持自己。
神原樂拒絕回去。
天海叔和老媽還是明事理的，認為他只是需要一個人安靜一會兒，便不多過問和打擾。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神原樂下了公交車，站到了冷清的公交站台前。
順著斜坡或者階梯走下去就是荒川社區，神原樂已經在電線杆和眾多一戶建中，看到了自己的住所。
神原樂站在這里駐足靜靜眺望了一會兒，給自己不怎麼想提起干勁的樣子打打了氣。
「好了，買完菜回家吧。」
來到荒川市場，再次踏出這條充滿生活氣息的老式集場，不久後，便有了人向自己打招呼。
「放學了啊？」笑著打招呼的是花店老板娘。
「嗯，放學了。」神原樂也笑著回應。
基本只要是自己經常光顧的店，大家看到後，都至少會微笑著點點頭。
倒有點鄉里鄉親的感覺。
搞得他買菜都不好意思砍價了，買了幾個小菜，又去五金店買了個剪樹葉的新剪子，神原樂來到了[九郎鮮道魚]的門口。
「喲，小樂來了，哈哈哈，歡迎歡迎。」九郎大叔從店內走了出來。
「嗯，」神原樂朝店里面看了一眼，一般情況，這個點的九郎欣子已經放學回家，坐在店里面寫作業了，「欣子還沒放學嗎？」
「她啊，她去找她表姐玩兒了。聽說是父母出去旅游，家里沒人。」
「這樣啊。」
神原樂掃了一眼今天的漁獲，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縮在水里比巴掌還大許多倍的鱈場蟹，那大鉗子，那刺刺突突的六條大蟹腿，看著就有勁。
就是貴了點，小的一只就要五萬。
神原樂看上了那只最大個的，那個頭，腿朝兩邊張開，怕是有阿鈴一般的身高，蟹腿腿粗估計有阿鈴手臂那麼粗。
順帶提一句，鱈場蟹就是所謂的帝王蟹，暗棕色的殼子和蟹腿。
「來只這個吧，最大的。」
「啊？」九郎大叔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你確定？」
「這個不賣嗎？」神原樂瞅著螃蟹，螃蟹也像是在瞅他。
九郎大叔又重新笑道︰「也不是不賣，只不過最大的這一只是剛進貨的，半年之內我就沒指望能賣出去，你確定要？」
「拿了吧，我還沒吃過帝王蟹。」
一向開朗的九郎大叔也梗塞了，原來沒有吃過啊...那為什麼一來就選最大的？
「這只螃蟹15萬円，你確定要嗎？」
「嗯，要了。」
「家里來客人了？」
「沒有，我一個人。」
「那我建議小樂你還是買小的吧，小的也完全夠你吃了，沒必要買這麼大的。」
「不，還是買這個，我要吃不完，可以分給隔壁的婆婆和加子夫人。」
「真要？」
「真要，放心吧，我有錢付。」
「那行吧，我給你算便宜點。」
處理這只大螃蟹還特別麻煩，得先用橡筋把六條蟹腿綁好，然後扔進一個大的塑料箱子里，倒入水和冰塊，冷凍運輸。
大叔的冰塊是用礦泉水的瓶子灌水冷凍而成的冰塊。
神原樂倒水的時候往里看了一眼，那蟹腿粗得跟個礦泉水差不多大。
最後九郎大叔還得關店子，讓隔壁賣年糕的大叔幫忙看一下，然後再開著車帶神原樂回住所。
「到了。」
「謝謝。」
「客氣干什麼。」
下了車，和九郎大叔又說著幾句話，大叔便開著車子，繼續回去集市賣魚去了。
神原樂又一個人站在了門口。
他側頭看了眼身旁裝了帝王蟹的箱子。
為什麼要買一個人吃不完的帝王蟹？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要買這個來吃。
但自己都攢了那麼多積分和錢了。
如果再不花，豈不是浪費？
反正自己又沒有吃過帝王蟹，花點錢，買來試一試，又怎麼了？
平時省吃儉用，摳搜慣了。
現在自己一個人住，稍微花那麼奢侈一點，又怎麼了？
神原樂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買一只螃蟹都有這樣復雜的心情。
一個月了。
自己不是早就已經放平了心態嗎？
還去理會以前的事情干嘛，對于九琉璃，只要不見她就好了。
思索再三，神原樂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通...
為了防止九琉璃再次進自己的院子，神原樂特意給院子里的門加了一把鎖。
將鎖打開後，神原樂才推開了門。
白天的熱氣尚未消散，聽著鐵門吱呀打開的動靜，望著空無一人的院子，想著今天又只有一個人在家，神原樂感覺自己有些精神恍忽。
恍忽的原因是什麼，他也不知道。
但他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上輩子。
又活了十幾年，這輩子他一直都在關心人，好不容易有了個真心喜歡的女孩子，可到頭來呢？
她只是在利用自己罷了。
神原樂背著書包，雙手提著裝有帝王蟹的大箱子，慢吞吞地走了回去。
妹妹嗎？
要是說妹妹的話，阿鈴現在應該還挺關心自己的吧？
「要不要把阿鈴喊過來吃螃蟹？」
正當神原樂提著箱子走進去正這麼想的時候，一個身影從後面霎時朝他沖來。
「哥。」
神原鈴很親昵地從後面用雙手抱住他的脖子，然後將腦袋壓在他的肩膀上，臉蛋上是爛漫的笑容，在他的耳畔笑著說道︰「嘻嘻，老哥你有沒有想我啊！」
神原樂說不出心情，只是覺得聽到她的聲音後，感覺心情要好很多。
然後神原鈴又在他的後面輕輕跳了跳，將身體的重量壓在他的背上。
「你好重。」
「我哪兒重了！」
「重就是重，還有，我門鎖了，你怎麼進來的？」
說到這兒，神原鈴放開了他。雙手叉腰，腦袋頂著貝雷帽，帶點兒小得意地向他回復道︰
「我翻牆進來的！」
院落有一叢爬山虎，估計就是從那里爬進來的。
神原樂已經能想像阿鈴那個爬藤蔓翻牆的滑稽樣子。
「你穿的可是裙子，也不知道矜持一點。」
「就知道說我，你妹妹可是特意來看你的！」神原鈴又小跳到了神原樂身邊，拉著他的手臂，對他擠眉弄眼笑著說，「怎麼樣，老哥你是不是想我了？」
「我要說，有呢？」神原樂忽然不想騙她。
「嘿嘿，我就說嘛，沒有我在身邊的老哥就是一只可憐——哎，你干嘛彈我腦袋。」
「少廢話。」神原樂收回了手。
「好痛的，我剛才還打算唱歌給你聽呢。」
「少騙人。」
「是真的！」
「那你打算唱什麼？」
「唱什麼？啊這個啊，嘻嘻，歐尼~醬想聽什麼，我就唱什麼。」
神原樂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少賣萌，今天我買了好的食材。」
「好的食材？！是什麼？！是那個箱子里的東西嗎？」
「欸欸欸，著什麼急。」
神原鈴晃動他的手，「快告訴我快告訴我，快告訴我嘛！」
「是帝王蟹。」
「帝王蟹！」
「還是很大的，十多萬一只的那種超大帝王蟹。」
神原鈴簡直要樂開花了，要跳起來了︰「我要吃！我要吃！我還沒吃過呢！」
「等等。」神原鈴表情突然僵住。
神原樂︰「干啥。」
「你買了帝王蟹卻不給我打電話！好啊你！臭樂樂，獨吞是吧！」
「我正準備給你打呢。」
「哼！信你才有鬼。」神原鈴冷哼一聲，生氣地扭頭，不過扭頭的同時，還時不時去看他，「哼，就知道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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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榊原鈴的幸福夜晚
大隻的帝王蟹處理起來也很麻煩，神原樂本想拿家里最大的鍋，給它直接清蒸熟，但把螃蟹拿出來一比對，那最大的鍋都顯得太小了點。
最後還是得把螃蟹分開，身體清蒸，三條腿油炸，另外三條腿用烤箱焗。
焗蟹腿得刷上一層蛋黃醬，神原樂選擇自己現做一份蛋黃醬，也就是用沙拉、蛋黃、蟹子、白糖攪拌成奶油狀，然後塗抹在剪開的蟹大腿上。
阿鈴是只要有好吃的就會開心的人。
反正神原樂瞅她今天是挺開心，在旁邊看他處理食材都會笑。
「嘻嘻。」
「別老是傻笑。」
「有吃的能不開心嘛！說起來我都好多天沒吃老哥你做的東西了。」神原鈴是覺得現在屋里只有兩個人，沒有什麼人能打擾，特別開心。
「你不是經常來這里蹭飯。」
「只是偶爾，老哥你住太遠了。」
神原樂用剪刀剪開蟹腿，看向了面前把臉蛋捧得像花兒的神原鈴，她裙子下的腿不安分地向後勾著，「對了，平時你在家吃什麼？全吃泡面？」
「哪有！只是偶爾吃而已。老哥你不在，老媽又經常上夜班，九琉璃倒是想做菜，可是她做的味道一般般，再說了，我又一點都不想依靠她！當然就只能在外面吃，或者回家後買個便當、泡面什麼的了。」
神原鈴在說起九琉璃的時候觀察了下老哥的表情。
貌似沒什麼變化。
「當然了，這些東西哪有老哥做的東西好吃。」
「少拍馬屁。」
「我是說真的！」
「少來啊。」
神原鈴其實就是在拍馬屁，這種心思很奇妙。
舉個例子，就比如在等待遊戲載入的時候，如果有老媽之類的角色在旁邊忙其他的事情，會出現不好意思的心理。
至于神原鈴，現在是不怎麼好意思，但也只是個會喊加油的吉祥物。
「老哥你干嘛住這麼遠？在市區里找個房子不好麼。」
「這邊房租便宜，也清靜。」
其實就是這里離那邊的家很遠。
「哦，」神原鈴眼珠跟著蟹腿轉，「那老哥你把門鎖起來干什麼？是有小偷？」
神原樂瞥了她一眼，「這還不是要怪你。」
「怪我？」神原鈴抬起眼楮，剛好被廚房的燈打落在上，晶瑩剔透的紫色。
神原樂嘆了口氣︰「你干嘛把我住的地方告訴九琉璃。」
「啊這個，這個嘛...」
這個問題一出口，神原鈴就把臉嘟了嘟轉向一旁，有些不願回答的樣子，「你以後就知道了。」
「這句話是通常是一個人不想回答的借口。」
「我是看她可憐得很...一時心軟，就說漏嘴了。」
「可憐？」
「哎呀，這個老哥你就別追問了！」
「那行，你告訴她了也就告訴了吧，這是既定的事實。」
「老哥你是不是還在想著九琉璃？」神原鈴小心翼翼地問。
神原樂處理蟹肉的餐刀停了下，「怎麼會，我不會原諒她。」
「不會原諒也是在想著她啊，老哥你不要去想她好不好，她是個壞女人。」
「嗯...」神原樂回答的聲音低了很多，將剪好的蟹腿攤開，「我知道。」
不會是被自己勾起傷心事了吧？
神原鈴見到他好像不怎麼開心，三兩步就從櫃台前繞到了櫃台後，帶著爛漫的笑容從後面抱住他︰「老哥就不要去想那麼多嘛，初戀而已，她不珍惜你這個哥哥，但是我珍惜呀！」
神原樂感受到在自己身後搗蛋的感覺，也知道她這麼做是為了安慰自己的心情，笑了笑道︰「我看你是珍惜我做的飯菜吧，少了個人給你做飯，渾身都不舒服，每天給我發些泡面的照片，還配文真難吃。」
「珍惜老哥做的食物也是珍惜老哥的一部分！」
「行行行，你說啥就是啥，再等等啊，我把蟹腿拿去烤了，馬上就可以吃了。」
「好耶！」
「螃蟹來嘍，啊，不對，應該是蟹腿來了。」
神原鈴在看到神原樂把蟹腿從烤箱里端出來的時候，已經開始了她的熱烈鼓掌。
「噢噢噢！蟹肉蟹肉~！」
吃的時候滿臉幸福，還嘰哩咕嚕地想說話，再加上電視里播報的綜藝節目，即便是在這十月份轉涼了的夜晚里，這個房間也顯得格外溫暖。
神原鈴左手捏著蟹腿，右手拿著剛剛用勺子舀起的蛋黃醬蟹肉，嘴邊還掛有白白的食物殘渣，不停說著最近她在聲優職場上遇到的事情。
她還說之前在背後說她壞話的那兩個人現在都接不到什麼工作了，現在她特別開心。
開心是看出來了，她吃得很多，神原樂也看出來了。
大半只帝王蟹都被她給吃完了。
本來一人三條蟹腿，神原樂見她吃得多，把自己沒動過的另外兩條都給了她。
神原鈴明顯怔了怔，然後抬看他的樣子︰
「哥，你不吃？」
「我手里這不是？」
「一根也太少了吧」
「夠了。」
其實完全不少，這帝王蟹10萬多円，18斤重，接近阿鈴手臂粗的蟹腿，那殼子一開，全是白花花的蟹肉，食量少的人一條蟹腿就能吃飽。
「喏，還給你一根，可別說本天使大人小氣啊！」
「難不成還說你大氣？」
老實說，看妹妹吃晚餐，感覺挺好。
特別是在妹妹還特別可愛的情況下，看到她的臉蛋，看到她嘴角帶上一些食物殘渣，都會產生她很可愛之類的想法。
以前還是個小跟屁蟲，現在不僅五官出落得精緻，就連眼睛和嘴唇都被勾勒得恰到好處，那嘴角微微一翹，就不由聯想到她雙手叉腰的得意模樣。
還是個又臭屁又自滿的妹妹。
神原鈴吃蟹腿的時候發現神原樂在看自己，便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是不是覺得有個妹妹很幸福呀？」
「是挺幸福，但是只會吃的妹妹就不一樣了，感覺像是自己養了一只豬。」
「豬也可愛！」神原鈴義正言辭地反駁，順帶啃了口油炸蟹肉，香氣都飄到了她的小臉上。
神原樂忍不住笑，提醒道︰「慢點吃。」
「好恰。」神原鈴吃著蟹腿，聲音不全。
不過吃著好吃的蟹腿，神原鈴也會偶爾看一眼神原樂。她感覺這十幾年來都是這樣的，老哥看著自己吃，只要自己吃得開心，他也會開心。
這種心情難以名狀，不過在看到他的時候，心里總是忍不住說一聲︰
‘笨蛋老哥’
「今天你洗碗要我幫忙嗎？」
「不要，你笨手笨腳的，吃就行了。」
「哦...」
老哥明明說得是很嫌棄的語氣，可神原鈴總覺得自己聽出了其他的味道。
好像老哥一直都是這麼對待自己的...
不想洗碗，他幫自己洗了，不想收拾東西，他幫自己收拾了。
想吃東西，他也會給自己做好吃的。
不對。
明明今天是自己來看他的，為什麼反而被他照顧了？
「真的不用嗎？」
「你安心吃你的吧，上次你說幫我洗碗，打爛了三個盤子。」
「哦。」
安靜了一小會兒。
「那你不會嫌棄我笨吧？」
「是挺嫌棄，不過你自己不也說了？笨也笨得可愛。」
「可這還是笨啊！」
這只帝王蟹，兩人還是沒有吃完。
阿鈴是吃撐了，吃完後就躺在了沙發上看電視。
神原樂本來是想說她不要吃完就躺，可她進特意來看自己，也就放下了說她的意思。
算了，讓她過得舒服點吧。
神原樂從廁所走了出來︰
「我幫你把熱水放好，等會自己過去洗，我去把碗洗了。」
「哦~」
兩個人的餐具要不了多少時間，神原樂在洗完碗，處理好餐具後，就坐沙發上休息。
這里比港區的家要小一些，客廳沒那麼空曠，但畢竟是郊區的一戶建，空間還是有的。
客廳連接著外面的小院，能看到神原樂這些天買的盆栽和一片爬山虎。
神原樂很好奇阿鈴爬牆的樣子，絕對會笨得要死。
神原樂玩手機的同時，等待阿鈴洗澡出來。
想到這麼晚了她不能回家，神原樂又去幫她把次臥的床鋪展好，幫她打理好枕頭和被子，又來到客廳，繼續坐著看手機。
九琉璃給自己發了一條郵件。
是問自己今天她做的餅干合不合哥哥的口味。
神原樂沒有回復。
對他而言，現在的九琉璃無非就是在糾纏自己罷了。
一個月了，真的平淡地放下了嗎？
要說真放下了，很難。
一想起自己的表白，神原樂就好想笑，無聲的笑...而在笑了之後，又喉嚨里泛出了許多的苦澀。他感覺自己的關心，就像是被揉在了一堆，隨手扔在了角落里。
既然如此，那就誰都不要聯系誰。
——神原樂就是這麼想的，可九琉璃這一個月以來，都在向自己道歉，很認真的道歉。
原諒她不可能，但要說沒有產生什麼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種情緒糾纏著他，難受、無法理解、難以排除。
「哥~~」
神原樂聽到聲音，從繁重的思緒中回過神，這才發現剛洗完澡的神原鈴已經爬上了沙發，腦袋鑽到了自己的腿上，自下而上地看著自己。
剛洗完澡，她的臉和頭發好像還沾有水氣，臉蛋的線條格外清晰，身上也有股沐浴露的香味。
神原樂發現她居然穿的是自己之前的那件白襯衫。
好像自從自己那件白襯衫，被她臨時借用了以後，她就沒有還給過自己。
「在想什麼？」
「沒什麼，還有，你這個動作是干什麼？」
「我吃累了，想躺著休息會兒。」
「躺我腿上？」
「嗯，我們來聊聊天唄，電視好無聊的。」
「聊什麼。」
「聊...比如老哥你是不是妹控之類的事情啊。」
「二次元的事情就不要拿到現實來說。」
神原鈴從下面看向他︰「可是我感覺老哥你也不像是現實里會存在的老哥。我知道的一些同學，她們也有自己的哥哥，可她們老是說關系不好。」
神原樂不以為意，對抱著枕頭，腦袋躺在自己腿上的妹妹說道︰「你還不是經常說最討厭老哥？誰知道她們嘴上說的討厭是不是真的。」
「那還是偶爾討厭嘛！哼哼，其實天使大人我心底很敬重哥哥大人的。」神原緊雙手將懷里的抱枕抱緊了一些。
「既然敬重你老哥，就別那麼臭屁，還天使大人。」神原樂笑著伸手去拉她的臉。
「疼嗚，拉壞了！要被你拉壞了！」
神原鈴伸手去打走他的手，然後抱著枕頭坐了起來，枕頭擋在胸前，臉微微埋在里面，像是生氣了的樣子。
「我以後可靠這張臉吃飯的！」
「不是靠聲音？」
「雖然這個也是有的，但現在的聲優，臉蛋也很重要！你看我推特都兩萬多粉絲了！」神原鈴轉身翻找著手機，然後在屏幕上滑動一兩下，給他看，「你看。」
神原樂瞅了眼她伸手給自己展示的手機屏幕。
確實兩萬粉絲了，20381個關注者。
阿鈴也在進步啊。
「有關注就好。」
「嗯...只有這句話嗎？」
神原鈴雙手撐在放下的枕頭上，雙腿也跪在沙發墊上，身體重心向前，腦袋和臉朝神原樂靠近，越湊越近，抱胸的神原樂被迫扭過了頭。
「我可是漲粉絲了哎，兩萬了哎！」她的聲音里隱隱有著不滿，臉蛋像是含著一口氣。
神原樂閉上眼楮，咳嗽兩聲，勉為其難地說道︰「你想要我誇你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嘿嘿，那你誇誇我嘛！」神原鈴像是只兔子，坐在了身側。
「......」
阿鈴這麼拋直球，神原樂反倒還不怎麼好說了。
要那種，摸摸頭，然後一臉寵溺地說[嗯嗯，我家阿鈴做的真好，繼續加油哦]？
阿鈴尷不尷尬暫且不說。
神原樂反正是尷尬到爆了。
「快點快點！」
「你找什麼急啊」
「快點嘛，快點我想听！」
「一句話而已，有什麼好聽的」
「就是想聽。」
「唉，你別抱我脖子啊，癢，行吧，我說。」
「嘻嘻，那你快說。」
「嗯...」神原樂醞釀了兩秒，「——好吧，我說不出口。」
「啊~~」神原鈴的聲音都垮了下來，「這有什麼不好說的，我都不嫌棄你誇我呢！」
「你還是嫌棄吧。」
「不行~~」
神原鈴抱著他的胳膊甩︰「我就是要聽。」
今天阿鈴怎麼變了個人似的？
平時不是傲嬌臭屁的妹妹麼？
神原樂被她甩了一會兒胳膊，被她在耳邊嗡嗡嗡喊得實在是受不了了，說道︰
「那行吧，我說了，阿鈴真棒。」
神原鈴拇指和食指比了個v字放在下巴上。
「不滿意？」
「不滿意，老哥你一點都沒有走心。」
「說這話哪有什麼走心不走心啊！咳咳，說了不就好了。」
神原鈴放開他的手，帶著怨氣︰「一點誠意都沒有。」
「拜托，很有誠意了好不好。」
「說出口就算是很有誠意了嗎？」
「對，就是這樣。」
「老哥你這是耍賴，快再誇誇我，再誇一誇！說天使大人真棒，真厲害。」
神原樂扭頭看她，現在的神原鈴只有一件白襯衫和睡覺穿的超短褲，看起來特別干淨。
這丫頭身材確實不錯，穿著襯衫都能看到她腰部的線條。
也不是那種特別縴細的苗條，而是有點肉肉的感覺。
估計是平時喜歡吃東西的緣故。
神原鈴發現了他的目光，趕緊用枕頭擋住自己的肚子，一臉戒備︰「干嘛，又想撓我癢癢？」
完了，阿鈴居然變聰明了。
「別說這個話題了，我們換個話題聊行不行。」
「好吧，那就聊聊老哥你是不是妹控？」
神原樂沒了表情︰「那咋不說你是不是兄控？」
兄控啊...
一說到這個話題，神原鈴的目光就變得有些躲躲閃閃。
一方面是不想承認，另一方面是她有時候覺得老哥很壞，老是罵自己笨蛋。
「那我承認我是兄控的話，老哥你也會承認自己是妹控，對吧？」
「你這是什麼邏輯？」
「因為，你要是承認自己是妹控的話，我還是...」神原鈴用枕頭擋住半邊臉，只留一對躲閃的眼楮看他，「我還是挺高興的。」
「......」
長久的沉默。
「哥，你倒是說點什麼啊。」
說點什麼？
神原樂在想，怎麼處理阿鈴對自己的撒嬌。
她好像是真想要撒嬌啊。
「那你過來。」
「好的。」神原鈴挪著腿移了過來。
就像是等待著他摸頭一樣。
你，今天是怎麼了？
神原樂很想這麼問，可就是沒能問出來。
他艱難地伸出手，搭在她的小腦袋上，揉了揉。
「嘻嘻。」神原鈴很開心地閉上眼楮微笑，雙手也把手里的枕頭抱得更緊了點。
神原樂手指穿插在她柔順的頭發間，看著她跪坐在沙發上抱著枕頭的樣子，恍忽間，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阿鈴。
她那時候，好像也喜歡自己這麼摸她的頭。
[哥哥，鈴好喜歡你呀。]
好像，那時候小小的她開心笑著，還說了這麼一句話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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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天海七明月的又一次告白
「我很苦惱。」
「嗯，所以，你在苦惱什麼。」
「唉，最近小葉放學都不和我一塊兒出去了。」
「這很正常吧，即便是青梅竹馬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不和你出去又沒什麼。」
「可是，我怎麼感覺，她最近都有點嫌棄我？最近打電話都是，嗯，啊，嗯，這樣就結束了，平時我們可是至少會交流兩個小時，打遊戲都要開著。」
「你們正式交往多久了？」
「國中三年級最後一學期開始，還不到一年。」
「嗯，那應該是過了所謂的戀人新鮮期，對你不是那麼感興趣了。」
「喂喂，你騙人吧，我們可是青梅竹馬，怎麼可能有新鮮期這種玩意兒。」
「普通朋友的青梅竹馬和戀愛的青梅竹馬可不一樣，關系的轉變就是你們的新鮮期。」
「我這是被嫌棄了？」藤野義行趴在教室的座位上大大地嘆了口氣，「啊~~感覺好沒有干勁啊...」
西島大木掂了掂眼鏡，瞥視他一眼︰「你這家伙，昨天不是還自詡正義的使者？不是要幫助神原恢復原樣？」
「不行！必須做出改變了！」
藤野義行蹭了起來，「這樣吧，西島，我們商量個事情。」
「說出這話的，準不是好事。」
藤野義行對他笑道︰「今天我們不是要去研究研究神原？相機我都帶了。」
「嗯，對，你想做‘正義的使者’。」
「那個...就是那個，還有，另外的論壇懸賞，如果我們有機會拿到的話我想——」
「你想多拿是吧。」
「對。」
西島大木沒有看他︰「原因呢？」
「我剛才不是說了小葉最近不想理我嘛，我就想給她買個禮物，幫她改善改善心情，我現在手頭的零花錢不夠。」藤野義行撓著後腦勺，說得很不好意思。
西島大木一只手扶住額頭，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藤野這家伙昨天那麼的義正言辭。
「你這家伙是做了什麼讓女朋友生氣的事情吧。」
「沒有，絕對沒有！」
「說。」
藤野義行泄氣了:「好吧，我的確在一周前惹她生氣了，想買個禮物補償她。」
「所以，你想要多少。」
「我差7萬買個手機。」
「......」
「可以不？」
「能不能拿到還另說。」
「噢！那就是同意了吧！太感謝你了！西島！以後你就是我的鐵血艾博！」
「拿到再說。」
藤野義行高興到直接攬住了西島大木的脖子，「哈哈，下次請你吃頓大餐。」
「2萬円的大餐？」
「喔，有機會就一定請！等等...」
藤野義行忽然看到了教室外的一個一閃而過的影子。
他立刻用胳膊肘頂了頂西島。
「喂喂，西島，神原。」
西島大木也順著他的目光朝教室外面看去，神原樂只是經過教室門口，只出現了一下，「我看到了。」
「怎麼樣，要跟上去不，午休時間，他不應該是在教室里看書，或者睡覺養精神？事情很蹊蹺啊~」
「那就走？跟過去看看？」
「走，我把相機捎上。」
藤野義行往自己的抽屜里一抓，把相機掛在自己的脖子上，跟著西島大木一塊偷偷摸摸地跟了出去。
神原樂走下教學大樓，目的地是後苑水池。
倒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目的，只是想在學校里散散步。
與以往不同，這下他走在學校，就能發現觀察自己的人明顯多了很多。
無論是女生還是男生。
這大概是九琉璃特意來向自己送餅干的緣故。
流言傳開了。
畢竟她可是品學兼優的美少女，性格好、溫柔，無論是老師還是同學，可都很喜歡她啊。
「那個，神原君。」
神原樂在學生走廊停下腳步，回過身。面前出現的是熟人，神原樂認識，文學部唯二的成員，小林學姐。
她聲音有些小，想要喊自己，又有點害怕喊自己的感覺。
上次還去參加過她的生日茶會，很文靜的一個大家閨秀。
「嗯？小林學姐，有什麼事嗎？」
「我，一直都想找神原君問一問。」
神原樂看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已經大致明白了她的問題是什麼，「學姐是想問問我為什麼退部？」
「嗯，因為七明月部長的關系，文學部的人始終就只有我們幾個人，所以，神原君突然退部，文學部就更冷清了。我，不是太能夠理解神原君退部的原因...是家里有急事嗎？」
「倒不是家里有急事，不過退部，是我自己的決定。」神原樂不想解釋原因。
「這樣啊。」小林學姐的聲音中明顯有著一種失落。
神原樂︰「文學部每個月都有月刊，工作量是有些多，不過我相信以你和七明月的能力，也能夠完成。」
「是可以完成...但這個，不是能不能完成的問題，是文學部太過于冷清了。」
「小林學姐可以試著招一招人。」
小林夕月搖頭︰「沒有人願意來的，大家都對之前文學部里發生的事情有抵觸，現在那事情的印象雖然有七明月部長的身份壓著，大家雖然都不會對此多議論什麼，但這也代表著沒幾個人會願意進來。再加上，部長她本來就不喜歡太多人，提高了入部標準就更沒有人會來了。」
神原樂聽完了學姐所說的話。
總的來說，就是因為各種原因，文學部沒有人會加入，也沒有機會可以邀請人進來。
現在的文學部除了掛名的阿鈴，就只有七明月和小林學姐這兩個人。
「小林學姐，是希望我回去？」
「嗯嗯，可以嗎？」
「不行，」神原樂搖頭拒絕，「我現在沒有加入社團的打算。」
「那神原君你的社團學分怎麼辦，如果一學期內，在社團里沒有學分的話，會被留級的。神原君弓道部那邊，也退了的，對吧？」
自己怎麼忘了這茬！
這破學校的社團要記學分。
學分不夠，也就是在社團內的考勤率不夠，是要留級的！
之前阿鈴也就因為這件事，拜托自己在七明月的文學部掛個名。
神原樂想了想，而後才說道︰「我可以去加入其它的社團。」
小林夕月︰「那為什麼神原君不來文學部？就算是掛名的話，也可以啊。神原君每天就是來坐坐，不會給你添太多麻煩的。」
「......」
小林學姐言辭誠懇，態度真切，要是換做是一般的學弟，面對這樣希望入部的女孩子學姐，想不答應都不行。
可惜啊，小林學姐。
我退出與整個文學部都關系不大，而是不想面對天海七明月。
因為九琉璃，自己現在和她待在一塊兒氣氛也特別的微妙。
神原樂認為得找個借口推脫掉學姐的好意。
至于社團，看看遊戲部能不能讓自己進去。
「小林學姐，抱歉，現在就算是我想進去，恐怕也進不去了吧。」
「欸？！為什麼啊。」
「因為，某個人，我覺得以她的那種性格，我主動退出了，就不用再想著加入。」
小林夕月很不解，同時，她偶然發現了天海七明月抱著書，正從神原樂身後的走廊緩緩走來。
「七明月部長，沒有這麼可怕吧。」
「不不不，她就是那麼可怕，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可怕。還特別小心眼，隨便一點芝麻小事她都能記得，太小氣了，還特別喜歡折磨人，看人出丑。」
天海七明月停在了神原樂的身後，看向他的後腦勺。
「沒有吧。」小林夕月瞅了眼站在神原樂身後的天海七明月說道。
神原樂繼續說道︰「事實就是如此。」
「可神原君，現在也算是七明月部長的哥哥，她應該——」
「不不不，」神原樂打斷了小林學姐的話，擺擺手，繼續說道，「她那個人才不會管其他人的身份，就不說我被記仇，被她報復的事情了。在很早之前，天海叔偷吃了她一包薯片，都被她給記在了心上，那可是她的父親啊，她都敢整蠱，可見她有多麼的記仇，小心眼，我可不想被她給盯上。」
神原樂發現面前的小林學姐，表情莫名變得十分尷尬。
「所以，你覺得她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那當然，性格惡劣，愛開玩笑，喜歡看人笑話，無論是從什麼角度看，都不是一個女孩子應該有的樣子。」
神原樂現在只想搪塞小林學姐的邀請，下意識地就回答。
等回答完，才在片刻間意識到剛才的問題不是從面前，而是從身後傳來的。
神原樂意識到不妙，回頭一看。
天海七明月正半闔著眼楮，盯向自己。
她看自己，自己也看她。
四目交會。
氣氛就只剩下了逐漸凝重的尷尬。
「......」
換做之前，神原樂還會解釋一下，不過現在自己和七明月的關系並不好。
所以他沒有解釋的意思。也更偏向于不想和她說話的心理。
「兄長，該消氣了吧？」天海七明月先開了口。
「消氣？不，我完全不在意那回事。」
「兄長不用用這麼容易識破的借口來掩飾，這樣會顯得很幼稚。」
幼稚？
神原樂實在是忍不住笑了，他轉過頭，肩膀闔動，在淺淺地笑了笑後，又對天海七明月說道︰「是我很幼稚，幼稚天真到真的認為她確實喜歡我，不過幼稚就幼稚吧，誰又能不幼稚一回？七明月，至少，我認為我截止到目前所做的事情，都問心無愧。」
「你難道認為在發生了那種事情後，我還會像以前那樣看待你們嗎？」
「抱歉，我真的做不到。」
「那個...我就先走了。」小林夕月看見眼前的氣氛，緊張兮兮的，意識到自己是不能再待在這里了，便點頭告辭，「七明月部長，神原君，我就先告辭了。」
「嗯，」天海七明月點點頭，等到小林夕月徹底消失後，重新看向他︰「兄長表面滿不在乎，說的卻是極其在意的話，這樣的謊言會讓兄長內心很痛苦，就和姐姐一樣。」
天海七明月的話讓神原樂心頭一沉。
「我一個月以來沒有找過兄長說話，就是想要等兄長消氣再讓姐姐和兄長道歉，可是最開始的那幾天，姐姐一直都很愧疚那麼對兄長，她的性格忍耐不住那種愧疚感，所以好幾次都去找了兄長，想要說道歉的話。」
九琉璃麼。
這件事情一直以來，都令人感到有鯁在喉。
在這件事上，七明月也算是半個受害者，畢竟最早九琉璃連她也隱瞞了。
她雖然有些小錯，但神原樂並不想將九琉璃的事情遷怒于她。
「七明月你說這些，是想要我和九琉璃和好？」
「大家都這麼希望。」
神原樂當然知道她所指的大家是誰。
「抱歉，我還無法原諒九琉璃。」
「兄長提到了‘還’，也就是說，姐姐還有希望。」
神原樂不想與她去爭論什麼，平靜地說道︰「你願意這麼思考，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會是這種想法。」
天海七明月與神原樂交流了幾句話，她明白了。
兄長目前處于一種很復雜的心情。
解不開，也拉不斷。
不過目前有一點很明確，兄長還不會原諒姐姐。
姐姐，可憐的姐姐，現在已經徹底被兄長拴住了。
無論是之前對于兄長的好感，還是現在對于兄長的愧疚。
「今天姐姐還是會來找兄長。」
「嗯？」神原樂瞳孔一睜，「這是赤果果的糾纏！是騷擾！」
天海七明月金絲眼鏡下的天藍色眼鏡注視他︰「兄長如果是把這個當做是姐姐的追求，也無妨，姐姐不會在意。不，應該說姐姐反倒是希望如此，甚至你現在和姐姐提出復合的要求，姐姐都會很高興的答應。」
神原樂無語了，這是什麼邏輯，甚至覺得好笑︰「你不覺得這樣的九琉璃，很幼稚？欺負了一個人的感情，就想著再用感情去填補？因為愧疚，所以想用戀愛填補？抱歉，我沒辦法接受這種感情，更別提原諒。」
「兄長難道就能保證姐姐對你的愧疚里，沒有喜歡的成分？難道姐姐在和兄長談戀愛的時候，姐姐就沒有高興？正是因為姐姐對兄長你產生了一定的喜歡，所以才會產生愧疚，所以才會把隱瞞你的事情告訴你。」
「如果可以的話，姐姐完全不用將事情全部說出來，這樣兄長也不會討厭她，她也能完成當初自己的目標。」
神原樂不接受︰「這不是她欺騙我的借口。」
天海七明月沒打算讓她接受︰「我沒有將這個作為兄長原諒姐姐的資本，只是實事求是地說出來罷了。」
「我說出來，只是想讓兄長你知道，姐姐，喜歡兄長你。」
「......」
天海七明月的這番話，又讓神原樂心情變得復雜。
纏纏繞繞，纏纏繞繞，完全理不清楚這份心情。
不過，思來想去，九琉璃帶給自己的傷害是無法爭辯的事實。
是的，即便九琉璃確實喜歡自己，自己也不應該因為九琉璃就改變自己的想法。
自己，不能原諒她。
不，應該說得嚴重一點。
自己，永遠都不會原諒九琉璃。
是她把自己甩了，憑什麼現在想要與自己復合，自己就與她復合。
她的想法就是想法，自己的想法就不是想法？
不可能！
絕不會原諒九琉璃！
神原樂今天還得感謝一番七明月，她讓自己清晰了一點，心頭通暢了一點。
他笑了笑，道︰「九琉璃今天下午想來找我就找吧，我依舊是不會改變心意。」
「這是兄長自己決定的事情。」
天海七明月視線下移的過程中，突然發現，神原樂的脖子上，居然戴著一串百合花的花葉項鏈。
那串項鏈...
寂然數秒，天海七明月像是在那串項鏈上，想起了什麼畫面，盡量平復胸口的心氣。
「你在看什麼？」神原樂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項鏈。」
「你是說這串？」神原樂右手將項鏈放在手中摩挲。
「誰給你的？」
「阿鈴給的，今天早上她送給我的。」
「你很喜歡這項鏈？」
神原樂不知道她問這個干什麼，「啊，畢竟是我喜歡的款式，又是阿鈴送的，當然喜歡。」
「是嘛...」
天海七明月在那串項鏈上邊凝望了許久，而後，又在神原樂的臉上凝睇了許久。
她想起了以前某人對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承諾。
「你，干嘛以這幅眼神看著我。」
「我，要是再對你說一遍，我喜歡你，你會是什麼反應？」
「......」神原樂收起了表情，「不可能接受。」
天海七明月泛光的瞳孔明顯停滯了一秒，而後，少女垂下了微動的眼簾，將臉轉到了一旁，表情變得冷漠平靜，「想想也是，無論是從氛圍還是時機，都是下下之選。」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喜歡我，無論是從你的性格，亦或是行為，亦或是我對你的印象。」
關于這個問題，天海七明月沒有選擇回答，而是重新抱起手中的書，走過了他的身側。
神原樂的視線，跟隨她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對于七明月的感情，神原樂只能說一聲抱歉。
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他都沒有能答應她的理由。
也不能理解她對自己的喜歡。
「希望她能自己放下吧！」
神原樂收回視線，轉過身，雙手插兜看向地面，朝著天海七明月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廊外的花壇草叢後。
「就走了？」藤野義行手里捏著兩個小樹枝，往剛才神原樂站的地方看去，那里已經空無一人。
「走了。」西島大木回答。
「嗯，所以，他們談論那麼久，剛才是在談論什麼？」
「不知道。」
「感情你沒聽啊！」藤野義行嫌棄道。
「什麼叫我沒聽，說得你聽得到一樣。」
西島大木瞥了他一眼，「距離有點遠，聽不清楚，不過我們並不是一無所知，至少我們知道了神原和兩位部長都認識，並且很熟很熟，剛才的照片你拍下來了吧？」
藤野義行舉起相機，「當然，你還聽到了什麼不？」
西島大木回憶了一兩秒︰「剛才我好像還聽到了九琉璃下午放學要去找神原的消息。」
「天海九琉璃部長要去找神原！噢噢！這可是大新聞，那我們下午繼續。」
「這，算是偷窺了吧，會不會不太好。」
藤野義行語重心長地拍了拍西島的肩膀，「你懂什麼，這叫關照朋友，我們是在為神原恢復原樣而做的努力！」
「總覺得不靠譜。」
「哎呀呀，都到這一步了，你擔心什麼？並且我實在是好奇兩位天海部長和神原這家伙的關系...等等，我手機響了。」
西島大木看著他拿出手機，「誰？」
「等等嗷。」
原本還很開心的藤野義行，看到聊天記錄的一瞬間，變成了苦瓜臉。
他把聊天記錄對向西島大木，給他看。
上面寫著一大串的對話，並以一行[沒時間]的回信為結尾。
「小葉她，把我拉黑了。」
「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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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事情正在走向不可預料的戲劇性發展
[喂，喂喂，咳咳，這里是天使大人阿鈴唷~我暫時無法接聽電話，請在聽到滴聲後留言]
[滴——]
在上班嗎？
神原樂按下了屏幕上紅色的電話掛斷圖案，順手將手機揣回褲兜。
隨著在公交站台前停下的大巴所帶來的風，他在猶豫中，回頭，視線掠過人群，他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天海九琉璃正站在自己身側的不遠處。
她正在看向自己。
看到自己發現她了後，便回轉了視線。
天海九琉璃看向自己的目光瑩瑩，少女披落在後的亞麻色長發被風吹動得更加明顯，她明顯是想對自己說些什麼，可又礙于一些不知名的情感，她又沒有上前來找自己說話。
神原樂選擇了無視她，跟著人群上車。
天海九琉璃在看到神原樂上車後，低下頭，腳步躊躇了兩下，看了眼自己的書包，也跟了上去。
兩人先後上車，這時候公交車還沒有起步，悄悄躲在廣告牌後面的西島大木也冒出了腦袋。
「藤野，天海七明月部長說得不錯，天海九琉璃部長真的在跟蹤神原這家伙。」
「小葉把我拉黑了...小葉把我拉黑了...」
「喂喂，你這家伙振作一點啊！」
「啊？我只知道小葉把我拉黑了，小葉把我拉黑了...你說，我是不是失戀了啊？」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是你這家伙搞的策劃，你這家伙應該負責到底！」
「啊？」
「算了，走吧。」
西島大木看著面前有些六神無主的藤野義行，嘆了口氣，直接拽著他往前走。
而在西島和藤野兩人偷偷上車，公交車開始運行行駛之後。
一輛出租車，也在緊緊尾隨...
大巴駛過街道，城市中的車輛與行人在車窗外漸行漸遠。
單手拉著吊環，身體隨著車廂而晃動。
公交車的引擎聲，讓思緒飄向窗外的遠方。
或許是缺少與人的交流，神原樂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都會以這樣的發呆愣神打發時間。
觀察行人，觀察商店招牌，觀察略過了多少顆的城市行道樹。
這是一種沒有目的和意義的行為。
可每次一個人坐上公交或是地鐵之類的交通工具，就好像自己是脫離了眼下熱鬧的世界一般。
他記得這種感覺。
不喜歡與人交流，不喜歡麻煩別人，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與人發生爭執。
神原樂清楚這種行為只會導致身邊只剩下自己。可沒有方向，也沒有改變的方法，便只能在這樣日復一日的生活中得過且過。
這是種難受的經歷和體會。
就像是勞累了一天，回到家，自己對自己說晚安一樣。
神原樂一直希望找尋一個自己從沒有遇到過的喜歡的人，一個能在生活中理解、體貼、關心自己的人。
自己願意為之付諸百分之百的真心。
可事實上...
神原樂朝車廂另一頭的天海九琉璃看過去。
天海九琉璃還是那麼漂亮，氣質溫婉獨特，僅僅是站在那里，旁邊就有同校的男生臉紅，不好意思去看她。
可事實上真心不一定有回應。
神原樂每每想到這里都好想笑。
一小時後，神原樂在山口下了公交車，天海九琉璃也悄悄跟著走了下來。
神原樂暫時沒有理會她，估計裝作沒有看到，繼續向前走。
挎著書包剛下車不久，褲兜里的電話就響了。
一接通，就是阿鈴元氣可愛的聲線傳來︰
「哼哼哼，老哥剛才打電話來有何貴干，是不是想我了？」
阿鈴俏皮的聲音好像能驅散頭上的陰霾。
神原樂不經意地露出微笑，對電話里詢問道︰「你剛才是在上班？」
「對呀對呀，剛才在配音呢。怎麼樣，老哥要不要聽一聽，今天我配了一個超~可愛的女孩子，很元氣的那種！老哥就喜歡這種吧？」
「元氣？感覺和阿鈴你不搭啊。」神原樂有意調侃。
「什麼啊，超級搭的好不好，我給你聽一段就知道了！」
神原樂捏著手機放在耳旁，在紅綠燈前停下腳步，「嗯，那你說來聽聽。」
「老哥快想像一下有個女孩子一臉開心地跳在你身邊，拉著你的手要你出去玩。」
「想像這個做什麼。」
「哎呀，你快想！」
「好，我想。」神原樂開始在腦海中構想，有個小跟屁蟲的女孩子，還是自己的青梅竹馬，性格特別元氣，她有一天來找自己，想要自己陪她出去玩兒。
神原鈴在電話的另一頭順了順聲音，很快就說出了一種帶有興奮元氣聲線，「要出去嗎？要出去吧，絕對絕對是要和我一起出去玩兒吧！」
神原樂聽出了感覺，笑道，「還不錯。」
「是很不錯好不好！嘿嘿，老哥你絕對笑了對吧，對吧對吧？哼哼，我就知道你喜歡這種。」
「那今天你要不要過來吃飯？」神原樂問，面前的車輛從斑馬線行駛而過，帶動他額頭的發絲。
「唉，老哥你這是，喊我過去啊？」
「嗯，我喊你過來。」
「嘻嘻，」神原鈴好像在電話另一邊很開心的樣子，「是不是想要我陪你，我可是知道的，老哥很討厭一個人待在家里。有沒有大餐吃？」
「後面才是重點吧。沒有，這次只有小炒家常菜。」
「那也不錯了，外面的飯好難吃的！前輩們都說哪家烤肉店好好吃好好吃，其實吃起來也就一般般，完全沒有老哥做的好！」
神原樂聽見阿鈴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心里感覺是暖暖的。
回想到昨天她那副眯著眼楮，抱著枕頭，只穿一件白襯衫在沙發上對自己微笑的樣子，心中的畫面和感觸，就更加的深刻。
「別拍馬屁了。」
「這是事實好不好，天使大人從不吝嗇自身的稱贊。」
「我還是更喜歡你傲嬌的樣子哦。」神原樂調侃道，「例如，臭老哥做的飯有什麼好吃的！最討厭了！」
「咦~我聽得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還有，你才是傲嬌！」
這丫頭蠢得可愛。
「所以，今天你要過來不？」
「既然是老哥想要我去，那我就過去好了！不過先說好哦，我好久沒有吃咖喱牛肉了，我想吃這個，想要我過來的話，你就給我做一份，可以吧？」
「嗯，我剛好下車，可以順路給你買。」
「好耶！」電話里沉默了一陣，像是有人在對阿鈴說話，阿鈴還喊那人前輩。
「啊，不說了，老哥，我得去復習台本了，等下我還要上場呢。」
「嗯，好，不打擾了你。」
「拜拜~」
「拜拜。」
和妹妹掛斷了電話，神原樂準備好了接下來的目標，去買今天晚上的食材。
他回過頭，發現天海九琉璃居然還在後面跟著。
她發現自己往回看了，甚至還躲到了電線桿後面，以為自己看不到她。
拜托，這又不是動漫。
裙子很明顯的好不好。
還真是個天然呆。
神原樂搖頭，走過路口，穿過街道。
來到了荒川市場。
他去買了點小菜，做咖喱的土豆和胡蘿卜還有洋蔥，然後又去買了一打雞蛋，一塊牛肉。
前些天的帝王蟹還剩了一些，再加上這個晚上就完全夠吃了。
「回家吧。」掂了掂菜品，神原樂準備回家。
這時候，九琉璃還跟在後面。
這不就是純粹的尾行痴漢嗎？
如果她不是什麼美少女，而是什麼猥瑣大叔，這不鐵定被路人報警抓起來？
神原樂嘆氣，想要甩掉她。
他加快了步伐。
按照往常的路線回家，神原樂走到[九郎鮮道魚]的門口。
戴著白頭巾的九郎大叔在門口給顧客稱魚，九郎欣子今天也在店里面，好像是在寫作業。而且，神原樂好像還發現了一個他之前見到過的一個身影。
那是清沢音葉，藤野那家伙的青梅竹馬，微卷的短發，很好辨認。
她好像和九郎欣子認識，兩人有說有笑的，音葉還幫欣子輔導功課。
神原樂朝身後看了一眼，尾隨的天海九琉璃反應遲了兩秒，立刻躲了起來，躲在了招牌後面。
她想要接近自己，貌似又不敢接近。
唉，怎麼還跟著？
神原樂真得想辦法甩掉她了，不然真得跟自己一整個下午。
神原樂提著菜，進入了[九郎鮮道魚]。
「哈哈，小樂放學了啊。」九郎大叔忙著手頭的工作，招呼著客人，看到了從外面走來的神原樂，順帶喊了一聲。
「對。」
「神原哥哥！」九郎欣子聽到老板的聲音，也發現了神原樂，她顯得很高興的樣子。
「你好，小欣。」
神原樂向九郎欣子點頭的同時，還看向了她身邊的清沢音葉。
她也很詫異。
「神原桑？欸，你怎麼會在這兒。」
神原樂笑點頭道︰「最近搬這邊住了。」
「搬這邊住了啊？我怎麼不知道，我也就在隔壁的社區里，好巧啊！」清沢音葉充滿了詫異。
「是很巧。」
「表姐和神原哥哥認識嗎？」九郎欣子問，這里就數她的年齡最小，還是國中生，很有小女孩的感覺。
神原樂清楚了兩人之間的關系。
原來音葉就是欣子的表姐，記得前幾天見九郎大叔的時候，九郎大叔就說欣子去找表姐玩兒了。神原樂仔細看了看她們倆的外貌，嗯，鼻子是挺像的。
「對，我們認識。雖說也認識不太久吧，聯系也有點少，但這確實有點巧。」
「表姐和神原哥哥是什麼關系？」九郎欣子捏著作業的筆問。
「嗯...我男朋友的同學——對，就是這種關系。」
「哦？這麼巧啊！沒想到小葉和小樂居然認識，哈哈。」九郎大叔也聽到了幾人的談話，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店外面又來了顧客，他不得不過去招呼。
神原樂在與大家交流的同時，不忘朝後面瞥視，九琉璃果然還在。
在對面的那條街躲著。
他回過頭，對店里面的清沢音葉笑道︰「清沢同學最近沒有和藤野那家伙在一塊兒？」
「那家伙？」清沢音葉很不屑的樣子，「我把他拉黑了。」
「拉黑了？」
神原樂沒有意料到，藤野那家伙不是天天吹噓和自己的青梅竹馬關系很好？
「那家伙...我都不想說他，我拉黑他，也是想要他自己冷靜一下，」清沢音葉深深嘆氣，「而且，他也太沒有責任心了。你知道我們是在交往，對吧？」
神原樂點頭︰「嗯，這個我還是知道的。」
「對啊，交往，明明是交往，可那家伙還是改不了花心...也不是說花心吧，就是喜歡看其他的女人，跟我約會的時候，他的眼楮也忍不住往人家身材好的女孩子身上看。我要是特意問他對方的三圍，那家伙，只要沒有防備，絕對說得出口！」
清沢音葉越說越生氣。
「我擰了他好幾次他也不漲漲記性！」
啊，藤野確實是這種人。
有女朋友了，還會偷偷摸摸看其他美少女的人。
雖然他有自己的解釋，說看看又沒有什麼。但將心比心，要是你的女朋友喜歡在約會時看其他的男人，還說他的腰圍胸圍比例有多好、多帥氣，一定會有腹肌，那男方肯定忍受不了這樣的約會。
神原樂能理解這種吃醋的心理。
所以，清沢同學拉黑的原因是吃醋。
不過現在的這檔子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尾隨在後的九琉璃。
得甩掉她。
「清沢同學，不知道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幫忙？」清沢音葉疑惑的歪頭。
「對。」
「那請說吧，我聽聽。」
神原樂注意到欣子還在這里，又對她說道︰「我們去外面說，怎麼樣。」
清沢音葉雖然疑惑，可接觸過藤野的這個同學幾次，她還是能隱隱感覺他是那種很正派的男生，「行吧。」
「嗯。」
兩人和九郎欣子還有大叔打了聲招呼後，走出了魚鮮店。
來到荒川市場的路上，繞過一個僻靜的街道，進入了一個沒人的小巷。
「為什麼要在這里說。」清沢音葉越走越不對勁，疑惑地詢問道。
神原樂轉身，剛巧能發現在街角的盡頭，有一只扒在牆邊的手。
那肯定是九琉璃。
那只手收了回去。
神原樂也能察覺到清沢音葉對自己的一點戒備，于是說道︰
「我主要是想請你幫忙，幫我擺脫一個人。」
「擺脫人？什麼人？」
「我被人尾隨了。」
「男的？」
「女的。」
「......」這回輪到清沢音葉沉默了，「那個女生，為什麼跟蹤你。」
神原樂頗為苦惱地說道︰「她被我拒絕了，卻還不死心。」
「所以，是神原君拒絕了女生的告白，然後被拒絕的那個女生開始跟蹤你？」
「差不多吧。」
「神原桑還真是有魅力，也對，我能理解。但我憑什麼相信你呢？」
神原樂略微動了動頭，示意她朝後面看去。
清沢音葉轉過身，凝眉，確實朦朦朧朧的看到了一個腦袋猛地縮了回去。
神原樂無奈道︰「她那麼蹩腳的跟蹤技術，想不被人發現都難啊。」
「這樣啊，」清沢音葉花費幾秒整理思緒，重新看向神原樂，「所以，你打算讓我做些什麼？」
「也沒什麽，就是想請你幫我和她說說話，轉達一下我的意思...我現在不好和她見面。」
——————
五分鐘前。
「西島，西島，西島啊。」
「干什麼，有問題就快問，沒看到ruri就在前面嗎？從剛才下公交車開始，她就一直尾隨神原。」
「你說，為什麼，小葉會拉黑我呢。」
「我怎麼知道，你和她談戀愛，又不是我和她談戀愛，」西島大木在一個電線桿後放下了相機，「我說，你有點干勁好不好，不是你這家伙興緻沖沖地要拉我來做正義的使者？」
「啊，那個啊...所以，小葉她拉黑我的原因，是什麼？」
「唉，無非就是你惹她生氣了唄，你不是也說你自己要向她道歉？」
「我，我是知道她生氣了，可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生氣啊。我只是知道她生氣，所以才想要送她個手機當禮物。我去問她，她只說讓我自己想！這下、這下好了，問都不讓我問了。」
藤野義行洩氣地靠著街邊的牆壁。
「我說啊，藤野，你女朋友，是很需要一個手機的，對嘛？」
「對。」
「你想要買手機，然後拿這個賠禮道歉，是嗎？」
「是。」
「你的錢不夠，對不對？」
「也對。」
「所以，現在你應該做些什麼？」
「......」藤野義行沉默片刻，然後抬起頭來看向他，「不知道。」
「......」西島大木皺著眉頭推眼鏡，「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探究九琉璃部長為什麼要尾隨神原，然後拿到論壇的懸賞？」
「你現在最需要的是買禮物的錢啊！是錢啊！」
藤野義行豁然開朗，整個人都站了起來︰「對啊！我現在最需要的是錢。」
西島大木被著家伙蠢得直搖頭，戀愛的男人果然都不可信，智商都沒了一大截。
他把手中的相機，交還給了藤野。
「所以，你現在知道應該做些什麼了吧？」
「哦斯！干勁滿滿！」
「真是熱血笨蛋，你——」
西島大木突然被一輛出租車吸引了視線，他連忙伏在電線桿的後方，對後面的藤野示意他壓低聲音。
「怎麼了？」藤野義行蹲下詢問。
「噓，你看前面。」
在兩人前方，過了幾個日式店鋪的斜角對面，出租車上，走出來了一個亞麻色長發的美少女。
藤野義行興奮了︰「第二個九琉璃部長！」
「蠢蛋，是七明月部長，你沒看到她臉上戴的眼鏡？」
「哦，原來是這樣...等等，為什麼不只是天海九琉璃部長，就連七明月部長，也跟著過來了？！她們全都是來跟蹤神原的？」
藤野義行看到街道對面，天海七明月那亞麻色長發的精緻側臉。
表情都酸了。
「神原這家伙做了什麼孽啊？」
「別急，」西島大木觀察著天海七明月移動的方向，用中指推了推眼鏡說道，「沒準七明月部長不是來找神原，而是來找她姐姐的。」
「你憑什麼斷定？」
「我這是推斷...天海七明月部長快走遠了，走，我們跟過去看看。」
藤野義行只管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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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剪不斷的關系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嗯。」
「但是，」清沢音葉放下了手，「不知道神原桑有沒有意識到，這是一件完全行不通的事情。」
「會麽？隻是單純轉達意思而已。」
「是，隻是單純轉達意思，但如果你拒絕的意思由我來幫你轉述，伱認爲對方會不會對我的身份産生一定的誤解？認爲我是你的女友？」
「倒是有可能，但這種情況解釋一下不就好了？」
「事實也的确如此，可對我而言，我無法幫到你...因爲我不想讓我男朋友産生誤會。」
清沢音葉擺開一隻手，繼續說道：
「誠然，現在藤野不在這里，他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而且神原桑你的要求也僅僅是轉達。可對于我而言，出于朋友，答應要求可以。不過一旦被誤會了身份，那麽還請恕我無法同意這個請求，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被他氣沖沖地找上門。」
神原樂思索兩秒，大概明白了清沢同學的想法，「能理解。」
清沢音葉繼續說道︰「如果我答應了，被誤會了，那麼我的所做所為，在藤野眼中，就和現在我所討厭的藤野沒有什麼兩樣。難道他傷害了我，我就能以同樣的方式傷害他嗎？」
「是，這樣做固然解氣，讓他誤會也确實挺舒服。可這終究只會導致雙方感情的破裂，這點事情完全不需要小題大做提升到這種程度。我拉黑他只是為了讓他冷靜冷靜，讓他好好想想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只要他想明白了，道歉，我也願意接受。」
「不知道神原桑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對方傷害了自己，自己卻不以同樣的方法傷害回去。
真是大度。
清沢同學說出的這番話，神原樂心里不得不佩服藤野有個這麼好的青梅竹馬。
對于藤野在感情上的不尊重，清沢完全可以不尊重回去。
可她並沒有選擇這麼做，而是拒絕，並選擇了維持男友的尊嚴。
神原樂想到這兒，竟然還有點羨慕藤野這家伙。
畢竟他那個「花心」的家伙居然還有這麼好的一個女友在外面維護著他男友的身份。
神原樂難免有些想自嘲地笑一笑。
他正式地道了個歉。
「我明白了，抱歉，清沢同學，剛才的話你就當我沒有說過。」
「這沒什麼，」清沢音葉點點頭，並帶著些許疑惑地說道，「神原桑，你，最近是不是經歷了什麼事情？我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你給我的感覺和之前不一樣了。」
「是嗎？好多人都說我變了。」
「變了，的確是變了...雖然我們接觸很少，但在上次的聯誼會上，神原桑你的表現可是很亮眼的。無論是幫忙還是在大小事上的處理，大家對你的評價都一致很棒。雖然知道不能亂下定論，但我知道，剛才的要求，神原桑你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不會主動提出來。」
稍微停了停，清沢音葉又說道︰「神原桑你的心亂了，是不是在為什麼事情困擾？」
受什麼事情困擾？
心亂了？
心亂了，這個詞的意義徘徊在胸腔。
這麼一說，好像真有什麼事情堵在心口一樣。
這種情緒最近一直在糾纏自己。
每次九琉璃的出現，自己都會不想去面對她。
不想去當面看她的道歉。
他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就只是在九琉璃出現的時候，這種情緒格外的強烈...
自己，是在躲著九琉璃？
神原樂抬頭，蔚藍色的天空在巷子的夾縫中顯得格外狹小。
他稍微舒了口心中的鬱氣，搖頭感嘆道︰「沒什麼，只不過有很多事情想不通。」
「既然如此，神原桑就借此機會說說吧，沒準我能給你很好的建議？」清沢音葉微笑說道。
「嗯...」神原樂稍微醞釀了一陣，然後詢問道，「如果一個人對你造成了無法原諒的傷害，卻在之後誠懇的道歉，很想要獲得你的原諒，非常的誠懇，你也能感受到她想要獲得你原諒的真心，對于這樣的道歉，你會選擇原諒嗎？」
清沢音葉沒有急于回答，而是深思熟慮後才說道︰「每個人的選擇都不同，通常而言，我認為不應該先原諒。」
「為什麼？」
「傷害始終是傷害，有些傷害是無法縫合的傷口。既然對方傷害了你是既定的事實，那麼就沒有理由原諒對方。」
「真心實意的道歉也不值得原諒嗎？」
「就當下而言，不值得原諒。可這也要看情況，人與人是不同的...」清沢忽然抬頭，向他詢問道，「我先問一句，神原桑剛到說的，是自己嗎？」
神原樂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放輕聲音說道︰「是我。」
清沢音葉笑了笑︰「我剛才說了，人與人是不同的。既然神原你都向我問出了這個問題，那麼說明你現在的內心完全不夠堅定。不夠堅定的原因是什麼呢？
「不就是單純的放不下嗎？不就是對方的行為，在你現在看來，已經沒有那麼可惡了嗎？」
放不下？
是嗎？自己放不下...
神原樂朝街道的巷尾抬頭看去，躲藏在後面的天海九琉璃又一次收回了自己探出的腦袋。
清沢音葉繼續說道︰「如果一件事情完全不值得原諒，那麼對于對方的道歉，只要做到完全無視即可。可現在神原桑你那麼躊躇，那麼猶豫，就說明了對方做的絕不是什麼絕無可能原諒的事情。」
神原樂︰「我明白你說的意思...或許是放不下吧，可我還是不想原諒她。」
「能理解的你心情，但我並沒有想讓你原諒她。我想要說的是，面對這種事情，最好的應對方法，絕對不是什麼躲避，而是正面面對。」
「正面面對？」
「對，難道神原桑不覺得這種情況下，雙方都很痛苦？對方想要獲得你的原諒，你又因為對方的錯誤而無法原諒她。又有因為她的誠懇而被絆住手腳的感覺，在不開誠布公的情況下，這只會扭結成一團麻花，讓你們雙方深深受到這種關系的傷害。」
清沢音葉說得讓神原樂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在心胸里順了順氣。
他仔細思考片刻，事情正如清沢所說的那般。
現在的雙方都過得不是很開心。
「那怎麼破除這種關系？」
清沢音葉單手叉腰，笑道︰「生活中的苦悶是一時的，我的建議是——在你覺得合適的時機，和對方坦明白關系。告知不會原諒對方的原因，然後，再根據對方的反應，做出你認為正確的決定。」
「我不知道神原桑你目前面臨的處境，也不能隨便給你決定性的建議，我只是以我個人的經驗給出提醒，還請神原桑記住這一點。」
神原樂苦思冥想。
對啊，不原諒九琉璃，並不代表自己不可以真心放下。
自己現在無非就是對她欺騙甩掉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懷罷了。
說到底，一切都只是「放下」這兩個字。
唉，本來以為自己是放下了。
結果那天九琉璃找到自己，一直和自己發道歉的信息。
自己還是忍不住去在意。
都一個多月了。
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以來，天海九琉璃都在小小心翼翼地向自己表達歉意，生怕她再被讨厭。
偶爾和九琉璃撞面，她都要在自己面前道歉，低頭。
誠然，神原樂無法原諒她，可也不代表自己想看到她在自己面前這樣。
或許真的該把事情說明白了吧。
讓九琉璃不要再在意之前的事情，一個多月，自己想了太多太多。
與其讓她天天道歉，不如把這件事就此揭過。
以後各走各的路，這才是真正的放下。
一味享受因爲九琉璃犯下錯誤而對自己奉獻出無數歉意，反而沒那麽豁達。
真正的放下，永遠不是讓犯錯的人給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補償。
而是把事情說明白，在以後的生活裡互不影響。
前者叫貪心，後者才叫放下。
不得不承認，作為組織聯誼會的當事人，隔壁女子學院的學生會會長。
清沢音葉確實有著自己的見地。
神原樂感覺自己一下子從謎團里掙脫了，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他向面前的人微微點頭，以表感謝︰
「謝謝。」
「沒什麼值得謝的，旁觀者清罷了。神原桑還有什麼需要問的嗎？」
「沒有了，我已經知道應該怎麼處理。」
「嗯，那好，對于後面那個跟蹤你的女孩子，我覺得你也應該對她說明說明情況。」
清沢音葉在對神原樂說完這番話後，雙手並攏向他點了點頭，主動離開了這里。
天海九琉璃在發現那個不認識的人出來之後，趕忙躲了起來。
清沢音葉裝作沒有看到，繼續往前走，可剛走到小巷的第二個拐角，來到商業街的路口，她就被一位亞麻色長發的少女給攔住了。
「你是？」
清沢音葉走了，留下的話卻讓神原樂難免產生思考。
正面面對？
是的，是應該正面面對了。
之前一個月以來所構建的平靜，在天海九琉璃剛來的那天就被打破了。
這說明自己這是完全沒有放下啊。
耍小脾氣、幼稚，也都是對九琉璃道歉的一種迴避。
自己喜歡她是真的，被她欺騙傷害是真的，而她的道歉，也是真的。
這種矛盾的感情所構築起來的情緒讓神原樂始終難以平靜。
可...
正因為如此，自己才要主動去做一些事情。
逃避，改變不了任何的問題。
神原樂邁開腳步，來到了街道的拐角，找到了躲藏在後面的天海九琉璃。
天海九琉璃明顯被走過來的神原樂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去找什麼東西躲藏。
最後她躲在了店家門口前的一顆裝飾樹後方，當她發現走近來的神原樂在自己前面停下腳步許久，便意識到自己是被發現了，主動探出了自己的腦袋。
「哥哥...」
神原樂不想把氣氛鬧得太僵，笑道︰「九琉璃從一開始就跟蹤我了吧？」
「嗯。」天海九琉璃點點頭，縴細的手捏著肩膀上掛著的單肩包帶。
「原因呢，為什麼要跟蹤我。」
「原因...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天海九琉璃連忙解釋道︰「不，應該說是我也不清楚，想要對哥哥道歉，想要獲得哥哥的原諒，不想要哥哥過得那麼辛苦...雖然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說這些話，但我還是想對哥哥說出來。」
「嗯，我明白你是真心想向我道歉。」
天海九琉璃愣了愣，因為她忽然查覺，神原樂好像沒有之前那樣討厭自己了︰「哥哥，我送給你的餅干，味道怎麼樣？」
「我沒有吃。」
「是嘛...七明月也一直說姐姐做的餅干不怎麼好吃。」
說著，天海九琉璃折身，從掛在肩上的書包里拿出了一個包裝精緻的餐盒。
她雙手將餐盒捏在手里，向前站出了兩步，向神原樂遞出，低著臉說道︰「這個，是我想試著做給哥哥的午餐，因為送哥哥餅干的時候，哥哥沒有見我的意思，所以今天猶豫了許久，還是沒能送出去。」
神原樂伸手接過了她做的便當。
打開，往里看了一眼。
飯菜很精緻，是那種女孩子獨有的精緻。
整齊的菜肴，搭配恰當的蔬菜，還有點綴用的西藍花，和用油紙包起來的手工壽司。
換做是一般的男生，被九琉璃這樣的美少女送一份禮物，絕對會很高興的吧。
神原樂默默看了一陣手中的便當盒，將蓋子蓋上，收在了手里，沒有還給她。
選擇了收下。
「九琉璃覺得，現在的我們是什麼關系？」
「我也答不上來...很復雜很復雜吧。」
「這樣麼，」神原樂看著她，釋然地笑了，「我也不想為難你，九琉璃。」
「哥哥可以回家住嗎？我不祈求哥哥你的原諒，只是想——」
神原樂搖頭︰「我沒打算原諒你，也沒打算搬回去住。我承認我喜歡過你，你的道歉也確實是真心實意，之前的經歷也不算是騙人。」
「九琉璃。」
「哥哥是想說什麼？」
「我們，在這里，正式分手吧。」
「哥哥...」天海九琉璃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這句話後，心頭跟著跳了一下。
神原樂笑道︰「正式分手，意味著我們那段感情的結束。只要結束了，我們就不用再為之前的事情而糾纏，你也不用再為之前的事情想要我的原諒。當然了，我也會做出相應的讓步，不會在意你之前做過的事情。」
神原樂這話說得很平靜。
讓九琉覺得比當初時隔一個月見到他的時候，還要平靜。
天海九琉璃捏了捏腰間的單肩包︰「也就是說，哥哥是想完全撇清之前的關系，是嗎？」
「嗯，對的。忘記之前，你忘記之前我做的事情，我也會試著忘記你對我做的事情。父母結婚，作為一個家庭，這已經是不能分割的事實，我只希望我們這段感情好聚好散，大家以後都不用再提起這段往事。」
「真的能夠忘記嗎？」
「誰都不去提起，自然可以。」
「以後就只是普通的朋友？」
「是的。」
「關系也變成了普通朋友的關系？」
「是的。」
天海九琉璃︰「那好，哥哥，我答應了。」
「答應就好，你放下，我也放下，大家以後就平靜地度過各自的生活就行。」
神原樂正準備告辭離開，天海九琉璃卻又在面前抬起了臉︰
「但是...既然是普通朋友的關系，那麼，這也意味這我有普通朋友相應的權利是吧？」
神原樂沒明白她的具體意思︰「是。」
「那麼，我也有追求哥哥的權利是吧？」
「？」
「我知道，哥哥是想忘記這件事情，是想我們之間生活與感情相互分開，以後我們再見面就只是普通朋友。可是我做不到，哥哥，真的做不到...」
「這一個月來，我想了很多很多，知道自己有太多對不起哥哥的地方了，哥哥對我那麼好，自己卻只想著欺騙、隱瞞他。交往應該是更純粹的事物，就像是哥哥最開始對待我的感情一樣。」
「我也明白哥哥想要看淡這段感情的意思，但是我真的難以忘記自己對不住哥哥的地方。每次想起哥哥晚上還給我做那麼多好吃的，每天早上六點就起來給我們做早餐的樣子，還有在我因為媽媽的事情不開心的時候，哥哥努力想讓我回復正常的樣子...這些都是哥哥對我的關心啊！這些事情想得越多，我就越知道有多麼對不起哥哥。」
「所以，所以哥哥你想要怎麼對我也好，想要無視我的感情也行，我想說的是，即便哥哥你拒絕再多次，愧疚、喜歡、還有之前相處不久卻也獲得了的開心，這些都是真實的情緒，我也明白我舍不得這段相處的時間，我會試著努力挽回之前的感情！」
天海九琉璃一口氣將這段話說完，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天海七明月在天海九琉璃後面又一個的拐角，背靠著牆，聽到了姐姐這一大段的獨白。
神原樂將天海九琉璃的這段話聽完，臉上雖不是平靜，卻也說不上是開心和感動，只是一種莫名其妙的，難以描述的表情︰
「是麼，即便我完全不會再回應你。」
「是的！即便哥哥不給我回應，我也會試著努力去追求。」
「我真的不會答應。」
「那我也還是會嘗試去努力！」
神原樂笑了...自己想要放下，九琉璃想要追求。
兩人是達成了協議，共同放下之前的感情。
可這並不代表著九琉璃自身就能放下之前的情緒，因為她是加害者，是有著愧疚的一方，以她的性格，更加難以接受自己犯下的那種錯誤。
能理解，但不代表自己要去贊同。
「......」
神原樂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在無言中，轉過身，走出了這條小巷。
天海七明月靠在姐姐身後的牆壁拐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在更遠的地方，西島大木和藤野義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聽完全程對話的他們，內心翻涌不止。
「等等等，你先別急，讓我理清一下思路。首先，九琉璃部長和神原樂交往過。」
「喂喂，沒聽到九琉璃部長喊神原哥哥？既然是哥哥，又為什麼會在一起交往？」
「而後，九琉璃部長貌似是做了什麼對不起神原的事情，想要對他道歉。」
「都說了，他們之間的身份都沒有確定，你又怎麼能確定他們之間發生的關系？不過對不起神原這件事倒是可以確定的。」藤野義行說著，突然激動起來，「對了，為什麼剛才清沢她會在小巷子里！七明月部長還拉著她去了另一邊說話？」
西島大木皺眉凝思，又解釋道︰「你不是說，清沢她表妹家的店鋪就開在那邊那條街上麼，恰巧清沢桑就是來找她表妹玩兒的？」
藤野義行冷靜下來︰「最近她是和她表妹有待在一塊兒，昨天我去找她，也都看到了...可是，清沢她又和九琉璃部長，還有七明月部長是什麼關系？！我搞不明白啊。」
藤野義行剛開始還很冷靜，最後完全冷靜不下來了，拉著西島大木的胳膊使勁晃悠。
「欸欸，等等，你先別著急啊！」
「那你快分析啊，我頭都快炸了！」
「咳咳，是首先，一切的苗頭，就是神原。」
「嗯，對，然後呢？」
「九琉璃部長跟蹤神原，七明月部長跟蹤九琉璃部長，因為九琉璃和七明月部長是雙胞胎，感情要好，而九琉璃部長又和神原有著莫名其妙的關系...」
藤野義行瞪大了眼︰「難道七明月部長也喜歡神原？！九琉璃部長要追求的神原那家伙簡直就是爆炸級新聞了好不好！」
西島大木推了推眼楮︰「不，你沒發現七明月部長尾隨的是九琉璃部長？我推測，應該是七明月部長知道九琉璃部長和神原之間的關系，也知道九琉璃部長今天要跟蹤神原，所以，妹妹跟蹤了姐姐。」
為了進一步驗證推測，西島大木探出頭，向街道的對面看去。
他看到了一幅畫面，「果然。」
藤野義行扒上牆壁︰「什麼果然。」
他這一看，就看到了在街道的巷子里，抱住了天海九琉璃的天海七明月。
他還是有點搞不明白。
西島大木這時候又說道了︰「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七明月部長心疼姐姐，然後特意跟過來的花式三角戀！」
「啥？咋成三角戀了。」
「哼哼，不知道你有沒有在學校里聽過一個傳聞，關于七明月部長的。」
「是啥？」
「那就是七明月部長，不喜歡和男生接觸，她只喜歡她姐姐的流言。也就是說，七明月部長和九琉璃部長，其實是...」
藤野再次瞪大了眼︰「這麼勁爆。」
「當然這只是流言了，不過以眼下這幅場景來推斷的話啊~也不是不無可能。」
「那小葉呢！我小葉又和七明月部長是什麼關系，我看七明月部長剛才拉住小葉說了好多的話！」
「這個...」西島大木也愣住了，他盤算一陣，「是啊，你女朋友在其中又是扮演的什麼角色？沒聽說她與兩位部長認識啊，七明月部長又和她說了什麼？」
「而且小葉她還在最近把我拉黑了，我連原因都不知道。」
「確實啊，這事情好像越來越蹊蹺了...」
這下，兩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兩人蹲了下去。
「你想明白了嗎？」
「沒有。」
「那咋辦？」
「你要不要試著去見見你的青梅竹馬？」
「啊？才不要，她生氣的時候是不會見我的。我得把禮物給她買好才行，還得想好我錯在了什麼地方。」
西島大木看了眼手中的相機︰「話說，我們要把九琉璃部長和神原的關系，告訴論壇的那群人不？」
藤野義行看向他︰「如果不告訴的話，就沒有懸賞啊。」
「那告訴？」
「感覺好像不仗義啊，上升到這種層面，就是他們的私事了。」
「那不告訴？」
「不告訴就沒錢。」
在無盡的糾結與復雜的關系網中，兩人低著頭，又陷入了沉默。
「還是不告訴吧，這可是神原的私事。」藤野說。
「行，反正是你做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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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阿鈴小天使，以及榊原必須執行的要求
推開住處的鐵門，面向自己最近在院子里買了的十幾盆盆栽，場景被昏黃的晚霞所渲染，走進來的神原樂沒由來的感到一陣心力交瘁。
奇怪，明明是和九琉璃坦白了關系，為什麼自己還會這樣？
不應該是坦坦蕩蕩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應該是自己還需要時間調整一下吧。
他這麼想著，來到門口，摸出鑰匙，擰開門鎖。
「將將——！」
剛開門，一個人影就突然跳出。
神原樂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兩只爪子捏在臉蛋旁的神原鈴。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臉上帶有很開心的笑意。
「什麼嘛，居然沒有嚇到你！太可惜了。」
神原鈴說著說著，收起了眯著眼的小得意表情，重新看向神原樂那張沒什麼反應的臉，探頭探腦，嘻笑著問︰
「你，不開心？」
神原樂試圖緩解剛才沉重的心情，「也不是說不開心吧，就是沒那麼想笑。」
他提著菜走進屋內，神原鈴也趕緊跟在他的身後。
她在後面左看右看，感覺老哥心情不是很好。
「哥你別不開心啊，開心好不好嘛，開心最重要了！」
神原樂放下塑料袋，嘆氣道︰「就算你這麼說，但開心這事，真不是隨便就能開心起來的啊。」
「你想不想要聽我說笑話？」
「笑話？你會說？」
「會啦會啦，我當然會啦！」神原鈴單手叉腰，左手比了個贊對向自己，「廣播節目都是需要調節氣氛的好不好，就要那種隨性輕快的語氣，好讓人輕松愉悅，而我，可是聲優界的超新星唷！」
神原樂來了點興趣，「那你說說看。」
神原鈴閉著眼楮，像是在調整嗓子，醞釀了兩秒︰
「請趁著還沒涼（鯊魚）快點吃吧！」
「......」？
神原鈴說完後，臉蛋繃不住了，率先捂嘴笑了出來︰「好搞笑，哈哈，哈哈哈...」
「好冷的笑話。」神原樂看著她笑到撐櫥櫃的動作。
「老哥你不覺得好笑嗎？哈哈，鯊魚來了還怎麼吃啊，哈哈...」
剛開始，真沒感覺，可是看到阿鈴笑得這麼憨，神原樂也忍不住浮現出了點點笑意︰
「這有什麼好笑的！」
「哈哈，老哥你明明笑了好不好！」
「行了行了，快讓開，我進去做菜。」
神原鈴在持續不斷的笑聲中，給他讓開了一個位置。
看來所謂冷笑話，靠得不是什麼笑話本身，而是靠得講笑話的本人。
他整理今天的食材，旋即開始準備今天晚上吃的東西。
「今天是有咖喱牛肉對吧？」神原鈴顯然還沒從笑聲中回轉過氣。
「有。」
「好——唉，你干嘛敲我頭。」神原鈴嘟起臉盯住他。
「禁止好耶，你稍微等一會兒，半個小時我差不多就能給你做好。」
「喔！喔！」神原鈴像是火力全開，「那我就去看電視了！」
「不去寫作業嗎？」
「才不要嘞，寫作業太累了！我走了哈。」
「去吧。」
神原樂回身扭開水龍頭，剛剛走去客廳的神原鈴又反過身來對他做了一個古靈精怪的鬼臉。
「略——」
然後才離開了廚房。
好蠢的丫頭。
神原樂拿碗的時候，臉上不經意地流露出了笑容。
做咖喱對神原樂來說，已經是再簡單不過的料理，稍微處理下食材，全部切丁然後放在鍋里炖就好。
等他做完菜，來到客廳，神原鈴已經脫了鞋，百褶裙，穿著黑絲長筒襪的雙腿並攏，整個人斜撐在沙發的扶手上看電視。
「又看韓劇？」
她看的都是那種古早韓劇，狗血得再不能狗血的劇情。
神原樂把牛肉咖喱飯端到她面前的時候，瞥了一眼︰「這有什麼好看的，一個個臉化妝得比白人還白，衣服干淨得跟個塑料一樣。」
「哎呀，老哥你都快變成老媽了，老媽都好多年沒這麼嗦過我！而且這電視劇好看啊，講愛情的呢。」神原鈴雙腿盤著坐了起來，想伸手拿筷子，但距離不夠。
「你怎麼就喜歡看愛情的？」神原樂見茶幾有點遠，給她推到了近前。
「嗯，我就喜歡看愛情。」神原鈴拿起筷子。
「你又沒有談過。」
「哎呀哎呀，」神原鈴擺擺手，「就是因為沒有才會喜歡看嘛，這叫提前體驗，老哥你也來坐著看。」
「我看這個干什麼。」
「來嘛，來陪我看。」神原鈴拍了拍她身旁的位置，還特意挪了挪腿，給他留出一個空間。
神原樂陪著神原鈴看了大半集的電視劇，印象最深的，莫過于好兄弟男三在臨死前，對著男主說︰
「殺害我的凶手是，是——」
啊，還沒說出是誰，就毒發掛了。
好吧，韓國的財閥電視劇就是不一樣，隨便死人的。
看了半個小時，阿鈴把咖喱吃完了，之後又看了一個小時。
不知道編劇怎麼想的，一件事情來回拉扯兩集，還說得不明不白。
「啊~~哥」神原鈴小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楮。
「嗯。」
「我好像有點兒困了，你腿借我眯一會兒覺吧。」
「那你回房間睡吧，我去洗碗。」神原樂就要起身。
神原鈴拽住他的衣服︰「不要啊，我一起來走路就睡不著了。你讓我靠一下，我就眯一會兒。」
神原樂嘆氣︰「你現在睡覺，晚上又睡不著了。」
「嘿嘿，那我晚上來找哥你玩兒，我們躲在一個被窩里玩大富翁怎麼樣？」
「這是桌遊吧，又沒買，而且兩個人太少了。」
「你留下來，我要睡覺~~」
「行吧行吧。」
屋里關了燈，神原樂借著電視機的光亮瞅了瞅她的側臉，她眼楮有些朦朧，半睜不睜的樣子。剛才說話都像是有氣無力的，好像是有點困了。
大概是今天工作了一下午的緣故吧，背台本、應付前輩，配那種熱情滿滿的女孩子還很耗費精神，再加上還要坐半小時地鐵、一小時公交特意來自己這邊。神原樂不禁放輕了聲音︰
「那你別睡太久，我等會兒還得洗碗，作業也沒有做。」
「嗯...」
神原鈴挪了挪位置，很快便將臉伏在神原樂的雙腿上。神原樂也很快便感受到了她腦袋壓在自己腿上的重量，即便是隔著褲子，她臉頰上的溫度也好像能在大腿上傳來。
就好像小時候她玩累了靠著自己睡的樣子。
「今天你來我這邊休息的事情，和媽說了沒？」
「沒有...反正媽大半夜才回來，估計只會以為我已經睡了吧。」
「那今天工作很累嗎？」
「有點...而且午餐也不好吃，冷冰冰的飯團。」神原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神原樂聽著她說話的聲音，感受著她均勻的呼吸，即便是電視劇里還在發出演戲時的聲響，可他也覺得此刻自己的心跟著靜了下來。
他用手摸上妹妹的腦袋，手指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頭發，淡淡的香氣傳來，她在自己的動作下沒有任何其他的動作，只是安安靜靜地伏在自己腿上，閉著眼楮睡著覺。
體溫、手指間的感觸、她的呼吸，自己都能感受得到。
神原樂忽然想起來，自己上輩子就想要這麼一個妹妹。
她陪著自己一塊兒在那個不大不小的巷子長大，一起分享人生的前半程，一起分享生活的喜怒哀樂，分攤開心與傷心，甚至偶爾間發生的摩擦，都是兄妹關系的基石。
如果有這樣一個妹妹陪著自己，自己願意細心照顧她，給她做她想吃的東西，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要是她受到欺負了，還能逞一逞威風。
現在，真有一個可愛妹妹在自己面前了。
還這麼喜歡粘著自己，神原樂倒有點患得患失。
也是，人孤獨慣了，就會去妄想一些有的沒的事情。
一些根本不可能得到的東西，自然也更會去妄想。
「阿鈴，睡著了沒有。」
「嗯...」很微弱的回應，「唔，喊我干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聽你說說話。」
「老哥不要不開心啦。」
「嗯，沒有不開心。在你睡之前，就是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你覺得我變了麼？」
「變了什麼？」
「就是，性格一類的。」
阿鈴沉默了一小會兒。
「哥，你是很喜歡九琉璃的，對吧？」
「嗯，我很喜歡她。」
「九琉璃對哥你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你肯定會難過啊！人在不開心的時候，性格是會變的啊，就比如我。」
「生氣的時候不喜歡回應人，無論有多麼關心我，我都不想理會對方。可是對面真要不理我了，我還是會很難過的，覺得不重視我，我在他心里一點兒都不重要，覺得這樣還不如離開算了。」
神原樂感嘆道，「小孩子賭氣啊。」
「就是小孩子的脾氣...但是小孩子脾氣又怎麼樣？這也是難過的表現。我是想說老哥你生氣很正常，因為哥你也是在傷心，一直都在生氣傷心，所以才會變得不一樣。」
「我理解哥你的心情，所以才會支持你搬出來！」
「我還沒見過哥你這麼傷心過呢！」
神原鈴說到最後，又小聲地補了一句。
妹妹說的這些話，就像是在安慰自己，讓自己放寬心，不要去想那麼多，自己還有著她支持一樣。
說起來也很奇妙，一向都是安慰她的自己，有一天自己居然會被她安慰。
明明只是個性格臭屁的懶蟲。
「你還想睡嗎？」神原樂輕輕說道。
「嗯，還困著呢。」
「那你繼續眯一會兒吧，等會兒7點了我喊你起來。」
「不聊了嗎？」
「不打擾你睡覺了。」
「好吧。」
明明這里有睡覺的床，沙發上的另一邊也可以靠著睡，可她偏偏要倒在自己的腿上。在安靜中，神原樂已經感知到她睡著了。
小小的一隻，身體柔弱到好像一踫就要受傷。
神原樂隨手把搭在沙發背靠上的校服外套搭在她的身上，看著跟隨她呼吸伴隨而來的一點點起伏。
從上方看向她睡覺中的側臉，睡著的樣子舒適到令人不願去打擾。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
看著她，就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一個又懶又好吃又臭屁的丫頭...
這輩子怎麼攤上你這麼一個妹妹。
長這麼大，連衣服都不會洗，疊衣服還要我教，飯還要我幫著做...
除了臉蛋稍微可愛點，身材有點女孩子的樣子外，啥都沒有。
神原樂將她身上蓋著的外套往上拉了拉，蓋住她細小的胳膊。
盡管雙腿已經麻木。
可，她現在爬在自己腿上安穩睡覺的樣子，真叫人舍不得喊醒啊。
十月初，天氣轉涼了。
神原樂目前在學校，也面臨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那就是還沒有加入新的社團。
沒有社團就沒有出勤學分。
沒有出勤學分，意味著要留級。
留級？
堂堂的年級前三居然會被留級？！
為了不讓阿鈴騎到自己頭上嘲笑「低年級學弟，快喊學姐！」，神原樂不得不開始面臨剛升學時面臨的困境。
——挑選社團。
「神原同學，我想問一下，你為什麼要退出弓道部和文學部？」
「這個...」神原樂在自家班主任，也就是宮阪老師的面前，有些尷尬，「應該怎麼解釋好呢？唉，家里有妹妹需要我照顧，沒有我，她連飯都吃不成。」
宮阪老師顯然沒有信服他的這個說法，但也沒有追問。她合上了辦公桌的教學資料，充滿職業女性味道的雙腿交疊，單手置于桌子的邊緣，抬頭看向他︰
「我聽說，你最近好像一個人搬了家，還搬到了板橋區那邊，坐車快要兩小時了吧，這是與家里鬧矛盾了？」
「沒那麼久，一個多小時就行，下午要稍微堵一點。至于後面的問題啊...個人原因，個人原因。」
「不是和家里吵架？」
「不是。」
宮阪老師沉吟片刻，點點頭︰「嗯，既然這樣，那你家里的事情我也不方便多問。但是，你的新社團，考慮好了沒有？」
「這個還沒有。」
「還沒有？」
神原樂連忙說︰「宮阪老師，你得多給我時間啊！你知道的，這都十月份了，基本沒什麼社團會收人，而且學校我認識的人也不多，上哪兒去問。」
「這個情況我倒是清楚，可你找不到也應該早點和我說...這樣吧，你先下去，我問問我的學生里有沒有什麼需要人的社團，今天下午給你答復。」
「下午？」神原樂意識到了不妙，「老師，完全可以不用這麼著急！下個月我也完全可以接受！」
宮阪老師直接瞪了他一眼︰「下個月，下下個月就是新年了！你都退社團多久了？這個學期想要出勤率達標，本周五之前就得把社團找到，不然出勤天數一下去，老師也幫不了你。」
「周五？！可，今天就周三了啊！」
「沒辦法，我幫你算過了，僅限周五之前。」
「那我可不可以自己創建一個社團？」
「哦，可以啊，只要你能拉上六個人，然後把社團資料，社團創辦目標交給學生會，由學生會審批過後再交給學校，學校同意你的社團就成了。」
「還要寫文件這麼麻煩？時間要多久。」
「審批時間一般是七至十四天，畢竟要核查。」
「那算了。」
神原樂走出教師辦公室，滿臉憂愁地走在學生走廊。
社團。
社團。
社團...
這十月份，社團滿的滿，爛的爛，好好的一個混學分的地方都沒有。
難道說自己得跑去找校長舅舅，讓他特例為自己開一個「歸宅部」？
那不行，這要讓新聞部那群一肚子酸水的家伙知道了，絕對要寫文章來諷刺自己濫用關系，這對舅舅在學校的名聲也會造成影響。
要知道，新聞部匯編的校刊，在學校那是能賣的！
各大社團都能投稿，來者不拒，並且作者與新聞部的利益七三開。
為了博取眼球，在允許範圍內，某些家伙內容能寫多勁爆就寫多勁爆。
之前學校里流傳的《明德義塾名人圖鑒‧男子》、《明德義塾名人圖鑒‧女子》也就此原因應運而生。
阿鈴「小天使」的綽號也是從這里傳出的。
在這種嚴酷的環境下搞特例，無疑是在一號頻道對著全國人民喊「我爸是xx！」。
而且舅舅才剛從副校長升入校長不久，哪兒能因為這種事情就麻煩人家？
鈴聲一響，一下課，神原樂就合上書，拉住要出去上廁所的藤野和西島兩人。
「等一下，我問你們個問題。」
停下腳步的藤野和西島相互對視一眼。
「啥問題？」
「你們，有什麼社團推薦不？」
藤野義行頓時想了起來，恍然大悟︰「啊——神原你弓道部和文學部都退了，再不去，就沒出勤分了是吧。」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確實如此。」
西島大木站在藤野身旁，有在認真思考︰「所以，神原你現在想加入什麼類型的社團？文化，愛好，運動？」
「突然讓我抉擇，還真有點困難。」
「喂喂，宮阪老師絕對有提醒你好幾次吧。」
「那是我沒在意。類型我都行，就說你們有什麼好的社團推薦沒有？」
藤野義行突然一笑，很高興的樣子︰「我啊！來我們這里！」
「你別說話。」神原樂伸手打斷了他。
藤野義行黑了臉，不服氣道︰「可惡，神原，少瞧不起越獄部啊！」
「你那個太奇葩了，我現在還搞不清楚是些干嘛的人。」神原樂嚴詞拒絕，並轉頭看向西島，然後詢問道，「西島有什麼推薦？」
「等等啊，」西島大木想了想，「我知道的社團好像都不怎麼需要人了，漫研社需要有繪畫基本功，還要會電影，門檻太高。遊戲部啊，我們遊戲部好像還在招人，要不，你來我們遊戲社團看看？弓道部的規矩你都受得了，那遊戲社團你肯定也行。」
遊戲社團？
倒也不是不行。
「行，我去看看。」
西島大木放下手臂，點點頭︰「那好，下午我帶你去看看。」
「越獄社團，神原你考慮考慮我們越獄部的啊！」
「別了，你那什麼奇葩社團，我怕我進去名節不保。」
「怎麼會！里面的大家都超有愛的，又有肌肉，又有身材，還有腹肌，還特別愛鍛煉！」
神原樂換了一副眼神看他︰「怎麼越說越奇怪。」
「要加入不！」
「堅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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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榊原在加入新社團時面臨著坎坷
臨近下課。
講課速度快的老師往往會在這時候留給大家一些自己的時間。
時間大概在5至10分鐘。
這麼點兒時間拿來寫作業太過于雞肋，大多數學生都會選擇趴著打盹，亦或是與隔壁悄悄聊天，再或在桌櫃下拿出手機來瞅一兩眼，看看有沒有什麼短信。
就在這樣的教室氛圍下，靠窗的神原樂將腦袋轉向窗外，坐在4樓教室，透過被陽光照射得斑駁的樹葉，看向操場上的光景。跑步的女同學，飄逸的頭發，還有她們臉上隔著老遠就能體會到的窒息感。
跑步有這麼累？
神原樂彎起手指撐住臉，無聊地繼續觀察。
很快，便在操場的跑道上看到了一頭亮麗的亞麻色馬尾。
這頭發實在是太有特徵。
白色短袖運動服，黑色運動短褲，過了腳踝是藍色運動跑鞋，看起來就很青春。
美少女不愧是美少女，光是在操場上跑跑步就能吸引一大片目光。
脖子、手臂、短褲下大腿的肌膚，縴嫩到令任何人都浮想聯翩。
不過有點不對勁，為啥會跑這麼慢？
神原樂仔細觀察了一陣，才發現原來不是九琉璃，而是七明月。
九琉璃跑步規範，跑起步來輕松又優雅。
七明月相當于新手，小步邁，小手抬。
平時走起路來像優雅大小姐的天海七明月跑起步來居然會是這個樣子，難怪之前喊她出去跑步，從來就沒有答應過。
神原樂看到都忍不住想笑。
看完天海七明月跑完一圈步，正好放學鈴響。
老師走後，提上書包，藤野義行和西島大木喊上他，約好一起去看看中午說的遊戲部。
教學大樓的走廊，滿是放學時的學生。
「現在去不會太早了點？這才剛放學。」神原樂問道。
「神原啊神原，你這就是小看那幫遊戲部的人了，」藤野義行輕輕搖頭，雙手抱胸，擺出一副知識淵博的樣子，「他們一下課，保準兒直接跑到社團里去，而我們是走路過去。放心，絕對比他們慢。」
「誇張了吧，只是為了快點打遊戲？」
「反正就有這麼一批人。」
跟著他們兩個來到社團大樓的3F遊戲部。
遊戲部的全稱是「美少女電玩社」。
然而所謂的美少女，全是用來吸引新人的噱頭，實際上哪有什麼美少女，里面只有各式各樣的男生。
社團布局還不錯，中間對放了一排電腦。一共10台。右側的書架放了一大堆的遊戲攻略和卡帶。
還有許多古早報社刊登的古早雜志，另外還有一堆遊戲機。
什麼PS5、xbox、switch這類的現世代主流就不用說了。
很古老的第三世代遊戲機，紅白FES。
第四世代，世嘉Mega Drive。
第五世代，PS1、N64。
六世代，DC、PS2、X-BOX。
等等...
當然，以上神原樂都不認識，得靠櫥窗里的貼條才知道那遊戲機的型號是啥。
正如藤野所言。
這才放學不到十分鐘，這間社團就來了好幾個人。
不過沒有什麼人招呼他，大家都坐著打遊戲，還是靠著西島大木拉了半天，才有一個胡子碎渣滿下巴的人來到神原樂的面前。
「你是？」
「一年四組，神原樂。想加入社團，過來看一看。」
三年級的遊戲社部長掂了掂自己的方框眼鏡，上下打量神原樂︰「為什麼，我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見過我？沒有啊，我們沒見過面。」
遊戲社部長抓了抓腦袋，很頭疼的樣子，面容憔悴︰「是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可我實在是想不起了。至于加入社團...一年四組啊，是和西島是一個班級的吧，你也是galgame愛好者？」
？
「我不是。」
「那你喜歡什麼類型的遊戲，act？rpg？arpg？fps？還是msc？puz？」
除了他說的這些，接下來還連著說了一大串的遊戲類型。
「......」
這麼一長串的縮寫，再加上那口獨特的日式英語發音，神原樂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說實話，神原樂只是個淺顯的遊戲玩家，總共都沒玩過幾款。
要說他喜歡玩兒什麼類型的...
「角色扮演吧。」
「rpg啊，」遊戲社部長摸著下巴說道，眼楮像是熬夜多了，掛著黑眼圈，「唉，最近好多人都不喜歡rpg了，更多的是去玩射擊遊戲，射擊遊戲再加上一些刺激的大逃殺機制，不過我們遊戲社團來者不拒，你想要加入也行吧。」
他伸手指了指教室角落里的紙箱子。
「入部申請書就在那邊，你想好了就去那邊拿一張，然後填好交給我就行。」
「就這麼簡單？」
「啊？入部不就是這樣，隨便填一張報表就行了，要不是學校規定，報表我都不想收。」遊戲社部長懶氣地擺擺手。
這何止是不一樣啊，和體育社團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體育社團各種門檻，有的熱門社團，例如棒球社，沒有幾年經驗人還不收。
在這邊遊戲社，部長揮揮手就行了。
「等等！」遊戲社部長貌似又想到了什麼，突然伸手攔住他。
「怎麼？」
部長沒有說話，而是摸著下巴來回打量神原樂。
「嗯...」
「嗯，抱歉啊，神原同學，我們暫時不收人了。」
？？？
這下不止神原樂的腦袋上冒問號，他身後的藤野和西島也跟著冒了問號。
「等一下，部長，為什麼——」
遊戲社部長扶了扶眼鏡，制止了西島大木說話，然後又看向了神原樂，他露出笑容︰「嗯，你想要加入也行，但就像是體育社團一樣，我們社團也是有門檻的。」
神原樂心想不對啊，這怎麼突然變卦了。
遊戲社部長無奈攤手︰「神原同學應該是遊戲新手吧。」
「是這樣沒錯。」
「我們社團，怎麼說呢...都是很有經驗的人，而且脾氣還暴躁，雖然我平時有在訓斥他們，可一旦打遊戲拖了後腿，我怕他們會忍不住說你。」
這種事情確實存在，可為什麼聽起來總感覺這麼牽強？
「這樣吧，神原同學，為了驗證一下，你要不要來嘗試一把遊戲？來檢測你是否達到了入部標準？」
「行。」
神原樂答應了
「對，就這個，arpg遊戲很簡單的。」
「選這個，沒穿衣服的人。」
「嗯，打過這個大樹守衛就行了，很簡單。」
結果顯而易見，神原樂並沒有成功加入遊戲部。
「奇怪。」他走出遊戲部的社團教室，左思右想。
西島大木和遊戲部的人說了兩句話後，很快跟了出來︰「神原，你是不是感覺他們在為難你？」
「是有點，我有這麼不受歡迎嗎？但那部長對我說話還挺客氣啊。」
雙手抱頭行走的藤野義行忍不住說道︰「客氣啥啊，玩個高難的動作遊戲，讓你選個最沒用的去打過大樹守衛，絕對是欺負不懂遊戲的人。」
神原樂琢磨兩下︰「就算你說的不錯，可在態度上，我真沒覺得很嫌棄我...他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而為難。他好像是在看清楚我的長相後，就把我給拒絕了。」
他這話一出，藤野和西島直接定在原地，相互對視一眼。
神原樂走了兩步，才發現他們沒跟過來，回頭看過去，「咋？那麼站那邊干什麼？」
「啊哈哈，沒、沒什麼，神原你不是想要加入社團嘛，唉...本來說陪你來看看，讓你加個遊戲社團，可現在事情黃了，我們也得負責到底啊！」
「對，對對。」
「你們——」
「欸，神原，」藤野義行突然走了過來，熱情地套住神原樂的胳膊，「走吧，我們去宣傳欄那邊看看，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適合你的社團。」
「分秒必爭啊。」
「沒錯。」
神原樂愈發感覺到不對勁︰「干嘛突然這麼熱情？」
「走吧走吧，細節就不要太過問了。」
來到學校中庭最大的告示欄，神原樂往上掃了一眼。
社團很多。
但不是人滿，就是不需要人。
不是要求過高，就是社團太過于奇葩。
比如那個什麼倒立睡覺部，簡直比越獄部還要奇葩。
還有個什麼推動學校部。
社團目標是每天去推教學大樓的牆，號稱長年累月下來，就可以推動整座學校。
確定這不是迷信社團？
神原樂都不知道這種社團是怎麼能存活下來的。
「最強男人部：致力于招收本校最強的男人。在這里，力量、技法、體力，都是要點。你的能力會得到鍛煉，精神會得到提升。並且...」
藤野義行抬著頭，將剩下的文字在心里默讀完，然後對旁邊的神原樂和西島大木招手︰
「欸，神原，西島，你們過來看看。」
神原樂走近，將目光匯聚于同一方向，「最強男人部？」
他心頭一僵。
「這社團，沒問題吧。」西島大木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
「......」
神原樂也沉默了。
就名字而言，這社團，能去？
估計全是一群肌肉老吧。
不對啊，沒在這個學校看到過那種強壯到離譜的人啊。
藤野義行繼續琢磨這幅招人宣傳海報︰「這社團畫的是個啥，太抽象了吧？原諒我欣賞不了這種藝術。」
西島大木也跟著琢磨一陣︰「手工繪畫的長毛大猩猩？你看手里還捏著一個大棒槌。」
「棒槌？好像是啊，但又好像不是。」
「哦，」藤野義行恍然大悟，「是不是想通過黑猩猩宣示自己的力量，然後手里的大棒槌是他們鍛煉用的器材？」
「不好說...那這大猩猩頭上的帽子又怎麼解釋？」
「帽子啊，只有人類才會帶帽子，這說明他們和一般的人類不同，是肌肉男中的文明人！」
「有道理。」西島大木點頭。
「要不要去看看。」藤野義行向他說道。
「看神原怎麼說吧...這一片好像只有這個社團在招人，其他社團要不沒貼出來，要不都不招人了？十月份了，再過不久又要放寒假，沒什麼社團會招新人。」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神原樂想了想︰「嗯，先去看看。」
最強男人部，不是想象中的夾雜在各種鍛煉身體的體育社團之中，而是夾在[花道部]和[料理部]之間，位于社團大樓五層的邊角。
[最強男人部]
站在這個社團教室的門口，神原樂甚至還會去想里面是什麼樣的光景。
「話說，你們聽過這個社團的名號沒有？」神原樂抬著頭，向身後的兩人詢問。
「沒有。」藤野和西島齊齊搖頭。
「那行吧。」
神原樂敲了敲門，很快，門就開了。
「咳咳咳，誰啊？」
推開門的，是一位白襯衫，穿戴圍裙，拿著打蛋器的碎發男生，他貌似是被什麼嗆到了，正不停地掩嘴咳嗽。
神原樂聞到了一股花椒的味道。
至于這位部員，身材瘦瘦矮矮，手臂也沒有肌肉，腿部也不像是有力量。
神原樂退後一步，看了看門牌。
確實是[最強男人部]。
藤野義行腦袋靈光一閃，右手握拳往左手掌一錘︰「哦！我知道了，這肯定是還在鍛煉的最強男人，也就是說，是成長期的最強男人。」
西島大木失望到搖頭︰「你見過哪個最強男人拿著打蛋器的？里面分明就是在做菜好不好。」
神原樂往里面瞟了一眼，還真是在做菜。
他都看到灶火了。
「你們誰啊。」那人詢問。
「啊，這位想要入部。」藤野義行指向了神原樂。
那位碎發男生的目光也隨之飄到了他的臉上。
「......」
我能說我沒有麼？
「我去把部長喊過來。」
「誰要加入社團？」
讓神原樂更加無語的是，最強男人部的社長，居然是一位長發女生。
更柔弱。
「女的？」藤野義行率先驚訝。
「男的！」最強男人部部長看向他的目光變得不善，並且變了個聲線，「不要以為是長發就是女生。」
「抱歉抱歉，剛才沒看清。」藤野義行很想笑。
「笑？笑什麼笑。」
部長拿起手中的鍋鏟，嗙嗙兩下敲了敲門框，示意社團教室的名稱︰
「這里是最強男人部，明白什麼是男人麼？意思是不是女人的才是男人！也就是說，這里沒有女人！」
尬，尬到爆。
哈哈哈！
藤野義行想趕緊轉身就走，不行，真不行，實在是待不下去了，好想笑啊。
「這不是說廢話麼。」西島大木甚至忍不住悄咪咪地小聲吐槽。
神原樂直接沉默了。
原來學校里居然會有這麼別出心裁的社團。
是他見識少了。
「所以，是誰要加我們社團？首先給你們說明一下，我們社團的目標——力量，技巧，還有體力，都需要面面俱到！」
藤野義行看到他那拿鍋鏟的挺胸動作，實在是憋不住笑了︰「哈哈哈，你們哪和這三點搭邊啊，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
部長反而不惱，捏著鍋鏟，昂首挺胸，正色說道︰
「力量——指炒菜，力氣都沒有，你連鍋都拿不穩！」
「技巧——指切菜，切菜你想要速度快，啊？不需要功力嗎？」
「還有體力，連續站幾個小時做飯，這不需要體力？！」
而後，他又瞪了一眼正在爆笑的藤野義行︰
「其次，請尊重任何人的愛好。」
西島大木詢問道︰「那你們這應該是料理部或者家庭料理部吧，怎麼起這麼一個名字？而且你們的宣傳標語也太誤導人了吧，」
「這樣起名太沒有特色了，我們必須要與隔壁的料理部分隔開，她們那邊不歡迎男生，我們這邊自然也就不歡迎女生。至于宣傳，我記得我們畫了我的炒菜圖啊，你們沒認出來？」
「......」
三人全都沉默了。
藤野和西島在神原樂的身後小聲討論。
「長毛大猩猩不會就是他吧。」
「估計是。」
「那個大棒槌就是鍋鏟？」
「我覺得像是平底鍋。」
「不對，就是鍋鏟。」
「不不不，絕對是平底鍋。」
離開了「最強男人部」，來到社團大樓下方樓梯入口的神原樂突然變得很惆悵。
為什麼，這麼一個學校，會有這麼奇葩的社團？
「咳咳，那個神原啊，剛才我幫你問了那個什麼最強男人部的部長。」
神原樂搖頭︰「你別說了，我不會加入的。」
藤野義行拎著書包插話道︰「要我說，本來就是加入個社團混混出勤，不什麼都一樣麼。」
西島大木道︰「不是這個問題，剛才我問過了，那個部長在聽到神原這個名字後，直接不要他加入。」
「？」
神原樂轉身，「為什麼？」
「這個嘛...他們說你是現充，他們社團不收現充。」
「什麼奇葩理由，不收就不收。」神原樂被搞得很頭疼，「算了，走吧，去越獄部看看。」
藤野義行瞟了他一眼︰「嗯？你改變主意了？」
「只是去看看啊，對了，之前不是西島在越獄部？怎麼換成你藤野了。」
「這多好理解，他退，我加入了啊。」
「原因？」神原樂看向西島大木。
「很簡單，遊戲社團的資源太多了。」
「哦，這樣啊。」
藤野義行︰「神原，我先說好，我估計越獄部也不會讓你加入。」
「啊？為啥？又不讓我加入，我被人針對了？」
「因為，我那個相機的儲存卡不小心丟了一陣子。」藤野義行越說越不好意思。
神原樂不明所以︰「你那個儲存卡丟了，和我又有什麼關系？我又沒偷你的。」
「啊哈哈哈，是真的，是真的被丟了。期間不知道被誰撿走了，然後那群無恥的家伙就跑去校園論壇把懸賞領了，太可惡了。」
「原本我們沒打算公開的。」西島大木補充道。
「對，是真的，我們一分錢都沒有拿到。」
「啥？這又和校園論壇有什麼關系。」
花費十多分鐘，神原樂聽完了他們的解釋。
總之，就是他們拍了自己和九琉璃聊天的照片，被人撿到了，然後跑去那個學校論壇去領了什麼十萬円。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情，他們刪得沒剩幾張，還隔得遠，自己和九琉璃保持著相當的距離。
就是一堆男生知道了九琉璃和自己確實有著某種奇怪的關系。
切，這有啥好羨慕的。
「神原，你不會生氣吧？」
「生氣？我當然生氣，干什麼不好，調查我關系。」
「儲存卡我也是不小心弄掉了的啊！都怪西島這家伙喊我去吃飯，導致我照片都沒刪完，回來的時候就忘了，當天下午，卡就沒了。」
「干嘛甩鍋給我，明明是小偷的錯好不好。」
都是點芝麻小事。
就算讓那群家伙知道了自己和九琉璃有一定的關系，那又如何？
再繼續往下探，只會探到自己是她的義兄。
到時候他們就不是什麼羨慕了，而是見到自己都要臉上帶光。
雖然神原樂不覺得他們能探到。
畢竟是天海家的事情。
「得了得了，你們兩個，還不如幫我想想加入什麼社團好。」
「神原你現在男生這邊應該行不通，畢竟那個家伙還是有點能量的。女生那邊應該能行，我可知道你在女生那邊很受歡迎。」
「有嗎？」神原樂心里滴咕著是什麼家伙，還能限制自己加社團，這麼大能量。
「是真的。」
神原樂和藤野還有西島一邊聊一邊走，沒注意就到了教學大樓的後門，還看到了一個波浪短發的女生。
藤野義行朝前面一望，立刻說道︰「那不是班長麼。」
「是班長，」西島點頭，他突然想起什麼，轉頭對神原樂說道，「對了啊！神原，班長是音樂部的副部長，你可以去拜托拜托她的。」
藤野也想起了什麼，連連點頭稱是︰
「沒錯啊！神原你平時都幫班長那麼多忙，去拜托她，她肯定會答應的。」
「音樂部副部長？」
「沒錯。」
「神原君，現在想要加入音樂部？」
水上愛看到了眼前來湊話的三人。
藤野馬上說道：「沒錯，班長大人，神原這家夥可是個好人啊，就算他什麽樂器都不會，那也可以幫你們搬搬樂器什麽的。」
水上愛用書本擋住半邊臉，笑了笑：「藤野同學還真是有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神原君是因爲退了社團，然後考核不達標了對吧？」
「是這樣沒錯，」神原樂有些好奇，「老師告訴你的？」
「啊，這個沒有，」水上愛看着他，慌張了一秒，然後放下擋住臉的書，轉移話題道，「那個，神原君要是想要加入音樂部的話，現在就可以和我去音樂部看看？我正好要去那邊練習，文化祭不是快到了嗎？眼下大家都在準備文化祭的節目，爲此已經備戰了很多天。」
藤野和西島這兩個家夥都在後面不停催促神原樂快點去。
他本來就走投無路了，去看看也沒啥。
音樂部的教室，悠揚的合奏曲從大樓廊道間傳來。
神原樂聽不出是什麽曲子，但從一會兒優美一會兒間斷的節奏來說，這肯定是在練習曲子。
跟着班長來到音樂部教室的門外，神原樂和藤野西島三人才得以窺見音樂部裡全貌。
只見所有人都拿着他們各自手中交響樂中的古典樂器，身着西式校服，紅色的領帶與蝴蝶結在領口處異常顯眼。每個人都在跟随着節奏悠揚地吐納出樂符，富有節奏地演奏着一整段小曲。
「學姐，好多高年級的學姐！」藤野朝西島和神原低聲說着，他壓抑着興奮。
神原樂有注意到，他是在看一個黑長直的學姐。
這學姐他有點印象，好像是小林學姐認識的人。一個富有自身魅力的女生。
最主要就是她出生很好，修養和外貌都相當不錯。
兩個字總結，就是「漂亮」。
西島這家夥自信地推了推眼鏡，「89，62，90。」
「這數據好啊！」
「......」
神原樂都不好意思讓他們倆的對話被班長給聽見。
在班長對着樂器的細緻介紹下，幾人等到了音樂部大家的練習結束。
水上愛帶着幾人去見了音樂部的部長，三宅佐知子。
這位部長好像認識神原樂，特意打量了他兩眼。
聊天内容就相對簡單得多了，無非就是擅長什麽樂器以及有沒有過音樂基礎。
神原樂除了會撥弄兩下吉他，其他樂器那就只是只聞其聲不知其形...
三宅佐知子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難處：「神原同學其實就是想找一個能先挺過這個學期的社團，對吧？」
「是這樣。」神原樂也直接坦白。
「並不是長期打算進入音樂部，也不打算以音樂作爲自己的愛好和目標？」
「這個嘛，雖說我挺喜歡聽樂曲，也很佩服能將一首音樂演奏到淋漓盡緻的人。但要我以這個爲一生的目標，還請饒恕我難以做到。」
神原樂和部長談話，藤野和西島就站在他的身後。音樂部裡的部員們在聊着天，内容不知道怎麽的就聊到了九琉璃，好像是在說之前九琉璃的那場“黎明”演奏會。
她們的交流聲中滿是嚮往，敬佩她在這個年紀就可以開那個級别的演奏會了。
怎麽這裡也有這麽多九琉璃的粉絲...？
神原樂不免在心中吐槽。
「嗯，這個也能理解，收了你倒也不是不行，」佐知子部長思考了片刻後，摸着下巴自顧自地點頭，「不過你出勤率要達標是這周五之前對吧？」
「對，出勤率在周五之後就卡沒了。」
「這就有點麻煩了，學生會審批是要時間的，今天是填不了入團報告了，明天才行。明天你交上去，怕是在一天之内你的出勤信息報不上去。」
水上愛在後面有些弱弱地舉起了手：「這個...周六的話，我可以來學校一趟。」
這...
誰都知道周六是休息時間，來學校一趟是很麻煩的事情。
神原樂沒想到班長會幫自己到這種地步，難免有些欠下了人情的感覺。
佐知子部長特意看了自己的副部長一眼，之後也點了點頭，「行吧，那周六那天我也回來一趟，學生會那邊還是需要有人幫忙入一下資料的。」
「不過神原同學入部之後，即便只是暫時待一待，也要選擇一門樂器練一練啊！不然我不好和其他部員說明情況。」
「這個一定。」
總之，神原樂算是找一個可以暫時避風的地方了。
在離開學校之前，藤野和西島又在神原樂的身邊說道：「你有沒有覺得那個音樂部的部長很想要你加入？」
神原樂反問：「音樂部部長是不是看在我們班長的面子上才這麼做？」
西島大木：「不排除這個可能，班長确實一直在幫神原你賣人情。臨走之前我可聽到了，那個部長周六本來是和朋友約好要一起去逛街散步的，被你這事一拖，就去不成了。」
藤野古怪地打量了神原樂一眼：「班長幫你忙我能理解，但那個部長爲啥會那麽幫你？她也是大好人？」
「等等，爲什麽班長幫我你能理解？」
「喂喂，神原！别告訴我你沒看出來，班長對你是有點意思的！」
「哪有，正常同學關系。」
「正常同學關系會關心到你是不是出勤率被卡沒了？」
「你們不就是？」
「好啊，神原！裝傻充愣是吧！」
神原樂微笑：「真沒有。」
「我能信你？！」
三人一路說笑着走到了學校外的岔路口，等到正式分别的時候，神原樂向夕陽下的他們倆招了招手，轉身走向了自己回去的路。
原本的日子，回到搬離後的新家，冷冷清清的一個人也沒有。
今天阿鈴會不會來找自己呢？
神原樂不知道爲什麽，在看向遠方的時候，忽然想起了阿鈴一臉羞紅地在錄音室喊「歐尼醬，最喜歡你了！」的羞恥畫面。
還真是社會性死亡。
神原樂微笑着搖了搖頭，挎着肩膀的肩包，沿着東京的街道，踩着夕陽下的斑馬線，朝着新家的方向踱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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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感情復雜的上學之路
10月4日，周五，十月的風開始帶著涼爽的氣息。
神原樂依舊早早起床，然後沿著荒川社區的各式小道出門跑步。
他成為了這里的名人。
因為總是在滿是電線桿與自行車的居民區里奔走，不少早起健身的阿婆阿公都認識了他，每天看到他都會喊上一聲早上好。
這樣的氛圍友好到令人舒適。
可唯獨不妙的就是他在路邊自動售貨機拿飲料喝的時候，老人們會勸解飲料喝了不健康，有食品添加劑。
喝汽水那就更不得了，骨頭都會化掉！
神原樂每次都會點頭稱是，可心中卻不以為然。
貌似亞洲這一帶的老人都會這麼想，還有的連味精都覺得不能吃，不健康。
可味精不就是谷氨酸這種物質麼？
味曾就加了谷氨酸，海帶里也有放的。
這還不是變相吃味精？
神原樂收起了這種想不通的事情，繼續沿著荒川旁的草坪小道奔跑。
道路旁晨風勾動出芳草的香氣，綠蔭之間夾雜著些許泥土的腥味，草尖上的露珠被陽光照得反射出光，閃耀出早晨如夢似幻的綠色。
跑步回家，洗了把臉，做了幾個早餐，神原樂來到二樓把還沒有睡醒的妹妹搖醒。
「哈~~~老哥你幫我穿衣服吧...我好累啊，懶得穿。」
「想得美。」
然後一起吃了早飯換衣服上學。
「穿個鞋都這麼慢麼。」
神原鈴不斷向後勾腳，可無論怎麼努力，吊手指上的小皮鞋後跟就是穿不進去。
「欸欸！老哥你等等我啊，別出去啊。」
「快點。」
「好的，快點快點快點。」
神原樂站在院子鐵門口看了眼里面的神原鈴，她好不容易才穿上鞋，慌慌張張關掉門，然後背著小書包冒失地跑到神原樂的身邊。
神原鈴眨了眨眼，忽然發現他比自己要高好多，自己的腦袋才剛到他肩膀。
她短發頂著陽光，看到老哥的臉，踮起腳，抬起頭，二指並攏對向自己，腦袋朝左偏了偏，眯起眼楮對他陽光地笑了出來︰
「早~~~上好！」
神原樂一個手刀打在了她的腦袋上，「哪兒來這麼多的戲。」
神原鈴吃痛，抱頭鼓臉︰「什麼嘛，剛梳好的頭發都被你打亂了。」
聽著身後自行車駛過的叮鈴聲，神原樂將鐵門鎖好。
「明明很可愛的好不好。」
神原樂轉過身，看著面前用手梳理自己毛髮的妹妹。
白襯衫，西式翻領校服，紅色蝴蝶結，純色百褶裙加上過膝黑襪...
是青春的年紀。
「12月份你生日了吧。」
「對哦對哦，老哥想好什麼禮物了沒有，到時候我可就16歲了！」
神原樂轉身走路，神原鈴雙手拉著腰間的書包帶子，趕緊跟了過去。並跳著走在他身邊詢問︰
「禮物禮物，老哥想好什麼禮物沒有。」
「沒想過。」
「啊~~~好失望。」
「主要是我有選擇困難癥，不知道送什麼好。」
「要用心點的！貴不貴都無所謂，畢竟老哥你窮嘛，」神原鈴掰著手指頭，像是在計數，「這次搬出來，你交了房租，平時還要生活費，再加上那只帝王蟹，天海叔和老媽給的錢都快花光了吧！」
「嗯，的確，那部分錢確實沒剩多少。」神原樂沒有把話講完，因為有一部分的錢不好解釋出處。
神原鈴一跳，擋在神原樂的面前，使他停下了腳步︰
「嘿嘿，我有錢錢哦，我來養你怎麼樣！」
臉挺可愛，讓人有種想捏的慾望。
「你眼楮都快放光了，」神原樂繞過她，目視前方，「哪有老哥還需要妹妹養的。」
神原鈴小步跟了上去︰「要嘛要嘛！我來養你，只要你天天給我做飯洗衣服，我是不會介意你花我錢噠！」
「你不介意我介意。」
神原鈴生氣了，哪有這麼油鹽不進的人︰「哼，不識好歹的壞樂樂...」
神原樂側頭瞥了她一眼︰「你過來。」
「才不要 ！」神原鈴瞬間慫了，連忙抱頭。
一路走到社區外的公交站台，站在站台牌下。前方綠意滿山，清晨的樹木引人入勝，兩人一起看著風景，一起等公交車。
「那——今天晚上吃什麼？」
「這才早上，你就想著吃晚餐了？」
「不想吃外面的菜嘛，哪有老哥你做得好吃。」
「不要總是對你哥撒嬌啊。」
「這算什麼撒嬌。這是要求，對，是要求！」
「要求不應該是‘今天你必須給我做菜’？」神原樂傷腦筋地扶住額頭，「笨蛋。」
「你也是笨蛋好不好！」神原鈴也毫不示弱。
「笨蛋阿鈴。」
「笨蛋樂樂！」
「笨蛋阿鈴。」
「笨蛋樂樂！」
「笨蛋阿鈴。」
「笨蛋樂樂！」
在無休止的笨蛋中，兩人一起上了公交車。
後排還有空位，兩人走了過去。
神原樂走在前，率先落座。
「讓我坐里面。」
「剛才不還說我是笨蛋麼？」
「分明是你先說我是笨蛋的！」神原鈴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撅著嘴，把他從里面拉到靠外的位置，然後擠了進去。
「你的書包打我臉了。」神原樂被她的屁股後的書包擠得別過了臉。
「誰叫你壞！」
神原鈴還是把書包從背後取了下來，抱著書包坐到里面，她發現神原樂向自己看來，還特意做了個鬼臉。
「略！」
神原樂忍不住想笑。
應該說這丫頭特別有做鬼臉的天賦嗎？
特別欠打，特別想一把手抓上去，然後拉著她的臉使勁往外拽。
神原樂保證她只要再對自己做一次鬼臉，自己就會一只手往上抓去，可惜了，她接下來都沒了動靜，公交車引擎一開動就開始刷手機玩推特。
趁機瞟一兩眼，她還嫌棄地不給自己看，說這是粉絲給自己的私信。
「你每個粉絲的私信都要回？」
「那當然啦，畢竟人家是在支持我嘛，肯定是要認真回復啦。」
阿鈴的回復肯定很可愛，她與自己聊天都是那種表情包不斷的人，各種喜怒哀樂傻的表情都喜歡用。
說話方式還很可愛。
當她的粉絲或許還會很幸福？
畢竟會認真逐條回信的偶像真沒有幾個。
緩緩行駛的公交車開出了山頭，在下坡處駛離了板橋區，沿途經過十幾個站。
駛入住宅區道路時，一看窗外，周圍的建築物和延伸出枝丫的樹木距離近得過分，好像伸手就能觸摸到居民區的石牆。
這是種很奇妙的體驗，再一看身邊的妹妹，她這會兒已經放下了手機，腦袋半垂著，無力地睡著覺。
「昨晚沒睡醒？」
隨著公交車的一個向左轉彎，神原鈴整個人搖搖晃晃地向著他的方向傾倒，堅持了幾個回合，她撐不住了，倒在了神原樂的腿上。
神原鈴在昏沉的意識中下意識地打算起身，不過在瞄到是神原樂後，她又心安理得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睡覺。
「你干嘛？」
「睡覺啊...你讓我靠一會兒。」
「剛才不還是笨蛋樂樂？」
「誰讓我困嘛，你就讓我靠一會兒。」
在倒下的一瞬間發現是自己，又重新倒了回去，這是阿鈴對自己的依賴，神原樂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甚至還抬手給她挪位置，把手放在她的背上和頭上。
左手能觸摸到她背部的呼吸感，右手能摸到她早上剛剛梳理好的頭發。
借給她靠了一會兒，車輛行駛了十幾分鐘。
神原樂聽到了她喊自己的聲音。
「哥」喊得特別小聲。
「嗯，怎麼了？」神原樂也小聲回復。
「小時候，我也是這麼趴在你腿上睡覺的吧？」
「是，每次坐車都喜歡這麼靠著我，現在想回憶童年了？」
神原鈴閉著眼楮，在他的腿上淺淺地笑了笑︰「沒有啦...只是想起了以前我躺在你腿上，喊你喂糖給我吃的事情，忽然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好快，快到讓人有點兒舍不得...」
阿鈴的話中似乎還隱藏著話。
仔細斟酌還有點琢磨不透。
「你還記得這件事？」
「老哥你要知道，女孩子是會天生念舊的。很多事情你忘了，我也忘不了。」
神原鈴突然沒了繼續說話的意思，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那我再眯一會兒，要換車了記得喊醒我哦。」
「行。」
這趟車程半小時左右，阿鈴重新眯下去還沒多久，神原樂便帶著她換了下一輛公交車。
這丫頭要睡不睡的時候特別安穩，一起來就活蹦亂跳。
非吵著要自己去市區街邊上的便利店幫她買一包薯片才行。
「滿意了吧。」
「滿意！嘿嘿，等會你喂我怎麼樣。」
「想得美。」神原樂還是這個回答。
之後換乘電車，神原樂拉著吊環沒過兩站便看到了在站台邊上站著的天海七明月和天海九琉璃。
她們和阿鈴同樣的校服，同樣裙子和鞋子。
天海九琉璃也在外面的站台看到了兩人，她很正常地對電車里的神原樂笑了笑。
神原樂在看到九琉璃的時候，總還會覺得有些別扭。
電車停下後，兩姐妹上了車。
因為沒有位置，她們自然被人流擠到了自己這邊。
「早上好，哥哥。」
「早上好。」
七月也說了句早上好，神原樂自然也回了一句早上好。
之後便沒有再說什麼話了。
天海九琉璃一直偷偷觀察神原樂，發現他對自己還是很冷淡。
原本和哥哥明明相處得特別融洽。大家一起在家里吃飯，一起和和氣氣地過完每一天，偶爾還能喊哥哥來房間里一起打遊戲。
可現如今，居然到了見面都要尷尬的地步。
天海九琉璃知道是自己的錯，所以愧疚的同時，更想要挽回。
「哥哥，最近你社團的問題，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幫忙，最近社團都不怎麼收人。」
「你知道這件事？」
「嗯，最近一直都在關注，我從宮阪老師那里知道的。她因為你退社團的事情，聯系過我，就是最近我沒有機會找你說話...郵件，哥哥你也多半不會看的吧。」
「想幫我忙？」
「嗯。」天海九琉璃點頭。
「好意多謝了，不過我已經找到了社團，不需要太過麻煩你。」
「......」
天海九琉璃聽得出他言語中的疏遠，不過她並不氣餒，而是微笑詢問︰
「哥哥加入的是什麼部門？」
「音樂部。」神原樂隨口回復。
「音樂部啊，那哥哥打算學什麼樂器？」
「還沒決定好，也就昨天去看了看，寫了入部申請書。」
天海九琉璃點點頭，見他沒有多說話的意思，也不過多打擾。
電車到站，神原樂帶著阿鈴先行下車。出了站台，來到進入學校銀杏樹上坡路的拐彎口，天海九琉璃追了上來。
又來了麼。
不過，既然自己選擇了在感情上不回應她，作為朋友和逃不開的義兄妹身份，神原樂還是會給她與自己說話的機會。
「這個給你。」
她從自己的書包里拿出了一個便當盒。
神原鈴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選擇在神原樂的身後轉頭，不去看。
「......」神原樂瞅了瞅她雙手拿過來的東西，又瞅了瞅她，「其實沒必要這樣。」
天海九琉璃雙手舉著便當︰「這不是表達好感的方式嗎？既然哥哥和我現在是朋友加上義兄妹的關系，那麼我做一份便當送給哥哥，不過分吧？」
神原鈴在另一邊，聽到這句話。
天海九琉璃的聲音很溫柔，就如同她的性格一樣，一向都很溫柔。
「這個給哥哥你。」
她又將手中的便當遞了遞。
「......」
神原樂沉默了。
換做是最開始的狀態，神原樂真的不會想理會她，甚至面對她的道歉還會遠離。
這多多少少是些小孩子的脾氣，不成熟的脾氣。
至于現在——
神原樂直接搖頭拒絕︰「抱歉，我不會收。」
「哥哥，不要嗎？」
「不收，我說過，我有理由拒絕你的感情。」
後面的天海七明月在看到神原樂拒絕了姐姐早起做的早餐後，也轉過了身，雙手抱胸，不去看這一畫面。
此刻的場景很詭異。
四個人。
兩人面對面，兩個人背對背。
天海九琉璃在聽到這句話後，表情上沒有任何的不開心，而是很正常地將自己做的便當收了回去，然後雙手重新提住單肩包，重新看向神原樂。
她亞麻色的長發垂落過肩，在後方散開來柔順自然。
「嗯，我知道了，如果哥哥需要的話，可以隨時和我說，我可以給你送過去。」
親自送便當？
「沒必要這樣。」
「這沒什麼，哥哥以前也是這麼對我做的...那麼，現在我就不多打擾哥哥了，我和七明月先去教室，等會還要開早會。」
「嗯，你忙你的。」
天海九琉璃在被拒絕後，很有禮貌地欠身告辭。
面容一模一樣的天海七明月也在隨後跟了上去，路過神原樂的時候，還看了他一眼。
她沒有說話，而是再前方跟上了自己的姐姐，然後伸出手挽住她的胳膊。
神原鈴放下手，重新面對比自己高許多的老哥︰「為什麼不收？」
「九琉璃說了要追求我，我自然可以把她的示好當做追求，然後拒絕。」
神原鈴凝睇他的眼楮，然後別過頭，放低聲音說道︰「老哥你其實這樣拒絕九琉璃也很不舒服吧。」
「哪有，我拒絕才是應該。」
「別人不知道你樂樂，我還不知道嗎？一個溫柔到要死的家伙，一個中央空調。在九琉璃被拒絕收回手的時候，你明明就猶豫了。
「你肯定是想到了她被拒絕的心情...辛苦給人做便當還被拒絕，正因為這個，你才會猶豫！」
「......」神原樂先是安靜兩秒，「我不溫柔，你看之前那幫找小林麻煩的混混，手都給他擰到住院。」
「那是對外人，你早就說過了只會對家里人好。而你之前，確實是把九琉璃還有七明月她們當家人的，我也是...」
神原鈴說著，再次放低了聲音，嘟噥道，「雖說某些時候確實不喜歡這兩隻大小狐狸，可有段時間大家都相處得很好啊，我也是把她們當做了家里人...」
「可是——哎呀，真煩，為什麼一想到這件事腦袋就很毛躁。」
神原樂理解阿鈴的心情。
現在她也是很復雜的，就和自己現在這般復雜一樣。
說到這兒，不得不自嘲一番。
哈哈哈，說什麼平靜，看淡了。
前面經歷過的事情，自己本身的性格，這些東西加起來，讓事情本身就不可能平淡。
在面對九琉璃還有七明月時，自己心情必將是極端的矛盾與復雜。
嘴上說放下容易。
但真面對時，沒有人能輕易放下這種情感。
這件事，到底要怎麼處理？
度過上午的課，神原樂仍舊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跟著藤野還有西島一起去食堂吃飯，排隊點好了餐，這才發現自己的錢包居然沒帶上。
收銀員還有後面的學生，都在排隊等自己。
「刷我的，刷我的。」藤野義行知道後，端著餐盤在櫃台掏出了自己的餐廳卡。
隨後，三人找了個位置落座。
「神原，班長同意你加音樂部了吧？」
神原樂用筷子夾斷餐盤里的肉丸子，「昨天去音樂部看了一趟，那邊的氛圍確實可以，用共同勉勵，積極向上的心態來描述比較好。」
西島大木吃了口拉面里的叉燒︰「明德義塾的各種社團，特別是體育社團都競爭特別激烈，急躁是難免的，特別是男生的社團。」
「女生這邊就和諧許多了，文藝類的社團更是如此。高等學校必然有著一堆名門的大小姐，女生們都向他們學習，至于同等地位的男生也更偏向于文藝類的社團，至于體育社團大多都是特招生。」
「神原你昨天去音樂部看的時候，是不是覺得里面的氛圍特別高級？」
神原樂想了想︰「是這樣沒錯...無論教室還是樂器，我一靠近大樓就能聽到里面奏響的音樂。」
西島大木解釋說︰「音樂類社團和普通社團不在一個大樓，這樣做的本意是為了方便管理，但這是學校明面上的說法。至于背後有沒有其他原因，我只能說，肯定有。」
總結一下，明德義塾的學生社團有著兩面。
代表著名門財閥的文藝社團，代表著普通特招生的體育社團。
至于昨天遇到的遊戲部還有最強男人部，更像是夾在這兩種社團之間的事物。
面對兩頭都很弱勢。
別看大家表面都很和氣，但如果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多少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應不應該打招呼。
西島大木抬起頭︰「所以，神原你知道為什麼昨天你加入不了社團了吧。」
神原樂︰「因為九琉璃在學校的特殊地位，所以看到我和她接觸過多，有人悄悄使絆子？」
「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藤野義行似乎也想說些什麼，可就在這個時候，學生餐廳的入口，走來一個人。
貌似是沖著他們來的。
西島大木提醒︰「那應該是三年級的學長，好像是學生會里的人。」
「不會是來找麻煩的吧？」藤野義行猜測。
然而事實並非是兩人所想的那樣，這位三年級的學長來到神原樂的面前，第一步做的就是彎腰道歉︰
「神原同學，對不起！我不應該在校園論壇發布那種東西，也不應該給幾個社團的部長打招呼，喊他們不要讓你加入。真的，十分對不起！」
說完，這個神原樂認都不認識的傢伙還來了一個九十度鞠躬。
要知道這可是中午的食堂啊，學生多就不說了，還有老師在這里吃飯。
眾目睽睽下的道歉，無疑是將罪行公之于眾。
比社死還要社死。
？
藤野和西島顯然都沒意料到這一步。
神原樂反而是感應到了什麼，下意識地在整座餐廳里尋找著某個人。他沒花多少時間，很快就看到了坐在餐廳右上角，和九琉璃一塊兒吃飯的天海七明月。
整個餐廳，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和自己身邊這個道歉的人。只有她，還跟個沒事人一樣吃著飯。
下一秒，神原樂擱在餐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
他低頭看向手機。
line彈出了一條消息。
聯系人備注名是天海七明月。
[別誤會，只是因為這家伙隨便收集姐姐的信息罷了，讓他道歉，沒想到他順帶把你的事情也一起道了歉。]
[至于你相不相信，那是你自己的事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48章 間章‧天海七明月之憶
春夏秋冬，四季不停交替。
十月的風，在午後吹進了文學部的教室，整齊的課桌教室上，被風翻動的書籍。
雙手橫放在課桌上的天海七明月發絲被掀起翻動，她閉著眼楮，呼吸均勻。
窗邊流溢而來的琉璃風鈴聲，讓遙遠模糊的記憶，好像也在夢中浮現...
[降a小調，先彈黑鍵，再加點八度音變奏變奏變奏，加速變奏！]
和弦穿插綿延在漣漪間，哀愁的樂符流轉而出，可又很快戛然而止。
[七月，你又失誤了。]
柏莎‧海克雅縴如嫩荑的手失望地扶住額頭，她看了一眼端坐在鋼琴前年僅五歲的女兒，批評道︰
[鮑威爾的這首原創曲不要彈得這麼畏手畏腳。你要明白，盡管當時的他得了肺結核，飽受精神上的折磨，可在內心深處，他也依舊渴望著某些東西。他被歧視，所以渴望認可。他被強制拉到精神病院電擊治療，所以渴望公正。在這一條條原因的驅使下，所以他才會創作出這麼一首充滿歌意激昂的曲子！]
[......]
天海七明月注視著月色下的鋼琴，小手搭在冰冷的骨色琴鍵上，久久不語。
柏莎‧海克雅知道二女兒不怎麼喜歡說話，便放輕了聲音，托著手臂，對她擺手說道︰[算了，讓琉璃上來，七月你下去。]
天海七明月在緘默中，走下了鋼琴台。
[好好回憶一下你錯誤的地方，思考，然後改進。]
伴隨著母親的聲音，與之而來的是，是一個與她年齡、外貌，甚至衣服都一模一樣的小女孩。
天海九琉璃看了沉默中的妹妹一眼，想說些什麼，卻被催促中的母親打斷了。
[琉璃上去準備開始吧，克里奧帕特拉之夢，從七月剛剛失誤的那段樂章開始。]
柏莎‧海克雅向後站了一步，並向身旁的二女兒提醒了一句，[七月記得看看姐姐是怎麼彈的，總結再復習，才會有進步。]
[......]
很快，天海九琉璃在母親和妹妹的注視下，坐上高高的鋼琴凳。
她將小手放在琴鍵上，閉上眼楮，不到片刻涌上心頭的手感讓她滑動起了白鍵，音樂流溢而出，左手敲打出和弦，在漫漶分層的節奏中，拂起了鋼琴聲靈動的旋律。
柏莎‧海克雅捏著下巴，閉著眼楮，認真用耳朵聽著，並連續不斷地點頭，[保持住節奏，對對對，很好，鼓點的危機感來了。]
琴音漸入佳境，天海七明月繼續注視著台上姐姐流暢的動作。
母親述說的聲音也跟隨著曲子娓娓而來︰
[出生于1924年的鮑威爾因為種族歧視，被警察毆打，被送去精神病醫院接受電擊治療，被精神折磨與肺結核囚禁了半生。而他又是個從七歲開始便接受古典鋼琴訓練的音樂家，想像他在精神病院度過的時光，想像他被囚禁于精神與軀體里的壓抑！想像他想要奔跑，想要掙脫束縛的野望！想像將一切都傾注于速度與自由的期盼...]
[想像一輛藍色的跑車，在一望無際的高速公路上飛馳，放開一切的速度，竭盡全力沖向遠方根本看不到盡頭遼闊的天際線。]
柏莎‧海克雅愈發滿意，並將精神投入到女兒的演奏中。
[很好，看來是找到節奏了，繼續！用盡全身的力氣加速！]
配合著母親激烈的話語，天海九琉璃在鋼琴上演奏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越來越激昂，僅僅是一個片段就讓她緊張得額頭冒汗，可從琴鍵中迸發的樂符令人心潮澎湃，令人心生嚮往。
很難想像這是一個五歲小女孩能演奏出來的曲目。
可天海九琉璃不僅做到了，還得到了本就在鋼琴界備受贊譽的母親的稱贊。
結束後，柏莎‧海克雅笑著對她說︰
[雖然中間錯了很多音節，可總體節奏卻一直保持得很好。音節可以練習，節奏卻是最難的。]
[七月你就少了節奏，記得多向姐姐學習。]
[......]
[來，琉璃再來一遍，這次盡量少錯幾個音。]
這場夜晚的練習好像持續到了深夜11點。
而天海七明月也站在下面一直聽姐姐的演奏聽到了11點。
母親的面容在靜默的站立中變得模糊不清，她說是要給兩人做晚餐，讓姐姐繼續練習。
在她離開後，姐姐停下了鋼琴，並看向了一直默默站著聽的自己。
姐姐這時候的表情好像很復雜，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
母親稱贊的姐姐樣子好像又在眼前浮現...
天海七明月低下了頭。
[姐姐，我想出去走走。]
[七月現在又想出去嗎？]
[嗯。]
[那好吧，我會跟媽媽說你上廁所去了，要很久。]
[謝謝姐姐。]
[你也要記得早點回來哦，媽媽在給我們準備晚餐呢！]
[嗯。]
天海七明月走出了房間，避開廚房，出門的同時，將門向後一推。她抬頭看了看根本望不到邊際的星空，小眼里倒映出繁星的光點。
她注視了一會兒，很快又低下頭，走出了這里。
天海七明月聽著夏蟬從路邊草叢傳來的聲音，一路走走停停，走走停停。
她走過了一根路口旁的電線桿，然後沿著這條路，穿過一條被樹木夾道的小路，來到了一棟木頭平房的前方。
一塊土豆地旁。
這里，有一個年齡相彷的小男孩，正拿著鋤頭，在一片土豆地旁邊，挖掘著什麼。
周圍滿是灌木與雜草。
「你又來了。」
「......」坐在一顆青石上的天海七明月只是安靜看向他。
「為什麼不說話？」他詢問。
「不喜歡說話。」
他瞅了一眼端坐在青石上的小女孩，搖頭繼續鋤地︰「真是個奇怪的人，你一點兒也沒有這個年紀女孩應該有的樣子，還經常跑過來找我。」
「應該有的樣子是什麼？」
「嗯，」他停下手中的鋤頭，摸著下巴想了想，「我有一個妹妹知道麼，她天天蹦蹦跳跳，成天惹是生非，吃飯落了不知道幾個碗，不知道被老爸訓斥多少次了，哈哈。不過每次她被罵，都會躲到我後面，想讓我幫她擋住老爸的罵聲。」
「而你怎麼說呢，太安靜了，太太安靜了。」
「安靜不好麼？無論是母親還是父親，都喜歡安靜。」
他顯然是在小女孩的衣裝上看出來了什麼，將鋤頭斜著抵在坑內，雙手擱在鋤頭的把尖，「安靜當然好，每個家長都喜歡安靜的小孩子。」
天海七明月低下頭，兩只腳在青石上晃蕩著。
「上次腳上的傷好了？」
「好了。」
「那就好。」
他看著天海七明月，忽然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應該是來這里旅遊度假的，就住在那邊植田爺爺開的旅館里。」
「你怎麼知道的？」天海七明月好奇地問，眼前拿著鋤頭的小男孩給她很不一樣的感覺。
「從你的衣服，你那身衣服一看就價值很高。」
「價值很高？」
「嗯，看來你應該還不能理解價值的意義，不過你只要知道，你身上這件衣服估計夠普通人吃上足足兩個月的飯就行了。」
「吃上足足兩個月的飯就是價值嗎？」
「這個啊，我不好給你解釋，不過‘兩個月的飯’的確是價值，」他拿起鋤頭，繼續刨坑，「我感覺你很聰明，又安靜又聰明，至少我妹妹就從來不會思考，吃飯有什麼價值，就只會吃飯。當然了，這並不能怪她，她才五歲而已。」
天海七明月聲音很平淡微小︰「姐姐要比我聰明很多。」
他又笑了笑，對這個話題避而不談︰「我剛才從你衣服就猜出了你一點點的身份，這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你想不想知道一個更聰明的人？」
「是誰？」天海七明月在青石上歪了歪腦袋。
「福爾摩斯。」
「不認識。」
「他有一個推理叫做演繹推理，也就是從每一件事最細微的角落出手，然後將整個事件抽絲剝繭、層層過濾，最後真相大白！」
「聽起來，好厲害！」
「你聽得懂？」他好奇地問。
「聽得懂一點點。」
「這麼厲害麼...」他喃喃自語。
「這個，有什麼厲害？」
「對于你這個年齡的人就是很厲害！怎麼樣，有興趣麼？」
「什麼有興趣？」
「聽福爾摩斯的故事，趁著現在我還有事情要做，暫時不回去了，說給你聽怎麼樣...如果你聽得下去的話。」
「嗯。」
「那我開始說了，你就像上次那樣安靜坐著聽就行。」
「好。」
天海七明月依舊是安靜坐著，聽著他慢悠悠地講完約翰.H.華生的身份，講述在阿富汗中槍退役，到英國修養，為了住又便宜又好的房子，選擇與人合租，講述他因此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也就是全世界都知道的名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
小男孩繪聲繪色地講著，並隨著他說的話，做出了應有的姿勢︰
「他身高182以上！鷹鉤鼻，身材消瘦，工作的時候超乎尋常地有著活力！休息的時候，又會在沙發上一趟就是一整天。他精通化學知識，精通格斗，懂得心理學、解刨學和地理學...哦，還懂點小提琴！可他對文學、哲學、天文學又一竅不通，也不是醫生，連地球繞著太陽轉都不知道。」
「和他合租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華生很好奇，也觀察了很久，可一直沒能搞明白他是做什麼工作的人。」
「他是做什麼工作的？」天海七明月略略歪頭詢問。
「偵探。」
「偵探？」
「觀察、密拍、打擊罪犯、喬裝打扮、搜索證據，高度集中的注意力...用這些關鍵字來描述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
「能明白一點點。」
「那就好，你知道這是幫助警察找到罪犯的人就好了。」
「嗯...」
天海七明月聽得很認真，因為她很想知道，這個被全天下都熟知的偵探福爾摩斯有多厲害。
她是第一次聽到偵探這個職業，也是第一次聽到福爾摩斯這個名字。
她聽著他繪聲繪色地講述兩人是如何牽扯進一莊案子，聽著福爾摩斯是怎麼通過誰都沒有注意到的馬車泥濘判斷馬車是租來的，聽著福爾摩斯是如何在大家一頭霧水的時候，掌握全部線索，並一一告知，震撼所有人的。
福爾摩斯在告訴大家犯人所有特徵時的自信，天海七明月好像也在前面的人身上看出來了一些。
細節層層推進，推理引人入勝，由無數毫不相干的線索串聯在一起的通透感，是天海七明月從沒有感受過的新奇。
這就是偵探嗎？
她全程晃著腳，聽他講完了《血字的研究》。
天海七明月一直都在看著他。
「最後，那兩位警員還讓為這起案件付出大半努力的福爾摩斯去向其他偵探學校，可福爾摩斯早就看透了大家，毫不在意地笑著說道，‘在這個世界，重要的不是你去做了什麼，而是要別人相信你做了什麼’」
故事戛然而止了。
「後來呢？沒有後來的故事了嗎？」
「你全部都聽明白了嗎？」
「沒有，」天海七明月托著臉搖頭，小腿前後晃動著，「有好多東西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但我知道那個戴圓高帽的人很厲害，警察都抓不到的人，他能夠抓到，還有其他的那些偵探，好討厭。」
他笑道，「那也足夠了，能耐心聽完，並聽懂一部分就證明了你很聰明。」
「還有沒有這個偵探後來的故事？」
「有啊，可是現在我坑挖完了，現在天色也晚了，沒時間再和你說故事聽。而且故事我也記不太全，畢竟好久沒看...」他又忽然微笑，「你是不是舍不得我離開？」
「嗯。」
「這樣啊，但是抱歉，我是偷跑出來的，要是我媽看到我不在屋里，肯定會出來找我。」
「我也是偷跑出來的。」
「哈哈，那還真是巧。巧合，你明白是什麼意思吧？」
「明白，但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挖地，還挖了這麼久。」
「這個啊...」他蹲下，從地上拿出來了一個小瓶子，然後走到天海七明月的面前。
「這個是？」
「蝴蝶，我之前給我妹妹抓的一隻蝴蝶，她說想要，我給她抓了一隻，然後一直放在瓶子里養著。盡管透了氣，還給了花蜜，可還是死了。隨便丟掉也不好，我怕我妹妹見到傷心，便準備埋了它，然後告訴她蝴蝶晚上就飛走了。」
「可是蝴蝶這麼小，為什麼要挖這麼大的坑？」
「為了和你聊天啊，拿著鋤頭挖著挖著就變大了。」
天海七明月在上方看著他把蝴蝶埋在了土里，然後又看著他用鋤頭將泥土推動進去。
「哥哥是個怪人，從一開始見面就是。」
「嗯？那你也是個怪人，哪有這個年齡這麼聰明的小孩兒。」
「哥哥不也是小孩兒？」
「我啊，我怎麼說呢...是知道很多很多事情，可終究還是小孩子的身體。許多記憶，會自然而然的淡忘，至少我剛出生那陣，我現在完全記不清了...好了，該回家了吧，這次要我送你回去嗎？」
天海七明月看著他雙手叉腰抬頭望向夜空的影子，又忽然低下頭。
「我不想回去。」
「為什麼呢？」
「不喜歡那里。」
「可你和你姐姐，不是來這里旅遊的嗎？」
「是旅遊，可是每天還是要練習...我沒姐姐聰明，媽媽很少會看我。」
「練習鋼琴嗎？最近總是聽到那邊有鋼琴聲，以前都沒有。真有錢啊，旅遊還特意買架新鋼琴。」
「嗯。」
「你剛剛說你是偷跑出來的，是不是不開心了？」他問。
「嗯...」
天海七明月低著頭，兩只手在小裙子前交叉的時候，發現他忽然坐到了自己的身旁。
夜晚有著涼風，月亮掛在枝頭，夏蟬在林中聒噪。
他雙手撐在後面，望向明月。
天海七明月側頭看他的同時，能聞到他身上帶有的一點點泥土的氣息，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既然這樣，我再和你講一個福爾摩斯的故事吧，是之後的又一個案件哦。」
「真的嗎？」
「你看起來很高興，是真的，不過等我講完後，你就必須得回家了，要不然你姐姐和媽媽會擔心你。」
「好。」
安安靜靜地聽完又一個新奇而又令人害怕的故事。
偵探故事里荒誕詭異的氣氛，好像也縈繞在了心頭。
他坐在自己身邊，陪著自己，自己只需要默默看向他，聽著他說話，就能知道好多好多不一樣的東西。
在他對自己說「要回家了」的時候，天海七明月也知道自己應該回家了。
「你找得到路嗎？這一帶雖說很安全，但夜都這麼深了...算了，路上太黑，月亮一旦被擋住什麼都看不見，我送你回去怎麼樣，反正也不遠。」
天海七明月看著他的眼楮，只是微弱地點了點頭。
路上確實很漆黑，沒有他手上的手電筒，就只有一片看不到的路。
借著夜色，才能依稀辨別山頭哪些是建築物，哪些是堆積起來的墳墓。
她跟在他的身後，穿行在夾道的樹林里。
腳下時常冒出踩響樹枝的咔嚓聲。
漆黑的夜里，只有手電的光柱將樹木的紋路照亮。
「你怕不怕？」
「不怕...別，別關燈...」天海七明月一下子就站到了他的身旁。
他重新打開了手電筒，對身旁的小女孩笑著說︰「那就是怕咯。」
「嗯，怕。」
「怕就跟緊點，馬上就到村口了，村口進去不遠就是旅館。」
「好。」
天海七明月其實在怕了一小會兒後，便恢復了正常。
「剛才，你是說姐姐要比你更加聰明是吧？」
「嗯。」遲疑了很久後的點頭回答。
「媽媽也不重視你？」
「不知道...」
「雖然只見過幾面，但我知道的，你很不同，也真的很聰明，至少我沒有見過比你還要更聰明的同齡人。媽媽偏心的話，我的確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幫到你。可是，我認為你是可以的，是可行的，是聰明的，只要你努力了，你就一定能夠達到你所期望的樣子，一定！」他說到一半，似乎說不下去了，「算了，我誇人確實不怎麼行。」
「哥哥是在鼓勵我嗎？」
「哦？你看出來了啊，哈哈，會不會覺得這樣的鼓勵太幼稚了點？光是讓人努力什麼的，不了解現狀，確實太過于空洞，但對你我也想不出什麼好的鼓勵來。」他一邊打著手電，一邊在前面引著路，並發出了像是緩和氣氛的笑聲。
天海七明月跟在後面，看著他，看著他想要努力鼓勵自己的樣子...
「謝謝哥哥。」
「這沒什麼，一些簡簡單單鼓勵人的話罷了。」
「我感覺你和一般的男生不一樣，知道的好多，也親切好多。雖然也沒什麼人願意和我說話...」天海七明月最後一句話微弱到只有自己聽得見。
「這樣吧！」他忽然有個提議，停下腳步，捏著手電轉過身來，「鼓勵我不太行，那我們來做個約定怎麼樣。」
「約定？」
「下次見面，你就多學到了一點的東西，而我呢，又多準備了一個你喜歡的故事，就用這個東西來做交換。」
「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這個嘛...嗯，因為我挺喜歡什麼都知道的人。」
「喜歡什麼都知道的人？」天海七明月喃喃重復，最後又看向了他。
「對啊，難道你不覺得福爾摩斯很厲害麼？能從一點點的細節，就推敲出一個人的職業和身份。越是成長，就越是知道福爾摩斯這個人物所代表的意義啊。」
「是的，很厲害...」天海七明月想起了他剛才給自己講述的那個故事。
「那約定就這麼說好了哦。」
「約定，說好了嗎？」
「嗯，就這麼說好了。」
「好。」
拉勾，按拇指。
一切都是簡單又隨意。
「那就繼續走吧，我繼續送你回去。」
「好。」
兩人剛走過有路燈的村口，便發現前面同樣有人打著手電走來，像是要去尋找什麼一樣。
兩人停下了腳步。
「是媽媽和姐姐。」天海七明月弱弱地說了一句。
「那我也應該走了，再見了，有空的話，再來找我吧。」他笑著對她招了招手，沒打算與對方的家長見面，準備先行離開，「記得我說的話。」
很快，他便遠離了。
天海七明月站在小碎石路旁，看著他招手離開，在深夜小路上，漸行漸遠的影子。
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手上的燈，也好像變小了好多。
天海七明月默默注視著，小手拉在一起，心中細數著他對自己說的話︰
「說過的話，下次見面要多學一個知識的約定，還有，喜歡什麼都知道的人。這已經是第五次見面了吧！喜歡什麼都知道的人麼...」
在只剩下蟬鳴的路燈之下，身後姐姐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七月。」
「七月。」
「七月！」
光線透入眼楮，朦朧的意識從遙遠的回憶中蘇醒，趴在文學部桌子上的天海七明月，看見了俯在自己面前，喊自己起來的天海九琉璃。
「早上好，姐姐。」
天海九琉璃卻一臉憂愁，「都下午放學了啊，是做噩夢了嗎？」
「沒有，只是夢到了一些事情...」
「你不是說有人在論壇上收集我的資料嗎？讓我過來一趟。」
「嗯啊，是的，姐姐，是有這麼一回事。」天海七明月撐著額頭，想要找手機，卻沒能找尋到。
天海九琉璃替她說道︰「不用找了，下午五點了。」
「這樣啊，那那個人差不多也快來了...這個時間點，兄長應該是回去了吧。」
一提起這個，天海九琉璃的聲音也跟著低了下來︰「嗯，這個時候他大概已經回去了。」
「姐姐，已經打算追求兄長了嗎？」
「是的，我和他說過了...對不起，七月。」
「姐姐不需要和我道歉，本來就不應該顧忌到我。」
「可，七月你怎麼辦？你小時候不是...」
「小時候是小時候的事情，遲早都會忘記的。」天海七明月的聲音，忽然放慢了許多，表情平淡，「而且，姐姐又不是不知道，兄長不會接受我的表白。」
天海九琉璃還想堅持，她了解自己的妹妹，更明白，能讓「七明月」告白所代表的意義。
「只要七月你把小時候的事情說一下，他會回想起來的。」
天海七明月搖了搖頭︰「姐姐，只是小時候見過幾面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們不是見過好幾次嗎？」
「真的，就只是見過幾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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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音樂部的危機
「下午好，神原同學。」
「啊，下午好。」
「神原同學下午好。」
「嗯，下午好。」
周一，下午。
神原樂在教學大樓換上室外鞋，一路上不少人都給他打了聲招呼。
「奇怪，最近怎麼多了那麼多給我打招呼的人？」
「這說明神原君很受大家的歡迎吧。」
女性換鞋室那邊走來的班長，水上愛拎著樂器盒子，在神原君面前笑著說，「神原君，已經決定好想要練習的樂器了吧？」
「對，想好了，鋼琴，我已經和部長說了，周六周日也學習了一些樂理知識。」
神原樂穿好鞋，與班長一起前往社團二號大樓的2F，音樂部的樓層。
「那個，能不能問一下，為什麼會選擇鋼琴呢？」走廊上，水上愛在神原樂的身側歪著頭問，對方身高比較高的緣故，她必須抬頭注視。
神原樂目視前方也打算去參加社團活動的眾多學生︰「因為我只知道這個樂器，哈哈，這樣說好像太過俗氣了，但的確就是這樣。」
「對了，我聽說音樂部是不是突然少了一個成員？」
「嗯，」水上愛點頭，解釋說道，「之前音樂部的鋼琴手一直由瀧龜同學擔任，可是自從上周五食堂的那件事後他便退出了社團，聽學校老師說，他需要暫時休學一段時間，左知子學姐一直在為這件事而苦惱。」
這位瀧龜同學，就是上周五在食堂向自己道歉的那一位學生會的三年級學長。
也就是在論壇上嘗試懸賞九琉璃信息，還有阻止自己加入社團的那位。
他因違反校規，被學校下達了休學一年的處分。
這也意味著他必須要留級，並被影響了未來的升學考試。
這代表他以後多半不會被什麼好的大學錄取。
另外還有一位也被下達了處分——也就是偷拿藤野相機，然後將儲存卡交給瀧龜的學生。
這位學校沒有通報姓名，但也依舊被休學了一個月。
天海七明月出手還真是果決。
來到音樂部的樓層，樂器發出悠揚的聲響，聽起來蠻有西方牧歌的腔調。
音樂室的門口。
為了不打攪里面練習的同學，音樂部的部長關上了門，走了出來。
「學姐下午好。」水上愛率先點頭。
「下午好。」提著書包的神原樂在水上愛的身後也打起了招呼。
「嗯，二位下午好。」
站在教室正前方的，是音樂部的部長，三宅左知子，一位精通薩克斯的二年級學姐。
大家都在私底下稱呼她為音樂痴。
因為她什麼樂器都大概會一些，不過最精通的，還是薩克斯。
有很多人不知道薩克斯是什麼樣的樂器，但絕對聽過薩克斯的聲音。
最開始，神原樂在左知子部長介紹樂器的時候，原以為自己這些歌器都沒聽過，回去一查，才發現自己居然全都聽過。
並且是熟得不能再熟的那種。
就現代而言，音樂貌似已經影響了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
「神原同學。」
「在的，部長。」
「今天需要達標的任務，你知道吧？」
「熟練完成小星星是吧，沒問題。」
水上愛有些擔憂地說道︰「左知子學姐，神原同學這才加入音樂部一天吧，要他同時完成識譜、手法、節奏，還要在今天熟練演奏小星星，會不會有點難了？」
神原樂沒想班長還會替自己說話。雖說要短時間內學會這些東西，確實是要下足苦功夫。
左知子部長搖頭道︰「昨天和前天有兩天假期吧，這就是說神原同學加入社團不是一天，而是三天。如果再加上上周五，一共就是四天。四天，理論知識是比較難記，只要神原同學有在練習的話，就不會完不成今天這個小星星的任務，是吧，神原同學。」
「部長放心好了。」
「那就好，今天按照之前的慣例，你去隔壁的鋼琴房練習吧。我再次提醒一下，音樂部會收無經驗者，可不代表會收不思進取的人。」
左知子離開了，回到了教室。
唉，沒有表現出對音樂的認真，看來這個部長還不會接納自己。
果然是音樂痴。
「抱歉了，神原君，部長她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水上愛帶著歉意說道。
「沒事，我知道情況，只是音樂部的規矩比較嚴格罷了。」
「嗯，是這樣的，但希望你不要介意。」肩膀背著樂器盒子的水上愛答應道，「鋼琴方面，我也不能給你什麼很好的建議，實在是抱歉。」
「沒事沒事，」神原樂笑著說，「你忙你的吧，我先去隔壁音樂房練琴。」
「好，那我也不多打擾你了。」
「行。」
暫時告別班長，神原樂來到隔壁空曠的鋼琴房。他拿出手機，打開提前備好的簡單樂譜，放到鋼琴上，然後在透明的落地窗前，開始練習起了自己的入門歌曲——《小星星》。
鋼琴這玩意兒，在旁邊看別人彈，只看得到行雲流水與詩情畫意。
這一上手，才發現這鋼琴居然這麼難。
神原樂周六周日花費兩天時間認識了五線譜、嘗試了各種節拍，還在網上學習了一下別人彈奏的小星星，苦于家里沒有鋼琴，今天準備自信滿滿地實踐一番。
可，現實就是這麼的殘酷。
他現在就和那些沒有接觸過鍵盤的老太太一樣，敲一下看一眼。
音樂的順序完全對，可音符一旦連起來，完全不能稱之為曲！
88個鍵位，還區分不同的區域，光是一個「do」，整個琴鍵里就有8個！
看著就眼花。
不練還不行，音樂部可不是七明月那個可以隨便寫兩個文章就能混日子的部門。
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嘗試。
一個兩個間隔極長的音符伴隨著琴鍵的下沉，綿長地回蕩在教室。偶爾還有隔壁音樂部的齊奏微弱地在門縫間傳來。
神原樂從下午三點，一直練習到四點半，直到有些想上廁所了，他才起身離開教室，練得有些心累。
他走在路上，也還用手敲打著《小星星》的1155665，4433221，很巧，還在樓梯的轉角口遇到一個人。
「看來，兄長選擇的是鋼琴了。」天海七明月抱著書，亞麻色的長發過肩，平靜到沒有感情的深邃眼眸盯著他浮空的右手。
神原樂趕緊收了回去︰「是這樣沒錯，但和你沒有關系吧。」
天海七明月沒有回復，而是轉身，準備朝樓上走去。
神原樂原本也打算裝作沒看到她，可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趕緊朝她踏上樓梯的背影喊出口︰
「先等一下。」
天海七明月依舊沒有停止腳步，神原樂見狀，兩三步邁了上去，擋在她的面前。
「做什麼？」天海七明月抬頭看上方的他。
「我想讓你給九琉璃說一兩句話。」
「兄長剛才不是說和我沒有關系？」
「這個一碼歸一碼。」
天海七明月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兄長你是想讓姐姐不要每天給你做便當？」
「是這樣。」
「那兄長自己去和姐姐說就好了。」
「我肯定說過，但這沒有用啊。」
「那兄長認為我去對姐姐說就有用？」
「你至少能勸勸她。」
「現在的兄長，又憑什麼要求我去阻止姐姐呢？」
「至少這樣做也可以讓九琉璃不用做這些無用功了吧，你姐姐天天被拒絕，肯定是不好受的。七明月你也肯定也不忍心看到這一點，對嗎？」神原樂嘗試解釋到。
天海七明月明白他的意思︰「兄長倒是打得好算盤。既然如此，主動接受不就好了？」
神原樂無語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可能接受。」
「那我不可能幫著兄長去對付姐姐，更不可能對一個拒絕我三次的男人產生好感。」
天海七明月這話，有點微妙的感覺。
神原樂在沉默中，瞅了她精美的臉蛋一眼︰「因為我的拒絕，你生氣了？」
天海七明月閉了下眼楮，然後直接繞開他，輕盈的百褶裙和小皮鞋踏動階梯的聲響，拾階而上。
神原樂親眼看著她消失在了上方樓梯扶手的縫隙中。
不對。
剛才自己那句話，是不是揭她傷疤了？
上完廁所，回到鋼琴房。
神原樂繼續練小星星。
一邊練琴，一邊思考自己應該拿出什麼態度對待七明月，一直忙活到六點。
方法沒想出來，不過他終于可以彈順這首曲子了，正打算拿這個和部長去交差，然後回家里澆澆花，修修草，沒想到左知子部長這時候居然主動來了。
左知子部長推開鋼琴房的門，靠近里面的神原樂。
「部長，現在你可以驗收了。」
「哦？挺有自信的嘛。」
神原樂從容笑道︰「這叫相信自己。」
「很好。」
「...？不需要驗收嗎？」
「剛才我出去的時候，站在窗邊聽你彈過了。」
嗯...
這什麼老師的習慣？
「雖然不太流暢，少了點從容，聽起來很生澀，但音沒有錯。我認可你了，至少你是認真在學習。」
「這麼簡單麼。」
「就是這樣，另外，既然你作為音樂部正式的一員了，我來找你，還想和你說一件事。」
左知子部長說著，從手中拿起一份樂譜，放到神原樂的手上。
「這是啥？」
「如你所見，樂譜。」
神原樂翻了翻，看向部長︰「然後呢？」
「翻到第十頁。」
「嗯。」神原樂將樂譜攤開翻到第十頁。
左知子部長︰「這就是你在11月1號前，需要完成的曲子。」
？？？
神原樂瞪大了眼，他連忙又翻看了眼那好幾頁的樂曲，一團黑，樂符多到駭人，「部長，沒搞錯吧，我還只是個新人，剛學會鑽木取火你就要我造火箭了？」
「也不能這麼說吧，用造原子彈來比喻比較恰當。」三宅左知子單手撐腰，樂觀地笑道。
「這有區別嗎？」
「區別就在于，你造火箭只要造一個登月，但原子彈不止需要一顆。」
「......」
感情這麼難的樂曲還不止一個。
「好了，不廢話了，我和你說說目前我們面對的困境吧。」
三宅左知子指了下他手中的樂譜，「11月份，文化祭，到時候不僅學生，附近的居民都要來參觀，我們學校有著相當大的一座音樂廳，平時用來表演節目什麼的都用這個。這都10月份了，按照原定計劃，我們會在這一個月內將所有樂曲練習好，可現在瀧田同學因為你的事情，休學了，鋼琴手空缺了。」
明明是因為他隨便收集九琉璃的信息好不好。
怎麼搞得是自己把他弄退學了一樣？
等等！
難怪那群學生突然間看見自己都要打招呼，原來如此。
「音樂部沒有其他鋼琴手了？」
「有啊。」
「誰？」
「我。」
「那部長你去彈鋼琴怎麼樣。」
「可以，神原同學來吹薩克斯。」
「不用我吧，可以找其他會薩克斯的人頂上。」
三宅左知子眉毛止不住地跳動，「神原同學，音樂部的大家都各司其職，沒有什麼誰閑著，或者有多余人員的設定，他們各自負責的職責，也早在上學期開始就已經在練習相應的樂器，好迎接本次的文化祭，難道神原同學就因為這個，要他們放棄了一整個暑假的努力？」
「這樣啊。」
「所以，你明白了吧。當然，你要是不想自己上也可以，在學校幫我招募一個鋼琴手，臨時頂替你的職責，也不是不可以哦。」
部長的眼神...
得，神原樂懂了。
一切都懂了。
感情三宅左知子部長是知道九琉璃私下的身份，並且知道自己和九琉璃最近在學校傳得沸沸揚揚的關系。
想要通過自己搭線九琉璃是吧。
「抱歉，部長大人，我和九琉璃，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關系。」
「看來神原同學是誤會了，我沒有想要通過你聯系天海同學，這只是針對你面對的困難所提出的一個建議。當然了，你要是真能把天海同學邀請來我們音樂部，也是大功一件，她的名氣太大了。」
「我不會邀請她。」
「既然如此，神原同學你可以去招募另外一個鋼琴手，或者你自己努力加油，爭取在半個月內學到鋼琴10級以上，然後剩下半個月熟悉這些曲子。」
「部長你，這不是在為難我麼？」
「神原同學，」三宅左知子搖頭，「這真不是在為難你，樂團的每一個人都是不可或缺，你要是練到最後只能勉勉強強上場，我也會同意。即便錯了很多音，我們也要繼續下去，作為社團的一員，即便你才加入沒幾天，我們也不會因此責怪你，誰都是從新手過來的。」
神原樂倒不是在逃避，而是覺得這真的難以辦到，「部長可以試著自己去拉一拉人，或者直接撤銷鋼琴？」
「神原同學有見過火箭將發動機拆卸的嗎？」
「......」
三宅左知子嘆氣道︰「神原同學知道麼，就像我剛才說的，演奏這幾首曲子，需要10級以上的水準，沒有達到這個水準，我認為和你練習一個月後上場根本沒有區別，反正都是出錯。而在這個學校里面招人...在周五周六周日這三天里，我們嘗試過，大家都嘗試過聯系自己班里的同學，但根本找不出這個水準的同學來！當然，我們今天也有在告示欄里張貼招人的信息。」
「那，部長這算是在拜托我？」
「是的，我是在拜托你。」說到這里，三宅左知子完全換了一副態度，語氣誠懇地向他說道，「如果有機會的話，還請神原同學幫忙找一找吧，畢竟我們也不想將這場音樂表演搞砸，大家都在努力招人，我這次過來，也是為了和你說這一件事。」
部長離開了。
神原樂坐在鋼琴前，看著放在骨色琴鍵上的樂譜，開始了思考。
目前，就只有兩個選擇。
第一，他堅持練習，這個樂譜，他能練多少是多少。
第二，幫著音樂部找人。
第一個無非就是他上場，音樂部的人全部跟著玩兒完。
第二個...
大師水準的九琉璃，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
不行，真的不行。
他不能拜托九琉璃。
雖然九琉璃肯定會答應，可以現在兩人的關系...
這不就意味自己開始主動接納她了？
繼續下去，以後她給自己做的便當，自己天天都得收著。
這簡直是地獄好不好！
那麼，那麼七明月？
對啊！
七明月也會彈鋼琴，九琉璃說過七明月只比她自己差一點點。
只要拜托七明月過來...
這個想法剛冒出頭，神原樂就又苦惱了。
雖說自己和七明月沒鬧得那麼僵。
可剛才去上廁所與她踫面的時候，自己好像才揭了她的傷疤。
自己拒絕了她好幾次告白，又那麼當她面一揭開。
她絕對生氣了。
尷尬，非常尷尬。
神原樂現在是左邊尷尬右邊也尷尬，自己直接上，還是尷尬。
那麼，要退出社團麼？
可是退出社團，又對不起班長水上愛極力幫自己引薦了啊！
這前後左右全都是尷尬！
腦袋快炸了！
難道自己真的要回去拜托九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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