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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魔法/冒險]田口仙年堂 -【東宮家的石像怪.一】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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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8 03:40 P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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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fantasyagain 於 2009-5-5 01:03 AM 編輯



【內容簡介】
我是一尊名叫加古魯的機器人,平常大家都叫我「加助」。名字的由來據說是模仿守護某個遠方小鎮的史上最強守護者。我和搭檔住在位於豬崎市的一棟雜居大樓裡。我和菜鳥鍊金術師小光開了一家萬事通工作室——「鳥屋」,專接一些一般人無法解決的工作。好不容易抓到暴走鴕鳥,下一個委託的工作居然要面對前所未見的超大型生物!?該怎麼辦啊!我搞不定了啦!大屁股爆炸頭女!新鮮「鍊金術」組合為您獻上重量級喜劇!


●作者簡介
田口仙年堂

最近,繼「肥仔」之後開始有人叫我「同志」。起源都則是《吉永家の石像怪》動畫官方網站上貼了我和日向悠二老師的合照。那麼親暱甜蜜的相片竟然被公開……我退而求其次承認「肥仔」好了,但絕不是同志!話說回來,日向老師你給我吃飯!不然哪天我就衝到你家,全身上下只穿著一條圍裙做飯給你吃哦!



原所屬文庫:Fami通文庫
原日文書名:ガーゴイルおるたなてぃぶ

●插畫家簡介
日向悠二
最近,經常有人問我為什麼老跟田口老師穿情侶裝。全都因為《吉永家の石像怪》動畫官方網站那張我和和田口老師的合照。這麼私密的照片一公布,會不會讓田口老師的愛妻發現我們倆的關係呢?至於穿情侶裝的原因,就留給各位想像的空間。總之,田口老師減個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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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8 03:44 PM|只看該作者

  1 MISS ALCHEMIST加油!菜鳥煉金術師!

  人生就是一連串的危機。雖然也有感覺安全的時期,但那也是危機與危機之間的緩衝地帶,下一個危機依然在前方等著。就算怎麼拚命,也無法逃脫。

  話雖如此,也不能愣在原地連逃都不逃。

  否則,就要被埋進地底了。

  「哇呀——!」

  我想都不想就奮力往前衝,只求逃離從背後傳來的一陣陣地鳴。地鳴直接朝著我們過來,四周已經沒有躲藏的地方了。

  一轉過頭便看見敵人的模樣。細長的腿、毛茸茸的身軀、長長的脖子外加鳥喙。

  為什麼身在日本卻慘遭鴕鳥苦苦追逐呢?就算這是工作,但一般日本住宅區不會有鴕鳥吧!話說回來,我也不想幹這種要跟大型動物周旋的工作呀!

  認為我被動物追趕的模樣值得會心一笑的各位,請你們想像一下,一頭擁有俯瞰我身高的動物,笨重的身軀每走一步就產生一陣地鳴,這樣的龐然大物現在正以八拍的節奏緊跟著我。或是像一輛長腳的小貨車,隨著跳步漸漸逼近的樣子,這和其他猛獸壓低姿態迅速鎖定目標的型態又不一樣。

  『喂!喂!你這傢伙!先冷靜下來啊!聽到了沒!』

  飛在我身邊的黑鳥對著鴕鳥高喊。

  然而——

  『唔!』

  彷彿就像在蓋印章一樣,大動作邁出步伐的鴕鳥一腳將黑鳥踩在地上,然後又若無其事地朝我衝過來。

  「加助!」

  雖然我大聲呼叫他的名字,卻沒空出手救他。我想他應該不至於就這樣掛掉吧,但似乎受傷頗重。一想到又得維修,就讓我心情鬱悶到不行。

  「小光!麻醉槍馬上就拿來了,你再撐一下子!」

  老爺爺從大宅窗戶探出頭大喊。

  是的,我四處竄逃的地點是一處大宅院的庭園。這是我某個「熟人」的家,和我居住的豬崎市有一段距離——我今天就是被他們找來的。

  「啊——煩死了!你有完沒完啊!」

  我狠下心停下腳步,對著鴕鳥亮出一根類似特殊警棍的武器。

  雖然沒有電擊棒等級的強大威力,但應該能暫時擋住這傢伙。

  「不行啊,小光!光靠那個沒辦法讓歐葛斯特停下來啦!」

  老爺爺在二芳大喊,但還是得試試看才知道。

  話說回來,原來這只鴕鳥的名字叫做歐葛斯特呀。聽起來滿穩重大方的。

  『小光!我們從兩頭包抄!』

  再次復活的黑色機械鳥飛到空中,繞到鴕鳥後方。

  只見他的嘴邊發出亮光,看來他打算發射光線攻擊。

  「準備好嘍,加助!」

  我抓起棒狀武器擺好架式,準備迎擊鴕鳥。

  咕嚕——

  就在這時,我的肚子居然在關鍵時刻咕咕叫,連拿武器的手都頓時無力。

  啊,對了,最近根本沒吃什麼像樣的東西呀……

  就在思考的瞬間,身體感到一股比藝人吐槽濃縮百倍後還強大的衝擊,排山倒海襲來,鴕鳥歐葛斯特把我踢飛。接下來它大概發現準備發動另一波攻擊的加助,立刻改變目標緊追不捨。

  我倒在地上,耳裡聽著加助的慘叫。鼻子聞到泥上和著鮮血的氣味。

  感覺到自己漸漸失去意識。

  「嗚嗚……肚子好餓。」

  鴕鳥肉吃起來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啊。

  就在我邊想著這種事時,意識也隨之模糊。

  高中畢業之前,我的字典裡根本沒有「飢餓」兩字。不是我自誇,我老家還滿富裕的,至少肚子一餓就有點心能吃。

  不過,打從我獨立自行創業的那一刻起,爸媽立即斷了一切對我的支援。畢竟負氣離家出走的是我,也難怪情況會變成這樣,但我對於金錢和父母的戚激之情從來沒有這麼深的感觸。

  「唔~」

  初冬的早晨,天空看來比秋日更帶著些許朦朧。

  此刻,我家冰箱裡只剩美乃滋。我翻找架上看看還有沒有碳水化合物,發現用橡皮筋綁著袋口的塑膠袋裡只剩下一片吐司麵包。這是什麼時候的麵包啊?看起來好像有點泛黃。

  不過,實在沒有其他食物,我只好在吐司上塗抹美乃滋,放進烤麵包機裡。今天早上就先拿這個墊墊肚子,等中午再找其他人贊助食物吧。

  我用茶壺燒開水,接著拿出茶葉。幸好我就是不缺茶葉。我師父超愛喝紅茶,我都說了不要,卻還是送我很多稀有的茶葉。如果是一般好喝的紅茶就罷了,那些喝起來感覺像中國中藥的茶就不必了吧。話說回來,送我茶葉還不如送點食物吧,但這話一出口又會惹得師父擔心,所以我也沒提。

  「唉……怎麼沒有什麼好康的呢?」

  等候烤麵包的這段時間,我抱著佔領沙發的海豹布偶,攤開報紙滾來滾去。還是有點睏。

  名叫「逸色大樓」的雜居大樓——租借三樓一整個樓層的「房客」,就只有我一個。這裡號稱住家兼公司,不過,到底哪裡是住家,哪裡是辦公室,界線很難劃清。每個來到這裡的訪客都面露難色,我也無所謂。再說,來到這裡的人都是窮途末路,根本沒人會注意到我的環境。

  我是個「萬事通工作室」老闆。

  雖然號稱「萬事通」,但能力還是有限。接受連「萬事通」也辦不到的委託,就是這間「鳥屋」的工作。

  為什麼叫做鳥屋呢?就因為沙發旁邊這隻大鳥籠。

  『欸,小光!』

  「嗯~」

  頭上傳來的聲音,從左耳進右耳出。

  『好像冒出一股黑煙耶。』

  「不會吧!?」

  我跳起來衝向烤麵包機。

  「啊——烤焦了……」

  撿來的烤麵包機果然烤不出什麼好東西啊。

  今天的食物泡湯了——這麼想就大錯特錯啦。

  「喝!」

  我大口啃起烏漆麻黑的美乃滋吐司。卡滋卡滋的聲響令人聽得不舒服,但我還是勉強吞下肚。因為扔了這塊吐司就再也沒食物啦。

  『……你會得癌症哦。』

  「嗯!癌症這種小事阻擋不了我的食慾啦!」

  感覺自己好像快要胃食道逆流,不過我還是砰砰拍了幾下胸口忍住。

  歎氣看著我這副模樣的,就是待在鳥籠裡的鳥。

  『真是的,你要什麼時候才會正常飲食啊?』

  「誰要你多管閒事。我說過八百多遍了,有一堆大小開銷嘛。」

  『比方說這問屋子的租金嗎?』

  「還有你的維修費啦,加助。」

  『哼。』

  我伸出手指直指著他,黑鳥加助二話不說地掉過頭。

  這隻鳥並不是動物。

  我的這位搭檔是用煉金術製造出來的。

  一身烏鴉似的黑漆漆外表,卻有如鸚鵡般的可愛。大小跟我的腦袋差不多,不過翅膀一層開卻寬達約一公尺。雙肩纏繞的紅白雙色注連繩(註:以稻草搓成的繃索,通常用來裝飾神社,象徵趨吉避凶、招福納財)是唯一引人注目的裝飾。

  整體來看,我覺得設計本身還不賴。這一點到現在我也不後悔。

  問題是他的個性。

  『你與其繼續死撐著臭脾氣,還不如趕快找人借錢啦。我說你啊,整天要不喊著沒工作,就是摸魚,好不容易生意上門又被你推了。什麼嘛,這算是千金大小姐的尊嚴嗎?』

  「囉嗦耶你,我還是有做得到和做不到的事啦!」

  『那你就別打著萬事通的招牌啊!你這個冒牌貨!賺不了幾塊錢吃飯,還長得那麼高、屁股那麼大!』

  「你閉嘴!」

  我朝鳥籠踹了一腳,加助嚇得猛拍翅膀。

  『哇、哇——頭好暈!快、快停下來,你這個大屁股爆炸頭女!』

  「去死啦!」

  我抓起海豹布偶的尾巴,像揮著球棒一樣不斷打著鳥籠,總算出了一口鳥氣。加助那傢伙已經完全閉上嘴。

  「真是的……只會出一張嘴。」

  這隻鳥本名叫做加古魯。

  據說是某個小鎮上最強守護者的名字,我依樣畫葫蘆給他取了同樣的名字,但不知不覺每個人都叫他「加助」。算啦,這樣聽起來也滿可愛的,只是加助自己似乎不太滿意。

  話說回來,加助也不是守護者呀。

  就算他們同樣都是煉金術製造出來的,但我們這家鳥屋接的可不是看門這類小兒科的工作。為了支應房租、債務還有我們的生活,我打算接受所有上門的委託。

  沒多久燒水的茶壺聲音變了,我在杯子裡倒了茶端出來。加助一直用懷恨的眼神死瞪著我。

  「話說回來,沒生意上門也不能只怪我們呀。」

  今天泡的茶是從師父那裡拿來的各種茶葉裡第二中意的,我個人最愛的是師父特選茶,但現在不巧缺貨中。因為沒飯吃時都靠喝茶勉強撐過,所以茶葉消耗得特別快。

  「古科學那些傢伙還說要跟我們對抗,害我煩到沒辦法工作嘛,搞不好他們又要來搗亂。」

  『古科學啊……』

  鳥籠裡的加助搖搖頭。

  這世界上有光就有影,有飛雄馬就有花形(註:漫畫《巨人之星》中兩位彼此視為宿敵的主角);也有與煉金術抗衡的學問,那就是古科學。我是不太瞭解詳細狀況,聽說是日本這個國家自古相傳的學術。

  『那群人為什麼老愛管我們的閒事呢?』

  「不光只是管閒事而已吧!」

  看到加助說得一副事不關己,真讓我一肚子火。

  「難道你忘了那票傢伙做的好事嗎?」

  『……我怎麼可能忘掉嘛!』

  沒錯,古科學那票傢伙傷害了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雖然他們做的事情無可饒恕,但我也不可能因此衝進敵人的大本營,將所有黨羽全部殺光。話說回來,別說大本營了,我們就連古科學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也還搞不清楚。

  『只要讓我知道敵人的真面目,我就馬上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我也這麼想啊。只是現在什麼消息都沒有……」

  從最初那起事件之後,我們沒再聽過古科學這三個字了。我們這邊也稍微調查過,卻得不到什麼資訊,對方也沒跟我們接觸。

  於是,此刻的我們只得準備面臨隨時出現的古科學威脅,加上解決偶爾接到的詭異案件,一天過一天。

  說實在的,到現在什麼事都沒發生,似乎也可以忘了古科學的存在,但即使如此,我還是怒氣難平。

  『算啦,有事的話對方會主動出現吧。』

  「就——是這樣。我們現在可沒時間也沒閒錢管那個古科學。」

  『錢才是你真心想要的吧……』

  「對——啦!什麼都需要錢啦!還有卡路里!」

  『嗯……』

  加助忽然張望著四周。

  『小光,安靜點。來了唷。』

  加助用詭異的聲音低聲喃喃。

  「會是千秋嗎?」

  『是她就不必那麼辛苦啦。』

  聽到加助嚴肅的語氣,我也隨著瞇起眼睛。

  我抱起海豹布偶,躡手躡腳地躲到沙發後方避難。

  我緊緊抱住布偶,聽著外頭定上樓梯的腳步聲。腳步聲到了鳥屋工作室門口停下來。

  叩叩。

  輕輕的敲門聲。

  ——來了。

  我和加助對看了一眼,互相點點頭。

  「鳥屋老闆?你在嗎?」

  這個親切的聲音讓我整個身子不停顫抖,而且我對這股恐懼束手無策。我好恨除了發抖什麼都做不了的自己。面對再凶狠的惡徒攻擊都能輕鬆對抗的我,偏偏一聽到這個聲音就全身虛脫。

  「鳥屋老闆?小光!」

  這個聲音的主人似乎死了心,腳步聲漸漸地遠離。

  我豎起耳朵好一會兒,直到確認完全聽不見腳步聲才站起來。

  「呼……走了吧?」

  『笨蛋,小光!是陷阱呀!』

  「咦?」

  加助說得沒錯。

  「你果然是裝死啊!小光!」

  大門立刻又響起敲打聲。

  「哇呀!房東先生,對不起!」

  他剛才只是原地踏步嗎?居然用這麼奸詐的手段!

  「你假裝不在家的意思就是還付不出來嗎?」

  門外傳來帶著怒氣的聲音。

  「嗚嗚……對不起。我下次再繳……」

  「唉,真拿你沒辦法。」

  雖然對房東先生很過意不去,但沒錢就是沒錢呀。

  話說回來,房東先生也真是的,竟然這麼輕易就死心。

  「小光,你有錢的時候都付得滿爽快的嘛。」

  「雖然我的工作報酬很高,卻不太常有生意上門……」

  說到這點,連我自己都想哭。那麼一大筆報酬,我卻全撤在生活費上,連帶著得遲繳房租。或許有人會說,那應該先付房租才對呀。不過,當肚子餓扁時拿到一筆錢,任誰都會做出相同的事吧?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謝、謝謝你。嗚……」

  我整個人趴在門上。這一刻房東先生在我心裡就像天神。

  房東先生離開門邊後,我打開門上下觀察狹窄的階梯,確認他真的離開了。

  這時我才忍不住放下心中大石喘口氣。

  「欸,小光!剛好你在呀。」

  上方傳來粗獷豪邁的聲音。

  「啊,伊籐大哥。早安。」

  「早啊。」

  他是住在上面四樓的房客。

  那副模樣簡直就是「在道上混的」。一頭短短的電棒燙搭配紫色襯衫,外加一隻金戒指,今天還穿了一套純白西裝,怎麼看都像個「兄弟」。雖然身材微胖的他看起來不太強悍,但那股氣勢還是很嚇人。

  話說回來,那就是他的本行呀。伊籐大哥是天成會的幹部。天成會呢,就是掌管這一帶的奧村組分支組織。他租下這棟雜居大樓四樓,遵從上面的指示進行各種業務。搞不好沒多久他會接受房東先生委託,來向我催討房租。

  不過,基本上他們都是好人,所以我也不太擔心。至少他們對我還滿友善的。

  「你說剛好我在……是又有工作嗎?」

  天成會幫我介紹很多工作。話雖如此,都不是普通危險的工作,而是「非常危險」的內容。比方,勸阻想自殺的負債人,或是阻擋其他想來挑釁的幫派。

  酬勞是不錯啦,但我也想接些不必搏命的工作啊。

  「嗯,放心吧!這次的工作很安全!」

  「……真的嗎?」

  「真的啦!我騙過你嗎?」

  「雖然伊籐大哥的外表看不太出來,但其實你也是個智慧型黑道……因為你說的話總是真真假假的。」

  「哇哈哈哈!小光你真是越來越瞭解我們啦!」

  伊籐大哥猛拍著頭,擺明就是被我將了一軍。

  「不過,既然會委託小光工作,就是我們實在沒辦法處理的嘛。你們鳥屋做的不就是這種生意嗎?」

  「這倒是啦,總之和天成會之間的麻煩可說是剪不斷理還亂。只要不為非作歹,我什麼事都做啦。」

  坦白說,對方可是衣食父母,介紹這些非我出手才能搞定的問題。而且,我也具有解決危機的「能力」。

  只是,真討厭遇上危險的差事呀……因為很危險嘛。

  不過,為了美味的下一餐。我豁出去了!

  「嗯?伊籐大哥,這次又是什麼問題啊?」

  「哦哦,只不過是只小寵物啦。就是幫主家裡養的呀——」

  伊籐大哥果然沒騙我。

  最後的結果就是我跟加助被那只「小寵物」直接踩扁了頭。

  一片燃燒的花海。

  一名男子佇立在花海中央。

  「既然現代醫學治不好,就只能仰賴神秘的力量——」

  他帶著極度悲傷的雙眼說道——

  「不過,我從以前就這麼不爭氣,只懂得這種生存方式。」

  令人深刻體會到他那股無奈的情緒。

  看著此刻的他,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搞什麼——」

  握緊拳頭,全速往前衝——

  初冬的晴空,藍得幾乎令人生厭。

  「好痛痛痛……」

  我作了個怪夢,夢見第一次遭遇古科學的情景。

  每次想起來就一肚子火,不過後腦袋傳來陣陣刺痛,讓我只能停止思考。

  唉,沒想到居然會被鴕鳥踩扁腦袋。

  我摸摸後腦杓,好像冒出個腫塊。仔細再摸幾下才發現,這不是傷口嗎?哇!還流血!頭破血流不是會要人命嗎?

  『喂!小光!你還活著嗎?』

  空中傳來搭檔的聲音,看來他也倖存一命。

  大宅院的庭園到處佈滿了鴕鳥的腳印。這裡本來就不是個運動場,庭院裡有花壇、有柵欄、還有漂亮的噴水池。堂堂一名黑道幫主,竟然住在瀰漫濃濃歐風的大宅院,這也算是時下流行的混搭。

  在這棟大宅院裡發狂亂竄的歐葛斯特是一隻鴕鳥。一般要阻止無故發狂的動物,應該是找警察之類的公家機關,請求支援人力或工具。不過……我想歐葛斯特一定不是循正規管道進口的動物吧?

  「歐葛斯特……在哪啊?」

  我轉過頭問加助。鮮血開始從頭上流了下來,感覺真噁心。

  我把手伸向腰包。既然沒聽到它的腳步聲,應該離得很遠吧?

  「哇、哇啊啊啊啊!」

  是幫主的聲音。定神一看,踹進大宅窗戶的不就是歐葛斯特嗎?究竟是多年累積的怨恨?或者它只是想找吃的?

  不管怎樣,現在都是好機會。

  「加助,歐葛斯特的腳交給你啦。」

  『收到!』

  老實說,我真是氣炸了。

  不給這只鴕鳥一點顏色瞧瞧,難消我心頭之恨。

  這時,有個東西從鼻子流到嘴唇邊,我反射性地舔一口,果然是血!居然對一個弱女子做出這種事。

  「這種挨打的角色本來應該全讓加助來當耶……」

  『少在那邊無聊碎碎念!我才不想挨打咧!』

  我從包包裡拿出一捆像繩索的物品。

  當然,這不是一般的繩索,而是我用煉金術製作的特殊繩索。

  『喂,有種過來呀!竹竿腿!』

  加助的雙眼閃爍紅光。

  可能是對聲音和光線有反應,歐葛斯特的頭一扭,轉往加助的方向。

  ——嘎嗄嗄嗄嗄!

  歐葛斯特發出像從喉嚨炸出來的聲音,拔腿向前衝。

  『去死吧!』

  加助的口中發出光芒。

  從他口中擊出的一道光線,把歐葛斯特前方的地面燒成一塊焦黑。持續瘋狂亂竄的歐葛斯特被這道光線「絆倒」後,整個身子失去了平衡。這不僅是普通的熱能光線,甚至還具有繩索一般的彈性。

  對了,剛才加助那聲大吼應該是發自內心吧。我要不是因為工作的關係,也會像他一樣充滿殺氣的。

  「漂亮,加助!」

  我擲出手中的繩索。繩索就像有生命般,自動纏到歐葛斯特的身上,繞了幾圈後勒緊。真不該吝惜使用道具,一開始這麼辦不就輕鬆多了嗎?

  「嘎嘎嘎嘎嘎嘎嘎!!」

  即使被繩索團團捆住,歐葛斯特還是繼續蠢動,卯起一股蠻力,差點要把繩索弄斷。它怎麼會那麼興奮呢?是正值發情期嗎?

  「去死——不對,快停下來啦!」

  我啟動手上的開關,一瞬間歐葛斯特的身體爆炸,燃起了熊熊火炷,連帶草地也被燒出一圈焦黑。

  這正是我的新發明「Explo_Rope」。

  『幹嘛不直接說爆炸繩索就好咧……』

  「少廢話!你對人家命名的品味還真多意見!」

  簡單說起來,就是用炸藥編織製作的繩索,最適合用來爆破大型岩石。控制威力的話還能讓動物暫時全身無力。

  「哇啊啊啊!歐葛斯特!」

  大宅裡傳來幫主的哀號,但這點小爆破不王於炸死那只鴕鳥吧?我已經減弱力道,只想取它半條命而已。

  「肚子好餓啊——」

  看著燃燒的鴕鳥,覺得聞起來味道真不賴。

  等到火炷的火勢消退後,出現一隻倒在地上的焦黑鴕鳥。

  『你總算靜下來啦,歐葛斯特。』

  加助慢慢接近它。

  這時我拿出耳機戴上,這個小機器可以翻譯加助聽到的話,也就是透過能和動物溝通的加助,聽到動物的聲音。

  『0H、N0……來了……到我們身邊……!』

  這是一隻嗓音低沉沙啞的鴕鳥。

  『嗯?什麼要來了?』

  『你不知道嗎?就像這些玫瑰刺一樣恐怖……啊啊……』

  話還沒說完,鴕鳥就暈了。

  『喂!你給我起來!』

  「快起來啦!」

  加助發射出一道白色光線,鴕鳥頭瞬間像結凍似地變得硬邦邦。我舉起拳頭對著那顆頭就是一記重槌。

  『Ouch!你們兩個,下手輕一點啦!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討厭身份低微的鳥……』

  『你說誰身份低微!可惡!』

  「好啦好啦,既然已經清醒了,先冷靜下來吧。」

  我一把拉住加助的尾巴,讓他別再接近歐葛斯特。其實我能瞭解他的心情,但現在得以工作為重。

  『像你這樣踩在「人家」(?)身上,還敢說大話!嗯?你說什麼要來啦?』

  『我、我不知道……反正Something就像一團烏雲壓著人家胸口,而且就在這附近!你也一樣是鳥,難道沒感覺嗎?』

  『沒啊,沒感覺。』

  『啊,真是可歎哪……竟然這般遲鈍。果然只有高貴如我才能感受得到啊。這就叫NobleSense嗎?』

  『去你的Noblesense!我看你是想太多吧!?』

  加助好像被要著玩。

  『再說,我幹嘛被你罵遲鈍啊!也不想想是誰連電擊都沒感覺!』

  『嗚嗚,你這麼一說,我這美麗的軀體就要麻痺……』

  『你的反應太慢了吧!』

  眼睛閃爍光芒的加助又準備開口。

  雖然對加助過意不去,但在旁邊觀戰還挺有趣的。

  「總之,你的意思就是有怪東西接近對吧?」

  我簡潔歸納出歐葛斯特的意見。

  「加助,你完全沒感覺嗎?」

  『啥都沒啦。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這麼遲鈍。』

  「嗯——為什麼歐葛斯特會知道呢?」

  我抬頭望著天空思索。下一瞬間,眼前一片漆黑。

  『小光!』

  對哦,我剛才頭破血流耶。

  啊,不妙,我要暈了。

  一想到這裡,眼前越來越模糊,最後陷入一片漆黑。

  一醒來發現自己身在幫主大宅裡的床鋪上,頭上還纏著繃帶。雖然稍微感受到追捕獵物的慘痛,但根據幫主找來的醫生說,我昏倒的主要原因是貧血和營養不良。不知道該為自己強壯的身體感到驕傲,還是感歎窮困的日常飲食。

  為了酬謝我,幫主請我在家吃了一頓超級豪華的午餐。當他告訴我連剩菜都能裝進保鮮盒打包帶走時,我頭上的疼痛早就飛出九霄雲外。看著我像松鼠一樣猛把食物往嘴裡塞,加助只能苦笑以對。

  這個加助,聽說我昏倒後還不斷在上空盤旋。當我回報幫主未發現可疑人物時,他這才讓稍微放心,然而這也是讓歐葛斯特平靜下來的主要原因。

  雖然擔心它會不會再次發狂,但還好幫主答應我之後要把它關在鐵籠子裡嚴加看管。打從一開始就該這麼做嘛。

  「不過,最後還是不曉得歐葛斯特到底在怕什麼耶。」

  收工後在回家的路上。

  沿著鐵道邊的小路走,我問頭上的加助。

  『半徑五公里的範圍內我都飛過啦,啥都沒看到。反而大宅子裡看來比較危險吧,不知道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玩意兒。』

  不知為什麼,加助非常喜歡我的頭,只要一休息就停在我頭上。雖然他不很重,但似乎有礙觀瞻。

  「會不會就是這個原因?」

  『那應該一開始就會發狂啦,看起來它好像是無預警突然發神經,歐葛斯特又不可能被打什麼怪藥,應該是真的感覺到異狀。』

  「但什麼都沒有吧?」

  『應該是沒有呀……』

  「你真的很遲鈍耶。」

  『是誰幫我製作的感應器啊?』

  「說得也是。我也用雷達確認過了呀,完全沒發現什麼怪東西,結果只偵測到天花板內層的老鼠,還有地底下的蚯蚓之類啊。」

  歐葛斯特該不會是被這種小動物嚇到吧?那只鴕鳥怎麼說都夠猛,應該沒什麼猛獸嚇得倒它才對。

  地面忽然傳來一陣震動。

  還以為發生什麼事,結果只是後方通過了一列電車。

  「欸,加助,現在誰在我們大樓前面?」

  我一問完,加助就把頭轉向工作室方向。

  『應該是正在做腿部復健的千秋吧?』

  「是哦,你的感應器還能正常運作嘛。」

  『應該說千秋每天這個時候都固定出現吧。』

  「也對啦。不過那個神秘生物也可能是歐葛斯特弄錯吧。」

  我沒多理會加助的話,逕自做出結論。畢竟疑神疑鬼的也不是辦法。

  『不管怎麼說都是個大麻煩。』

  「無所謂啦,人家酬勞也沒少給。」

  照理說原本講好要「毫髮無傷」捕獲歐葛斯特,但事後不但酬勞一毛錢沒少,好像還有獎金。聽說幫主對金錢錙銖必較,為什麼對我這麼豪爽呢?

  『那是因為看到小光吃飯的模樣啊,所以幫主才提起酬勞的事。』

  「哎呀呀,我的吃相真這麼豪邁嗎?」

  『他』看到你把剩菜剩飯全都塞進保鮮盒裡,眼眶就忍不住泛起淚水啦。完完全全是出自同情心啦。』

  我看起來真那麼貪得無厭嗎?

  想到這裡,就令我忍不住掉幾滴眼淚。

  這個豬崎市,說鄉下還真的滿鄉下。

  或許因為四周山區有很多工廠,除了好不容易有個普通車停靠的電車小站外,再也沒什麼醒目的建築。整個市鎮亂糟糟,到現在還能隨處見到一身約五年前打扮的年輕人。回想當初搬來時,我還飽受文化衝擊。

  只是一旦住下來後比想像中來得舒適,缺少什麼就搭電車到只有四站距離的百貨公司去買,尋找之下也能發現圖書館和美術館,只不過得睜大眼睛賣力搜尋才找得到。

  唯有治安敗壞這點不得不承認,但因為我住的雜居大樓屬於治安最糟的地方,外面看來倒像天堂,也算是能維持均衡吧?

  事實上,這棟大樓跟「雜居」兩字給人的印象大相逕庭,外觀看上去牆壁、窗戶都沒有任何污損,托一樓「板垣花店」的福還顯得相當美觀。然而,會認為這裡亂糟糟是身為這裡房客的主觀印象呢,還是這棟大樓的地點?

  或許因為和站前鬧區錯開兩條街左右,使得這條路上有很多酒廊、小吃店和小型電玩店。其中卻夾雜了一間花店,第一次經過這條路的人都會停下腳步,對著少見的花朵綻放微笑。

  我也是一聞到那股花香就有回家的感覺。

  「啊,小光,你回來啦!」

  一樓的板垣花店店裡定出一個拄著枴杖的女孩子,年紀是中學生卻很少上學,因為她得經常進出醫院。

  『嘿,千秋!乖不乖啊!』

  加助飛到她——千秋頭上。

  「加、加助!」

  我連忙制止加助,卻來不及了。

  頭上冷不防多了個重物,千秋一瞬間身體失去平衡差點跌倒,千鈞一髮之際總算用枴杖重新站穩。

  「唔——!」

  「千、千秋!」

  「不要緊……沒關係……哎,好了。」

  千秋以不常用的那隻腳勉強維持平衡。

  沒拉住我伸出去的手,自己左右搖搖晃晃了幾下後,千秋總算恢復原先的姿勢。

  「怎麼樣,小光?我已經進步這麼多嘍。」

  「千秋……」

  看到頭頂著加助、露出滿臉笑容的千秋,我忍不住一把緊緊抱住她。因為我實在太開心了。

  「太棒了!你很努力耶!」

  『你這個小丫頭,已經可以穩穩站起來啦!』

  這個女孩罹患神經性疾病。

  從小學高年級開始雙腳漸漸動不了,最後只能靠輪椅行動。為了治好她,她爸爸用盡了各種方法。

  就這樣——才讓古科學趁虛而入。

  「希沙姆叔叔的藥很神奇耶,雙腿真的變得好輕!」

  看著笑得開懷的千秋,讓我對古科學真的是恨得牙癢癢,同時也想對那些在古科學淫威下也持續守護千秋的人們表示聲援。嗯,其實我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啦。

  順便介紹一下,千秋說的希沙姆叔叔和我一樣是個煉金術師,而且好像認識師父,世界就是這麼小。他研發的藥讓千秋神速恢復,連我都嚇一大跳。

  雖然同為煉金術師,還是各有擅長吧。我師父對醫藥方面應該不熟,他在行的應該是雷達、偵測、調查這類與「耳目」相關的範圍。

  至於我呢,我專精的領域——無。因為我還在學習階段呀。

  「咦?小光,那是什麼?」

  千秋指著我的背包。

  「嘿嘿嘿,這是今天的戰利品唷。」

  平常背包裡總放著工作必備的幾樣工具,今天卻多了好幾個保鮮盒。看來今天、明天和後天的糧食應該有著落了。

  「你去哪裡啦?廚師家嗎?」

  『伊籐老兄介紹的工作,害我被踩了好幾腳。』

  「又是鱷魚嗎?」

  『才不是咧!』

  加助在千秋頭上氣得亂吠。

  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前一次透過伊籐大哥的介紹,害我在工作時差點被鱷魚吞了。下次會是什麼動物,又有什麼遭遇呢?

  「今天是鴕鳥啦。不知怎麼搞的,它像發了瘋一樣,我們好不容易才制服。」

  「這樣啊。」

  千秋聽了也面不改色。唉,這也難怪,不是每個人都能想像被鴕鳥痛踩在腳下的痛苦呀。

  「啊,不過……」

  千秋突然像是想起什麼,拍了下手。

  「今天動物好像都怪怪的哦。」

  「怪怪的?」

  「像野貓還有烏鴉,都莫名其妙的吵鬧。我練習行走時一直覺得很吵。」

  「……人家這樣說耶,加助。」

  『囉嗦耶!老子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呀。』

  原來不只是歐葛斯特感覺到了。

  唯獨我們家的加助沒感應,表示他終究不是真正的動物嗎?身為製作者對此感到有些落寞,卻還是忍不住譏笑他一下。

  不過——

  動物們到底在怕什麼呢?

  如果是一般猛獸,還沒嚇到歐葛斯特就應該有人發現了吧?但我和加助卻什麼都沒搜查到,地面上也沒看到任何古怪的動物。

  那麼古怪的動物——

  「嗨,各位,大家好喲!」

  忽然傳來再悠閒不過的聲音。轉過頭去便看到一名包著頭巾的外國男子,手上好像還提著超市的提袋。

  「啊,希沙姆叔叔!」

  『唷,希沙姆大叔!』

  千秋頂著加助,一步步慢慢往希沙姆大叔靠近,希沙姆大叔緊張地連忙伸手抱住千秋。大概因為他調製出效果神奇的藥,這陣子在我們一群人心目中他的人氣一路飆升。

  以前只覺得他是個愛花的怪怪埃及人。

  「怎麼樣呀,千秋小妹妹,腳還好嗎?」

  「嗯,比較不會再跌倒了!」

  「噢,那真是G00D!下次來你就可以跑了喲!」

  希沙姆大叔豎起大拇指笑著說。的確,他看起來也不是不像個煉金術師,外表怪到一個不行,動物們該不會是怕他吧——不對,再怎麼誇張也沒這回事啦。

  「希沙姆大叔,你怎麼提著一大袋東西啊?」

  他的手上提著附近超市的提袋,裡面有各式食材。聽說希沙姆大叔家離這裡有三小時左右的車程……

  「我今天請希沙姆先生講解各種栽培花卉的方法,所以順便邀他一起吃個晚飯。」

  希沙姆大叔身後出現一名同樣提著超市提袋的歐吉桑。身高雖然比希沙姆大叔矮一點,卻也是足以擔任模特兒的高大身材。剪得短短的髮型和嘴邊的鬍子搭配起來實在太帥了!「中年型男」根本就是為他創造的名詞。

  「爸爸,你回來啦!」

  千秋猛揮著手。

  他——板垣大叔隻身將千秋帶大,為了雙腳不方便的千秋,他真是用盡一切努力,結果也讓我們看到板垣大叔令人意想不到的一面。

  只是我個人對板垣大叔隱藏的那一面興趣缺缺。

  「小光不嫌棄的話,晚上要不要過來一起吃?今天吃火鍋哦。」

  「那當然!!」

  只要有板垣大叔這句話,我一輩子都追隨他。

  「哈哈哈,一提到吃飯你還是不用一秒鐘就回答呀。」

  笑得開懷的板垣大叔,露出閃亮的白牙。

  我真是敗給他了。

  那道光芒閃爍得令人無法直視。

  「噢,吃火鍋的喲?我可不會輸給小光的食慾喲——!」

  「恕我直言,這種比試我是絕對不會輸的啦!」

  這下子我和眼中發出精光的希沙姆大叔卯上了。

  「我也是很窮的喲……」

  「那幹嘛還買什麼花呀?」

  「那個……」

  希沙姆大叔的食指頂著食指,吞吞吐吐的模樣。老實說,還真夠思的。

  「我的錢都花在植物研究上……吃的,就要自給自足喲。」

  「沒想到你過得這麼辛苦啊。」

  話是這麼說,但我動筷的速度怎麼可能因為這樣慢下來呢?

  「還有,不可以告訴別人喲。」

  希沙姆大叔貼近我耳邊。

  「——古科學的人好像又要出現的喲。」

  「唔!?」

  我睜大眼睛看著希沙姆大叔。

  「我的朋友好像被古科學的人偷襲了喲。」

  「那是希沙姆大叔住的地方嗎?」

  「對……我住的小鎮喲。」

  雖然印象有點模糊,但我師父好像也住在附近的樣子。

  如果有危險,師父應該會有所聯絡吧。話說回來,師父也好,希沙姆大叔也好,煉金術師是不是都有物以類眾的習性呀?過去我也去過師父家叨擾過幾次。

  「嗯,不過我的朋友們都很Strong,所以沒問題。我現在倒是擔心小光的喲!」

  「意思是我很靠不住嗎……?」

  「還早的喲!小光雖然有Power,但還需要更多更多知識和經驗!我也想教你一些喲!」

  「喔……」

  我至少已經得到師父真傳了好唄。

  不過,我當然也知道自己還差得遠。

  我得請希沙姆大叔多敦我一點,才有能力保護板垣大叔和千秋。

  「所以說,小光也等於我的徒弟喲!」

  「就算是師父,我也不會讓出火鍋肉的!」

  「N——————0!」

  我丟下抱頭慘叫的希沙姆大叔,走上大樓階梯。

  然而,希沙姆大叔對於能指導我煉金術依舊感到非常高興。同樣身為天涯貧窮人,又多了幾分惺惺相惜。

  希沙姆大叔的煉金術講座第一課就在今晚的餐桌上開講。在距離雜居大樓兩條街的板垣大叔住家中,大夥兒圍爐聽著那些驚心動魄的故事。

  「最近動物們不安的原因……」

  板垣大叔和千秋都知道我們是煉金術師,否則就沒辦法解釋加助是怎麼回事了。

  不過,他們對煉金術依舊不太瞭解,偶爾我們會這樣閒聊,讓他們有基本的認知。

  「那個,會不會是因為合成獸咧……」

  「合成獸?」

  千秋努力想了想。這也難怪,因為電玩裡經常聽到這個名詞。

  「就是合成兩隻不同的動物,做出另一種動物啊。」

  「聽說用這種方法做出來的東西,比一般的動物強壯、聰明,而且反應更快的喲。製造出最強的動物也是煉金術師的挑戰之一喲。」

  「感覺有點噁心耶……」

  千秋的腦子裡想像出什麼樣的怪獸呢?

  「跟複製生物不同嗎?」

  板垣大叔一臉嚴肅詢問。

  「有一點點像啦,因為也是運用在基因上的技術呀。不過,現在已經很普遍用在植物研究上的喲。你們知道馬鈴茄嗎?」

  「啊!我知道!」

  千秋自信滿滿地舉起手。

  「就是植物上面是番茄,根部長成馬鈴薯對吧!」

  「Justmeet!一點都沒錯喲!」

  希沙姆大叔動作誇張地指著千秋。

  「我也做這種研究喲。把各種植物強壯的部分組合起來,就能做出更強壯的植物喲。」

  「合成獸就是這種技術的動物版本?」

  「沒錯!」

  「所以希沙姆叔叔也做同樣的事嘛。」

  千秋的批評一針見血。

  不過,希沙姆大叔卻一臉嚴肅地反駁:

  「不對喲!我是為了讓大家能幸福生活,才想做出能在沙漠裡生長的花喲!合成獸只是煉金術師用來自我滿足的技術而已!」

  「再說,這種技術已經荒廢很久嘍。」

  我替希沙姆大叔補充。

  「為什麼會荒廢呢?感覺有很多人都想製造出更強的動物耶。」

  「之所以會合成出怪獸,目的幾乎都是想達到強力的效果吧?」

  「哦哦,我知道原因嘍。」

  板垣大叔露出一抹不羈的笑容。

  「因為比起野生的力量,機器容易駕馭得多了吧。也就是說,雖然現代武器稍微遜色,卻能精準執行指令,也好用多了。況且現代武器也不受壽命限制、不用吃三餐。」

  「一點都沒錯!板垣大叔答對啦!」

  我和希沙姆大叔各夾起一塊肉放進板垣大叔的小盤子裡,當作獎品。

  此外,就連這一番討論的同時,我和希沙姆大叔的筷子依舊在水面下維持激烈的纏鬥。這老傢伙表面上隨時笑瞇瞇的,但只要一雙筷子到手就火力全開。

  「不過,剛才說的是煉金術方面吧?」

  吃完肉之後,板垣大叔繼續說:

  「但古科學還是有可能出現合成獸。之前我被命令栽培古科學專用的植物時,就交配過各種植物。看來他們想漸漸達成融合植物和動物的目標。」

  板垣大叔為了交換治療千秋雙腿的方法,曾經為古科學的人效命過。當時他栽培出古怪植物和我對抗。當然,現在他已經徹底洗心革面。

  如今回想起來,那似乎並不是古科學本身,而是以古科學為使用媒介製造出來的吧。

  「噢……那些人真是落伍喲。」

  希沙姆大叔一副輕蔑的口氣喃喃低語。

  「不,這倒未必。剛才希沙姆先生所說的,前提是因為無法徹底駕馭動物吧。」

  「難道古科學有辦法控制動物嗎?」

  「我是沒聽過詳細狀況,但那些人有可能辦得到。」

  「對啊,就有像『鶴』這種妖怪。」

  所謂的古科學,好像是一種從日本和中國自古流傳下來的學問,將泛靈論(註:發源並盛行於17世紀的哲學思想,認為天下萬物皆有靈魂或是自然精神,並在控制間影響其他自然現象)為基礎的土地神明信仰建立起一套理論,統整歸納而來。從這個角度來看,也可以用古科學解釋妖怪變身等現象嘍。

  據說鶴是一種猴頭、蛇尾、虎身的妖怪。簡直是不折不扣的合成獸。如果這是用古科學的技術做出來的——

  「不過,要是看到有人做出這種怪動物,民眾馬上就報警了吧?」

  我和希沙姆大叔各貢獻一塊肉給意見總是犀利無比的千秋。

  沒錯,想要製造出強力的動物,就必須使用到老虎、獅子等猛獸吧?這類動物一出現,別說歐葛斯特,人類也老早發現啦。

  如果不是——

  「說不定不是動物,而是植物之類。」

  板垣大叔端起盛著烏龍面的盤子。不知不覺鍋子已經幾乎見底。當烏龍面噗通噗通一下鍋,我和希沙姆大叔之間又爆出火花,一旁的千秋看得津津有味。

  「不可能是植物喲。」

  等待著烏龍面煮熟的同時,希沙姆大叔斬釘截鐵回答:

  「我聞得出植物的味道喲。豬崎市這裡所有植物都很有精神的喲,完全沒有Strange的植物,連雜草都沒有。」

  真不愧是希沙姆大叔,只要一提到植物他都顯得自信滿滿。

  『不過,萬一不是動物也不是植物,那該怎麼辦?』

  遠處傳來加助的聲音。

  不需要吃東西的加助正開展兩側翅膀,坐在板垣大叔家的沙發上看著DVD,一副很跩的模樣。不過,看在他無法參與歡樂餐桌的份上,就暫且放他一馬。

  「什麼意思啊?」

  『比方說啊,微生物或機器人,或是像我這種。』

  「啊……」

  偶爾也會碰到這類使用煉金術的犯罪行為。

  不論現在或從前,做出這類事情的人幾乎都是碰巧獲得用煉金術製造出的道具,進而惹出一堆麻煩,我也解決過幾次這種風波。至於詳情,下次有機會再說。

  「希沙姆大叔,你覺得這方面的可能性高嗎?」

  我把筷子當作麥克風,遞出到他面前。

  「嗯嗯,也不是不可能啦,但是喲……」

  『啊,抱歉。剛才當我沒說過。』

  正當希沙姆大叔要繼續往下說時,加助從沙發上飛起來,緊咬著我的衣袖。

  『小光,出動啦!』

  「喂,怎、怎麼啦,加助?」

  我還沒吃烏龍面耶!

  『從那邊過來了!現在就在工作室附近!』

  「你到底在說什麼東西啦?」

  『嗯……是什麼咧?啊,動物嗎?不對,也不像植物……』

  加助偏著頭思索。

  還以為好不容易探測到,結果現在是怎樣?這個破爛雷達。

  啊,不過,製作者是我耶。

  「小光,這個給你用。」

  板垣大叔遞給我一雙黑手套。

  「我把你之前用的手套改良了一下,感覺上威力會比較好調整。」

  「板垣大叔……」

  古科學那些傢伙會找板垣大叔麻煩,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這個吧。過去他曾在外國學習武器製造技術,即使生下千秋之後退出第一線,手藝也沒退步。

  板垣大叔為了補償自己差點被古科學力量迷惑,誤入歧途,所以決定為我的煉金術助一臂之力。衝著他的這份心意,我和加助一定得將煉金術用在正途才行。

  「板垣大叔,我還記得剛住進那棟大樓時,你跟我說的話哦。」

  「咦?我說了什麼?」

  不知道是裝傻還真的忘了,板垣大叔只是面帶微笑。

  「對吧,加助。」

  『……呃,對啦。』

  忽然被我問到,加助難為情地把頭一甩。

  板垣大叔揮手目送我們。

  「路上小心。還有,烏龍面下次再吃嘍。」

  大叔都帶著一臉體貼的笑容這麼說了,我也只好無奈下桌。

  啊——啊,人家想吃烏龍面啦……

  抵達現場一看,才發現根本沒閒工夫想什麼烏龍面。

  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雜居大樓裡只剩天成會的群眾,但看著一夥人亮著危險的傢伙在大樓附近晃來晃去,真是比來路不明的敵人還恐怖。

  「哦,小光!」

  伊籐大哥一看到我,就扯著粗獷的嗓音打招呼。

  『伊籐老兄!你沒事吧!』

  我頭上的加助擔憂問道。

  「嗯,老子沒那麼虛弱,不用你擔心啦!不過,這傢伙看來是你們的專長,我先把小弟們找來絆住它,接下來輪到你們想辦法啦。」

  伊籐大哥豎起拇指,指了指大樓後方。

  原來是這樣,他們是在附近戒備,不讓一般民眾接近。

  『小光,你該不會嚇得腿軟了吧?』

  「說什麼嚇不嚇的,現在根本連敵人是圓是扁都還沒搞清楚吧!」

  我摸摸藏在懷裡的武器,對加助依舊沒好臉色。

  當初想著只是到板垣大叔家吃頓晚飯,所以正式的裝備全放在工作室裡,但我們已經沒時間去拿,只能用平常隨身攜帶的武器將就應付。

  我趕緊戴上板垣大叔給的手套。

  「就將它取名為……」

  『管它叫什麼名字,快走了啦,呆子!』

  「好痛痛痛痛!」

  從以前到現在,被他用各種方式吐槽過,但戳頭還是第一次。

  「很痛耶,搞什麼~」

  我摸著髮際,一面和加助往大樓後方前進。

  這裡平常被當作垃圾場,剛好介於鬧區和住宅區之間,除了我們這棟大樓外,拉麵店、小酒館的垃圾也亂丟在這裡,加上又有空調出風口,使得這一帶永遠都飄著一股垃圾的臭味。

  不僅如此,雖然是單行道卻也沒達到什麼捷徑的功能。

  所以往來的行人非常少。

  換句話說,最適合躲在這裡做些不可告人的事。

  在透過鬧區發出的燈光照射下,只見沒有動物也沒有車輛的那條路上——的確有個難以形容的「東西」。

  「加助,我現在有點瞭解你的意思了……」

  『對吧?這真的很難解釋嘛。』

  這就是古科學的力量嗎?

  最初看到的是——

  這到底是什麼啊?該叫什麼才對呢?

  體型超過兩公尺,大得誇張,被踩到必死無疑。

  而且,脖子很長,就像恐龍一樣……對了,像爬蟲類的頭。用四隻腳站立倒沒什麼奇怪,但爪子長得出奇。難道是為了用來捕捉動物嗎?

  而且,最讓人猜不透的,是它的膚色。

  到底像爬蟲類還兩棲類,總之黏呼呼加上光澤就算了,但好像還會透光?不過,要用「透明」來形容又嫌太髒。像下水道那種髒水也能叫透明嗎?

  下水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怎麼沒想過偵查地底下呢?一想到自己的無能還真傻眼。

  『哎呀呀,真是失策。居然沒想到躲在地底下。』

  「我們的思考模式在這部分倒很像呢……」

  真是恨透了這一點。

  「哦,小光~呀吼!」

  看來是在現場牽制「這怪物」的天成會小弟對我猛揮手。這個人跟我同年卻進了黑道,只見缺了一顆牙的他咧嘴笑著,和其他人一樣已經被打趴在地上。

  「大夥兒,抱歉啊!這傢伙好像是找我的。」

  我向倒在地上的小弟們道歉,又向前踏出一步。

  「好啦,小光回來嘍!我們撤啦!」

  「收到!」

  眾小弟們各自設法站起來迅速逃跑,接下來全交給我了。看到沒人送掉小命,我稍稍放心。話說回來,我是在干保鏢還是打手嗎?事實上倒也接過類似保鏢的案子啦。

  沒多久,狹窄的巷弄裡只剩下我、加助,還有「那個怪物」。

  「你啊,會不會講話?」

  我指著面前的巨大生物。

  卻沒聽見回答。

  只有一雙無神的眼睛死瞪著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它才好,真希望至少知道它叫什麼名字。

  「今天已經被鴕鳥踹過了,真是跟動物有緣的一天啊。欸,這算不算加班啊?」

  『又領不到薪水。』

  「那就去找人要啊!」

  『意思是操縱這怪物的人嘍?』

  也對,這隻大傢伙的主人應該就在附近。

  既然這樣,就得跟他討一大筆賠償金才行。

  因為食物而結下的梁子可是很恐怖的唷。

  『小光,可以把它殺掉嗎?』

  加助飛離我的頭,像是要保護我一樣展開超低空盤旋。

  「不行!要活捉!」

  『感覺比歐葛斯特還麻煩呀……!』

  我也重新戴好手套。

  按下手腕附近的開關後,傳出輕微的震動,看來功能應該一切正常。

  神秘的巨大生物直看著我們。

  不過,同時又從口中流出口水,爪子也牢牢踩在地上。怎麼看都不覺得它帶著善意。

  這時,巨大生物冷不防從嘴裡吐出東西。

  「哇!」

  『哇呀!』

  我趕緊脫下外套擋住,外套好像沾上黏黏的物質。

  「哇!真是超惡的……」

  感覺像是黏液,但又不是酸性,不過整件外套黏呼呼的,好像連送洗都沒救了。大概是某種能限制行動的液體。

  同一時間,加助避開黏液的同時和巨大生物展開了貼身肉搏戰。

  『不知道你是哪來的野傢伙,給我稍微乖一點啊!』

  只見加助嘴巴一開,整個身體發出白光。

  從他口中發射的光線是一種叫做「隱形水銀」的煉金術秘寶,可以變化成各種型態,當作加助的武器。

  不過——

  『哇喔喔喔喔!』

  白色光線在巨大生物身體上反射,直接往加助身上彈過來。

  加助大驚之下,身子一仰,趕緊避開自己的光線,像螺旋槳一樣旋轉到高空中避難。

  「加助!」

  『這什麼鬼呀!哪來這種怪模怪樣的豬頭!』

  不想想自己也是只會發射光線的怪鳥。不過,現在沒空虧他。

  這只爬蟲類原來不只是透明啊,全身根本像鏡子一樣。

  「這樣的話……!」

  我也貼近巨大生物,用盡全身力量給他一拳。

  手掌頓時感到一陣麻痺。

  ——唔!!

  發出不成聲的哀號,巨大生物突然仰起頭。

  這雙特製手套,在扼殺對手「銳氣」上和電擊棒差不多,不過在效果上更直接,也就是直搗對方腦部神經,重創腦中的「攻擊衝動」。

  取名為——

  『小光,別大意呀!』

  「嚇!」

  巨大生物伸出脖子,打算把我撂倒。我在加助的光線牽制支援下,嚇得趕緊逃命。武器果然沒什麼效果啊,畢竟當初是為了對付人腦製作的。

  不過,沒想到它連脖子都能伸長,根本就像只烏龜嘛。

  在我跟加助都發出第一次攻擊後——

  「加助,感覺能治得了它嗎?」

  『……沒把握。』

  看來他完全沒想到因應對策。

  這只古怪的生物,怎麼看都像是夢想成為強者的人製造出來,根本是只異形。不太可能是因為偶然突變才冒出來的。

  而且,它居然還特地跑來我們住的大樓,目標當然就是我或加助。

  這麼一來,結論只有一個。

  『被我找到嘍!』

  我還沒來得及下令,加助就一道光線射向地面。

  砰!隨著懶洋洋的聲響,人孔蓋突然彈跳起來。加助見狀又發射第二波攻擊。

  「哎呀呀呀呀!」

  人孔蓋裡傳來一名男子的鬼叫聲。

  就在加助準備乘勝發出第三波攻擊時,突然有個人從人孔蓋下衝上來。

  「可惡!」

  跪爬出人孔蓋的是個身穿西裝的男人,看起來離不惑之年還早,卻也過了三十五的年紀。往後梳齊的頭髮,和一雙下垂的三角眼,那副長相真討人厭。既然他躲在人孔蓋之下,就不可能只是路過。

  「你啊!就是這只變態生物的主人吧?」

  被我伸手一指,男子隨即停下腳步面對我。

  只不過,他刻意遠離我和加助,躲到巨大生物的身邊。似乎毫無意願回答我的問題。

  「你、你好……煉金術師小姐。」

  男子一副緊張兮兮的口吻。

  『你這傢伙是古科學的人吧?』

  「是、是的……在下是一名古科學者……」

  原來鑽研古科學的人就叫做古科學者啊。竟然還有這個稱呼呢。

  但是,這人怎麼看起來就是個靠不住的歐吉桑啊。

  『你這個古科學者,有何貴幹!!』

  加助語氣稍微強硬一些,這男子又嚇得往後退一步。來攻擊別人的怎麼這麼膽小啊?

  「那、那個……我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令啦?』

  「不是啦,這個我不能回答……」

  『啥?』

  「對、對不起……!」

  男子端正姿勢,誠懇地行了一禮。

  「話說回來,那個,命令本身非常簡單,是的。就只是來試探你們的實力……那個……」

  「試探?」

  我挑著眉毛質問。

  「欺騙板垣大叔也是為了試探我們嗎?」

  「不是的。那個定……我們的目的……應該說……那個……是我們必須做的……」

  「好了,不用多廢話。」

  我大概知道對方的目的了。

  總而言之,這些都只是真正敵人手下的棋子。不論那只巨大怪物也好,還是這名男子。

  我重新按下手套的按鈕。一瞬間雙手包覆著電流,這次手套真的成了電擊棒,讓他嘗嘗直接被幾萬伏特電流慘電的滋味。

  「唔、唔啊啊……」

  我和加助狠狠瞪著一步步後退的男子。

  「只不過為了見我一眼,就連累天成會的人……」

  『而且還找板垣老兄的麻煩……』

  加助用力拍著翅膀。

  我也同時往前踏出一步。

  「準備好——」

  『要受死了嗎!!』

  加助口中發射出兩道螺旋狀光線,軌跡不呈直線而是繞過巨大生物朝男子襲擊。

  「哇啊啊啊啊啊!」

  同時衝上前的我,朝著男子臉上不斷揮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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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DEPTH潛入!下水道深處!

  我絕對饒不了他們!

  那些臭古科學者,居然一再把板垣大叔他們玩弄得這麼慘。

  我對著男子的臉上一拳又一拳,他就像個花式滑冰選手一樣在空中轉了好幾圈,然後又被加助發射的光線擊中。大概是加助手下留情吧,男子只是輕輕地抽搐幾下,整個人成了大字形倒在地上。

  「我要幫板垣大叔出一口鳥氣!」

  我舉起右腳想給倒在地上的男子來個致命一踹。

  經過煉金術強化的靴子用力往下甩——

  「哇呀!」

  男子居然扭著身子避開重要部位。

  太可惜了,只差那麼一點點呀。

  「你、你,剛才瞄準哪裡?」

  看著一臉鐵青的男子站起來,我偏不回答。

  正想著手到擒來,一旁的巨大生物卻出現反應。它伸出長脖子把我整個人撞飛,接著又用龐大的身軀承受加助回擊發射的光線。

  『咳!』

  加助避開反射的光線,光線一碰到建築物牆壁就瞬間消散。

  看來很難治得了它。

  「快、快上啊,彥左衛門!」

  男子顧不得從臉上流下來的一道道汗水,連忙發號施令。

  那個怪物的名字叫做彥左衛門啊。

  「加助,你去吸引彥左衛門的注意力!」

  『你這丫頭,以為我不會死就說這種鬼話!』

  「總不能讓我這個弱女子去打怪物吧!」

  不等加助答應,我又衝到男子身邊。

  彥左衛門發現之後想加以阻撓,這時加助的雙眼發出強烈光芒,就像閃光棚燈一樣,讓彥左衛門在一瞬間感到刺眼時,我則趁機從旁邊開溜。

  「哇、哇哇哇!」

  男子驚嚇之中從懷中掏出一件武器。

  ——紙?

  等到我朝男子痛毆,才發現這項武器的真面目。只見那張紙往我手上一包,手上瞬間變得好沉重。

  「哇!這是什麼鬼!」

  整隻手好像被裹上一層石材。想張開拳頭卻動彈不得,用左手猛槌,那張紙也毫無變化。就像玩剪刀石頭布時,石頭被布包住的感覺。

  「彥左衛門!」

  大概聽到男子的呼喚,彥左衛門動了起來。

  「慘了!」

  『小光!』

  才一回頭,臉上就有東西吐了過來。

  剛才的黏液!

  外套之前已經被我脫掉,所以這時一張臉和襯衫全都沾上黏液,真是超級惡到爆。不只這樣,關節還變得僵硬難活動。

  「……喂,這個是什麼毒啊?」

  我轉向男子問他。

  「不、不是……不會死的,只是黏黏的不方便活動……」

  男子仔細說明黏液的效果。

  「只要死不了就好啦……」

  我稍微放下心中大石。

  『一點都不好!』

  「唔!」

  彥左衛門的前腳往我身上撲,爪子就像猛獸般銳利。黏液噴在身上倒是不痛不癢,但這個爪子就——

  雖然我想要努力避開爪子,不過身體卻幾乎動不了。

  「嚇!」

  我抽下長褲的皮帶,用使鞭的竅門甩向彥左衛門的爪子。

  啪!一聲之下彥左衛門的前臂縮了一下。

  而我的特製皮帶也跟著變成一塊黑炭粉碎。這是今天早上使用的「爆破繩索」攜帶型。

  『你這怪物,想對小光做什麼!』

  加助不斷發射出光線,但一碰到彥左衛門的身體還是全被彈開。不過,彥左衛門的注意力完全轉移到加助身上,大概認為他的殺傷力比我來得大吧。

  就趁這時,我來逮住它的主人——

  「哇!」

  剛丟了皮帶,使得長褲順勢往下溜,然後又絆住我的腳,害我臉部朝下跌個狗吃屎。因為雙手只顧著拉褲子,連撐也沒辦法撐一下。

  「好痛痛痛……」

  『笨蛋!去死啦!廢物一個!』

  「很吵耶你!」

  為什麼褲子會這麼容易就掉下來咧?明明在幫主家和板垣大叔家已經大吃過兩頓了呀,難道我真的爆瘦嗎?

  是黏液啦!滑溜溜的黏液害褲子掉下來。

  「嗚……」

  不過,這時候要笨實在要命。長褲絆住雙腳,行動不便,這已經不是門戶大開,根本等於一敗塗地嘛。

  我隨即拾起頭,看看那男人下一步要怎麼做,萬一他拿起剛才那項類似紙張的武器封住我的行動,一切就玩完了。

  但是,他並沒展開攻擊。

  「咦……」

  他看著大樓所在的鬧區反方向,也就是住宅區那一頭。

  「啥……?」

  有人站在遠處的電線桿上。

  是誰呢?

  話說回來,站在電線桿上也太怪了吧。

  之前在電視上倒看過怪盜百色,但怪盜百色不會來這種鄉下地方吧。

  只不過,背對著月色佇立的身影,好像披著一件類似斗篷的衣物。

  「你、你居然……跟到這裡……!」

  男子顯然比我還緊張。

  怎麼看都覺得他似乎很怕那個人。

  倏地——那抹身影瞬間消失。

  到哪兒去了呢?我左顧右盼都沒看到。

  「你不要緊吧?」

  身後突然冒出個聲音,嚇得我跳起來。

  我按下左手手套,打開內建小燈。

  類似斗篷的外衣翻飛。

  在燈光映射下,我看到一名年紀跟我差不多的男生,從他一身類似學生服的裝扮來看,難道還是高中生嗎?

  「你、你居然追我追到這裡……」

  男子狼狽地看著學生服男孩。

  兩個人好像都把我晾在一邊。從幾句對話聽下來,學生服男孩應該是歐吉桑和彥左衛門的敵人吧。

  才剛想到這哩,學生服男孩就對我伸出手。

  「你退後,我不能讓他們傷害普通人。」

  看來他似乎認為我是普通人。

  但下一秒鐘,他伸出的手卻停了下來。

  接著滿臉通紅別過頭去。

  「啊——」

  我想起了自己現在的模樣。不但下半身褲子掉了,上半身襯衫還被彥左衛門吐出的黏液滲到內側。

  也就是說——

  「你眼睛在看哪裡呀!!」

  我想都不想就舉起右手手套,往學生服男孩臉上一拳揮過去。他大概一時也慌了吧,感覺他應該是個厲害角色,結果卻結結實實被我一拳打飛。

  「抱、抱歉!你先穿上這個吧!」

  整個人都被揍飛出去,學生服男孩還禮貌地丟了件東西給我。原來是他的斗篷!我從剛才一直搞不懂,在大街上為什麼要穿斗篷,一拿起來才驚覺。

  「這是……軍裝?」

  卡其色的斗篷正是舊日本軍隊的制服,這種常識連最怕歷史課的我也知道。

  「高原你這小子!彥左衛門!上啊!」

  ——唔唔!

  彥左衛門提起腳步往這邊過來。加助雖然繼續發出閃光,但彥左衛門似乎已經適應,動作毫不停歇。

  「退後!」

  被男子稱為「高原」的學生服男孩,一把推開我站到前方。

  剛剛才偷看人家,現在居然一副踐得要命。

  「喂,我說你啊!」

  我才準備抗議,彥左衛門又從嘴裡吐出黏液。難道它想先用黏液牽制,再使出長爪將對方四分五裂嗎?

  「——可別怪我了。」

  那名學生手放在腰際,擺出拔刀的姿勢,但他腰上沒掛任何東西呀。

  才剛這麼想著,下一瞬間就看他手中多了一柄刀,簡直像在變魔術。

  他提刀一揮,就把彥左衛門的黏液斬斷。好像子彈,不對,像揮斬瀑布似的。

  被斬斷的黏液分成兩半,分別噴到馬路上,也沒沾到我。

  我趁著這個空檔穿好褲子,披上那件宛如斗篷的大號軍裝。

  『款,小光。那小子……』

  加助飛回我身邊。

  「嗯,他是古科學者……」

  沒辦法用煉金術的知識解釋他那把刀,所以眼前的狀況是古科學者追殺古科學者嘍?

  「高、高原……你、你是來殺我的嗎?」

  「沒錯,我的任務就是處置你們。」

  那名學生提刀對著西裝歐吉桑冷冷說道。

  或許是黏液被斬斷令它失去理智,彥左衛門扭動龐大的身軀朝著學生衝去,但學生眼見利爪襲來也不閃躲,直接提刀往它腳上刺去。

  ——唔!!

  咚!彥左衛門應聲倒地,引起一陣地動。對呀,光線和搏擊沒用的話,用刀劍就行了嘛。

  「彥左衛門!」

  男子慌張衝到彥左衛門身旁。

  顯然他已經不理會我和加助,情勢完全轉移到和學生對戰。既然這樣,可不可以麻煩乾脆到其他地方打呀。

  「欸,你啊。」

  學生突然叫了我。

  「……怎樣?」

  我反射性用軍裝遮住身體。

  「剛才那雙手套……難道你也是古科學者嗎?」

  「才不是咧!不要把我跟你們這種人混在一起!」

  「哦……?」

  學生皺起眉頭。

  「煉金術師!就是被你們當作眼中釘的煉金術師啦!不行哦?」

  「你是煉金術師?」

  學生的表情變得猙獰。感覺先前他心中的問號變成驚歎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他身形稍微一動。

  『臭小子!』

  加助突然出現在我眼前。

  『你要是膽敢對小光動手,就要你吃不完兜著走……!』

  他拍動翅膀,和學生狠狠對瞪。

  「……怎麼這個鎮上也有啊?」

  『啥?』

  「你叫什麼名字?」

  『——沒什麼了不起的名字啦。』

  「加古魯,小名加助。聽起來很土吧?」

  我幫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的加助回答。

  「加古魯……那傢伙嗎?」

  一聽到這個名字,學生的表情又變了。

  最初看到他時還以為是個面無表情的人,沒想到他的表情居然瞬息萬變。照他的個性很難裝出撲克臉吧?

  「你——」

  『哇喔喔喔!』

  當學生又要開口時,加助突然朝我的正面撞了過來,讓我順勢被一陣力道甩出,最後撞上建築物牆壁。

  我才想破口大罵,就發現彥左衛門巨大的身軀溜過剛才自己站立的地方,它的身體和地面摩擦後發出液體拖行地面的聲音,讓人說不出的難受。

  接著又見西裝男直追在彥左衛門的身後。

  「別跑!」

  我迅速抓起披在身上的斗篷朝他丟去,漂亮罩住男子的臉。只見斗篷慢慢收縮,摀住男子口鼻,看起來就像戴著口罩。

  「動、動不了……!」

  無視於掙扎後滑倒在地的男子,彥左衛門逕自從建築物空隙間逃往鬧區方向。

  「不妙了,被其他人看到就……」

  學生的想法跟我一樣。

  「加助!」

  『來嘍!』

  暫且把加助撞到我臉上的事擱一邊,要他趕緊追上彥左衛門。而我和學生也緊跟在後,但彥左衛門的速度好快。話說回來,它那副介於蜥蜴和一攤爛泥的模樣居然還能走路,簡直教人太意外了。

  「哇啊啊啊啊!這是什麼怪物啊!」

  鬧區方向傳來天成會群眾的尖叫聲。

  同時還有「砰!」的爆裂聲響。

  應該有人開槍了吧?被警察發現要怎麼交代呀!

  「……是槍聲?怎麼會……」

  學生側著頭納悶。

  「現在別管那些!重要的是追上彥左衛門!」

  「啊,對哦……」

  我不由分說將話題扯開,一面回到建築物正面。這時鬧區透過來的光線變強,四週一下子亮了起來。

  天成會的人個個手上抄著傢伙將彥左衛門團團圍住。不只天成會的人,連附近大樓的居民聽到風聲聚集在一起。至於其他人,倒是奇跡似的都沒出現。

  不過,等待我們的卻是駭人的事實。

  「那傢伙——!」

  彥左衛門扭動一下身子,將人孔蓋打開。難道是想逃到地底下嗎?

  只見彥左衛門的前腳好像拎著什麼。

  「小光!」

  是個小女孩——千秋!

  為什麼千秋會被它挾持?

  我還來不及看清楚,周圍就忽然變得一片光亮。加助不但發動閃光攻擊,還從嘴裡吐出火焰,想來個熱烤彥左衛門。

  「可惡!」

  學生也拔刀朝彥左衛門砍去,但只削下它身體一小部分,看起來沒造成多大殺傷力。

  接下來,比老虎大上兩號的彥左衛門一瞬間整個身體化作一攤爛泥,被吸進人孔蓋裡。

  「小光——」

  整個人完全被泥狀身體包裹住的千秋,也一起被吸往地底下。

  「加助!」

  我呼叫時沒看到加助的影子,他應該已經跟著彥左衛門飛進人孔蓋下方了。

  鏘!傳來一聲巨響。

  似乎是人孔蓋之下發生撞擊。

  一聲巨響之後四周又變得寂靜無聲。

  「全靠你啦……千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拿你來做燒烤!」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拳頭緊握得疼痛。

  轉頭看看大樓。還好,建築物絲毫無傷。

  千秋一定是擔心板垣花店的狀況才跑來吧。板垣大叔拿著手電筒往人孔蓋下照射,天成會的人則商量是不是要帶著繩索之類的工具潛入下水道。

  「有沒有人可以幫我把大樓後面那個歐吉桑抓起來?」

  「沒問題,大姊頭!」

  拜託天成會的人幫忙,馬上就有五名小弟拔腿跑去。不過,我可不是什麼大姊頭耶。

  我張望四周,圍觀人群越來越多,遠處隱約看到紅色尾燈。聽到騷動的警察這時趕到現場。

  「又是你們這群人!到底想做什麼啊!」

  幾輛警車停在大樓前方,負責的刑警抓了伊籐大哥。但伊籐大哥依舊嘻皮笑臉地打哈哈。

  仔細一看,除了警察之外,普通市井小民也沒露出太過驚慌的表情,反倒瀰漫一股看好戲的氣氛。

  ——難道我們出狀況的頻率已經高到連大家都習慣了?

  「欸,煉金術師。」

  忽然有人拍著我的肩膀,轉頭一看,是剛才那個學生。軍裝不知何時被收回去,這時已經披在他肩上。

  「不好意思,我沒想到會連累到一般民眾。」

  看他一臉誠懇地道歉,我也不好苛責他。

  話說回來,雖然自稱是個古科學者,但他看起來不像壞人耶。

  「……你姓高原啊?」

  「我叫高原喜一郎,是古科學者。」

  他伸手提起帽沿,輕輕行了一禮。

  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高原這個姓氏……

  總之,我也學他自我介紹。

  「我叫東宮光,是名煉金術師啦。」

  「東宮……?」

  他聽到我的名字也皺起眉頭思索。

  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兩家似乎有些淵源。

  「算了。重點是你不追嗎?救那個小女孩回來。」

  「等我準備好就追嘍。況且,加助辦事我放心。」

  沒想到那個名叫高原喜一郎的學生竟然嗤之以鼻。

  「你這麼相信那個破銅爛鐵啊。」

  「破銅爛鐵……?」

  哪有人第一次碰面就講這種話呀。

  我氣得反駁:

  「至少比你這種色胚軍人可靠多啦。」

  「色胚……你少亂講!」

  「像你這種古科學家哪懂得加助的好處!」

  我伸出指頭彈了一下他的軍帽,喜一郎也往後退一步瞪著我。

  「我啊,知道真正的石像怪加古魯……!」

  他似乎把這個當作自己很大的優勢。

  「那又怎樣?」

  「你說什麼?」

  「我不管原本的石像怪是什麼樣子,總之加助是我做出來的,就是我獨一無二的石像怪。不准你說什麼真貨跟仿冒品。」

  我指著他反駁。

  「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隻石像怪,你認識的石像怪和鳥屋的石像怪根本不同,才不是真貨跟仿冒品的關係呢!」

  「……這倒是。說到底,加古魯(garg。主e)這個字原本指的就是屋簷流下雨水的排水管啊。」

  看不出到底是不是接受我的說法,喜一郎的表情顯得有些微妙。

  「對了,鳥屋又是什麼?」

  「我們工作室的名字啦。營業項目就是『幫助他人』。嗯,就算不是人類也出手相勸啦。」

  我雙臂交叉胸前,簡潔說明。

  「再來咧?我要去救千秋,你要來幫忙嗎?」

  「我不打算幫忙。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我一個人解決。」

  「是哦,那就讓我插手嘍。」

  「隨你便。」

  喜一郎丟下這句話,就朝著彥左衛門潛入的人孔蓋另一個方向走去。不知道他想從另一處人孔蓋潛入,還是先做好準備再出擊。

  說到準備,我也得回去補充各種裝備。

  「……」

  我忽然回過神,看看四周。

  大夥兒好像別過頭,刻意不看我。

  「對了,剛才斗篷被我丟出去……」

  我再次看看自己全身上下的模樣。

  總之,先回去沖個澡換衣服吧。之後再從長計議。

  「然後呢……」

  剛看到天成會的人從後面巷子把西裝歐吉桑帶走了。要不是這傢伙使喚彥左衛門來搗亂,這時候我應該在板垣大叔家吃著烏龍面耶。

  「就是拷問時間啦!」

  碰巧和最適合負責拷問的人四目交接,我便大聲喊了他的名字。

  不但能自由改變型態,連溫度和光澤都可隨心所欲。就現代煉金術的基礎來說,從能不能得心應手使用這種材料,即可看出一名煉金術師的資質。那就是——「隱形水銀」。

  能夠控制隱形水銀力量的煉金術師,接下來就會遇到「無形硫磺」。而大多數人根本還搞不清楚它到底是什麼就遭遇挫敗。

  與其說無形硫磺是種物質,其實它的本質更接近一種概念。也就是能將物體固定的力量,將事物往外拓展的力量。像是速度、重力、向量等,有關表現位置的力量都稱為無形硫磺。

  以一輛車來比喻,隱形水銀就是車體,無形硫磺則是駕駛。

  不過,一輛車再怎麼精良,缺少燃料就動不了。就像人體中讓心臟跳動的力量,以家電製品做例子就是電力,更簡單一句話,那就叫做「命」。

  這項煉金術的秘寶,就叫做「靈魂之鹽」。

  如果沒有它,無論多棒的道具都無法自行運作。

  「就算不能自行運作也沒關係吧?」

  「不行!一定要自己動起來才行!」

  我對著拍拍我肩膀的師父送了一記白眼。

  可能是對聲音產生反應,部分機器發出青白色光芒。

  一堆機器放在陰暗狹窄的室內,正中央有個看來氣勢非凡的高台。雖然這裡是地下室,牆上卻不見窗戶。

  「我是擔心你才特地來的,態度不必這麼差吧。」

  師父無奈地聳聳肩。別看他外表是個斯文眼鏡男,其實是個公司社長呢。不但文武雙全,還是個懂得煉金術的超人,卻不知怎麼會變成個丑角,大概因為他的個性比起裝傻更適合吐槽吧。

  「大哥也很擔心你啊。你已經關在這裡幾天啦?」

  「……一個禮拜。」

  「學校呢?」

  「安啦,反正出席天數已經夠了——咳咳。」

  從中學快畢業那陣子以來,我就借用師父家的地下室鑽研起煉金術。有時想想連自己也覺得真是段愚蠢的青春歲月,但最感興趣的就是這件事,我也沒辦法嘍。師父也算幫了忙,在我高二的學期中搬到別墅去,所以實際上整問地下室根本成了我的個人專屬場地。對了,主屋幾乎沒人走動,只有清潔工偶爾來打掃。

  我在師父這棟形同廢墟的家中,進行到最後關鍵階段。

  ——說歸說,這個最後階段已經花了我兩個月的時間。

  軀體部分已經完成。使用黃金和秘銀(這些師父家都有)的驅動系統也很完美,還使用保證是以驅動的大量隱形水銀和無形硫磺。然而,卻無法起動這隻鳥。

  氣勢十足地立在高台上,看起來像個國王。身上接著好幾根管子,聳立在實驗台上的,是一隻黑色鳥型的自動機器人。

  「只差一點點了,為什麼現在才跟我說嘛……」

  我恨師父。

  他之前完全沒跟我講過什麼靈魂之鹽的觀念,講得好像只要具備隱形水銀和無形硫磺就萬事0K。

  「就只有這樣東西連我都找不到,我還以為你會有辦法呢……」

  「怎麼可能嘛,我連聽都沒聽過!咳咳,咳咳。」

  大概太久沒大聲說話,讓我覺得喉嚨好痛。

  「坦白說,我沒想到你能做到這個程度。當初你從大哥家出走,我還料定你只是因為一時無聊找點事做。真是失算,想不到你能學這麼多。」

  「越喜歡的事情就學得越好吧。

  「不對,不是這樣。」

  師父推了推眼鏡,一臉正經八百準備開始敘述長篇大論。

  這下子有得聽了。

  「這種屬於小眾的學問,原本就是真正有興趣的人才會研究。當然,也有不少趕時髦的人是因為受到一般神秘力量的印象吸引,但在接觸到真正的煉金術之前,這些人早就膩了。但小光你不但到堅持到最後不厭倦,還建立起連我都沒發現的理論。也就是說,你命中注定生來就要學習煉金術呀……」

  「好了好了,這位老兄,你要說的道理我都懂啦。意思就是我這個人的好奇心不是普通濃厚,對吧?」

  「嗯,也對,簡單來說就是這樣。」

  「那你對我的天才感到佩服嗎?」

  「這倒沒有。因為我認識更厲害的天才……跟那傢伙比起來,小光你還差得遠呢。」

  他口中的「那傢伙」是個什麼樣的煉金術師呢?

  況且,在我看來師父已經是個十足的天才了呀。因為師父還找到那個什麼靈魂之鹽,自己做出一座自動石像耶。

  「對了,小光。等你完成那隻鳥之後,打算做些什麼?」

  師父的手從鳥身上移開,看著測量儀器。

  「這個嘛……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做?」

  「應該說,我打算做出有『萬能用途』的。」

  「哦……?」

  「這樣子,我就——」

  雖然我還想繼續講下去,但喉嚨卻突然哽住。

  「……」

  ——怪了?

  「怎麼啦,小光?」

  搞什麼?喉嚨一陣麻痺,動不了。

  不止喉嚨。

  「唔……!」

  連胸口也好悶。

  是因為一直窩在地下室嗎?身體狀況——

  「小光?」

  察覺到異狀的師父走到我身邊。

  「……!」

  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同時腦袋變得一片空白。

  倒下時一陣疼痛讓我恢復知覺,但隨即又昏了過去。

  「小光!」

  後來師父告訴我,我好像是水銀中毒,而且中的還是比水銀毒性高上好幾倍的隱形水銀之毒。一般認知中隱形水銀應該對人體無害,但若改變型態變成熱能或毒素直接侵入人體,則又另當別論。

  也就是說,我持續接觸隱形水銀的時問實在太久了。

  原本依照正規研究絕對不會得到的疾病,但對廢寢忘食尋找靈魂之鹽的我而言,或許是個適當的——

  死亡原因吧,

  「小光,你醒了嗎?」

  被一陣粗獷的聲音吵醒,我在工作室裡的沙發上坐起身。

  真不該作個死掉時的夢。大概是被歐葛斯特痛踹吧,害我覺得又去了半條命。

  「是……村上大叔嗎?」

  一名理著小平頭,身穿白色西裝外套配酒紅色襯衫的歐吉桑,面無表情站在一旁。他當然也是天成會的人。

  「那傢伙差不多該說的都說啦,設樂師父果然不是蓋的。」

  「這樣啊,那我也去聽聽。」

  我一站起來,全身關節立刻喀啦喀啦作響,應該是剛才戰鬥的後遺症。聽說年紀大了之後身體會隔天才感覺疼痛,這麼看來表示我還年輕嘍。

  「別勉強啊。你再躺一下吧。」

  「那可不行。」

  我看看時鐘,已經是深夜十二點。

  距離千秋被彥左衛門擄走剛好過了一小時。

  「我先告訴你一聲,聽說那個怪物對人肉沒興趣。」

  「那就好……」

  我鬆了一口氣。這下子至少千秋存活的機率提高了不少。

  況且還有加助跟著,應該信得過吧。

  「另外,警察那邊隨便矇混過去了。就說是我們幫裡的小弟把沒熄掉的菸蒂往窗外丟,不小心點著了裝燈油的塑膠筒。」

  「這倒是謝了,不過,剛才應該沒發生火災吧……?」

  「因為那隻怪物不知道噴出什麼體液,搞得大樓後面一片濕答答。」

  這種說法警方會接受嗎?不過,反正沒影響其他人,他們大概也沒說什麼就收隊了吧。

  「哇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一震驚人的尖叫聲從樓下傳來。聽起來已經不像人的聲音,類似模仿某種猛獸的吼叫。

  「那個混蛋還發得出聲音啊。」

  「好像被拷打得滿慘的啊——」

  反正是別人在痛,我倒能說得輕鬆。

  「那還用說!誰叫他膽敢打千秋的主意。」

  就連平常不太表露情緒的村上大叔也氣得要命。

  「我可是很想砍他一根指頭的……」

  「設樂大哥讓那傢伙吃的苦頭更多吧?」

  「沒錯,敢惹上這棟大樓的人,絕對要狠狠讓他嘗點教訓才行。」

  我和村上大叔相視而笑。

  不過,我心裡還有一個疑問。

  「款,村上大叔,如果被擄定的不是千秋而是我,你還會這麼生氣嗎?」

  「至少等你生還回來會準備好料請你吃唷。」

  這感覺真複雜。

  「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

  雜居大樓的二樓是一整面通鋪的大道場。一打開門就立刻脫了鞋,看看掛著成語的牌區,我小心翼翼不去碰到牆邊的書法作品,自己隨便找個地方坐下。

  「嗚哇哇哇,嗚哇哇哇哇哇,好痛好痛好痛!住手,快住手!」

  天成會的人三三兩兩靠牆坐著,但每個人都被拷問的殘酷景象嚇到閉嘴。就連伊籐大哥等幾名老手,眼見這幅駭人畫面也說不出話來。

  「嘿,小光。你醒啦。」

  在道場正中央的是一位穿著道服的大哥。他的年紀應該還不到三十吧,聲音和樣貌都顯得很年輕。

  「設樂大哥,問出什麼了嗎?」

  「嗯,那就讓這傢伙再說一遍吧。」

  「這、我知道的剛才都已經……哇啊啊啊啊啊!」

  被設樂大哥壓在身下當坐墊的,就是號令彥左衛門的男子。

  「好!我、我知道啦!我說!我、哇啊啊啊啊‥」

  他連拍了好幾次楊楊米,但設樂大哥的手指卻始終紋風不動。

  話說設樂大哥這號人物,舉凡劍道、柔道、口氣道、插花、書法等等……加起來聽說一共三十段。「貪多嚼不爛」,可能就是用來形容他這個人。不過,他最優秀的才華就是「指導」,所以才開了這間道場。

  由於每天各個時段都有不同授課項目,天天都有不同的人來到二樓。聽說他還教英文會話和鋼琴,人稱「活動才藝班」。

  只要上過一次設樂大哥的昆達裡尼瑜珈(註:KundaliniYogao瑜珈派別之一,又稱「靈量瑜珈」,重視坐禪、冥想,提升心靈能量),保證令人永生難忘。雖能治好全身毛病,但代價就是痛得像靈魂出竅。

  「思。你這個人用藥過量。看起來很多有問題的部位都靠藥物打發,這種狀況就是當醫生的反而不注重保養。」

  設樂大哥冷靜分析,一面將男子兩腿拉直。看似簡單的伸展,為什麼會痛成這樣呢,沒親身經歷過的人是無法體會的啦。

  持續五分鐘左右的治療後,男子才又特地為我將重複過好幾次的話再說一遍。

  有鑒於都是珍貴的情資,我仔細做了筆記。

  「姓名,杉田……玄一。思思,職業是醫生。難怪愛亂用藥。」

  「小光,這句話會引來誤會唷。」

  設樂大哥露出穩重的笑容。

  「然後,那個彥左衛門是幹嘛的?」

  我拿筆指著杉田,他絕望地垂頭喪氣。

  「……彥左衛門、是我、我用古科學的秘法……強化的動物……」

  「你是把什麼動物強化成那一大攤爛泥巴呀?」

  「呃……原本是巴西烏龜……」

  「巴西……!」

  巴西烏龜不就是節慶廟會上賣的那種小烏龜嗎?到底用什麼方法把它變成那副德性……唉,古科學就是研究這類學問的吧。照他這麼說,這隻怪物倒也不是合成獸。

  「那你為什麼特地跑來這棟大樓啊?一開始找板垣大叔麻煩,接下來又冷不防夜襲,搞意外也該有點分寸吧?」

  「那、那是因為……」

  看著杉田支支吾吾,我還來不及說話,設樂大哥就出手了。

  「哎呀!好、好啦!我說就是!」

  「這才對嘛。在場不只小光一個人生氣哦。」

  看來他剛才被教訓得滿慘的吧。設樂大哥光把手碰到他背後,他就乖乖聽話。

  「我是、是受人之托!要我探探煉金術師東宮光的實力……」

  「受誰之托?」

  「我、我的上級!」

  「思——思,古科學果然有這種上下屬關係呀。」

  至於他的上級姓什叫啥,我倒沒興趣。

  就算我沒開口,他好像也會說,但我根本沒聽過半個古科學者的名字啊。

  咦?其實有一個。

  「……我問你,高原喜一郎是什麼人?」

  「高原是……我們的敵人。」

  「他不也是古科學者嗎?」

  「呃,其中有些原因……總之,古科學界也不是團結一致,這樣……」

  從昨晚的對話聽來,喜一郎似乎是個殺手。

  也就是說,古科學之中有幾個派繫起爭執就對了。話說回來,已經屬於小眾學問,同志之間還吵成這樣,搞什麼呀。

  算了,這件事之後再慢慢問他。

  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為什麼要擄走千秋?」

  「這、這我也不知道……真、真的呀!」

  「是彥左衛門自作主張嗎?為什麼?」

  「這我也不懂啊!會不會是那個小女孩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

  「盥(眾不同……?」

  千秋確實雙腳不方便。

  但她的腳跟彥左衛門有什麼關係呢?

  「會是因為藥物嗎?」

  坐在道場角落的板垣大叔開口。

  即使在這種狀況下,他的雙眼依舊炯炯有神。自己的女兒被擄走,他也沒露出半點哀傷神情,是因為相信我和加助吧。

  「千秋在飯後吃了希沙姆先生調配的藥,會不會是藥物的氣味引起那怪物的注意呢?」

  「有、有可能……」

  杉田提心吊膽地表示肯定。

  「因為彥左衛門的強化基本上也是使用藥物……」

  「就跟煉丹術差不多吧。」

  簡單來說,用煉金術調製藥物的學問就叫煉丹術。同理可證,古科學中有跟藥物相關的領域一點都不意外。

  「因為彥左衛門受了傷,大概需要藥物吧。」

  站在那只巴西烏龜的角度想想,大概是這樣吧。

  這麼說來……等等!

  如果不是那個色胚軍人砍了彥左衛門一刀,事情不就能更圓滿解決嗎?唉,算了,他也是有任務在身,況且從他事後道歉的態度來看,應該也不是故意的……

  「小光,問完了嗎?」

  「嗯,設樂大哥謝啦。」

  「那我就把這傢伙捆了,交給天成會的人嘍。」

  「好!交給我們!」

  一群長相凶狠的人同時站起來,打算依照之前把杉田帶來大樓的方式架走。

  「今天特別加一堂救生課程,教大家一種絕對解不開的捆綁方法……」

  「痛、痛啊啊啊啊!」

  我沒理睬拿出繩索指導天成會成員的設樂大哥,便逕自回到工作室。趕緊整理好裝備後,就要準備潛入下水道了。

  這次雖沒酬勞,卻是再重要不過的任務。

  「——唔!」

  就在爬上樓梯時,胸口突然一陣劇痛。

  而且還痛到讓我連站都站不住,我只得跪下來。

  「小光!?」

  這麼不堪的樣子竟然又被板垣大叔撞見。

  「怎麼啦?你不要緊吧!?」

  「沒、沒事……」

  其實才不是沒事,痛得要命。

  不過,這陣疼痛也是危險的警訊。

  「加助那小子,好像遇到危機了……」

  「你說什麼?」

  那只笨鳥。

  在我去救他之前,可別掛掉呀。

  覺得好像在飽受侮辱下接受支援。

  『噢唔!』

  趕緊打個轉閃過忽然甩過來的大頭。那頭爛泥怪物把頭撞進下水道,濺起一陣水花。

  老子飛到爬著逃跑的千秋頭上,一面小心別被水花沾上。

  真是太難移動了。在這座上下不到兩公尺的管狀下水道裡,像老子這種鳥根本不能自由飛行嘛。何況彥左衛門那坨爛泥怪物,動不動就吐些黏液,讓老子只能被困在它的勢力範圍裡。

  『該死的!』

  老子展開雙翼朝那坨爛泥怪物衝去。每當老子的雙翼出現一道道黃光纏繞,速度也就跟著加快。搞不懂那是什麼原理,但據小光的說法,那是提升翅膀靈敏度的功能。

  察覺到苗頭不對的彥左衛門,開始抖著身體。

  接著水花紛飛,震動整條下水道。

  『呶!』

  第一次聽到彥左衛門的聲音。感覺好像……歷盡滄桑的中年大叔。

  叫了一聲的同時又抬起前腳。看起來很短的前腳,竟然冷不防就伸到老子面前。因為是一坨爛泥所以能伸縮自如嗎?等一下該不會還要表演吐火吧?

  『哇!』

  想閃身避開,沒想到肩上的注連繩卻被對方爪子勾住。

  想直接出擊的它甩了甩前腳,連帶著書老子整個身體撞上牆壁。

  「加助!」

  千秋激動得想站起來。

  一開始是被彥左衛門挾持,接下來又被帶到下水道,這時她已經全身沾上泥巴濕透了。不過,在這些狀況之下千秋也沒掉一滴眼淚。這丫頭雖然雙腿不方便,平日打扮也很普通,但重要時刻卻比一般男人來得有韌性多了。

  老子隨即從牆邊飛起來大喊:

  『千秋!你給老子坐好,別礙手礙腳!』

  「唔……」

  只見她一臉氣鼓鼓,說不出話。

  不先對她說幾句重話,待會兒不知道會出什麼狀況啊。

  『閣下居然對一個小女孩如此惡形惡狀,出言不遜?』

  不知道打哪兒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那傢伙是躲到水裡了嗎?這底下原本就夠暗,透明的身體一鑽進泥水裡就更難分辨啦。

  『希望在不牽連到小女孩的情況下一決勝負。』

  說話的果然是彥左衛門。

  『那你這傢伙幹嘛擄走千秋啊!』

  『關於這件事,這位是叫千秋大人嗎?得向她賠個罪才行。』

  水中傳來的聲音聽來有些難為情。

  『你說什麼?』

  『敝人因為服藥才有了這副軀體。這位小姐身上似乎有股和敝人類似的氣味,身體受傷部分才不聽使喚,擅自驚動芳駕。』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用藥物強化的動物,會把同一種藥物當作糧食之類的吧。

  就像是動物的本能,反射性捕獲身體必須的養分。

  『欸,千秋。這個彥左衛門跟你說對不起啊。』

  「……是嗎?」

  『回去記得跟希沙姆老兄說,下次調個味道不一樣的藥啦。乙

  「……?」

  其實沒義務替它轉達的,不過說一下千秋也比較放心吧。

  「欸,加助。」

  聽到彥左衛門賠罪的話後,千秋側著頭舉手發言。

  『幹嘛啦,現在很忙耶!』

  再怎麼說也是身在戰局中呀。老子正忙著找那坨怪物,它到底躲在水底的哪裡呀。看來它似乎有種難被偵測到的特質,在地底下根本找不到嘛。

  「既然這樣,不就沒必要打了嗎?」

  『啥?』

  這小丫頭說什麼傻話?

  眼前這正是萬惡古科學者的——

  『等等,確實沒錯呀。』

  控制這攤爛泥的,是那個已經被逮著的人類。

  況且它也沒打算加害千秋。

  這麼說來,老子也沒理由戰下去啊。老子原本就是為了救千秋脫困才潛進下水道的。

  『款,你叫彥左衛門來著?』

  『有何貴幹?』

  『千秋也這麼說了,我們沒必要動手吧?』

  『的確如此。主人的命令是要測試閣下主人的實力。這個目的已經達成,同時也確認閣下不敵敝人。』

  『你這臭傢伙放什麼屁……!』

  老子收回剛才那句話,你這頭死怪物。

  不把你打成一坨動彈不得的爛泥巴,老子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閣下是無法戰勝敝人的,就像火永遠被水克。死心吧!敝人也有戰勝不了的對手,或許閣下反能制服。』

  『你以為是在猜拳嗎……』

  萬般不甘心,但這傢伙說的也不無道理。就老子所知,口中吐出的光線就只有熱能光線和幾個多了附加功能的種類,雖然還有其他武裝,但光線對它起不了作用就少了幾分勝算。

  『就算這樣,難道要被當傻子要,乖乖撤退嗎?』

  老子將滿腔怒火化作能量,同時發射光線。

  光線一碰到水面,四周發出閃光,瞬間即逝。

  『唔喔喔喔喔!』

  就在老子的正下方,彥左衛門的臉浮出了水面。

  換成熱能光線再賞它一記突擊,不過,彥左衛門卻早一步從嘴裡吐出黏液,抵銷了光線。

  第一記出擊的是雷擊光線。果然不出所料,立刻見效。狀況還不賴。

  「加助!快停手!」

  『少廢話!都到這個地步怎麼停嘛!』

  大吼大叫是無妨啦。

  「……」

  只是,看到一臉哭喪的千秋,老子這才忽然回過神來。

  『惹得小女孩哭泣之人不可饒恕。』

  水中傳來彥左衛門的怒吼。

  等一下!老子這不就成了反派嗎?

  『千、千秋。是我不好。我們一起回去吧,好嗎?』

  「……」

  千秋凶巴巴地瞪著老子。完啦,她是真的氣炸了。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氣消呢……

  「……啊……!」

  千秋忽然開口。

  她盯著老子身後,似乎想叫又說不出話來。

  『嗯?』

  老子後面應該沒半個人呀,至少體內的感應器沒偵測到任何異狀——

  「加助!你後面有人!」

  千秋指著老子的背後,確實看到了人。老子也趕緊轉過頭,確認背後的「東西」。

  一瞬間忽然有道光,而且那道光還劈向水裡的彥左衛門。看來有人擲出某件武器。發出閃光的刀刃——不是弓箭之類,而是刀刃。

  擲出武器的人像是從空無一物的空間瞬間移動出現。不對,他脫下一層外衣。看來他是藉由一件類似忍者的隱形衣,趁老子和彥左衛門不注意時偷偷靠近。

  『這小子!』

  彥左衛門伸出沒被砍到的一腳反擊,那人卻一個躍身閃過。只見他從下水道地面跳到頂端,伸腳朝頂端一蹬再往彥左衛門砍去。雖然外型是人,但動作卻不像人。

  把軍服當斗篷的男子——

  就是剛才意圖對小光不軌的那個軍人。

  『這小子——!』

  老子趕緊飛到千秋身邊,擺好架式,準備隨時設下屏障。

  要是這小子想殺光在場所有人,至少得先護著千秋一個人逃走才行。

  不過——為什麼剛剛沒發現他呢?

  那身隱形衣能躲過老子的感應器嗎?如果真是這樣,得叫小光再做個新的感應器,否則往後就慘嘍。

  『唔啊啊啊啊!』

  突然傳來彥左衛門的慘叫。

  確認一下位置,發現水花離這裡越來越遠,看來它正逃離臭軍人的追殺。

  「彥左衛門!」

  千秋難過地大喊。

  不難瞭解她的心情。畢竟就連老子也想給彥左衛門加油打氣呀。

  不一會兒,再也沒聽見水花的聲音。那怪物死了嗎——不是,它好像成功逃脫了。察覺到彥左衛門的心跳聲,看來它情急之下忘了將身子潛入水中。

  『千秋,你不要緊吧?』

  總之,得先確保千秋安全。趁那傢伙還沒對千秋下手前,還是三十六策走為上計。

  「我沒將枴杖帶在身邊……」

  看著她垂頭喪氣,又快哭出來,該怎麼鼓勵她才好呢?面對這種狀況小光處理得比老子圓滑多了。

  ——接下來,該怎麼把千秋送回去呢?只要拚一下,應該有辦法載得動她吧。

  「你沒事吧?」

  正思考著這些事時,那個臭軍人真的是從千秋身邊「冒出來」。

  「哇呀呀呀呀呀呀‥」

  千秋放聲尖叫,同時緊揪住老子。

  『臭小子!』

  老子趕緊張開口補充光線能量。保護千秋的同時想著,要是這小子敢輕舉妄動,就來記光線伺候——

  「等一下,為什麼用武器對著我?」

  臭軍人攤開雙手,一臉困惑。難道他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場嗎?

  『那還用說!因為你這傢伙是古科學者呀!』

  「古科學者——!」

  千秋抓著老子的手又用力幾分。

  這也難怪,古科學者都是些利用千秋爸爸、想攻擊小光的卑劣傢伙。老子也饒不了他們。

  不過為什麼這個人要攻擊彥左衛門呢——老子可不懂。但只要是古科學者就全是敵人,不用多說。

  「不對。我雖然是古科學者,卻不是你們的敵人。」

  『你說什麼……?』

  「……小女孩看來平安無事啊。」

  這小子確認千秋沒事之後,要帥地翻弄一下軍裝,二話不說就往下水道深處離去。

  『喂,你這小子!等一下!』

  這傢伙到底有什麼企圖啊?

  聽了老子的叫聲,臭軍人停下腳步,轉頭望了過來。

  「怎麼?鳥屋的加古魯?」

  居然還用這麼正式的名字稱呼老子。

  『幹嘛……?』

  「沒事,你既然叫『加古魯』這個名字,卻打不過那種小角色,我看你不如換個名字吧?」

  『你這小子胡說什麼……你是來找碴的嗎?』

  把千秋暫時撇在一邊,老子展開翅膀在空中浮游。

  嘴裡依舊含著光線。只要老子有心,像他這種人類一秒鐘就會變成一塊黑炭。當然,這小子不是普通人,即使使出全力攻擊也不會良心不安。

  「那麼,我就明講了——」

  那小子從懷裡掏出件武器,無預警就扔出來,是剛才那種發光小刀。老子反射性振翅一閃,轉眼換或千秋被納入射程範圍。

  『千秋!』

  老子趕緊轉身,從口中射出光線把武器擊落。

  還沒弄清楚那項武器到底是什麼,一眨眼臭軍人已經逼近老子身邊。

  『唔……!』

  想拉開距離已經太遲了。

  一時之間沒想太多,飛高了幾寸,但面對這類超人做出閃躲行為根本毫無意義。只見他雙腳往地上一蹬,就像無視地心引力的存在般,在下水道牆壁上跑了起來。

  「加助!」

  一回神,臭軍人的刀居然不偏不倚停在老子頭上。要是那傢伙認真起來,老子一定早被他劈成兩半吧。

  這種狀況下,換成人類會冒冷汗嗎……

  下一秒鐘,臭軍人貼近老子的臉輕聲喃喃一句:

  「你這傢伙連當加古魯的替代品都不配。」

  這句話聽來有種經過親身經歷的自信。

  這個臭軍人一定認識「那個加古魯」,而且還拿他來跟老子做比較。

  可惡,真火大。聽了讓老子想反駁。

  『你這小子……!』

  然而,事實上老子的確被這傢伙玩弄於鼓掌問。老子再怎麼拚命,不對,應該說就算和小光聯手,也贏不了他吧。此刻只能相信這一點。

  「再說,你那個感應器是怎麼搞的?」

  『啥?』

  這傢伙怎麼忽然問了個怪問題。

  「根本跟人一模一樣嘛。不論是思考回路、行動優先順位,就連神經傳導速度,完全跟人類沒兩樣啊。連目光都跟不上我的刀法。」

  『那……那又怎麼樣!』

  臭軍人將收起的刀插入隱形的刀鞘中。接著他雙腳離開牆壁,回歸正常重力下踩在地面上。

  老子瞄了千秋一眼,只見千秋恐懼的臉色上閃過一絲尷尬。

  「你的身體裡面該不會躲了個人吧?」

  『你以為老子是一寸法師哦……』

  「不然為什麼這麼遲鈍?」

  『遲鈍……!』

  今天真是夠了!怎麼周圍所有人全都覺得老子遲鈍呢?

  『遲鈍是怎樣!老子就是遲鈍不行哦!』

  「不是啊,沒有不行,只是很怪。」

  你這臭小子的腦袋才怪吧!

  還沒來得及回嘴,這傢伙又說了莫名其妙的話。

  「以自動機器人的感應器來看,實在太遲鈍了。如果是個正規煉金術師,應該能將訊號加速到比現在最高級的電腦處理器還快呀。是不是用來當神經回路的隱形水銀流通不順呢?」

  聽他的口氣似乎真的為老子擔心。

  為什麼古科學者會在意老子的功能呢?而且,聽起來他好像對煉金術也很熟。

  『款,等等……你為什麼會知道?』

  「我雖然身為古科學者,對煉金術也略有涉獵。不摸清『敵人』的背景怎麼行呢?」

  這下子他可清楚說了,「敵人」。但是,他這個敵人也太親切了吧?

  「你該不會實力被控制住吧?」

  『沒啦……不是那回事。』

  從來沒聽過這些事。應該說,老子從來沒跟他人比較過自己的性能。

  其實沒想過還有其他和老子一樣的自動機器人,老子一直以為小光她師父製作的那座自動石像是特殊狀況。

  「像這條注連繩就是控制機關——」

  那傢伙的髒手朝老子肩膀伸過來。

  『不准碰!』

  老子的雙眼、嘴巴、翅膀反射性的亮起來,惡狠狠瞪著他,擺好架式以便隨時能發射光線。

  『……不准碰那條繩子,那是老子的寶貝。』

  「這樣啊——抱歉。」

  當時沒察覺到那小子莫名誠懇地道歉。

  ——老子,真那麼遲鈍嗎?

  這小子的話比剛才那把發光小刀刺得老子更深。如同芒刺在背,再怎麼賣力也拔不掉。

  當初應付工作之用所買的辦公桌,成了堆放煉金術道具而非文具的空間。但反正放的都是吃飯傢伙,我也不覺得使用方法錯誤。

  除了板垣大叔替我改良的手套,還有伸縮棒加三支藥瓶,從外型像手槍的到類似奶瓶的東西都有。不瞭解內情的人看到,會感覺像是劇團的小道具箱吧。

  「嗯——嗯,還少了什麼……」

  我一項一項指著確認。

  每一樣都是我的救命道具,千萬不能梢有閃失。

  心臟還是隱隱作痛。

  我得趕在加助還沒被彥左衛門解體之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真稀奇,電話居然響了,而且現在是半夜一點。

  「您好,這裡是鳥屋。」

  一接起電話就聽見師父熟悉的聲音。

  『小光?是我啊。』

  「咦?老兄啊,怎麼這麼晚還打來?」

  『不是啊……希沙姆先生打給我,說了你的狀況。』

  「希沙姆大叔打給你?」

  對了,他們好像住得滿近的?

  「老兄啊,你跟希沙姆大叔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哪有人這樣問的……?沒什麼詭異的關係呀,就只是煉金術同道。』

  「聽起來也不是什麼正常的交情耶……」

  同樣身為煉金術師的我好像沒立場說這種話。

  『這個不重要啦。小光,你沒事吧?』

  「嗯,我很好啊。不過加助不太妙。」

  『加助?』

  「正式名字是加古魯,小名叫加助啊。我好不容易才給他取了名字。」

  『你說加古魯?』

  連師父的反應都這麼激烈,就跟那個叫喜一郎的人一樣。

  「叫什麼名字都無所謂吧。管他什麼名人還是名石像,反正就模仿個最強最酷的加古魯取名字呀,任誰都會這麼做吧?」

  『呃,嗯,這也沒錯啦……是嗎,他也叫加古魯啊……那麼,那位加助怎麼樣了?聽起來好像滿危險的。』

  「嗯,他現在去追巴西烏龜了。我待會兒也準備支援。」

  『什麼?』

  的確,光講這樣很難懂吧。

  「那只巴西烏龜就像使魔啦。光是加助去對付大概很吃力,我得馬上出發支援嘍。」

  『等、等一下啊,小光!使魔是——』

  還以為他會掛上電話,沒想到師父接下來卻連珠炮似的對我說:

  『你別忘了,你的身體狀況很不穩定耶。你這條命就像益智拼圖一樣四分五裂,而且和加助不同的是,你只是血肉之軀。千萬不可以莽撞行事,知道嗎?』

  每次都是一大篇說教。

  不過,今天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陷入瀕死邊緣,接下來也打算前往危險的沙場。對我來說,這番說教也是提醒我「命」這個字的重要。

  「好啦好啦,只要不死就行了吧?」

  『別說得那麼簡單。告訴你啊,這是我第一次對大哥——也就是你爸有所隱瞞,而且還事關她的寶貝獨生女兒。』

  「他哪有很寶貝我啊?」

  『啊……你們還沒談和啊?』

  「打從我開始經營鳥屋,從來沒跟他們聯絡。算了,老兄你也知道吧?我們家那兩個老人跟你不一樣,這種事對他們講不通啦。」

  我瞭解師父為我擔憂的心情,但我也不是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呀。任誰都不想死吧?況且我還沒付房租,也不能這樣死掉。

  不過,對師父抱歉的是,如果為了鳥屋的工作,我可是甘願豁出這條命。要說是自尊可以簡單一句話帶過,但事實上,現在的工作有我寧可捨棄自尊獲得的樂趣。

  「好啦,我要掛電話了。」

  『啊,小光,最後一件事。』

  「什麼?」

  『你有沒有正常吃飯啊?一個人住在外面,要注意營養均衡哦。』

  「那、那當然!我有乖乖吃飯啊!呵呵呵呵呵呵!」

  打死我都不能說出真相是連吃都吃不飽,所以根本沒有構成營養不均衡的條件吧?萬一說溜嘴,師父一定會擔心我,然後飛奔過來把我拎回爸媽家。

  『那我下次再送點茶給你。』

  「呃,嗯。謝啦,老兄。」

  我隨口應了一聲,掛上電話。

  師父一定在電話那頭露出苦笑歎氣吧。光是茶不太能填飽肚子啊……

  想像著不久的將來可能出現眼前的大餐,填飽肚子前先讓胸口充滿希望,感覺胸痛好像暫時停歇。

  回想老子剛被製造出來時,確實覺得怪怪的。問過小光為什麼要做成鳥的外型,但她沒仔細

  說明過身體內部的構造。老子也覺得既然能自由行動,就沒什麼好多問。

  「你居然沒半點疑問,就這樣接受啊……」

  那個自稱是高原喜一郎的古科學者,看著老子歎了口氣。很明顯他是瞧不起老子,卻讓老子

  惱怒不起來。感覺上——沒錯,感覺上他是真的替老子擔憂。

  雖然滿肚子火,同時卻又想聽聽他怎麼說。即使他傷了彥左衛門,古科學家似乎也有各種不同類型。

  「古科學者……害爸爸……」

  老子身後的千秋瞪著喜一郎。沒錯,板垣老兄就是為了千秋才差點中了古科學的圈套。

  『千秋,冷靜點。這小子雖然是古科學者,但他目前還沒對你做壞事。』

  「……嗯。」

  從千秋的回答來判斷,她應該是恢復平靜了,但我懂她的心情。想到爸爸差點為了自己誤入歧途,這可非同小可。

  喜一郎似乎沒察覺千秋的目光,繼續說著:

  「你從一出生就是這樣嗎?你從沒有力量被控制住的感覺嗎?」

  『沒啦,一直都是這樣。』

  「那就怪了……不應該會這樣呀……」

  看著一臉認真思考的喜一郎,老子也跟著回想。

  仔細想想,這還是第一遭真正和古科學者對戰呢。以往雖然和小光聯手解決很多案子,但兇手怎麼說都是普通人,還沒出現過不尋常的強勁敵手。

  搞什麼?結果老子之前只是欺負弱小,就誤以為自己很強嗎?

  一旦遇到跟自己勢均力敵的對手,就變得這麼弱?

  『款,你這小子如果單挑鴕鳥時,會怎麼做?』

  老子想起今天的窘況,便開口問問他。

  「單挑鴕鳥?會遇到這種蠢事嗎?」

  就是有嘛!你這個豬頭!

  「這個嘛……光是一隻鴕鳥應該還能應付吧。或許有些棘手,面對動物太輕敵可不是開玩笑,我也常在打獵時吃苦頭呀。」

  『打獵……你嗎?』

  「我以前有段時間在國外自給自足,也曾經捕食野生動物。」

  古科學者也那麼窮嗎?那不就跟小光有得拚了。

  話說回來,只要這傢伙出手,小小一隻鴕鳥也能手到擒來吧?但老子和小光可是聯手之下才好不容易抓到,而且還差點賠上半條命。

  『唉~啊……』

  老子忍不住長歎。明明自己是具自動機器人啊,為什麼機械的身體會感覺到這種悲傷呢?是誰說機械的身體不會流眼淚,老子現在就快哭出來啦!

  「我一點都不覺得加助很弱!」

  下水道中響起巨大迴響。

  會說這種話的只有千秋。

  「加助很厲害哦。就算失火也咻地飛進屋子裡救人,還會鑽進河裡撿掉落的戒指吧!?」

  看著一臉哭喪的千秋,老子才匆然想到。

  說起這些工作狀況的小光。

  對了——沒錯。

  其實老子一點都不弱。

  『千秋,別再說了。』

  「而且加助的光線不只能燃燒,也能結冰,還有——」

  「這樣啊。」

  不知道喜一郎有什麼企圖,他竟然對千秋的話表示肯定。

  「加助,問題就出在你存在的意義。」

  『啥……?』

  「你究竟為了什麼目的來到這個世上?不弄清楚的話就一切免談了。那個原創的加古魯,是一尊守門型自動石像,當初製作的目的就是防止小偷進入一般家庭,所以號稱在守護方面是世界第一。」

  這件事老子也聽希沙姆老兄說過,據說堅固到連核子武器也傷不了他。換成老子,大概只能反彈來福槍子彈吧。

  「其他還有針對壓制據點強化突擊能力的自動機器人,也全都是運用煉金術技術製造的。」

  『為什麼都是煉金術……古科學沒有這類技術嗎?乙

  「沒有,古科學講究的是道具,端看使用者的力量,也就是古科學者本身的能力。你聽過有武士把自己的軟弱怪罪給刀的嗎?」

  『是——哦。』

  「所以……你叫千秋嗎?」

  面對忽然被提及而一臉困惑的千秋,喜一郎的語氣盡可能保持溫柔。

  「對於古科學者欺騙你父親的事,同樣身為古科學的我向你道歉。不過,那些人和我們不同,那是利用古科學做壞事的外道之輩。希望你不要認為古科學者都是那麼壞。」

  千秋聽了喜一郎的話,小嘴緊抿成「」字形,瞇起眼睛瞪著他。

  「什麼嘛……那你怎麼還欺負加助和彥左衛門!」

  「不是的,那是因為這隻鳥和那個怪物攻擊我……」

  「彥左衛門又沒有對你怎麼樣!它都說了只是依照主人的命令行動呀!而且也對把我擄來的事道過歉了!」

  「是這樣嗎……?」

  喜一郎看著老子的眼神不像詢問,反倒像求救。

  老子表示肯定後,喜一郎顯得更迷惘。

  「但這是我的工作呀。那隻怪物叫做彥左衛門嗎?它也是旁門左道的古科學家製造出來——」

  「管它邪門歪道什麼的,總之不准欺負彥左衛門和加助!」

  「唔……」

  為什麼聽起來老子好像成了順便提到的?再說,喜一郎也別被這小丫頭的一句話輕易地蒙過去呀。

  下水道裡陷入好一會兒的沉默,只聽見清晰的水滴聲。

  接著喜一郎轉過身背對我們,大概覺得待不下去了吧?

  「後會有期,到時候我可能會變成你的敵人。」

  『哇。』

  千秋對著抬起手輕碰帽沿致意的喜一郎吐舌頭做鬼臉。

  「你這傢伙到底是刀還是槍,是盾牌還是盔甲,是毒物還是藥品——這些都只能去問你的主人了。」

  『她才不是我的主人咧!那個大屁股。』

  「……」

  不知道是不是對「大屁股」三個字特別敏感,喜一郎的臉頰似乎微微泛紅。

  『老子是什麼?哇,這種事老早就了啦。』

  「……是嗎?」

  『老子就是鳥屋的加古魯。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

  「你很重視那個鳥屋嘛。雖然我從來沒聽過,但那好像是你們很重要的一家店吧?」

  隨著喜一郎的腳步聲漸漸遠離,週遭也跟著慢慢暗下來。對了,剛才四周好像滿亮的,是因為喜一郎拿了手電筒之類照亮的嗎?

  「加助……」

  發現千秋緊緊揪著老子,老子也從雙眼發出亮光,照著下水道的亮度比剛才喜一郎拿的道具還強一些。

  朝著四周照一圈,已經不見喜一郎的蹤影。

  『可惡……』

  「加助今天運氣似乎不太好耶。」

  千秋說出了老子的心聲。

  先是被鴕鳥狠踹,再來是對爛泥攻擊遭受反彈,最後是為了營救千秋衝到下水道,還被來路不明的軍人痛罵一頓。今天一整天到底是搞什麼呀?

  「加助其實根本不弱呀。」

  千秋拍拍老子的身體,大概想安慰老子。

  『……不是啊,那小子說的也有道理,所以才讓老子這麼火大。』

  「會嗎?但加助不是跑來救我嗎?要不是有你,我在這麼黑的地方一定會嚇哭的。」

  『那還用說,當然要陪著你呀!』

  千秋對老子來說就像一家人。如果不來救她,鳥屋的招牌也可以廢了。不過卻也為此慘遭彥左衛門和喜一郎修理一頓。

  「對我來說這樣就夠了。」

  『是嗎?聽了真開心。』

  「謝謝你,加助。」

  沒錯。

  老子就是為了這句話而生。

  今天的對手可以說是異常,從前根本沒遇過這種超乎尋常的敵人。不過,既然要與古科學為敵,往後遭遇這類等級的對戰想必是稀鬆平常。

  叫小光幫我改造一下好了,那傢伙應該沒問題吧?

  不然就再也聽不到這句話了,這樣老子可不開心。

  『我們先回去吧,千秋。』

  「怎麼回去?」

  沒拿枴杖的千秋連站著都不太穩,但這一點都不成問題。

  「加助要背我嗎?」

  『聽起來就很累耶。』

  「那,該怎麼辦?我連這裡是哪兒都不知道耶。」

  『換個想法呀。』

  「?」

  『既然我們走不了,就找人來接啊。』

  一道光照到老子臉上。

  終於來啦,還真是拖得夠久了。

  「千秋!!」

  是小光的聲音。

  一看見從頭到腳戰鬥裝備齊全的小光,千秋忍不住放聲大哭。她已經忍耐很久了吧。

  鳥屋的工作就是幫助他人。

  不過,在此之前得先想想,老子真能幫得了人嗎?

  有點擔心。

  老子和小光不同,單純得很——也沒擁有「最強的武器」。

  背著哭累的千秋走出下水道時,天色已經大明。千秋在我背上睡得香甜,坐在千秋頭上的加助則板著一張臭臉。

  從人孔蓋下爬回地面時,大樓住戶們都一臉睡眼惺忪為感到我們開心。看著緩緩升起的太陽,覺得自己的辛苦總算有回報。

  之後到了板垣大叔家借用浴室,我、加助還有千秋也洗淨身上的髒污。洗到一半突然醒來的千秋還差一點在浴缸裡溺水。洗淨一身污穢之後,我又神清氣爽地回到工作室。

  『款,小光。』

  「什麼事?」

  加助飛到我還冒著蒸氣的頭上,大刺刺地坐下。注連繩弄得好髒,下次要記得買新的繫上。

  『睡覺是什麼感覺啊?』

  「怎麼?你想試試看嗎?」

  『嗯嗯,老子覺得今天好累啊。』

  「好啊,你等我一下哦。」

  我從沙發上起身,把加助擱在桌子上,光是起身時所費的力氣就讓我覺得好累。我從道具箱裡拿出一瓶水,灑了一點在加助身上。

  「這種水叫做『Narco水』,是師父給我的。」

  『Narco……睡眠障礙(註:Narcolepsy,猝睡症)哦?』

  「沒錯,就是依照那種睡眠機制製作的水。」

  『……欸,小光。』

  「嗯?」

  『老子是自動機器人吧?這樣也能睡著嗎?』

  「誰曉得,反正先試試看嘍。」

  『你也太隨便了吧!』

  「但睡著的話不就很幸運嗎?」

  『哪那麼簡單……』

  一會兒就沒聽見加助的聲音,他好像兩三下就睡著了。

  睡得香甜的他,居然還打鼾。我把加助放回鳥籠裡後,也躺在沙發上準備好好地睡覺。

  「晚安,加助。」

  關掉電燈後,我閉上雙眼。這隻鳥還真會找麻煩。

  如果只是個普通的自動機器人怎麼可能睡著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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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8 03:46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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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WEAK POINT奮起!小小英雄!

  等我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

  被杉田和彥左衛門壞了寶貴夜晚的大樓居民們,大夥兒起床的時間也差不多。

  後來天成會那票人還熬一整夜打麻將,但板垣大叔和千秋可得臨時休息,暫停營業。至於設樂大哥,倒因為有時間能預習一下瑜珈課程而感到高興。咦?這麼說來,覺得吃虧的只有板垣大叔一家和我嗎?

  算了,我一起床立刻吃掉昨天從幫主家帶回來的剩菜,接著再跟加助一起來到天成會的辦公室。畢竟還有事沒處理完呢!

  「哇啊啊啊啊啊!來、來了!那傢伙真的來了!」

  我把昨晚加助在下水道的遭遇,告訴雙手雙腳被捆住、在天成會辦公室裡滾來滾去的杉田,他聽完就是這種誇張的反應。

  全身被綁住還扭來扭去,一不小心頭撞上桌腳,然後又痛苦掙扎。身為一名有頭有臉的醫生還落得這種狼狽的地步,真讓人不勝唏噓。

  「高、高原是專門善後的!要、要把我殺了滅口!」

  昨天面對的對手的確令人有這種感覺。

  不過,如果他真要殺人滅口,杉田這時候就算掛了也不奇怪啊。可見喜一郎的任務似乎是留他一條小命,要抓活口。

  算啦,反正這些也不關我的事。

  「伊籐大哥,多謝你收留;晅個』,再來就交給我們啦。」

  我誠懇地道了謝後,和加助一人一邊抬起杉田,像抬行李一樣把他搬到位於下一層樓的鳥屋工作室。

  把杉田往沙發上一丟,再雙手撐著他的臉,死瞪著他的雙眼告訴他:

  「只要你把事情全講清楚,我就放你逃走。」

  我不清楚喜一郎的追蹤功力有多高明,但我的道具要藏個人也絕非難事。在我的保證之下,杉田總算靜了下來。

  「好、好……」

  「第一,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這、這個,昨、昨天已經說過,就是想知道你的實力……」

  『知道我們的實力又怎麼樣?』

  在我頭上的加助擺好架式,萬一對方敢輕舉妄動,他隨時都能發射光線。

  「這、這個嘛……」

  「我說杉田大叔啊,你別以為會嚴刑拷打的只有設樂大哥一個人唷,好歹我也是個小小煉金術師耶。」

  我輕撫一下頭上的加助,加助也同時亮起雙眼威嚇杉田。杉田大概以為那道光會對他怎麼樣吧,他比我想像中的還更快吐實。

  「啊……」

  「啊?」

  『啊!』

  正當我想反問他是什麼意思時,加助忽然轉過頭,一下子就拍拍翅膀飛出窗外。

  「怎麼搞的啊,加助?」

  我追上去望著窗外,看到千秋在樓下拄著枴杖蹲在地上。還納悶她在做什麼時——沒想到她正打開昨晚掉下去的人孔蓋。

  『千秋!你這丫頭要去哪裡?』

  「當然是要下去啊。」

  千秋回答得理所當然。

  『下去……你又要到下水道嗎?』

  「嗯。」

  千秋穿著雨衣和長靴,還背了一隻大背包,看來非常齊全的重裝備。難道她就頂著這身裝備拄著枴杖過來嗎?定神一看,她連枴杖都包了一層塑膠袋。

  「你昨天有東西忘在下面嗎?」

  對於我的問題,她只是搖頭答道:

  「彥左衛門身上可能還有傷,我問過希沙姆叔叔,他說這種藥對動物也有效。」

  『那也不能一個人下去呀!』

  彥左衛門還在下水道裡嗎?

  那裡看來好像沒有縫隙能讓巨大生物出入,但似乎是個適合巴西烏龜梢事休養的地點。

  認真想想,彥左衛門好像也是杉田實驗的犧牲者耶。

  「加助,你跟著她。」

  『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加助在千秋身邊盤旋一圈,朝著人孔蓋發射光線,人孔蓋應聲彈開,露出一個大洞。

  「啊……」

  『不過,千秋,現在下去還太早。沒查清楚彥左衛門的位置就潛到下水道,太危險了。我們先找出那傢伙在哪裡。』

  「要怎麼找?」

  『嗯,跟我來,我介紹專家給你。』

  加助飛到千秋頭上。千秋一開始也心存疑惑,接著就依照加助翅膀所指示的方向走去。

  ——他準備怎麼調查呢?

  難道加助有什麼獨到的方法嗎,真希望他透露一點給我。

  大樓前忽然靜了下來,我和工作室裡那個吵鬧的男人面對面。

  「真好,聽說她要去救彥左衛門呢。」

  「呃、嗯……」

  看著他那副怕得卑躬屈膝的態度,讓我越來越不耐煩。

  「杉田大叔,你從剛才就對彥左衛門的安危漠不關心耶!它不是你一手改造的巴西烏龜嗎?」

  「我、我也不是不擔心……」

  「你們不是搭檔嗎?」

  「搭檔?」

  他的表情好像從來沒聽過這兩個字。

  杉田一臉訝異瞪著我,過了好一會兒才說:

  「再、再怎麼樣,我也沒辦法把實驗材料和自己同等看待……」

  「你說什麼!」

  我握緊拳頭,但杉田一面往後退也不忘反駁:

  「可,可是!我當然不可能把動物用完就丟啊!我也是個醫生呀!不過,我、我自己現在也有生命危險耶!」

  把自己和寵物的性命放在天平的兩端,幾乎所有人都會選前者。這個理由我能接受,但杉田不也該為彥左衛門變成那副模樣負點責任嗎?

  「再、再說,就我看來,你才……」

  「我?」

  「你跟那個自動機器人幾乎平起平坐吧?一點都看不出來是主從關係,還是工作上的上司下屬……你們到底算什麼關係呀?」

  被他突如其來一問,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咦?一般不都這樣嗎?」

  我以為所有煉金術師都是這樣耶。

  難道生成的方式不同,對待的方式也不一樣嗎?這麼一想,暫且不論批評加助的性能,雖然我已經得到師父的真傳,但自己能不能成為獨當一面的煉金術師這點仍令人懷疑。

  我拍拍自己臉頰,想一掃沉悶的氣氛,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外面又怎麼啦?」

  我以為是加助和千秋回來,把頭探出窗外一看,又見到莫名其妙的景象。

  「你這小子是什麼人!」

  「你這個古啥米碗糕的人,又想對小光不利了嗎?」

  照例在外頭巡視的天成會小弟們,將一個人團團圍住。

  昨天是三更半夜倒也算了,現在這身怪異的打扮,任誰看到都覺得可疑吧。

  「……」

  幾個長相凶狠的男人圍住一名穿著軍裝的男子——高原喜一郎,他直視著我的工作室,對天成會的眾小弟連正眼也沒瞧一下。

  「說話啊,臭小子!」

  一個耐不住性子的電棒燙小弟,往喜一郎身上揮拳。

  「等一下!」

  我從窗口大喊,卻已經來不及。

  喜一郎眼睛看著我,伸出一隻手接過對方的拳頭,直接擰了一圈。

  喀啦一聲,電棒燙小弟的肩膀當場脫臼。

  「哇呀呀呀呀!」

  「喂、喂!」

  「臭小子!」

  就在其中一人照料倒地的電棒燙小弟時,另一人從懷裡抽出小刀,想挨近喜一郎。就算這群人是黑道,也不是古時候的武士,說什麼也不會一眨眼就抽起長刀砍人。

  沒多久,兄弟一個個從樓上街出來,總共六個人左右的組織,連伊籐大哥和村上大叔等幹部也出現了。雖然是我自行想像,但幾名幹部身上應該有槍吧。

  這時,喜一郎總算低頭看了天成會的人。

  「哇!」

  打架對這些人來說就像家常便飯。一名金髮男從正後方衝了上來,面對側著頭納悶的喜一郎出拳。

  不過,喜一郎卻用類似合氣道的身法輕輕巧巧閃過金髮男從正後方突襲的一拳,還將男子摔在地上。

  接著更用軍靴一腳踩上金髮男的腹部。

  「唔!」

  金髮男一陣嘔吐後暈了過去。

  我看不下去了。

  ——昨天還以為他是個冷靜的人呢。

  「快住手!」

  我從口袋拿出一個繫繩圓球,緊緊抓住繩子一端,然後將圓球朝喜一郎丟去。

  「嚇!」

  喜一郎反射性伸出手臂,看看繞在他手上的圓球,我也同時將繩子用力一扯。

  內建儀器「回想起前一個地點」的圓球,將喜一郎整個人抬起來,拉到三樓工作室。

  下一瞬間,喜一郎破窗進入工作室。

  「大魚上鉤!」

  就在喜一郎滾到書桌另一側的同時,我戴上從昨天就沒調整過的手套,順便把背後小桌子上看得到的所有道具都一把掃進圍裙口袋裡。

  「東宮……光。」

  喜一郎在距離約五公尺之處站起來,冷靜地叫著我的名字。

  我對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

  「你對天成會的人幹了什麼好事!!」

  挨了混入電流和精神衝擊一拳的喜一郎,重重摔了一大跤,還撞倒沙發。

  「一、一瞬間能從那麼遠的距離——!」

  耳邊傳來杉田的聲音,我差點就忘記他的存在。

  解釋起來有點麻煩,總之,謎底揭曉就全靠剛才那顆繫繩圓球。這顆圓球的功能就是記憶位置的相關資訊,回到先前的地點:配合施力的大小,還能將綁在繩子上的東西拉回先前的位置。

  這顆名為「Rc(urnB巴二的圓球是我製造。我把這個名字告訴加助,他卻說:『乾脆叫個「回力球」不就得了。』其他的事不清楚,但在命名品味上我們倆是完全沒共識。

  「唔……!」

  倒在沙發另一側的喜一郎,露出痛苦的表情。正準備操作圓球再給他一記重擊時,冷不防有個閃閃發光的東西朝我丟過來,預告著挨了這下可不是好玩的。

  在腦子反應之前,身體就反射性的行動。

  「看招!」

  我拿著香水瓶,將裡面的液體一灑,遍佈的水氣在空中靜止,形成類似盾牌的功能,擋住飛來的發光體。

  只見一把利刃完全插入水中,而且看來是忍者使用的叫做苦無的武器。這傢伙,外表軍人模樣竟然還懂得忍者的招式叩話說回來,忍者是不是也運用古科學啊?

  凝結的水氣散落在地板上,喜一郎又伸手入懷。

  「你居然沒打聲招呼就出狠招啊。」

  「誰比較狠啊!」

  我氣喘吁吁,一面觀察他的行動。這次他又要丟什麼出來。

  「你對天成會的人幹了什麼好事!」

  「那是對方來挑釁的啊,我可是什麼也沒做。」

  「你穿成這副模樣晃來晃去,人家當然覺得你可疑呀。」

  「是這樣……嗎?」

  喜一郎恍然大悟般地看著自己一身裝扮。

  他應該不是為了興趣才穿成這樣吧?

  「對那些人確實不好意思,但我現在得以工作為優先。」

  「你今天又有什麼工作啊?」

  「我要帶走這個人!」

  喜一郎手指著的自然就是杉田。

  「嗚……!」

  大概是趁著剛才那陣混亂割斷了手上的繩子,只見杉田站起來,手上還拿著那把苦無。原來他是用那個割斷繩子的啊。

  「杉田玄一,我今天要把你帶走,還要你說出幕後指使者的企圖!」

  喜一郎說完,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把日本刀。

  杉田雖然向後退了幾步,但嘴上還是不認輸:

  「我、我不會被抓的……!要是被抓、要是被抓的話……!」

  就在喜一郎踏出一步上前時,杉田突然從頭髮中拿出個東西。

  「我……我就溜給你看!」

  杉田手上拿著一根細針。

  「喝!」

  喜一郎立即擲出苦無,但杉田卻早一步將細針往自己脖子上刺。只見杉田瘦小的身體抖動幾下,然後當場倒地。就在他倒下的那一刻,苦無恰巧擦過他的臉。

  不對!他不是倒在地上,而是像動物一樣用四肢趴在地上。

  這到底是哪種變身啊?

  「杉田!」

  喜一郎毫不猶豫揮刀斬去。

  腦子還沒轉過來,下一瞬間喜一郎就已經迅速移動到工作室角落,但剛剛還在的杉田卻不見蹤影。

  「咦?」

  喜一郎以快到無法分辨的速度朝杉田斬去,但杉田的移動比日本刀還快。等我意會過來時,才發現杉田已經在正後方勒住我的脖子。

  「危險!」

  喜一郎大喊一聲,同時朝我這邊擲出苦無。

  至於我呢,就在覺得杉田打算銷聲匿跡的瞬間展開了行動。我只抓起放在桌上的棍棒,按下開關。

  就這樣一個小動作,杉田就像踩到一塊香蕉皮般應聲滑倒。

  「那、那是什麼……!」

  他應該是跌倒後一面以極快速度移動吧,下一秒鐘他就用力撞上工作室牆壁,當場痛到昏厥。而喜一郎擲出的苦無則直接打破玻璃窗,飛到外面。

  感謝師父送我的月球體驗機。只要有這玩意兒,就能隨心所欲調整周圍的重力。毫不知情的人吃上一棍,保證會因為身體動作不適應而跌個狗吃屎。就算知道這根棒子功能的人,也受不了突如其來改變的重力。

  「可、可惡!」

  杉田爬起來,想從破掉的玻璃窗脫身。

  「慢著!」

  喜一郎準備追上去,但杉田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窗而出,貼在鄰近大樓的窗上。他緊抓的玻璃窗上出現一道裂痕,就只靠著「握力」攀在玻璃窗上。

  這時我終於瞭解那根針的作用在哪裡,簡單說就是能大幅提升身體機能。

  「這算作弊吧?」

  「嗯,不過看那根針的大小,效果也只是暫時性的吧。聽說那是從穴道灌進藥物,刺激體內的龍脈,也就是活化體內的氣。」

  在我身後的喜一郎一臉懊惱。

  杉田無視天成會眾人驚訝的模樣,頭也不回地一溜煙逃走。照他那種速度,應該能拿下奧運金牌吧。

  「可惡,居然被他跑了……」

  喜一郎將身子探出窗外。

  「為什麼那傢伙的動作能這麼快?」

  「改造動物跟改造人類的道理是一樣的。」

  「那一開始這麼做不就得了……」

  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杉田遭逮之後一直被限制行動,卻都沒使出這招,或許這是種風險極高的脫身方式。

  「快追上去啊!我也有很多事想問他!」

  「……那只叫加助的鳥呢?」

  「他出公差啦!所以由我追呀!」

  我檢查一次昨天打算使用的裝備,喜一郎卻滿臉狐疑地望著我。

  「……幹嘛?」

  「不是啊……你要自己追?」

  「有什麼不對嗎?」

  「既然是煉金術師,叫自己製造的自動機器人去追不就行了嗎?」

  「可是加助不在嘛,而且光叫加助一個人東奔西跑太辛苦吧。既然這也是我的工作,能做的就自己動手啊。」

  這不是天經地義嗎?

  該不會只有我特別怪吧……

  「一般不是這樣吧?因為自動機器人或自動石像的能力比較強,所以製作者能做的就是調整維修……不然頂多加上擬定策略吧。」

  「真、真的嗎?」

  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難怪杉田也露出一臉詫異。

  原來我和加助不能平起平坐門光想像就覺得大受打擊。

  「還有,煉金術師身上帶著武器作戰根本是史無前例吧?這簡直是古科學家的作戰方式!」

  這句評論的殺傷力更大。

  不僅如此,發出評論的這個人還露出嘲弄的笑容,讓我的情緒直接超越打擊,瞬間轉成一股怒火。

  不由自主痛毆他一拳,但我絕對沒錯。

  因為我相加助搭檔是確實有其必要。

  ——千萬不能被喜一郎的話所迷惑,他說的只是一般理論。

  我拍拍自己臉頰回想,鳥屋的工作就是幫助他人。

  如果遠方那個加古魯的工作是防衛,那我們這邊不只守護,更要進一步助人。只要能幫助別人,無論任何手段我都不在乎。

  因為人類生來就是無所不能。

  這絕對不是老子的性能出問題,但還是掌握不到彥左衛門的位置。

  之前問過小光,那好像是一種心理隱形的功能,能讓對方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換句話說,如果彥左衛門刻意隱藏,別說是老子,就算世上最厲害的雷達也絕對偵測不到。因為那是一種作用於意識上的隱身術。

  不過這也僅止於煉金術方面,其他領域又另當別論。

  比方說,老子所沒有的感覺——像是野生的直覺之類。

  『話是這麼說,但怎麼能要我做這種事嘛!』

  用力一拉繫在它嘴上的繩子,「活雷達」就使出吃奶的力氣牢牢緊踩地面。看它這副模樣大概怕死了彥左衛門吧。

  不過,這才有幫助。

  因為越害怕就越容易探測出彥左衛門的位置,只要找到這傢伙嚇得要死的地方就是那怪物的藏身之處。

  『你這傢伙,總得發揮點用處吧!既然敢嘲笑老子遲鈍,就拿出你那個什麼之。Noblesense來看看有多厲害啊!』

  『少亂講!不要把高貴的我跟你這種笨蛋相提並論!』

  在奧村組幫主的家門口,一大群人看著我們對罵,其中也有幫主的手下,因為他們身穿黑色西裝,很好辨認。

  唉,不過提出無理要求的是老子,沒想到幫主居然會這麼爽快答應。

  「只要能幫上小光的忙儘管開口!」他拍拍大腿為老子打開歐葛斯特的籠子,實在令人欣慰。但問題就出在這傢伙實在太膽小。

  「加助,大家都在看我們耶……」

  和我們保持一段距離的千秋露出一臉尷尬。

  啊,對喔。

  『款,歐葛斯特,現在可不是老子拜託你耶。』

  『……啥,你說什麼?』

  『是旁邊那位廣gdV需要你的幫忙。』

  『你……你說什麼,那位行動不便的華麗廣ady嗎?』

  『是啊,她的身體這樣還堅持去找彥左衛門,你不覺得她太堅強了嗎?』

  『呃,沒想到她和那個怪物有淵源——那位廣ady想必也吃盡苦頭啊……』

  『是啊,那丫頭說無論如何都要見怪物一面。這種心情身為——Gentleman的你應該能體會吧?』

  『唔……』

  歐葛斯特開始煩惱了起來。

  好啦,就差臨門一腳。

  「欸,千秋!你也來拜託這只鴕鳥呀!」

  老子這麼一說,千秋也面有難色地摸摸鴕鳥的身體。

  「拜託……你,幫我們找到彥左衛門……」

  『唔喔喔喔喔!Lady!』

  繩子突然被拉扯,當場失去平衡,歐葛斯特的腳直接踩上打算閃過低空飛行的老子身上。

  『哎喲!』

  『包在我身上,廣ady一在下歐葛斯特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管它什麼Monster,那不過是個屁!讓我們往天竺前進吧!』

  歐葛斯特踩著老子的頭,自顧自地演起誇張的猴戲。老子絕不幫它翻譯這篇鬼話啦!

  ——不對,等一下。

  從腳下脫身後老子回心轉意,把那傢伙的話一字不漏告訴千秋。

  千秋聽了之後開心得不得了,也因為她實在太高興,讓歐葛斯特不好再推辭。

  一開始它還讓千秋坐在背上,意氣風發往前跑,但沒多久隨著恐懼漸增,腳步也變得越來越沉重。到最後居然連一動也不動,還莫名其妙鬼吼鬼叫。

  結果它又差點把老子踩在腳下,還準備攻擊旁邊圍觀的人,還好身穿黑西裝的一群人在緊要關頭用麻醉槍射它。

  這群人帶回歐葛斯特時對其他圍觀群眾宣告:「我們是衛生局的人」,但誰會相信啊!

  歐葛斯特就這樣被搬上卡車載走,眼看危險動物離開,一般群眾也鬆了口氣,閒晃散去。

  最後只剩下一處人孔蓋。依照先前差點又發瘋的歐葛斯特推測,彥左衛門就在這下方吧。

  昨晚潛下來時老子忙著和彥左衛門對戰,沒發現原來人孔蓋下方有幾條人工打造的通道。而且建造得非常仔細,不讓一般人看出來,但自然瞞不過老子這具自動機器人的法眼。

  原來那些臭古科學者在各地的人孔蓋下挖了好幾處自己人專用的逃生秘道啊。

  這麼說起來,先前他們控制板垣老兄時也用了類似的道具吧,否則不可能從這麼細小的通道過來。老子這隻鳥倒還能輕鬆鑽過,但身為人類的千秋或杉田就沒辦法了。

  於是我們就從杉田先前開通的洞穴進入,來到容易走動的下水道。老子始終在於秋身邊,不怕有人突襲,千秋也拄著枴杖賣力一步步走著。

  不過,在這處又窄又暗的環境下她怎麼也難適應。就算老子的雙眼能提供亮光,但下水道的高度還是相當具有壓迫感。

  空問雖然還算寬敞,但高度不到兩公尺,就連身為鳥的老子也希望能更自由開展翅膀。

  「彥左衛門,你在哪裡?」

  在狹窄的地下道裡,千秋的聲音格外響亮。

  彥左衛門應該也能聽到這聲音吧。就算它聽見,它會乖乖現身嗎?

  這時,通道突然變得開闊。

  「哇!」

  下水道就像河流一樣,也分主流和分支。這裡是高度大概有五公尺的大空間,應該是和大城鎮的主流彙集吧。這樣的空間也讓施工的人方便活動,而且四處都有剛動工過的痕跡。

  彥左衛門就在這裡。

  不仔細看還以為它完全融入下水道中,就好像從混濁的水面長出一顆光溜溜的頭。

  「彥左衛門!」

  千秋撒開小腿快跑,濺起陣陣水花。

  『這……這不是昨天的小姐嗎?怎麼會知道敝人的所在……』

  它大概因為聽到聲音才游過來吧,彥左衛門的語氣聽來又驚又喜。

  『有個膽小騎士帶我們來的啦。』

  老子抬起翅膀打聲招呼,彥左衛門一臉驚訝看著老子。

  『不知道你們是用什麼方法,總之,有閣下相伴應該沒問題。不過,這裡是下水道,是給污穢的生物居住,不是一般人該來的地方。』

  『你這番話對來到下水道施工的人太失禮了吧……況且,千秋是為了你才專程來的。』

  『為了敝人?』

  「嗯,這個……」

  千秋拿出希沙姆老兄幫她調製成膠囊的藥,昨晚就是這些藥的氣味害慘了千秋跟老子。

  『這個……要給敝人嗎……』

  「我想希沙姆叔叔的藥應該也能治療傷口。」

  『這份心意真令敝人感動。』

  彥左衛門把頭伸近千秋,她嚇得縮了一下身子,但隨即想想又撫摸起彥左衛門的頭。那傢伙的頭應該髒得要命,但千秋不以為意,摸摸它的頭之後就把藥送進它口中。

  『唔,真苦……』

  彥左衛門還真老實。

  老子告訴千秋雖然它說藥苦但還是乖乖吃下,千秋聽了非常高興。要是吃了這藥能治好就謝天謝地啦。

  這下子它不必再受杉田那臭傢伙使喚,就這樣在下水道裡佔地為王也不賴,反正那個臭傢伙已經被逮到小光的工作室去了。

  正當老子暗中盤算時——

  「彥、彥左衛門!」

  有個男人的聲音迴盪在下水道。

  伴隨著一連串水花聲,出現一名筋疲力竭的西裝男。

  是杉田!

  『你……你這傢伙,怎麼會在這裡!』

  就在老子大感意外之際,杉田已在一眨眼就欺近彥左衛門身邊,離一開始他出現在視線內有幾十公尺遠呢。

  難道他使了古科學的妖法嗎?

  不過,水面還留著類似腳印的波紋,感覺只像以極快的速度行走,但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主人……你使用了強化身體嗎?』

  彥左衛門喃喃低吟。

  『強化身體什麼的,跟你是同樣原理嗎?』

  他的外表上看來幾乎沒有改變,大概是強化神經系統吧。杉田沒多加理睬,橫在彥左衛門和老子們中間。

  「喂,你們怎麼在這裡?」

  『老子才想問你咧!』

  「我、我只是從原路回來而已啊!你們,怎麼知道這裡的……!」

  對啊,既然彥左衛門是從下水道來的,而杉田原本也是躲在出入孔。難道這傢伙是下水道阿宅嗎?還是他當醫生前其實是個水電工啊?

  「我還想著到這裡會合就不會被發現……!」

  『真可惜,是我們和彥左衛門先會合的唷。』

  趁現在說服彥左衛門,說不定能讓它就此擺脫對杉田唯命是從的日子。彥左衛門好歹也是個講道理的傢伙。

  但是,杉田卻皺起眉頭。

  「和彥左衛門會合?不是啊,我是——」

  「好啦好啦,不用再講下去嘍。」

  我和千秋加上杉田還有彥左衛門,同時朝拍手聲望去。

  一般來說,光是有人出現在下水道裡就夠詭異了。撇開下水道工程另當別論,一名中學生、一名醫師、一具鳥型自動機器人外加變種巴西烏龜,要是有人發現保證立刻報警。

  但這時突如其來現身的,卻是比我們幾個怪上好幾倍,根本不該在這裡的——

  一個老太婆。而且還是一個大概超過八、九十歲,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老婆婆,拄著枴杖出現在下水道。

  『你這老傢伙……!』

  老子喉嚨裡凝聚光線,盯著彎腰駝背的老婆婆。如果是個正常人,老子當然不會起戒心,甚至在電車上看到這種乾癟老婆婆還不得不讓座,但光是她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這裡,就讓人感到百分百的詭異。

  「玄一小子,你居然還逃得掉啊。」

  老婆婆對著杉田一臉笑瞇瞇,卻連杉田也往後退了幾步。憑這個小動作就能看出兩人的上下級關係。

  「對了,你是加助吧?」

  『幹嘛叫得那麼親切!你是從哪裡知道老子的名字!?』

  「婆婆我無所不知唷。」

  老太婆一臉笑容始終沒消退。

  「那邊的小妹妹,我們也是第一次見面吧。我呢,是古科學者,名叫阿七。」

  『你這個阿七老婆婆,到這裡來有何貴幹?』

  「這個嘛……還用問嗎?」

  自稱阿七的老太婆依舊笑瞇瞇,從懷裡掏出一朵黃色小花。

  『那朵小菊花是幹嘛的……』

  才剛想問,答案立刻揭曉。

  菊花花瓣一瞬間著了火,但花瓣形狀仍然沒變,原來並不是花瓣燒起來,而是化作火焰。

  「我得幫玄一小子收拾殘局才行。因為他連測試加助的實力、小光的才華都沒回報半點成果,老身只好接手這項任務啦。」

  繞了一大圈宣戰後,阿七老太婆把手上的小花一扔。

  花瓣火焰霎時膨脹好幾倍,朝著老子和千秋飛過來。

  『呿!』

  老子將凝聚的光線吐出,火焰菊花立刻結凍。維持原狀的冰凍菊花直接掉進下水道裡,消失無蹤。

  『千秋!快退下!』

  「那可不成唷。」

  阿七的雙手又分別多了兩朵花。

  這次換成玫瑰和瞿麥。兩種花同時一離阿七手中,就變得比剛才的菊花大上數倍的火焰,幾乎要把整個下水管佔滿。

  「加助!」

  背後傳來千秋的求救。

  一轉過頭,發現杉田擋在我們剛才來時的通道上。這下子老子和千秋都脫不了身。

  『閃開啦!沒用的傢伙!』

  老子噘起嘴朝杉田出擊,加上旋轉的力道,嘴邊繞起一圈圈光線。雖然只有十公尺左右的距離,但到達目標時應該具有跟子彈發出的同等速度。

  「喔喔喔喔喔喔!」

  沒想到杉田這傢伙居然擋住了老子威力強大的身體。

  他雙手牢豐抓住老子的頭,止住旋轉的身體。這個古科學者居然使出了一般人類的反射神經絕對辦不到的特技。

  一陣劈哩啪啦的聲響,只見杉田的西裝袖子撕裂,露出的手臂隆起一大塊呈現紫色的肌肉,從表面就看得出是經過藥物強化。

  「喝!」

  這傢伙抓住老子身體,直接往花朵火焰裡丟。

  他擲出的速度跟老子剛才突擊時幾乎沒兩樣,但花朵火焰卻像活的,一下子全自動纏上來。

  「加助!加助!」

  老子全身被花朵火焰染得赤紅,直接撞上牆壁。

  雖然身體是機器做的不感覺疼痛,但卻清楚地發出危險信號,就跟疼痛的作用一樣。也就是告訴老子,身體不聽使喚了。

  『千秋……快從那個人孔蓋……』

  還沒講完「逃出去」三個字,卻為時已晚。

  「放開我!」

  杉田拉著千秋的手臂。

  「七婆婆,要怎麼處置這孩子?」

  「這個嘛……」

  阿七看著千秋,露出滿面笑容。看她那張臉絕對不懷好意。

  「倒也可以消除她的記憶,不過,這孩子是板垣的女兒吧,說不定謹慎點應對,還能派得上用場……」

  先前利用板垣老兄的也是這個阿七老太婆嗎?對啊,她使的武器就是花呀!怎麼看都跟花店有關係,老子居然到現在才發現。

  『臭老太婆!』

  老子倒在地上從口中發射光線,卻沒射中杉田也沒射中阿七。

  「彥左衛門,這只笨鳥交給你了!」

  杉田一下命令,彥左衛門的臉就浮現面前,它張開口把老子銜住,然後一動也不動。

  『……抱歉。』

  它簡短擠出兩個字。

  看它一張臉像坨爛泥,沒想到牙齒倒很堅固,緊緊銜著老子的身體不放,它大概打算維持這個姿勢潛入下水道。身為機械鳥就算弄濕也能飛,但被抓住就救不了千秋啦。

  「加助!救我!加助!」

  千秋的尖叫聲響徹四周。

  對不起,千秋。

  看來老子現在這副模樣救不了你。

  不過——

  『小光!拜託你了!』

  「來嘍!」

  在老子一聲呼喚下,旁邊立刻有個東西飛過來,擊中抱著千秋準備逃走的杉田腳下,接著發出強烈閃光。

  ——你這傢伙終於來啦。

  「是閃光彈!」

  一個身影趁著杉田別過雙眼時,一把將他打飛搶過千秋,再順便往彥左衛門頭上補一拳,讓老子得以獲釋。

  「真會找麻煩。」

  握住老子身上注連繩的,是身穿軍裝的臭小子。

  『誰要你這個臭小子來幫忙啊……!還有,不是說過不准碰注連繩嗎?乙

  「哼。」

  高原喜一郎順手把老子扔給小光。

  可惡,簡直把老子當成行李嘛。剛被救出來的千秋則跌坐在小光身邊,連千秋也是喜一郎出手搭救的嗎?

  真不爽!老子要做的事全被他搶了功勞嘛!

  算了,接下來就看我們表現啦!

  「加助,你不要緊吧?」

  小光瞥了老子一眼,明知故問。

  『沒事啦,重點是對付那群傢伙。』

  老子指著一字排開的古科學者。

  杉田、阿七,還有彥左衛門。

  三號一郎,抓那兩個人是你的工作吧?」

  小光拿出手套和棍棒,露出賊賊的笑容。老子也鬥志高昂地飛到小光面前。

  「沒錯。你們退下吧!接下來是我的工作。」

  面對一手持刀的古科學者高原喜一郎,小光做個提議。

  「要不要僱用我們啊?趁現在保證能有最精彩的表現哦。」

  意想不到的提案讓喜一郎一臉詫異。

  「趁現在?」

  「沒錯,至於先前的我們,就請你忘了吧。」

  小光自信滿滿的點著頭。

  「我和加助,攜手作戰的鳥屋,不會輸給任何人的——不對!」

  小光搖搖頭,糾正自己的話:

  「就算輸了,也一定不負使命,完成任務。」

  一開始喜一郎還嗤之以鼻。

  但或許感受到小光眼底那股深不可測的自信。

  「酬勞一頓晚餐如何?」

  小光大概十分滿意,握起拳頭用力擊掌。

  「成交!好啦,加助,打起精神嘍!」

  『老子又吃不了飯!拿錢比較實在啦!』

  老子在小光頭上發射光線,小光則揮著類似鞭子的武器。

  在陣陣水花中,光線和鞭子同時向古科學者進擊。

  「開動啦!」

  在小光一聲高喊中,鞭子前端預藏的火藥瞬間爆炸,轟得整個下水道震動不止。

  鞭子前端預藏的火藥掀起一大片水花,遮蔽了杉田和阿七的視線。

  趁這個空檔我和加助拉著千秋的手,盡可能退到遠處。昨天用過的「爆炸繩索」經過板垣大叔幫我改良,就成了這個「爆炸皮鞭」。

  在爭取到的短短時間中,先想好我們在這個下水道裡該做的事,目前第一順位就是保護千秋的人身安全。古科學者倒是其次。

  「千秋,你自己能從這裡逃走嗎?」

  「我的枴杖……」

  千秋的目光注視著下水道。她的枴杖大概在剛才一場混戰中掉了吧,想去撿又怕遇到彥左衛門阻撓。

  「而且,我一個人也爬不到人孔蓋啊……」

  『那你就敢一個人跑下來!』

  加助的吐槽真是再恰當不過。

  「真是的……好啦,千秋,我把這個交給你,萬一遇到危險,你要想辦法保護自己哦。」

  我把一隻小瓶子遞給她,千秋輕輕點了點頭。

  「我會努力不造成你們的負擔。」

  『哦哦,這個回答好啊。』

  我和加助同時點點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一旁冒出來的喜一郎說:

  「既然叫加古魯這個名字,至少要保護得了這個小女孩吧?」

  『啥?』

  「加古魯是最強的守護者啊,你也該有這點自尊嘛。」

  「你說的是本家吧?」

  我指著喜一郎。

  『就是這麼回事啦!我們這裡可沒那麼好混哦。』

  「喔?」

  喜一郎反問的語氣似乎樂於自己的話遭到否定。看來加助不只當個守護者對他比較有利吧。

  『看來你這小子跟那邊的加古魯好像有些淵源,但老子這個自動機器人只是剛好跟他同名,可不是什麼守護者啊。』

  「如果不是守護者——那你又是什麼?」

  『哼。』

  加助從鼻子發出一聲冷笑,似乎是想向喜一郎報先前的一箭之仇。

  此刻的加助應該有充分的自信。

  『老子是鳥屋的加古魯,只是個菜鳥英雄。』

  加助說完展開翅膀,從基部到末端一下子充滿光亮。那是加助每次拍動翅膀都會出現的光景,就像不死鳥的磷光散落。

  『所以啦,喜一郎,彥左衛門就交給你嘍。

  加助輕描淡寫說著。

  「……瞭解。」

  我們之中能和反射光線的彥左衛門對戰的,就只有喜一郎,這也算適才適用。喜一郎隨即從隱形刀鞘裡拔出刀。

  「不可以殺它!」

  「……難度一口氣大大提高啊。」

  在千秋一聲沉痛的高喊下,喜一郎一臉無奈地將刀收回鞘中。根據加助的說法,那頭怪物似乎還講道理,應該能設法說服它吧。

  不過,萬三號一郎真要對彥左衛門痛下殺手,我和加助也不會坐視不管。因為它跟板垣大叔一樣,都是古科學的受害者。

  「那麼,你們這兩位鳥屋的朋友,要挑我還是玄一小子當對手呀?」

  「嚇!」

  阿七冷不防靠近我們,還插入大夥兒的對話。

  她手上又拿了一朵菊花。

  白菊——實際上是燃燒著白色火焰的菊花。

  「兩個都要!」

  我戴好手套,對著阿七就是一拳。

  不能再把她當一般老人了,要不然死的是自己。讓座的精神祇限於電車內,在戰場上不適用。

  「哦呵呵呵,真是個粗魯的煉金術師。」

  阿七閃過我的拳頭。

  她就像瞬間移動似的,雙腳紋風不動就出現在我背後。這是古科學的力量,還是阿七本身的能力呢?

  「偶爾也要打扮打扮嘛——」

  話還沒說完,她手上的菊花已經輕輕巧巧地插在我的頭髮上。明明是熾熱火焰,我的背脊卻竄過一陣冰冷。

  『小光!』

  原來是加助的光線冷凍了我頭上的菊花,連帶讓阿七腳邊的水也結冰,使得她動彈不得。

  「看招!」

  我揮起手中的棒子想給阿七來上一棍,沒想到她雖然腳下結冰卻還是避開了攻擊,一下子拉出十公尺左右的距離,而且臉上仍然笑瞇瞇。她果然能瞬間移動。

  「玄一小子。」

  阿七低吟一聲,杉田立刻出現在加助後方。這個人可是實實在在用自己的雙腳迅速位移。杉田伸出隆起肌肉的雙手想徒手抓住加助。

  我心想先解決杉田再說,頓時將棒子對著他,按下手邊開關,棍棒立刻像如意棒似的伸長,尖端直攻他的右眼。

  「嘖!」

  趁著杉田轉過臉時,加助當場來個急轉彎,還朝杉田臉上吐口口水。口水立刻化成子彈般的小光球朝杉田攻擊,沒想到卻被杉田摔到下水道中躲過。

  「彥左衛門!」

  我們這邊還想乘勝追擊時,還以為在杉田一聲令下彥左衛門會朝我們攻擊,事實不然。喜一郎遵守最初討論的結果,牽制住彥左衛門。

  喜一郎面對像一攤爛泥的生物還能緊緊揪住它的脖子,雖然事不關己,但我看著還是覺得很辛苦。

  「真不錯,合作無問啊。」

  唉。阿七歎了口氣道:

  「要是玄一小子能像他們一樣能幹就好了呀……」

  杉田聽到這番話後顯得有些慌張:

  「七、七婆婆!我……!」

  「唉呀,不要緊哦。你本來就不擅長戰鬥嘛。人啊,對自己的能力得有自知之明才行。」

  阿七的話聽起來擺明是瞧不起人,但杉田卻連吭也沒吭一聲,看來他是被迫對這個老婆婆絕對服從。

  事實上,面對阿七時,就能感覺到一股深不見底的恐怖。

  話說回來,在黑漆漆的下水道裡冒出拿著燃燒小花的老婆婆,任誰都覺得可怕吧?

  「小光。」

  可怕的阿七和藹可親地叫著我的名字。

  「什、什麼事?」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攻擊你嗎?」

  「那、那個……是要測試我們的實力吧?」

  「是啊。不過,你知道為什麼要測試實力嗎?」

  這我倒沒想過。

  我從以前就一直納悶,古科學者根本沒理由找我的碴嘛。如果他們想幹什麼壞事,只要趁我不在,或者不要被我發現就好,這樣不是輕鬆多了嗎?

  『老子大概猜到幾成嘍。』

  「哎呀,反而這隻鳥兒機靈多啦。」

  居然輸給遲鈍的加助,感覺滿不甘心的。

  『老太婆,你說說小光的個人小檔案啊。』

  「東宮光,十八歲,東宮財團下任總裁東宮天人的長女。身為日本五名煉金術師之一,也是最資淺的煉金術師。從中學到高中成績似乎名列前茅,高中畢業後就在豬崎市開設鳥屋,客戶上門委託的頻率大概兩星期一次吧。興趣好像是收集海豹布偶。身高一百七十一公分,體重——」

  「喂!住嘴!」

  我趕緊阻止她說出不該說的話。

  「幹嘛調查得這麼清楚啊!」

  「這個嘛——當然是因為想招攬你啊。」

  「招攬?」

  聽到這句話我終於懂了。

  也就是說,要杉田來偷襲我的目的,就是為了測試我是不是個值得招攬的煉金術師嘍?

  這麼說來,杉田跟彥左衛門根本是顆隨時可犧牲的棋子嘛。

  「我這個煉金術師幹嘛為古科學者效力啊?」

  「哎呀,我們可沒堅持非得只讓古科學者加入唷。」

  看著笑得親切的阿七,更讓人心生疑竇。

  『喂!給我等一下!你說的我們……你們這群人是什麼集團啊?』

  一直以為他們就是一群古科學者,所以我們才與古科學者為敵,但如果不是這樣,這群人又是幹嘛的?

  阿七揮了揮枴杖。

  她沒什麼進一步動作,只是指著下水道上方。

  「我們呢——是一群拯救世界的人!」

  早知道就不問了。

  看遍古往今來海內外,凡是打著這種招牌的團體都不會有什麼正當的行徑。

  ——不對,我們雖然也是以助人為宗旨,可不會一開口就說出拯救世界的偉大雄心。只是以前大概曾經講過吧?

  是啊,依照從前的我,若沒經歷任何改變,真的會說出和她差不多的話耶。哇!人家才不要!真慶幸能得到板垣大叔相助。

  「別聽那老太婆胡說!」

  壓制住彥左衛門的喜一郎高聲大喊,但他其實多慮了。

  「看來你不相信啊,小光?」

  那還用說,誰相信啊!

  不過,阿七的眼神認真無比。難道她不是空口說白話?

  「不過呢,你馬上就會懂了,『他』的想法是對的。」

  阿七原本指著上方的枴杖轉向指我。

  不,不是我。

  而是我身後的千秋。

  『千秋!』

  加助立刻發射光線。

  千秋周圍的地面在照到冷凍光線後隨即結冰。還好這裡是下水道,這麼一來也容易阻止他人接近千秋。

  然而,事實卻不如我想像。

  「喝!」

  彥左衛門被喜一郎緊緊抓住,還是朝著千秋衝去。它根本不把結冰的下水道放在眼裡,呈直線進攻,想逮住我方最弱的成員。

  「快上啊!彥左衛門!」

  「別過來!彥左衛門!」

  杉田和千秋同時高喊。

  結果,彥左衛門聽了後者的話。

  只見它劈哩啪啦搗碎冰塊,游到千秋身邊卻忽然靜止不動,一臉膽怯地抬著頭。

  「彥左衛門!快上啊!你怎麼啦?」

  杉田滿腔憤愾。

  這個人真可憐,連動物都嫌棄他。

  「謝、謝謝你……彥左衛門。」

  千秋怯生生的伸出手摸摸彥左衛門的頭。

  「哎呀呀,這是怎麼回事啊。」

  阿七嘴上說得輕鬆,同時朝著千秋擲出一朵火焰小花。花朵火焰隨著接近千秋越變越大,才出手幾秒已成了充滿整個管狀下水道的惡火。

  『臭老太婆,快住手!』

  加助趕緊發射冷凍光線,卻無法遏止火焰威力。

  我和喜一郎也同時拿出道具要滅火,但還有個比我們行動更迅速的。

  只見彥左衛門從口中吐出強力水柱,撲滅了火焰,有如消防車的水柱,擊退花朵上的火焰,在下水道水面掀起陣陣波紋。

  『彥左衛門,快帶著千秋逃走!』

  一瞬間已掌握彥左衛門立場的加助,不加思索下達指令,彥左衛門聽見後甩掉一直緊抓著它的喜一郎,又潛入水中。

  「哇!」

  不一會兒,它的頭出現在千秋的兩腿間,彥左衛門這只變種巴西烏龜就像浦島太郎似的,載著千秋往狹窄的下水道逃離,朝先前下來時的人孔蓋直線邁進。

  「欸!這樣奸嗎?」

  喜一郎望著彥左衛門離去的方向。

  「現在只能這樣。至於彥左衛門,我之後會設法。」

  「設法?」

  「用煉丹術治好它。這種程度應該能讓它恢復成原本的巴西烏龜,所以現在我們就專心對付這兩個吧!」

  「讓它恢復……?」

  感到不服氣的是阿七身旁的杉田。仔細一看才發現他不只手臂,連長褲都被肌肉撐破了。

  這時的他已經不再是最初那個膽小懦弱的醫生,怎麼看都是個肌肉發達的變態。

  「想都別想!它是我心愛的彥左衛門!」

  杉田迅速衝出,一面濺起水花,往彥左衛門游離的方向飛奔。

  他宛如短跑選手的速度令人歎為觀止。不過,現在可沒閒工夫驚訝,不快點追上他就慘了。

  「呵呵呵,大家都這麼有活力呢。」

  阿七隻是笑看杉田的舉動,既不阻止也不支援。

  眼前有阿七,另外是遭到杉田追捕的千秋。

  不用多想也知道該選哪一邊。

  「加助!走嘍!」

  我才剛開口,加助已經拍著發亮的翅膀往前飛。他照亮黑暗的下水道,直追杉田。

  「抱歉啦,喜一郎,這位老婆婆就交給你嘍。」

  「你們兩個!……真是的!」

  喜一郎咂了咂舌,隨即抽出長刀。

  他沒再多說,準備幫我們牽制住阿七。能放手讓我們倆隨心所欲的人還真不多,他口中雖不免嘮叨幾句,卻因為有了比彥左衛門容易對戰的敵手而感到安心。

  我往前踏出一大步,濺起水花。

  氣味刺鼻的污水噴到臉上,但我卻毫不在意。

  我發過誓。

  無論會把自己弄得多髒,都要幫助他人。

  助人時必備的,不是亮麗的外表。

  這才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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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8 03:47 PM|只看該作者
  4 HUNGER SPILITS!!燃燒吧!飢渴的靈魂!

  疲倦、睡意加上懊惱,真讓我想直接把頭埋進拉麵的大碗公里。食物吃剩實在太浪費,所以就算硬撐也要吃完。好吃。高湯湯頭更是一絕。

  不過,心底那股低落情緒,就算吃盡天下美味也難以平復。

  自從在這問拉麵店隔壁大樓租房子,已經過了一星期。

  雖然有幾個愛湊熱鬧的人,上門委託全因純興趣,但還是不順利。不論是我本身的煉金術或鳥的能力應該都沒問題,結果總令人難以接受。

  「我們家女兒不愛這家店的拉麵耶,她說所有味道都太嗆了。但我倒還滿喜歡的……」

  坐在我旁邊吃拉麵的是一樓的花店老闆,這大叔好像叫板垣吧。才搬來沒多久就給他添麻煩,像我這種凡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只有他不會笑我。

  就像今天,他也為了安慰工作失敗的我,特地請我吃拉麵。

  為什麼呢?

  為什麼他對我這麼親切呢?

  「小光,你今天接的是什麼樣的工作呢?」

  「……就是去找寵物。好像有只鴕鳥要送來給某個大財主,結果那只鴕鳥從載貨卡車上逃跑,然後……」

  「找不到嗎?」

  「找是找到了,不過,都怪這傢伙!」

  在我身後的那隻鳥一臉無趣盯著電視。

  『什麼叫做這傢伙,還不都是你這女人在後面追得慢吞吞害的。』

  「你還說!你根本想殺了那只鴕鳥吧?」

  『白癡啊!你知不知道鴕鳥的腳力有多強啊,隨隨便便就能掛掉一個人耶!』

  「那是客戶的寵物耶,把它殺了要怎麼收錢啊?」

  『那要怎樣?難道老子要乖乖讓那只鴕鳥踹假的嗎?除了殺了它之外又沒有其他方法!』

  「我不是早說過想辦法別殺死嗎?拿不到錢還有什麼意思?」

  我氣得用力拍桌,拉麵碗公跳起來幾寸,結果害湯汁噴到我手上,好燙!

  「好啦好啦,你們倆都冷靜一點。」

  拿起抹布擦擦櫃檯的板垣大叔,還是那麼親切和藹。

  「你們倆感情真的不太好唷。」

  板垣大叔明知故言,但我還是忍不住反駁:

  「都怪這只笨鳥。明明就像只寄生蟲,每次只會妨礙我。」

  『你說什麼!你這個大只佬!』

  笨鳥張開嘴巴,準備發射光線。

  不過,我太了了,這只笨鳥絕對不會攻擊我。因為他要真敢動手,就準備吃不完兜著走。

  「既然感情這麼差,為什麼還要搭檔合作呢?」

  始終保持冷靜再冷靜的板垣大叔問。

  「這個嘛……再怎麼說還是需要這只笨鳥的力量啦。」

  『你也知道哦。欸,我要是沒這個大屁股女人也活不下去啦。』

  我們倆都老實回答。看來笨鳥也沒有反駁板垣大叔的意思。

  「啊,我好像問得不太對。我感興趣的是,為什麼你們要用煉金術這些知識做些類似偵探的工作呢?」

  「這個嘛……」

  看我吞吞吐吐,那只笨鳥代替我回答:

  『那是因為這女人受到他師父影響,他師父老說想把煉金術用在有助於人的地方。』

  「有助於人啊。」

  『老子好像也是這個原因才被製造出來的。話是這樣講啦,但根本起不了半點幫助別人的狗屁作用嘛!要不是這女人老是礙手礙腳,可能還會更有用啦……』

  「廢話真多耶你!」

  我端起水杯就往笨鳥身上潑。

  笨鳥雙眼也亮了起來,準備飛撲過來,誰知道卻在最後關頭又放棄。

  『哼!被老子說中了吧?你這丫頭到現在用煉金術幫助過誰啊?』

  「只要我再多認真一些,以後總有辦法的!」

  「別再吵了!」

  板垣大叔抓住我的手臂,瞪著笨鳥。

  光是這麼吼一聲就讓笨鳥閉嘴。我剛好位於死角看不見,但板垣大叔這時的臉色不知道有多嚇人。

  「——小光,還有這位鳥兄。」

  不,板垣大叔的眼神好溫柔。

  然後,他問了一個單純卻難以回答的問題:

  「你們倆是想幫助人?還是想當英雄?」

  坦白說,被這麼一問,一時之間還沒意會到兩者有什麼不同。

  英雄,就是要幫助他人吧?兩件事還不都一樣?

  我看看笨鳥,那傢伙也一臉茫然。

  「世界那麼大,認真找找說不定真有英雄能打擊一切犯罪、保護別人免受天災。不過,你們倆可不是這種人。」

  板垣大叔用一般聊天的口吻,談論嚴肅的話題:

  「沒立定遠大目標也無所謂吧。就算當不成英雄,當不成偉大的煉金術師,我想你們還是具備助人的力量……啊,我好像沒資格說這種話。」

  板垣大叔為了打圓場,趕緊埋頭吃起拉麵。

  比起板垣大叔的那番話,他親切的態度更是讓我說不出話。我老是不聽大人的話,惹人生氣,身邊從來沒有這樣苦口婆心、諄諄告誡的人。就連平常寵我的師父,一提到煉金術也沒那麼好說話。

  我又和笨鳥對看一眼。

  「款,笨鳥——」

  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只是覺得這股沉默有點尷尬。

  可是,笨鳥卻用力踹了下椅子飛起來。

  『喂!附近失火了!』

  沒等其他人回答就逕自往外飛。

  我猶豫了幾秒鐘,也衝出去追上他。

  不過,笨鳥發現的根本稱不上火災。

  地點在拉麵店隔壁兩棟的大樓二樓,只見連星星之火都稱不上的小火花。

  連忙從窗子飛進屋裡的笨鳥,發射出冷凍光線熄滅火花。我則使用自己準備的道具,從陽台進到房子裡。這個家裡沒半個人。

  可能因為插座上積了棉絮,引起電線走火吧。要是笨鳥那傢伙沒發現,一小時之後肯定會引起大火。

  『真是的,好好打掃嘛!』

  看著洋溢日常生活雜亂感的屋子,笨鳥咒罵了一聲。

  這個家裡大概住著超過兩個人吧。

  萬一這家人回到家發現屋子著火,不知道會怎麼辦。

  「還好你發現得早。」

  『呃,對啦。就算賺不到錢,但在工作室視線範圍內發現失火,坐視不管也會良心不安吧。』

  賺不到錢的工作啊……

  ——我似乎有點懂得板垣大叔剛才那番話了。

  正義英雄會從熊熊大火的屋子裡救出美女吧。不過,我能做到的只有撲滅火花這類小事。

  話說回來,這也是很名正言順的助人行為呀。

  「喂,笨鳥。」

  『嗯?』

  「抱歉啊,老是隨便使喚你。」

  『……?』

  笨鳥立刻拍拍翅膀,飛到電視機上避難。

  『你、你幹嘛?臭丫頭開口道歉,難道今年春天要下雪了嗎?』

  「去死吧你!」

  我隨手抓了面紙盒砸過去,笨鳥卻揮揮翅膀擋掉,接著又飛回我頭上。

  『——欸,小光,可以聽我說句話嗎?』

  「……嗯?」

  『搞不好你還沒發現,只是萬一老子掛了,你也不好過吧?』

  「是啊,會很慘哦。」

  『那就接點安全的工作啦!找些連我們也做得來的事。』

  「是哦……」

  當師父把身為煉金術師的一身功夫都傳授給我時,我還以為自己已經是個能獨當一面的煉金術師了。

  老實說,這是我唯一的小小自尊。因為在學校過得不怎麼樣,面對社會地位崇高的父母對我過度期待,又感到痛苦萬分,煉金術成了我最後的精神堡壘。

  在煉金術方面我不想輸給任何人,也相信自己絕不會輸。

  不過,我終於懂了。

  我們目前只是初階班的煉金術師,想要真正救人還差得遠。

  『老子也覺得太高估自己的力量——怎麼說呢,總之板垣老兄那番話說到老子心坎裡啦。』

  「那個啊,有誰會反對中年型男說的話嘛?」

  『是這樣嗎……?』

  我們倆現在只是能應付撲滅小火花的菜鳥煉金術師。

  此刻,我們最需要的不是名聲,也不是金錢。

  而是成為一名真正英雄的經驗。

  從那天起,我們倆才算真正搭檔合作。

  雖然那只想要有個名字的笨鳥老是囉哩囉唆,但工作時倒和我保持合作無問。

  另一方面,我也誠懇聽取笨鳥的意見,一起思考該怎麼樣能讓任務更迅速完成。

  在接過幾個小案子後,我們也知道怎麼樣才最能討顧客的歡心。那就是不能只是單單完成委託而已。

  比金錢更重要的報酬,就是將笑容換個形式,放人心中的錢包裡。

  這些都多虧了板垣大叔的那番話。

  正因為這樣,我更無法原諒欺騙恩人的古科學者。

  使盡吃奶力氣往前衝是無妨,但杉田的腳力已遠遠超越奧運級高手,憑我的雙腿怎麼努力也追不到,只能禱告在前面的加助能設法趕上。

  我還是提起全力折回下水道,一下子卻覺得不太對勁。

  「怪了……這條通道剛才走過了吧?」

  之前來時從工作室前方的人孔蓋鑽下來,穿過一個寬敞得不像話的隧道,就看見加助相千秋身處的那處寬水管。

  這麼說來,是那條隧道搞的鬼。

  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著了古科學者的道,但看來是我多慮了。在幾個轉角拐彎之後來到一處筆直通道,就看到杉田跟加助的身影。

  「等一下!」

  大喊之後才發現,這裡和剛才的下水道不同,回音沒那麼響亮。接著更察覺到這裡已經不是下水道。因為踩在地面上的觸感是石頭,所以也沒多想,但這時腳下不是下水道,而是柏油路。

  腦子剛這麼想,眼前就感到一股灼熱。

  我已經從下水道出來了。也沒爬過出入口,而是一路步行。

  這也是古科學的力量嗎?下水道和這處空間相連結,使用的好像是能任意移動的隧道。不過,煉金術裡也有類似的道具,我記得師父好像用過。

  我邊跑邊回頭看,背後住家牆上有個大小僅供一人通過的隧道,呈現漂亮的橢圓形,深處看得見下水道。這一側沒水流過的原因,大概是下水道在下坡處吧。

  這時,身體不自覺被往下拉。

  「哇,哇啊啊啊!」

  前方是一片河堤。

  我整個人在石地河堤上滾了幾圈後,眼前出現一整片稻田。接著我的頭又撞了一下,站起身來還以為有人偷襲我,但卻只見杉田拚命地追趕彥左衛門,根本沒有半個人甩我,令人感覺有些掃興。

  我看看四周,發現右側是豬崎市著名的百貨公司。這裡和雜居大樓有一段距離,大概五公里左右。

  「彥左衛門!你在哪裡!」

  站在田埂上大喊的杉田,像個悲劇男主角似地團團轉。

  從河堤下方望去的田野正值收成的季節,閃耀著金黃光芒的稻穗真美。

  千秋和彥左衛門一定都躲在這片田里吧。原來是這樣啊,和下水道同樣混濁的水質似乎都是彥左衛門的地盤。

  加助呢——則盤旋在杉田頭上約三十公尺的高度。從狹窄的下水道飛出來之後他頓時精神百倍,來到這裡應該能準確狙擊杉田。

  「杉田大叔!快住手!」

  我從圍裙口袋裡掏出手槍,擺好架式。當然這不是真槍,而是拿玩具槍用煉金術改造。我相信板垣大叔製造武器的手藝。

  然後,杉田第一次乖乖服從我的號令。

  不過,他停下來顯然不是因為聽我的話。

  「找到嘍……!」

  他身上肌肉的膨脹程度早就已經超乎了人類的極限,光看那隻手臂,大概跟我的軀幹差不多粗了吧。

  整個人變成怪物似的杉田,宛如住在田里的青蛙,使出彈性絕佳的腳力往側面一跳。

  「哇呀呀呀!」

  田里的泥水和稻子被濺起來,害千秋和彥左衛門行跡敗露,被彈了出來。彥左衛門得顧著護住千秋,所以三兩下就被杉田逮住。幸好它的身體軟趴趴,沒讓千秋受傷。

  不過,被彈到田埂上的彥左衛門,看來比剛才在下水道時沒精神。是因為和喜一郎一場對戰下來太疲勞嗎?

  「就是她……這小鬼害了彥左衛門……!」

  雙眼佈滿血絲的杉田一把將千秋從彥左衛門身邊拉開。

  「好痛……小光!」

  「千秋!」

  聽到千秋的呼救,我拿起手槍想扣下扳機,但千秋和彥左衛門剛好都在射程上,這樣會害他們同時受到手槍威力波及。

  『哇喔喔喔喔!』

  知道我無法扣下扳機的加助,從正上方直朝杉田衝去。只見他翅膀上繞著光芒,口裡一面發射光線,一面向下盤旋。

  口中發射的光線跟著加助旋轉的身子,在外圍形成了一圈螺旋狀,而下墜的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

  『受死啊啊啊啊啊啊啊!!』

  加助下墜後整個身子刺進杉田的胸口,接著就看到從撞開的洞裡發出一陣爆破,伴隨冒出一縷黑煙。

  杉田放下千秋,搖搖晃晃地往後退。

  「幹得好,加助!」

  我比出個勝利手勢,加助回頭看著我——

  「喔喔喔喔喔喔喔!」

  杉田伸出一隻熊掌抓住加助身上的注連繩,使出蠻力甩個不停,被離心力震得七葷八素的加助還沒來得及反擊,就撞上地面。杉田憑那股原始蠻力讓田埂幾乎凹陷。

  「加助!」

  加助還沒吭聲,千秋已經代他高聲尖叫。

  坦白說,這一擊也夠加助難受的。頓時陷入空前危機的他,功能差點停擺。

  為什麼我知道得那麼清楚呢——

  因為我的胸口從剛才就隱隱刺痛。

  幾乎連站都站不住。

  槍從手中滑落,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疼痛從心臟傳遍全身,感覺有個看不見的怪物從我體內吞噬,意識也漸漸模糊。

  可是——

  「煉金術師……你也一樣!」

  杉田那具龐大的身軀轉向我。

  他把加助摔到地上後,更顯得意興風發。

  「把我……我的彥左衛門……害得這麼慘!」

  「你說什麼鬼話啊,害慘彥左衛門的是你——」

  話還沒說完,我整張臉已經埋在土裡。

  杉田以瞬間移動般的速度痛毆我的後腦袋。

  「啊——!」

  才想喘口氣,冷不防就被杉田一把揪住頭髮,整個身體被他往後拉倒。接下來側腹遭到一陣猛踹,呼吸變得更加困難。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下子根本不需要用到彥左衛門了嘛!」

  杉田踹著我的腹部,不知道在笑個什麼勁。

  我整個人就像被倒進果汁機搖晃、攪拌。這種感覺已經不是疼痛能形容的。

  「小、小光!」

  千秋連忙衝過來。

  「你……也想死嗎?」

  杉田立刻將目標換成千秋。

  快逃啊!腦子裡這麼想,卻開不了口。

  自從那次之後,我就沒經歷過這等疼痛了——是的,就是被歐葛斯特痛踹那次——呃,那不就是最近的事嗎?有閒工夫在這裡玩單口相聲,怎麼不爬起來營救千秋呢——

  不過,腦子雖然不停運轉,身體卻成反比,越來越沉重,動彈不得。

  然後,連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啊!以前也經歷過一次這種感覺。

  對,那次是——

  恢復意識後,我先確認最重要的一件事。

  「啊……我還活著。」

  或許有人認為既然有意識,當然代表活著呀。但對於當事人的我來說,這件事非同小可。因為搞不好我會變成鬼魂。

  想坐起來卻覺得頭好重,當然,因為我頭上戴著一頂超大頭盔。頭盔上刻著不知道哪一國的文字,從頭頂延伸出的纜線連到端坐在檯子上的鳥型自動石像。

  還有,在我床下睡著的師父。

  ——師父依照我的請求幫我辦到了。

  太好了!我這輩子偉大的實驗成功了!

  看看時鐘,現在已經是中午時分。

  我記得昏倒時是早上,所以也沒過太久嘛。不過,再看看桌上的日曆,原來已經過了三天左右。我睡了那麼久嗎?而且師父還一直照顧我?

  『嗯?』

  忽然響起個傻里傻氣的聲音,沒想到居然是鳥型自動石像醒了。

  「早啊。」

  我對著鳥型石像舉手打招呼。

  『你那顆頭是怎麼啦?幹嘛頂著一坨大便?』

  「嗚……」

  是哪裡出了差錯?為什麼這隻鳥的嘴這麼毒?

  『還有,你那是什麼臉啊?』

  「思?有什麼不對嗎?」

  『白得跟鬼一樣啊。』

  「啊,是哦。」

  我想起這個實驗之前的狀況。也就是說,得讓這隻鳥瞭解一下現在是什麼情形。

  「鳥石像,我跟你說啊。那個——」

  我話說到一半停下來,決定用自動機器人聽得懂的方式告訴他:

  「我呢,是個殭屍。」

  當時那隻鳥的表情,用保守一點的說法就像搞笑漫畫。

  在這具自動機器人完成之前,我都不知道靈魂之鹽在哪兒,應該說到現在我還是不曉得。也難怪那稱得上煉金術的最高機密。

  那麼,為什麼這隻鳥會像有生命一樣,話講個不停呢?

  嗯,要講起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還真是陰錯陽差。簡單來說,起因就是我為了製作自動機器人,一直窩在地下室裡,最後中了隱形水銀的毒。

  把那種能變化成光線的劇毒吸人體內,其實原本應該就這樣掛掉、一命嗚呼,但我卻在緊要關頭靈光一閃。

  就是能不能先把我被隱形水銀腐蝕的身體擱一邊,只把命移到其他地方暫避危險呢?而且,在我倒下之際眼前剛好有個適當的「容器」,於是我像發了瘋似地寫下公式,交給師父。

  從我遭受死亡侵襲的身體抽離出命,將它移到自動石像裡。

  接著,把我死去的身體完全去除毒素後,再將一半的命移回來。這麼一來,自動石像中只留下一半的命,作為靈魂之鹽的替代品。

  這麼做的原因有兩個:一是為了留下我這條差點完蛋的命,另一個則是完成我想讓這隻鳥動起來的希望。

  『照你的說法,是怎樣?』

  聽完我的解釋後,笨鳥把翅膀當手指指向我。

  『老子的命是你的?』

  「就是這個意思。」

  『老子要是翹辮子,你也一起完蛋?』

  「就算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笨鳥被我指著,低下頭沉思了好一會兒,似乎在反芻我這番話的真諦。不過,沒多久又拚命拍起兩側翅膀,朝我正面飛過來。

  『開什麼玩笑啊,你這個大便頭‥』

  被類似鑽孔機的鳥頭這麼一撞,又害我倒在床上,由於頭上戴的裝備實在太笨重,讓我很難重新坐起來。

  「好痛!你搞什麼啦!」

  我拆下頭上的機器,往笨鳥身上砸,他也不甘示弱,用力拍著翅膀過來。

  『臭丫頭,你是個二流煉金術師嗎?老子幹嘛跟你共用一條命啊!老子的自由在哪?』

  二一流又怎樣!再說,你哪來什麼自由啊!」

  『少廢話!命就是最重要的權利啦!』

  「你真的那麼想要的話——嗚!」

  真那麼想要就給你呀。才剛這麼想,一瞬間腦袋就陷入一片空白。

  腳尖變得像蠟像,漸漸失去感覺。

  『喂、喂……』

  「啊……命,快沒了。」

  『喂!你給我等一下!不準死!』

  笨鳥不停用翅膀拍打我的臉頰。

  看來我的命好像能隨心所欲灌注給笨鳥。不過,在他身上全部加滿,我自己就會沒命死翹翹;而且我死了,笨鳥也一樣活不成,因為那本來就是我的命嘛!

  我趕緊停止把命灌給他,自己的身體也漸漸恢復知覺。

  「這……好恐怖哦,真是一記險招。」

  『幹嘛做了才講啊!白癡!!』

  都已經恢復意識,笨鳥還繼續掌我的嘴。

  之後我們對罵爭吵的喧嘩聲吵醒了師父,爭執才總算暫告一段落。於是,我和笨鳥談妥了幾項和命有關的重要約定。再怎麼說也攸關性命,不趁一開始認真講好,萬一之後我們倆糊里糊塗的,到最後很可能自取滅亡。

  「嗯……這樣。這樣行了嗎?」

  師傅在鳥的肩膀上繞了幾圈粗粗的注連繩。

  外型漆黑粗糙的自動機器人,身上多了這條紅白色裝飾,一下子變得好像石獅子,成了神聖的生物。

  『欸,這樣不會很容易鬆開嗎?靠得住嗎?』

  「沒問題,我特地用解不開的系法。」

  面對口氣囂張的笨鳥,師父依舊保持親切的態度。真是的,像他能力這麼強的人,不改改這種好好先生的個性怎麼行嘛!

  我看他將來一定會被年長熟女踩在腳底下,要不就是現在已被踩得死死的。

  『老子的命就用這條繩子控制?』

  「沒錯,這條注連繩就是安全開關,以防小光的命注入太多過來。最理想的狀況就是你們倆保持各半的命。」

  『……老子才不拿人命開玩笑咧!』

  「唉呀,怎麼變得那麼客氣?」

  我挑了挑眉,心中有些感動。

  『老廣也想要有自己完整的命啊,才不要裝模作樣借用別人的命咧!再說,像你這種爆炸頭臭女人的命,說實在的,味道差到讓老子難以下嚥。』

  「你說什麼?」

  這下子又讓我有股衝動想扁他一頓。

  「小光,你也一樣。」

  師父給我的是一條項鏈。

  我好歹也是得到師父一身真傳的煉金術師,卻連這條項鏈的材質也看不出來。

  「你的命要靠這條項鏈控制,記得隨時貼身戴著。」

  「這也是你做的嗎?」

  我和笨鳥共用這條命還不到半天…師父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準備這些呢?不過,像他這種等級的煉金術師應該能馬上做出來。

  「……有一半算啦。」

  師父的回答似乎有弦外之音。

  總之,這麼一來攸關性命的問題就解決了一個。

  「聽好了,笨鳥,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聽我的話。」

  『哦,是嗎?那我也有話想說。』

  「……怎樣?」

  『你要答應幫老子弄條命,而且是屬於老子自己的命!』

  雖然他態度高傲,但只給他半條命確實是我該負的責任。之前也說過,最貼切的形容大概像租房子吧。

  「……好啦,我好歹也算是個小小煉金術師嘛。」

  「以後要和平共處哦,你們倆可是命運共同體呢。」

  師父強拉的我和笨鳥握手。他以為自己是小學老師嗎?

  「哼!」

  『呿!』

  我們倆理所當然甩開對方的手。

  死亡與誕生的瞬間——現在回想起來還是糟透了。

  一醒過來,腹部上的重量消失了。

  嘴裡都是泥土味。今天還真是動不動就摔得狗吃屎,被杉田海扁的後腦袋還流出泊泊鮮血。

  那個杉田——正一把揪住千秋脖子,把她整個人拎起來。

  「住——!」

  「住手」這兩字到了嘴邊卻發不出聲音。

  不過,杉田似乎察覺我恢復意識,直盯著我。

  此刻的杉田滿身肌肉,一頭亂髮,彥左衛門則倒在他身邊。一定是因為想救千秋才弄得這副模樣,還有,躺在凹陷地面的加助。

  「這個臭丫頭把彥左衛門騙得那麼慘,一定要她付出代價……!」

  杉田邊說邊抓著千秋的身子亂揮亂甩,還想把她扔到地上。他把一個中學女生像抓洋娃娃似地輕易亂丟,宛如電影裡的怪獸。

  『你這混蛋!』

  加助的光線射到杉田的右手。

  不知道是何時發生的事。

  不過,那道光線很微弱,杉田只輕輕抬起手就避開了。

  「哼……破銅爛鐵!」

  杉田手一揮,把千秋對準加助扔了過去。

  『哇喔喔喔喔喔!』

  加助發出光線屏障,想接住千秋。

  只是此刻的加助連千秋的重量都無法承受。

  結果,千秋整個人連同屏障撞上加助,一起摔到田里——

  就差那麼一點,雖然我飛撲上去想接住他們倆的身體,但還是支撐不住,最後大家一起掉進田里。

  「哈哈哈哈哈哈!搞什麼啊!居然自己跳進田里!」

  「……少得音i。」

  我死瞪指著我們嘲笑的杉田。

  這個男人——做了最該死的事。

  絕對饒不了他!

  「喔啊啊啊啊!」

  我抓起月球體驗機——外型類似特殊警棍的武器揮舞,顧不得全身泥巴朝杉田揮擊。

  這時候沒辦法使出劍客般的華麗身段,只能對著杉田直衝——不對,我連衝刺的體力都沒有,只好搖搖晃晃的走到杉田面前用棒子戳他。

  後腦袋又開始隱隱作痛。

  「……哼。」

  杉田從鼻子發出一聲冷笑,沒兩下我又被他抓著頭往地上猛撞。腦袋就像有口大鐘,一次次發出衝擊。

  『王八蛋……!』

  加助也緩緩拍動翅膀,朝杉田飛來。看到他遲緩的動作才再次確認自己剛才攻擊杉田的行動有多呆滯。

  加助也跟我一樣,被杉田一把捉住丟棄。我們倆就像撲向巨象的蒼蠅。

  「小光!不要再亂動了!」

  滿身泥巴的千秋慢慢爬到我身邊。

  「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千……秋。」

  她嘴裡含著血,連話都快講不出來了。

  怎麼會是千秋挺身救我呢?應該是我要保護千秋呀。

  果然,我只位在英雄初階班啊。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聽到千秋邊哭邊說,我忽然冷靜下來。

  「……咦?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完全聽不懂。這場爭鬥又不是千秋引起的,但她卻哭著緊抓住我。

  「因為,因為……小光、加助還有彥左衛門,大家都是為了幫我才變成這樣。因為,我不能走路……,所以才連累了你們——」

  「欸,千秋。」

  聽得一肚子火,忍不住用拳頭揍了一下她的側臉。

  沒想到伸手一揍人,全身都麻了。

  害我差點又倒在地上,不過這次用毅力勉強撐住上半身。

  我抓著千秋的肩膀,鼓起鬥志對她大喊:

  「你給我清醒點!不要什麼都推給你那雙不方便的腳!」

  「嗚嗚……」

  千秋雙眼落下大滴大滴的眼淚。慘了,剛才好像下手太重。

  不過,得狠下心告訴她才行,這也是為了她的將來著想。

  「到底是誰不好?是那個古科學者吧?不論利用彥左衛門,或打壞加助,都是他害的啊!你的雙腳又沒給半個人添麻煩。」

  「可是,爸爸也是因為我才被古科學者——」

  「那是兩碼子事!小孩子本來就是給爸媽找麻煩來著!這是天注定的!」

  「小光也——」

  「我也一樣啊!這點小事連屁都不如!儘管給我們找麻煩!」

  說到這裡,千秋總算靜了下來。

  誰都曉得她老惦著那雙不方便的腳。不過,她卻一方面憑著毅力練習到恢復能拄枴杖行走,將自卑感轉化為力量,我認為這就是可貴的優點。

  這一點可能跟我還滿像的。而我在那股想提升煉金術師之名的慾望下,出現的成就便是製造出加助。

  「不過,也要怪我們自己啦。」

  「怪小光?」

  「嗯,聽說不知道哪個小鎮,那裡的加古魯跟我們不一樣,無論出現什麼樣的強敵都能三兩下解決,保護大家。千秋一定也覺得他比較好吧?」

  千秋想了想之後搖搖頭:

  「我希望讓小光和加助保護。」

  這句話是最強大的力量。

  聽了好高興。

  連身體的疼痛都舒緩一些。

  我們倆還很嫩,可能顧不了你哦。」

  「那剩下的我自己保護自己!」

  她高聲宣示。

  我們的目標不只守護,這就是我們的風格。

  「嗯……!」

  我站起來,雙腳牢牢踩著。

  哎呀,身上好像有幾根骨頭位移了。真是的,對個弱女子居然這麼暴力。

  雙腳晃個不停。

  疼痛、恐懼,還有身體發出的警訊。

  眼前的杉田模模糊糊的。只見他好像想從脖子一把抓起奄奄一息的彥左街門。看著他那副充滿罪惡的身體,我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

  ——一開始是私人恩怨。

  想為那些我最愛的人所受的傷害消解心頭之恨,這是我和古科學者為敵的絕大部分原因。

  不過,現在似乎有了其他新的理由。

  如果任憑這群人胡作非為,將來受害的就不只我心愛的朋友,而是更多人無辜遭殃。

  發生這類意外時,應該有英雄飛奔而來搭救吧。但我們並不是那麼厲害的角色。

  所以,只能趁著還是小火花時,防範未然。

  或許感應到我的情緒,加助也從凹陷的地面飛了起來。然後停在讓他最自在的地方——我的頭上。

  被鬆開的注連繩,就像加助的尾巴飄啊飄的。

  大概是剛才被杉田猛撞地面時弄松的吧。

  ——好機會。

  「加助,去救彥左衛門。」

  『哦哦……那傢伙的身體慢慢恢復原狀,所以才會被那個變態打假的啦。』

  之前杉田還一副希望彥左衛門回心轉意的模樣,現在卻用他的肥腿發狠對它踹個不停,已經殺到忘我的境界了。

  而彥左衛門的身體不再是先前的泥狀,體色變成普通的大型爬蟲類。

  「——你可以拿60%去啦。」

  『開什麼玩笑啊!拿80來。』

  「你要我死啊?65。」

  『好——啦!70,然後馬上還你。這樣總行了吧?』

  「……不然咧?0K,就70吧。不准再多拿嘍。」

  『0K!』

  我也拿下項鏈,放在口袋裡。

  加助身上鬆開的注連繩,泛起一圈綠白色光芒,開始吸取我的命。同時,我的心臟用力跳了幾下,似乎心臟另外多了一個幫浦。

  我很清楚有股物質從體內往加助身上流,這種感覺難過得要死。那股移動的物質不是固體、液體也不是氣體。整個人越來越痛苦,好像連意識都要被帶走。

  「……還沒好啊?」

  我開始想吐了。

  『0K,行啦。』

  聽加助這麼說,我體內的異狀立刻靜止。好險!再這樣下去搞不好得讓千秋抱著我吐。

  「那……就靠你啦。」

  我勉強維持姿勢,坐在田埂上。接下來就交給加助了。

  加助點點頭後,便急速盤旋一飛沖天。大概是力量過於旺盛,還從尾巴落下了一顆顆閃閃發光的粒子。

  「喂!不准浪費我的命啦!」

  「小光,那個命是……」

  「你看著吧,千秋。」

  我沒多理會一臉擔憂的千秋,直指著空中的加助。

  「現在的加助強得不得了,就連你的自卑感都能三兩下趕走。有什麼難過的事全找加助發洩,他會幫你全部趕走哦。」

  「加助……很強吧?」

  「嗯,現在的確夠強。」

  延伸到空中的光橋突如其來繞了個彎。我才剛剛意會過來,就發現那道光宛如螺旋槳似的往下墜。

  「搞什麼……?」

  總算察覺到異狀的杉田望著天空。

  加助對準他的臉,一枚光彈正中伺候。一顆像是硬球的光彈以極快速度撞上,換成普通人早就在臉上開個洞了,但杉田卻只是晃了幾步。

  他一身的肌肉居然比集合特殊貴金屬製成的加助還堅固。

  「這、這隻鳥!」

  滿臉通紅的杉田抓起剛才痛毆的彥左衛門尾巴,在空中單手甩圈。

  第一次見到時大約全長兩公尺的彥左衛門,現在縮成一公尺——只比小孩子大一點。

  杉田直接拿彥左衛門當武器,對著加助扔去。

  「彥左衛門!」

  千秋遮著嘴大叫,但加助的速度卻一點都沒緩下來。

  『睡一覺吧,彥左衛門。』

  加助口中吐出一團東西。

  那團東西化成一大塊液態,將飛在空中的彥左衛門整個身子包住,彥左衛門雖然不斷掙扎,在水做成的球體中也無計可施。

  最後,因為水的重量導致彥左衛門失速落在田里面。不過,因為內外都是水,也沒讓它受到傷害。

  『可惡!』

  加助對著杉田發射光線。

  「哼!」

  但杉田還是鼓起胸肌將光線反彈開。

  到底強化到什麼程度才能用肉身彈開光線呢?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怪人。加助的光線經過強化後照埋說比子彈威力還強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杉田攤開雙手,擺出柔道的架式,準備迎擊加助。

  「這次再把你打爛!」

  『有種你就試試看啊。』

  加助整個身子發散出光帶,朝杉田衝去。

  只見他的身體像電鑽似的圍繞一圈光芒,下墜的速度比剛才擊出的光彈還快,這次如同流星對準杉田而去。

  「抓到你啦!!」

  杉田徒手抓住加助。

  ——看來應該是這樣。但加肋的身體其實還在杉田周圍盤旋,而且速度快到不斷留下殘影,接著出現超越鳥或戰鬥機的飛行軌跡,繞到杉田背後。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

  杉田的手臂還是跟上他的速度,朝加助揮舞。

  不過,加助卻在空中靜止,硬生生挨了杉田一臂。

  『去,你就只有這點力氣啊?』

  「怎、怎麼會這樣?剛才明明很弱的啊……你這隻鳥做了什麼?」

  杉田一臉愕然。

  『不是做,是拿。說了你也不懂。』

  加助往杉田的手臂上踢一腳,接著繞到後方往下飛。

  他停在空中鎮定位置。

  只見黑鳥身體出現一道類似箭頭的亮光。

  那是隱形水銀製成的長矛。

  那根長矛在無形硫磺的加速下——

  『再見啦。』

  我的命取代靈魂之鹽作為引爆劑,瞬間爆發。

  反作用力在後方造成衝擊波,以加助為圓心漸漸向外擴散。連田里的稻穗都劇烈搖晃,我們這裡也感覺得到一陣風。

  睜開眼睛時一切都結束了。

  「嗚、嗚喔喔喔喔喔!」

  光矛貫穿杉田的身體。定神一看,是加助撞上杉田的身體,杉田則依舊攤開雙手,定在原地動也不動。

  他的雙眼瞪得老大,好像是站著暈厥了。要在這樣的狀況下不殺他,應該需要很精準的控制力道吧。

  加助從杉田的身體抽離頭部,『去死吧!』像是要給他最後一擊般,不斷從嘴裡吐出一道道光球射在他身上,感覺像在鞭屍。但這也無法消解加助的心頭之恨,面對倒下的杉田,加助還想再賞他幾道光線。

  「好啦好啦,可以回來嘍。」

  我招招手,加助才一副心不甘情不願地飛回來。他氣憤的心情不難理解,但也差不多該把命還我了。

  『小光,這樣行了嗎?』

  「非常好。好了啦,趕快把命還我。」

  『知——道了啦。』

  加助身上的注連繩又泛起綠白色光芒。我體內的幫浦趕緊動起來填滿力量,感覺差別就像從空腹到吃飽。

  把命還給我之後,加助的注連繩會自動繫上,這是由裝在注連繩上的控制儀器自動運轉。真不愧是師父,幫我做了這種好東西。

  「彥左衛門!彥左衛門!」

  千秋想起身,但卻站不起來。

  原本想伸手扶她,最後還是作罷。

  看她抓起一根掉在地上的棍棒充當枴杖,拚命趕到彥左衛門身邊,總覺得我不該妨凝她。

  「加助。」

  『思。』

  我還沒開口說做什麼,加助就飛到彥左衛門身邊,並從雙眼發出紅色光線,包覆彥左衛門的身體。

  加助的能力不只用在攻擊,還能發射一種療愈光線,稍微紆解身體不適。

  「彥左衛門——」

  千秋摸摸彥左衛門,恢復成綠色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輕輕靠在千秋的身邊,證明它對千秋的信任。

  『千秋,別擔心。它說只想休息一下療傷,這表示你的藥很有效哦。』

  「嗯……謝謝你,彥左衛門。」

  千秋放下棍棒,坐在彥左衛門身邊。等我把它治好,恢復成原本的巴西烏龜後,也可以放在板垣家或我們工作室飼養。

  放心之後突然全身虛脫。

  「呼……」

  我整個人向後一倒,全身的疲勞像是連續跑兩趟馬拉松。

  如果這時杉田又站起來,就真的沒轍了。

  才剛這麼想,背後就傳來腳步聲。

  「哎呀呀……果真一敗塗地啊。」

  從我剛才滾下來的堤防上出現一條隧道。隧道裡拄著枴杖走出來的,就是古科學者阿七。她應該和喜一郎在下水道經過一場對戰呀,但這時她卻保持衣衫整齊清潔。

  她定出來後隧道隨即封閉,變回原本的堤防。

  「話說回來,你的體質還真特別。」

  這話分明是對我說,阿七的眼睛卻看著加助。

  「你……看到了嗎?」

  「只看到一點點。原來如此啊,這就是那隻鳥兒弱的原因,同時也是變強的理由。」

  阿七始終神色自若。

  接著,她把手上的「那東西」丟給我。

  我倒在地上沒能接住,「那東西」直接掉在我身邊。

  「……!」

  是人的右手!

  從手肘以下整隻手就像一塊炭。

  「你……」

  根本不需要過問這是誰的手。這種狀況下,這比起直接看到人的屍體更具想像空間,讓人很不舒服。

  「我可沒意思要嚇唬你唷——」

  阿七咯咯笑著說,促狹的眼神不像是個老太婆,比較像天真無邪的少女。居然這麼輕易就把喜一郎燒了。

  「你們幾個呢,如果不願意加入我們,就準備跟喜一郎小子接受同樣的命運吧。」

  阿七揮舞枴杖,在空中畫了幾筆,只見枴杖軌跡發出紅光後成了一幅鳥的光圖。原先在乎面上的紅色光鳥,一瞬間像是從屏風跳出來般轉為立體,變成一隻火鳥撲向我。

  「誰會被……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撂倒……!」

  只要能坐起上半身就好。

  起來了,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我從圍裙口袋裡掏出手槍,朝火鳥射擊。這把含有隱形水銀的手槍是板垣大叔特製的,跟剛才加助發射的光彈頗為類似。光彈射中火鳥引起一陣大爆炸。

  「看我的——!」

  想站起來乘勝追擊,身體卻完全無力。

  「命」還沒調整回最佳狀態。

  光是坐起上半身舉槍射擊就已經算奇跡了。

  這時,阿七居然還冷不防來到我背後。

  完啦。這下子道具、體力,連命都已經出盡了。

  人家說「萬事皆休」,就是這個狀況吧。除非有什麼天使降臨,施展魔法相救,否則我是免不了一死吧。

  『等一下……臭老太婆!』

  「呵呵呵——」

  加助絞盡全力發射光線,阿七發現後卻慢條斯理,優雅地扔出一朵火焰花朵。雖然加助吐出的是一道細細的冷凍光線,但阿七的花還是在冷凍光線作用下燒盡。

  『咦?』

  他一定是照著剛才的狀況發射吧,如果沒把命還我,按理說應該能把阿七整個人凍僵。但是,此刻一副狼狽的加助背後,還有動彈不得的彥左衛門和千秋呀。

  一瞬間估算一下,但不管拿出哪個道具都來不及。

  『可惡!』

  加助又吐了一次光線,但燃燒的花朵比剛才大上五倍。而且火焰隨著時間似乎越來越強。

  這樣下去別說加助,就連彥左衛門和千秋也——

  就在我拖著還沒恢復知覺的身體勉強站起來,伸手進口袋摸索時——

  「——哎呀。」

  發出一聲驚呼的居然是阿七。

  巨大火鳥突然在空中靜止。

  一開始以為是加助干的,但看起來又不像那傢伙的風格。如果是他出手,應該會出現更有勁的爆炸,把火鳥炸飛才對。

  仔細看著靜止的火鳥,終於瞭解箇中原因。

  原來有一隻手緊緊揪住火鳥。

  而且還是喜一郎那只應該已經變成黑炭的手臂。

  『喂喂喂——不會吧。』

  加助驚訝的語調荒腔走板,而我根本連聲音都發不出。

  只見揪住火鳥的手臂慢慢地長出肩膀,就像不死鳥似的,從火焰裡緩緩冒出了個穿好衣服的喜一郎。

  「這……」

  這是怎麼回事,古科學居然到了這等出神入化的境界,這樣煉金術根本不是對手嘛。到現在還沒聽過哪個煉金術師可以起死回生。

  不一會兒,他抖了抖披在肩上的軍裝,火鳥才完全消失無蹤。

  喜一郎察覺到軍裝一角還著火,連忙把火拍熄。那模樣好像忘了剛才他整個人只剩一隻焦炭手臂。

  「哎呀呀,啊……難不成你也是殭屍嗎?」

  阿七的態度看不出她到底驚不驚訝,依舊一派自然看著喜一郎。看來這種技能連阿七也不知道,果然在古科學裡算是一門深奧的學問吧。

  「你也是吧?」

  喜一郎聽了這話有些納悶,阿七就用枴杖指著我。

  「對、對啊……我們是強屍同道……」

  總覺得應該打個招呼才對,忍不住就舉起手來致意。

  話說回來,我這個強屍只是死而復生,至於像他這樣全身剩一隻右手還能復活的詭異能力,我可沒有。

  喜一郎只瞄了我一眼,好像就瞭解發生的事情。

  「你的命在外洩哦!能控制就好好控制啊。」

  「咦?啊……」

  加助的注連繩恢復原狀,但我的項鏈還塞在口袋裡呀!連忙戴上項鏈防止命再往外流失。我的命怎麼跟汽油差不多?

  不過,喜一郎看得見我的命嗎——

  「的確跟我滿像的,我們倆都要保重身體才行啊。」

  「這不好笑吧……」

  嘴上這麼說,但看著喜一郎的笑臉,我也差點笑出來。

  用項鏈把命控制住後,我的雙腳也一下子恢復力氣,輕鬆站起來。接著拜託加助把我剛才不小心流失的命全部仔細收回來。

  「好啦,老婆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我抽出手槍對著她,喜一郎則拔出軍刀。

  後面還有加助嘴裡含著光線待命。既然以三敵一,我們絕不會輸。

  不過,阿七依舊若無其事,只是微笑以對。

  她是不是面臨極限危機,也能保持相同的態度呢?

  「對呀,遇到這種狀況,小光你會怎麼辦?」

  「這個嘛——」

  啊,原來是這樣!我知道她想怎麼樣了。

  喜一郎也察覺到了。就在我扣下扳機時,和加助的冷凍光線一起瞄準阿七腳邊,同時間喜一郎的苦無閃過光線,對準阿七眉問擲出。

  「拜拜,再見嘍。」

  阿七腳下出現一個大黑洞。

  等她一落入黑洞,光線和苦無同時從她頭頂擦過。

  「不好啦!」

  喜一郎街上前,往洞穴中央一看,這時洞穴已經又封起來。

  「這小子我帶走啦。彥左衛門呢,好像很喜歡那個小女孩,就把它帶回去養吧。」

  剛想到這老婆婆居然丟下杉田自己逃走時,阿七突然從杉田身體下方冒出來,一把將倒地的杉田拖進洞穴裡。

  「老身可還沒死心唷。你給我記住啊,小光。」

  「這是我要說的話!幫我告訴那傢伙!」

  喜一郎代替我回答了。

  阿七揮揮手,消失在洞穴中。

  結果,喜一郎沒逮到半個人,而我呢,也只是徒勞無功、白忙一場。

  「哼。」

  喜一郎把軍刀收回刀鞘後,準備轉身離開。

  『你給我等一下!』

  加助開口緊緊咬住他的衣領。

  「……做什麼啦。」

  沒能順利完成任務,喜一郎顯得心情很差。

  『你這小子,居然想這樣就落跑。』

  「沒錯!」

  我也緊揪著喜一郎的軍服,不讓他逃掉。

  「你沒忘了報酬的事吧?」

  「報……」

  就算工作量不成比例,報酬始終都是報酬。

  他答應了要請吃晚飯,我也準備到時好好問他關於古科學者的事。接下來似乎有很多該知道的事。

  『話說回來,小光,那邊該怎麼辦?』

  加助的嘴指著有氣無力的彥左衛門,還有趴在它身上哭個不停的千秋。她的枴杖是不是掉在別的地方啊?

  最後只好用手機聯絡,請板垣大叔過來一趟。

  經過好幾次說明所在位置,花了大概一小時才好不容易會合,等到將彥左衛門放上休旅車回工作室時,又花了一小時。

  這段時問我實在困得很,但為了監視喜一郎不讓他逃走,連眼睛也沒闔上過。

  不知道是誰從哪裡拿了一個兒童用橡皮水池到工作室。彥左衛門已經縮小到能放進水池裡,

  擔心它不適應自來水,還特地到千秋先前進去的人孔蓋下方,取了下水道的水。

  此外,目前人孔蓋周圍還部署很多天成會的人,隨時待命能一躍而下。大家似乎都很擔心千

  秋的安危。

  「真的會變回原來的烏龜嗎?」

  喜一郎坐在工作室的沙發上問道。原本打算沒讓他請吃到晚飯決不放他走,但似乎一提到「約定」,他就乖乖認了。這個人的個性應該很講義氣吧。

  「別擔心,希沙姆大叔的煉丹術可是世界第一唷。」

  「Yes!我雖然不像小光那麼會打架,但在這方面很有幫助的喲!」

  希沙姆大叔彎著高大的身軀說。

  經過昨天那場意外,希沙姆大叔借住板垣家一晚。聽說板垣大叔在送他回家的車上說明狀況後,希沙姆大叔請他折返。

  「希沙姆大叔,可以治好它吧?」

  「那當然的喲!只要是千秋開口,我一定幫忙喲!」

  說完之後,希沙姆大叔把各式各樣的藥草放進研磨缽裡搗碎。光是這樣就讓工作室裡瀰漫起一股異味,幾種藥草混在一起就變得這麼臭的藥,吃起來是什麼味道呢?

  三吾一郎要吃吃看嗎?」

  「你不要以為死不了就可以亂講話哦……」

  我在喜一郎身邊坐下,問了最想知道的事情:

  「你那種體質,也是古科學的秘技嗎?」

  「……怎麼可能。」

  還好,否則就算我有幾條命也沒辦法和不死軍團對戰啊!那種對手交給拉昆市(註:RaccoonCity。電玩「惡靈古堡」裡的虛擬城市)警察就行了。

  「而且,連衣服都跟原本一模一樣。」

  「好像我周圍的『時間』會記得我,同伴們是這麼告訴我的。」

  不過,這麼說來,他也能像我一樣使出那種特殊技倆嗎?只是我和加助用的那一招據說是邪道中的邪道。拿人命來玩,難怪會被批評成這樣,那已經不是煉金術的範圍,而是跨進魔法領域了吧?所以連師父也為我保密,這一點我非常感激。

  「再來,你們跟老婆婆那群人是什麼來頭啊?」

  這是第二件想問的事。

  既然同為古科學者,搞不懂他們為什麼感情這麼差。

  「我們只是一般古科學者之間的聯盟。說是這麼說,但從事古科學的人本來就不多,其實也稱不上組織。」

  「嗯嗯,我有點懂了。煉金術師也屬於少數,只要彼此都是屬於煉金術師就感覺大家像同一掛的嘛。」

  「阿七和杉田都是脫離那個古科學者組織的人,並不是單純想法不同,而是他們都被那個人挖角。」

  「那就是他們所說的主人?」

  「沒錯,那個人拜了我的前輩為師,不到一個月就學會古科學,之後行蹤成謎。我就是正在追查他的下落。」

  阿七看來地位已經很高,沒想到在她之上還有更厲害的人。這不就跟煉金術終極秘寶加古魯一樣嗎?

  「只有你一個人追查嗎?」

  「不是,嚴格說起來,每個想把古科學運用在正道上的人都想追捕那群人。所以大家在全世界形成通信網,互通消息。」

  沒想到古科學的世界這麼寬廣,我一直以為他們比煉金術更小眾呢!

  「小光!應該沒問題了喲!」

  「咦?已經好了?」

  希沙姆大叔觀察著把藥丟進水池後的狀況,還不到幾分鐘似乎就有改變。

  「這只巴西烏龜,原本的身體好像真的是烏龜喲!只要知道它原本的樣子,就能用我的藥治好喲!」

  原來是這樣啊,看來他有信心絕對能治好。

  「了不起!」

  看著雙手豎起大拇指、一臉開心的希沙姆大叔,連我也跟著高興起來。據他所說,植物生長時也需要這種快樂的氣氛。

  「小光!」

  工作室門一打開,千秋便走了進來。她是自己拄著枴杖爬樓梯上來的嗎?這兩天她也成長了不少。

  不對,那是因為她有目標才能堅持到這個地步。

  「小光!你來得正好!」

  希沙姆大叔指著水池裡的彥左衛門,千秋賣力地走近。

  「彥左衛門……」

  千秋鬆了口氣,輕輕撫摸著彥左衛門。

  接著,她對希沙姆大叔深深行了一禮。

  「非常謝謝您!」

  「之後就是千秋的工作喲!你要好好照顧這個小傢伙喲!」

  「好!」

  千秋活力十足點點頭。看到她的模樣,彥左衛門似乎也很高興。就算它恢復成原本的巴西烏龜,一定也能和千秋保持默契十足。

  「呃、呃……」

  千秋望著喜一郎。

  「呃,謝謝你,沒殺死彥左衛門……」

  雖然她顯得有些冷淡,卻很真誠。

  千秋的態度和最初不太一樣,好像真的瞭解古科學者也有善惡之分。話雖如此,目前倒還不確定喜一郎是否真屬於善良的一方。說不定那票人才是正義使者,真相也可能是——不對,不可能啦!

  如果真是這樣,像喜一郎這樣的人早就投奔過去了。只要不是被控制,對於自己所屬團體是善是惡總能辨別吧!

  喜一郎對千秋說:

  「——我和那些騙你爸爸的人一樣都是古科學者。不過,並不是每一個使刀的人都是殺人魔,我也想把古科學用在正道上。所以……這麼說或許很無禮,但我希望你不要把每一個古科學者都當壞人。」

  即使是比自己年幼的女孩,他也真誠以對。千秋看著他的眼神時,臉頰還微微泛紅,一切都逃不過我的法眼。

  「我、我會努力……」

  「謝謝。」

  喜一郎微笑回答,千秋趕緊害羞走出去,拄著枴杖的速度比剛才進來時快得多。

  看著關上的門,喜一郎喃喃說道:

  「……她討厭我啊?」

  「你到底怎麼想的啊?」

  我反射性的往他腦袋一拍。

  「我跟你說啊,她是——」

  「?」

  本來想全盤告訴他的,算啦,既然他這麼蠢,就等他哪天發現再告訴他。我幹嘛要幫這個色胚這麼多忙呢?

  看著頭上浮現一大串問號的喜一郎陷入沉思,我避開他的目光,剛好看到窗外的加助。

  『款,小光!板垣老兄找我們去嘍!』

  「哇,已經修好了嗎?那走吧。」

  我穿上拖鞋準備往外走。

  「等一下。」

  「怎樣?」

  一轉過頭,看到喜一郎滿臉嚴肅看著我。不過,反正他本來就是老闆著臉。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天曉得,我連阿七他們的底細都摸不清咧!」

  「摸清之後又怎麼樣?」

  「當然是徹底打敗他們啊。」

  我笑著宣示。

  「我以為你討厭賺不了錢的工作呢。」

  「我是討厭啊。不過,也不能任他們猖狂下去嘛。」

  這可不是什麼實習英雄的尊嚴。

  放任那群人胡作非為,之後一定會出現類似板垣大叔的受害者,保證會有更多比板垣大叔更倒楣的人。

  所以得比消防隊早一步行動,控制住火源。

  而這個小鎮上只有我辦得到。

  「……怎麼每個煉金術師都這麼雞婆啊。」

  喜一郎喃喃低吟,語氣中競出奇不帶惡意。

  一定還有機會再遇到阿七那群人吧。

  在那之前有很多事情得準備好,但當務之急就是我們鳥屋的財務狀況。雖然維持加助的身體的確重要,但我不吃飯就會翹辮子,再怎麼說,我們最厲害的武器就是命,得更重視健康才行。

  太陽都還沒下山,我肚子卻餓了。

  三號一郎,今天晚飯吃壽喜燒如何?」

  「等等,什麼叫做『『天』?」

  我對激動站起身的喜一郎露出微笑,無視他的抗議,逕自走出工作室。

  結果,那天晚上真的吃壽喜燒。本來喜一郎放了食材就想離開,但千秋開口挽留後,大夥兒一起圍坐在餐桌上。

  最令人意外的是,喜一郎卯起來吃飯的幹勁居然比我和希沙姆大叔都還拚。我甚至心想,如果能把一雙筷子使到這種出神人化的境界,要我投奔古科學懷抱也無妨。

  一頓晚餐吃得非常開心。

  不過,我卻覺得或許這是最後一次能和喜一郎這麼親近。

  他是個大好人,但煉金術師和古科學者終究有一部分水火不容。這就像科學家和占星師之間,就算多努力還是無法完全彼此包容。

  算了,反正也沒必要去管那個大色胚。

  沒錯,完全不需要在意!就是這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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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8 03:50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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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聲

  距離杉田和阿七攻擊鳥屋工作室,已經過了一個多禮拜。

  這期間彥左衛門已完全康復,千秋也回到每天固定復健的生活。喜一郎突然銷聲匿跡,但有狀況時應該還會再聯絡,我想他的離開總不會是永別吧。

  至於我跟加助,依舊天天等著工作何時上門。美乃滋已經快消耗完了,該認真思考明天的三餐要怎麼辦了。

  目前古科學者那邊並沒有任何進一步的聯繫。畢竟對方是個組織,之前跟我接觸後,說不定他們得提交報告或做些調查,需要一段時問評估,也可能對我完全沒興趣吧。最好是後者,那就太感激了。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阿七那群人到底有什麼企圖。

  如果威脅到我們的生活,我也做好心理準備,就算做白工也在所不辭。說不定還真的得拯救世界呢。

  就在我下定這個小小決心的那一天——

  『喂,是小光嗎?』

  沒設定震動功能,手機卻震個不停。

  我望著藍天,按下通話鍵。

  「喂,是老兄你啊,幹嘛那麼生氣?」

  『還敢問為什麼!我聽希沙姆先生說啦!你跟古科學者對戰了一場?怎麼可以做這麼危險的事呢?』

  若用漫畫的表現法形容,師父的聲音就像從我右耳進,左耳出。真想兩三下掛掉電話,但卻不能這麼做。

  「問我為什麼也沒用呀……是對方找上門的耶!」

  「那你有沒有受傷呢?」

  「有啊。連命都用上了,差點死翹翹。」

  『什麼!是哪個傢伙把你害得這麼慘?乙

  我好不容易安撫情緒激動的師父,接著又聽他說了很多有關古科學者的事。對啊,之前好像聽說他們那邊也有古科學者出現。

  師父語帶嚴肅聽著我敘述阿七和杉田的事,接下來我還告訴他我遇到了喜一郎。

  『感覺——心有慼慼焉啊。因為我身邊有形形色色的人嘛!』

  這是師父的感想。

  『而且,聽說喜一郎也到你那兒去了啊?沒想到他會跟你合作——』

  『喜一郎是個好人耶。」

  『呃,思。是啊,應該算是好人吧……』

  師父話中似乎有弦外之音。

  『聽好了,小光。不管是那個叫阿七的古科學者還是喜一郎,你都要特別留意哦。還有,如果你跟加助聯手,大部分的事應該都難不倒你們,但這不表示所有事都辦得到哦。你們跟守護者加古魯可不一樣。』

  「好啦好啦,又要開始說教了哦?」

  『不是,我今天是認真的。就像這次,如果不是多虧了有希沙姆先生的藥,可能你也無能為力吧?』

  「嗯——」

  即使有干百個不甘心,但確實如此。果然像我這種剛入門的菜鳥煉金術師,跟真正的專家還差一大截啊。

  『下次如果有古科學者敢再上門找麻煩,記得一定要通知我還有希沙姆先生,大家聯手打敗那群人。』

  「謝啦,老兄。」

  『對了,小光。』

  「又怎麼啦?」

  『從剛才一直聽到你後面很吵,附近的道路正在施工嗎?』

  「嗯,我正在工作。」

  我整個人呈「大」字型,躺在草地上。

  身邊有個東西以超快速度跑過。

  『臭、臭小光!居然一個人在旁邊摸魚!可惡!』

  一隻黑鳥的身影從我視線下方往上移動。

  一隻巨鳥像是追逐那道身影,飛快奔跑。

  地面傳來的震動不斷碰著頭上的傷口,讓我痛得不得了。

  「我要回去工作嘍。」

  『呃,不太瞭解你那邊的狀況,總之,也要加油工作哦……』

  切斷電話後,過了好一會兒還是站不起來。

  頭上鮮血不斷滴滴流下來。符合我腦袋大小凹陷的草地上,小草隨著鴕鳥的腳步輕輕晃動。這股震動就像按摩器似的,讓人感覺很舒服。

  真想就這麼平躺睡著——

  『小光,不准睡!睡著就掛啦!』

  加助的光線射到我腳上。

  「好燙!你搞什麼——」

  我一起身,就看到眼前那只鴕鳥——歐葛斯特。

  它正朝著我直衝過來。

  「哇呀!哇呀!」

  顧不得頭上還流著血,拔腿一個勁的跑。歐葛斯特的目標已經完全轉移到我身上,雖然它的屁股遭到加助的光線攻擊,卻一點都沒慢下腳步。

  再怎麼說,我也沒想到一個月裡竟會被鴕鳥狠踹腦袋兩次吧。

  它又逃出來了。幫主明明答應我要把它關進鐵籠子裡呀,結果它卻趁餵食的空檔大逃亡,一大票黑道分子也阻止不了,所以我又被抓來對付它。

  老實說,這次我全身的重裝備比先前從古科學者手上救出千秋時還齊全,但依舊無法阻擋歐葛斯特的暴走。加助好像問過喜一郎,但這份工作連喜一郎都表示猶豫。

  對了,我第一次受挫好像也跟鴕鳥有關耶。

  咦?等等。該不會那時候的鴕鳥——

  啊,現在沒閒工夫想這些啦!

  「站住——!」

  從口袋裡拿出爆破繩索,往歐葛斯特一丟。但是,這只鴕鳥似乎學乖了,側身閃開繩索,而且還用後腳一踢,把繩索踹向飛在後方的加助身上。

  『嗚哦!』

  無暇理會被繩索打中後墜落的加助,我繼續往前跑。

  我可不要再死一次。

  「小光!要小心啊!」

  遠處傳來幫主的呼喊。

  「你好歹也是個黑道幫主,不能幫點忙嗎?」

  雖然我拿人錢財,還是忍不住吼兩句。當初不是說好要準備麻醉槍的嗎?

  「抱歉,小光!現在不方便出手打打殺殺!」

  「咦……?」

  我東張西望,發現幫主站在玄關前。黑頭車在二芳待命,旁邊站著一大票凶神惡煞。欸,總能叫那群人想想辦法吧——這時,才發現車裡好像有客人。難怪,原來是要全力保護客人安全啊。瞭解。

  當注意力放在這個方向時,雙腿也自然朝同一個方向跑。

  「哇!不要過來啊,小光!」

  「咦、咦、哇!」

  一大群黑道保鏢就像鳥獸散一樣四處逃跑。任何人看到鴕鳥朝著自己衝過來,應該都會拔腿就逃吧。

  總之,我心想不能嚇到車子裡的客人,得設法改變方向,先遠離車子再說——

  這時,有個人突然下車。

  「啥米?」

  我的呼聲中帶著兩種驚訝。第一是沒想到這人居然會在現場宛如野生動物園的氣氛中走下車,再來就是下車的人我認識!

  「哎呀呀,真有精神。」

  拄著枴杖、一臉笑瞇瞇的正是——古科學者,阿七。

  阿七舉起枴杖朝歐葛斯特一指,它就當場跌倒。在場所有人發出一片歡呼,只有我一個人看見它的腳邊纏著一把類似籐蔓的植物。

  阿七揮揮枴杖,又回到車上。歐葛斯特腳上的籐蔓也隨之消失。

  「為什麼你會……!」

  「重點是,你的工作是逮住那頭鴕鳥吧?」

  「啊。」

  對哦。我趕緊從腰際拿出一般繩索。

  「再見啦,小光。」

  就在我將歐葛斯特豐牢地五花大綁之際,阿七的座車已發動駛離。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力氣追上去了。

  為什麼古科學者會出現在幫主大宅呢?該不會他們聯手吧——

  「不要緊吧,小光?」

  站在大老遠觀戰的幫主跑了過來。

  縱使有千言萬語想說,不過首先還是得問問那個老太婆是什麼來路。

  「嗯?你問江戶屋的老太太?他們是開和服店的,我們家從上一代就是老主顧啦。」

  「開和服店的啊——」

  既然杉田表面上可以是個醫師,阿七經營和服店也沒什麼奇怪。

  話說回來,這個世界還真小。如果她因為生意的關係而住在這附近,倒能理解她為什麼會盯上我。

  算啦,既然阿七沒打算在這裡開戰,我也趕快完成任務吧。

  「加助,你還沒死吧?」

  『款……你這丫頭的繩索,打人很痛耶……』

  剛才好像打中了加助的眼珠,只見他不停地眨眼睛。如果他真的是自動機器人,根本就不會覺得痛吧。

  在加助碎碎念的同時,我一面拿出耳機戴上。

  這樣就能聽到加助和歐葛斯特對話時的聲音。

  『喂,你這傢伙怎麼又發起鋼啦?』

  『來、來了……又來了……』

  歐葛斯特的恐懼和之前毫無兩樣。

  『不可能再來了啦。我上次跟你說過,可以放心了啊。』

  『騙、騙人!你說謊!』

  『你說什麼?』

  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歐葛斯特煩惱的原因應該已經完全排除了呀。難道他怕的是另一種動物?

  「小——光!」

  忽然傳來一個和現場氣氛毫不搭軋的活潑聲音。

  大宅庭院外正揮著手的,不就是千秋嗎?

  「千秋!」

  我也向她揮揮手。這時總算瞭解歐葛斯特懼怕的理由。

  『款,歐葛斯特。』

  加助戳了一下歐葛斯特的腹部。

  『那傢伙該不會都在固定時間出現吧?』

  『沒、沒錯!每天一到這個時候,恐怖的怪物就會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我跑到大院子的牆邊,走近位在柵門另一側的千秋。她拄著枴杖從住處大樓徒步將近三十分鐘來到這棟大宅。這是她用來復健的路。

  「你走這麼遠啊?」

  「很厲害吧!我很努力想試著慢慢走遠一些哦!」

  這時,我看到千秋的肩膀上有一隻小小的巴西烏龜。我對著那只守護著她的迷你保鏢也揮了揮手。

  巴西烏龜晃晃頭,似乎說著「一切包在我身上」。

  「有勞你啦,彥左衛門。」

  我越過柵門戳了一下小烏龜的頭,它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趕緊把頭縮進龜殼裡。

  現在千秋有個這麼棒的好夥伴,只有這一點讓人想感謝古科學。

  眼前這副景象令人忍不住綻放微笑。

  『小光!』

  就在這時,我聽見加助的聲音轉過頭,卻看見歐葛斯特的腳。

  『來、來了嗎?那個綠色臭魔鬼!想把我帶走沒那麼容易!』

  「唔!」

  冷不防地被撞了一下,害我整個人撞上柵門,彷彿有人叫著自己的名字,但聲音就像腦袋裡的大鐘嗡嗡作響,聽不清楚。

  『你這傢伙!要綁緊一點啦!』

  明明是加助在那裡哇哇叫,受害的卻是我。

  「小光!你不要緊吧?」

  「沒事沒事,早就習慣啦。」

  看著柵門外的千秋一臉擔憂,我趕緊豎起大拇指逞強。

  我想,這時我臉上應該出現柵門印下的三條線吧。居然讓個弱女子搞成一副小丑樣,這筆帳得好好算清楚才行。

  和千秋道別後,我重新提振士氣。

  手裡抄起爆破皮鞭,追上落跑的歐葛斯特。

  比起跟古科學者的對戰,該先解決掉眼前的鴕鳥。為了我一個月的房租和伙食費,一定要逮到這傢伙。

  「給我站住——」

  『別跑啊啊啊啊啊!!』

  我和加助跟那只臭鴕鳥就這樣搞了將近一小時的捉迷藏。

  附註:那天晚上幫主請吃豐盛晚餐,但我嘴裡破得亂七八糟,食不知味。

  每天都是這種生活——

  但我和加助的命似乎還沒燃燒殆盡。

  但願明天也能享用美食。



  動畫《吉永家田石像怪》座談會

  出場人物

  仙……眾所周知的原作者,田口仙年堂。

  日……插畫家,日向悠二。

  O……執行製作,0胡先生。

  執行是幹嘛的?

  M……責編M女士。

  M總之,今天沒有準備錄音機,請大家做筆記。

  仙不會吧!

  日一般都會準備的吧!

  M現在準備也來不及了,之後還要重寫也很麻煩吧。

  仙好好好,瞭解啦。那就做筆記吧!大概之後就會喚起記憶了。

  O對了,我前幾天買了這個耶。

  仙啊,這個就是跟吉永家同時播映的某動畫CD耶……

  O我說這話是不太恰當啦,不過,還真會撈錢啊……

  日呿,某臭動畫!

  仙某臭動畫!0胡先生,請努力狂推吉永家哦!

  O包在我身上!

  仙話說現在已經半夜O點了,坦白講,我好困唷。剛剛開完動畫慶功宴,現在大家來到ENTERBRAIN的會議室集合。

  M日向老師,四格漫畫的構想好了嗎?

  日還沒……是說,今天開會是為了要想四格漫畫的梗嗎?

  M對日向老師來說是這樣沒錯。

  O不是啊,我聽說是邊看動畫邊隨便聊就行了耶。

  M對啦對啦,我去拿帶子,你們等我一下哦。

  接下來,為了接好放映機,在爆困中奮戰。

  因為ENTERBRAIN的會議室裡插座居然在電視櫃的反方向牆上。

  於是,動畫欣賞開始!

  日雙葉好可愛唷——!

  仙就是說啊,齋籐干和小姐的聲音真棒。

  日應該說,干和好可愛唷,千和!

  仙原來這才是真心話!

  M我不知道看過多少次了,第一集大概看過十遍了吧。

  日我也差不多吧。哇,這個加古魯發出閃光的部分呢(接下來持續對於光源的研究侃侃而談了將近一分鐘……),總之,並不是有發光就好啦——

  仙耶!愛巴力少尉出來了!好酷啊!

  O少尉很受歡迎哦。

  日嗯,少尉的聲優是個變態嘛,我這是稱讚。

  O怎麼這樣說呢?沒有人能比得過日向老師的變態啦。

  日不不不,別這麼說,0胡先生比較變態。

  O現在撇清也沒用了啦。

  日不是嘛,我才不在乎萌不萌咧。

  仙呵呵呵。

  日(接下來持續將近一分鐘的日向悠二萌學講座)

  仙話說回來,如果沒有這只導盲犬,也不知道加古魯會變得怎麼樣。它真是只忠狗啊。

  M咦,最初怎麼會有愛巴力這個角色啊?

  仙現在印象有點模糊了,會不會是當初想要有只跟加古魯對抗的狗啊?

  日喔!雙葉的赤腳真不錯。

  O日向老師果然是十足的變態。

  看完第一集之後,精神又恢復了。

  不過,時間已是半夜一點多……說是恢復精神,說不定反倒是因為太困而異常亢奮?

  然後邁入第二集!

  M(看著加古魯和凱魯普對戰的畫面)嗯,真是超現實。

  仙一般來說應該要揮拳或使劍,這兩個卻一動也不動。

  日這是誰想出來的啊?

  仙追根究柢是我啦……不過這種對戰方式還真怪耶。

  日不過,那個女僕好可愛哦!我們家也想要一個!

  O日向老師果然是十足的變態。

  日為什麼光是這樣就成了變態?

  O日向老師注意的地方跟一般人都不一樣嘛。

  日沒禮貌!我是看最精彩的地方!

  M誰管你啊,反正你快想四格漫畫的梗啦,截稿期限只到早上哦。

  日那不就只剩五小時!

  紛紛擾擾中進入第三集。

  所有人的睡意都化為亢奮。

  仙百色的字好醜!

  日這應該是有人代寫的吧?

  M該不會是導演?

  O應該不至於吧?

  日啊!雙葉的赤腳!真贊!

  仙你有完沒完啊!

  日欸,田口老師,要是你以為我只愛萌角色,那就大錯特錯唷。

  仙我覺得我應該沒錯吧……

  日我喜歡的呢,不是動畫裡的可愛小女孩會動就好,而是動畫裡的小女孩動起來很可愛的樣子啦。唉,我老早就想找個地方好好說清楚了。

  仙那不然這一頁改成日向悠二萌學專欄?

  日不用了,算了。大家繼續,繼續。

  進展到第六集。

  日啊!赤腳!還有美臀!

  O這不是希沙姆嗎?

  仙居然萌到希沙姆了!

  再來到了第八集。

  日該死!快把這混蛋殺了!

  O幹嘛對動畫出場人物氣成這樣啊?

  仙日向老師昨天幾乎沒睡嘛,加上今天又要截稿,確定睡不成了,所以情緒超High……

  日不是啊,我真的爆想睡的。

  M說過了畫完才准去睡的吧!

  仙你是惡鬼嗎……不!是惡魔!

  吵吵鬧鬧到了十一集。

  眼看漸漸接近尾聲。

  到了這時天色開始轉白。我也好睏。

  到底是誰想出這個活動的?

  仙小桃!小桃!

  M動畫裡的小桃好可愛哦。

  日對啊!現在我們少的就是這個!

  仙太好了,日向老師!接下來我也多寫些萌角色吧!

  O哦?吉永家也要開始有萌角色了?

  日好!我也要拚命畫!

  仙你的形象本來就夠像萌角色了吧。

  日笨蛋!再也沒有人比我更認真思考吉永家三姝的第二性徵啦!尤其這幾個孩子即將進入青春期,我也在想身材要變得豐滿一點!

  仙不准給我亂豐滿哦!

  日不行嗎?

  仙梨梨0K,雙葉還沒,美森不行!

  日雙葉還沒哦……

  就在大家說說聊聊中,動畫欣賞完畢。

  天空已經灑下晨曦,會議室裡的人跟強屍一樣。

  款,講真的,到底是誰設計這個活動的啦?

  M好啦,終於全部看完,請大家發表感想!

  仙嗯,果然很棒!動畫萬歲!一定要加碼第二季!

  日萌萬歲!加碼第二季!

  O呃,搞不懂什麼狀況,總之萬歲!加碼第二季!

  仙O胡先生,第二季出來的話要加把勁宣傳哦。

  O好!有第二季我就拚命狂銷!絕不輸給某動畫!

  仙怎麼又回到那個話題啊!

  M那個,日向老師,四格漫畫的分鏡畫好了嗎?

  日梢等一下,田口老師正在想!

  仙怎麼是我?呃,那就加古魯這樣這樣,大概照這種感覺下去畫吧。

  日啊,這個好,就這麼決定。

  O真快!

  就這樣,今天的座談會告一段落。

  雖然每個人都爆困,但一有動畫還是很認真看完。

  下次還會被叫去做什麼呢……

  完

  撰文卅田口仙年堂

  贊助卅AvexO胡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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