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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偵探/懸疑]夏綠 -【風水學園.四】暗劍殺的魔王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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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發表於 2008-12-18 12:11 A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內容簡介】
戰國靈祟強襲,學園危機四伏!!
前所未有的強敵現身,小角、石那奮力死戰!?

最近氣質改變,但淺間石那本人似乎並沒有察覺。男生們頻頻對她示好,但小角看來卻十分在意。某天,一名少女請求石那幫祖母除靈。小角擔心地跟了過去,於是在並誤打誤撞的情況下,總算完成了除靈的工作;雖然如此,但附近似乎頻發類似的靈祟事件。追探事件源頭,扭曲的靈道而去,小角等人竟來到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學園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件!?風雲突變的「風水科幻喜劇」第四彈『風水學園4 暗劍殺的魔王』即將發行,千萬不能錯過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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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香
發表於 2008-12-18 11:54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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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願求遊天清風鎖上雲間歸路
      下凡天女倩影暫留人間伴吾
      (吹過天際的風兒啊,請吹聚雲兒,封起連結天地的通道。我多麽希望,能把下凡仙女的美麗姿態,再留在人間一會。)

         —百人一首—




一章 九月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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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8 12:05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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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有個女孩走到石那身邊。她的外表像是低年級的小學生,頭上戴著黃色的通勤帽。背上背著紅色書包,石那在這附近並沒見過她。女孩胸口別著郁金香形的名牌,上面寫著“1年3班  高野绫”。


   “請問……你是巫女姐姐嗎?”


    女孩擡頭看著石那,惶恐地問道。她的大眼睛靈活水亮,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喜歡小孩的石那微微笑著蹲了下來,讓自己跟女孩的視線一陣高,答道:
    “你是‘小绫’吧?我只是打工的巫女,可以讓我幫你嗎?”


    “打工?”小绫似乎不了解打工的意思,困惑地歪著頭,繼續問道:
    “反正,你是巫女姐姐對不對?請你救救我奶奶。”


    小绫握起雙手懇求。


     “救奶奶?她怎麽了呢?”


    “奶奶說她肩膀痛,所以,請你幫她祈禱好不好。”


    “那,奶奶應該去看按摩師或醫生比較好哦。”


    “看過醫生了,可是醫生說不知道原因。”


    小绫哭了起來,石那困惑地輕撫她的頭:
    “小绫,不要哭。好吧,姐姐會想辦法的。”


    “真的嗎?”小绫淚眼汪汪地看著石那,石那點了點頭。


    當然,石那十分清楚自己並不是正牌巫女,所以不能擅自進行祈禱。但是現在要請咲耶出馬,得讓小绫等上一周。

(而且,我學過魔法建築的東西,也有在神社幫忙,不能算是外行人吧。應該能發揮一點用處才對……)


    除了希望累積經驗,本身十分喜愛小孩的石那,實在無法放下哭泣的小绫不管。她悄悄望向小角。


    他還被附近的太太纏著不放。就算石那現在外出,也應該不會被小角發現。

(……一下就回來應該沒問題吧)


    石那把因幡放到肩上,與小绫一起偷偷離開神社。


    兩人搭上公車,來到小绫的祖母,高野清江的家。


     清江家就在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附近,是棟木造單排平房,看來十分普通。


    “奶奶,我帶巫女姐姐來了哦!”


小绫按下玄關的門鈴,之後從家裏傳來響聲,過了一會大門才打開。


出來應門的是位相當衰老的老婆婆,孫女小绫不過小學一年級,祖母的年紀卻似乎太老了一些。她頭上有許多白髮,面如槁木。石那見狀,揣測情況或許不只是肩膀疼痛,應該還有更嚴重的疾病才對。


    “不好意思,因爲我孫女的任性,勞煩您跑這一趟……”


    清江過意不去地點頭道歉,小绫則推著石那的背:
    “巫女姐姐來了,奶奶的病一定會好的!”


    小绫說著,把石那推進屋內。石那猶豫地對清江說道:
    “其實我只是打工的巫女,我想如果能幫忙,小绫應該會比較安心。”


    “真是不好意思,我從上個月開始肩膀就忽然痛了起來,就算去看醫生、吃藥,也不見好轉……後來小绫聽朋友說,淺間神社的巫女小姐做的法事很有效,所以……”


    “我姐姐沒辦法馬上來爲您進行祈禱儀式,而我在學校學過居家風水,因此心想或許能幫上一點忙……請問,您家裏有指南針嗎?”


    “有的,在這裏……”清江慢慢走到衣櫥旁。拿起方位磁石後,又慢慢走了回來,仿佛動作大一點右肩就會疼痛似的。她拿來的指南針並不是一般郊遊用的小指針,而是寫著風水方位,貨真價實的風水羅盤。石那大吃一驚,便詢問清江:

    “請問您家裏怎麽會有這種羅盤呢?”


    “我過世的先生是木匠……木匠在工程進行前,都會先在工作地點灑些清淨用的鹽,也會注意居家風水。”


    “原來如此……那麽,應該說是魔法建築的老前輩了。”


    借了羅盤,石那在家中到處調查。因幡也想幫石那的忙,而在家中飛來飛去,尋找異常之處。


    不過,到底是會注意居家風水的木匠家,從廚房、廁所、浴室的位置,到後院植物的種類,完全沒找到不對勁的地方。


    “這是很完美的居家風水啊,真令人傷腦筋……”石那歎了口氣說道。


    “爲什麽要在家裏跑來跑去呢?姐姐不是來幫奶奶治病的嗎?”小绫擔心地問著石那。


    “對啊,姐姐本來想可能是居家風水不好,可是好像不是這個原因……


    石那困惑地對小绫解釋著。清江對小绫訓道:

    “小绫,不可以打擾巫女小姐!”


    “可是,奶奶越來越沒精神了嘛!”


    小绫又忍不住哭了出來。石那想了許久,恍然大悟地對清江問道:
    “啊,對了,小绫的奶奶,請問您虛歲幾歲?”


    “嗯……我虛歲六十一歲。”


    “什麽,才六十一歲?”石那難掩訝異之情,目瞪口呆。以老婆婆衰老的樣子,就算說她已經八十歲也沒有人會懷疑。


    “看不出來吧,肩膀開始痛以後,就一下子變老很多……”


    “不,沒有,對不起。這樣的話……呃,六十一歲對吧?那六十一除以九……余數是七。沒錯,是七!”


    石那不禁擊掌。清江感到不可思議地歪著頭:
    “請問您剛剛的計算是什麽呢?”


    “嗯,這是我姐姐時常會做的六三運算。六三指的是患者受陰陽道九星的繞行影響,會造成原因不明,無法治療,吃藥也沒用的疾病。把身體分成九個部分,將患病時的虛歲除以九,再以余數對照疾病是否由此造成。”


    “所以,我是六十一歲,余數是七這樣吧。”老婆婆理解似的應和道。


    “從前有個口訣是‘九頭,五七肩,六二側腹,四腹八股,一三足’而男女左右相反。所以,女性的七在右肩,您右肩痛正符合六三的規律對吧?因此右肩疼痛的原因就是這樣造成。”


    能以自己的力量找出原因,石那相當開心。小绫仰望石那,問道:
    “那有什麽藥可以治六三的病呢?”


    “只要請神社做六三除厄的法事就行了……”


    石那答道。這時,她心中蠢蠢欲動,石那經常看到咲耶在神社裏爲客人進行六三除厄法事的樣子。這個法事需要用到豆腐,因此她從小就經常受托到豆腐店買東西。所謂“耳濡目染”,她心想,即使咲耶不在,或許自己也能完成法事。


(姐姐總是把我當小孩,對小角而言,我也總是只會扯後腿,幫不上忙……可是,只要我努力,說不定可以幫助別人啊!)


    下定決心後,石那詢問清江:
    “請問您府上有沒有豆腐?”


    “有的,我想當晚餐的菜,所以買來冰在冰箱……”


    “那就先借一塊啰。”石那從冰箱裏拿出一塊豆腐,來到廚房,開始把豆腐切成小方塊,小绫來到她身旁,疑惑地問道。


    “巫女姐姐,你要煮飯嗎?”


    “不是的,我要做六三除厄的法事。”


    “你要治好奶奶的病嗎?太好了,我好高興!謝謝你!”


    看到小绫開朗的笑容與充滿信賴的眼神,石那也燃起自信:

    “交給我,奶奶一定會好起來的哦!”說完,石那把切丁的豆腐裝到盤子裏。


    豆腐一共有六十一小塊,總數就跟清江的虛歲一樣。因石那的料理能力問題,豆腐碎得不成形,不過她還是把豆腐放到神龛上。之後,備好注入醬油的小碟子,並將一合酒注入杯中放到神龛上,接著朝著神龛,雙手合十:

    “五王在上病厄除!”


    她誦出咲耶平時詠唱的咒歌。


    說時遲那時快。


    “呀啊啊!”突然間,清江發出野獸般的慘叫,就地跪了下來。


    石那大吃一驚,轉頭一看,赫然發現清江右肩噴出鮮血,衣服被染成一片鮮紅。咲耶進行六三除厄的法事時,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


    “啾嗚!”因幡害怕地在石那頭上飛來飛去,她愣得站在原地,小绫也嚇得緊緊抓住石那的腳:

    “巫、巫女姐姐,奶奶怎麽了?”


    “我……我不知道。”石那顫抖著靠近跪著的清江。


    “……請問……您、您還好嗎……”


    這時,清江右肩部分的衣服裂開來。有東西從傷口飛出來。


    “啊啊……”清江倒在地上,失去意識。


    “奶奶!”小绫哭著抓緊倒下的清江。石那看見從清江傷口飛出來的東西,臉色發青。


     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名年輕女孩,身子呈半透明。就算靈力再怎麽弱,石那也一眼就知道,那女孩不屬於這個世界。



      (幽靈——!)石那摒息想道。因幡則嚇得躲在石那肩膀後面。


    女孩閉著雙眼,站在石那面前。她穿著和服,留著一頭長發。雖說是和服,卻不是十二單禮服或盛裝的長袖和服這類豪華衣服,而是稱爲窄袖便服的庶民一般裝扮。長發在肩膀後面綁起來,腳上穿著草鞋。


(看起來很像是古代人,不過時代劇裏面的人,就算是村人也會綁發髻……這種服裝,曾在動畫《聰明的一休》裏面看過。這麽說來,她是室町時代的人……)


    石那深思時,女孩突然睜開雙眼,眼中流出淚般鮮血。她向石那伸出顫抖的手,腳步踉跄地向前踏出一步:

    “……救我……”她說話的同時,從口中也流出血來。不知不覺間,她的和服沾滿鮮血,白皙的手腳上也全都染滿血跡。


    石那嚇得連連往後退。這時,女孩背後出現另一個陰影。


    “危險!”石那反射性地叫道。


    那是個渾身是血,背後插滿長槍的铠甲武士。铠甲武士頭上戴著頭盔與臉部護具,因此看不見臉孔。武士揮起血跡斑駁的刀,從背後斬入女孩的肩膀。


    石那不禁伸手遮面,刀深深砍入女孩的右肩。


    女孩沒發出半點聲音便就地倒下。铠甲武士左搖右晃地靠近倒下的女孩,他拿下嵌有白色胡須的臉部護具,護具底下卻是張年輕男子的面容。


    “終于找到汝了,阿久裏。無論天涯海角,汝都逃不出吾之掌握。”


     武士低聲說道,名喚阿久裏的女子似乎仍有一口氣。虛弱地擡起頭來,抓住武士的腳哀求:

    “原諒我……請原諒我……”


    “吾萬世不原諒汝!”武士朝阿久裏的脖子揮刀而下,她的人頭便慘不忍睹地掉了下來,斷頭的脖子噴濺出大量鮮血。   


    “呀啊啊!”石那發出慘叫。這時,武士緩緩將眼光瞟向石那:

    “……阿久裏,汝竟未死?命還真大……”


    看著石那的他,眼中充滿瘋狂之氣。石那不禁摒息想道:

(……這個幽靈瘋了……)


    武士舉起刀,斬向石那。她雖想逃,卻被倒下的清江絆到腳而跌了一跤。


    “呀!”武士以倒地的石那爲目標,再次舉起刀子。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啾嗚!”因幡鼓起勇氣,飛向武士的臉。


    “嗚哦!滾開,怪物!”


    武士來回揮著刀想砍落因幡,因幡在武士頭部周圍飛來飛去,采取撞一下就逃走的打帶跑戰術使武士分心。


    “小绫,趁現在快逃!”石那對著渾身發抖的小绫叫道。


    “快……快逃?爲什麽?”小绫無法理解地答道。經她這麽一說,石那才恍然大悟,望向清江,發現她衣服既沒有破,也沒有流血。


     (原來如此,只有我看得見這些鬼……)


    石那扶起失去意識的清江,對呆站著的小绫說道:
    “反正先逃到外面,快點!”


     無奈,這時候石那肩上的清江一下子變重了。石那一驚,擡頭一望,赫然發現肩上的人不是清江,而是沒有頭的阿久裏。


    “……我求你……”阿久裏抱住石那的背,用力地抓著她,從脖于的傷口及右肩深深的刀傷流出大量鮮血。


    “……請你可憐我,把我藏起來……我求你……”阿久裏用力抱住石那背後,就像要強行躲入石那的身體。石那拼命想甩掉阿久裏,卻像被老虎鉗夾住般束手無策。


    “放開我!我沒有能力救你!”


    石那叫道,但阿久裏卻絲毫不鬆手。背後傳來針刺般的觸感,石那感到右肩遭東西刺入的痛苦。


    “啊……”


    這一瞬間,異樣的影像隨著痛感流入石那腦海。


    一間間草屋林立的小農村,受到橘紅色火焰包圍,手拿長槍的士兵在火焰中四處移動,來回殘殺著村民。


    石那就好象在看立體電影一樣身在其中。士兵來回跑著,穿過石那的身體。對于迫近的火焰,她也不感覺到熱。


    熊熊燃燒的火焰中,站著一名女性……那正是阿久裏。士兵並沒有出手攻擊她,她只是毫無表情地注視著遭虐殺而慘死的村民們。


    不久,從一間偌大的房子裏沖出一名年輕的铠甲武士。武士似乎身受重傷,铠甲下纏著沾染鮮血的白布條。


    “找到坂東太郎了!”士兵紛紛高聲喊道,並包圍住武士。武士愕然看著站在士兵身後的阿久裏:

    “阿久裏姑娘,汝出賣了吾?”


    “是坂東大人不好,我救了你的命,你卻不理會我……”


    “吾說過,吾在故鄉有妻小!”


    “每個村民都責備我,說我跟你身分懸殊。既然我得不到,那就全部燒光好了!”


    阿久裏笑道,她站在熊熊大火前,姿態有如鬼女。


    “……你竟然!”


    武士一刀斬開阻擋在前方的數名士兵,向阿久裏沖去。阿久裏嚇得轉身想逃,但右肩從背後被砍而倒下。


    下一秒,武士的背上插滿士兵的長槍,就此死去。阿久裏卻還有一口氣在,渾身是血的阿久裏由地上爬近石那。


    “救我……我還不想死……”她臨死前的樣子十分可怕,石那不由得想逃,但卻雙腿發軟而動彈不得。阿久裏沾滿鮮血的手抓住石那的腳,慢慢爬了起來。石那發著抖拼命搖頭:

    “不、不要!我沒有能力幫你,不要纏著我!”


    “不……讓我進到你體內,讓我躲開坂東大人……”


    阿久裏的身體慢慢地融入石那體內。同時,石那感到全身被活活剝皮似的疼痛而慘叫出聲:
    “呀啊啊啊!”


    回過神來,石那看著自己的背後,她的靈魂正被趕出軀殼,阿久裏沾滿鮮血的手貫穿石那的肉體,想用蠻力把她的靈魂推出體外。


    “住手!這是我的身體!你不是死了嗎,快點超生啊!”


    “爲什麽要對我這麽壞……你這麽溫柔,一定會溫柔對待我對不對……把身體給我也沒關系對不對……”


     聽聞阿久裏這番話,石那毛骨悚然。自己完全被附身了,如果再這樣下去被趕出肉體下場會如何……石那想著想著,全身發毛。


    “不要,快住手!把身體還我!”


    石那叫道,但阿久裏的力量太大,不容她抵抗。阿久裏猛烈地推擠石那的靈魂,已經把腰部以上推出體外。


    “救命啊!”


    石那的靈魂不想被趕出身體,而拼死抓著自己的身體叫著。


    這時,似曾相識的聲音劃破幻覺。


    “八百萬千國彌子、出神立神伊奘諾、驅除魔物、還我光明!”


    “呀啊!”


    霎時阿久裏發出野獸般的聲音,從石那的身體中被拉出來,遭地板吞噬。她消逝前以惡魔般的樣子朝石那伸出手,但終究還是力氣用盡而往下沈去。


    阿久裏消失後,石那的靈魂受到肉體吸收同化。這時,她眼前的幻覺消失,站在那裏的是身穿主祭服的小角。


    “啾嗚!”攻擊武士的因幡轉而向小角求救,連忙飛了過來。


    “……小角,你怎麽會在這裏?”石那松了一口氣,卻無法置信地眨著雙眼。清江倒在地上,小绫則因小角的出現而目瞪口呆。


    “我被那太太纏住時看見你偷跑出來,所以叫伽羅看家就追了過來。本來以爲你絕對是去看電影……”


    “電影?”


    “啊,沒事。”小角慌忙含糊其辭。


    其實,小角懷疑石那接受了石凝學長的邀請而出門,便偷偷跟蹤而來。但石那進入民宅,他心裏覺得奇怪,于是在外面觀察。如果不是什麽大事,他打算在石那發現自己跟蹤她前默默地回家,未料卻聽見慘叫聲,于是趕緊闖了進來。


    “話說回來,古早時代的亡靈真討人厭。”小角無懼地看著武士。


    “我念了六三除厄的咒語,結果……”石那對小角解釋。


    “詳情等一下再講,你先帶她們兩個去外面避難。”


    “我、我知道了,小角,小心點!”石那扶起清江,牽著不知道發生什麽事而呆站著的小绫,逃到外面去。


    “好了,這下子就可以慢慢打一場了。”小角將目光轉向武士。


    “使用奇異的法術……這身打扮,汝爲巫觋?”


    武士拿起日本刀,取好與小角之間的距離間道。巫觋是像巫女一樣,侍奉神明,祭祀神明,拜請神明附身的人物。小角搖頭答道:

    “不必在意我這身打扮,我是修驗者。不過,就算我的本行不是巫觋,伊奘諾咒語也對你沒用,這就代表你是個棘手人物。你不想乖乖往生嗎?”


    “光這點法術,吾是不會走的。吾之怨恨不會因這點小法術就解除的!”


    “真是典型的惡靈。如果你不自己超生,我只有使用蠻力削減你的靈力,勉強你往生了。”


    話還沒說完,小角就對武士施展火焰咒語:
    “神火火出見!”


    小角右手放出漩渦狀的火焰。這時,武士把刀擺直集中精神力,突然間,武士化爲綠色的鬼火,熊熊燃燒的巨大鬼火吞噬了小角的火焰,變得更大,就這樣沖向小角。


    “嗚哇!”


    小角往旁邊跳去,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過這擊。鬼火撞到房間的牆壁,碎成星火。土牆凹了下去,上面有些許焦痕。


    碎掉的鬼火隨意飛舞,像螢火蟲般飛舞繞圈集中,又變回武士的樣子。小角“啐”了一聲。舉出右手靠攏的食指及中指:


    “吃我這招,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隨著小角高昂的叫聲,劃出九字。散發金黃光芒的格子應聲飛出襲擊武士,連铠甲一起切成塊狀。


    “幹掉了嗎?”小角摒息期待著。


    無奈,碎成格子狀的武士身體各自化爲綠色鬼火,燃燒著集中,再度變回武士的型態。


    “吾說過了……吾之怨恨不會因這點小法術就消逝的!”


    武士舉起刀,跳向小角。小角雖敏捷地往後跳開,眼前卻擦過武士橫切的刀鋒,劉海被削掉一些。


    “可惡!神志那津!”


    在對方再次攻擊前,小角詠唱了風之咒語。咒語化成含有真空風刀的旋風,包圍住武士,宛如搾汁機般粉碎武士的身軀。然而,武士又化爲鬼火,回複原本的姿態。小角愕然:

    “……就像在跟阿米巴原蟲對打,到底要怎樣才能打倒你?”


    小角一個不小心便開口對武士問道。武土看著小角,露出殘忍的笑容。


    “吾絕不消逝。吾欲吃下汝之生命,繼續彷徨……”


    這時,武上的嘴巴裂到耳朵處。小角嚇了一跳:
    “這王八蛋……完全變成妖怪了!”


    武士像是要把獵物整個吞下,如蛇般張開大門,襲向小角。任何法術都起不了作用,小角已無計可施。


    “畜牲,竟然有我法術沒用的對手……”


    小角茫然呆站著,這時,他感到難以言喻的無力感。


    他想起孤島實習時,被敵人施展閻魔密咒時動彈不得的無力感。仿佛惡夢般,想動也動不了,逃也逃不掉……在那之後,小角做了好幾次那種夢,在半夜驚醒的次數也增加了。


    若是過去的小角,不管是何種強敵都會果敢地與之作戰。但現在面對武士卻束手無策,小角對自己既心焦又悔恨。然而,只要想到自己沒勝算,身體就再也動彈不得。


    “畜牲……”這句話,小角是對自己說的。


    武士抓住小角雙肩,張開血盆大門,就要將他從頭吞下。


    然而,就在小角要被吞下的當兒。


    “姐姐,在這裏,快點!”從玄關傳來石那高昂的聲音。

    (姐姐,難道是……)小角猛然望向玄關。


    果然,石那帶來的是手持祭祀用紙垂的咲耶。被她優美中帶有威嚴
  的氣勢壓倒,武士不禁往後退去:   


    “汝追來了嗎?真是纏人的巫女……然,吾不消逝,絕不消逝……”


    “姐姐,伊奘諾的咒語對他沒用!要小心!”石那叫道。


    “是嗎,看來他對這世間充滿了強烈的執著。只靠著怨恨持續彷徨了數百年,真是可憐的人……”


     咲耶朝武士伸出紙垂,紙垂隨風發出清淨的聲響。


    “已死的武士啊,停止飄泊,到該去的地方去吧。”


    “飄泊永不止。吾之苦痛萬世不止!”


    武士以可怕的聲音吼道,向咲耶舉起日本刀沖刺而去。


    “咲耶姐,危險!”小角迅速站到她面前掩護她。


    但咲耶的表情絲毫未變,比映照在水面上的月亮還平靜。她把紙垂高舉齊面,誦出大法事的咒語,隨著歌般咒語,傳來紙垂的沙沙聲。


    “懇請氣吹戶之神,吹下淨氣除穢氣!”


    咲耶口中念出的咒語化爲輕風,吹過武士體內。這一瞬間,刺在武士背上的長槍崩毀掉落,渾身是血的身體也變得清淨。武士十分吃驚,凝視著自己的手。沾滿鮮血的手,現在也完全變得潔淨。他的身體從邊緣開始化爲光之粒子,像沙堡般失去形體。


    “啊啊……苦痛消逝了。罪過與穢氣……都被吹散了……”


    “去吧,氣吹戶已經開了……”    ’


    咲耶指示道路般,將紙垂舉起。武士的頭上出現了空氣扭曲般的異界之門。


    “啊啊……吾終於能消逝了……”


    化爲光之粒子的武士被風包圍,慢慢地被吸人異界之門。


    武士的形體完全消失後,輕風止息,異界之門也隨之消去。咲耶放下紙垂,累得呼了口氣。

    “……看來,他平安地踏上旅程了……”


    “咲耶姐,太好了!你沒事吧?”小角對于使出許多靈力的咲耶相當擔心,于是出聲問道。咲耶臉上滲出鬥大的汗珠:

     “嗯,我沒事……小角,你沒事嗎?”


    “老實說,差點就沒命了。看來我的道行還不夠啊。”


    小角悔恨地低語著,總是自信滿滿的小角難得如此消沈。咲耶體貼地安慰他:

    “小角。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哦。這與式神或髒東西等對象不同,人類的怨念正因同樣是人類,才會如此棘手。”


    “可是,就因爲棘手,才不打不行……”


    小角深深歎了口氣。見到此景,石那因罪惡感而心痛,對小角道歉:
    “對不起,小角,都是我害的。都是我把那種亡靈叫出來……我真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但小角過於消沈,無法回答石那。因幡也在石那肩上擔心地看著小角。


    這時,小绫從玄關跑了進來:
    “巫女姐姐,奶奶她,奶奶她!”


    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小角等人擔心地望了過去。但跑進來的小绫臉上充滿著欣喜的紅暈。跟在她後面,小心翼翼走進來的清江。也跟方才人有不同,臉色變得健康多了。


    “奶奶醒過來了!我本來還以爲奶奶死掉了才倒在地上,太好了!”


    小绫拉著石那的衣服,眼中閃爍著欣喜的神情,高興地看著她。石那看著小绫,也開心的微笑,並溫柔地輕撫她的頭。


    “太好了,小绫!因爲小绫很擔心奶奶,奶奶才會好起來哦!”


    “總覺得肩膀變輕,狀況好多了……多虧巫女小姐幫我做六三除厄的法事,非常謝謝您。”


     清江深深一鞠躬。果然,她衣服既沒破,也沒染上血。


    “你做了六三除厄的法事?”咲耶稍皺著形狀美好的眉毛,追問石那。


    “對不起……我看過姐姐做,覺得很簡單,所以……”


    “……石那,這件事我們等一下再好好談談。”


    平時溫柔的咲耶難得如此盛怒。石那如同被責罵般縮起身子,清江客氣地對咲耶問道:
    “請問……費用需要多少呢?”


    “不,不能跟您收費。幫助有困難的人,是侍奉神明巫女的使命,而且我妹妹的並非真正的巫女。那麽,請您多保重……”


    咲耶溫柔地說著,之後與小角及石那一同離開高野家。目送著他們離去,小绫與清江不禁雙手合十。


    咲耶離開清江家後,慎重地觀察著附近。


    她以嚴格的眼光一一確認似地調查。看著咲耶認真的側臉,石那對自己的任意行動,及因此造成小角與咲耶麻煩一事感到羞恥。


    “……啊、呃,姐姐,小角……真的很對不起……”


    “你有在反省就好,我不會再追究。”咲耶平靜地說道。


    “我不是故意的。不過,那到底是怎麽回事?”石那問道。


    “高野奶奶似乎被戰國時代村姑的亡靈附身了。”


    “是阿久裏嗎?”石那說道,小角有點吃驚地看著她:
    “你怎麽知道幽靈的名字?”


    “她想進入我身體的時候看到的。”


    “她想進入你身體?”咲耶擔心地詢問著。


    “嗯,我覺得她想把我的靈魂從身體裏拉出來。如果小角沒有來救我,我可能就變成鬼火,在那邊飄來飄去了。”


    “還真危險,你怎麽會被她搶走身體?”


    “我想,應該是阿久裏要找地方躲那個铠甲武士才會這樣。”


    石那沒自信地說道,咲耶清楚明白地點頭,附加說明:
    “嗯,你說的沒錯。剛剛的武士不允許阿久裏成佛,把她留在這個世間,一直對她報複。阿久裏爲了逃離他,才會躲在高野奶奶體內……也因這個靈障,對阿久裏而言最強烈的死之記憶,也就是右肩的疼痛,才會顯現在高野奶奶身上。”


    “這麽說來,並不是六三的關系囉?”

    “不過,因爲石那念出六三除厄的咒語,結果造成阿久裏被拉出高野奶奶的身體,所以被武士發現。”


    “真不愧是咲耶姐,才這麽一下子就了解這麽多事情。”


    小角滿懷尊敬地對咲耶說道,咲耶卻搖搖頭:

    “不是的……其實在我今天祭祀地靈家中出沒的,就是那名武士。他爲了尋找阿久裏,引起騷靈現象……可是,阿久裏被趕出人類的身體之後被他發現,便移動到高野家,我才會跟著他追過來。”


    “啊,我以爲姐姐是剛好來救我們的,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


    “嗯,還好趕得上……這次雖然平安無事,如果我沒趕到,不但石那會被搶走身體而死,也可能導致靈障波及小角還有其它人,演變成十分危險的狀態。胡亂使出靈力是非常危險的哦。”


    咲耶嚴厲地勸戒石那。石那聳聳肩,垂著頭:
    “……對不起……可是,到現在爲止,我從來沒有看見過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或靠我的法術就發揮功用的時候嘛。”


    “那就是石那靈力漸漸增強的證明。沒有察覺自己靈力的成長,控制不當是最危險的了。”


    聽到咲耶這番嚴厲的訓誡,小角明白地點了點頭:
    “誠如咲耶姐所言。完全看不見靈體的人,受到靈體的影響也少,看得見以後,反而會受到靈障波及。原來是這樣……所以學校才會仔細確認同學能力的發展,加以指導。”


    “可是,我在學校的成績也沒有特別進步,而且最近還輸給志摩。”石那消極地說。咲耶忽然開口說道:

    “寶石中,有一開始就十分美麗的珍珠,也有不琢磨就不會發亮的鑽石原石。而越硬的石頭,越難琢磨,也越花時間……”


    咲耶凝視著石那的臉,表情不知爲何帶著些許的不安與哀傷,石那心頭一震:
    “怎、怎麽啦,姐姐?爲什麽擺出這種表情?”


    “啊……沒、沒有,沒什麽事。”咲耶勉強笑著回答。


    “總之,你了解就好。石那你還在成長途中,下次絕對不可以亂來,要先好好在學校讀書。”


    “嗯,讓姐姐擔心了,對不起,其實像我這樣,想單打獨鬥還早得很呢。”


    石那反省道歉。咲耶應該是放心了,于是露出平時的溫柔笑容。


    “哎呀,總之沒事就好啦。”小角也幫石那說話。


    “不過,這間房子哪裏的風水叫出那麽凶猛的靈呢?我想,如果有風水不良的地方。就以風水改建來處理而觀察了一下。從外面看起來,卻沒看到哪裏不好啊……”


     “嗯,我有請她們讓我看家裏,居家風水好到不能再好了說。”石那答道。


    “那土地風水呢?”面對咲耶的指引,石那“啊”了一聲,按著額頭說道:
    “啊呀……我沒有看那麽仔細。明明在學校學過……”


    “若居家風水良好,土地風水不良,反而會叫出靈障哦。”


    “可是……這間房子,土地風水看來不壞啊。”小角訝異地盯著清江家,繼續說道。


    “看起來以前也不是舊刑場等不幹淨的土地,房子也沒蓋得跟地形的方向相反。土壤堅硬屬于紅土,不會太幹也不會太濕……怎麽看都不像幽靈出沒的異界之門會打開的地點。”


    “那,說不定是靈道經過呢。”咲耶說道。


    “靈道是什麽?”聽咲耶這麽一說,石那不解地問道。


    “這世界到處開有通往異界的異界之門。而兩扇異界之門問的通路就稱爲靈道……也就是異界居民徘徊的通道。若異界之門的終點連著起點,靈體便會在與這個世界平行卻封閉的環中彷徨,無法去到別處,只能永遠繞著環打轉,一直漫無目的走下去。”


    “原來如此。通過靈道而進人人間的靈,就會在家裏成爲地縛靈啊。”


    小角明白地點點頭。但石那聽了之後,卻不安地問著咲耶:
    “如果這樣,高野家或許還會有幽靈闖入囉?”


    “剛剛在做法事的時候,我已經先在高野家張了結界,如果不確定靈道從哪裏通往哪裏,沿途的家家戶戶都有可能發生靈障,總之先來尋找靈道吧。其實,最近來神社委托祭祀地靈的案子裏,我超度了許多相似時代的亡靈。所以只要把那些地點在地圖標明。就可以知道靈道的走向了。”


    咲耶說道。小角感歎地拍著手:
    “原來如此!只要找到發生過靈障與沒發生靈障的民宅,就能知道靈道的起點與終點了,真不愧是咲耶姐!我也來幫忙!”


    “那,我們趕快回神社看地圖吧。”咲耶說道。


    “說得也是,讓伽羅一個人留在神社,不知道會不會又在簽詩販賣處腦殘昏倒。”這有一半不是玩笑話,小角是真的擔心伽羅。


    “那,既然姐姐這麽忙。我又給你添了麻煩,晚飯就由我來做好了。”


    “我說,那是最大的麻煩吧?”小角馬上吐槽。


    “你說什麽!”石那反問回去,這時,咲耶忽然望向石那:
    “話說回來,六三除厄法事用到的豆腐,你有好好地切嗎?”


    “嗚……不、不要問這個嘛。”


    “原來,會有奇怪的鬼跑出來不是因爲靈道,而是豆腐切得太差,反而變成詛咒料理的關系呀。”小角的吐槽命中要害,石那面紅耳赤地瞪著他。


    “你說誰的詛咒料理!”


    咲耶困擾地說著“好了好了”,在生氣的石那與捉弄她的小角中間當和事佬,之後,對石那說道:

    “你是不是在砧板上切豆腐的呢,那樣會使豆腐碎掉的。”


    “可是,不在砧板上切,要在哪裏切?”石那不解地問道。


    “把豆腐放在手掌上,再用菜刀切就可以切得很漂亮了哦。”


    “在手掌上用菜刀切,這樣會切到手啦!”


     石那臉色鐵青地叫道。咲耶則溫柔地搖頭:
    “豆腐很軟,所以輕輕切就可以了。”


    “我絕對做不到啦!百分之一百二十會變成染血的豆腐!”


    “你先試試,很簡單的哦。對了……爲了讓你練習切豆腐,晚餐就煮麻婆豆腐吧。”


    “啊啊,誰叫我多嘴!”石那遮著臉哭。


    小角目光瞟向石那,無奈地聳聳肩。原本覺得她是不是有點改變而不安,現在看來石那果然還是石那,于是小角松了口氣。


    就這樣,三人搭著公交車回到神社。


    夏季即將結束,傍晚來得更早。還泛著藍色的暮霭下,大禍時刻的市街像是沈入昏暗的陰影中。


    光天化日下看不見之物,在陰影中蠢蠢欲動,飄散出腥臭的氣息。像要貫穿鎮上而延伸的陰影彼端,矗立著巨大的白色三層樓建築……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


   隨著天色轉暗,陰影逐漸擴散,黑暗度也逐漸加深,包圍了校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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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8 01:49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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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 受詛咒的學園

小角等人踏上歸途時,將近日落的校舍中還有人影。


   “在你那裏嗎?”

   “沒有,你那裏呢?”

   “去……被擺了一道呢!”

    雙手交叉在胸前,撐起豐滿胸部抱怨著的是春山佐保。她與東日流親衛隊其它三名成員活潑的筒井奈津、和風美女龍田亞樹、冰山美人打田魅冬,四人氣喘籲籲地在昏暗的走廊集合。

    “說起來都是佐保太急躁了。東日流大人不過收下學妹的情書,就貿然斷定說自己也有希望,還強迫他接受,東日流大人才會被煩到逃走的。”亞樹瞪著佐保。

    佐保氣憤地噘起塗有粉紅色唇膏的櫻唇:“你想把過錯推給我嗎,我好不容易成功約東日流大人出來,他說要去洗手間,沒看好卻讓他逃掉的是奈津吧?”

    “我,我怎麽想得到他居然會從三樓的窗戶逃走?”

    “那是你太大意了,東日流大人還有一個叫做亞彌的式神呢。”

    “難道你叫我跟到男廁裏面去?”

    奈津反駁佐保。後者不悅地偏過頭去:
    “總之,東日流大人大概已經逃到校舍外去了。”

    “啊,對了!要不要先去停車場看看呢?”

    知性派的魅冬提議。佐保皺超眉頭反問:
    “爲什麽要去停車場?”

    “東日流大人是開著自用的進口車通勤。如果他要回家,一定會到他的愛車凱迪拉克那兒去才對。”

    “真不愧是魅冬,真聰明!”奈津響亮的彈了一下手指。

    “好,既然決定了,就快到停車場去綁架東日流大人。在東日流大人接受我們的戀慕之情前,絕不讓他逃走!”

    佐保晃動著豐滿的胸部與縱向卷發跑過走廊。其他三人也緊跟在後。

    這時,走廊盡頭的T字路口忽然有東西一閃而過。佐保嚇了一跳,停下腳步:
    “好像有人在。”

    “不可能吧,都這麽晚了,參加社團的人應該都回家了吧。”魅冬說道。

    奈津大膽地走到T字路口,環視左右,卻沒有其它人的氣息。

    “沒人啊,會不會是老師或警衛?”

    “老師也應該回家了,警衛要到深夜才會巡邏才對啊。”

    對于魅冬的指點,佐保眼眸裏閃著光芒,樂觀地說道:
    “那,說不定是東日流大人改變心意,所以又回來找我們了。”

    “明明就讓他煩到從三樓的廁所逃走,他怎麽可能再回來呢?”

   亞樹皺眉說道,佐保卻一派輕松地回答:
    “我想呢,讓他覺得煩的應該是亞樹你們才對。東日流大人一定是想單獨跟我說話,
才會躲在那裏等我的。”

    “哎呀,你還真有自信。我看應該是佐保的關系,才會讓東日流大人避之唯恐不及吧?”

    亞樹不甘示弱地反諷回去。佐保露出帶刺的微笑,接著說道:
    “我這麽楚楚可憐、華麗又身材嬌好,東日流大人會討厭我哪裏,你倒是說說看啊?”

    “因爲你太羅嗦了。東日流大人這麽冷靜沈著,只有我這種沈靜娴淑的和風美女才適
合他。”

    “呵呵呵呵,什麽和風美女,你還真敢說呢。我看應該是單眼皮醜女臉才對吧?”

    “我說過,我不是單眼皮,是內雙!”

    亞樹吼向佐保,她卻充耳不聞地說道:   
    “總之,跟你們一起行動。只會扯我的後腿而已。”

    “那是我要說的話。東日流大人一定會選擇我!”

    “冷靜想想,對年長一歲的東日流大人而言,一定是成熟的我比較適合。”魅冬若無其事地展現出自己的優勢。

    “是嗎?東日流大人基本上喜歡美少年,所以像男孩的我才有勝算吧?”

    奈津也不服輸地誇口。一向共同行動且目標一致的四人,也因太過相像而常起內哄。

    “好,那我們就去跟東日流大人本人確認,看他要選誰好了。等一下你們三個一定會哭著跑走。”

    “那才是我要說的。我跟東日流大人初次約會時,就買東京迪斯尼樂園的周邊商品給你們留做紀念吧。

    四人互瞪著,朝方才人影閃過的方向走去。

    日光燈熄滅的走廊十分陰暗,只剩指示緊急出口的綠色燈光,及火災警報器的紅色燈還亮著,氣氛詭異。四人的影子紅中帶綠地搖晃著。

    “東日流大人,您在哪兒?”

    佐保喊著,四周毫無回音,但卻有人的氣息。不知何處傳來呼吸聲。

    “果然是因爲佐保在,東日流大人才不出來。”

    “你說什麽,是因爲你在,東日流大人才不出來的?”

    佐保回頭瞪著亞樹。

    這時,見到亞樹背後晃動的紅色影子,佐保大驚失色。

    很明顯地,那影子並不是亞樹的。因爲陰影頭上有兩只角,就像鬼怪一樣。亞樹看到佐保瞪大眼珠表情僵硬地看著自己,亞樹不快地皺起眉頭:

    “真沒禮貌,怎麽這樣盯著人家的臉看。”

    “不是……影、影子……”

    佐保顫抖著往後指去,其他三人猛然回頭。   

    四人映照在牆上的紅色影子,竟擅自動了起來。

    “這、這是怎麽一回事?”

    四人連忙退後,好象隨著她們的動作牽引般,影子離開牆壁,化爲實體……那是身穿
甲胄的武士。他們披頭散發,頭盔下的臉龐竟是白骨。

    “呀啊啊!”

    四人抱在一起尖叫。四名白骨武士的铠甲發出铿锵的金屬聲,朝她們接近。佐保尖聲
大叫道:

    “這、這些是什麽人?”

    “這分明是鬼啊!不、不要過來!”亞樹全身發抖喊叫道。

     “你說什麽都沒有用的,他們根本沒在聽。”魅冬搖著頭。

    “我說魅冬,你怎麽能這麽冷靜?”

    “因爲,他們的腦漿根本就幹掉了嘛?”
    果真如魅冬所言,從白骨武士身上完全感覺不到任何情感。他們拿起生鏽的日本刀,
襲擊佐保等人。

    “不要!”佐保太過害怕,不禁遮起雙眼。動作敏捷的奈津從水手服口袋取出水晶球叫道:

    “出來吧,西表山貓!”

    “喵噢!”

    一只花紋像印度豹,毛皮閃耀金黃光輝的大貓從水晶球中飛出,西表山貓是奈津的式
神。通常式神不喜歡被封入憑坐珠內,所以在放學後結界室關閉時,學生會像帶寵物般
把式神帶回家,但是這次她們爲了不讓式神打擾與東日流的相處。便將它們封入水晶憑
坐珠裏。


    西表山貓跳向眼前的白骨武士,緊咬他的喉頭。于是白骨武士的頸椎斷裂。頭蓋骨連著配戴的頭盔一起锒铛落地。

    “太好了?”奈津喜出望外地叫著,這時,其它三人也回過神來:


    “對、對了今把式神收進憑坐珠了嘛!出來吧,空魚!”
    從佐保的憑坐珠裏,一條淡綠色,長約一公尺,狀似海帶的式神擺動著身體飛了出
來。

    “出來吧,劍齒吸血獸!”

    “出來吧,非洲虹彩蛇!”

    亞樹與魅冬也分別叫出自己的式神。劍齒吸血獸背上長著有刺的背鳍,狀似草原犬
鼠,而非洲虹彩蛇長約一公尺,身體似蛇,卻如龍般長了手腳,是種七彩的爬蟲類。

    “啾咿——!”劍齒吸血獸縱身一跳,跳到白骨武士臉土。張開血盆大口咬住他的額頭。
劍齒吸血獸嘴裏上下各有兩顆十分尖銳的牙齒,但它一咬下去,卻發出“卡”的一聲。

    “糟了,對手只剩骨頭,吸血攻擊起不了作用。”

    亞樹臉色鐵青。白骨武士將劍齒吸血獸從臉上拉開。丟到牆上。

    “啾咿!”

    劍齒吸血獸發出一聲慘叫便昏了過去。這時空魚飛了過去。

    “果然是亞樹的式神,真是一點用都沒有。我的空魚除了吸血。還會這種特技呢!”

    佐保誇下海口叫道。空魚飛向白骨武士,蜷曲起身子繞緊他。幹枯的白骨十分脆弱在
盤卷之下發出“嘎吱”聲。不久便碎裂四散成一地骨沙。

    “太厲害了,不愧是我的式神!”

    “我怎麽能輸給佐保呢!去吧。非洲虹彩蛇!”

    魅冬尖聲下令。非洲虹彩蛇卷起蛇般身體飛去,如空魚般纏繞白骨武士。無奈,同樣
的戰術無法施展第二次。白骨武士拿起刀,斬斷非洲虹彩蛇。

    “咖啊——!”

    非洲虹彩蛇發出慘叫,在地上亂竄,幸虧被砍掉的似乎只有尾巴。非洲虹彩蛇的尾巴
如同蜥蜴斷尾般掙紮蠕動著,本體卻拋下魅冬跑了。

    “啊,等一下!”

    魅冬連忙邁開腳步追去,卻發現腳動彈不得。原來是剛剛被西表山貓擊落的武士頭蓋
骨。正緊咬著魅冬的腳。

     “呀!”   

    魅冬放聲尖叫。不禁舉起另一只腳踩碎武士的頭蓋骨。頭蓋骨雖與頭盔一同碎散,無
頭的身體卻乘隙來到她身後。

    “魅冬,你後面!”奈津叫道,但爲時已晚。魅冬連回頭的時間都沒有。便被無頭的白骨
武士從後面一把抱住。

    “不要,救我!”

    平時冷靜的魅冬也不禁慌亂地叫道。無頭武士緊抱著魅冬。讓她的身體貼緊他。

    “你想對魅冬做什麽,快放開她!”

    佐保厲聲命令的同時,空魚及西表山貓也一同襲向無頭武士。未料其它白骨武士阻擋

了它們的去路,揮刀劈下。
    “啾咿!”

    “喵啊!”

    刀雖嚴重生鏽,不甚鋒利,但是揮刀的力量已夠使它們受傷。空魚與西表山貓受到強
力一擊,重重地落在地上。

    “我的西表山貓被打敗了!”

    “這是是什麽狀況!果然這些愚蠢的UMA無法應付這麽危險的敵人!”

    佐保悔恨地抱怨道。順帶提,UMA是指尼斯湖水怪這類未確認生物。

    這時,緊抱著魅冬的無頭武士身體起了變化。铠甲下方的肋骨突出身體,宛如巨大捕
蠅草般,從魅冬身體兩邊包夾著她。

    “呀啊啊啊!”


    魅冬上半身受肋骨包住,就這樣慢慢沈入無頭武士體內。

    “可惡,找叫你放開魅冬,你沒聽見嗎!”

    奈津迅速奔向走廊上的鐵櫃,從中取出拖把揮向無頭武士。她雖想擊碎肋骨,卻被無頭武士的刀擋下,連人帶拖把一起被彈飛。

    “啊!”奈津的屁股重重地摔在地上。其它白骨武士肋骨大開,從上覆蓋住她。因此她就
像被關入白骨牢籠內。

    “不要!”奈津張開兩手。拼命想推開白骨武士,但大開的肋骨力量卻十分強勁,因此她

所做的掙紮只是隔靴搔癢。白骨武士控制住奈津行動後,肋骨便緩慢合上。不久,奈津
的身體也完全被吞噬到铠甲內。

    另一方面。魅冬也被肋骨吞入,上半身在無頭武士髅內,腰部以下卻仍在體外。她拼死抵抗雙腳不停踢動掙紮。

    “魅冬!”佐保與亞樹抓住魅冬的腳踝,想把她拉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其它白骨武士往兩人身後迫近,大張捕蠅草般的肋骨,磨牙霍霍般地
開合著。

    “糟了,快逃!”    。

    佐保拋下魅冬逃走。亞樹卻慢了一秒而逃走不及,遭白骨武士從上方壓住。她雖想擺
脫束縛但將近五十公斤的甲胄卻壓得她動彈不得。

    “啊啊啊!”

    亞樹也被壓著沈入白骨武士體內。

    現在只剩下佐保一人。還沒抓到獵物的白骨武士,肋骨大開過來。

    “救命啊,快來人救救我!”


    佐保拼了命地叫喊著跑過走廊。白骨武士铿锵地踩出沈重聲,一邊追了過來。

    佐保雖然跑得不是很快。但由于白骨武士的甲胄相當重,因此沒辦法立即追上。佐保一直回頭,努力地逃。

    彎過走廊轉角,盡頭有著通往安全梯的出口。佐保握著門把,不論推或拉門都紋風不
動。看來是從外面鎖上下了。

    “打……打不開!”

    佐保絕望地敲著門,背後傳來白骨武士的腳步聲,她轉頭,轉角處映照著紅色影子。

    佐保馬上打開最近的門,沖入其中。那裏是女廁。

    她躲進女廁後,白骨武士便彎過走廊轉角,女廁外傳來陰森的腳步聲。白骨武士或許
認爲佐保從安全梯逃走了,便拉得門把嘎吱作響。

    (得想個辦法逃出去。不然會像亞樹她們一樣被吃掉……)

    佐保打開廁所窗戶想逃。她將上半身伸出窗戶觀看,無奈該處是三樓,跳下去絕不可
能毫發無傷。

    這時,傳來”叽”的開門聲。佐保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後面卻沒半個人。隔壁的男廁
裏又傳來喀嚓喀嚓的腳步聲。

    “啊啊!”恐懼襲向佐保。讓她想躲進廁所隔間內。但她猶豫了一下,之後躲入放置清掃
用具的鐵櫃。

    佐保發著抖,與拖把及水桶一起站在狹窄的鐵櫃中。從鐵櫃門縫可看見一點外面的情況。

    (對、對了……)

    佐保從口袋取出手機,上面裝飾著水攢貼紙,很有她的個人風格。出聲就會被發現。
所以不能打電話,考慮到這點的佐保想發簡訊給母親求救。

    (媽媽,拜托:打電話報警……)

    無奈,她過于害舊,因此編打簡訊的姆指抖個不停。她雙手握著手機,想壓抑住抖動
的手,拼命地打字,但卻無法順利打入,她越焦急就越花時間。

    這時,檢查男廁的腳步聲停住了,傳來開門聲。那些白骨武士現在要進女廁了……編
打簡訊的佐保手指凍結般停了下來。

    在全身僵硬的佐保面前,女廁的門應聲而開。白骨武士進入後,一間一間打開廁所的
門。佐保動也不敢動,摒息看著一切。

    (還好,沒有躲在廁所裏是對的……)

    心臟的跳動聲在耳底噗通響著,聽來十分吵雜。深怕這聲音會被白骨武士聽見,佐保
的心臟跳動得更快。


    白骨武士調查完所有廁所後,環顧女廁尋找佐保的蹤跡。忽然,那虛無的眼窩望向鐵
櫃,與佐保四目相對。

    她大驚失色。連忙以雙手按住嘴巴,以免自己發出尖叫。從鐵櫃的門縫看著逼近的白骨武士,佐保忍不住嚇得流下淚來。

   未料,白骨武士並未發現佐保。剛才佐保打開的窗戶外吹進涼風,所以白骨武士看的是窗子的方向。他轉了轉脖子,幹枯的骨頭發出嘎吱聲。

    白骨武士離開鐵櫃前面,望向窗外。佐保松了口氣,不禁腿軟,再也站不住而靠在鐵
櫃上。

    白骨武士住窗外看了一會兒,認爲佐保應該是逃到外面去了,因此轉身向女廁門口走去。他伸手推開門,叽地一聲傳人佐保耳中。

    (啊啊……得救了……)佐保將手放在胸前,深深歎了口氣。

     然而,就在此刻。

    “鈴鈴鈴鈴鈴!”

    手機的螢幕亮起,發出尖銳的來電鈴聲。佐保嚇得心髒就要跳出喉嚨,她慌忙想關閉
電源。無宗卻因太過焦急而失手把手機掉到地上。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手機大聲地響個不停。佐保蹲了下來想拾起手機,但鐵櫃中太過狹窄,無法順利蹲
下。

    這時,推開門正要出去的白骨武士停下動作,他回過頭來,慢慢往鐵櫃靠近,

    然而,滿腦子想著要撿起手機的佐保並未發覺白骨武士的動向,好不容易,她拿到手機了。

    (還好……)

    佐保撿起手機,臉上浮出安心的表情。但在這瞬間:

    “啪嘰啪嘰啪嘰!”

    伴隨著可怕的聲音,鐵櫃壁面遭白骨刺穿。白骨武士大開的肋骨想把佐保連鐵櫃一同吞下。

    “呀啊啊!”

    佐保尖叫著,從兩側包夾而來的鐵櫃牆深深凹陷,緊貼著佐保。白骨武士以肋骨夾住卷著佐保的鐵櫃,高高舉起,如同享用蛋糕卷般吞入。扭曲的鐵櫃底板掉落,“哐”地掉
在女廁地上。

    鐵櫃中的水桶、畚箕及抹布都紛紛敝落一地。佐保還響著來電鈴聲的手鑲也一同掉到地上。

    響到第十聲,電話自動接通。是佐保的母親打來的。

    “喂,佐保?都這麽晚了,你在哪裏呢?今晚的前菜是你最喜歡的鵝肝醬配上松露醬哦。”

    電話那頭傳來與佐保十分相像的正經話語聲。

    然而,佐保無法回應。因爲被壓扁的鐵櫃緊貼著她的胸部,她不但無法出聲,甚至無
法呼吸,鐵櫃底部只見她拼死想逃的腳尖。

    但這時,白骨武士的肋骨強力地合上,鐵櫃凹成十字型,融人白骨武士體內的瞬間,傳來佐保虛弱的叫聲,停止掙紮的腳上,松脫的鞋子無力地掉落。

    白骨武士把佐保連同鐵櫃吸收到體內後,便如幻夢般消失無蹤。

    “那麽,最近比較危險,記得早點回家哦。”

    誰也不在的女廁裏,佐保母親的聲音空虛地回響著,之後通話結束手機螢幕也暗了下來。

    接著,只剩寂靜的黑暗殘留。

    大都會的高樓大廈間,一台凱迪拉克穿梭著。在夜晚的大樓間開著車,受到大樓窗口
流洩的無數燈火包圍。仿佛飛舞于銀河,不知何去何從……東日流感到這份奇妙的錯
覺。

    東日流當然不可能知道學校發生了什麽事。副駕駛座上。亞彌碧藍的雙眼擔心地望著
東日流。

    “東日流少爺,瞞著春山小姐她們逃走真的不要緊嗎?”

    亞彌化身爲身穿鐮倉時代和服裝束的美少年,長有金黃色的狐耳和九條尾巴。東日流
毫不關心地對亞彌說道:“我可沒空陪她們玩四擇一的遊戲。誰叫她們不給我誰都不選的
選項。”

    “東日流少爺的條件真高……她們四位都是校內數一數二的美女呢。”亞彌說道,露出松
了口氣的表情。

    “我現在沒時間忙那些。亞彌,你看看四周。”

    東日流握著方向盤說道。亞彌照他所說,看著車窗外的景色。

    “……看是看了,請問有什麽嗎?”

    “你感覺得到地靈的氣息嗎?”

    所謂地靈,是指河神、山神等棲息于土地裏的自然精靈。面對東日流的詢問,亞彌搖頭答道:

    “怎麽可能呢,在這個大都會裏,地靈根本不可能存在。因爲地靈生存必需的風、水
的流動,在都會中都因人類的開發、破壞而改變流向了。”

    “沒錯。據說,繁榮于絲路上的綠洲都市會受到沙漠吞噬,也是因爲水流斷絕的緣故。要維持都市運作,守護風與水的流向是最重要的事……這城市的土壤完全被水泥覆蓋,一降雨,水便沒有導出處。若晴天持續,地面則成爲超高溫的鐵板。高層建築物阻斷風的流向,反而引起過堂風擾亂風向:這不是靠風水或其它法術就能解決的。”

    “您說的沒錯……其實,我住在都市裏也會感到呼吸困強。更何況,連奠定風水的磁石都因鋼筋及電磁波的影響而亂了方向……”

    “勉強開發及都會化導致地靈滅絕的土地。總有一天會崩壞的……難道沒有人知道這件事?還是說,有人爲了某種目的而故意造成這樣的現象?”

    “……您是說,在泠島遇見的,那個叫做夜摩的風水師嗎?”

    亞彌聲音有些僵硬地問道。暑假時,東日流等人造訪了南海的珊瑚礁小島……亞彌回想起那個意圖毀滅島上的地靈,結果自取滅亡的術者。

    東日流聽聞島名,再度想起記憶中不解人事天真純潔的地靈女孩……可謂自然化身的
人魚身影,與美麗的海底光景浮現于東日流腦海記憶中。

    “夜摩最後說了,‘組織’吧……”東日流對亞彌問道。

    “是的,東日流少爺。”

    “違法將風水術教授給那些在暗巷鼠竄的無照魔法建築師的並非個人,而是具一定規
模的組織。而且以夜摩的靈力之強,及其式神的神格主局來看,必定是個具有相當力量
與規模的組織……”

    “不過,就算敵人是強力的組織,老師也已報魔法建築師協會,希望能盡快了解整個事件。聽說魔法建築部也開始動作了。”

    “……我不認爲光這樣就能安心。”東日流冷靜地說道。

    “咦?”

    “魔法建築師協會也好,魔法建築部也好,組織都是相同的。即使只有一個,任誰都披無法保證一箱蘋果裏絕對沒有腐敗的蘋果……尤其蘋果箱越大,越會發生這種問題。”

    聽聞東日流這番話。亞彌極度不安了起來。

    “也就是說,誰都無法相信啰?”

    “沒錯!除了自己以外。”

    東日流無情地下結論,他的側臉浮現出凜然覺悟的表情,亞彌覺得自己被排除在外,
便露出無助的眼神望向東日流:

    “可是,東日流少爺,我會侍奉東日流少爺到天涯海角。不管有什麽事情,都請對我下令。我……想爲東日流少爺盡一份心力。”

     東日流稍微望向亞彌,讓亞彌嚇了一跳,聳起肩連忙道歉:

    “對、對不起,我身爲式神,竟然出口狂言……”

    亞彌的耳朵微微顫抖著。這時,東日流的右手離開方向盤,輕拍了拍亞彌的頭。

    亞彌吃驚地注視著東日流的臉龐。他即刻將右手放回方向盤上,從亞彌那移開視線,
不發一語,然而亞彌清楚感覺到東日流手上的溫暖。

    (東日流少爺……)

    亞彌的臉微微紅了起來,並凝視著東日流的側臉,雖然他什麽也沒說,但心裏對東日
流的忠誠益發強烈。

    車子終于穿過西新宿的高樓大廈間。進入五十層樓的黃金鏡面大樓。這是東日流兄長
出雲擔任社長,谏早魔法建築公司的總部大樓。

    車子通過數道門扉,進入大樓內部的專用停車場。兩人在那下了車,往專用電梯的大
廳前進,進入大廳需要感應磁卡。

    大廳的牆壁以大理石砌成,地上鋪著深紅色的地毯。電梯內亦同,天花板吊著水晶玻
璃做成的水晶吊燈,精雕細琢的黃銅操作面板閃爍著如同真金的色澤。操作面板上,只
有停車場所在的“B3",及東日流等人所居住頂樓庭園的“R”鍵而已。
    亞彌正想按了“R”鍵時,忽然有人進入電梯大廳。

    那是年約未滿二十的年輕女性。她勻稱高挑的身材有如模特兒,穿著曲線一覽無遺的
窄裙套裝,右手抱著文件信封,一頭鮮紅長發編成辮子,纏在頭上編成發鬓,散發出知
性高雅的氣質,宛如一流企業社長秘書的她,進入電梯後便按下“R”鍵。

    電梯緩緩上升,她望向東日流,冷淡地說道:

    “東日流少爺,您回來得真晚呢。出雲少爺會擔心您的。”

    她名喚迦樓羅,是侍奉出雲的式神。平時爲了保護出雲而裝扮爲秘書,待在秘書室。
她的真實身分卻是精通居合拔刀術的鞍馬山天狗之長,是個背上長著黑色羽翼的烏天
狗。

    “別說我了,你不待在兄長身邊可以嗎?”


    東日流不喜歡與迦樓羅對話,這帶給他一種出雲透過她監視自己的感覺。
    “出雲少爺把文件忘在車上。我只是去拿來而已,回去後便立刻做晚飯。”


    “忘在車上?出雲少爺今天去了哪呢?”

    亞彌不經意問道,卻遭迦樓羅瞪眼:

    “狐狸少問些有的沒的。你這無禮之徒!”

    亞彌害怕地縮起身子,連忙躲到東日流背後。東日流像是要安慰他般望著他,之後對迦樓羅說道:

    “迦樓羅,你在我面前這麽放肆地罵我的式神,就等于是罵我本人。”

    “是……非,非常抱歉。”迦樓羅恭敬地低頭道歉。亞彌被東日流稱爲“我的式神”,心裏
有點高興。臉紅了起來。

    “那麽,兄長今天去了哪?”

    “少爺去了魔法建築師協會本部,參加關于近來違法魔法建築師的會議……”

    “有什麽進展沒有?”


    “這不是東日流少爺應該感興趣的事情……因爲出雲少爺認爲,東日流少爺應以精進學
業爲優先。”

     迦樓羅這一句帶有指責之意的話令東日流無法反擊,他去年實習時因意外住院,留級

了一年本應蟬聯的全校模範生寶座也因此遭小角奪走。對東日流而言,這句話正好說到他的痛處。


    東日流的兄長出雲是谏早魔法建築公司首席宮司。出雲擁有遠超越公司創始人,也就
是亡父的靈力。自幼便進行祭祀地靈的法事,成爲父親的好幫手。相對地,東日流是情婦的兒子,通常是見不得人的。在他爲了讓兄長認同而不斷努力的時候,卻發生去年的
意外。

    深知東日流心情的亞彌擔心地望著東日流。而他只是不發一語。

    不久,電梯來到頂樓。

    電梯出口爲瓦片屋頂的涼亭,走過眼前的鳥居,便可看見一座大池塘。穿過池塘上的
橋後,北側有個日本傳統建築的大神社,此處即爲出雲的辦公場所。

    本殿的東側廂房爲出雲的房間,西側廂房則爲東日流的房間。走廊從東西兩側廂房延
伸至池塘上,並以稱爲釣殿的涼亭連接。而本殿後面的北側廂房則有廚房、儲藏室等,
還有亞彌與迦樓羅居住的侍從房。

    “出雲少爺,屬下拿文件來了。”

    迦樓羅登上神社的社殿,伏于跪坐著的宮司前。

    這名年過二十歲的年輕宮司正是東日流的兄長,谏早出雲。他肌膚白皙,眼尾細長,
冷靜中帶有知性,留著一頭漆黑長發。背後的頭發以白紙垂輕輕束起,是位純和風的美
青年。

    他脖子上戴著一條由小水晶球串起,與和服裝束不太搭配的念珠作爲首飾。雖說是掛在脖子上的念珠……卻不如僧侶念珠般粗大,反而十分精致纖細。更像基督教的念珠。其細致度與透明感,更加映襯著出雲端正的容貌。

    然而,與精美的外觀大相徑庭,這串念珠是由最高純度的憑坐珠連接而成,封印著出雲所有的式神,緊急情況發生時就能成爲最可怕的武器。出雲略爲望向迦樓羅,之後對東日流說道:

    “聽說在孤島實習時,你遙遙領先榎小角呢……東日流。”

    “這、這是誰說的?”


    東日流有些吃驚地問道。出雲冷酷的面容,浮現罕見的微笑:
    “魔法建築師協會的會議上聽到的……今天報告了你們的遭遇及違法風水師主事。”

    平時因工作而維持神經緊繃的出雲,今天心情似乎難得的好。

    “繼續保持。你要得到淩駕一切,比任何人都強的力量。並爲了我及公司使用……這也
是亡父的遺志。我也很期待你的成就。”


    “……謝謝您,兄長。”

    東日流稍有猶豫地低頭鞠躬。出雲站起身來,對迦樓羅下令:

    “迦樓羅,快去准備餐點。”

    “是……”

    迦樓羅深深一鞠躬,離開走廊,往北側走去。亞彌連忙追了上去:
   “請稍等,我也來幫忙!”

   之後只剩下東日流與出雲兩人。出雲望向東日流,沈靜地說

   “你也去換衣服吧,用餐前得淨身。”

   “是的,兄長。”

  東日流鞠躬後便離開出雲。出雲露出不可思議的微笑,目送東日流離去。

    迦樓羅與亞彌來到位于北側廂房的廚房。廚房並不是舊式傳統爐竈,而是按照迦樓羅的興趣整頓成的最新式系統廚房。

    “……好,開始吧。”

    迦樓羅解除人形的僞裝。脫下套裝之後,烏天狗的黑翅便舒展開來。

    她在套裝下穿著幾乎可說是半裸的黑色緊身皮衣。由于她的居合拔刀術是以速度取勝,爲了不妨礙肢體動作,必須把服裝的布料減到最少。

    迦樓羅把纏繞在頭上的發髻解開,使發辮垂到背後。穿上長度到胸前並裝飾著白色荷葉邊的圍裙。她以這身打扮在廚房准備餐點的這幅景象,在某種意義上相當異樣,但在這頂樓庭園生活的人類都早巳習慣。

    亞彌如同平時幫忙一般,在和服裝束外穿上日式圍裙,頭上綁好三角巾:

    “請問今晚要煮什麽呢?”他對迦樓羅問道。

    “蔬菜天婦羅、炖稻香豆腐、味噌醬烤賀茂茄子、海帶卷、甘炖四季豆、涼拌茼蒿、糙米飯、味噌湯,加上醋腌蓮藕及腌黃瓜當小菜……預定是這些。”

    說完,迦樓羅從木箱中拿出新鮮蔬菜。

    出雲以保持靈力的純淨爲由。禁吃所有魚貝類與肉類,因此迦樓羅做的料理總是只有蔬菜類與豆腐的素食。爲了在這些有限材料中做出最頂極的料理,每天都從迦樓羅的故鄉京都空運最高級的新鮮蔬菜來。

    迦樓羅都是做四人份的料理,因爲谏早兄弟與兩名式神總是一同用餐。料理以塗上朱
漆的昂貴方盤端出,味道不輸京都祉園的一級餐廳。

    然而,嚴格說來,這些料理對狐神亞彌而言卻稍有不足。即便如此,亞彌仍樂于享用
與東日流相同的餐點。迦樓羅身兼出雲的保镖,隨侍在側也是理所當然的。但自己只是
式神卻也能與東日流一同用餐之事,讓亞彌感到無比開心。

    “那麽,我來煮糙米飯。”

    亞彌拿起壓力鍋說道。這時,他卻不小心踢翻了腳邊的保麗龍保溫箱。

    “啊!”從中滾出簡直像獅子飼料般巨大的牛肉塊,見此,亞彌不禁發出小聲的驚歎。

    迦樓羅一驚,尴尬地瞪著亞彌:

    “……狐狸,小心腳邊。”

    “可是這麽巨大的肉塊是要做什麽用的呢?今天的餐點不需要用到這麽大塊的肉吧?”

    亞彌懷疑地問道。迦樓羅別開視線,迅速答道:

    “……那是東日流少爺便當的材料。”


    雖然東日流與出雲不同,不是巫觋所以吃什麽都可以。但是……

    “再怎麽說,也不必用到這麽大塊的肉吧。您想在便當裏放一整塊英式烤牛肉嗎?”

    亞彌毫不放松地追問。迦樓羅似乎是在思考該怎麽騙過亞彌,想了一會兒終於開口對
亞彌說道:
    “狐狸,所謂的員工餐呢,就是指能讓工作人員在最短時間果腹的料理,你明白嗎?”

    “嗯,是的……”

     “我必須費盡心力做出美味料理給出雲少爺品嘗。但在饑餓的狀況下是怎麽也做不出精致料理的,所以得在煮飯前吃點輕便的零食。牛排只需簡單烤烤就能食用,是非常理
想的員工餐。”

    “可是這麽一大塊,怎麽看都不像是一點輕便的零食……”

    “輕重是主觀的問題,你想把自己的價值觀硬套在別人身上嗎?”

    “這、這並不是這麽複雜的問題吧……而且你說牛排……是說你的零食一定要是牛肉嗎?”

    “當然了,蠢蛋!牛排是牛肉做的排這還用說嗎。”

    “不過……最近不是流行瘋牛症,少吃牛肉比較好吧?”

    亞彌冷靜地吐槽,令迦樓羅一時語塞,她突然惱羞成怒地對亞彌吼道:

    “因、因爲雞肉豬肉跟牛肉不同,必須慢火調理熟透了才能吃,很花時間,怎麽能浪
費那麽多時間煮員工餐呢!”

    “……如果是魚,就可以吃生魚片啊……”

    亞彌小聲地低語。卻被迦樓羅狠狠瞪視,看來牛肉這點好象不太適合吐槽。亞彌似乎

能聽見迦樓羅的心聲正說著如果你敢再對我的食物喜好多嘴,等一下我吃的就不是牛排,而是你。于是亞彌趕緊搖了搖頭,往後退去:

    “對,對不起,我太多嘴了……”

    “那就別再多說廢話。”

    迦樓羅氣勢逼人地說著,並開始切起蔬菜。雖然她的做法有點粗魯,著裝也有點問
題,但她畢竟是鞍馬八流劍術的高手,只要拿起菜刀便能展現出可比高級餐廳主廚的本
領。她漂亮地把根菜類削去稜角,將賀茂茄子整齊地剖上細致的切痕,如扇般美妙地展
開。

    亞彌佩服地凝視著迦樓羅的手藝:

    “啊……您真是太厲害了,迦樓羅小姐。那麽,我來煮糙米……”

    亞彌再度拿起壓力鍋說道,接著卻忽然停止動作。

    他腳邊另一個從東京都內高級飯店送來的大箱子倒了下來,亞彌一

  看,發現其中裝著超高級飯店直接配送過來的大蒜面包與大塊鵝肝醬。

    “啊!”迎樓羅臉上明顯露出“糟了”的表情。


    亞彌知道自己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于是慌忙對迦樓羅說道:

    “啊,不……這、這也是單純樸素的員工餐,對不對呢?”
    “沒錯,那當然。”迦樓羅邊對亞彌施加壓力邊答道:

    “鵝肝醬只要塗在大蒜面包切片上就能吃,手續簡單,最適合講求速度的員工餐不過
了。如此一來,我用完簡單的零食,剩下的時間就能費心爲出雲少爺做出最好的料理。”

    迦樓羅的說法十分有說服力,但根本的方向性卻大有問題,牛排加上鵝肝醬佐面包,
是的確花不了多少制作時間。但……

    “……迦樓羅小姐,您究竟是怎麽擬定餐費的明細書呢……”

    “別在意小事。不准多嘴就是了。狐狸與烏鴉喜歡吃的東西本來就像,其實你也很想
吃這個吧?”

    迦樓羅拿起份量沈甸甸的鵝肝醬,推到亞彌鼻子前。

    的確,如她所言,狐狸與烏鴉都喜歡吃油炸豆腐,而且更愛吃肉。尤其是鵝肝醬這種
珍貴食材,亞彌只在電視節目上聽過名稱。既沒見過也沒品嘗過。


    “……您……您想賄賂我嗎?”

     亞彌拼命想逃出鵝肝醬的誘惑,移開了視線。

    “我才不想吃這些!再怎麽說,迦樓羅小姐居然自己一個人吃這麽奢侈的東西,這種像
是背叛東日流少爺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做的!”

    “即使如此?”

    迦樓羅把厚厚切下的鵝肝醬置于小平底鍋上煎。淋上超高級的白葡萄醋及蜂蜜調味,
再佐以魚子醬點綴。亞彌驚嚇得好一會兒無法出聲,迦樓羅鮮紅的嘴唇邪惡地扭曲。她
不懷好意地笑道:

    “我們式神食用的不只是術者的靈力,食物中包含的生命能量也是我們的糧食。既然
要吃,不如吃美食。在這方面人類與式神都是一樣的……沒錯吧?”

    “是這樣沒錯,但是只有我們這麽奢侈……”

    亞彌搖著頭說道。迦樓羅把紅唇靠近他耳邊,想拉攏他似地低語。

    “你不想吃就算了,我全部吃掉。”

    “請、請等一下!”

    亞彌不禁反射性地大叫出聲,接著吃驚地捂住嘴巴。迦樓羅露出惡魔的笑容,亞彌則羞恥得面紅耳赤,將顫抖的手伸向煎好的鵝肝醬。

    “這麽一來,你也是共犯了。如果以後還想吃,就不准給我說出去啊。”

    迦樓羅語帶威脅地說著,將整塊巨大牛肉放進烤箱。

    “啊啊,東日流少爺……請原諒我……”

    亞彌心痛地將鵝肝醬放入口中,罪惡感瞬間化爲甘醇圓潤的濃烈美味。

    這時,回到自己位于西側廂房的東日流已脫下制服,換上古代書生似的和服與褲裙。
基本上,他在家都身穿和服,而睡覺時會再換穿浴衣。

    東日流的房間是純正的和風房間,木頭地板、水泥牆的房間以屏風及紙拉門隔開。房
間內的電器用品只有照明用燈具,其它同年齡男孩擁有的電器化制品……電視、電玩及音響等一項都不存在。西側廂房有寢室與書房,兩間房間都十分樸素簡單,帶給人一種
樣品屋的或覺,空曠到令人覺得寂寞。

    寢室的木頭地板上鋪著榻榻米,上面鋪著棉被。枕頭前有壁龛,壁龛其中掛著一幅佛
像掛軸,而東日流用來練習劍術的日本刀,就擺在畫像下的木制刀架上。

    東日流朝掛軸深深一拜。掛軸上畫的佛像有四只手臂,乘駕于雲上。這是把星辰,也
就是北鬥七星神格化而加以供奉的妙見菩薩。

    妙見菩薩是谏早一族的守護本尊,對崇敬北鬥七星的狐神亞彌而言,也是非常崇高的
守護神。

    但,谏早一族爲何會敬拜妙見菩薩,身爲私生子的東日流卻一次也沒聽人說起。

    “南無妙見菩薩,請賜予我能與危害兄長的違法建築師戰鬥之力。請賜予我壓倒性的強大力量。不論敵人有多麽強大,都能讓一切邪惡屈服。”

    東日流對菩薩祈願。拿起了掛在脖子上的水晶護身符,護身符像墜飾般以銀鏈吊著,隨時掛在身上以守護東日流。

    從澄澈的水晶光芒中,可窺見東日流過去的回憶。

    那是將近一年前……東日流受了重傷的校外實習時的事。  

    一升上二年級便馬上舉行的校外實習,課題是借來家裏發生風水紊亂造成各種靈障的
民宅,讓學生們進行凰風水治療。

     當然。學生們都還尚未具備足夠的經驗,指導教官也不會選擇太過困難的事件。但是,雖然機率相當低,偶爾還是會不慎選中陰影暗藏巨大靈力的事件……東日流與小角一同前往實習的洋房是如此,再前一年東日流前往的民宅亦同。

    那棟房屋的庭院裏種植了大片蒼郁的樹木,據說因爲大樹會給家裏帶來陰氣。對居家風水不好,不過將樹木全數砍伐完畢後家中卻反而更是病患不斷。

    跟東日流一組的同學成績既不優秀又不認真,常過了集合時間才到或甚至翹掉實習,只會絆手絆腳。就在這種情形下,實習期間浪費了不少光陰。當時對他這種態度早已習慣的東日流,便決定獨自一人進行房舍的風水改建。

    東日流觀察過整個庭院,原因馬上水落石出。由于砍倒的樹根仍留置原地,沒有做任何處置,因而腐爛成爲黴菌、蕈等真菌類的溫床。

    “找到罪魁禍首了。”東日流指著腐爛的樹根說道。這時。他的發色仍與出雲相同。是漆黑如夜的潤澤黑色。

    跟隨著東日流的亞彌感到不可思議地歪著頭問道:
    “腐爛的樹根有什麽不對勁嗎?”

    “從古至今,傳說大樹擁有勝過人類的靈魂,將之砍倒便會産生靈祟。因爲腐爛的樹根會排出各種毒氣。所以才會導致土壤風水變差。”

    “也就是說,只要把腐爛的樹根挖出來燒掉就好了吧。東日流少爺,請交給亞彌來處理。以我的法術,馬上就可以燒光了!”

    “哼,沒想到這麽簡單……早知道開始就自己一個人實習。如果分數被那個扯後腿的拉低,怎麽有臉見兄長。”

    東日流稍微露出遊刃有余的笑容,對亞彌下令:

    “那麽亞彌,你把這帶的樹根全都挖出來。”

    “是的!”

    東日流爲使土壤碎裂以便挖掘,于是將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使出九字之術: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當銀色的格子飛出,割入地表的同時,樹根盤根錯節的堅硬地面便應聲裂開。挖出來的樹根腐敗得十分嚴重,形成許多小蜈蚣的棲息處。

    “看我燒光你們,狐狗狸狐!”

    亞彌雙手擺出手勢,像開槍般伸出兩手,放出淡紅色的狐火。向溫狐火包圍住樹根。將之瞬間燒成灰。

    “好,照這樣繼續進行。”

    東日流說完,繼續施展九字之術。說時遲那時快。

    突然間,伴隨著爆炸似的巨響,一只巨大的蜈蚣從土中現身。它全長超過二十公尺,
磨響下颚,朝東日流襲來。尖銳的下颚尖端流下口水般的紫色毒液。
    “什……什麽,這只怪物是哪來的!”


    東日流萬萬沒想到這裏竟棲息著如此巨大的怪物,他愕然地擡頭看著蜈蚣。蜈蚣將身
體如鞭般甩著,由東日流頭上飛身而下。

    “嗚啊!”

    東日流在幹鈞一發之際跳向旁邊逃脫。蜈蚣的大颚刺入地面,掙紮著想拔出大颚而使
盡全力扭動。東日流拔出插在皮帶上的五钴杵。

     “不可能!如果是如此強大的髒東西引起靈障,進入這棟房子的瞬間,我絕不可能沒發
覺到這等靈氣……”

    東日流雖然有些狼狽,但還是迅速地拿起了五钴杵,誦出咒語:

    “南無遍照金剛!”

    瞬間,五钴杵前端放出銀色光芒形成五芒星的形狀逐漸伸長,化爲兩公尺長的光劍。
東日流拿起五钴杵之劍,斬向埋入地面的蜈蚣頭部。

    “唧咿咿!”

    蜈蚣頭部遭斬落,整個身體翻滾個不停,頭部發出痛苦的叫聲滾來滾去,身體部分則
噴出黃色的體液。

    “狐狗狸狐!”亞彌也放出淡紅色的狐火攻擊蜈蚣。蜈蚣的身體受到火焰包圍,熊熊燃燒著,之後倒在地面發出一聲巨響。


    “東日流少爺,打倒敵人了!”

    亞彌欣喜地叫道,回頭望向東日流。但他的表情卻在那一瞬間凍結了。

    他眼中呆站著的東日流,其制服胸口部分被不斷渲開的鮮血染紅,心髒正上方,刺著一跟長三十公分,黑得發亮的刺狀物。

    亞彌猛然將視線移到倒在地上的蜈蚣頭部。蜈蚣頭部雖已力盡斷氣。但翻滾時似乎撞
上岩石,一邊下颚的尖端部分被折斷,紫色毒液因而滴落至地面。而刺入東日流胸口的
刺也混著鮮血,流出紫色的液體。

    “……怎麽可能……”

    東日流麻痺的嘴唇顫抖地低語著,隨即失去意識,昏倒在地。

    “東日流少爺……東日流少爺!”

    亞彌悲痛的叫聲,卻無法傳人東日流耳中。


    ……之後,不知過了多久。
    東日流于純白的病房醒來。起身後,他發覺亞彌坐在病床旁,正趴在棉被上睡著。


    “……這裏是哪裏?”
    東日流猶豫著要不要叫醒亞彌,悄悄下了床。無奈雙腳不聽使喚,幾乎趺到地上。他
連忙扶著床以支撐身體,發軟的不只雙腳,他全身發麻,無法行動自如。

    病房裏有衛浴設施,看來是個人病房。東日流身穿水藍色的病人服,胸口纏著繃帶。
這時,東日流看見映照在洗臉台上鏡子裏的自己,發覺頭發竟變爲全白,而大吃一驚:


    “……這……這到底!”
    東日流不禁大叫。亞彌聽見他的叫聲于是醒了過來:

    “啊,東日流少爺……您終于醒了!”

    亞彌的大眼裏充盈著淚水,飛奔至扶著床蹲下的東日流胸口,飛撲的力道幾乎令他承
受不住。

    “東日流少爺,您睡了一個月了。亞彌擔心您是否就這麽一睡不起……”

    亞彌緊抓著東日流泣訴。但比起亞彌,東日流更無法接受自己身上的變化,他呆若木
雞地問:

    “我到底怎麽了?”


    “折斷的蜈蚣毒牙刺進您的胸口,毒性導致您意識不明。我馬上聯絡學校,請校醫瑠
璃子醫生急救後。便送您到這家咒醫醫院來……醫生說,如果再刺深一公分,毒牙傷到
心臟的話,他們也愛莫能助了。”

    “……我竟然會犯這種過失,不知不覺地睡了一個月……現在要盡快回學校才行。”


    東日流望向窗外,在沈睡中過了一個月。現在已是梅雨季節。灰暗的雲層低垂,滴滴
答答地下著令人郁悶的細雨。

    亞彌猶豫地望著東日流。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

    “那個……咒醫說,您胸口的傷雖然好了。但體內的蜈蚣毒素還沒完全排除……所以要再住院半年,繼續接受解毒術治療,直到毒素完全排除爲止。不然您的身體會開始腐爛……”

    “半年?”東日流驚愕地再次詢問亞彌,亞彌輕輕點頭。

    “……這麽說,我得留級了?”

    “您的導師多羅老師有與我們聯絡,說與東日流少爺一組的同學,實習學分沒有及格。”

    “是嗎……和我同一組害他被當,真可憐。”

    “不是的,東日流少爺。那個同學由于之前一直翹課,都是靠同組同學的努力才能拿到實習分數。老師早巳認爲他是問題學生了。這並不是東日流少爺的錯!”亞彌拼命的維護著東日流。

    “而且那個同學在得知必須留級時,便馬上提出退學申請。看來他一開始就沒有心朝魔法建築師這條路走。受害的反而是東日流少爺您,如果那個同學多少幫一點忙,說不定情況就不會這樣。”

    “已經發生的事,再說什麽都沒有用。是我自己不小心又經驗不足,才會落得留級的局面,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並不是東日流少爺的錯!老師事後調查,發現那塊土地其實已被外力施以咒殺風水。老師說,就是因爲這樣才會開啓異界之門,導致那麽巨大的髒東西出現……”

    “咒殺風水?是指不當使用風水,召喚殺氣而非良善氣息,用來詛咒他人的風水嗎……可
是,咒殺風水應該是受到禁止的。”

    “不過實際上,有不肖業者用兩座鳥居夾住那戶人家,做出了靈道。”

    “……不論如何,我沒察覺到詛咒是我的疏忽。如果長達半年無法上學,看來本年度的全校模範生寶座也飛了……”

    東日流深深地歎了口氣。

    “對於我這個來歷下明的私生子,兄長不但沒把我趕出去,還善盡保護之責。我只有將魔法建築學到專精,成爲全校模範生,才能回報兄長的恩惠。只有這個方法,才能得到兄長的認同……可是,現在卻沒指望了。兄長不會再信任我了吧……不知道本年度的全校模範生是誰……”

    亞彌不發一語,只是拼命壓抑著因同情東日流而心痛的胸口。
  
   然而,就在這時,病房的門緩慢開啓。東日流無法置信地望著門口。站在那裏的,是身穿秘書服裝的迦樓羅,以及身穿和服的出雲。

   “兄……兄長!”

    東日流的驗上瞬間沒了血色,他滿腦子想著這次把事情搞砸一定會挨出雲罵,東日流放開扶看床緣的手,在出雲面前跪伏說道:

    “兄長,非常對不起!”

    “東日流,怎麽了。你是病人,快回床上調養身體。”

    出雲出乎意料地溫柔。總是十分嚴格,像是千裏之遙的存在,這樣的兄長竟然說出這種話,這還是東日流第一次聽見。

    “……我這次出錯。兄長不生氣嗎……我竟然使兄長失望……”

    東日流擡起頭,怯生生地問道,出雲在東日流面前跪坐下來,拿下水晶護身符,輕柔地掛在東日流脖子上。他大吃一驚,凝視著出雲的臉。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任何人都有運氣不好的時候,下次挽回就好了。”

    “兄、兄長……這首飾究竟是……”

    “你睡著的這一個月,我將它曝置于星光下祈禱,這護身符凝聚了妙見菩薩的慈悲。對手靈力相當強時,或許派不上用場,但至少能帶給你心靈上的平安……畢竟身爲兄長,我有守護弟弟的義務。”

    “兄長……”

    東日流十分感動,握著出雲的手流下淚來。出雲不僅稱呼自己爲弟弟,透過護身符流露出的體貼之情,讓他歡欣得不能自已。

    “兄長,爲了兄長,我一定修養好身體,于明年度複學,再度奪回全校模範生的寶座以報答兄長!”

    東日流感動地發誓。聽聞此言,出雲滿意地點頭,沈靜微笑著……

    回想起過去,東日流緊握著水晶護身符。

    自此之後,這片刻不離身的水晶,就代表平時冷淡的出雲重視兄弟羁絆的小小回憶之物。

    “南無妙見菩薩,請賜予我淩駕一切的堅強……”

    就連等待晚餐煮好的片刻時間,東日流也十分珍惜。他取下放置于壁龛的日本刀,打赤膊地來到庭院,光腳踩在池邊的小石子上,開始練習揮刀。

    東日流一定要變得更強。爲了與脅迫地靈、暗中作祟的違法魔法建築師戰鬥……除了顯示對出雲的忠誠,也爲了自己的使命感與榮耀。

    東日流練習揮刀的白色肌膚,不久便因血液循環加速而染上紅潮。年輕充滿活力的肌膚上流下玉般汗珠,雄健胸膛上的水晶護身符搖晃著散發出光輝,

    出雲從社殿遠遠的看著東日流。他光澤如暇的黑髮任憑夜風吹拂,臉上浮現出沈靜的微笑,並以白皙修長的手指撥弄著掛在脖子上的水晶念珠。

    “南無妙見菩薩……”出雲低語著念出這個名字。

     東日流沒有發覺兄長的視線,只是一心一意地望著前方練習揮刀。都會的夜空溶於炫目的地上光線。似乎就要消失殆盡,只有最早現身的星星十分顯眼。仿佛看護著他,安靜地放出強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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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8 02:05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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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 靈道的去向


   翌日,來到學校的石那把地圖放在桌上,右手拿著紅筆,面帶困惑地思考著。

    “石那,你怎麽了?”志摩出聲問道,並看了看桌上的地圖。

    “咦?這是學校附近的地圖耶。”


    “對啊。我在想,今天放學後要從哪裏調查起……”


    石那轉著紅筆。地圖上已有三個紅色的X。


    “這個X記號是什麽?”


    “這裏啊,好象有戰國時代亡靈徘徊的靈道通過。X記號是姐姐祭祀過地靈的地方?”


    石那說著,在三個X之間畫線連接起來,線的走向是東北西南向。


    “靈道,那麽,就算一家家祭祀地靈也沒有用啰?”


    “所以我們才想斷絕源頭,找出靈道的起點及終點。姐姐忙著祭祀地靈,所以我就不經大腦地說我幫她找這句話了。”


    “穿越鬼門到後鬼門,看來是條難纏的靈道呢。”


    志摩的手指在紅在線滑過。靈道往西南延伸,志摩忽然停下手指,她所指的正是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


    “咦,會通到學校?”


    “真的耶!所以後鬼門側的調查,進行到學校前面的人家就好了吧,反正也沒在學校看
過戰國時代的幽靈。再來只要縮小鬼門側的調查範圍……”


    石那說道,再度盯著地圖。


    這時,擔任班導師的女教官天野探女進入教室。她總是穿著合身制服,給人一種嚴肅、難以親近的印象。今天早上她的表情看來更加嚴厲,由于今天她在上課之前就出現在教室,因此學生們不免猜想發生了什麽事件而騷動起來。


    “全班安靜回到座位上,我有重要事項宣布!”


    天野手持點名簿,高聲說道。而學生們也察覺到大事不妙的氣氛,迅速回座。全班坐好後,空著的座位便顯得十分醒目。小角環顧教室,對坐在隔壁的東日流說道:


    “喂,東日流,是不是少了五個人啊?”


    “……不要裝出我們很熟的樣子找我說話,老師剛剛不是說要肅靜嗎。”


    東日流郁悶地望著小角。無奈,小角似乎完全不在意,開始纏著班上的同學。


    “啊。對了,其中一個人是星祭文月,她才上了一學期課就轉學了。再來是,呃……”

    東日流絲毫不予理會,決定無視小角的存在這時。天野聲音低沈地說道:

    “昨天放學後,有沒有人看到打田魅冬、龍田亞樹、筒井奈津,春山佐保這四個人?”


    “對了,沒來的是東日流親衛隊四人組。”小角恍然大悟地敲著手心,然而,東日流卻一改冷靜的表情,臉色發青地擡頭:

    “老師,那四個人怎麽了?”東日流不禁站起身來問道。


    “……谏早同學,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天野皺著眉望向東日流。


    “不……只是找昨天放學後,到七點前還跟她們在一起……”


    “東日流大人跟那四個人在一起?”東日流親衛隊的女同學們發出慘叫。


    “和那些超有自信又會強迫人,一有破綻就想把東日流大人據爲已有,明明還是高中生卻散發大量女性魅力、身材超好的四人組一起待到那麽晚?”


    教室如同暴風雨來臨般喧鬧。天野敲著點名簿,對她們訓道:

    “安靜點!我聽不到谏早同學說的話!”


    “那四個人到底怎麽了?”感覺到天野神情有異,東日流有不祥的預感。


     天野表情苦澀地點頭回答:
    “那四個人昨晚一起失蹤了。她們的監護人報警。學校方面也進行了搜索,但還是不知道她們的下落。”


    “下落不明?”東日流大吃一驚,睜大雙眼。


    “谏早同學,你有什麽線索嗎?”


    “不、沒有……我昨天比她們早回去……”


    “那,你也不知道她們後來到哪去了吧。”


    天野深深歎了口氣。學生們也擔心地面面相觑。


    小角認真地思考著,之後想到些什麽而舉手發言:
    “對了她們應該有手機吧。要不要打手機看看?”


    “監護人跟警方當然都試過了,只是她們都沒有接。”


    天野答道,這時,教室的門開了。進來的是校醫藥師瑠璃子,她戴著眼鏡,身穿白袍,是個兼具魅力、知性與美腿的美女。藥師手上拿著鞋子與手機:

    “探女,這是不是失蹤學生的物品?”


    藥師把東西放在講桌上。小角啊地出聲叫道:
    “這手機,春山上課都是用這華麗得要死的手機偷傳簡訊!”


    “對啊,那是春山同學的手機。”其它女同學也跟著說道。


    “那麽。這鞋子也很有可能是她的囉。”藥師說完,天野隨即問道:


    “瑠璃子,你在哪發現這些東西的?”


    “我在學校裏搜尋時發現女廁的鐵櫃不見了,放在裏面的東西都散落在地上。調查上面好象抵抗留下的痕跡時,看見這些東西混在裏面。”


    “鐵櫃不見?先看看來電紀錄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


    天野操作著手機。學生們摒息看著天野的一舉一動,然而,天野露出失望的表情,歎氣說:

    “來電紀錄與簡訊收件匣都沒有資料。我想,或許是被某人叫出去然後遭到綁架……”


    “總之,這些證物就先交給警方好了。”藥師拿起手機與鞋子。


    “……好象神隱(小孩無故失蹤)一樣耶。”石那擔心地低語著。


    聽聞此言,志摩啪地擊掌說道:
    “啊,對哦,搞不好是真的神隱了。”


    “真的神隱……你指的是?”   


    “所謂神隱:就是人類掉人次元的裂縫……也就是自然發生的異界之門中。石那,你剛剛不是在講靈道的事嗎,說不定靈道也延伸到學校來了。”


    “……志摩你好聰明哦。”聽聞志摩的想法,石那不禁吃驚地睜大雙眼。


    “呵呵呵,不是只有比彌在進化,我在暑假結束後也蛻了一層皮呢。”志摩得意地笑道。


    “……我好焦急啊!好像跟你越差越多了。”


    石那歎了口氣。志摩舉起手,將石那的地圖拿到講桌前。


    “老師,請看一下這份地圖!石那的姐姐發現這裏有戰國時代亡靈的靈道。”


    “靈道……我們學校是察看過所有土地風水而建造,應該不會有靈道通過才對啊……”天野驚訝的目光落至地圖上。


    “這也難說,畢竟靈道有時也會像河川一樣移動。”


    藥師貼著天野的臉頰看著地圖,天野咳道:
    “……瑠璃子,你不必靠這麽近也看得到吧。”她斜瞪著藥師。


    “請您別介意。哎呀,你換了香水?”


    “不提那個,你覺得靈道會改變流向,通過學校是嗎?”


    “最近我在通勤公車上常常聽見謠傳,說學校附近的人家經常發生靈障事件呢。不過,裝作清心寡欲,骨子裏卻愛極了華麗物品。開著鮮紅愛車保時捷的探女是不會知道這種事的。”


    “你多嘴什麽!”


    藥師似乎一語命中,天野稍微紅了臉吼道。學生們則愕然看著講台上說起相聲的這對活寶。


    總而言之,她們之所以行蹤下明,可能是受到靈道的影響啰,這樣的話。只要看看發現手機的地點是否位于靈道上,不就能水落石出了嗎?”


    小角插嘴說道。天野恍然大悟,變回冷靜如常的表情:
    “嗯,你說的沒錯。”


    “不愧是去年度的全校模範生,著眼點果然犀利啊。獎勵的香吻你想吻在臉上還是嘴上呢?”


    藥師毫無破綻地逼近,小角表情僵硬地將上身往後抽,邊逃離藥師邊說道:
    “是嗎,天曉得這是獎品還是懲罰?”


    “你還是一樣,長得這麽可愛卻是個毒舌男。”


    藥師似乎感到無趣地撥起頭髮。天野看到石那地圖上連接起三個X的線,發覺它延伸到學校的同時,表情凍結了起來。


    “……瑠璃子,你發現電話的女廁是不是在安全梯旁邊?”


    “嗯,是安全梯旁的二樓廁所,你知道得真清楚呢。”


    “那麽,就像榎同學說的一樣……靈道正通過那附近的走廊。”


    天野緊張地望向石那,把自己的手機拿給她:
    “淺間同學,我想向你姐姐詢問靈道的詳情,可以請她來學校一趟嗎?”


    “好、好的!”石那拿了手機,連忙撥打電話。


    “喂,姐姐,我們班有四個女生失蹤了,可能跟昨天的靈道有關。老師說想詢問你詳情,你可不可以來一下?”


    石那邊說邊猛點頭,之後掛斷電話。


    “她說馬上來。”石那對天野說道。


    藥師目光陶醉地望著遠方:
    “淺間同學的姐姐是那位葛飾淺間神社的巫女吧。清秀高雅,簡直飄逸如天仙,不禁令人心癢癢,真想稍微把她帶壞……”


   “事關四名學生的安危,你少開玩笑!”

  天野事先厲聲警告藥師。接著:
  “那麽,我們現在要向校長報告這個事件,你們就在教室自修。由于有被卷入靈道的危險,所以你們一步也不許離開教室,明白嗎。”


  她吩咐學生後。便與藥師同走出教室。


     石那臉色凝重地對小角說道:
    “如果她們失蹤是亡靈造成的,那警察不就應付不了?之前被卷入靈道的人,能平安無事嗎……”


    東日流沈默地聽著石那的話。他雖不發一語,肩膀卻微微顫抖著,緊握著的拳頭可見發白的指節。


    小角察覺東日流的不對勁,於是擔心地對他說道:
    “東日流,你怎麽了?”


    “……她們恐怕是爲了找我,在學校裏來回走動,才會誤入靈道……”東日流苦澀地說道。


    小角輕歎:
    “你又不是故意的,不必覺得都是自己的責任啦。”


    “……可是,如果我沒有瞞著她們偷跑回家,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東日流露出十分沈痛的表情,旁人看了也十分不忍。小角困擾地搔著頭

    “雖然平時很冷酷,這種時候卻特別認真……”


    小角嘴角漏出東日流聽不見的極小音量。


    天野與藥師來到了校長室。


    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的校長八束水臣有著一頭白發與白鬓,看起來簡直就像位仙人。然而校長總是沈靜的表情此刻卻因心痛而愁眉不展。校長室裏,其它尋找四名學生的教師們也聚集在此。


    “戰國時代的靈道……”


    聽聞天野等人的報告。校長無法置信地眨著細長的雙眼。


    “是的,藥師醫生認爲,靈道的流向可能會改變而通過本校。”


    “……果真如此,就無法靠警方的力量解決此事件了。”


    “爲了詢問詳情,已請淺間咲耶小姐過來一趟,應該馬上就會到。”


    天野說道。校長仔細盯著畫有靈道的地圖,曆經風霜的手指滑過其上。


    “咲耶小姐,是那位淺間神社宮司的幹金……她巫力超群。甚至遠遠淩駕雙親。原來如此,是她發現這條靈道的吧。”


    “不過,本校的土地風水,采取了雙重至三重的安全措施,應該不會受到這麽一點影響才對……”


    天野皺眉沈思。這時,校長室內響起陣一陣清澈甜美的話語聲:
    “這可能是咒殺風水。”


    校長室內的教師同時望向入口,那裏正站著身段優雅的巫女咲耶。身著巫女裝束的她輕輕行禮,來到校長面前。


    “校長先生,好久不見了。”


    “哎呀……你已成長爲十分優美的女性了呢。”校長眯起眼睛說道。


    原來,咲耶代理的葛飾淺間神社,並不是初次受托協助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解決問題。


    之前曾因學生實習中風水設計的錯誤,導致校內發生激烈的靈障。那時,光以教師的力量無法解決,於是委托仍在葛飾淺間神社的石那雙親進行祭祀地靈的法事。前往神社委托的校長,就是在那時見過身爲巫女協助雙親的咲耶。


    校長懷念地對咲耶說道:
    “我記得那時候……你年紀雖小但成長完全的強大巫力。不禁令我聯想到早春盛開的花。那時你應該還是小學生吧……”


    “那是十年前,我二年級時的事,那時也是咒殺風水造成的事件。”咲耶說道。


    一般扼殺邪惡之氣,使運化煞好轉的風水術即稱爲“化煞風水”;然而,若誤用風水便可能招來厄運,此即稱“咒殺風水”。


    “不過,現在與十年前不同,教官們也嚴密監視,以防意外發生。”


    天野提出看法,校長卻沈重地搖頭說道。


    “不……咒殺風水的成因並非只限于校內。例如,前幾個月襲擊東京的野生式神,其凶暴行徑的原因是土蜘蛛造成的風水破壞,以及尖角煞導致的咒殺風水。”


    “那麽,校長認爲有操控風水術的人針對本校而來?”


    “當時土蜘蛛的最終目的在于破壞本校,進而破壞東京所有風水。而最近橫行霸道的違法魔法建築師也令人十分在意。不知是否因爲怨恨單純培育出正當魔法建築師的本校,抑或該組織有更大的目的……”


    “制伏對方,直接拷問就能知道詳情了吧。”


    藥師自信滿滿地撩起頭髮說道。校長也沈靜地點著頭

    “那麽,首先必須確定亡靈出沒的靈道位置……所有教官請進行搜索。考慮到亡靈可能發狂作亂,就讓學生們先回去避難爲佳。”


    聽聞校長此言,教官們均神色緊張地摒息以待。


    於是,學生們在第一堂課就放學,學校則在事件解決前都宣布停課。


    “哇!停課了喵!人家好高興喵!”出了校舍,伽羅狂喜地跳來跳去。將因幡放在肩上的石那則微斥道:


    “你怎麽這樣,四個人不見了耶。”


    “可是停課、停學之類的,總讓人覺得興奮喵。”


    “這次的事件只讓教官處理,看來對手十分難纏呐。”


    小角擔心地回頭望向校舍這時,他發覺在校門門處等待的咲耶,于是訝異地對她說道:

    “咲耶姐,事情談完了嗎?”


    “是啊,雖然我聲明這事件也與我有關,希望能讓我幫一點忙。但……

    咲耶遺憾地答道。此時,不遠處傳來東日流的聲音:
    “請讓我幫忙!”


    “咦,跟咲耶講一樣的話喵。”


    伽羅望向東日流。他在校舍玄關外纏著天野,天野則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歎道:
    “你要讓我說幾次,這情況不允許學生介入。”


    “正因如此,請讓我幫忙!她們四個人會失蹤,我也有責任!


    東日流完全不讓步。他身後的亞彌不知該如何是好,露出驚慌的樣子。

     天野嚴厲地瞪著東日流: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還是不能讓學生幫忙。就算你的靈力再怎麽強,也還是在修行中。”

    “老師在擔心發生意外的責任歸屬嗎,我會自己負責的。”


    “谏早東日流,別太得意忘形!我們會確實救出那四名學生,混入菜鳥及外人只會礙手凝腳!”


    天野向東日流嚴厲地大喝道,就連東日流也無話可說。


    “外人是說咲耶嗎喵?”伽羅看著咲耶。她微微苦笑著。


    於是東日流便不發一語地朝停車場快步走去。


    “東日流少爺,請一等下!”


    亞彌連忙追著東日流。咲耶對石那等人說道:


    “就是這麽一回事,我們回家吧,交給老師就沒問題了。”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小角無法抹去胸中的不安。東日流如此積極想幫忙可能並不是只爲了責任問題,說不定他也與自己一樣,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小角心想。


    天野等人在確認學生皆離校後,便關起校門。


    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的教師,有各班導師二十名,及校長、教務主任、加上四名學
年主任。另外還有名事務員、兩名警衛、兩名工友及校醫藥師……合計三十二名術者聚集在視聽教室裏。


    “首先,預測靈道如此貫穿本校。”


    校長把校內地圖放在投影機上說明。


    “然而,目前尚無法得知亡靈出沒的異界之門是否開啓。還有,靈道的寬度也尚未解明。因此必須仔細搜尋各樓層。諸位請兩人一組行動。爲了拯救學生,請諸位務必慎重……”


    說明結束後,教師們站起身來,各自尋找另一位組員。

    這時。藥師來到天野身邊:“呵呵呵,只要我們冰山美人組出馬,靈道搜尋這種小事,瞬間就能完成。孤島實習的泠島上雖然給敵人逃了,這次卻是揪出敵人的大好機會呢。”


    “不要隨便取組名,平安救出學生才是當務之急。”


    “我知道啦,探女真是的。太嚴肅了!”


    面對神經緊繃的天野,藥師遊刃有余地撥撥頭髮。


    於是,藥師開始分頭調查校內。


    由於不清楚亡靈是何時由何處突破靈道次元的牆壁出現,因此必須集中靈感,以免錯過一鱗半爪。


    “瑠璃子,你感覺到了嗎?”


    天野與藥師來到發現手機的女廁正下方。也就二樓廁所搜尋。藥師聳肩搖頭說道:
    “我才沒有狂熱到連廁所都有感覺。”


    “……我不是那種意思!”


    天野瞪著藥師。這時,廁所人口處忽有人影晃動,天野猛然轉頭望向人口:“你看到了嗎?”


    “我沒有看得很清楚。”


    兩人迅速來到走廊。並在走廊轉角處看見某物的身影一閃而過。啪答啪答……接著傳來有如赤腳跑步的聲響。


    她們追著腳步聲,彎過轉角,發覺腳步聲跑向通往樓下的樓梯。


    “真狂妄,想玩躲貓貓嗎?”


    “瑠璃子,快抓住他!”


     天野立刻要沖下樓梯,藥師卻動也不動,將念力集中于整齊塗上指甲油的指尖,朝地板放出淡青色的光線。


    “吠瑠璃!”


    雷射般的光線貫穿地板。一樓同時傳來“呀”的慘叫聲。


    “呵呵呵……抓到了呢。”


    藥師得意地微笑著。已下到樓梯間的天野驚嚇地看著藥師:
    “你不要每次都亂來,校舍的修理費你要出嗎?”


    “反正有編列必須預算嘛。”    。
    藥師從容不迫地下樓。


    “……我真不想跟你一組……”


    天野深深歎了口氣,跟在藥師後面下樓。


    來到一樓,只見一名小女孩正在哭泣。她年紀約五歲,穿著沾染泥土、破爛的紅色古代服裝。


    在一雙光著腳的腳背上,藥師放出的淡青光針正把她釘在地板上,使她動彈不得。


    “哎呀,真討厭,這亡靈還是個孩子呢。”


    “別大意。雖然外表是孩子,卻是飄泊幾百年的亡魂哦。”


    天野警戒地靠近女孩。她猛然擡起頭,一雙大眼睛靈活水潤,是個日本人偶般可愛的女孩。


    然而,天野並未受到她的外表迷惑,厲聲追問:

    “你從哪裏出來的?穿過靈道的入口在哪裏?”


    女孩並未回答,只顧發著抖哭泣。藥師不耐煩地聳肩:
    “你看,我就說小孩討人厭。他們總是覺得一哭就沒事。”


    “我們並不是壞人,是想讓迷失在靈道這條死路的你們得到安息。相信姐姐,把一切都告訴我。”


    天野蹲在女孩面前說著。藥師以手遮口,噗地笑了出來:
    “你也太不要臉了吧,探女竟然說自己是‘姐姐’。”


    “你有什麽意見!”


    “哎呀,好可怕的歐巴桑哦。”


    藥師聳著肩開她玩笑,天野瞪著藥師:
    “如果我是歐巴桑,那跟我同年的你又是什麽?”


    “我看起來比較年輕,所以絕對是‘姐姐’呀。”


    “……真是任性的意見。”


    天野累得歎了口氣,這時,女孩注視著天野問道:
    “……阿母不見了?”


    “阿母?”

    天野問道。女孩頻頻點頭,露出彷徨無助的眼神仰望著她:


    “村子被火燒,偶跟阿母走丟了,偶一直在找阿母。”


    “……原來如此。那,我可以幫你一起找。”


    天野說道,女孩聽聞此話,欣喜地睜大雙眼:
    “真的嗎?”


    “嗯,不過,要進去靈道才能幫你找。所以你要先告訴姐姐,你是從哪裏出來的。”


    “姐姐?”


    “你少煩!”


    對藥師的揶揄,天野尖聲吼了回去。女孩露出天真的表情,點點頭:
     “我知道了,我告訴你們,就是啊,從走廊這裏……”


    女孩說著,邊用手指在地上畫圈。天野不禁探身向前,想看個仔細。


    說時遲那時快,女孩的胸口突然噴出血來。天野一驚,連忙抽身向後:


    “怎、怎麽了?”


    她雖想後退,但血已流到她腳邊。其粘度如強力膠般高,且宛如無底沼澤,逐漸將天野的腳吞進去。


    “探女!”


    藥師慌忙伸出手,雖想抓住天野,但血池已迅速蔓延開來而無法及時拯救她。不知不覺間,天野的下半身已經完全沈到血池裏去了。


    女孩胸口流著血,不懷好意地笑著,方才天真可愛的表情杳然無蹤,只剩下邪惡的笑容。


    “呼呼呼………抓到漂亮的姐姐啦。如果偶沒有被武士殺掉,長大以後,也會跟你一樣喲。”


    “……我明明知道要多小心,卻還是粗心大意了。看來,我的修行還不夠。”


    天野自嘲地歎息說著,望向女孩。女孩舔了舔嘴唇,往下看著天野:
    “只要吃掉你的生命。我說不定也會長大,長得像你一樣水……不對,一定會比你更水的。”


    女孩的話語聲剛落下,血池裏就伸出無數的觸手,纏住天野的手腳,想一口氣把她拉進去。天野想拿出水晶憑坐珠封印女孩。但手腕受到觸手纏繞,憑坐珠也因此失手摔落。


    “可惡……”


    眼見天野的頭就要沈入血池的瞬間,看不下去的藥師施放出咒術


    “吠瑠璃!”


    青藍光線包圍住女孩的身體,刹那間,女孩的身體便受到超高溫的青色火焰纏繞,燃燒起來。


    “呀啊啊啊!”


    傳來最後的慘叫,之後火焰中女孩的身影瞬間化爲黑骨,黑骨崩落,化爲灰燼。同時,血池變成了地板上的一攤血跡。


    不足一握的灰燼轉眼被風吹散。渾身是血的天野站起身來歎道:
    “……你把她收服了嗎?真是多管閑事,現在要怎麽問話啊。”


    “我救了你,卻得不到任何感謝?”


    “那種低級靈體根本就不成問題,我只是想封印她,所以先看看情況而已。”


    “好吧,我就當作是這樣好了。”


    藥師拍著天野的肩頭說道。被她這麽一捉弄,天野怒視著她,藥師卻不當一回事,看著全身染血的天野:

    “先別說這些了,你趕緊換個衣服比較好吧,像血漬這種含蛋白質的污垢,留的越久
就越難洗乾淨哦。還有,這身污血太腥臭了,真讓人受不了。”


    “可是,我沒帶替換的衣服……”    ’


    天野自己也因全身粘答答而感到不舒服。藥師盈盈一笑。拉著天野的手:

    “保健室有衛生保健用的淋浴間與洗衣機,還有我備用的替換衣服可以借給你哦。我想,你應該穿得下才對呢。”


     “……說到替換衣服,你不是主張不穿內衣褲嗎?”


    “我說的當然是白袍啊。剛洗完澡的乾淨肌膚外只穿白袍……真是太完美了呀。”


    藥師無比陶醉。沈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瑠璃子,我們之間是友情吧……我可以這麽相信嗎?”


    天野以凍結的表情退後著低語。藥師只露出別有深意的微笑,什麽也沒回答。


    兩人暫且來到保健室。


    天野進入保健室裏的淋浴間,藥師則把她沾滿了血的衣服放進全自動清洗幹衣機裏。


    “哎呀,探女你是C罩杯啊,穿上衣服看不出來這麽豐滿耶。還是因爲你乳房的形狀是好看的火箭形,比起一般的水滴形乳,乳房下面的乳肉量較少,所以換算成罩杯雖大但是實際份量相對比較小?”


    “不要隨便拿別人的內衣起來看!還有,不要講乳肉。”


    淋浴中的天野吼道。藥師撥起頭髮,輕輕地噴了點香水,站在淋浴間門前:

    “探女,乳房基底部是血管集中處,施以按摩的話。血液循環會變好,胸部會變更大哦。來,我幫你做,把門打開。”


    動著塗上鮮紅指甲油的手指,藥師把身體靠在半透明的門上說道。


    天野堅決地拒絕。藥師于是一臉無趣地坐在床上:
    “今天還真無聊,學生也都回家去了……沒辦法,我就看看到保健室休息睡著學生的偷拍照片集來殺時間好了?”


    語畢,藥師從鐵櫃中拿出相簿,觀賞照片打發時間。全自動清洗機運作時,發出轟轟的馬達聲。


    藥師終於安分下來,身處淋浴間的天野總算髮了口氣。


    “真是的……這樣好象敵人就在身邊一樣。”


   天野以沐浴球揉出泡沫,仔細地洗去身上的一污血。


    平時的她總是穿著合身的制服。又用男性語氣說話,完完全全是個嚴格的教官。但脫下衣服後卻令人意想不到,是個細腰白肌皮膚細致,曲線玲珑的女性,她以海綿清洗後頸,露出總是挽起發髯的下發線及綁不起來的柔細鬓發,更增添了一股豔麗。


    “不過這些靈比想像中棘手,希望她們四人能夠平安……”


    天野擔心地垂下頭來說完,繼續清洗身體。

    這時,她感到背後有人,于是猛然回頭:
    “瑠璃子!開玩笑也要有分寸!”


    但在她身後的並非藥師,而是身穿甲胄的白骨铠甲武士。铠甲因刀傷而破破爛爛,背後更插著好幾根長槍,空無一物的眼窩深處發出紅光。


    “什麽?”


    天野反射性地想攻擊,無奈淋浴間過于狹窄,難以動作。在她轉身之前,白骨武士已從身後將她撞開,壓在淋浴間的牆上。


    “瑠璃子,有亡靈!”


    天野叫道。但這時白骨武士卻單手將天野壓制在牆邊,另一只手則打開水籠頭。


    “嘩啦啦啦啦。”


    熱水如豪雨般降下,淋在天野與白骨武士身上。淋在磁磚上有如傾盆大雨般發出激烈的水聲。掩蓋掉天野的叫喊聲。


     坐在床上等待的藥師,視線一時離開相簿,望向淋浴間:
    “探女,你剛有叫我嗎?”


    理所當然地,毫無回音。由于天野正洗到一半,淋浴間充滿水蒸氣,半透明的門裏什麽也看不見。藥師從床上起身,稍微猶豫了一下:


    “……是我聽錯吧。水聲那麽大,怎麽可能聽得見呢。如果她以爲我是找借口去偷看怎麽辦呢……雖然我早就很想這麽做了……”


    結果,藥師坐回床上,再度打開相簿。


    淋浴間裏,天野拼命地抵抗。但遭到白骨武士從背後壓制,完全動彈不得。想誦出咒語攻擊時,白骨武上卻拉住她的頭髮,使她顔面朝上。


    “咳咳!”


    天野不禁嗆到。受到以強烈水壓降下的水流直擊,一開口水就會立刻沖入口中,因此無法出聲。


    在完全無法抵抗的天野背後,白骨武士緊貼著她的身體。他的肋骨伸出腹部,夾住被壓制在牆邊的天野。


    (他……他想做什麽!)


    天野鐵青著臉,掙扎著想逃,於是將右手往上伸,想取下蓮蓬頭,只要拿下蓮蓬頭,就能詠唱咒語,但白骨武士早已發覺她的企圖,以右手按住她的手。


    (啊!)天野的手只差一點就能拿到蓮蓬頭了。淋浴間中,激烈的水聲無情地響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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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8 02:28 PM|只看該作者
   白骨武士以左手拉住天野的頭發,右手抓著她的右手。他不但用雙手牽制天野的行動。還以全身的重量把她壓在牆上,因此她就好象被釘在標本盒中的蝴蝶般動彈不得。


     天野想盡辦法要掙脫白骨武士,雙手拼命推著牆壁。


    無奈,肋骨緩慢地包圍住她。天野的視野宛如牢籠般受到遮蔽。


    她感覺背後受到白骨武士吞人體內。令人毛骨悚然的腥臭溫熱,黏答答地包圍住自己。有如阿米巴原蟲包圍住餌食,直接在體內消化吸收……天野聯想到這種光景。


    (這家夥打算把我吃掉嗎?難道說,那四名失蹤的學生也是……)


    肋骨迅速地包圍住天野,她幾乎全身被白骨武士吞食到體內。想要發出叫聲的嘴巴,也被白骨武士泥般的身體組織給塞住。


    天野被壓制在牆上的右手,直到最後一刻仍緊緊握拳。表現出抵抗的意志,但不久終于失去力氣,松了開來。


    白骨武士離開牆邊,仿佛要確認天野是否已無法動彈。


    她的上半身已完全遭到吞噬。從白骨武士胸部伸出的右手,也無力地滑下牆壁。


    白骨武士的下腹部外垂著天野白皙的雙腳,那對雙腳也像被蛇吞食的獵物般,緩慢地吸收到白骨武士的體內。


    由于天野遲遲不從淋浴間出來,等太久的藥師終于耐不住性子。站起身來。


    “探女,你要洗到什麽時候!再混下去就要加班了哦,你忘記教師沒有加班費了嗎?”


    藥師敲著淋浴間的門說道,但裏頭毫無回應,只傳來沙沙水聲。


    “……探女?”藥師起了疑心,爲了確認裏面的聲響而將耳朵貼在門上。


    說時遲那時快,半透明的門裏映照出人影。但那並不是天野,很明顯地是铠甲武士的身形。


    “什麽”藥師吃了一驚,馬上要離開門邊,但從铠甲武士身體伸出的肋骨早了一步破門而出,包夾住藥師。


    “啊!”


    發出短暫尖叫的瞬間。藥師的臉已埋入铠甲武士的胸部裏。受到泥狀組織包覆,藥師不但無法出聲也無法呼吸。


    襲擊藥師的白骨武士並非襲擊天野的白骨武士,後者正站在前者身後。


    “呼呼呼……于靈道徘徊許久,來到此地,此處人類的靈力無與倫比。對看不見吾等的人,吾輩等同于不存在的虛幻之物……因此也無法對他們下手。看吧。”


    襲擊天野的白骨武士說道,他卸下護手,現出手背。原爲枯骨的手指間已開始長出肉來。逡巡靈道已久,削磨殆盡體無完膚的身體,就要變回原本的樣子了。


    “然也,此等女子著實美味。”


    將藥師完全吞人的白骨武士拾起頭來說道。已成枯骨的臉上長出肉來,生氣蓬勃的血管纏繞住臉部:

    “他處仍有許多餌食,可不能讓他們逃了。”


    “逃不掉的。”襲擊天野的白骨武士望向窗外。


    整所學校受到閃耀著詭谲色彩的極光包圍。雖仍是白天,極光中卻有如暴風雨來臨前般昏暗。


    “雖不明白原因,但靈道受到封閉。任誰都無法進入,亦無法離開……吾等就好好享受持獵的樂趣。”


    “哦,原來如此……吾這次就嘗嘗男子的味道。往昔,對吾舉刀來襲,美麗年輕武士等頸項湧出的鮮紅血潮,令人無法忘卻。”


    不知不覺間,兩人皆已長出鬓髯。變爲面色紅潤的铠甲武士。緊握在健壯手臂裏的日本刀,也恢複以往的淺黑色光輝。


    “然則,繼續狩獵。”


    兩人晃動肩頭笑道,同時走出保健室。不久,走廊傳來遇見他們的男性教師慘叫聲,隨即馬上恢複寂靜。


    之後,學校籠罩在一片寂靜中……


    小角一行人搭著公交車返回葛飾淺間神社。到處鋪著柏油的東京街頭,在殘暑豔陽下冒出蒸騰搖晃的熱氣,但在綠陰涼爽的神社內。卻能感受到早來的秋天氣氛。


    “哇,可以光明正大翹課喵。小角,我們出去玩喵。”


    小角的房間位于葛飾淺間神社社務所二樓,剛回到家的伽羅靜不下來,拉著小角的手臂邀約。這時,小角等人當然不可能得知學校發生了什麽事。


    “白癡,你很閑是沒錯,但有一堆習題等著我們寫。與其如此,照常上課還比較好咧。”小角坐在書桌前,瞪著礙事的伽羅。她從小角身旁探出頭來:

    “那伽羅來幫忙喵。”


   “這是幾何學還有物理學啊。”


    小角低聲答道,這時,伽羅臉上突然起了荨麻疹。


    “魔、魔法建築師不能只打倒壞蛋嗎喵?爲什麽要學這麽難的東西喵?  ”


    “魔法建築師也要會一般建築師會的才行。像是關于材料及土壤的化學、關於土地風水的地科學、跟樹木有關的生物學、地理跟歷史、設計圖的繪圖實習、操作電腦的二維三維CAD、爲了解讀文獻還要學古文及漢文、要能順應社會國際化所以要學英文和第二外語……除此之外,還要學自己開設魔法建築事務所時會用到的簿記、會計出納,還有法律也要讀哩。”


    “……幸好伽羅是貓喵。”


    伽羅疲累地歎了口氣,望向窗外。


    “啊,發現帥貓喵。嗨,貓就要像貓,跟伽羅聊聊貓食好嗎喵?”


    “不要逃避好嗎。”小角邊解題邊低聲說著。


    “難不成,小角的學校是明星學校喵?”


    “……你以前都很看不起我是嗎。”


    “那個就別管啦,先不要說小角,石那大概不會算這些題目吧喵?”


    “啊……話說回來,她今天還沒來問我習題,大概是因爲那沒存在感的家夥來了的關系
吧。”


    小角覺得少了什麽似地望向窗外。石那的房間位于神社本殿旁,純和風建築的正房裏。伽羅恍然大悟地問道:

    “小角,你好象有點寂寞喵,可是石那每次來跟你哭說‘教我習題”你都會說‘麻煩死了,你自己算’然後把她趕出去耶喵。”


    “我、我才不會寂寞咧。只是因爲沒有人打擾我寫習題,我覺得很順利而已。”


    不知爲何,小角連忙拼命否認。伽羅搞不懂小角爲何如此急著辯解,歪著頭思考。


    在自己的房間裏,石那和志摩一起寫著習題。


    應該說是志摩寫著習題,石那卻躺在床上。


    “啊啊~腦漿都要沸騰了~!”


    因幡站在石那額頭上,擔心地拍著翅膀,想要冷卻石那的頭。志摩則在石那書桌旁的和室桌上擺開習題,輕歎了口氣。


    “……石那,我們說好一個人寫一半的耶。可是你休息的時間太久了吧……”


    比彌安靜地待在志摩腳邊。蛻皮似乎正在進行中,最近它幾乎動也不動,皮膚也翻卷起來,剝落斑駁,逐漸變成淡茶色。


    “雖然姐姐說我的力量正漸漸湧現,但我想那是錯覺吧;唉,我這樣真的能畢業嗎?”
    “嗯——我們學校的畢業率是七成,如果想畢業,可得多加油呢。”


    “話是這麽說沒錯……啊啊,說不定我根本就不適合走魔法建築師這行。”


    石那深深歎了口氣。


    “那你當初怎麽不去念一般高中?你應該知道我們學校的水平很高響?”


    “那時候志摩說要念嘛……”


    而且小角也是。這句話,石那忍著沒說出口。


    小角在很短時間內就拿到義務教育九年份的學分。那時教他念書的是石那,不過,小角不僅原本靈力就高,學校方面的課業也如同幹沙吸水般,迅速吸取知識,轉眼間就追過了石那。高中入學考時,石那爲了跟小角上同一所高中,必須拼了命地用功才能追上他。


     “ ……小角果然覺得我很礙事嗎……”


     石那深深歎了口氣。以前她常去問小角習題,但最近開始害怕小角嫌自己煩。因此石那盡量不去問他。


    志摩發現石那是真的很沮喪,因此有點擔心地出聲說道:
    “沒有這種事吧?”


    “可是我的名次在中間的中間、也不會使用法術、做菜又是生物武器、沒有胸部、根本就一無是處嘛。只會扯小角的後腿,一點用都沒有,碰面還只會吵架……”

   
   “沒這回事,石那是很可愛的哦。”


   “女生對女生說,‘可愛’就是‘不比自己美’的意思吧。”


   “你想太多了……不過你倒說到重點了。”


     “我說到重點?”


     石那斜眼望向志摩,她不當一回事地移開視線:
    “不過石那,石凝學長來約了你不是嗎,這代表你應該更有自信才對啊!”


    “他只是在玩弄我啦。像我這種一點可取之處都沒有的女生,哪有人會認真告白的啊。”


     石那趴在床上,把臉埋在枕頭裏,長長地歎了口氣。


     “唉,我也好想象姐姐一樣完美……姐姐出生時,一定把媽媽肚子裏的優點都拿光了啦。”


     因幡擔心地在枕邊看著石那。


    因爲石那耍起自閉,志摩也沒辦法繼續安慰她,只好默默寫著習題。石那碎碎念了一會兒,突然感到睡意襲來,于是便這樣沈沈睡去。


    石那做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夢。


    一開始是自己在床上睡覺的夢。自己明明閉著眼睛,卻能看見志摩在旁邊寫習題的樣子。


    (咦……我是不是還沒睡著?)石那想起身,這時,全身肌膚表面卻好象曬傷脫皮一樣,有種掉了層皮下來的觸感。


     (咦?)石那吃了一驚,回頭望去,卻發現身體還在床上睡著,自己正俯視著睡夢中的自己。她慌忙覆蓋在睡夢中的自己身上。


    (等、等下,這是蛻皮才怪,根本就是被趕出身體了嘛?)


    回想起自己的身體被阿久裏強奪時的情景,石那恐懼不已,拼命想要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但是情況就好象要想潛到遊泳池底身體卻老是浮起來一樣,怎麽都沈不下去,即使石那拼命揮舞著手腳,還是無法改變上浮的趨勢。


    (志摩。因幡,救救我!)石那叫道,但志摩與因幡都沒有察覺。


    不久,石那穿過天花板,下一秒,她已乘上外觀如獨木舟的石船飛行于空中。風吹拂著臉頰的觸感、石船的冰冷,她都能真實地感覺到。


    (這是怎樣,石頭怎麽會飛……)石那以手撫摸著石船,恍然大悟。


   (對了,這是夢吧。石頭怎麽可能會飛嘛,一定是之前身體被奪走造成心理創傷,我才會做這個夢。)


    這麽一想,石那才鬆了口氣。稍微心有餘力,她看了看下面,發覺自己對這片風景有所印象……看來自己飛到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上空百米處來了。


    這時。隨著輕風,傳來了一股不可思議的聲音,是股啜泣聲。


    (……有人在哭嗎?)


    不知道聲音是從哪傳來的,石那揣測著,朝四周東張西望。這時,石船自己改變方向,輕滑向學校的東北方。


    穿過市鎮後,可以看見一棟廢棄的大樓。大樓共五層。窗子、門扉都完全碎裂掉落,荒廢的水泥牆上充滿裂痕,生鏽的鋼筋突出牆面,牆上到處都是噴漆塗鴉。看來是棟建到一半商廠就跑了,無法繼續蓋下去的停工大樓。


    哭聲便是由大樓中傳來。石船緩慢地降到大樓屋頂,毫不費力地融入屋頂,進入內部。石那也與石船一同穿過水泥天花板。


    (好奇怪的感覺……不愧是夢境。)


    大樓內部的地板已經毀壞掉落,呈現貫穿五層樓高的天井似的挖空狀態。與其說是建築物不如說是巨大的水泥箱更爲貼切。崩毀的地板變成瓦礫。在一樓地板上堆積成一座小山。


    瓦礫堆上,有個孩子在哭。那個孩子年約十歲……黑髮修剪成妹妹頭,黑色眼瞳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膚色白皙,身穿優雅的水手昵上衣及短褲。


    由於容貌十分美麗,石那原本以爲是個女孩子。但那孩子擡起滿布淚水的小臉時,看到他清澈慧黠的眼神,她才發現是個男孩。


    (竟然有男孩子長這麽漂亮……適合穿水手服的男生真的是太稀有了。簡直像“魂斷威尼斯”的男生一樣。不,這孩子更漂亮。)


    不經意打量著少年時,石那發現一件可怕的事。男孩的心髒露出水手服的胸口,有條小黑蛇正啃噬著它。


    (真是個奇怪的夢,我被附身的創傷太深了嗎?)


    石那奮力搖著頭。少年看見石那,驚訝地眨了眨眼:
    “你……是誰?”


    少年問道。他腳邊倒著渾身是血的鎧甲武士之山,他們痛苦掙紮的呻吟聲在水泥牆間産生陣陣回響,聽來十分陰森。


    铠甲武士的血染上少年,直到腳踝。石那敲起眉頭,不禁從石船上向少年伸出手。
    “不可以待在那種地方哦,來姐姐這裏。”


    少年擡起頭望著石那。不可置信地搖著頭:
    “你爲什麽會在這裏?”


    “你問我爲什麽我也不知道啊,這是在夢裏嘛……”


    “夢?”


    “對啊。我打混沒寫習題卻跑去睡午覺,才會做這個夢吧?”


    “……不是這樣。”少年鐵青著臉。語帶顫抖繼續說道:
    “這是我的夢……是我做的夢。”


    “咦?”石那感到疑惑。


    這時,傳來振翅聲,似乎是只頗大的鳥。石那猛然擡起頭:
   “有鳥?”


   “糟了,夢要醒了。”少年對石那大叫道:

   “快離開這裏!不然會被關在夢裏面的!”


   “夢裏,可是這是我的夢啊。”


  “我已經說是我的夢了,難道你想跟他們在同——個次元裏徘徊?”


    少年指著腳邊蠢動的鎧甲武士。他們蠕動著在地上爬行。正位於後鬼門方位的牆壁有個開口,他們就從那裏爬出建築物。石那混亂的按著頭:

    “……這個夢怎麽這麽奇怪。果然我昨天看見亡靈,在心裏留下創傷了。”


    “反正你快點走就是了!”少年一喊,天花板瞬時大放光明。


    由於光芒過于炫目,石那不禁遮起雙眼。在恍惚中,她好象看到鮮豔閃爍的孔雀尾羽振翅聲翩然落下……


    石那忽然醒了過來,從床上起身。


    志摩還在寫習題。石那慌張地下了床:
    “啊啊。果然是個夢。真是個奇怪的夢……”


    石那奮力地搖了搖頭。志摩停下寫著習題的手,望向石那。


    “奇怪的夢,是指谏早同學和榎同學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夢嗎?”


    “當然不是。”石那生硬地回答。


    “那還真奇怪。我可是常常夢到哦。”


    志摩轉起自動鉛筆來。石那丟給志摩一個大白眼:
    “志摩你可不可以不要隨便做那種妄想的夢啊。”


    “哎呀,才不是我自己的妄想呢。石那,你知道‘夢見’嗎?”


    “夢見……是指做夢嗎?”


    “不是只有單純的做夢,是指能控制夢境的意思。因爲跟魔法建築沒有直接的關系,所以學校不會教。”志摩繼續說明。


    “在夢中使意識覺醒,累積修行,也就是可以做到類似幽體脫離這樣。就是只有精神體從肉體飛出去的意思。”


    “那不是生靈嗎?”


    “也可以這麽說啦。開始在夢裏先練習觀看睡著的自己的手還有房間,再來慢慢飛到遠一點的地方去。之後,精神體就可以超越空間限制,飛到遠處去觀察。甚至能飛到異界,跟死人對話哦。”


    石那心頭一震。剛才自己不就是在睡夢中看見睡著的自己,還有自己的房間嗎?


    (那果然不是夢,不過,石頭會飛、小男孩的心髒被蛇咬這些奇怪的事怎麽會是現實?如果這些不是夢,不就代表我的靈魂從體內脫離了嗎?)


    回想起阿久裏要把自己的靈體趕出身體時的強烈力量,石那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這是真的嗎?”石那發著抖,怯生生地問道。


    “當然囉,你有聽過,『夢占』吧。”


    “夢占是指,夢到自己在天空飛,就是欲求不滿這種嗎?”


    “你說的是弗洛伊德的夢境分析,屬于心理學。夢占則是神明降臨夢境,告知神論,在心理學上被歸類到個人的妄想。夢占裏,夢到在天空飛應該是代表‘成功’其它還有‘夢見下雨’代表願望實現、‘夢見吃東西’代表會生病等等……日本的夢占在日本書紀裏就有記載,西元七年以前就有了哦。所以,這就跟神明降臨夢境一樣,是自己的精神飛到人夢境裏。”


    “別人的夢境?”


     石那想起。夢中的少年說那是自己的夢……這件事。


    “所以我做的夢也有可能是我進入谏早同學或榎同學的夢境中偷看到的情節,也就是說他們之中必定有人有這種潛在性的欲求。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這個欲求將來很有可能實現哦……”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小角不可能做這種事!”
    石那大口喘著氣,堅決否認。


    “夢見還有夢占這種事我絕對不相信!”


    “是嗎,這在平安時代可是理所當然的事哦。源氏物語裏面也有生靈咒殺情敵的故事,還有,如果有人出現在自己的夢境,就是對方愛慕自己,所以心思飛到這裏來,潛入夢境……”


    “別人出現在自己的夢境,通常都是自己喜歡對方才對吧,如果跟別人說,我夢到木村拓哉是因爲木村拓哉喜歡我,所以心思飛到我的夢裏。別人一定會覺得我腦袋秀逗了。”


    “反正,你想知道我說的到底對不對,就好好期待谏早同學和榎同學今後的發展吧。”
    “我一點都不想期待!”


    對於悠然自得的志摩。石那奮力吼道,但卻止不住心中澎湃的思緒。志摩將臉湊近石那,宛如惡魔般低語:
    “……雖然這麽說,你還是在擔心吧。”


    “怎、怎麽可能。”


    “谏早同學比起不起眼的女生可是美太多囉。”


    “那可真對不起,我就是不起眼的女生!夠了,你回去啦!”


    石那氣沖沖地推著志摩背後。她猶豫著:
    “我、我又不是在做人身攻擊。石那你幹嘛生那麽大的氣。”


    “是你惹我生氣的吧!”


    石那把志摩趕出房間,將習題與比彌疊在一起推給志摩


    “哎呀哎呀,氣成這樣。搞不好是真的欲求不滿哦。”
    志摩無奈地聳聳肩,對著蛻皮到一半的比彌說道。


    只剩自己獨處的石那,爲了分散注意力便坐在書桌前要寫習題。可是,志摩的話在她瞄中萦繞,搞得她無法專心。


    “……小角跟東日流在一起。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嘛,對不對,因幡?”


    石那對著代替文鎮壓住習題的因幡說道。


    “啾嗚、啾嗚!”因幡跳呀跳呀地,十分同意。


    “對啊就是說嘛。情敵光是姐姐還有小祝這些女生就忙不過來了,而且小角跟東日流交情又那麽差,一天到晚吵架……”


    這時,石那猛然想起,自己的情況也是如此。


    “……等一下,交情差又一天到晚吵架,這不是跟我一樣嗎?如果個性一樣……因幡,你會選我還是選東日流?”


    如果冷靜下來,石那就會發覺自己所說的事根本就偏離重點,因幡也困惑地不知該如何表示。


    但腦中一團亂的石那越想越不安,小小的胸口內,心髒撲通地跳個不停。


    “……好,還是去確認好了!”


    石那下定決心,猛力站了起來,撞飛椅子,因幡則嚇了一跳地看著石那。


    “啾嗚、啾嗚?”   


    “不,我才不會沒頭沒腦地去問小角或東日流。我是要去確認志摩說的夢見是真的還是假的,來吧。”


    石那說完,把因幡放進背袋,沖出房間。


    在神社境內奔跑的石那,映入望向窗外的小角眼簾。


    “咦,那傢伙要去哪?”


    “她很急耶瞄,志摩沒有在一起喵?”


    閑得坐在書桌上打著哈欠的伽羅,也打開窗戶探出身體。


    這時,小角恍然大悟地站起身來:
    “我知道了……因爲學校停課,比較有空,所以她可能是要去見那個花心男。”


    “花心男?”


    “四年級的石凝啦,他昨天約石那去看電影。”


    “約石那?也有這種奇人耶喵,他是義工嗎喵?”


    “他是超有自信的花花公子兼搭讪小子。石那該不會不知道,帥哥都是個性差勁的自戀自私鬼吧。如果不小心靠近,可是會被騙的。”


    “好可怕的偏見哦喵。”


    “總之先跟過去看看。總不能讓咲耶姐擔心吧。”


    語畢,小角放下習題,也跟著沖出社務所。


    “哇,終于要出門了喵!”


    伽羅開心地從二樓窗戶一躍而下。


    石那搭上了來得正好,開往學校方向的公車。小角跟伽羅也拼命地跑,但只差一步就能趕上之前,公交車的門已無情地關上。


    “去,糟了!”


    “沒這回事喵。”


    伽羅輕松地說道。她單手抱起小角,跳上公車車頂。說時遲那時快,公車馬上開動,小角差點從車頂滾落,於是連忙抓住車頂。伽羅在車頂上悠閑地伸長兩腿坐著:
    “哇,兩層樓的公車喵,風景真好喵。”


    “我說你啊。別這麽亂來!”


    小角爲了不掉下去,拼死抓住車頂,路旁行人皆以驚訝的眼光看著他們。伽羅則高興地朝行人揮手:

    “哇!變成焦點了喵,伽羅是鎮上的名貓喵。”


    “如果他們沒去叫警察的話倒還好……”小角僵硬地低聲說道。


    不久,石那在學校前的站牌下了車。小角與伽羅則從公車門的另外一邊跳下,之後迅速藏身于圍牆暗處。


    石那站在校門前,環顧四周。


    “嗯……學校是朝這個方向,那棟大樓就在……這邊吧?”


    有點路癡的石那東張西望地尋找正確的方向,躲在圍牆暗處的小角則低聲啐道:   
    “竟然約在神聖的學校前見面?這兩個人也太不檢點了吧!


    “你講的話好象教育敕令喵。難道小角心目中的日本還是鎖國時代嗎喵?”


伽羅小聲地吐槽這時,校門前來了一輛似曾相識的凱迪拉克。小角吃驚地瞪大雙眼:
“那台……不是東日流的車嗎……”


    “石那不是在等學長嗎喵?”


    “等等……經你這麽一說,我記得石凝學長說他會在電影院前面等。這樣的話,表示石那等的人不是學長嗎?”


    小角爲了看清楚一點,整個人貼在圍牆上。東日流發現石那時,便停下車,打開駕駛座側的車窗。副駕駛座上坐著亞彌,但小角的方向看不到他。


    “淺間,你在這做什麽?”


    東日流出聲說道。平時東日流總是沈默寡言,這次他忽然主動打招呼,石那嚇了一跳,目瞪口呆:

    “呃個……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想確認那是不是預知夢才來的。”


    “奇怪的夢?”


    “嗯……我想應該是在那邊……”


    石那說著,指向學校的右側。


    “夢裏,廢棄大樓裏面有個小男孩,渾身是血的铠甲武士從那裏爬出來。”


    “……鎧甲武士……難道跟早上在教室說的靈道有關?”


    東日流對石那說的話起了興趣,連忙下車。從旁偷看的小角嚇了一跳,很快地探出身子:
    “竟然站到石那旁邊!那王八蛋,到底想幹嘛?”


    石那不明白東日流爲何如此嚴肅地追問,她猶豫地點頭:
    “你、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我想這只是個夢……”


    “只是個夢?你不知道夢見嗎?”

    東日流說道。他跟志摩說了同樣的事,使得石那驚訝不已。


    “你說在那邊吧?”東日流望向石那所指的方位確認。


    “你知道從學校來看,那裏是鬼門嗎?”


    “咦……啊,原來是這樣。我記得校門朝東南,也就是辰的方位……”


    “你不知道,還做了那種夢?”東日流盯著石那看。


    在旁邊偷看的小角心煩意亂地咬著指甲:
    “可惡,他們在講什麽。怎麽講這麽久?”


    “小角,你再咬指甲,指甲會變得太短喵,這樣會見不到父母最後一面喵。”


    “我出生就被丟在山裏,本來就不知道父母是誰啦!東日流這王八蛋,他最愛的不是亞彌嗎?……原來如此,東日流如果喜歡美少年,那一點女人味都沒有的石那不就剛好在他的興趣之內?”


    “我說小角,你怎麽會相信志摩說的謠言喵。”


    伽羅無奈的吐槽。小角放出帶有殺氣的視線並恣意想象。但東日流並未察覺,繼續對石那說道:


    “如果那個夢是真的,你夢到的恐怕是咒殺風水陣的陣式。”


    “咒殺風水陣是什麽?”


    “是學校現在受到的詛咒。”東日流說著,突然朝校門放出九字之術:

    “臨、兵 、鬥、者、皆、陣、列、在、前!”


    銀色的格子飛去,石那嚇得大叫:“你、你幹嘛啊!如果老師們還在學校裏面,不是會受傷嗎?“如果受傷就能了事倒還好……”


    東日流語帶保留,低聲說道。銀色的格子穿過校門後,便倏地消失無蹤。


    “九、九字之術消失了?”石那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


    “這裏張了結界,我也試過許多方法,但是都行不通。”

    坐在副駕駛座的亞彌垂頭喪氣地繼續說道:

    “東日流少爺爲了找出因爲自己而下落不明的四位小姐,才會再度來到學校。不過,不管怎麽找都找不到結界的缺口所以進不去,打電話也沒人接聽……”


    “學校進不去?那明天的課怎麽辦?學校永遠停課嗎?”


    “在那些事之前,先擔心被關在裏面的人到底怎麽了……”


    東日流說道,並深深歎了口氣。

   “所以,就算是你做的夢。只要有任何線索,都有探究的價值。”


    “你對於失蹤的四個人這麽愧疚嗎?”


    見到東日流平時令人感到傲慢的神情消失無蹤,石那擔心地出聲問道。

     東日流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更表現出他的心痛,見此石那也不捨了起來:
    “可、可是那又不是你的錯。我昨天見到亡靈了,但是卻什麽也做不了。如果我一開始就不多管閑事交給姐姐去處理,或許結果會有所不同吧。”


    “……你有姐姐?”。


    “嗯,她是巫女。今天回家前她來過校門口,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她既漂亮溫柔又很聰明,從小巫術就很厲害,簡直就是一位十全十美的巫女。大概是這種感覺,所以我從小就崇拜姐姐。不過,像我這種人一定連姐姐的腳跟都追不上吧。”


    “崇拜……嗎。”東日流不經意地想起兄長出雲。石那在敘述咲耶時的那些形容,簡直就與東日流對兄長的心情不謀而合,東日流心想。


    “……你喜歡你姐姐嗎?”


    “當然囉,她可是我最自傲的姐姐呢。所以我才會想多少趕上她。成爲她的助力、幫她的忙。但是以我的能耐只會礙事而已……昨天的亡靈事件,結果也是給姐姐添了麻煩。”


    “……原來如此。”

    東日流完全可以理解地點著頭,之後他打開後座車門,對石那說道:

    “你能帶我去那裏嗎?如果夢見是真的。你就能在你姐姐面前擡頭挺胸了。”


    石那因東日流爲自己設想的這句話感到十分驚訝:
    “……我、我知道了。”


    石那猶豫地坐進後座。這情景看在從遠處偷看的小角眼裏,就像東日流護送石那上車一樣。“竟然讓石那上車,那裝模作樣的討厭鬼!”小角氣得咬牙切齒。


    “有錢人果然很紳士喵。長相雖然不相上下,但是行爲跟野猴子小角比起來,血統還是有差的喵。”


    “自己還不是貓。不要把人說成野猴子!”

    小角吼道,伽羅則聳聳肩,悠然回道:


    “你就是這樣喵。明明是美少年卻出口成髒,看起來只像只野猴子喵。唉,人家東日流是有錢人喵,順利的話,石那也能釣到金龜婿,跟神社的貧窮生活說再見喵。伽羅的男朋友中也有有錢人家養的波斯貓喵。如果它送我松阪牛的霜降牛肉當禮物,人家願意把身心都獻給它喵。”


    伽羅不負責任的發言,刺穿了小角的心。這時,東日流的車緩緩往前駛去。小角坐立難安,于是奔向正好經過的計程車叫道:


    “喂,幫我追前面那台裝模作樣的進口車!”


    “嗯——開始有趣起來了喵,學校停課萬歲喵!”


    伽羅興高采烈地隨著小角搭上計程車。話說回來……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的東北方,真的有那棟石那夢中的廢棄大樓。


    堆積在大樓最底層,五層樓地板崩落形成的瓦礫堆上,正坐著一名少年。不同於石那的夢境。這裏既沒有渾身是血的鎧甲武士,也沒有咬噬少年心臟的黑蛇。


    但,少年的樣子與石那夢境中的樣子如出一轍。他美麗的容顔因痛苦而扭曲,額頭上浮現著鬥大的汗珠,並壓著胸口。


    “孔雀……”


    少年擡起頭,啞著嗓子呼喊。但這股聲音只在冰冷的水泥黑暗空間中空虛地回響。挖空處的遙遠上方,雖可看得見天花板,卻沒有任何東西出現,少年忍著胸口的疼痛。再次出聲拼命叫喊:


    “……孔雀!是我不好,你快回來……拜托你,救救我!”


    於是,傳來柔軟的振翅聲。某種東西穿過屋頂的天花板進入大樓裏,昏暗的挖空處像是受到光線照射般,稍微明亮了起來。進入大樓的,是一只擁有琉璃或翡翠般閃耀翅膀的巨大雄孔雀。


    孔雀翩然降到少年面前,把美麗的尾部羽毛如扇般張開,下一秒,便化爲左手持著五根孔雀尾部羽毛,如扇般展開遮住臉部的年輕男子。


    “看來你已經了解我的苦心了,摩由璃……”


    年輕男子放下孔雀羽毛說道。他年約二十歲,身材如同模特兒高挑英挺,身穿優雅的襯衫,全身上下飄散著一股貴族的氣質。他的肌膚及發色清透澄澈,白皙中帶有異國氣息,容貌端整幾近完美,幾乎散發出女性化的姿色香氛。


    男子蹲在名爲摩由璃的少年面前,輕柔地掀開他胸前的水手服。摩由璃有點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少年稚嫩單薄的胸瞠上刻印著黑蛇形狀的傷痕,周圍浮起紫紅色的腫塊,並發著熱。


    “好可憐……我想一定很痛吧。”


    男子以左手持有的孔雀尾部羽毛輕撫少年胸口。不一會兒,胸口的紅腫便消失無蹤。摩由璃放鬆地呼了一口氣:

    “……謝謝你,孔雀。”


    摩由璃扣起胸口的水手服。名爲孔雀的男子,以細長白皙的手指溫柔地撫摸摩由璃清爽的頭發,柔聲低語:

    “這樣你明白了嗎,摩由璃。能解救你的怪病的只有我,站在你這邊的也只有我而已。可是,你爲什麽要向其它人類求救呢,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嗎?”


    “不是的,我沒有求救!”


    “那麽,那女孩怎麽會來到你夢中呢?是因爲你叫她來吧?”


    “……這……”摩由璃躊躇地低著頭,怯生生地小聲答道:

    “我只是很難過……要把痛苦的亡者拉進我的夢裏,我受不了,所以……”


    “你希望有人來救你是嗎……?”


    “不是的,孔雀。能救我的只有孔雀,我並沒有向別人求救。這是真的,你要相信我!摩由璃抓住孔雀的胸口,拼命解釋。孔雀則露出菩薩般美麗慈祥的笑容溫柔撫摸摩由璃的秀發:

    “……好的,摩由璃,我知道的,在這個世界上,你能依靠的就只有我一人……”


    孔雀從摩由璃身後輕輕抱住他,白皙的手指滑入水手服內,悄然置于黑蛇傷痕上。


    “既然進入過你的夢境,她一定會找到這裏來。所以,你要把更多亡者拉進你的夢裏,鞏固防禦此地,不能讓任何人靠近。”


    “……不能放過她嗎?”


    因孔雀撫觸自己胸膛的手過於冰冷,摩由璃稍稍皺了眉頭。


    夢中見到乘著石船的少女,表情是那麽溫暖。如果沒有胸痛的怪病,自己說不定早就隨她而去……摩由璃如此想著。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爲,能夠保護失去雙親的你,還有能夠治好你胸痛的人,只有我而已……”


    溫柔抱著摩由璃的孔雀背後,張開了碧藍的翅膀。如同雅樂“迦陵頻”的服裝般,翅膀下長著美麗的尾部長羽。孔雀的翅膀宛如母鳥環抱雛鳥般包圍著摩由璃。自己再也無法從這雙手臂中逃開……摩由璃如此感覺。


    “乖,摩由璃,睡吧……祝你有個好夢。”


    孔雀在他耳邊低語。不久,摩由璃的意識逐漸遠去。


    (救我……)

     睡去的同時,摩由璃仰望挖空處遙遠的上方。那塊石那穿越而來的水泥天花板,發出不成聲的叫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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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章 孔雀的陰謀


    光芒仍然強烈的初秋陽光終於開始斜傾,鎮上受到金黃色的光芒籠罩,這時,東日流駕駛的凱迪拉克來到廢棄大樓前。


    “啊,就是這裏,沒有錯!”石那從後座探出身子。指著大樓繼續說道:
    “真不敢相信,建築物周遭的景色也跟夢裏一模一樣耶。”


    “這還用說,夢見就是這回事。”東日流冷淡地說著,同時停下車,走出車外。然而石那仍無法置信,一副被狐仙勾走靈魂,茫茫然的樣子。


    “……夢是真的嗎,見鬼了,我怎麽可能會這種法術……”


    石那害怕了起來,想要再次確認自己的存在而捂著臉。


    “您還好嗎,石那小姐?您臉色發青,是不是暈車呢?”


    副駕駛座上的亞彌問道,但石那因過度驚嚇而無法回答。因幡在石那的膝上擔心地看著她。


    這時,東日流輕敲後座車窗,對石那說道:

    “再來我要進去建築物內部看看,以防萬一,你離我們遠一點。”


    “我、我知道了。”石那連忙打開後座車門,下了車。


    乘坐計程車跟蹤他們的小角。見到下了車的兩人,皺眉說道:


   “這是哪?約會跑到這種地方來,未免太奇怪了……反正先下車好了。”


    “一共是一千四百四十日圓。”出租車司機無情地說道。


    “可惡,半個月的零用錢飛了。這麽一來,放學的路上就算肚子餓,也只能買螃蟹面包來吃了。”小角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付了錢。


    “伽羅最喜歡把螃蟹面包分屍來吃喵。”


    “你特別喜歡與衆不同的玩法嗎。”


    “貓最喜歡把分屍的蟑螂放在飼主枕頭旁邊哦喵。”


    “……拜托不要。”小角無奈地低語。


    出租車駛離後,小角望向東日流的車。亞彌跟在石那身後下了車,見此,小角不禁“咦”了一聲。


    “約會還帶式神來,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伽羅的貓腦知道爲什麽喵,這是一個因爲醜陋嫉妒心發瘋的男人所産生的可悲誤會喵。”


    “你可以再咬文嚼字一點。”小角瞪著伽羅說道。


    “話說回來,如果不是要約會,幹嘛來這種偏僻的地方?”


    小角懷疑地環顧四周。廢棄大樓周圍是一片堆放生鏽鋼筋的建材放置場,以及玻璃窗破掉的廢棄倉庫,還有遍地瓦礫及雜草叢生的空地,一眼望去盡是毫無人煙的荒涼光景。


    “喂——喂——石那,這裏到底有什麽東西喵?”


    伽羅毫不在乎地出聲叫道,並往石那所在處飛奔而去。


    “喂,你這笨蛋!”小角慌忙追上伽羅。


    石那聽到伽羅的聲音而回頭,驚訝地眨著大眼:
    “伽羅……還有小角?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我們是來跟蹤……”


    藏不住話的伽羅,嘴巴被慌張的小角從後面捂住。


    “剛、剛好路過而已!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你們,真是太神奇了!”   


    “你是說……你剛好路過這種偏僻的地方?”


    東日流冷冷地望著小角,使他十分心虛。但東日流竟露出些許悔恨的神情,低聲說道:

    “……原來如此,你也察覺了咒殺風水。所以才會找到這裏來嗎?”


    “咒殺風水?”聽聞毫無頭緒的詞彙,小角瞪大雙眼說道。


    “別想裝傻,我們也是因淺間的夢見引導才發現這棟建築物,發現它跟使靈道通過學校的咒殺風水陣有關。”


    “啊……這麽說來,這裏是鬼門方向沒錯。你剛才說石那的夢見,你有這種能力嗎?”被小角這麽一問,石那急得直搖頭:

    “我也不知道,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小角,你是如何找到這裏來的?”


    東日流追問小角。他猶豫了一下,語無倫次地回答:
    “那個……呃、這是因爲,嗯——”


    “……哼,你不想告訴我這個競爭對手是嗎?看來你想獨占資源,爲了坐上今年全校模範生的寶座而在老師面前展現自己的才能吧,真是太可惜了。”


    “啊——呃——”


    小角像金魚般嘴巴開合個不停,招致多余的怨恨也是樁麻煩事,但若因東日流的擅自誤會,能使自己懷疑石那和他之間交往的事不被發現的話……小角把這兩件事放在心中的天平上稱,結果選擇了後者。


    “……對,對啊,就是你說的這樣。真受不了,本來想一個人加分的說。”


    “如果沒有淺間帶路,我是找不到這裏的。小角,你還真有一套……不過,實戰方面我是不會輸你的。”東日流沈靜的表情下暗藏較勁之意,注視著小角說道。


    (……這傢伙一定是常常想一些有的沒的,把自己推入牛角尖,想太多的類型。)小角有點過意不去地按著胸口的良心。


    這時,瓦礫散亂的地面冒出突起物,並且動了起來。小角猛然驚覺,視線投向該處。


    “怎、怎麽了?”


    “來了!淺間,你站遠點!”東日流厲聲說道。石那連忙逃開,說時遲那時快,地面伸出一只戴有護手的铠甲武士手臂,抓住了石那的腳。


    “啊?”石那“碰”地摔倒在地上。


    白骨武士的身影緩慢地從地面出現。石那呆若木雞,面前的白骨武士突然伸出肋骨,像捕蠅草般瞬間大開。


    “呀啊啊啊!”石那發出慘叫。她雖想逃卻因腿軟而動彈不得,連站也站不起來。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伽羅跳到白骨武士身後:

    “紫電一閃喵!”


    伽羅身體表面發出了淡紫色的靜電,無奈白骨武士吃了這招電擊卻仍不動如山,伽羅嚇了一跳。大睜金色的眼瞳:

    “咦?爲什麽沒有電到,也沒有變成黑炭喵?”


    “是不是因爲對方已經是幹巴巴的枯骨了?”石那說道。


    “對耶——那這樣不就好像有點糟糕嗎瞄?”


    “不是好象,而是真的很糟糕!”


    石那哽咽著叫道。白骨武士轉過身面向伽羅,肋骨一張一合,磨牙霍霍般地逼近而來,伽羅則步步後退。


    小角等人的周圍也接二連三地出現了許多白骨武士。小角不禁摒息說道:
    “……就是這些家夥在靈道裏晃來晃去嗎?”


    “他們經過長年徘徊,殘存的人性也逐漸消磨殆盡,變成貨真價實的怪物了。小心點!”


    東日流拔出插在皮帶上的五钴杵,誦出咒語:

    “南無遍照金剛!”長約兩公尺的銀色光劍,從五钴杵伸出。


    “嘎啊啊啊啊啊!”


    這些白骨武士揮起生鏽的日本刀斬擊而來。東日流殺入白骨武士之間,敏捷地舞著五钴杵之劍。銀色閃光劃過的瞬間,白骨武士全都散裂爲碎骨。


    “真強,東日流這家夥,即使對手是武士,劍法還不輸他們呢。”


    小角歎道,並不服輸地吟誦出祭祀地靈的咒語:
    “八百萬千國彌子、出神立神伊奘諾、驅除魔物、還我光明!”


    就在這瞬間,白骨武士紛紛沈人地面,仿佛遭無底沼澤吞食。


    “太好了,咒語有效!”小角不禁雙手握拳,擺出勝利姿勢。沒想到白骨武士竟集中力氣將祭祀地靈的法術反彈開來。


    “唔哦哦!”白骨武士發出野獸般的吼叫聲,使盡力氣爬出地面。


    “根本就沒用喵!?”眼中含淚的伽羅發出慘叫。


    “爲、爲什麽小角的咒語沒用?”石那臉色鐵青,全身發抖。


    “這些跟昨天的武士一樣。我跟咲耶姐不同,並不是祭祀地靈的專家……以我的靈力無法使他們成佛,他們也對這個世上還殘留怨恨與執著。”


     小角悔恨地低語,這次情況也跟昨天相同,所以說不定無法獲勝……這種負面思考控制了他。但白骨武士卻不放過小角,仍舊繼續攻擊。小角膽怯地伸出右手,念出火焰咒語:

    “神火火出見!”


    小角掌中燃起的火焰漩渦。發出轟然巨響,描繪出螺旋形狀包圍住意圖襲擊伽羅的白骨武士。


    “嘎啊啊!”白骨武士的枯骨受到高溫火焰燃燒,發出啪吱啪吱的聲響碎裂開。變成白色的骨灰崩落,快哭出來的伽羅松了口氣,淚眼汪汪地望向小角:

    “謝謝喵,小角!人家得救了喵!”


    “好了,你快跟石那一起逃!”


    小角再次施展火火出見的咒語攻擊襲擊而來的白骨武士,同時喊道。


    “人、人家知道了喵!石那,你站得起來嗎喵?”伽羅扶起腿軟坐在地上的石那。


    “謝……謝謝。雖然膝蓋還在抖,不過應該沒問題。”


    “伽羅幫不上忙,真是打擊超大的喵,這下子人家就跟石那同類了喵。”


    伽羅深深歎著氣。石那則氣憤地瞪著伽羅:
    “我又不是自己喜歡幫不上忙的!”


    這時,石那等人面前出現了五名新的白骨武土。剛剛還在拌嘴的兩人不禁抱在一起尖叫:

    “呀!”


    “去,看來他們打算趕盡殺絕啊!”


    小角飛奔至石那等人身邊,對白骨武士放出風神的咒語。


    “神志那津!”


    咒語化爲帶有真空風刀的旋風。火火出見是打倒單一敵人的強力咒語,而志那津威力雖弱,卻能一口氣攻擊複數敵人。這五名白骨武士被風卷入,碎成骨塊。


    然而,再怎麽打倒白骨武士,新的武士還是會從地面接二連三地冒出來。


    “這下沒完沒了……真像那個討厭的惡夢。”小角感到焦慮,苦惱地低語。


    “惡夢?”石那對這句話起了反應,環顧四周。


    “……對了。說不定,我們現在就在那孩子的夢中……”


    “那孩子是誰?”


    “是您夢中見過的男孩子嗎?”


    亞彌放出狐火打倒白骨武士問道。東日流則來回揮動著五钴杵之劍,無懼地說道:
    “原來如此。這麽說來,我們已經被卷入靈道的次元了嗎……這意味著,首先得打倒叫出這些家夥的術者。”


    不知不覺間,增加了數百名白骨武士,他們身處十幾二十層的包圍網中。東日流環顧著周圍的白骨武士,說道:

    “敵人在建築物內。亞彌,突破這裏!”


    “是的,東日流少爺!”


    東日流手持五钴杵之劍,沖人白骨武士之間,跟在後面的亞彌則放出狐火掩護他。在他們完美的團隊合作之下,白骨武士的包圍網逐漸崩散。


    看著兩人的背影,小角轉頭望向石那與伽羅。現在的小角失去了平時的自信,怎麽也不想沖入包圍網,跟上東日流。


    (我留在這裏……並不是因爲害怕。只要交給他們就沒問題了。而且不能放任無法戰鬥的她們在敵人的包圍之中……不,果然還是害怕的關系。)


    小角咬牙切齒地生自己的氣。這時,石那不安地向小角問道:
    “小角,東日流說要打倒術者,是指攻擊那孩子嗎?”


    “那孩子……到底是誰啊。”


    “不可以,不能傷害他!”


    石那突然跑去追趕東日流,因而身陷白骨武士群之中。


    “幹……幹嗎啊你,這白癡八婆!”


    小角慌忙追著石那。伽羅不想被丟下,於是也拼命跟上。


    “嘎啊啊!”


    白骨武士襲擊石那,大開的肋骨想從石那頭頂一舉將她吞下。東日流等人正在前方戰鬥,小角等人也來不及趕上,尤其小角心裏那份不知名的恐懼絆住了腳,讓他無法移動自如。


    “石那!”小角發出慘叫般的聲音,石那的表情僵成一團,嚇得腿軟。


    但是,就在這瞬間,她忽然想起咲耶吟誦的咒語。


    (對了!就姑且一試!)


    石那吸了口氣,對白骨武士施展出咒語:
    “懇請氣吹戶之神,吹下淨氣除穢氣!”


    “大……大法事的咒語?”


    小角吃了一驚,睜大雙眼。石那念出的咒語形成飓風,瞬間粉碎眼前重重包圍的白骨武士。


    “……真他媽的強。”小角目瞪口呆。


    然而,最驚訝的是石那本人。她無法置信地遮住嘴巴。


    “我、我念的祈禱詞怎麽可能會有效……”石那怯生生地說著。


    “石那好厲害喵!你什麽時候會用祈禱詞了喵?”


    伽羅眼神發亮詢問石那。石那猶豫地搖搖頭: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模仿姐姐而已。雖然姐姐之前跟我說過不能任意使用……對了,像除厄的法術有效一樣。我的靈力也增強一點了嗎?”


    “這可不是增強一點靈力就能帶來的破壞力啊!”


    小角愕然看著白骨武士一掃而空的光景。


    “石那……你到底怎麽了?”


    “怎麽了,我沒有怎樣啊。我自己也不知道啦!”


    石那對自己的變化感到迷惘。不知爲何,小角有股她會到遙遠地方去的預感,焦躁的心中遭到不知名的不安籠罩。


    這時,在他們前面的東日流對小角喊道:
    “小角,你還呆呆站著做什麽,敵人出現了!”


    小角聞言趕緊擡頭。此時廢棄大樓激烈地晃動,並開始崩毀碎裂。在衆人警戒的視線中,摩由璃從塵埃彌漫的的瓦礫堆中現身。


    “小、小孩?”小角完全沒想到敵人是個小孩,伽羅的雙眼瞬間變成心型:
    “呵呵,真是超可愛的孩子喵。伽羅說不定也是正太控呢喵。”


    東日流擺好五钴杵之劍,嚴厲地提醒小角等人當心:
    “不能因爲對方是小孩就大意,他具有相當可怕的靈力!”


    摩由璃以虛無的眼神望向小角等人。他背上的孔雀羽毛如佛像背後放出的神秘光圈般發著光。


    “崦、衿伐羅、訖囊地、娑诃!”


    摩由璃以清澈的聲音誦出孔雀明王的真言。頃刻間,天上降下驟雨,閃電劃破天際襲向小角等人。


    “糟了!”小角正要逃,石那卻反應不及,眼見雷電就要攻擊來不及逃走的她。


    “呀啊啊!”


    “石那!”小角迅速轉身,把石那壓在自己身體下掩護她。閃電掠過小角背上。


    “嗚啊!”小角痛苦地皺著臉。他背上的衣服燒焦掉落,露出紅腫的背部肌膚。而他身下的石那雙眼含淚地發著抖:
    “小、小角,你還好嗎……”


    “哼,不過這點攻擊……那王八蛋,明明只是個小鬼,想當真言師還早一百萬年呢。”


    小角逞強說著,正想起身,卻又有無數道閃電一齊襲向他。如果受到全部的閃電直接擊中,想必體液會在瞬間沸騰,身體也會散裂成屍塊吧。然而,只要小角躲開,閃電便會打中石那,再加上小角打從心底認爲敵人非常難纏,因此身體無法行動自如。


    “小角!”石那擔心著小角,尖叫道。


    “慘了。”小角低吟。


    這時,伽羅抖著身子。氣勢驚人地叫道:
    “交給伽羅喵。紫電一閃!”


    伽羅的身體放出淡紫色的電光。電光如同棉花糖般纏繞增幅,變成直裏一公尺的電漿球。


    說時遲那時快,瞄准小角的閃電受到電漿球的電荷吸引而改變軌道,受電漿球吸入,同化後,成長至直徑三公尺。


    “去吧,電擊保齡球喵!”


    伽羅揮起手叫道。巨大的電漿球於是飛向摩由璃。


    “啊!”摩由璃受到電漿球的直接攻擊而仰天倒下,電槳球化爲無數光粉跳了起來,啪地消散。伽羅擺出勝利姿勢。


    “太好了喵,伽羅終于派上用場了喵!”


    “……你這招怎麽不早點用!”


    小角恨恨地說道,伽羅裝可愛地伸出舌頭作鬼臉:“嘿嘿,人家在想電漿的正極跟負極,花了太多時間喵。”


    “靈力再怎麽強,腦袋瓜的處理速度到底是個瓶頸!”


    小角忍住背上的疼痛。歎了口氣說道。石那見了衣服焦黑掉落,微微紅腫的小角背上。忍不住哭了出來:
    “好嚴重……對不起。小角,都是我害的……”


    “這又沒怎樣。不過是衣服燒焦,每次都這樣啊。”小角輕描淡寫地帶過。


    (對了……石那每次都幫不上忙,還扯後腿。所以我總得挺身而出幫她擋下攻擊。過去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沒錯,一直都是這樣。)


     小角看著不安哭泣的石那,總覺得心中踏實了不少。連背上保護石那受的傷所帶來的刺痛,也令他感覺舒服了起來。


    這時,亞彌快速飛奔至倒下的摩由璃身邊。


    “亞彌,給他最後一擊!”東日流高聲下令,小角則吃了一驚,對東日流吼道:
    “你、你幹嘛!這王八蛋!他只是個小鬼啊!”


    “就是啊。東日流,快住手!”石那也跟著叫道,並想前往阻止。


    無奈,這時地面又再次隆起。新的白骨武士接連不斷地爬出。小角愕然低聲呻吟:
    “剛、剛剛已經全部幹掉了啊!”


    “明白沒有,只要不殺死術者。他就會一直呼喚新的亡者!”


    東日流嚴厲地環顧四周。小角絕望地呆站著。
    “……這下贏不了了……”他不經意說出不符合他風格的話。這時:


    “不要殺他,我會想辦法對付亡者的!”


    石那叫道。再度吟誦出大法事的咒語


    “懇請氣吹戶之神,吹下淨氣除穢氣!”


    白骨武士再次消逝,但這次沒有全部打倒,還剩下一半以上。


    “爲、爲什麽沒用?”


    “好像電池快沒電的吸塵器喵。”


    “真是個好比喻。因爲原本的靈力容量就少,所以打出一發後就沒啦。”


    “不愧是石那,胸部跟法術都是半吊子喵。”


    “什麽叫半吊子的胸部!”石那狠瞪著伽羅。


    小角施展九字之術擊碎襲擊而來的白骨武士,他臉色鐵青地低語:
    “畜牲,沒完沒了……再這樣下去,我們的靈力會先耗盡!”


    “看來只能殺了術者,小角!”


    東日流以五钴杵之劍攻擊接二連三冒出來的白骨武士,對小角說道:
    “這眼、跟那是兩碼子事。不一定要殺他吧?”石那反駁。


    “淺間,你太天真了。在這種情況之下。你覺得我們有多余的心力讓邪惡的敵人改邪歸正嗎?”


    東日流揮舞著五钴杵之劍砍碎白骨武士,同時叫道:
    “亞彌,快點!打倒術者!”


    “亞彌,不要!”


    石那緊張地高聲大喊,但卻受到怒濤般襲來的敵人阻擋而動彈不得。


    一直站在摩由璃身邊猶豫著的亞彌,雙手朝著倒下的摩由璃擺出如同開槍般的手勢。然而,就算是東日流的命令,摩由璃不過是個孩子。而且,他現在毫無抵抗地倒在地上。心地溫柔的亞彌怎麽都無法放出狐火:

    “東、東日流少爺……沒有其它辦法了嗎?”


    “你在做什麽,快點下手!”東日流厲聲說道。


    亞彌發著抖,俯視著摩由璃。這時,摩由璃忽然睜開雙眼。他見到亞彌,嚇了一跳,怯生生地起身,泫然欲泣且不安地看著亞彌:
    “哥哥,你要殺我嗎?”


    “這、這是東日流少爺的命令,請你別怪我。”


    亞彌全身顫抖,過于緊張,好像隨時都會倒下,調整狐火瞄准的手也激烈地抖動著,無法讓人想象他能准確地發射。見到此景,摩由璃臉上悄悄浮起一抹笑容:

    “哥哥,你在發抖耶,你真溫柔,雖然我是壞孩子。你還對我這麽好……”


    “請、請不要說多余的話。”


    “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想跟哥哥這麽溫柔的人戰鬥,我會反省的,請你原諒我。”


    摩由璃雙手合十請求亞彌。從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流下的淚珠,如同水晶澄清美麗。亞彌心裏有如針刺般:
    “…你真的在反省嗎?你會解除靈道的結界嗎?”


    “當然了,如果哥哥叫我解除,我馬上就解除哦。”摩由璃說著,他想站起身來,但因雙腳無力而又倒了下去。


    “啊,危險!”亞彌不禁扶了他一把。


    這時。摩由璃忽然拉起視線,美麗的瞳孔裏正發著紅光。


    “崦、衿伐羅、訖囊地、娑诃!”


    誦出真言的小嘴。扭曲成讪笑的形狀,亞彌吃了一驚,雖想推開摩由璃,後者卻緊抓住亞彌使他無法逃開。


    霎時,多道閃電從頭到腳貫穿亞彌的身體,他全身的肌肉都起了痙攣。


    “啊啊!”


    受到收縮的肌肉拉扯,亞彌大大地反弓著身子,脊椎似乎就要骨折。他驚訝的雙眼張開著,卻停止了一切動作。之後傳來滋滋聲,亞彌全身冒出白色蒸氣。


    “亞彌!”東日流不斷斬碎白骨武士叫道。摩由璃露出冷笑,放開亞彌,於是亞彌便面朝上直直倒下。


    “呵呵呵……你知道爲什麽人們會把孔雀當成吞食毒蛇的靈鳥崇敬嗎?因爲孔雀這種鳥會裝作病弱,吸引獵物接近,等毒蛇大意纏繞鳥身後便展開翅膀,打倒並吞食毒蛇喲……”


    摩由璃踩著倒地的亞彌笑道,東日流橫眉怒目地瞪著他:
    “你這家夥……”東日流擊倒眼前的白骨武士,想接近摩由璃。但他以令人心寒的眼神望向東日流,接著輕巧地舉起了手

   “你就是東日流吧,呵呵……那我就叫出最適合你的對手來吧。”


   “對手?”東日流皺眉說道。


    這時,四名鎧甲武士破地而出.包圍住東日流。四人皆擁有強健的體魄,看來十分強勁。


   “這些傢伙……不是白骨?”


   “看來劍士先生的劍技超群呢,不過,以你的劍術。能贏過這四名武士嗎?”摩由璃露出感興趣的表情看著東日流。


    自負甚高的東日流,對於自己受到試驗一事相當氣憤。

   “別小看我!不論是對抗縱橫戰國時代的猛者,還是彷徨數百年的亡者都一樣,都無法與我幹錘百煉的劍技相較。我的五钴杵之劍是無敵的……等我降伏這四個人後,就輪到你了!”


   “哎呀,好可怕哦,那就讓我拜見你的本事吧。”摩由璃冷笑著。


   “嘎啊啊!”四名铠甲武士發出嚎叫聲。向東日流斬擊而來。就算是東日流,被他們一包圍,大概會在打倒第一人的同時就受到其它三人圍剿吧。


    “南無歸命!”東日流暫且取消五钴杵之劍的法術,使之恢複五钴杵,再詠唱出金剛咒語:
    “伐閹羯!”


    瞬時,五钴杵兩側發出金黃色的光芒,化爲超過十公尺的獨钴杵。他旋轉著金黃色的獨钴杵,頃刻之間便打碎铠甲武士的甲胄,使之倒下。


    守護著石那與伽羅,拼死擋下白骨武士攻擊的小角,看到東日流的戰法,不禁日瞪口呆:

    “真猛。東日流這家夥,不只劍術強,連棒術跟槍術也一級棒!”


    “這就是所謂的狂熱者嗎喵。”


    “我說你,不要隨便把人做奇怪的分類行不行啊!”小角瞪著伽羅吼道。


    “看來這些家夥不堪一擊,接著就輪到你了。”


    東日流將黃金獨钴杵舉向摩由璃。未料,摩由璃完全沒有焦急之情,仍然露出平靜的笑容:

    “還早呢,現在才要開始打哦。”這時,方才的铠甲武士站了起來。遭獨钴杵刺破的甲胄下


    隱約露出白色的物體。


    本來,東日流以爲那是鎧甲武士的肌膚,但铠甲武士把甲胄卸下後。東日流不由得驚愕無語。


    在他們腹部到胸部的位置,長出了身穿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制服的少女。她們就像帆船的船首女神像一樣,只露出胸部以上的部位,手臂及下半身都被吞噬到铠甲武士體內。


    她們慢慢擡起頭看著東日流。那正是春山佐保等下落不明的四名女同學。


    “……東日流大人……”佐保等人看著東日流,似乎也十分驚訝。尋求救助的眼眸裏流出鬥大的淚珠,拼命扭動著無法動彈的身體,對東日流哭訴:
    “東日流大人!請救救我,拜托。救我……”


    “她們還活著?”


    東日流聲音僵硬地詢問摩由璃。他露出美麗卻冷酷的笑容,點頭說道:

    “沒錯,她們還活著哦。被武士當作靈力的來源,活著被吸取靈力呢。當然囉,因爲她們活著,所以會感覺到痛,受了傷也會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怎、怎麽這麽殘忍!”


    石那吃驚地遮住嘴巴說道,東日流愕然呆站原地。


    “……這混帳王八蛋!”小角邊打倒白骨武士,邊狠瞪著摩由璃。


    “不管你說什麽都沒用的。打倒劍士先生之後。就輪到你們了哦。”


    摩由璃露出天真到幾近殘忍的笑容說道。東日流重新握緊金黃色的獨钴杵,與四名铠甲武士對峙。


    “我還不能被打倒……我有必須守護的事物!”


    東日流揮起獨钴杵,刺入一名鎧甲武士的喉頭。然而,铠甲武士的表情絲毫未變,反而浮現無所畏懼的笑容。


    “呀啊啊啊!”


    取而代之,發出慘叫的,卻是深深埋入铠甲武士胸部的佐保。她口中吐出鮮血,嗚咽地咳著。


    東日流大驚,抽回獨钴杵:


    “……這是怎麽一回事?”


    “吾等與這些姑娘共有生命力……若傷了吾等,姑娘即苦痛。若殺了吾等,姑娘亦亡矣……即是如此。”


    鎧甲武士們低聲笑道。佐保痛苦地拾起頭,請求東日流:
    “東日流大人……拜托你,救救我……”


    佐保的櫻唇染上豔紅血色,吐出的鮮血在胸前的制服染開,這副慘狀,就連東日流也無法正視。


    “……禽獸!”東日流詛咒般啐道,铠甲武士笑道:
    “然也,吾等生前便有此稱號。不知戰國死地爲何物的小鬼,竟想打倒吾等,汝欲犧牲小姑娘,打倒吾等欸?”


    鎧甲武士遊刃有餘地笑道,並逐漸縮小包圍網。握著獨钴杵,東日流的手微微顫抖著。這場戰一定要打贏。如果在這裏輸掉,無論如何都無法救出佐保等人。然而,自己卻無法出手攻擊,就算不是這樣,她們會落得此般下場,都是自己的責任,東日流無法狠下心來。


    他使獨钴杵變回五钴杵,手一松,五钴杵匡啷一聲掉落地面。


    “東日流!你幹嘛!”


    “混帳王八蛋,你想死嗎!”


    石那與小角驚聲叫道。然而,東日流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想起自幼兄長出雲便耳提面命的話語,及自己下定決心不斷重複銘記胸中的話語。


    (沒有決斷力並非溫柔,而是膽怯……而溫柔就是軟弱……兄長所言確是。但即使如此,我還是無法對她們揮刀……)


    鎧甲武士殘虐地笑著,一齊高舉劍刃。四名少女流著淚哀求:
    “住手,不要傷害東日流大人!”


    但鎧甲武士並不予理會。小角雖想前往救肋東日流,無奈白骨武士的包圍網牢不可破,使他動彈不得。


    不,或許有機會突破這層包圍。只是敵人爲數衆多,佐保等人又被當成人質,令小角無法像平時般大膽行動。


    小角想起做過好幾次的惡夢。那時全身像被捆綁住一樣,束手無策、動也不能動的惡夢……



  現在的處境正如惡夢成真,越是想幫助東日流,身體越是動彈不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頭腦一片混亂。即便巫蠱已死,身體卻似乎受到他的蜘蛛絲纏繞而痛苦萬分。小角仍未從他的幻影中解放出來。


    “可惡……”對于自己竟如此窩囊,小角氣得緊咬下唇。


    東日流閉起雙眼,腦海裏浮現的身影,是住在遙遠小島的美人魚。


    (我無法遵守約定……泠,抱歉……)


    閃爍銀白色光芒的刀刃,在東日流頭上揮下。


    “東日流!”


    小角緊張地叫道,但是現在的他卻什麽事也做不了。然而,刀刃並未傷及東日流。靈力不足的石那不管三七二十一,再度誦出大法事的咒語:

   “懇請氣吹戶之神,吹下淨氣除穢氣!”铠甲武士聽見咒語,不禁吃了一驚。“大,大法事的咒語!”


     他們警戒地止住了動作。可是因靈力不足,石那的咒語當然不會發動。


    “……嗯?”


    鎧甲武士們覺得奇怪,面面相觑。小角趁這一瞬間的破綻:
    “她的靈力用完了啦,你們這些跟不上時代的蠢蛋!神志那津!”


    小角朝鎧甲武上們放出風之咒術。


    “嗚哦哦哦哦!”鎧甲武士被激烈的龍卷風高卷上天際。


    “呀啊啊啊!”


    深埋入铠甲武士體內的少女也因劇烈旋轉而發出尖叫。


    “馬上就去救你們,先在那裏忍耐一下。你們想想,能免費搭乘遊樂園的夏威夷巨浪,不是很令人開心嗎,人生要保持開朗樂觀的態度才行啊。”


    小角仰望她們,輕松自在地說著。之後轉身背對龍卷風,朝石那說道:“石那,好個假動作。”


    “就算靈力用盡,只要充滿自信地念出咒語,也是會有效果的呢。”


    石那沒想到自己幫得上忙,無法置信地壓抑著胸中興奮的情緒。


    “啊,不過下次就沒用了喵!”


    伽羅的低語潑了一盆冷水,似乎對石那的活躍感到不太高興。


    然而小角卻佩服地凝視著石那。她發覺這股視線,便不好意思地紅著臉說道:
    “你、你看什麽?”


    “我在想,即使知道行不通,還是可以試試看的。”


    小角的眼神亮了起來,身處戰場,他的表情卻十分明朗,石那不禁睜大雙眼。


    “沒錯!如果一開始氣勢就輸了,那絕對沒有贏的希望。我覺得有種現在已擺脫掉束縛的感覺,就好象蛻了層老舊的皮。”


    “蛻皮?”


    “嗯,就是這種感覺。謝謝你讓我從惡夢中醒來,石那!”


    小角的笑容清澈爽朗。石那不明白小角爲何要向自己道謝,但他的笑容有如太陽般燦爛,很是眩目,令她無法直視,于是慌忙別過臉去:


    “雖、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不過不客氣……”


    石那面紅耳赤,按著小鹿亂撞的胸口。


    擺脫鎧甲武士的東日流拾起五钴杵,飛奔至倒地的亞彌身邊抱起他。然而,亞彌的靈力相當微弱,並沒有蘇醒的跡象,要是任憑靈力衰減,恐怕會就此死去吧。


    “看來先避一避比較好。”東日流將掛在脖子上的水晶護身符對著亞彌,並誦出咒語。


    “憑坐封印!”


    倏地,亞彌化爲金黃光芒被吸入水晶中。這時,摩由璃張開背上的羽翼,飛到石那身邊:

    “如果早點發覺就好了,看來你是最棘手的對手。我就第一個殺死你!”正當摩由璃就要放出雷擊時。


    “你敢就試試看,本大爺才沒把你們放在眼裏!”


    恢複平時精神奕奕,唯我獨尊、傲慢待人的小角想保護石那,在右手燃起反擊的火焰。未料石那慌張地阻止小角:


    “小角,等等!如果這是那孩子的夢,應該能依他的意志改變夢境吧。他不是壞孩子,只要好好談,情勢一定能好轉!”


    “你在說什麽夢話,跟我談也是沒用的!”


    摩由璃冷嘲熱諷。然而他就要施展出雷擊的瞬間,卻忽然停下動作。


    “唔……”摩由璃正要誦出咒語的嘴唇,忽然輕微地痙攣。


    “……怎、怎麽了?”對于摩由璃的異常,石那困惑地與小角面面相觑。


    摩由璃宛如全身麻痺,連一根手指都無法移動自如。


    “可、可惡……你想反抗我嗎,摩由璃……”


    摩由璃的容顔邪惡地扭曲,浮出鬥大的汗珠低吟。那聲音並非先前少年的聲音,而明顯地是另一名青年的聲音。


    “孔雀,不要!”


    接著,摩由璃口中發出的,是少年的聲音。小角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你被附身了嗎?”他對摩由璃說道。


    摩由璃背上孔雀羽翼形狀的光芒,正因股強大的力量而漸漸剝離。摩由璃再度以青年的聲音叫道:

    “摩由璃,快住手!站在你這邊的只有我……只有我而已啊!”


    “不是,她是來救我的……我不想傷害她!”


    少年的聲音在大叫的瞬間,包圍著小角等人的白骨武士便不斷遭地面吸入。


    “啊啊啊!”白骨武士群轟然發出雷雨般的最後慘叫。


    “雖然不知道怎麽了,不過應該是好事喵。”


    伽羅眼睛一亮,擺出勝利姿勢。受到旋風卷入的铠甲武士也隨著白骨武士及陷入體內的佐保一同被地面吸入。铠甲武士似乎想從泥沼爬出般,拼命地掙紮著。


    “可惡……豈能在此逝去!吾等不逝去!絕不逝去!”


    “東日流大人,救救我!”


   佐保四人慘叫的面容,迅速化爲老婆婆般漸漸衰老憔悴。那是因爲想逃出而拼命抵抗的鎧甲武士正吸取著她們的生命力,轉變爲自己的力量。再這樣下去,她們的性命就不保了。然而,只要她們與铠甲武士合爲一體,半吊子的攻擊只會連累她們,根本無法拯救。

    “臨死還要作無用掙扎,不覺得難看嗎,放開她們!你們難道沒有武士道精神嗎!”
    東日流吼道。

    四名鎧甲武士雖十分痛苦,仍露出邪惡的笑容:
    “愚蠢的小鬼,說什麽夢話……以下克上的戰國時代豈有武士道可言!”


    “可惡!”東日流的表情因悔恨而扭曲。


    借著佐保等人的靈力,铠甲武士緩慢地由地面爬出。她們不知是否連求救的力氣都沒有,頭頹然垂在铠甲武士胸前,現在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小角!”無計可施的東日流低聲呼喚小角。


    “你是在求救嗎,孤獨一匹狼的你也有可愛的地方嘛。”


    小角開他玩笑。東日流氣憤地對他吼道:
    “你開什麽多余的玩笑,你明白現在的狀況嗎?”


    “我知道啦,我也有在想辦法啊。你等一下。”


    小角撚著下巴思考,東日流焦急地望著他。當铠甲武士的腳就要抽出地面時。小角終於抬起頭來:

    “……對了,有個方法可以試試看!”


    在東日流的注視下,小角深吸了一口氣,誦出六三除厄的咒語:
    “五王在上病厄除!”


    “呀啊啊!”隨著尖叫,傳來異樣的剝落聲,鎧甲武士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剝離佐保等人。


    東日流吃了一驚。對小角問道:
    “小角這是什麽咒語?”


    “之前發生過石那誤用六三除厄的咒語,趕出附身惡靈的事,所以我就姑且一試了。”


    “你、你故意用錯誤的咒語,而且這咒語你是第一次用,如果有個萬一,你要怎麽辦!”


    “就算有個萬一,也不會比現在的情況更糟。或者說,如果因爲沒有勝算就躲在一邊的話,不管做什麽都是不會贏的啦。管他知道行不通還是怎樣的,反正邪魔歪道受死吧!”


    小角拾起頭,眼睛炯炯有神。東日流驚訝地看著精神煥發的他,隨即……露出罕見的微笑說道:


    “……原來如此。雖然這是個很鬼扯的理論,但我偶爾也想接受你的看法。”


    不管三七二十一,小角的六三除厄咒語起了作用。鎧甲武士終於離開佐保等人,再次埋入地面。


    “爽,成功了!”


   小角用力擺出勝利姿勢。受到解放的佐保等人頹然倒地,布滿皺紋的容顔也恢複年輕的彈性與血色,相反的鎧甲武士卻迅速化爲乾枯的木乃伊,乾扁的表皮受到風化。變回原本的白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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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8 05:15 PM|只看該作者
若新密碼無法使用,可能是數據未更新。請使用舊密碼看看。
      鎧甲武士們拼死伸出已化爲白骨的手臂,想再次把佐保等人拉入體內。

     然而,突然睜開雙眼的佐保等人,見到鎧甲武士的手臂就要迫近自己時立即發出慘叫。雖然腿已經被嚇軟了,但還是四肢並用倉皇地逃走。

    於是四名铠甲武士就這樣沈入地面。只剩臉還在地表外,他們喊道:
    “勿離去!救……救助吾……”


    “對你們來說這樣是救贖……好好的睡吧。”


   小角低聲說道,铠甲武士便如此沈人地底,四名武士生前的人性早在幾百年的苦痛,彷徨中消磨殆盡,化爲吞食人命的悲慘怪物,但小角望著他們的眼神卻有股不知名的悲哀。


    “我……我們得救了嗎?”佐保手腳發軟的坐在地上,錯愕地低語著,得救後,她的身體止不住顫抖。


    這時,東日流對佐保伸出手:

    “站起來!如果無法戰鬥,就離開戰場!”


    佐保驚訝地看著東日流。他雖口出冷言冷語,臉上卻浮現出因她們得救而感到安心的神色,發覺這些許的溫柔,佐保的雙頰有如早春的櫻花蕾般染上了微紅,正想握住東日流的手。


    然而這時亞樹從旁邊沖過來,將佐保撞飛。


    “呀!”佐保往旁邊滾去。亞樹握住東日流對佐保伸出的手,說道:
    “東日流大人,我相信您一定會來救我的。”


    眼中的光輝瞬間增量五倍,亞樹站了起來,又無力地倒在東日流胸膛上:
    “啊。靈力被吸取太多,造成貧血,對不起,我真沒用……”


    “我說亞樹,你剛剛把我撞飛的時候,腳步相當輕快不是嗎,還有,東日流大人是來救我的!”


    佐保在緊貼東日流胸口的亞樹旁對她施展鋼鐵的肘擊,把她擊飛後,便自己黏上東日流。見此,奈津與魅冬也燃起了敵對意識。站起身來說道:
    “等一下,東日流大人來救的是我!”


    “你們也太會自吹自擂了。是來救我的才對!”


    奈津想把佐保拉開,魅冬則由東日流背後抱住他。她們死皮賴臉的舉動與活躍的生命力完全看不出剛才還陷入铠甲武士體內,東日流對此情此景只能目瞪口呆地站著。


    “……你們……不是被吸取靈力,一腳踏入鬼門關了嗎?”


    “我看就算殺死铠甲武士你們也不會死吧,早知道就不用這麽急著救你們。還有救下你們的不是東日流,是本大爺才對!”


    雖然並不想她們黏著自己,但她們對自己完全沒有感謝之意,惹得小角忍不住不滿地碎碎念著。


    “唉,算了。再來就是離開這個狗屎般的夢境次元。”


    小角望向摩由璃。他蹲跪在地,痛苦地抓著泥土奮力抵抗,努力不被無意離開他的孔雀羽毛拖走而拼命忍耐著:

    “孔雀……我再也不想讓死去的人痛苦了。”


    在摩由璃叫喊的瞬間。孔雀羽翼受到強大力量剝離,完全離開他的身體。羽翼則化爲背上長著孔雀羽毛的美麗青年……孔雀的身影。


    “摩由璃……你竟然做出如此愚蠢的事?”孔雀端正的容顔不悅地扭曲,低頭瞪著摩由璃。摩由璃用盡所有力氣,額頭上浮現鬥大的汗珠,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


    就連佐保等人也因敵人出現而慌忙逃走。小角回過頭,不安地看著她們:
    “她們逃那麽遠,有可能平安回家嗎?”


    “沒問題……只要惡夢結束,一切將會回到原本的次元。”


    東日流瞪著孔雀說道,小角也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點頭。


    “是啊,只要惡夢結束對吧。”


    小角右掌燃起火焰漩渦,東日流並攏右手食指及中指。以便隨時施放九字之術。兩人的表情傳達出學校遭襲,同學受到亡靈蹂躏的怒氣。孔雀端正的容貌上浮現出焦慮之情,摒息以待。


    “姐姐!救我!”趁孔雀不注意時,摩由璃站起身來,奔向石那。他的大眼晴裏充滿淚水,表情就像個孩子般天真無邪,宛如想逃離可怕夢境似地拼命跑著。


    石那也跑向摩由璃,展開雙臂迎接他,他露出得救的表情擡頭望著石那,伸出手想抱緊她。

    然而,孔雀卻對摩由璃投以憎恨的目光

    “明明只差一下子就成功了,真沒用……”他以冰冷的聲音誦出真言:

    “崦、衿伐羅、訖囊地、娑诃!”


    “啊!”只差一步就能來到石那身邊,摩由璃胸前的水手服卻應聲而破,心髒由大開的白皙胸口露出,黑蛇正在其上蠕動著。這正是石那之前夢見的夢境,黑蛇在石那面前勒緊了摩由璃的心臟。


    “爲……爲什麽……”摩由璃的臉因激烈苦痛而扭曲,他望著孔雀說道。


    “現在才發現,真是天真的孩子,把蛇放入你心臟的不是別人,就是我。不能讓這場夢醒來……我要把你的命獻給‘暗劍殺’……”


    孔雀冷冷的說著,同時,黑蛇也絞碎了摩由璃的心臟。


    “啊嗚!”摩由璃口中吐出血來。便這樣倒在石那懷裏。黑蛇在地上蜿蜒爬行,像手環一樣,卷上孔雀的右手腕。


    “等、等一下……真的假的,爲什麽會這樣!”石那愕然跌坐在地上,顫抖的手撫著摩由璃的頭發。只是已喪命的摩由璃再也不會動了。


    “快張開眼睛!你好不容易才逃離他,獲得自由了呀!我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裏救你,你怎麽可以死在這裏!”


    石那熱淚盈眶,拼命搖著摩由璃。然而,他卻像壞掉的娃娃,無力地搖晃著頭。

    孔雀冷眼俯視石那:
    “真不好意思,那孩子已經死了這場夢永遠不會醒,沒有人可以從這條靈道逃出去。”


    “你不是他的同伴嗎?你不是說站在他這邊的只有你嗎!”


    石那憤慨地對孔雀叫道。聽聞此言,孔雀露出嘲弄的神色笑道:

    “沒錯,在摩由璃是可愛且忠實的傀儡時,是這樣沒錯。然而,因爲你介入我們之間,害我所有計劃都泡湯了。你知道我爲了抓住他的心,布下多少局嗎?我設計意外事故殺了他的父母,在他的心髒施下毒蛇的咒語、對他灌輸只有我能保護他、治好他的觀念,他卻對初次見面的你敞開心房……我無法忍受!”


    “你殺了他的父母……你怎麽可以這麽過份!”


    “這是爲了讓摩由璃超群的能力覺醒。希望能在夢中與死去雙親見面的念力成爲打開靈道的異界之門……我讓他把亡者引入他夢中,使他完成許多咒殺風水。”


    “因爲這樣,只因爲這樣,你就奪取他的幸福?”


    石那過於憤怒而發抖。孔雀冷笑著展開翅膀高飛上天。


    “人類只是下等生物,不過是隨時可以替換的棋子。只要再找,就能找到代替摩由璃的人。反正困住魔法建築學校的結界無法打破,只要收拾掉你們,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嘗嘗我的咒力吧!”


    孔雀大張羽翼,朝石那放出雷擊。她因過度激烈的憤怒而精神恍惚。別說站超身來逃開。甚至連動都動彈不得。


    “崦、衿伐羅、訖囊地、娑诃!”


    “才不讓你得逞,紫電一閃喵!”


    伽羅放出淡紫色的電漿球。球雖正面撞上雷擊,卻因力量不足而彈開,偏離軌道的雷擊于是直接命中伽羅。


    “呀!”就連伽羅也因電荷過大而呈現跳電狀態,直直仰躺在地,她的衣服化爲焦黑的黑炭,到處可見破洞。


    小角與東日流也同時朝孔雀放出咒術:
    “神火火出見!”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火焰漩渦與銀色格子瞄准孔雀而去。但是,他露出遊刃有余的笑容:

    “不知人情世故的學生真是太可愛了!難道你們以爲這種騙小孩的把戲會對我有用?”


    孔雀背上的羽翼大大地展開。在這瞬間,他面前出現了孔雀開屏般展開的扇子,將小角與東日流的法術反彈回去。


    “哇啊!”


    “嗚!”


    小角受到火焰的直接攻擊,東日流的身體則受到九字切割,驟然倒地。


    “這……超級混帳王八蛋!”小角悔恨地低吟著。雖想起身,卻因身受重傷而雙腿無力。孔雀冷眼俯視著他們,高聲笑道:


    “只不過是人類,竟然認爲贏得過我,好了,現在只剩一個人了。”孔雀宛如緊盯地上獵物的猛禽般望向石那。


    她手中抱著摩由璃,坐在原地,擡頭看著孔雀。


    那並非平時的石那,幾近燃燒的怒氣散發出令人不禁折服的威嚴,傲慢的孔雀也被這股氣勢壓倒而後退,笑容由他臉上消失。


    小角也驚訝地看著石那,但那人並非小角熟知的她。雖然外表相同,內涵卻令人感覺完全是不同的人。

    (石那……你怎麽了?)


    石那怒瞪著孔雀。這時,她額上浮現紅色花瓣般的小痣,有如稱爲花钿的唐代化妝,放出淡紅色的光芒。


   “……不饒你……”石那低語。她這時的聲音與平時的聲音大相徑庭,低沈且莊重。孔雀人大吃一驚:
    “不、不饒我,那你打算怎麽樣!不過是個人類竟然口出狂言!”
    孔雀焦急地叫道,並以所有靈力往石那頭上放出雷擊。
    “崦?衿伐羅?訖囊地?娑诃!”
    然而,石那額頭上的花钿瞬時大放光芒,地面起了激烈的搖動,隨即裂開。小角連忙站起身來,以左手腕上的水晶念珠朝伽羅喊道:
    “憑坐封印!”
    頃刻之間,伽羅化爲白光,受念珠吸入。
    “東日流,快逃!”
    “嗚……現、現在是什麽情形!”東日流按著渾身是血的身體,步履蹒跚地逃走,地面的龜裂卻追著逃跑的小角及東日流。
    “嗚哇!”東日流腳下的地面崩塌,眼看他就要掉入裂縫。
    “東日流!”小角伸出手抓住東日流的手臂,他卻無法支撐住比他高壯的東日流而受到拖累,與東日流一同掉落地底。
    “哇啊啊!”
    小角與東日流頭下腳上地往下墜去。地面的裂痕深達幾千公尺,其底部可見熔爐脈動般的熔岩。具飛行能力的伽羅與亞彌,此刻卻在水晶裏昏迷不醒。因幡還算能飛,它雖奮力想拉起兩人。無奈身體過小,體力不夠,完全幫不上忙。


    “神志那津!”


    小角誦出風神咒語,旋風包圍住他們,使兩人浮在空中。


    然而,這時地面底部的岩漿卻往上湧起,兩人周圍的空氣因熱膨脹,引起激烈的上升氣流導致旋風消散。


    “可惡,沒用!伽羅、亞彌,誰都好,快點醒來啊!”


    小角驚聲叫道,但他們受創過重,醒不過來。這時小角與東日流向下墜落,岩漿正往上湧來。


    “……沒辦法了嗎。”東日流低語。因幡卻想做些什麽來改變狀況,拼命努力著。


    “啾嗚,啾嗚嗚!”


    因幡咬著小角的領口奮力振翅,無奈力量太小,改變不了什麽。


    “因幡,我很感謝你的心意,但是沒用的,你快逃吧。”


    聽聞小角放棄的話語,因幡悔恨地叫著:
    “啾嗚嗚!”
  

     這似乎是因自己的無能爲力感到煩惱,對不受期待的自己感到憤怒的叫聲,因幡逞強般拼命振翅,翅膀就像要折斷了。
    ……在這瞬間,奇跡發生了。


     因幡的身體受到金黃光芒包圍,如太陽般眩目發光,強光中因幡的輪廓漸漸溶化散開,因幡拍動著的翅膀也迅速變大。不光羽翼,它的體型也越來越大。


    終於,光線緩和了下來。因幡本來只有雞蛋大小,現在現身的卻是公鹿般英勇的式神。頭上長出的羽翼,看起來就像麋鹿雄偉的角。


    “因、因幡?”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變身,小角驚訝地眨著雙眼。


    “呦——!(鹿的叫聲)”散發白色光輝的美麗巨鹿以澄澈的聲音叫了一聲。切入墜落的兩人身下,背起他們高高舞上天際。


    東日流也因目睹因幡的變身而目瞪口呆。


    “這是淺間的式神……那只雞蛋式神嗎?”


    “他不是雞蛋,是兔子啦!”


    小角在這種時候也能義正詞嚴地吐槽。


    碎裂的地面散落崩坍,由小角兩人頭上如雨傾瀉而下。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 、前!”


    小角與東日流同時迅速地施展九字之術。金黃色與銀色的格子將岩石擊得粉碎,化爲公鹿的因幡也平安來到地面。接著,像是追趕他們而來的岩漿噴出地面裂縫。


    “呼……差一點就變成黑炭了。”


    小角拭去不知不覺間滲出的汗滴,從上空俯瞰著地面。然而,卻遍尋不著石那的身影。


    “糟了,那傢伙是不是被岩漿卷走了?”


    小角連忙環顧四周。東日流也尋找著石那。這時,因幡“呦”地叫著。


    小角循著因幡的視線望去。在離地面一百公尺高處的空中,石那正坐在石塊上飛著。她手上抱著摩由璃的身軀,全身放出燃燒般的金黃火焰。


    石那面前,孔雀浮在空中。不知何時,他的羽冀破爛不堪,全身流著血,痛苦地喘息著。東日流驚異地睜大雙眼:

    “真不敢相信!難道淺間占優勢?”


    “……不是。”小角低吟。東日流疑惑地看向小角:

    “怎麽不是?敵人的靈力明顯地衰減了。”


    “不是這樣。”小角低聲說道。


    “雖然贏了……但那不是石那。”


    “你說什麽,那不是淺間還會是誰?”


    “我才想問咧!”


    小角突然焦急地對東日流吼道,他的情感爆發出來,東日流對此大吃一驚,便吞下之後想說的話。


    坐在石塊上的石那,表情燃起盛怒之火,仿佛鬼女般可怕。孔雀被這對燃燒般的雙眼一瞪嚇得顫抖不已。


    “怎、怎麽可能?組織裏沒有特別指明,魔法建築學校裏有靈力如此強大的學生啊……”


     孔雀呻吟般低語著。石那深吸了口氣,以女王般的威嚴指著孔雀,念出咒語:
    “火蘭降!”


    霎時,岩漿有如噴泉般噴了出來,發出紅光的熔岩飛沫來到上空便冷卻化爲火山彈,降在孔雀頭上。


    “嗚哇啊啊啊!”


    身體受到燒熱的岩石擊打,孔雀因此墜下,美麗的羽翼燒得焦黑破爛,幾乎毀壞殆盡。然而,石那瞪著他的雙眼燃燒著熊熊怒火,絲毫沒有容赦之意。岩漿噴起,在她背後形成全長超過一百公尺的巨大九頭龍之姿。


    “火之轲遇突智!”


    隨著石那的咒語,巨龍揚起身體襲向孔雀。受了傷的孔雀痛苦地扭曲顔面,展開羽翼逃向高空:


    “可惡……這樣下去是贏不的,放棄好了。”


    “他要逃了,快追!”


    東日流對因幡下令。它大展雙翅,正要追去時,翅膀突然咻地縮水了。


    “怎麽了?”


    “糟了,靈力用完了!”


    小角低語的瞬間,因幡已變回原本小兔子的模樣。小角兩人就這樣朝地面墜下。氣力用盡的因幡也拼命想拍動翅膀,無奈羽翼卻動也不動,于是就與他們一同墜落。


    “啾嗚!”因幡發出悲慘的叫聲,東日流皺著眉頭瞪著因幡:

    “本來還認爲你多少有用,沒想到也跟術者一樣,是個半吊子式神。”


    “不要這麽狠嘛,它原本神格就不高,這樣已經進步很多啦。不管怎麽說,這是它第一次派上用場吧。”


    小角幫因幡說話,之後吟誦出風神的冗語:
    “神志那津!”


    旋風包圍住小角等人。雖然地面已完全受岩漿淹沒,但在稍遠處有個微高的地方,旋風將小角等人送到那高處。


    “不過,這狀況也太慘了!那四人組不要緊吧?”


    小角毛骨悚然地俯瞰熔岩之海。再這樣下去,他們所站之處遲早會被岩漿吞噬。孔雀逃到遙遠的上空。東日流懊惱地擡頭看著他:
    “可惡,就這樣被他逃了嗎……”


    石那與九頭龍仍追著孔雀。他因恐懼而痙攣的面容不斷回頭看著石那等人,朝向天際叫喊:

    “太白大人,請打開雲間通路!請把我救出靈道!”


    然而孔雀稱爲太白的人物,卻沒聽進這番話。太白並沒有打開異界之門,取而代之的是從遙遠天際降下的流星。流星從頭到腳貫穿了孔雀。


    “啊……”


    瞬間,孔雀無法明白自己發生了什麽事。混濁的黑血染濕了他頭發滴落,如同幾道瀑布般流過他臉上,這時他才明白自己遭到殺害。


    臨死前,容顔因痛苦而扭曲的孔雀墜入岩漿之海。見此慘狀,小角嚇得目瞪口呆:


    “發生什麽事了?”


    “恐怕是開起異界之門讓孔雀逃脫的話,就會有讓我們也逃走的險性。而孔雀被捕,秘密便會洩露。對敵人而言,只不過犧牲了一只式神,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這樣。”


    “敵人……究竟是誰?”


    之前聽說過,小角也稍微感覺到了。孔雀對摩由璃說的“暗劍殺”之詞,及孔雀最後呼喊的“太白”之詞這似乎就是答案。


    “總之,倘若如他們所言,術者,也就是那孩子死去的現今,我們都無法離開這條靈道了嗎……”東日流深深歎了口氣。


    “先不提那個,石那在哪?”


    小角再度失去石那的蹤影,他擡起頭環顧天空尋找。不知不覺間,岩漿之龍倒在大地上,化爲普通的熔岩。而載著石那的石塊,正漫無軌道地飛翔著。雖然相距遙遠,看不太清楚,但石那確實伏倒在石塊上。


    “那傢伙難道昏倒了?”


    “她原本就靈力用盡。現在應該氣力盡失了吧,再這樣下去,不是飛出大氣層,就是撞到某座山,或是直接掉下去……”


    “現在不是冷靜預測的場合吧,快想辦法救她啊!”


    小角焦急地揪著東日流領口。東日流則冷靜地凝視著小角:
    “你真是,急什麽!你不是會使用風之咒術嗎?使出來追過去不就好了。”


    “你不知道台風的風速啊,風力每秒數十公尺已經很快了,怎麽可能追上那種高速啊!”


    小角抱著頭喊道。載著石那的石塊就好象雲霄飛車般旋轉飛行,撞上哪兒也只是時間問題。


    “啾嗚!”因幡擔心石那,飛了起來,它雖明白自己完全追不上,卻想再次化爲鹿而奮力拍著翅膀。


    見此,小角忽然眼睛一亮

    “對了,只要有翅膀……”小角擺出手勢,對東日流問道:
    “東日流,飛空術怎麽施展,你知道嗎?”


    “飛空術,你問我這個要幹什麽。”


    東日流疑惑地望向小角。小角把交叉的十指有如小鳥振翅般彎曲又伸直,答道:
    “我在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總要試他一試。”


    “……你之前有試過嗎?”東日流懷疑地皺起眉頭。


    “要是試過,還問你幹嘛。”


    “你、你想用沒用過的法術!就連我也還沒學會飛空術,那是相當困難且危險的法術啊!你想死嗎?”


    聽聞小角魯莽的發言,東日流也心急地想阻止他。然而,小角把雙手姆指及小指靠在一起,以中間三對手指做出振翅貌,對他說道:
    “雖然沒試過……我卻有種辦得到的感覺。”


    “小角,魯莽也要有個限度!你這樣叫做亂來!”


    不禁大吼的同時,東日流猛然驚覺,將目光移到小角擺起的手勢上。那看起來像是焦急時做出的無意識玩手動作,也像頭尾部伸展開來,模仿飛鳥樣子的手影遊戲。東日流驚訝地睜大雙眼:
    “你不知道飛空術的真言,怎麽會知道這個手勢?”


    “手勢?”小角恍然凝視自己的手。


    “沒有啊,這是因爲我心裏靜不下來……你說這是什麽手勢?


    “這是掌管飛空術的孔雀明王手勢。那個叫做孔雀的男人念的,就是孔雀明王的真言……崦、衿伐羅、訖囊地、娑诃。”


    “崦、衿伐羅、訖囊地、娑诃?”小角爲了確認而複誦著東日流說的話。


    須臾間,小角的身體受到強大力量的牽引,高高飛上天際。


    “嗚哇!”


    “小角!”東日流擡頭看著小角叫道,這時小角的身體有如火箭,已飛到十分遙遠的上空。


    無法馬上理解發生的事,小角驚慌失措。然而,一停下動作,小角便馬上朝下墜落。


    “糟了,崦、衿伐羅、訖囊地、娑诃!”


    小角連忙再次誦出真言,擺出手勢拍動著手指,于是身體得到控制,得以浮在空中。
    東日流愕然地仰望著小角:


    “真不敢相信。連身爲密咒使者的我都無法學會的孔雀明王飛空術,他竟然只試了一次就……”


    感歎的同時,身爲爭奪全校模範生競爭者的他,事實上也感到微微嫉妒。東日流輕咬下唇,擡頭看著小角。


    相對地,小角光是要控制本身的法術就已經費盡心力。只要走錯一步,別說拯救石那,就連自己也會摔死。


    “可惡,這要怎麽弄?”


    小角不明白變換方向的方法,正扭著手動來動去時,他的身體瞬時轉了—百八十度。


    “哇啊!”


    小角以在空中旋轉的形式,背後受到牽引的姿勢往後飛去。石那正好與他平行地飛了過來。


    小角敏捷地伸出手,抓住載著石那的石塊。


    “石那!”


    小角移動到石塊上,發現石那果然失去意識倒下,而她身下躺著摩由璃。


    石那額頭上的花钿已消失無蹤,她的表情就像熟睡嬰兒般天真無邪,那正是小角熟悉的石那。


    看到這幕,小角不禁鬆了口氣。


    “石那!喂、石那,快起來!”


    小角抓住石那肩膀用力搖晃,她以半夢半醒的表情緩慢睜開雙眼。


    “嗯……姐姐。再讓我睡五分鍾……”


    “現在不是說賴床經典借口的時候!快點起來啦!會死人哦!”


    小角揪著石那的耳朵大聲吼道。這由耳邊傳來的巨響,讓石那不得不醒過來。


    “咦……這裏是哪裏?”


    石那慌忙環顧四周,她往石塊下看去的瞬間,驚聲慘叫了起來:
    “呀!爲、爲什麽石頭會飛到這麽高的地方?”


    石那不想被甩落,便緊緊抓住石塊。小角驚訝地對石那問道:
    “你不知道爲什麽會飛嗎?”


    “啊,對了……這是夢,我還在做夢!”


    石那想再次入睡。小角連忙拉起她:

    “不要逃避!這是現實!而且讓這塊石頭飛的是你耶!”


    “我、我怎麽可能會這種特技呀!”


    石那斷言。看來她什麽也記不得,小角按著額頭:

    “……到底是怎樣啊?”


    “先不管那個!小角,在摔死前先下到地面去!”


   石那緊抓住小角的手,觸感比他認知中稍微成長了一些的胸部,貼上了他的手臂。


    即使如此,現在在他身旁的,是小角自幼便十分知悉的石那。個性剛強、愛耍嘴皮子,緊要關頭沒有小角又什麽也做不了的石那……小角見了石那害怕的模樣,不知爲何高興了起來。


    “你、你開心什麽!都快死了還有心情笑?”


    “啊,不好意思!那要飛下去囉!”


    小角正要站起身來,石那慌張地拉住小角的手臂:


    “小角,等一下!不把這孩子帶走的話,他會死的。”


    “他會死?”小角一驚,反問石那。


    摩由璃已死,石那應該是知道的……因此她才會因盛怒而忘我,對孔雀展開排山倒海的攻擊,難道不是這樣嗎?


    “對了,這孩子真的在這裏,代表之前做的夢真的是預知夢?如果這是現實,那像志摩說的,小角跟東日流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夢也是真的嗎?”


    “喂喂喂喂!怎麽扯到奇怪的方向去了!還有,那小孩已經死了,你要我怎麽救他啊!”


    小角對石那當頭棒喝。看樣子,石那把額頭上浮現花钿前後的記憶忘得一乾二淨了。


    “咦,騙人……他死掉了?”


    石那嚇了一跳,耳朵貼上摩由璃胸口,之後,她瞪圓雙眼凝視著小角,開口說道:
    “小角,你怎麽可以開這種不吉利的玩笑,他明明就還活著啊。”


    她理所當然地說著。聽聞此言,小角大吃一驚,仔細看了看摩由璃的臉龐。


    摩由璃吐出的血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胸前水手服破開處可看見胸口的白皙肌膚,但是上面點傷也沒有。小角戒慎恐懼地將手伸向他的胸口,感到覺到心臟確實跳動著。


    “……心臟在跳耶!”


    “我就說他還活著嘛!”


    石那對小角不耐煩地說道,她似乎認爲小角怎麽說也說不聽。小角無法置信地揉了好幾次眼睛,良久才說:
    “死人複活這種事根本就沒聽說過……真的不是鬼或什麽的嗎?”


    “小角!你如果再不想辦法救我們,我們三個都會變成鬼啦!”
    石那俯視著地面歎道。這時,摩由璃雙眼睜開:

    “……媽媽……我做了惡夢……”


    摩由璃對著天空低語,淚水由大眼睛裏流出。


    瞬間天幕破裂,青空由雲間露出臉來,破裂的天空中,七彩晃動的異界之門就此出現。


    宛如黎明追趕黑夜。異界之門轉瞬間覆蓋住天地,虹色光芒包圍住小角三人,以及地面上的東日流等人。


    “夢醒的瞬間……”


    小角在虹色光芒照耀下感到極爲清淨舒爽,不禁感動地如此低語。


    下一秒,他們身處同一地點……然而地上卻未遭岩漿覆蓋,那是靈道之外,令人懷念的人世間。   


    載著小角等人的石塊消失,他們就這樣站在空中。當然,接著會發生的事就是墜落。


    “呀啊啊——!”石那尖叫著抓緊小角。摩由璃似乎仍處于呆睡狀態而目瞪口呆,看來並不了解自己的處境。


    “喂,不要勒住我的脖子!我沒辦法念咒語啦!”


    小角氣憤地拉開石那,其實,他會這麽做並不是因爲脖子被勒住,而是被石那的胸部擠壓到的關系。
    “啊、抱、抱歉!”


    石那一如往昔,對自己的變化完全沒有自覺,馬上直率地道歉。對于遲鈍的石那,小角雖有點頭痛,仍朝地面施放咒語:

    “神志那津!”


    小角等人受到空氣包圍,形成緩沖,緩慢地降落到地面上。站到地上,石那便腿軟地跌坐下去:

    “啊啊……我以爲真的會死……”


    因幡“啪啪”地振翅飛到石那肩上。它也明白石那已變回原本的石那,十分開心。小丘上的東日流也來到小角等人身邊。


    “你辦到了,小角。”


    東日流難得認同自己,讓小角吃了一驚,望著東日流,有點不好意思:


    “嘿嘿,大概就是這樣啦?”他露出平時有點得意忘形的笑容。這時:


    “東日流大人!”


    遠處傳來佐保等人興奮的尖叫聲。不知之前是否差點遭熔岩吞噬,她們的制服上到處都有焦黑處。四人一齊精神奕奕地跑著。應該說,她們一邊彼此施以肘擊,絆住彼此的腳,拉扯彼此的頭發,互相牽制,想第一個奔入東日流懷中而全力沖刺。然而,她們仿佛橄榄球賽般互相阻礙,因此沒怎麽前進,反而和成一團人肉丸子。


    “她們是不死之身嗎。”小角對少女的執著起了雞皮疙瘩。


    “大概吧……她們四個人應該都平安無事了。”


    平安救出佐保等人的成就感,讓總是冷淡待人的東日流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微笑。


    這時摩由璃的大眼睛裏帶著無助的目光,拉著小角的衣服。


    “大哥哥,我爲什麽會在這裏?”


    他的表情天真無邪。小角不禁睜大雙眼


    “你不記得嗎?孔雀的事……夢境的事。”


    “夢?我是覺得好像做了惡夢……”摩由璃困惑地說著。


    “你不記得孔雀的事嗎?”


    “孔雀不是在動物園嗎?”聽見摩由璃如此反問,小角則歎了口氣:

    “……這樣啊,一般來說,夢的內容在醒來後多半都會忘記。”


    如今小角本身終于從閻魔密咒帶來的巫蠱惡夢中脫出,感受到蛻皮般清爽解放的感到覺。因此他十分明白摩由璃的心情,認爲不讓他回想起惡夢是正確的抉擇,所以不再多問。


    “無法問出組織的事嗎……”


    東日流稍感到遺憾地說著,摩由璃害怕擔心地問道:
    “請、請問……我是不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我忘掉夢是不是做錯了……”


    東日流沒有回答,不過小角露出溫柔的笑容,輕拍摩由璃的肩膀說道:
    “這是好事呢。醒來後,趕快把惡夢忘光光才好哦。”


   摩由璃無法理解小角話中的含意,一時反應不過來。東日流對小角說道:“總之先回學校,看看結界是否解除了吧。”


    “這裏總共有八個人!車子坐不下吧?”


    “……在她們平靜下來之前,先放著別管比較安全吧。”


    東日流冷靜地看著激戰尚未告一段落的佐保等人。小角也心有同感:


    “沒錯,如果問到誰要坐副駕駛座,她們即使剛才好不容易得救。大概也會演變成自相殘殺的局面。”他無奈地低語。


    這時,天空傳來振翅聲。小角詫異地擡頭一看:


    “孔雀那傢伙還沒死嗎?”


    他擺出戒備的姿勢,右手燃起火焰漩渦。未料,隨著振翅聲一同自空中降落的並非孔雀,而是美女烏鴉天狗……迦樓羅。


    “東日流少爺,原來您在這。”


    迦樓羅露出放心的神情說道。小角神色訝異地看著她:
    “別嚇人啊,我們剛剛才苦戰過啊!”


    “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不過失禮了。東日流少爺,出雲少爺正在找您。”


    “兄長?可是我現在得趕到學校一趟。我會盡早回去,請你幫我跟兄長說,請他稍等。”


    “……是的,那麽我會等您回家,請不要讓出雲少爺擔心。”迦樓羅說完,便展開黑色雙翼,舞向天際。


    “……真是的,嚇死人了。”小角松了口氣,撫著胸口說道。


    “我才是,每次都被迦樓羅小姐的服裝嚇到。”石那心有同感的說。


    “不過,這也是因爲她有翅膀,如果不穿那麽少,翅膀遭到妨礙會有危險……我也要好好練習才行,否則沒有自信能在種那高速下控制方向好好飛……”


    小角擺出孔雀明王的手勢想著。


    (不過……先不論是感覺做得到而成功。爲什麽我會知道孔雀明王的飛空與術手勢呢?巫蠱使用的是地祗的咒語,應該不可能教我真言。小祝及曾祖母是三輪神道的巫女,所以對陰陽與真言密救也有研究,但她們卻是使用風之術飛上天空……那我到底是在哪學到這手勢的?”


    小角努力回想遙遠的記憶,無奈,腦中卻如濃霧彌漫,怎麽也想不起來。


    (巫蠱收養我之前,我到底做了什麽事,我究竟是誰?)


    從摩由璃的惡夢逃脫,也由閻魔密咒産生的惡夢中解放,但小角的心裏卻仍陰霾遍布。明明已從創傷中蛻皮羽化了,但卻又像洋蔥般再怎麽剝,底下還是有新皮,仿佛被囚禁在對鏡般無止盡的惡夢裏,又陷入另一個惡夢中的感覺。


    來到此地時太陽才開始傾斜,現在卻已夕陽低垂,一片黃昏。此時已接近藏身于光與陰中的魔物橫行霸道的大禍時刻。


    染上暮藹的青空中,最早出現的星星仿佛俯視著地上萬物般沈靜地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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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8 05:40 PM|只看該作者
五章 暗劍殺的潛影  

  小角等人乘坐著東日流的車,來到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前。


    “結界好像已經消失了。”


    東日流伸手推開校門。小角把搞不清楚狀況,怯生生的摩由璃交給石那說道:“我跟東日流去看看,你就在這裏照顧小孩。”


    “我、我知道了,你們小心點。”


    石那因責任感而緊張地抓緊摩由璃雙肩。小角與東日流進入校內,受到黃昏暗影包圍的學校陰森昏暗,兩人邊打開走廊的日光燈邊向前進。


    “東日流,你感覺到靈的氣息嗎?”


    “不……靈道似乎完全消失了。”兩人在走廊上走著這時,他們發覺藥師倒在走廊一角,兩人於是飛奔過去:

    “喂,醫生!你還好嗎!”

    小角用力搖著藥師的肩膀,她突然張開雙眼,看著小角的臉:
    “榎、榎同學還有谏早同學……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我們發現以咒殺風水扭曲靈道的家夥,解決掉之後來學校看看。”


    “你說什麽……這、這麽說來,你們是勇敢地來救我的啦!”


    藥師趁著一片慌亂之際,兩手抱緊小角及東日流。兩人連忙想逃離藥師。“醫、醫生,請放手!我們並不是只來救醫生,還要去找其它老師才行……”


    “喂!不要摸不該摸的地方!”


    “不該摸的地方是哪裏呢?你不說清楚是哪裏,我怎麽會知道呢。”


    “我說的是我的……”


    “閉嘴,小角,這是陷阱。”東日流大手一伸,封住小角就要說出某個名詞的嘴巴。藥師“啐”地歎了口氣,站起身來。


    “真不愧是谏早同學,一點破綻都沒有。”藥師腳步踉跄。


    “醫生,你還好嗎?”小角擔心地皺起眉頭。


    “我被亡靈吸走靈力,所以還有點暈。”


    “如果你的欲望也被吸走,學校就和平無事了。”


    “雖然你不經意地展露毒舌功力。但由于是美少年,對比之下反而更讓人食指大動呢,請多加小心喲。”


    藥師嫣然一笑。小角有點介意到底要小心什麽,但因太過可怕而問不出口。“不過,究竟是誰設下了咒殺風水呢?”


    “跟泠島那時候一樣,敵人被滅口了,不過我們聽見‘暗劍殺’這個名稱。我想,這恐怕是咒殺風水師的組織名稱。”


    聽聞東日流的回答,藥師皺起眉頭:

    “暗劍殺……這是大凶的九星方位,能招致禍患,破壞所有吉運,把于黑暗中忽然斬來劍刀般的凶運加諸在人身上。對破壞風水的咒殺風水師而言相當適合,是十分不吉的名稱……總之要先找到探女,告訴她這一切才行。”


    藥師說道,便步伐蹒跚地走去。小角與東日流連忙追趕藥師:
    “喂,你不好好休息會昏倒的!”


    “我們會去找天野老師,醫生請在這裏休息!”


    “不……其它老師交給你們找,只有探女讓我來找。”

     藥師靠著牆壁,執著地向前進。


    “友情的力量真偉大……”


    小角心中微微地感到動著,與東日流互望。


    “當然了,探女是在洗澡時遇襲的。所以從亡靈體內解放出來的現在,她一定是一絲不掛地倒在地上……哦呵呵……”


    聽聞藥師的悶笑,小角瞬間看見她背後的邪惡氣息。


    這時,小角身旁的教室門悄然開起,讓他嚇下一跳,緊張地望去。


    “是……”


    當他正要開口說出“是誰”時,嘴巴已被一只白皙的手掌封住。


    在那裏的正是以純白窗簾包住身子的天野老師,她露出求救的眼神,食指擺在唇上。


    “不要出聲,只要是衣服都好,快拿來給我……小心,不要被瑠璃子發現。”


    總是豪氣乾雲的天野小聲地說道,這回她是打從心底害怕的樣子。小角望著走過走廊的藥師背後。


    “想法頑固、防禦又強的探女衣不蔽體、無法抵抗的樣子……再怎麽說,我也要用盡全心全意好好照顧她才行呢,哦呵呵呵呵……”


    “……快拿衣服來,拜托!”
    天野臉色鐵青,發抖說道。


    “……好,我馬上拿來。”


    小角打從心底同情天野,小聲回答。


    一小時後,所有教師都平安尋獲,以防萬一,靈力衰減嚴重者都先以救護車送到咒醫醫院。


    幾乎同一時間,魔法建設部得到咒殺風水的報告,從調查委員會派了數名調查員來到學校。他們調查了事發現場的校園內部及廢棄大樓。向小角等人聽取詳情後,便把摩由璃帶走。


    “要、要去哪裏……?”摩由璃不安地望著調查委員。然而,他們只是公事公辦,表情冷漠地把摩由璃帶上車。


    石那擔心地向調查委員請求:
    “那個,摩由璃小弟弟年紀還小,一個人去可能會害怕,請讓我和他一起去。”


    “沒這個必要,他有監護人。”


    “監護人……”


    “他的祖父母是法定保護人,剩下的事就安心交給我們處理。”


    調查委員語畢,便與摩由璃一同乘車離去。摩由璃擔心地貼在車窗上,凝視著石那,見此,石那心痛不已:

    “好可憐,那孩子並沒有錯……”


    石那眼中流出淚水,小角對哭泣的石那感到困惑。對是否要溫柔待她感到躊躇不前,但也無法放任她不管,于是伸出手拍著她的肩膀安慰。


    “沒問題的。就算失去雙親,還是有家人守護他,而且他還擁有對雙親的回憶……比起就像無根浮萍的我,實在好太多了。”


    小角說罷,忽然感到寂寞。但石那卻對小角的話否定地搖了搖頭:

    “我在等你們的時候,跟摩由璃聊了一下。他父母死後,因爲爺爺奶奶負債,如果他們收養他,債務就會落到他頭上。爺爺奶奶覺得這樣太可憐了,因此拒絕收養摩由璃,孔雀大概是這時候出現的。所以不知道他以後能不能得到幸福……”


    石那深深歎了門氣,小角則什麽也沒回答。


    東日流站在車邊凝視著小角,但卻不發一語。


    “……那麽,應該沒事了,我得回去了,兄長在等我……”
    東日流說完,便駕車離去。


    “我們也回家吧,快點回去治療伽羅。”


    小角對哭泣著的石那出聲說道。見了石那溫柔的面,小角也不禁溫柔體貼了起來。石那擦幹眼淚,微微點頭。


    他們回到葛飾淺間神社時,已是夜晚時分。走過鳥居的瞬間,傳來溫暖的味噌湯香味。這時,小角等人因從殘酷戰國亡靈世界回到現實而不禁松了口氣。一走進正房,咲耶已做好晚飯等著他們。和式餐桌上放著裝有熱騰騰白飯的飯鍋、豆腐味噌湯、味噌烤鲥魚及炖蔬菜。


    “你們回來啦,魔法建設部的委員才剛離開,看來發生了大事呢。你們不要緊嗎?”


    咲耶臉上浮現平時花朵綻放般的溫暖笑容,見此,石那不禁放松緊繃的心情:

    “姐姐!”


    石那飛奔至咲耶胸口,哭了出來。咲耶露出明白一切的慈母表情,悄悄抱著石那:

    “調查委員來詢問靈道的事情時,我都聽說了。你想尋找夢中的咒殺風水,爲什麽不找我商量呢?”


    “因爲,我沒想到自己會有這種力量嘛。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雖然小角他們說我用厲害的法術打倒敵人,但是我根本就不記得。”


    “石那,在你使用六三除厄之術後我也跟你說過,沒察覺自己靈力的成長而導致控制不當是最危險的。那位名叫摩由璃的小弟弟也是因爲太想念過世的父母,念力太強才會
被利用的不是嗎,無法控制的力量有時會遭到濫用,甚至有導致術者本身滅亡的危險。”


    咲耶看來非常擔心,小角也點頭贊同她的話。


    孔雀面前的石那,簡直無法以自己的意志駕馭力量,因盛怒而忘我,陷入完全失控的狀態。那時,小角覺得石那離他千裏之遙,變成自己無法理解的存在。


    小角並不明白,石那當時那股高強的靈力,是像火災現場的怪力一樣偶然出現的奇跡,還是代表石那正在轉變?然而,現在石那緊抱著咲耶啜泣的表情,千真萬確是她的表情。如果就照這樣,什麽都不會改變就好……小角心中如此祈禱著。


    “姐姐,真的很抱歉。”


    石那坦率地道歉。聽聞此言,咲耶多少安了心,溫柔地拍著石那的肩膀。從巫女服懷中拿出衛生紙交給石那:


    “下次小心點就好了。來,把眼淚擦幹,吃晚飯啰。你用了靈力,現在一定很餓吧?”


    “嗯、嗯。”咲耶的溫柔讓石那再度流下淚來,她以衛生紙按著眼睛,點頭回答。小角看著這幅情景,對咲耶說道:


    “我先帶伽羅去休息,請你們先用餐。”


    “好的,小角。你也辛苦了……謝謝。”


    咲耶眼瞳中流露出深深的感謝之情。小角卻不明白咲耶爲何要向自己道謝。大概是因
爲自己代替咲耶守護著石那吧,他心想。


    “不會……不客氣。”


    猶豫著該如何回答後,小角如此說道,點頭致意。


    上到社務所二樓的小角,在床上鋪好棉被,從水晶念珠中放出伽羅。


    “伽羅,出來吧!”


    於是白色光束由念珠裏射出,在棉被上成形,化爲伽羅的樣子。全身焦黑的伽羅虛弱地望著小角。


    “嗚嗚……小角,人家在憑坐珠裏面直叫你,你都沒聽到喵。伽羅最厭待在狹窄的地方啦喵!”


    “別這麽生氣嘛,有太多事情要處理。你的傷要不要緊?”


    小角浸濕毛巾,蓋在伽羅的燒傷上,她有些鬧脾氣似地點頭說道:
    “燒傷會刺痛喵,不過不要緊喵。”


    “吸取我的靈力應該會比較好。”小角對伽羅伸出手。她握住小角的手,想了一會兒,卻又把手放開:

    “……還是不要好了喵,人家不要靈力喵。”


    “你說什麽啊,吸取靈力就能馬上治好耶!”


    “人家就是不要喵!”


    伽羅躺在棉被上,轉過身去,背對小角。小角疑惑地對她問道:
    “什麽不要,你想怎樣啦!不治好會一直痛哦!”


    “傷好之前,我要小角一直照顧我喵。小角最近都只關心石那,伽羅也想得到小角的關心嘛喵。”


    伽羅背對著小角鼓起雙頰。小角無奈地張大嘴巴:
    “我說……你這是什麽話。”


    “反正人家很痛喵,今天晚上你要一直在伽羅身邊,幫人家的所有傷口冷敷喵。還有,明天去買二十個豬肉可樂餅,給人家補充營養喵。”


    “你這家夥,該不會只是想吃可樂餅吧?”


    小角懷疑地瞪著伽羅,她故意轉過頭去,視若無睹。


    “……真拿你沒辦法,我知道了,我會陪著你的。”


    小角歎著氣,坐在伽羅棉被旁。她偷偷看著小角,開心地聳著肩。


    ……翌日。


    爲了方便調查委員會調查,學校仍然是停課狀態。然而小角因爲答應了伽羅,來到放學回家路上會經過的可樂餅店購買了二十個豬肉可樂餅。


    “可惡,她自己的錢就只夠買魚肉可樂餅還敲詐我。明明就能用靈力治好,卻變成這樣。這次的事件還真花錢。”


    小角怨恨地把輕了許多的錢包塞進褲袋裏。


    這時,小角遇到奇異的二人組,那是摩由璃,以及牽著他的手的亞彌。


    “嗨,兩位。”小角拿著裝著可樂餅的袋子,朝前方不遠處走著的兩人背後叫道。亞彌猛然回頭,見到小角後便點頭問候:

    “這不是小角先生嗎,我正想去府上拜訪呢。”


    “拜訪?找我?”


    “不是的,是石那小姐……摩由璃小弟弟說,無論如何都想與她道別。”

    “道別?”


    小角疑惑地望著摩由璃。摩由璃乖巧地等亞彌把話說完,接著說道:
    “我接下來要到爺爺家去。因爲有點遠,所以在出發之前……昨天我被魔法建設部的人帶走時,姐姐很擔心我的樣子,所以我想跟她說我很好。”


    摩由璃的表情與昨天的印象完全不同,感覺十分稚嫩。


    “他把跟孔雀在一起的事全忘了。所以,對石那小姐的印象只留下那之後的記憶。”亞彌對小角說明。


    “不過,他怎麽會跟你在一起?”


    “因爲調查委員會已經調查完畢。他們使用催眠,想問出組織及孔雀的事,但是他卻完全想不起來……”


    “大概是那條蛇弄的。”


    小角想起毒蛇絞碎摩由璃心髒的事,如同孔雀遭滅口一般,那蛇對摩由璃而言,或許是封印的詛咒。


    (……可是,那時候他確實死了。先不管記不記得,他怎麽還活蹦亂跳的?)


    小角心存懷疑地盯著摩由璃,摩由璃則不解地歪著頭,看著小角,不好意思地說道:

    “那個……我真的什麽也記不得。聽說哥哥也很照顧我,但是我還是想不起來。我也被問到夢的事情,不過聽到爺爺要收養我,我就再也沒有做惡夢了,調查委員會的人也很困擾。我好象讓大家失望了,真對不起。”


    見了這孩子純真的表情,小角不禁微微笑。輕撫著摩由璃的頭:
    “那種事不重要啦。煩人的事忘掉也罷,人類的眼睛之所以長在前面,就是要我們經常往前看哦。”


    小角爽朗地說道,不過這句名言是跟附近來買護身符的太太現學現賣的。摩由璃聽到這句話,不禁紅了雙頰:

    “哥哥,你好帥哦!”他眼中充滿景仰,擡頭看著小角。


    “嘿,是這樣嗎。”小角對這直率的稱贊,有點得意地搔著頭。


    “小角先生,那如果是眼球能轉三百六十度的變色龍,又要怎麽辦呢。”


    小角狠瞪著問出單純問題的亞彌,讓他連忙遮住嘴巴:
    “對、對不起,我不小心多嘴了……”


    “照你剛才說的,我能明白他想見石那的心情,但是爲什麽是你帶他來,監護人跑哪去了?”


    爲了不讓摩由璃聽見,亞彌湊近小角耳邊,低聲說道:
    “其實是因爲,東日流少爺有事找摩由璃小弟弟的祖父……”


    “祖父……哦,你是說爺爺。東日流跟他有什麽關系?”


    “東日流少爺說,要替他祖父代墊所有債務。因此摩由璃小弟弟離開魔法建設部後,東日流少爺與他祖父祖母爲了與借貸公司處理債務,便命令我照顧摩由璃小弟弟。”


    “代墊……不是一兩百日圓吧?”小角驚訝地睜大雙眼。


    “是的,後面還要加四個零。”亞彌微微點著頭。


    “那家夥一個月的零用錢到底有多少個零?”


    “雖然是差不多這也是件好事,不過……”


    亞彌忽然壓低低聲音,詢問小角:

    “小角先生,我就單刀直入地問,冷酷的東日流少爺居然會變得這麽溫柔,您不覺得奇怪嗎?而且,少爺還願意擔任摩由璃小弟弟的監護人……”


    “奇怪,他因爲錢太多,才幫他們還的不是嗎?”


     “可是,之前少爺一直聽從出雲少爺的教訓,對弱者一概置之不理的耶……”


    “他們就是因爲債務而無法收養摩由璃,才會讓他夢到怪夢,後來導致那個混帳組織把他當成咒殺風水師利用。所以,東日流他應該是考慮到斷絕根源並加以監控就不會有問題了吧。”


    “真的只是這樣嗎?”


    “如果不是……我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像班上一些女生說的,暑假過完後,他變得稍微有點平易近人了吧?”


    “您認爲少爺稍微有點平易近人,您是說,不愛與人打交道冷酷無情沈默寡言對別人理都不理鐵石心腸又冷血的東日流少爺?”


    “我說你啊,把他說成這樣,該不會是討厭他吧。”


    “小角先生,請您不要客氣,老實地說出來。人類的男性是不是真的都會拋棄一同奮鬥的糟糠之妻,對年輕又可愛的情人移情別戀?”


    亞彌的表情十分認真。雙眼緊盯著小角,小角呆了半響,笑了出來:
    “喂,你該不會都在人類世界看那些無聊的肥皂劇吧。”


    “下午的電話咨詢室一點都不無聊!小角先生請您直說,如果是您,會選擇我,還是摩由璃小弟弟?”


    “亞彌,你絕對是想太多了。”小角歎下口氣,拍拍亞彌的肩膀。然而亞彌目光一閃,望向小角低聲說道:

    “……對了,志摩小姐說過,小角先生絕對不會站在我這邊。”


    “你是不是在昨天的戰鬥中被打到頭了啊?”


    “我是絕對不會輸的。”


     亞彌像要咬上小角鼻子般湊近他的臉吼道。

     後者無奈地聳著肩,安慰著太過激動而肩頭上下起伏的亞彌:

    “所以我說你想太多啦。如果那家夥是會全心全意討好情人的人,而且我跟他又是一對,我怎麽會才買了豬肉可樂餅就在喊窮?”


    小角說著,把裝著可樂餅的袋子推到亞彌眼前。

     亞彌還是有點懷疑地看著小角說道:
    “您一次買那麽多可樂餅,錢會不夠用的不是嗎?”


    “這不是我要吃的,是給伽羅探病的。”


    “咦?伽羅小姐還沒痊愈嗎?”


    亞彌吃了一驚,對小角問道。他因擔心伽羅,早就忘了方才嫉妒摩由璃及小角的心情。


    “東日流少爺只分我一點靈力,我就完全恢複了,沒想到伽羅小姐的傷這麽重,也請讓我去探望她。”


    亞彌擔心地說道。小角卻苦笑著搖搖頭:
    “才不是什麽重傷呢。她爲了吃可樂餅,拒絕吸取我的靈力。”


    “原、原來如此,太好了……”亞彌撫著胸口。小角好不容易岔開了亞彌激烈的嫉妒攻擊,暗自鬆了口氣。


    “好了,就說到這裏吧,我如果不在可樂餅冷掉之前回去,伽羅說不定會餓到吃了我呢。”


    小角連忙在亞彌又說出莫名其妙的話之前邁開腳步。亞彌與摩由璃則跟在他身後。


    小角等人同到神社後,發覺伽羅與志摩坐在庭院藤架下的石凳上,志摩膝上的是完全變爲茶色的比彌。


     “啊,小角!你回來了喵!”
    伽羅全身都是藥用貼布。

     她微笑地對小角揮手,志摩目光敏銳地望向摩由璃,之後馬上抱著比彌小跑步靠近他:

    “啊,真是太美形了!我只看一眼就明白,你就是石那說的摩由璃小弟弟吧!”


    “是、是的。我就是……”


    摩由璃被志摩的氣勢壓倒,不禁往後退去,志摩的眼鏡反光一閃,望著亞彌,別有用心地微笑說道
    “亞彌,今後你最好多注意谏早同學的動向哦……”


    “哇啊啊啊啊!”


    亞彌突然蹲在原地,遮住臉龐哭了起來。


    “哥哥,你怎麽了?”完全摸不著頭緒的摩由璃低頭看著哭泣的亞彌。怯生生地問道。

     小角暴怒地追問志摩:
    “你這臭八婆,要是再說些有的沒的,我真的把你燒死哦!還有,你爲什麽會在這裏!”


    “哎呀,你沒聽石那說嗎,今天要慶祝哦!”


    “慶祝?”


    “對啊,比彌就快蛻皮了,就是慶祝這件事。所以石那現在正在煮紅豆飯呢。”


    石那煮紅豆飯。聽到這句話,小角本能地感到暈眩。


    “……咲耶姐在幫她嗎?”


    “沒有,她因爲這次的事件被魔法建設部傳喚,所以不在家。”


    “這麽說來,石那現在一個人在煮飯嗎……喂,普通的白飯就算了,你想吃石那煮的紅豆飯嗎,想死也不要這樣吧。”


    “雖然之前石那做的料理是工業廢棄物等級,不過暑假過完,你不認爲石那的氣質稍微改變了嗎,不僅靈力上升,因幡也能變身了,所以我很期待,說不定她做料理的功夫也變好了呢。”


    “伽羅也有同感喵。至少剛才屋裏傳來飯煮好的味道超級香,好象很好吃喵,所以人家也在這裏興奮地等著吃喵。”


    志摩等人這麽一說。小角想起就快忘記的事而心頭一震。


    石那將要改變,去到自己遙不可及的地方……小角心中充滿空洞的寂寞與不安,望向石那所在的正房廚房。

    然而志摩不明白小角的心情,撫著蛻皮到一半的比彌,開心地說道:
    “雖然石那跟我都沒看到,不過聽說因幡進化成帥氣的鹿對不對?果真如此,比彌會變成怎樣呢?我的預感是應該會變成摩斯拉那樣的巨大天蛾吧?”


    “那應該是你的理想形態吧。”


    “當然囉,特攝是永遠的浪漫。”


    “……你的興趣太多了,我完全跟不上。”
    小角深深歎了口氣。


    這時,石那手上拿著木制飯鍋走了出來,肩上坐著因幡。


    “久等了,紅豆飯者煮好啦!”  


    石那身穿圍裙,頭戴三角巾,很有自信地微笑著,飯鍋上放著碗與飯匙。小角敏銳地望向飯鍋蓋,看見下面夾著洗好的擦碗布。   


    (爲了不讓水滴下來,正好好地鋪著擦碗布!這等高級技巧,石那根本就不可能會……)


    是否真如志摩所言,石那做飯的等級提升了呢。

   小角精神恍惚,呆站在原地。

    石那將飯鍋放在石凳上,對志摩問道:
    “志摩,比彌現在怎麽樣?”


    因幡也從石那肩上下來,興致勃勃地看著比彌,比彌蠕動著身子。


    “好像就要蛻皮了耶。”志摩興奮地看著比彌。石那與伽羅也受到這股氣氛感染,摒息以待。


    終於,比彌背後發出清脆聲響剝裂開來。底下的新比彌,蠕動著爬了出來。


    然而,見到爬出來的生物,石那等人都啞口無言。那是與蛻皮前完全一樣的綠色毛蟲,也就是原本的比彌。


    “……這跟蛻皮前有哪裏不一樣?”石那忍住笑。


    “大概是背上的雲形圖案不同了吧喵。”伽羅冷冷地吐槽。

    志摩抱起比彌,翻過來翻過去地確認了半天,最後說道:
    “……好傢變大了一點點。”小角無奈地對她問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最後這傢伙只會變成大只的毛蟲?”


    “以目前的情勢來看,是這樣沒錯。”志摩看著比彌低聲念著。石那擔心地對志摩說道:

    “別、別擔心嘛,志摩,紋白蝶也是從毛蟲狀態經過好幾次蛻皮,才能變成蛹的,不是嗎?”

    “……沒關系,就算它一直都是毛蟲,我根本也不會在意。因爲摩斯拉也是幼蟲比成蟲強。”


    “可是志摩,你的拳頭上怎麽浮起青筋啦。”


    對于石那的提醒,志摩眼鏡反射出懾人的閃光,瞪了過來。石那連忙將手伸向飯鍋,改變話題:

    “對了,來吃慶祝的紅豆飯吧。這是用砂鍋煮的,做法地道,一定好吃哦。大家一起來吃吧。”


    石那打開飯鍋蓋。這時,小角對于湧出飯鍋的香味皺起了眉頭。


    這並不是怪味,但也不是米飯該有的香味。


    “……怎麽會有合成香料的草莓味道?”


    小角害怕地往飯鍋中一看。


    裏面的內容物竟是鮮紅到刺眼的米飯,卻遍尋不著紅豆的蹤跡。


    那並不是紅豆飯應有,像淡粉紅色又像紫紅色的花紅素顔色。而是豔紅到底的紅墨水顔色。


    “石、石那……這到底是什麽鬼!”


    小角不禁高聲反問道。伽羅的表情恐懼地扭曲著,到剛才爲止還在啜泣的亞彌也因這鍋太過驚人的物體而忘記哭泣,注視著紅豆飯。


    “這然是紅豆飯啊,來吃吧!”


    “吃,吃你個大頭啦!你到底在米裏面放了什麽啊!”


    “當然是百分之百都是糯米啊。不必擔心,這不像黑心紅豆飯,會在糯米裏面混入普通的米。”


    “那個先不管,紅豆飯百分之百都是糯米這有問題吧?另外的百分之二十,你難道什麽都沒加嗎?”


    “我加了水啊,份量絕對完美。”


    “我說的是紅豆!”


    小角忍不住大吼。石那露出真的嚇了一跳的表情,不解地說道:
    “紅豆,你說的是紅豆面包裏面的紅豆?真是的,加了那種東西不是會太甜嗎?小角你真愛吃些怪東西。”


    “生紅豆一點都不甜!如果不加紅豆,飯要怎麽紅啊你說!”


    “小角你真是不懂,加了紅色食用色素就會變紅啦。”


    石那答道,她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動。伽羅顫抖著詢問石那:
    “石、石耶你在紅豆飯裏面加了紅色食用色素喵……”


    “而且還是草莓口味的。”


    小角生硬地低語著。眼見一群人的表情都十分可怕,于是石那生氣地說道:

    “討厭,大家對我的料理本事都有偏見對不對,雖然我承認自己之前做菜的功夫不太好,但是這次我挑戰了困難的砂鍋,非常注意水的添加及火候的控制,就連職業廚師也會甘拜下風才對啊。”


    “……問題不是出在水的添加及火候的控制啦。”


    反正不管怎麽說,石那大概都無法理解,于是小角低聲自言自語。


    “當然,每位專家都無法贏過這鍋紅豆飯……就連我,也不禁想陣前逃亡了。”


    志摩臉色凝重地說道。亞彌發著抖,看著摩由璃。


    “摩由璃小弟弟,如果想跟石那小姐道別,趁著還沒吃紅豆飯的時候說比較好哦。如果吃了紅豆飯才想說,或許會發不出聲呢。”


    “沒、沒關系……如果我先道別才吃,大概會變成永遠的離別吧,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摩由璃十分懼怕。因幡也悄悄拍動翅膀逃走,比彌或許本能地威到危險,在石凳上動也不動,全身的氣孔流出黃色汁液,開始裝死。


    “什麽嘛,難得爲了慶祝煮的,沒人要吃嗎?”


    石那氣得鼓起臉頰。


    這時,小角忽然拾起頭:
    “……對了,這是平時的毒料理吧。”


    小角低語後,伸出手拿了飯鍋。伽羅驚聲叫道:
    “小角!你想做什麽喵!如果想自殺,還有更多舒服的方法啊喵!”


    “才不會死咧!”


    石那瞪著伽羅。小角拿起飯匙,從飯鍋裏挖了一口紅色的飯,吃了起來。亞彌與摩由璃見到這可怕的光景,不禁抱緊彼此。


    “小、小角先生發瘋了……”


    “快來人阻止他,哥哥會死的!”


   然而小角卻繼續吃著紅豆飯,沒有吸飽水的糯米中心還是硬的,外邊卻粘糊又軟爛。這並非美味的絕妙口感,更與草莓産生了無法言喻的恐怖加乘效果。看著專心吃紅豆飯的小角,亞彌忽然感動了起來。


   “原來如此,連東日奉少爺都還沒修行成功的孔雀明王飛空術,小角先生之所以會成功,原來是因爲他每天都進行這種賭命的危險修行。回去之後,我一定要告訴東日流少爺……”


    “伽羅覺得不要說比較好喵,結果一定是他用鼻子嘲笑你喵!”


    伽羅冷冷地低語。


    (飛空術嗎……)


    小角扒扒著飯,想起擺出孔雀明王手勢的事。爲什麽自己會對那個手勢有印象,爲什麽明明沒試過,卻有股百分之百會成功的自信……角越去想這些問題,越覺得像是在窺視昏暗記憶的底部。他感到腳底不踏實的虛無感,與懸浮在空中的不安,心情變得沈重。


     小角奮力搖了搖頭,再度扒起沒有紅豆的紅豆飯。


    (……算了,不管是未來的事也好、過去的事也好,再多想也沒用。我就是現在的我,石那也是現在的石那……一直維持下去不是很好嗎。)


    對小角而言,只有難吃如地獄似的紅豆飯味道是真實的。石那沒有任何改變,小角對自己說道。


    而自己也是現在的自己,沒有過去、無依無靠的棄嬰,孤獨一人借住在神社的榎小角……只要這樣就好。沒有其它的人物幹涉,小角拼命逼自己相信。


    現在的小角,有時仍認爲孑然一身的自己沒有依靠,産生尋找容身之處追尋過去的想法,就像人自然而然會想尋根一樣,更是由此肯定自己的存在。


    然而,周圍事物在無法掌握之處漸漸改變的現今,小角害怕起現狀的變化。不論自己是誰,現在這是最幸福的時光,能繼續維持就好……他如此祈願著。


    “你們看,小角不是吃得好好的嗎,我這次果然成功了吧。”


    石那面向縮成一團的伽羅等人擡頭挺胸說道。


    “榎、榎同學……你真的不要緊嗎?”志摩臉色鐵青地望向小角。


    “嗯,很完美,大成功耶。”


    小角忍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嘔吐感,露出燦爛的微笑說道。石那從來沒被小角如此坦率地稱贊過,因此燃起了熊熊自信。


    “你們看,我一點都不怕毒舌批評,連半句奉承話都沒說過的小角都這麽說了,可見真的很好吃吧。”


    “當然了,今後也要照這樣繼續努力哦。”


    “沒問題!再來我會更加練習技巧,做出好多好多美味的料理給你們吃。”石那笑著揮動手臂。


    “哈哈哈……我會期待到昏倒的……”


    小角臉上浮現痙攣的笑容,拼命壓抑胃底湧上的反胃沖動。


    話鋒一轉,先不論這次的大騷動,我們來看看唯一對靈道及停課之事渾然不知的學生,他就是四年級的石凝鏡之介。


    他從邀請石那當天放學後,就一直在電影院前等著她。坐在售票口的男子懷疑地看著石凝,對他出聲說道:

    “你都一直站在這裏,也差不多該回家了吧,你還是學生吧?”


    “不,這可不行。我在等女朋友。”


    石凝已好幾天沒睡,所以眼窩凹陷又出現深深的黑眼圈,但是他仍做作地撥起茶色長發,擺出完美的姿勢回答。


    “女朋友,你很明顯是被放鴿子了吧?”


    “不可能!”


    石撥突然生起氣來,對售票口的男子吼道。男子嚇了一跳,抽身向後。


    “怎麽可能會有女孩放我鴿子,拒絕我的邀約,我絕不承認!絕對不可能!絕不可能有女孩能逃出我的魅力!”


    “可、可是實際上你就是被放鴿子……”


    “我才沒有被放鴿子,如此美麗的我才不可能被放鴿子,她爲了與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我見面,耗費心力精心打扮,才會花費太多時間而遲到,每個約會的女孩,都是因爲這種理由遲到的!”


    “可、可是,再怎麽說,也不可能花了這麽多天打扮吧?”


     “她是原石,越雕琢越美哦,我的眼光絕不會錯!所以我得在其它男生還沒發覺她原石的真正魅力時,先讓她完全屬于我,再將她琢磨成我理想中完美無缺的絕世美少女啊!”


    石凝一口氣吼完,便因睡眠不足導致貧血,頭一昏就倒在地上。他以虛無的目光凝視著映照在電影院入門玻璃門上,自己倒下的身影,恍惚地低語:


    “……啊啊,憔悴的我也如此美麗……宛如即將凋零的玫瑰花般,展露出消逝的美麗……連我自己都不禁愛上自己,絕對沒有女孩能逃出我的魅力……”


    “我看你還是回家睡覺吧。”


    售票口的男子十分無奈地歎氣說道。


    “石那美眉一定會來……她……真的是最高級的原石……我的眼光絕……”

    石凝因濃烈的睡意與疲憊而精神恍惚,不斷發出夢呓般的低語。


    同一時間,從前的江戶城……也就是現在皇殿旁,丸之內的辦公大街上,站著一名身穿風格迥異服裝的少女,熙來攘往,身穿西裝的上班族與穿著套裝的丸之內OL都好奇地看著她。


    少女穿著紅色絲線點綴的白色鐮倉時代和服裝束及紅色和服褲裙,是位步行巫女。她的黑色長發任憑強勁的過堂風吹拂,黑白分明的杏眼不安地仰望著。


    “我追著紊亂的風勢,結果又回到這座城市……風兒啊,這裏究竟有什麽不對勁?”


    強風發出轟然巨響吹過大樓間,仿佛響應她的聲音,少女的黑發也受風吹動。她發覺,宛如守護文明世界的堅牢城寨,一棟棟無機辦公大樓的彼方,瓦造的東京車站上有一道晃動的黑影。


    “那是……”


少女威受到從黑影傳出的不祥之氣,之後黑影便緩慢地朝皇殿移動而去。由四周上班族毫不在意的反應來看,平常人似乎看不見那道黑影。


然而,少女卻看得十分清楚。看來如陰影般的物體,竟是數萬只黑鳥模樣的式神聚集在一起飛行。


    (怎麽會?江戶城周圍的風水陣是天海設制的,理應十分完美,絕不可能會有邪惡的穢氣接近……)


    少女自問,接著,她不禁發覺一件可怕的事。


    (……對了,那裏是東南方,是這個月暗劍殺的方位……風水的守護之力正在崩潰!)


    黑鳥張開血般鮮紅的喙部,發出陰森的叫聲。它們仿佛聚集至死屍上方的禿鷹般俯視著地面,似乎瞄准著什麽。


    “可是……無論你們是何方神聖,我都會守護這座城市。我一定會守護小角所住的這個城市……)


    少女名爲三輪祝,以守護全日本的氣息均衡爲使命,是操縱風的流浪姬巫女。


    小祝並不清楚緩慢往西北方移動而去的黑鳥群正觊觎著什麽,爲了確認此事,她神情嚴肅地仰望暗劍殺的黑影,豪氣萬千地前進。


    而引領她的風兒正發出哀嚎般的聲音,吹過大樓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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