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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偵探/懸疑]夏綠 -【風水學園.三】珊瑚礁的夏人魚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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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7 11:55 P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內容簡介】
南方孤島的夏日合宿!!
孤高劍士的純愛邂逅即將夢幻登場!?

「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每到暑假,便會於南方孤島舉行為期一週的實習。
小角等人為了小島之旅而來到原宿購買泳裝,巧遇被搭訕的同學文月,適時解救了她;顯露出平時粗魯的小角對女性溫柔的一面。實習第一天,東日流欲盡早返家,因他的活躍?瞬間完成所有作業,但迎接的小船無法前來,於是實習成了一整週的小島玩樂之旅。
當小角、石那及文月等學生因野炊、海灘活動而樂不思蜀時,無法融入的東日流獨自來到閑靜的海邊,邂逅了美麗的少女……。



【作者簡介】
夏綠,日本小說家,漫畫原作者。京都大學大學院理學研究科博士,國家公務員一種試驗合格,日本分子生物會會員,宇宙作家Club會員。原為四格漫畫家,曾經兩度獲獎,1993年投稿參加第一回ABC廣播劇劇本大賞,最終輪選時被淘汰。1994年奪得第6屆ファンタジア(fantasia)長編小説大賞佳作而出道,並開始使用筆名「夏綠」。作品有《葉綠宇宙艦泰勒里安》(葉緑宇宙艦テラリウム)、《風水學園》(風水學園)、《戰姬》(戦姫)和《ぷいぷい!》等。



原日文書名:風水學園3 珊瑚礁の夏人魚

原所屬文庫:MF文庫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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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8 01:35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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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丹後的漁夫浦島,曾經到過海底的龍宮城。
在那裏,浦島受到海神的女兒——年輕貌美的乙姬公主款待。
公主的家臣蝦兵蟹將們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歡迎宴會。
最後,浦島不得不回到陸地上時,公主饋贈了他一個精致的寶箱。並且交代:
「如果有天你想再回到這座龍宮,就把寶箱打開來吧。」
回到陸地上的浦島,發現故鄉已經沒有人認識他。
他無法忍受孤單,於是打開了玉箱……


一浦島傳說—




第一章  炎夏的秋葉原~~秋津志摩的暑假篇


  梅雨季節過去,陰霾的烏雲剛消散沒多久,都市裏就傳出一股柏油被太陽烤熱的味道。

  少女們開始穿起質料輕薄剪裁清涼的衣服,而少年們則臉紅紅心慌慌地讓眼睛吃著冰淇淋……沒錯,夏天已經來到了。

  但是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可憐的學生們幾乎沒有暑假可言,因爲補課和實習等等學校的活動已經占據了他們所有的時間。

  特別是榎小角就讀的二年級,暑假才剛開始就必須參加學校舉辦的大型校外教學——長達一個禮拜的「孤島實習」。

  「姐,我知道你最好了,拜托讓我先預支打工的薪水嘛。」

  葛飾淺間神社位于東京都江戶川區,在神社的簽詩販賣處,淺間石那像個奸商似的邊搓著手邊對姐姐咲耶撒嬌拜托。

  而停在簽筒上的是石那的式神因幡,一只耳朵像翅膀一樣的小白兔,它正用著傻乎乎的表情看著耍賴的主人。

  雖然穿著巫女的服裝,但石那畢竟只是打工,短髮也沒有像一般巫女那樣束起。

  再說以一個巫女的氣質而言,她的確太過活潑了。

  相較之下,姐姐咲耶不僅是個稱職的巫女,還繼承了遠赴富士山本宮任職雙親的工作,一個人把神社打點得有條不紊。

  或許也是因爲這樣,僅僅比石那大兩歲的她明顯比妹妹穩重許多。

  「不行就是不行。我們不是說好了,打工的薪水是以每個月抽簽和許願繪馬銷售額的一半來計算嗎?」

  咲耶擺出姐姐的架勢,溫和但不爲所動地駁回石那的請求。石那「哼」地鼓脹起臉頰。

  「哎呀,我每天都很盡職地坐在賣店裏啊,可是客人又不來我哪有辦法。拜托啦,明天我們就要出發去孤島實習,那個島聽說是個很漂亮的珊瑚礁島耶。你忍心讓我穿著醜醜的學校泳裝去丟臉嗎?」

  「你何必在意穿學校的泳裝還是什麽呢,反正石那你是旱鴨子,穿什麽都——樣吧?」

  咲耶冷靜卻一針見血的見解,讓石那找不到話可以反駁。

  這時候,小角正穿過神社的鳥居,和他的式神伽羅一起到家了。

  伽羅身上穿著迷你熱褲,從屁股的地方露出一條白色尾巴,一邊的口袋不知爲何鼓鼓地。

  「我回來了……」

  炎熱的天氣讓小角說起話來有氣無力的,他兩手提著塞滿了特價蔬菜等的購物袋,滿頭大汗地走向位于鳥居旁邊的手水舍。

  手水舍是一個小亭子,裏面放有舀水勺和水盤,讓信徒在參拜前可以洗手和漱口。

  小角把購物袋放在地上,用勺子盛了龍形水龍頭裏流出來的水,—股腦地澆在頭上。

  「哇,好冷!」
  小角像個孩子似的叫著。

  伽羅用金色的眼眸直直地盯著這樣的小角,嘟嘴說:

  「只有小角一個人涼快太不公平了喵,伽羅的耳朵跟尾巴上都有毛皮,可是很熱呢喵。」

  說完,伽羅就把臉埋到水盤裏,「哇」地吐了口氣又擡起頭來。

  「呼,復活了喵。」
  伽羅用力搖頭,抖動白色的貓耳朵把水滴甩掉。

  被水滴飛濺到的小角皺起眉頭抱怨說:
  「喂,你看你都甩到我了。」

  「哈哈,這就是貓流的洗臉術喵。」

  「你們兩個,不是說過不能把手水舍周圍弄得濕嗒嗒的嗎!」

  石那抓了兩條毛巾,就匆忙地從簽詩販賣處跑到兩人身旁。

  小角接過毛巾,把臉擦了擦說:
  「石那越來越細心啦。該不會穿著巫女的和服,就讓你變得有女人味了吧?」

  小角像平常一樣開著玩笑,但是他被水濡濕的黑發配上端正的五官,看起來似乎多了幾分魅力,石那胸中不禁小鹿亂撞了起來。

  「你你你說什麽蠢話啊。」石那一邊心跳加速,一邊瞪著小角。

  「你才說蠢話呢。好不容易誇你還嫌棄,臭三八。」

  小角無奈地聳了聳肩,把購物袋提到咲耶那兒。

  「咲耶姐,這是你托我買的東西,還有這是找的錢。」

  「真是不好意思,東西這麽多應該很重吧。」
  咲耶用優雅的聲音向小角致歉。

  聽到咲耶溫柔的語氣,小角又是開心又是害臊,心裏癢癢地耳朵都紅起來了。

  「快、快別這麽說。我寄居在這裏白吃白喝,還讓我去上學,幫這一點小忙不算什麽啦。」

  石那也很清楚,氣質高雅又漂亮的姐姐對于某些來參拜的客人有著多大的吸引力,所以小角會對她抱持著好感也是無可厚非的。

  自己身爲咲耶的妹妹.多少也應該跟她擁有一樣的基因吧,可是小角對自己的態度卻差那麽多。

  想到這裏,她的心情又複雜了起來:

(說到某些來參拜的客人,像上禮拜就有些帶著數字相機的男性集團來神社。他們以一個人捐獻一萬塊香油錢爲代價,說想要拍攝姐姐的照片。只是穿著巫女的服裝再拿著掃把,我真搞不懂這樣有什麽好拍的。不過姐姐每次一定都會拒絕這類要求,所以我們家的神社才會這麽窮啊。)

  石那哀怨地白了咲耶一眼。

  這時,伽羅一邊用毛巾擦頭,一邊走到石那的面前拿出一百元硬幣遞給她說:
  「石那,謝謝你的毛巾喵。來,這是小費喵,收下吧喵。」

  石那驚訝地看著伽羅說:
  「小費?你每次放學時都因爲錢不夠買七十元的豬肉可樂餅,才買五十元的魚肉可樂餅不是嗎?像你這種窮神附身的貓也會給小費,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哦呵呵,現在的伽羅可是超有錢的上流貓喵。隨時來兩塊炸豬排都沒問題喵。」

  伽羅一邊炫耀,一邊從熱褲的口袋裏拉出便利商店的塑料袋,袋子裏頭滿滿的都是一百元硬幣。

  「你、你哪來那麽多錢啊?」
  石那驚訝地睜大眼睛,伸手想把袋子搶過來看。

  「討厭!石那你這強盜喵!」伽羅拼命地拉著袋子抵抗。

  「這麽一袋少說也有個一萬塊吧?你們出門買菜前不是只帶了三千塊嗎?」

  「這是在商店街的夏日特賣會抽獎抽到的喵。伽羅每天放學路上買魚肉可樂餅時,都有拿一張抽獎券喵。終於集到二十張可以抽一次獎,我就抽到特別獎『百元硬幣歡樂一把抓』咯喵。」

  「什麽,特別獎?你不是才抽一次嗎,怎麽可能手氣這麽好?」

  「石那,看來你在學校都沒有認真學習風水吧喵。」

  伽羅生怕袋子又被石那搶走,于是把它緊緊揣在懷裏。

  「聽你這樣說,難道風水跟抽獎有什麽關系嗎?」

  石那不明就裏,歪著頭詢問。一旁的小角聽了,插嘴解釋說:
  「因爲伽羅實在太期待抽獎了,所以我就教了她一招可以讓簽運變強的辦法。把抽獎券用黃色的布包著,擺在房子北方的陰暗處就可以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風水可以增強簽運呢!」

  石那驚訝地眨眨眼,小角點點頭繼續說明:
  「只是我沒想到伽羅這家夥會這麽認真就是了。」

  「用黃色的布把抽獎券包起來這我還能理解,因爲黃色是增強財運的顔色嘛。可是我不懂爲什麽要把它放在北方的陰暗處耶,感覺與其擺在陰濕的地方不如放在明亮的地方來得好。而且,主宰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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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8 01:36 AM|只看該作者
「請你住手!」

  在人群當中,傳來一聲少女楚楚可憐的尖叫聲。

  小角和石那立刻把注意力轉移到聲音的出處。

  有個長髮飄逸的嬌小女孩,正被一個壯漢拉住手臂不知所措。

  在涉谷逛街的女孩們通常都穿得比較街頭風,只有她一個人穿著隨風搖曳的洋裝,顯得很不搭調。

  少女不知如何是好,眼中還泛著淚光。

  抓住她手臂的壯漢大概二十五、六歲,留著一頭染成金色的長發。

  「小姐不要怕嘛。跟我去喝個茶聊聊天而已不會怎樣啦,我請你好不好?」

  壯漢又用力地拉扯少女的手。

  他身上穿著看似牛郎常穿的黑西裝,體格強壯得和長相不成比例。因爲他實在太孔武有力了,少女被他一拉就搖搖晃晃,肩上背著的包包也松開了,從裏面滑出了一個小盒子掉在地上。

  盒子長寬各約五公分,被包裝紙和緞帶包裹著。

  「請放開我,我現在正在買東西呢!」


少女打從心裏厭惡著,不過這種情形在涉谷每分每秒都在上演,所以來來往往的行人沒有半個人去阻止,也沒有特別放在心上。
  不過小角卻發現這個少女相當眼熟。

  「喂,那個該不會是我們班的女生吧?雖然我沒跟她說過幾句話……」

  石那擔心地說,小角點頭表示同意。

  「沒錯。她頭髮上的應該不是緞帶,而是她那只叫做蝴蝶的式神吧。」

  小角指指少女的頭髮,上面停著一只七彩的蝴蝶,羽翼閃耀著極光一樣透明而夢幻的顔色。

  不知道式神存在的人,大概只會覺得是個會發光的髮飾吧!

  關於這個少女,除了知道她名字叫星祭文月之外小角別無所知。因爲不管是成績或是體育競賽乃至教室活動,她的表現都平平,是不引人注目的類型。

  雖然她朋友並不少,但因爲個性太過文靜了,所以在人群中常常被掩沒,小角對她也不太有印象,不過至少還知道她是同班同學就是了。

  「那家夥好像真的遇到麻煩了。」

  小角把手輕輕插到口袋裏,向前踏出一步。石那擔心地詢問:
  「喂,你該不會是要幹架吧?對方可是個彪形大漢喲。」

  「就算這樣,本大爺也會讓他僕街的。我去去就來,在這裏等著吧。」

  小角不當一回事地交代完後,走向星祭文月。

  這時伽羅和志摩手上拿著裝有泳裝的紙袋剛好趕到,向石那打了個招呼。

  「讓你久等了,我們買好了。」

  「那個紙袋是怎麽回事,你們該不會都買了泳裝吧?」

  太狡滑了,石那用力的嘟著嘴,只差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伽羅東張西望之後問道:
  「咦?石那,小角呢喵?」

  「不就在那裏嗎。我們班上有個叫星祭文月的女生被騷擾了,小角自告奮勇去救她,真是血氣方剛過了頭。」
  石那無可奈何地指指小角。

  伽羅聽了氣鼓鼓地說:
  「哼,打架也不找我參一腳喵。伽羅也想練練拳頭喵,好無聊喵。」

  「你在說什麽蠢話,式神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被發現會引起軒然大波的。而且你該不會忘了式神不得傷害人類這條法則吧?」

  「唔,是這樣沒錯喵。我可不想被送回『門之密室』喵。」

  伽羅聳起肩膀,原本因興奮而立起的耳朵也平貼了下來。志摩的眼鏡突然一閃,把雙手交握在胸前陶醉地說:

  「沒想到榎同學雖然愛裝酷,但遇到同學有難時還是會挺身而出呢。有種複古風不良少年老大的感覺,啊啊……我同人女的小宇宙又燃燒起來了。」

  「雖然我聽不懂你的比喻,但是小角其實是個蠻古道熱腸的人呢。」

  「所以說,這就是他在班上那麽受女生歡迎的原因啦。跟小學生不一樣,上了高中以後,男生只靠長相想要贏得女生的芳心是很難的。榎同學還真是吃香啊。」

  志摩一邊點頭一邊故意說給石那聽。

  石那瞪著她說:
  「我怎麽覺得你的話中好像有點刺刺的,是我多心了吧?」

  「這當然是你想太多了。」
  志摩笑嘻嘻地回答。

  另一方面,小角撿起文月掉落在地上的盒子,輕輕拍掉灰塵。

  對抓著她手腕的壯漢說:
  「喂,那邊那頭大猩猩,你沒看到她很討厭你嗎?死皮賴臉的遜斃了。」

  「你、你說誰是大猩猩?」

  生氣的男子放開文月的手,怒視著小角。

  文月看到小角則是驚訝地張大眼睛。

  「榎、榎同學……」

  「嗨,你是星祭同學吧。等一下我可能會做出一些粗暴行爲,你拿著這個站到一邊去吧。」

  小角把剛才撿起的盒子扔給文月,文月連忙用兩手接住。

  猩猩男站到小角的面前,從上方用恐嚇的眼神瞪著小角。

  兩人的身高差距將近三十公分,在一旁觀戰的石那她們不禁爲小角捏一把冷汗。

  但是小角還是把雙手插在口袋裏,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臭小子,你是混哪的啊?竟敢叫本大爺猩猩,你擺明找死。」

  壯漢表情猙獰地把臉湊近小角。

  看到他因爲生氣而發紅的臉,小角笑道:
  「抱歉,你臉這麽紅應該不是猩猩,而是日本獮猴吧?」

  「你說誰是獮猴!」

  「難道不是嗎?雖然你穿著人模人樣的,打扮還算有形。可是看長相也知道你小學時代的外號一定叫‘猩猩’之類的吧,猴子再怎麽打扮也不會變成人類啦,不用再解釋了。」

  「臭小子!」

  猩猩男握緊拳頭往小角的臉上揍過去。石那歎了口氣,按著額頭說:
  「慘了。小角這白癡,就算是爲了救星祭同學也不用故意講火藥味這麽重的話吧。」

  「輸人不輸陣喵,小角上吧喵!」

  伽羅開心地在一旁看熱鬧加油。

  但是事件的主角文月卻臉色慘白地發著抖,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默默看著小角。

  在涉谷車站附近逛街的年輕人們也被這邊的騷動吸引,紛紛放慢腳步站在遠處觀賞這一場龍爭虎鬥。

  「喂,有人在上演真人快打耶。」

  「太強了,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街頭幹架呢。」

  「你說的真人快打,該不會是那邊的美少年對大猩猩吧?」

  「誰說你們可以叫我猩猩的!」
  壯漢對著圍觀的群衆怒吼。

  趁他分心之際小角沖進他的懷裏,右手抓住他的領子,左手抓住他的右腕,將壯漢絆倒在地。

  「哇啊!」猩猩男重重跌倒在地,石那不禁興奮得拍起手來。

  「太強了,剛剛那是柔道的招式嗎?這麽說起來男生體育課好像有教過的樣子。」

  「那叫大內割,算是比較樸素的招式吧。」

  「你這個樸素的人還敢嫌別人樸素啊,如果我把他摔出去一定會受重傷,所以才把他絆倒的。」

  正當小角對志摩喊話時,猩猩男從背後襲擊想要抓住小角。

  「臭小鬼,去死吧!」

  小角連頭也不回,只是用感覺判斷自己跟壯漢之間的距離,接著順勢抓住他的手,直接使出了華麗的過肩摔。

  因爲慣性,壯漢像是自己送到小角背上一樣被拋出去,屁股碰地一聲撞在地上。

  石那興奮得不能自己,眼中充斥著崇拜的神色。

  「好帥啊!剛剛那就是所謂的過肩摔吧。」

  「這麽說起來,榎同學在柔道課的表現的確是可圈可點呢。」

  看到志摩點著頭好像知道什麽的樣子,石那狐疑地問:
  「……奇怪了,爲什麽志摩你會這麽清楚啊?男生在柔道場上課的同時,女生應該是在體育館的平衡木上做體操才對吧。」

  「這個嘛,我本身稍微翹了一下課去參觀過啦。」

  「你有翹過課嗎?啊!這麽說起來,有好幾次你都說肚子痛啦頭痛的去休息,難道就是那時候嗎?」

  「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是只要一想到男生們穿著白色柔道服,敞開衣襟露出的胸膛,或是四肢交纏倒地抱在一起的寢技,還有被關節技扣住那種苦悶的表情,就忍不住覺得柔道課真是萌啊!」

  「到底什麽叫『萌’咽?』身心健全的石那還是搞不懂那個詞彙的意思,蹙著眉頭說。

  吃了一記利落的過肩摔,猩猩男屁股隱隱作痛還站不起來,坐在地上呻吟著:
   「去!可惡,你這個小鬼……」

  「所以我剛剛說啦,要是把你摔出去會受傷的。你就把這次的事當作教訓,下次不要再欺負女生了,拜拜。」

  小角輕鬆說完就轉過身去走了,留下猩猩男在衆人的眼光注目下悔恨地咬著嘴唇氣得發抖。

  「什——麽?那個大隻佬這樣就被秒殺了?」

  「難得看到一場真人快打的說,輸成這樣真難看。」

  旁觀的少女們毫不保留地批評著,讓猩猩男更火大了。

  他氣憤地對著把自己當笨蛋圍觀的少女們大吼:
  「吵死了,本大爺還沒有輸呢!」

  一吼之下,少女們立刻噤若寒蟬。

  小角仍然背對著他,聳聳肩說:
  「你是白癡嗎?你早就輸了。還是說你覺得剛剛的教訓還不夠啊?」

  小角輕快地轉身,卻看見了意想不到的東西。

  猩猩男從西裝口袋中掏出一個直徑約五公分的水晶球,透明的水晶球中央好像有某種茶色的絨毛物體。

  「出來吧,野衿!」

  在壯漢一聲令下後。突然從水晶球中吹出一股強勁的風。

  圍觀的群衆紛紛被這股強風吹得東倒西歪,往後退了幾步。

  只有小角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神色凜然地凝視從旋風中心出現的茶色動物。

  那是只約有一塊榻榻米大小的巨大鼯鼠,它正用著火焰一般鮮紅的眼睛憎恨地瞪著小角。

  野衿露出像松鼠的尖銳門牙威嚇小角。

    小角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生物說:
  「這是式神吧?這麽說來,你這只卑鄙下流的大猩猩原來是個魔法建築師嗎?」

  「不准叫別人卑鄙的猩猩,臭小子,小學的時候老師沒教你不可以說這種傷害他人的話嗎?」
  猩猩男用手撫摸還隱隱作痛的屁股,怒斥小角。

  「不知道本大爺能夠操縱式神算你倒黴,就讓老子的野衿把你大卸八塊吧!」

  「自己打架打輸就叫式神來幫你收拾殘局,我真的很佩服你想得到這招。再說,除了魔法建築師之外,一般大衆根本不可能認識式神爲何物。你卻把它在大庭廣衆下召喚出來,真不知你安的是什麽心。」

  「吵死了!反正我只要贏就行了,上吧,野衿!」

  猩猩男發出命令後,野衿「嘰」地叫了一聲,展開雙手雙腳之間的皮膜,像一塊板子一樣開始回轉起來。

  沒多久,野衿的周圍就刮起了強烈的龍卷風,把路邊行道樹的葉子刮得到處都是。

  接著龍卷風甚至像蛇一樣彎曲,昂首向小角襲擊而來。

  「危險哪,小角!」
  石那大喊。一旁高中女生們的迷你裙被狂風吹起,紛紛用手掩住裙擺。

  但是小角依然穩若泰山地看著龍卷風。

  「這只式神不經思考就對人類展開攻擊,看來是沒有教好吧。這也難怪,一個好的主人沒事是不會把式神關在憑坐珠裏的。」

小角高舉右手,對著快要迎頭蓋下的龍卷風詠唱風神的咒語。

  「神志那津!」

  脫口而出的咒文化作一陣風,卷起一道的氣流漩渦,與龍卷風互相撞擊。

  龍卷風受到逆向旋轉的氣旋直擊,雖然僵持了一陣子,終于還是像糾結的絲線被大力扯開一樣變形扭曲了。

這時候風神志那津的咒文像鑽子一樣突進,利用離心力把野衿的龍卷風完全抵消了。

  接著旋風就直接打在失去龍卷風盔甲保護的野衿身上。

  「嘰咿咿!」

  野衿被旋風卷起團團打轉,雖然它在空中努力想要保持平衡,但是氣流實在太強勁,使它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

  「糟了,沒想到這小鬼會使外法的咒文!」

  猩猩男一看到小角的法術,就嚇得臉色發青。

  所謂外法是指像小角所修煉的修驗道等,佛教之外流派的咒術。

  小角舉起戴著水晶念珠的左手,對著野衿高聲詠唱咒文:
  「憑坐封印!」

  「唧咿——!」
  野衿被白色的光束包圍,一邊掙紮一邊被吸收到水晶裏頭。

  小角露出勝利的笑容,把左手連同念珠一起插回口袋。

  「好了,式神已經捕獲啦。接下來該給不好好管教式神的主人一點教訓了,我倒想聽聽看他是從哪所三流魔法建築學校畢業的。」

  小角往四周張望,猩猩男卻已經消失無蹤了。小角驚訝地說:
  「奇怪,猩猩回動物園啦?」

  「那家夥已經騎著摩托車逃命去了。」

  石那走上前去報告,小角皺著眉頭說:
  「說走就走啊,真是個外強中幹的紙老虎。」

「榎同學,我們要不要追上去看看呢?」
  志摩擔心地詢問,石那也同意的點點頭。

  「對啊,還記得之前發生過野生式神暴走的事件,不過唆使式神胡作非爲也算是大事啊。我看就向天野老師報告如何?」

  「這個嘛……」

  正當小角陷入思考的同時,原本在周遭觀戰的群衆紛紛湧向他。

  「你太厲害了,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有人用風水的咒術耶。 」

  「你們魔法建築師是不是擁有國家證照啊?那你將來一定是前途無量的精英啰,和大姐姐交往好不好啊?」

  「喂,可以教我幾招風水的咒語嗎!」

   被蜂擁而至的人潮擠得透不過氣來,小角連忙逃離現場。

  「煩死了,總之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

  「咦?給我等一下!我的泳裝和小角的睡衣都還沒買耶?」

  石那雖然嘴裏嘟囔著,但還是跟著小角走了,志摩和伽羅也拼命地從人群中鑽出來,跟在兩人後面。

  「喂,不要跑啊,不要那麽小氣,教一下嘛!」

  年輕人們不肯罷休地追趕著,小角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說:
  「就是因爲怕你們把風水之術當成三天兩頭就可以學會的把戲,所以才不肯輕易教你們的。真是的,所以我才不喜歡在外行人面前使用咒語嘛。 」

  「那麽,這裏就交給我善後吧。」

  志摩露出平靜的笑容,把背上的比彌卸下調整位置,像火焰放射器一樣夾在腋下大喊:
  「一網打盡,發射!」

  伴隨著噗咻的聲音,從比彌的口中噴射出黏稠的白色網狀絲線,追著小角一行人跑的年輕人們紛紛被纏住而動彈不得。

  「哇!這、這是什麽鬼東西啊!」

  「救命啊!」

  「呵呵,這下子大功告成囉。」志摩洋洋得意地笑著。

  「別高興得太早,我看接著會發生更大的騷動,所以我們還是快走吧。」
  小角一邊冷淡地吐槽,一邊加快腳步離開現場。

  呆呆站在一旁的星祭文月眼看著小角經過自己的眼前,終于畏畏縮縮地開口:
  「呃,榎、榎同學……」

  但是在喧喧嚷嚷的涉谷街頭,文月輕柔的聲音立刻就被掩沒,根本不可能傳到小角耳朵裏。小角就這樣從她的面前走掉了。

  文月手上小心翼翼地捧著方才小角爲她拾起的小盒子,白皙的臉上微微地泛起了紅暈。

  「榎同學……」

  文月緊緊地把盒子揣在懷裏。

  頭上的式神蝴蝶感覺到主人內心的動搖,跟著輕輕震動起七彩的翅膀。

  好不容易逃出人群的小角一行人,暫時躲進附近的甜品店。

  小角喘了口氣說:
  「呼,終於逃出來了。」

  「話說回來,我的泳裝該怎麽辦哪?」

  石那泫然欲泣地低下頭,志摩卻一臉與我無關地說:
  「沒辦法,我們現在已經不可能再回109百貨附近買東西了吧?」

  「你也不想想,我們會回不去是誰的式神造成的啊。」

  石那白了志摩一眼。這時候,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咦,這不是我班上的同學們嗎?真巧。」

  轉過頭,站在那裏的是小角等人的班導師天野探女和校醫藥師瑠璃子,兩個人都穿著便服。

  天野老師身穿襯衫與窄裙套裝,和平常在學校認真嚴格的感覺沒什麽兩樣,藥師醫生爲了展現自豪的美腿,穿著後面開高衩的緊身長裙。

  「哎呀,這不是探女美眉和瑠璃子嗎喵?」

  「老、老師好。」

  石那和志摩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見老師,連忙低頭問好。天野老師訝異地說:
  「明天就要舉行孤島實習了,你們幾位在這種地方做什麽呢?」

  「我們是去買東西的,但是結果沒買成……」

  石那對沒有買到泳裝的事耿耿于懷,言語中滿是遺憾和憤恨。

  「沒買成?怎麽會這樣呢?」

  「我們也正打算要向老師報告此事呢。方才在109百貨的前面,有個男人持有封印在憑坐珠裏的式神,還驅使它攻擊人類。」

  聽到小角的話,天野老師臉色一變,和藥師醫生面面相觑。

  「真的有人驅使式神攻擊人類嗎?」

  看到老師們非常認真的表情,小角疑惑地皺著眉頭說:
  「嗯。雖然被施術者逃掉了,但是式神被我用憑坐封印之術關在這裏。老師們是不是有什麽想法呢?該不會,那個沒教養的猩猩男是我們學校畢業的學生吧?」

  「不是的,我們對你說的人並沒有印象,只是今天剛好有相關的議題被提出來討論而已。」

  「討論?什麽討論?」

  「今天剛好在涉谷這邊召開關東地區魔法建築師協會的例行會議。」

天野老師簡短扼要地說明,藥師醫生接著補充:
  「凡是魔法建築學校的教職人員或是魔法建築師,都有義務要加入這個協會。沒有入會的魔法建築師就會失去國家認證,也就是說會成爲無照營業的違法行爲。」

  「有這種無照營業的魔法建築師嗎?」

  「是的。最近不守協會的規章恣意驅使式神做壞事,或進行違法魔法改建修繕的業者有增加的傾向,前來陳情的民衆也變多了。只是沒想到你們也這麽快就碰上了,讓我有點驚訝。」

  藥師醫生故作自然地坐到小角身邊的位置,用鮮紅的指甲推了推象征知性的眼鏡,眼裏盡是誘惑的神色。

  小角本能地感覺到自己有危險,稍微移動身體保持安全距離。

  聽了老師的解釋,石那點頭說:
  「這麽一說,那家夥還真的蠻像無照營業的缺德業者呢,只差沒把這四個字寫在臉上而已。如果那種敗類也是擁有國家證照的魔法建築師的話,那我每天努力上學讀書不就太不值得了嗎?」

  「不過,如果連你們都會偶然遇見違法業者的話,情況似乎相當嚴重……就算是無照業者的行爲,也可能會讓整個魔法建築師協會都受到世間嚴厲的彈劾呢。」

  天野老師嚴肅地說完後,從小角手上取下了念珠。

  「或許可以從這個式神身上查到什麽線索也不一定,念珠就先借給我。明天上學時我會把它清空交還給你,可以嗎?」

  「好。」小角答道。

       一旁伽羅拉拉小角的衣服問道:
  「喵喵小角,剛剛那個彈劾是什麽意思啊喵?」

  「簡單地說,如果把式神用在犯罪行徑上,就會讓大家覺得式神的存在是具有危險性的,進而以法律禁止任何人持有式神也不一定。」

  「這、這麽一來伽羅不就得回去異界了嗎喵?我不要啦喵!」

  伽羅露出不安的表情,緊緊抓住小角的手腕。手腕被她豐滿的胸部擠壓,雖然說對方是一只貓,小角還是急忙甩開伽羅。

  「喂喂!不要黏得這麽緊好嗎。」

  「嗚嗚,因爲伽羅不想離開小角嘛喵!」

  伽羅又更貼近小角,一邊哭喪著臉,一邊用臉頰磨蹭撒嬌,小角無力地被擊沈了。

  藥師醫生露出無奈的笑容,拍拍伽羅的肩膀說:
  「探女她就是喜歡嚇唬人。不用擔心,伽羅。在事情還沒有鬧得不可收拾之前,魔法建築師協會一定會出面解決的。」

  「真的嗎喵?」
  伽羅用泛著淚光的大眼盯著藥師醫生。

  被一雙天真無辜,宛如被舍棄小貓一樣的晶亮淚眼看著,藥師醫生的心裏突然起了化學反應,不禁把伽羅抱在懷裏。

  「嗯!用這麽無辜的眼神看我真讓人受不了。」

  「哇,我差點忘了你是瑠璃子喵,我太大意了喵!」

  伽羅慌慌張張地想要從她懷裏掙脫,而藥師醫生正好趁此機會對伽羅上下其手摸個夠。天野老師連忙把兩人拉開說:
  「快住手,瑠璃子,在大庭廣衆之下不要盡作一些傷風敗俗的行爲好嗎!」

  「啊……哎呀,剛剛我一時無法控制自己,不好意思。」

  瑠璃子回複理智,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點。

  伽羅「颼」地躲到小角背後,像是差點被餓狼吃掉的小羊一樣發抖著。

  「總之,至少我們暫時不用擔心這件事,太好了。」

  對於石那的話,志摩深深點頭表示贊同。

  「沒錯,我也絕對不願意跟我們家比彌分開!」
  她一邊說一邊緊緊抱住了心愛的比彌。

  「你們家比彌的尾端好像有奇怪的黃色汁液流出來了喵。」伽羅抖得更厲害了。

  「話說回來,才剛解決了野生式神的問題,現在又冒出一堆無照營業的缺德商人……看來行行業業只要一興盛,就相對的會發生不少問題呢。」

  小角歎了口氣。

    天野老師看到他擔憂的表情,像是在鼓勵他一樣輕輕拍了他的背說:
  「你們學生就不用擔心這麽多了。榎同學,比起這個我想你更應該擔心明天的孤島實習喲。我們要進行的,和到目前爲止你們所做過單戶人家的改建不同,可是大工程呢。」

  「沒錯。你們班級實習的地點是漂浮在南方海上的珊瑚礁島——泠島,在炎熱的氣溫當中進行野外實習,應該會有很多學生水土不服或中暑吧。所以我這個校醫也會跟著你們一起去的,安心的把疲累的身軀交給我恣意處理吧。」

  看著藥師醫生露出嫣然的笑容,小角不禁打了個冷顫。

  「原來如此,我終於知道爲什麽天野老師叫我們擔心明天的孤島實習了。」

  「先不說這個了,你們幾個還沒有點餐嗎?我看好不容易在外面遇見,今天就讓老師請客吧。」
  天野老師也一起坐進小角等人的座位。

  女生們聽到老師要請客,開心的拿起甜品店的菜單翻閱。

「真的可以嗎?那我就來個栗子紅豆湯圓好了。」

「吃那種東西會胖喲,你確定不要點洋菜凍或是刨冰之類的嗎?」

「老師都說要請客就不用客氣了喵。伽羅要這個鮮奶油蜜豆冰喵。」
三個女生已經完全忘記客氣爲何物,歐巴桑個性一覽無疑。

  這時天野老師注意到小角一個人默不吭聲,仿佛是別桌的客人,於是問他說:
  「我和瑙璃子要喝炭燒咖啡,榎同學也要嗎?」

  「咦?不了,我不太喜歡苦苦的飲料……」

  「呵呵,看不出你還真像個小朋友。好可愛哦。」

  藥師醫生又逐漸把身體貼近小角,而小角也微微往角落又移動了一點點。石那看到小角的樣子,就把菜單拿給他看,順便提議:
  「那宇治金時怎樣?還是你喜歡紅豆餡鬆餅?」

  「不,那個……」

  「你這樣不行喲,石那。男生怎麽可能會喜歡吃那種甜膩膩的東西呢。」

  「嗯,也不是這樣啦……」

  小角不知爲何耳根紅了起來,態度也扭扭捏捏地,突然又像下定決心一樣咬著嘴唇用手指向菜單最上面那個巨大聖代的圖片。

  聖代底部放有白色的麻薯球和四溢的蜜紅豆,中段盛裝著滿滿的香草冰淇淋和抹茶冰淇淋,再擠上一大堆鮮奶油和五彩缤紛的水果,最後以一整塊抹茶蛋糕當裝飾來畫下句點。

  「我,我要這個……」

  「啥米!聖代——!」

  石那等人差點連下巴都掉了,噗噗地忍笑到滿臉通紅。小角看到她們鼓脹臉頰掩嘴偷笑的樣子,惱羞成怒地大吼:
  「你、你們笑什麽啊!跟男生在一起的時候又不可能到這種甜品店來,而且也不可能點這種東西啊!難得跟女生來一次讓我點看看會死啊!」

  「好好,乖哦,我去點給你吃。」
  石那強忍著笑意,招手請穿著紅色挑染圖案和服的服務生過來。

  「不好意思,麻煩給我兩份熱的炭燒咖啡、一份栗子紅豆湯圓、一份宇治金時、一份鮮奶油蜜豆冰、還有一份超級豪華甜心宇治金時抹茶大聖代,謝謝。」

  「好的,麻煩您稍等。」女服務生進入廚房,過了幾分鍾後拿著餐點回來了。

  「兩份炭燒咖啡、栗子紅豆湯圓、宇治金時、鮮奶油蜜豆冰、還有超級豪華甜心宇冶金時抹茶大聖代。請問您的餐點都送到了嗎?」

  服務生把炭燒咖啡放到小角面前,把聖代放到隔壁的藥師醫生前面。看到這種情形,小角心寒地說:

  「……男生點聖代來吃真有那麽奇怪嗎……」

  「哎呀,榎同學你不要想太多了。老師最喜歡像你這種會點聖代來吃的可愛男生了。」
  藥師醫生一邊試圖安慰小角,一邊把聖代跟咖啡調換過來。

  「瑠璃子,你說一個男生『可愛』只會更傷了他的心吧。」
  天野老師冷冷地吐槽。

  小角自暴自棄地拿起銀色湯匙,開始大口大口地攻擊超級豪華甜心宇治金時抹茶大聖代。

  「我才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吃我想吃的東西有什麽不對,就算男生愛吃甜食又怎樣。」

  「終於復活了啊。」

  石那傻眼地看著小角豪爽的吃相,原本在桌上啃著栗子的因幡也看呆了,不由得停下啃食的動作。

    —行人走出甜品店時已經是黃昏了。


「謝——謝——老——師!」
一走出店門口,石那等人就齊聲向老師道謝。

天野老師指著涉谷車站的方向說:
「我和瑠璃子要回葛西去了,你們呢?」

「我們也一起回去好了,感覺今天運氣蠻背的。」

小角看著似乎還在騷動的109百貨,意有所指地說道。石那突然一驚,拉著小角說:

「等、等一下。那我的泳裝跟小角的睡衣該怎麽辦? 」

「這次就算了吧,要是再被人硬追著要我教他風水咒術,或是被偷窺狂跟蹤那怎麽辦?」

「唔……你說的也是。可是身爲女生的我還是很想要一件新的泳裝嘛……」


心有不甘的石那話越說越小聲,小角笑著安慰她:
  「你不用想太多啦。雖然你們女生會很在意流行或什麽的,但是男生又不懂那麽多。而且我國中的時候有看過你穿泳裝啊。其實學校的泳裝也還蠻適合你的。」

  「真的嗎?」

  石那好像重見光明一般,臉上開心地泛起紅暈。志摩用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無言地聳了聳肩。

  從涉谷到葛西需要四十分鍾以上的車程。一行人在車站分道揚镳的時候,天色已經略顯昏暗了。

  「呼!今天發生了很多事,也算是很有意義的一天!對吧,比彌!」

  走在回家的路上,志摩正和頭上的比彌聊著天。志摩的家位在一棟時髦的西洋式公寓的五樓。

  「我回來了。」

  聽到志摩回家,正在客廳看電視的母親秋津加美回過頭來用溫柔的聲音說:
  「哦,是志摩啊。歡迎回來。」

  加美媽媽戴著眼鏡。長相和志摩相當相像。她身上穿著很有家庭主婦感覺的圍裙,頭發綁成一束辮子,年齡也才三十五、六歲,和志摩與其說是母女倒不如說像姐妹。

  「我回來了,爸爸已經到家了啊。」
  志摩對著加美隔壁坐著的父親,秋津邦夫打招呼。

  邦夫任職於名叫『HAL』的電腦公司,是一個很能幹的程序工程師。

  他也戴著眼鏡,身材細長,說起存在感還比志摩薄弱了一百萬倍,簡直像是幽靈一樣。

  聽到志摩的話,加美突然大吃一驚,轉頭向周遭張望。   
  「咦!你爸爸他回來了嗎?在哪?我怎麽沒發現?」

  「……老婆,我回家後已經換上浴衣,拿了罐啤酒坐在你面前十五分鍾了……」
  穿著浴衣的邦夫爸爸,一邊斟著啤酒一邊努力地表達自我。

  但是他既微弱又沙啞的聲音卻像是隨時會消失一樣,約莫只有十五分貝大小。

  也就是比睡覺時的呼吸聲大一些,又比風吹樹葉的沙沙聲要來的小的音量。加美媽媽定神看著丈夫的臉說:
  「啊,嚇死我了。你回家了就要出個聲嘛,不然我怎麽知道你在呢?」

  「……我的存在感,真的,有那麽薄弱嗎……」

  「如果學會傳說中的心眼的話,搞不好會好一點。」
  志摩又落井下石的說出一句風涼話。

  邦夫爸爸偷偷拭去男兒淚,問女兒說:
  「這麽說起來,志摩啊……你們也已經放暑假了,每天應該都很閑吧……」

  和樂融融的秋津一家人,常常像這樣在一起聊天。

  雖然外人看起來仿佛是三團冷氣團在較勁,但是他們卻相當樂在其中。

  「不不不,你聽我說。今天我到AKIBA的電玩遊樂場,看到一對情侶在玩魔法氣泡,他們一邊卿卿我我、一邊慢吞吞地用單連鎖消掉泡泡。我實在受不了了,想要教教他們社會的現實面,於是就在對戰機台用超連鎖送給他們大量的障礙泡泡呢。」

  「哎呀,聽起來好慘哦,不虧是我的女兒。
  爸爸也常常在電玩遊樂場看到親熱的情侶在玩格鬥遊戲,他們竟然只會Punch跟Kick這種拳腳攻擊,爸爸實在看不下去,就用了無限段的Combo技把他們秒殺了。」

  「哎呀,不虧是老公呢,懂得好多英文哦。”」

  沒辦法跟上兩人對話的加美媽媽,也一邊笑著一邊隨意插話。

  「後來啊,我就去領了出租櫥窗的人偶銷售額,找了榎同學他們一起去涉谷109囉。」

  「哎呀,你說的那個榎同學,是你們班的那個美少年嗎?媽媽很樂意把他帶回家當女婿呢。 」

  加美媽媽眼中閃爍著光芒,邦夫爸爸好像受到打擊悶不吭聲。志摩連忙解釋說:
  「媽,你搞錯了。我會找榎同學是因爲石那也一起去的關系,如果我不幫他們搭好線,那兩個人根本就不可能會有進展嘛。」

  「呼……還好是這樣……」

  邦夫爸爸用蚊子一樣小的聲音碎碎念,撫著胸稍微放下心的樣子。加美媽媽則是感到有點可惜地嘟著嘴說:
  「哎呀,太可惜了。要不然你們班上還有個谏早同學,媽媽覺得他也不錯啊。」

     「話是這麽說,可是他們兩個可是人人搶著要呢。再說,我對三次元的男生一概沒什麽興趣。」

     「是這樣嗎,他們兩個都很帥啊……」

  「因爲三次元現實世界的男生和二次元的照片或漫畫不同,是有人格的。如果硬要說的話,我只會對複數的男生同時産生興趣而已。」

  「複數?」

  「也就是配對啊。想象著如果我是榎同學的話,我會想要對谏早同學做‘這種’事;如果我是谏早同學的話,會想帶著榎同學一起做『那種』事情;又如果我是亞彌的話,不管谏早主人對我怎樣都不會反抗……就是諸如此類讓純純的想象力奔馳而已。」

  「呃……女兒呀,怎麽你現在說的,和剛剛要幫石那搭線的事好像有點矛盾呢……」

   加美媽媽疑惑地看著女兒。

   志摩笑盈盈地說道:
    「友情歸友情,自己的興趣也不能舍棄啊。啊啊,當理性被夏日的汗水所浸濕,豔陽之下血氣方剛的少年們將在封閉的珊瑚礁島上,與自己最原始的欲望相處一個禮拜……」

  「咦,班上女生不是也一起去嗎?」

  加美媽媽向女兒確認,志摩斬釘截鐵地說:
  「女生只是島上的NPC,只是背景而已。呵呵呵,好期待明天開始的孤島實習哪。」

  「呃,我說女兒呀,比起興趣,你要不要稍微多重視一下你的友情呢……」
  加美媽媽同情起石那的際遇,有些無奈地吐槽志摩。就這樣,志摩邪惡的暑假又過了一天。

  而隔天,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二年A班的三十名學生和式神們,在兩名教師的帶領之下正式出發,展開爲期一個禮拜的孤島實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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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8 08:49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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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   熱帶孤島的野炊~淺間石那的暑假篇


  孤島實習是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的例行公事,安排在學生四年課程當中的第二年暑假進行。

  實習內容是將二年級的五個班級分別派往不同的島嶼,在規定時間一個禮拜之中對島嶼整體進行風水工程的改建,最後以改建工程成效優劣來評定這次的實習學分。

  包括小角在內的二年A班同學在操場集合,將各自持有的式神收到專用的行李袋後,便一起搭乘出租巴士前往機場。

  接著再轉乘中型的出租飛機,飛往太平洋上的三笠山群島。

  約莫兩個小時後,一行人抵達位在三笠山群島的主島——三笠山島機場。

  位于東京南方一千多公裏之遙的這個亞熱帶珊瑚礁島,是屬于東京都的管轄區。機場的周遭設施相當完善,除了以珊瑚礁爲觀光重點的浮潛和各式水上活動設施,諸如觀賞海豚和鯨魚用的遊艇及停泊碼頭,甚至渡假旅館、民宿和購物中心也都應有盡有。

  而在海岸邊,鋪設平整的海岸道路旁種植成排的椰子樹,更增添了度假的氣氛。

  備好棒哦,簡直像佛羅裏達還是夏威夷一樣嘛。」

   剛剛抵達機場石那就興奮地說。小角立刻冷冷地吐槽:
「這兩個地方你根本就沒去過吧。」

  「人家就覺得它像佛羅裏達或夏威夷嘛!你看你看,還有煙火大會耶,不知道這次能不能看到煙火?」

  石那指著街上張貼的海報說道。志摩推了推眼鏡,仔細閱讀上面的文字。

  「嗯,我看看。日期是在孤島實習結束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剛好可以看到。」

  「可是,從泠島也看得見煙火嗎?」石那接著發出這樣的疑問。

  「別擔心,高空煙火就算稍微遠一點也看得見的。」志摩自信的回答道。

  「喵嗚,那家餐廳有賣龍蝦喵,我想吃喵。」

  比起美景更愛美食的伽羅大呼小叫著,她在這趟行程裏爲了不引起一般人的驚慌,而隱藏式神的身份把耳朵尾巴都藏起來。

  這次爲了和大家共同行動,還特別穿著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的制式水手服,活脫脫像個好動的國中女生,倒也相當適合。

  小角瞪了伽羅一眼。

  「好說歹說你也是只母的,難道不能對煙火之類漂亮的東西稍微感點興趣嗎?再說貓不是不能吃蝦子螃蟹之類的嗎?」

  「而且我們現在還得搭一小時的船前往泠島呢,趕快往碼頭移動吧。」

  天野老師一板一眼的發出指示,學生們一面掛念著風景優美的度假勝地,一面心不甘情不願地向碼頭移動。

  觀光遊艇停泊在碼頭裏,皮膚曬成古銅色、虎背熊腰的中年船長正站在棧橋上等待他們一行人。

  「嗨!貨運公司已經把你們的帳篷等露營用具送到了。現在正堆放在船艙裏。」

  「這次又要請您多多關照了,要求您走和平常觀光不一樣的路線真是不好意思。」

  聽到天野老師客氣地說到,船長露出潔白的牙齒笑道:
  「快別這麽說了,這個島自從觀光業興盛後,也有很多外來的船家開遊艇帶遊客出海。只是那個泠島,除了我們這些熟谙地勢的本地漁夫之外,其他人很難接近,而且一不小心就會翻覆造成海難。不過不用擔心,我會負起責任帶貴校的學生平安來回的。」

「泠島真的有您說的那麽危險嗎?根據觀光局的資料,泠島只是個被珊瑚礁所包覆的平靜小島呀。」

    天野老師難掩不安的神情,船長搖搖頭說:
  「因爲島附近的珊瑚礁長得奇形怪狀,如果不從本地漁夫口耳相傳的水路航行,而自己亂闖的話,沒多久船就會觸礁沈沒了。所以從阿嬷的時代就流傳那座島有魔物居住啦,或是有會迷惑人心的人魚傳說等等,叫我們不要接近。」

  「喵嗚,大叔。人魚可以吃嗎喵?」

  伽羅只要聽到‘魚’字就不自覺會垂涎三尺,一臉貪吃相地向船長詢問。

  因爲伽羅戴著帽子,看起來跟普通人沒兩樣,船長雖然被問得有些困惑,但還是回答了這個怪問題:

  「這……這個嘛,因爲那只是傳說而已,我也不知道人魚到底存不存在啦。」

  「什麽嘛,我還以爲是難得一吃的珍奇美味呢喵。」

  咖羅不高興的鼓起臉頰,小角對她說:
  「不過話說回來,我有聽過一個傳說,吃了人魚的肉可以長命百歲哩,所以搞不好真的有人魚存在過,只是像恐鳥一樣遭到人類的濫捕,最後才絕種了吧。」

  「這麽說來,神話時代的人不是都可以活個好幾百年嗎?搞不好人魚就是在那個時代被捕食一空,所以現在才會絕跡的。」

  聽著石那的意見,伽羅把手交叉在胸前一臉嚴肅地沈思。

  「嗯,人類還真是罪孽深重呢喵。」

  「就是說啊,要是現在海裏有人魚在遊來遊去那不是更有趣嗎?」
  石那遺憾地說道,船長也同意的點點頭。

  「哎呀,人煙罕至的無人島搭配上這樣一兩個美麗的傳說不也很適合嗎?只是觀光局不希望那座島一直這樣荒廢下去,所以才會請貴校的魔法建築師們在實習時將它整頓成一個更方便的島嶼呀。」

  「嗯,是啊。能夠得到地方上各位的同意在這裏實習,我們一定會將這個島整頓好的。」

  「噢,我們不能再多聊囉,快點上船吧。如果錯過了漲潮的時段,就沒有辦法航近那個島了。」

  聽到船長的提醒,學生們紛紛搭上遊艇朝著泠島出發。

  目的地泠島四面環海,是一個很適合孤島實習的無人島。

  整個島被翡翠綠的美麗珊瑚礁淺海包圍,是個周長一公裏左右的小島。

  島嶼的外圍覆蓋著珊瑚礁風化而成的白色貝殼砂。

  中央則林立著椰子樹和蘇鐵叢生的小樹林。

遊艇沒辦法直接在珊瑚礁島的淺灘下錨,必須開到不能再接近的地方再換搭手劃的小船,把學生們和行李分成數次送到岸上。

  接著遊艇便趁著退潮前,早早返回港口了。

  之後島上就只剩下波浪和海風的聲音,以及小角班上的師生三十二人和各自的式神而已。

  「嗯,比起剛剛那種人來人往的度假聖地,我還比較喜歡這裏呢。」
  小角深深地吸了口氣。

  泠島充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舒適氣息,仿佛只要待在這裏心情就會越來越愉快。石那的短發被海風吹得四散飄飛,她舒服地深呼吸說:

  「真的耶,在這裏可以讓人感覺到大自然的美麗,也不難想象爲什麽泠島會被傳聞有魔物或人魚出沒了。」

  其它的學生也都被眼前南國島嶼的景致吸引,只有兩個人臉上浮現心事重重的神色。

  其中一個是小角昨天在涉谷街頭搭救的星祭文月,她正怯生生地由遠處注視著小角。

  另一個則是谏早東日流,留有一頭銀發的他是班上身高最高的男生。他脖子上戴著避邪驅魔的水晶球,端正的長相散發出水晶一樣冷徹而透明的氣質。他既不愛說話又冷淡,再加上沒什麽表情,又在實習中出過意外留級一年而比其他同學大一歲等,種種因素都讓東日流散發出一種讓人難以接近的氣氛。

  「東日流少爺,您還好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呢?」

  擔心主人而出聲詢問的是東日流的式神亞彌。穿著鐮倉時代的和服裝束,金發碧眼的他,還有一對金黃色的狐耳和九條尾巴,是狐神的化身。在一穭W亞彌也穿著草薙魔法建築專門學校的制服喬裝成人類。但是現在已經恢複原本的打扮。

  「……沒事。我很好。」

  東日流低沈的聲音裏略帶著一絲不悅。亞彌不知該如何是好,皺著眉頭說:
  「可、可是我覺得您看起來好像有點沒精神……」

  「只要想到得在這裏渡過無聊的一個禮拜,我就悶得要死。」

  「你在說什麽屁話啊東日流。這麽好的地方,就算待一個月我都還嫌不夠哩。」

  小角和東日流完全相反,開心得很。東日流冷冷的用眼角余光斜瞪著小角說:

  「……我是人類,和你這種喜歡滿山跑的猴子不一樣。」

  「你說誰是猴子來著。」

  愛生氣的小角立刻就情緒化了起來,槓上東日流。東日流一臉郁悶地把視線轉開,亞彌連忙爲主人辯解:
  「東日流少爺說的有道理啊,我們堂堂魔法建築專門學校,爲什麽非得到這種蠻荒地帶實習呢?魔法建築的重點!建築物連一間都沒有不是嗎?」

  「奇怪,亞彌你沒有讀過介紹資料嗎喵?東日流去年出了意外,今年是第二次實習,所以去年應該也有看過吧喵。」

  伽羅把用來遮蓋耳朵的帽子取下,動動耳朵透透氣,無心的說了這句話。東日流對“第二次實習”有點敏感,用險惡的眼神瞪著伽羅。亞彌急忙對她說:
  「式、式神怎麽可以做一些逾矩的事呢。我不會對東日流少爺多加追問,更不可能私自去翻閱他的資料,那樣太失禮了!」

  「亞彌,你知道嗎?孤島實習是通過一級魔法建築師國家認證的必要條件呢。」

  天野老師對亞彌說明,亞彌似懂非懂地看著她。

  「一級魔法建築師……請問這是什麽呢?」

  「就讀本校的學生在通過畢業考之後能夠獲得的,是允許設計建築物以及進行改建修繕的三級魔法建築師國家認證。在它之上還有以地區公務員的身份進行小區規劃的二級魔法建築師,和擁有國家公務員身份進行都市開發計劃的一級魔法建築師。」

  「那和這個島又有什麽關聯呢?」

  「簡單來說,就是將未經開發的荒島以風水五行的原理加以整頓,從泠開始打造一個都市的模擬練習。一級魔法建築師常常需要處理龐大的都市規劃,這時得運用到多數人的力量,所以借由這個實習也可以讓班級發揮團隊精神。學習共同作業。」

  「但是,根本沒有必要爲了這種芝麻小事浪費一個禮拜的時間。」

  東日流突然厲聲說道,隨即拔出插在腰闾的五钴杵緊緊握住。五钴杵兩端散發出銀色光芒,形成五芒星的圖案,接著像是快速成長的藤蔓一樣急速增幅,變成全長約莫兩公尺的光劍。天野老師訝異地質問東日流:
  「谏早同學,你想幹什麽!」

  「這麽一丁點大的小島,只要我一個人就可以把它搞定了。」

  東日流語氣堅定的說完,揮舞著五钴杵之劍對亞彌發號施令:
  「亞彌、變身。」

  「是、是的!」

  亞彌聞言,連忙變化成一只擁有金黃色耀眼毛皮的九尾狐。東日流乘坐在它的背上飛上高空。

  天野老師仰望著東日流的身影,嚴肅地大聲疾呼:
  「喂、谏早同學,我不是剛剛才說過團隊合作的事嗎,不准你獨自單獨行動。」

  但是東日流一意孤行,不肯聽天野老師的命令。他從上空大致觀察過泠島的地勢後,對著九尾狐形態的亞彌說:
  「島的中央地勢似乎比較高,查看有無水脈存在。」

  「是的。有地下水湧出造成的河川,流向北邊入海。」

  「很好。那南方情形如何?」

  「一直到海岸線爲止,是一片廣闊的沙灘。」

  「我了解了……那就決定這麽做吧。」

  東日流集中精神,把五钴杵之劍指向地面詠唱密宗咒語。
  「南無遍照金剛!」

  五钴杵的光劍伸長直達地面,接著像是發生坍塌一樣把光劍觸及的地表挖了起來。這一擊造成規模震度二左右的輕微地震,連小角等人都可以感受到其威力。

  「看來你們班上的東日流,好像想憑著一己主力把這次的實習完成喲。」

  穿著白衣的藥師醫生把雙手搭在胸前,仰望空中的東日流。天野老師也莫可奈何地壓著額頭歎氣。

  「……本來孤島實習因爲必須進行土木工程,所以安排了一個禮拜的時間。雖然我知道我班上有谏早同學和榎同學,搞不好沒多久就完成了,只是沒想到……唉,看來谏早同學還是不懂團隊合作的重要性呢。」

  東日流以沙灘爲起點,向島的中央挖掘了兩條溝渠。東側的溝渠比較寬廣,而且沿著東岸呈現馬蹄狀彎曲。西邊的溝渠則相對的很淺,與其說是溝渠還不如說像低陷的步道,這條溝渠也一樣沿著西側成馬蹄狀彎曲。這樣一來,泠島南部的沙灘地勢就變得比較低,呈現被來自島中央高地的兩條溝渠所環抱的狀態。

  接著東日流破壞流向北方的河道,使河水轉而流向東邊那條溝渠。之後又指著方才挖掘溝渠時砍倒的幾棵樹木,對亞彌說:
  「亞彌,用低溫的火焰把那幾棵樹燒成木炭。」

  「我、我知道了。」金黃色的狐狸張開嘴巴,吐出暗紅色的火焰球——狸火。

  「狐狗狸狸!」

  火球悶燒著樹木,沒多久就變成焦黑的木炭。東日流命令亞彌降落,到了地面後他伸出右手食指及中指,對著已經炭化的樹木施展九字之術。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每說一個字,東日流就用手指畫出一橫或一豎,在半空中形成發出銀色光芒的格子。炭化的樹木被咒術擊中化爲粉塵,並且順勢乘風飛到南方的沙灘,炭粉像雨點一樣飄落一地。

  「……東日流這家夥,到底在搞什麽飛機啊?」

  石那蹙著眉頭觀看,完全不懂東日流在做什麽。不只她,其它的學生們也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只有小角瞪大眼睛感歎地說:
  「這家夥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有什麽好厲害的嗎喵?」伽羅歪著頭不解地問。

  「他一個人就完成了四神相應的地形耶,在都市建設上是一個很完美的前置動作。」

  小角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東日流的動作。東日流在告一段落後,從口袋取出刺桂的種子和水晶球埋在島的東北方,接著把白南天竹的種子和水晶球埋在島的西南方後,回到天野老:師等人的身旁。

  「我已經完成了。老師,我們可以回去了。」

「什、什麽?完成了?我和其他同學都還沒做到任何事啊。」

  石那大吃一驚,其余的同學也都騷動了起來。天野老師將手交叉在胸前,歎了口氣。

  「這下麻煩了,因爲谏早同學做的動作都很正確,已經沒有辦法對這麽完美的工程再多加修改。如果要打個分數的話,我會給他九十五分吧。」

  「九十五分,太厲害了,不虧是東日流大人!」

  愛慕東日流的女孩子們紛紛發出高分貝的歡呼聲,可是石那卻注意到一點奇怪的事。

  「老師剛剛不是誇獎他做得很完美嗎?那九十五分之外的五分,到底是哪裏沒做好呢……」

  「總之,這樣我們就能回去了吧,老師。」

  東日流又再度強硬表達自己不願久留的意見。亞彌也恢複成身穿和服裝束的少年形態,他有點猶豫地對主人說:

  「可、可是,東日流少爺,難得來到景致這麽好的島嶼也不用急著回去呀……偶爾放松一下,對您的身體健康也比較好!」

  「亞彌,你給我閉嘴。不管怎樣,這種地方根本就不適合我來!」

  東日流堅決地否定了亞彌的提議,亞彌一臉惋惜地低下了頭。本性是狐狸的亞彌,其實很不喜歡東日流所居住的西新宿那種高樓林立的水泥叢林。他偶爾也很想要回複自然的本性,盡情在大自然中奔馳一番:

  石那跟其他同學也陸續提出抗議。
  「給我等一下!東日流,你這家夥很沒意思耶,你擅自把大家的實習給了結了還趕我們回去,那全班大老遠的跑到這裏來不是很可惜嗎?」

  「就是說啊,我一直很期待著可以利用空閑時間盡情在海邊玩呢!」

  「而且,我根本就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老師,我們的實習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

  東日流悶不吭聲,只是對那些抗議的人投以不耐煩的眼神。天野老師無可奈何地說:

  「現在我先說明谏早同學剛剛對這個島嶼做的工程。要開發都市,最基礎的就是要選擇一塊四神相應的地形。也就是說北方要有象征玄武的山丘、南方要有代表朱雀的平原、西方具備白虎之勢的大道、東方流有青龍之形的河川,谏早同學剛剛開拓的就是這些地形。此地東方和南方地勢低,而西方和北方地勢高乃屬富貴繁華之相。另外溝渠河川如果筆直流動將無法帶給土地生命力,彎度太大也會招致災厄,因此像剛剛他所挖掘的溝渠緩緩向外彎曲,就可以給內側的土地帶來良好的風水相位。」

  聽完這段說明,亞彌很佩服地看著主人東日流。

  「哦,所以他才把步道和溝渠做成包圍沙灘的彎曲狀是吧。 」

  「不只這樣,河川的流速太快或停滯不前都不可以。島中央的土地雖然呈現排水良好草木繁盛的吉相,但是畢竟是保水力不足的沙地,所以谏早同學才把木炭混到土壤當中。此外土中的木炭也有吸收不潔氣息的功效。最後谏早同學則在鬼門和裏鬼門的方角埋下水晶和種植守護之樹以鎮守土地,畫下完美的句點。」

  天野老師說明完畢後,再度深深歎了口氣。

  「真是的,沒想到你竟然做得如此盡善盡美,連老師都覺得沒有可以加強之處……只是有一點你估計錯誤,那就是我們一定得在一個禮拜後才能出這個島。」

  「什麽?」

  東日流驚訝地叫了一聲,眼睛睜得老大。藥師把手插在腰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
  「剛剛船長不是說。遊艇要是不趁著退潮前駛出島嶼就出不去了嗎?而且在這一個禮拜之內他是不會再回來了。」

  「用行動電話聯絡他不就行了嗎?」

  東日流從口袋拿出手機查看,不過這個海上孤島理所當然的是在網外。

  「你該不會忘了,這裏是距離東京千裏之遙的孤島吧?」

聽到天野老師的話,東日流一臉茫然。

  「這、這個意思是說不管我做什麽,這星期之內都無法離開這座島嗎?」

  「沒錯。而且雖然你不以爲意,但是團隊合作在這項實習裏也是很重要的平分標准。即使你這麽快完成工程作業,但是如果不和大家互相幫助一起度過這一個禮拜生活,我還是不會給你這次實習的分數的。」

  「這太沒有道理了吧,既然作業都已經完成了,那就應該早一點回程進行下個工作。這樣不是比較有效率嗎?」

  東日流似乎無論如何都不肯留在這個島上,拼命地駁斥。但是天野老師只是搖搖頭,淡淡地說:
  「像你這麽有實力的人或許不了解詳情,一級魔法建築師乃是國家認可的公務人員。像你哥哥的魔法建築公司那樣的民間企業講求的效率,對公務人員是行不通的。如果在法案通過時設定成五年預算的計劃,即使是一年之內就可以完成的工程,也要花五年慢慢地做好才行」

  「這、這樣未免太愚蠢了吧!」

  東日流愕然地說。石那也和志摩聊起來:
  「這麽說起來,每次年終時常常有道路工程開挖個不停,聽說那就是因爲不把今年申請到的預算花光的話,明年的預算就會被刪減哩。可能國家在做事情時,不會在意能省則省,或是講求效率之類的原則吧。」

  「就是說呀,我聽說司法考試的時候,要是把題目做完就可以提早交卷回家了呢!」

  聽了志摩的話,石那很羨慕地看著她。

  「真的嗎?可以不用像學校考試一樣,就算寫完也要乖乖坐到打鍾爲止嗎?反正不會的問題就算想破頭也不會嘛。」

  「不過這是有代價的。我聽說第一個站起來交卷的考生,那張考卷會特別被收到不一樣的袋子裏喲!」

  「咦?爲什麽?因爲他是第一個做完題目的,特別優秀,所以要另外處理嗎?」

  「不,雖然是傳聞,可是我聽說他會被無條件刷掉呢。」

  「怎麽會這樣,萬一他全部都答對了那該怎麽辦?」

  「據說在司法考試裏,考生能不能靜靜地坐在考場等待時間結束也是考試項目之一。提早交卷的人會被認爲沒有耐性、容易放棄,就算是真的有讀書的人也會被說是‘只會死讀書欠缺與社會的協調性”而判定這些人在人格上都無法勝任司法工作。」

  志摩的話東日流全都聽得一清二楚,他不滿地抿著嘴說:
  「……原來是這樣,有這種事啊……」

  「你懂了吧。要是不想被當掉的話,就算不甘願也要在這個島上度過一個禮拜。明白了嗎?」

  對天野老師的質問,東日流依然悶不吭聲。

  「那麽各位同學聽好啦,到適當的隱蔽場所換上體育服裝。換好之後男同學到谏早同學開拓的土地上搭帳篷。男女生用各三個再加上老師用的小帳篷一個,共計七個帳篷。這部分由我進行指導。另外女生開始准備野炊,這部份交給瑠璃子老師指導。以上報告完畢,解散!」

  天野老師有條不紊地指揮學生,學生們也很開心地歡呼。

  「太好了,我們可以繼續待在這個島上了!」

  「而且因爲谏早同學把工作都做完了,所以我們閑閑沒事做,只要盡情玩樂就行啦!」

  「不虧是東日流大人,謝謝你幫了我們大家!」

  東日流親衛隊的女孩們把他團團圍住道謝,可是東日流的表情卻一點都不開心。

  「……可憐的孩子,這樣算是自掘墳墓吧。」

  藥師醫生苦笑著,伽羅不明就裏地問道:
  「東日流剛剛沒有挖墳墓啊喵?」

  「不是你說的那種墳墓。簡單地說,他的動機是因爲不想與大家一起相處那麽久,才會那麽快就把實習的課題解決。結果卻換來什麽都不能做,只能和大家在島上玩一個禮拜的下場。」

  「這樣不是很好嗎喵?沒有任何牽掛,可以盡情玩耍啊喵。」

  「你們可能會很開心吧,不過對東日流來說可是悶得快窒息啦。」

  藥師醫生同情地看著東日流。東日流還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一個人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伽羅也沒辦法消化瑠璃子的話,呆呆的思考著。

  就這樣,學生們遵照天野的指示換上體育服裝,男生開始搭帳篷,而女生開始准備起野炊。

  「今天老師要教大家做奶油炖肉。先提醒各位同學。糧食在這一個禮拜內都不會補給,所以請珍惜使用哦。」

  藥師一邊說明,一邊帶領著班上十五名女生和伽羅沿著東日流開鑿的溝渠逆流而上,前往島中央的湧泉。高大的羊齒植物長滿森林,營造出亞熱帶特有的氣氛。在這片森林的深處,澄澈的泉水正汩汩地湧出。這裏的自然圍繞在一片恬靜的美感當中,也正因爲如此,剛才東日流從上空用人爲力量開鑿的溝渠和步道,更像是大地身上兩道淌血的傷痕。

  「我是不懂什麽四神相應的地形啦,只是這麽美麗的島爲什麽不讓它保留原始面貌呢。」

  石那有點落寞地說出感想,藥師對她解釋說: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都市規劃設計時必須考慮到風水上的得失作爲根據。比方說道路或河川過于彎曲,就容易讓車子發生事故或是河川泛濫呀。」

  「但是如果那是自然天成的,人類也不用自恃聰明把它改造成喜歡的樣子吧。所謂風水,不就是在危險的自然當中尋求安穩的生活地點所得到的經驗嗎?住在適合居住的地方,搬離不適合居住的場所,讓人類和自然生態劃清一定的界線難道不重要嗎?爲什麽一定要仗著風水的理論,把自然破壞得面目全非呢?」

  「……嗯,你說的這些也常常在魔法建設部被拿出來廣泛討論。而且讓學生慢慢累積經驗,自行判斷孰是孰非也是本校校外教學的一項重要方針。」

  藥師醫生語帶保留的說明,很像是一個出社會的大人慣用的話。石那不能理解,一臉無法釋懷的表情。

  雖然伽羅是小角的式神,但還是被分到女生這一組。把水裝進大大的塑料方桶裏之後,伽羅立刻用手舀來喝了一口。

  「咦,這裏周圍都是海,可是這個水卻一點都不鹹,很好喝耶喵。」

  「哎呀,一定是因爲這裏是副熱帶常常下雷陣雨,雨水囤積在地底,然後又被珊瑚砂過濾的緣故吧。 」

  志摩回答。伽羅難得喝到這麽可口的水,把臉整個埋到泉水裏大口牛飲。之後“噗哈”地擡起頭,一臉喜孜孜地說:
  「有這麽美味的泉水一定可以煮出很好吃的飯喵。」

  只是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即使材料再好只要技術差勁,一樣可以讓人食不下咽。因爲,女生中還有石那這顆炸彈呢……

  女生們搬著水桶回到紮營地點,在藥師醫生的指導下用石頭搭起爐竈。此時又細分爲用炊飯鐵盒煮飯,和制作奶油炖肉的兩個小組。

  用鐵盒生火炊飯必須要控制火的大小,如果不是熟練的人很容易失敗,因此藥師老師把心力集中在指導這一組上面。

  石那和志摩都是廚房界的菜鳥,一起被分到制作奶油炖肉的小組。兩個人爲了洗菜,一起到泉水邊。

  「呼,重死我了。其他人好狡猾哦,生火這種工作根本用不著四個人吧?」
  和志摩一起提著裝有蔬菜的籃子,石那心不甘情不願地碎碎念著。

  「哎呀,每一個小組都是一個小圈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女生最喜歡搞小團體了。」

  「話說,生火的那四個人都是東日流派的激進份子,所以和小角同住一個屋檐下的我根本是她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嘛。一想到再來得和她們相處一個禮拜,心情就好沈重……」

  石那深深的歎了口氣。

  就這樣一路打屁瞎掰,兩個人走到了泉水邊。在泉畔的是炊飯組的星祭文月,她正蹲著用鐵盒的蓋子算水量,將水淋在免洗米的上
面。

  「這不是星祭同學嗎?」

  聽到石那的聲音,文月還特地站起身來點頭向兩人問好。隨著她的動作,停在頭上閃爍著七彩光輝的式神蝴蝶也輕飄飄地拍動翅膀。

  「淺間同學,秋津同學……昨天真的很感謝你們幫忙。」

  身材嬌小的文月,用兩手拉扯著身上那件稍微過長的體育服下擺。生性害羞的她應該是覺得運動短褲太過暴露才這麽做吧。

  「哎呀。你這麽客氣我會很不習慣耶。」

  石那和志摩平時很少和文月交談,所以面對突如其來的對話笑得有點勉強。

  「對呀。而且真的幫助你的又不是我們兩個。」

  「可是好像把不相關的人也牽扯進來,造成大家的困擾了不是嗎……」
  文月吞吞吐吐地說。

  「還好啦,只是沒買到泳裝有點可惜而已。」石那小聲地自言自語。

  文月疑惑地問:「咦?」

  「啊!唉,這個,沒什麽啦,是我自己的私事。」

  驚覺自己怎麽這麽小心眼,石那連忙搖搖頭。

  「真的沒有給你們帶來麻煩嗎?……不知道有沒有造成榎同學的困擾?」

  「你說小角嗎?」石那往穿著體育服裝正在搭帳篷的男生堆裏瞧了一眼。

  這時候男生正在搭起可以容納五個人的家庭式帳篷,和老師的兩人用圓形帳篷。如果五個人一起合作很輕松就可以完成,但是好死不死照號碼小角和東日流這兩個宿敵又被分在同一組,因此這項工作只有前途多難了。

  「喂!是哪個白癡把固定帳篷的釘子上的繩子打成死結的啊?」

  小角在寄宿到石那家的神社之前,一直都過著風餐露宿的生活。因此他相當熟悉野外求生,可以說是個帳篷達人。

  「……是我,怎樣。」

  出乎意料,罪魁禍首竟然是東日流。小角一邊解開繩子。一邊念念有詞地抱怨。

  「你這傢伙肯定沒有露過營吧。綁在釘子上固定帳篷的繩子,爲了要方便調節長度大多都打成活結。靠——!你一定以爲這樣萬無一失,所以用吃奶的力氣把它綁得這麽緊吧。現在解不開了啦。」

  小角不耐煩地和繩索陷入苦戰,見狀東日流默默的拔出五钴杵之劍,揮劍往小角的手邊砍去。

  瞬間,繩結就被切斷,繩子也從釘子上松脫開來。東日流收起五钴杵,冷冷地說:
  「這樣你滿意了吧?」

   「……滿意才有鬼,你是白癡嗎?把繩子切斷了怎麽辦哪!」
  
「用別的繩子就好了。」

「所以我才說有錢人都是生活智障王。我們是在野外求生,怎麽可能會帶多余的東西呢!」

  小角得理不饒人地怒斥,被罵得火冒三丈的東日流氣得一聲不吭。這時侯,東日流的式神亞彌正在幫忙搭帳篷,他爲了行動方便也用咒術將身上的服裝變成體育服。看到兩人的爭執,亞彌連忙介入打圓場。

  「請、請等一下。東日流少爺沒有露過營,每次都是住宿在高原旅館的總統套房,所以不擅長這種作業。我會替各位把繩子複原的,請放心。」

  說完,亞彌把繩子切斷的兩頭拿在手上接在一起。

  「狐狗狸狸。」

  他在手掌上制作出小型的暗紅色火焰,一邊燒烤繩子的斷面,一邊用手將繩子撚在一起。沒多久化學纖維制的繩子就溶解凝固,雖然變硬了一點,但是確實還原成一條繩子了。

  「喲!你還挺厲害的嘛,亞彌。」
  小角欽佩地稱贊,亞彌腼腆地微笑。

   「是、是嗎?」

  「我也會用火神的咒語火火出見,可是卻沒想到可以這麽使用。你這家夥還挺能幹的嘛。」

  「您、您過獎了。」

  亞彌雖然害羞,但是也不完全否認小角的誇獎。但是他的主人東日流卻越來越不高興了。和小角同組搭帳篷的一個少年,也過來親呢地搭話。

  「對啊,多虧了亞彌的幫忙,我們這一組的工作才能平安完成。」

  「喂,你是誰啊?第一次見面就跟人家裝熟,不害臊嗎。」

  「你說什麽!我是你同學藻臥束鲋啊。我的式神一只被你的式神吃掉,另一只也差點被吃掉呢!」

  藻臥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用時而破音的激昂聲調控訴著,他是個長相毫無特色的少年,小角不耐煩地看著他說:
  「哦,原來是大衆臉啊。對你沒啥印象,一瞬間突然想不起來是誰啦。」

  「我、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不准叫我大衆臉嗎!」

  「哎呀,分辨你跟分辨章魚的手和腳一樣困難耶。你至少也戴個眼鏡或長顆痣讓人比較好認吧。」

  「哼、反正像你這種沒神經的人,假設我戴眼鏡你也只會叫我『眼鏡仔』長痣你也只會叫我『阿痣』吧!難道你就不能看看別人纖細的內心再取綽號嗎!」

  小角無視藻臥同學含著血淚的控訴。看到男生那邊的樣子,石那聳聳肩無奈的對文月說:
  「看吧,你根本就不用爲小角擔心。因爲從來都只有他給別人添麻煩的份而已。」

  「是、是這樣的嗎。」

  看到文月還無法釋懷的樣子,志摩又補充道:
  「而且榎同學別的不會,就是會打架啦。

  「沒錯,只要是別人上門來找碴他一向是來者不拒。我想他幫助星祭同學那次,有一半也是想練練拳頭吧。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不必想太多了。」石那應和著說。

  「……淺間同學果然對榎同學的事都了如指掌耶。」

  文月的臉上突然又出現另一種不安的神色,怯生生地看著石那說。

  「請問,淺間同學你和榎同學是不是正在交往呢? 」

  「啥!」

  石那大吃一驚,無法消化文月突如其來的問題,頭暈目炫眼冒金星。雖然自己和小角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事衆所皆知,但是從來沒有人這麽單刀直人地問過這個問題。更何況是被一臉認真的詢問,石那當場臉紅到不行。
  「怎、怎怎怎怎、怎麽可能呢!他只是寄宿在我家當食客而已,我怎麽可能會喜歡那種一天到晚逞凶鬥狠的潑猴啊。」

  「淺間同學,你太不應該了,榎同學才不是什麽潑猴!」

  文月毫無預警地勃然大怒,大聲說道。石那嚇得目瞪口呆,文月才突然回過神來,滿臉通紅地說:
  「不、不好意思!」接著慌慌張張地逃離現場。

  石那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疑惑地問志摩:
  「她幹嘛生氣呀?平常班上小角軍團槓上東日流親衛隊時,她從來都沒有發言過吧?」

  「我跟她不太熟所以也不敢斷言,但是剛剛的行爲真的蠻怪的。」

  志摩也傻眼地說。
  「哎呀,先別管那麽多了。我們也得快點洗完菜著手烹煮奶油炖肉啊,不然會趕不上飯煮好的時間。搞不好白飯還會被先吃光呢。」

  志摩一邊說著一邊把視線轉向菜籃。籃子裏因幡正啃著蘿蔔,比彌也嚼著蘿蔔葉,兩只都在大快朵頤。

  「是啊,該讓我們好好表現了!」

  石那幹勁十足地卷起袖子笑著說。

  附帶一提,奶油燉肉的做法如下:

  將馬鈴薯、蘿蔔和洋蔥去皮後切成容易入口的大小,接著將雞肉和花椰菜也切成一口的大小。
  接著在鍋中煮開水,待水沸騰後把材料加入煮熟撈渣。待湯渣跟泡沫都撈幹淨後再加入市售的奶油燉肉調理塊……就是這樣。

  「……石那,你在制作過程中發生什麽了困難嗎?」

  志摩一邊抿著嘴,一邊把寫在奶油炖肉調理塊盒子背面的說明遞給石那看。和她在同一組的其它四個女生以及伽羅也都皺起了眉頭。

  爐灶上的鍋子裏雖然加入了奶油炖肉的調理塊,但湯汁不知爲何卻不是乳白色,反而呈現燒焦的深咖啡色。而且材料只不過是非常普通的馬鈴薯、蘿蔔、洋蔥、雞肉和花椰菜罷了,卻飄散出一股不屬於這個世界上的詭異味道。

  「奇怪了,在五分鍾前明明還是很正常的奶油燉肉呀?」

  揚起一邊的眉毛,壓抑住怒氣聲音顫抖著的是春山佐保。她留著一頭大法拉卷的長發,面貌華美氣質高雅,仿佛是制作精美的法國娃娃被賦予生命一般,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線和體育服裝以及運動短褲相當不搭調。身爲東日流親衛隊的大將,春山佐保自然將石那視
爲眼中釘看待。

  其它三人平常和佐保共同組成一個小圈圈,一起追著東日流跑。將及肩的發尾向外燙卷,五官鮮明的是外向活潑的簡井奈津,長相帶有日式美感,盤著發髻的是龍田亞樹,最後一位則是冷豔的冰山美人打田魅冬。和春山佐保一樣,三個人都是較爲成熟、比例姣好
的女生。屬於東日流派,視小角有如路邊狗屎的這四個人,也把石那看作狗屎上的蒼蠅一樣厭惡。

  石那很不好意思地縮起肩膀。

  「我、我很努力地試著做做看了,沒想到還是不行……」

  「不過,到底要怎麽努力才會變醬子喵?你只不過是把市面上賣的調理塊丟進鍋子,怎麽會搞成這樣呢喵?」

  伽羅不敢置信地往鍋中窺探,一不小心吸人伴隨著蒸氣冒出的瘴氣,連慘叫都來不及就往後暈倒了。

  「啊,伽羅昏過去了!」

  志摩連忙攙扶起伽羅,用手對她的臉不斷煽風運送空氣。

  「這種奶油燉肉要是被別人看見,搞不好還會誤會我們幾個是料理白癡呢。」

  男孩子氣的奈津怕自己也被嗆暈,連忙離開鍋子附近。聽到她這麽說的亞樹慌亂地叫道:
  「這怎麽行,萬一被東日流大人認爲我是個進不了廚房的女人該怎麽辦?人家可是經過新娘修業得到優秀成績的淑女呢,而且還擁有茶道花道合起來六段的實力耶!」

  「咦,據我所知茶道、花道是沒有分級別段數的吧……」

  聽到石那疑惑的吐槽,亞樹目露凶光地說:
  「你給我閉嘴,你再亂說話小心我一拳打爆你的頭!」

  「這,這樣也算淑女……」

  「我倒想知道究竟是哪種領域上合計有六段的實力呢。」

  石那和志摩一起謹慎恐懼地交談。冰山美人魅冬用銳利的眼神看著兩人。

  「總而言之,都是你害我們在東日流大人面前擡不起頭來。你要怎麽補償我們啊!」

  「隨便你要擡頭還是擡臀都好,反正谏早同學本來就對女色沒什麽興趣,所以不管炖肉做得再怎麽好,也不會有任何效果吧。」

  志摩不經思考的一句話,讓佐保等四個人像是凍結了一樣。志摩有點著急地苦笑道:

  「咦……不好意思。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嗎?」

  「東、東日流大人不可能是同志也不可能討厭女生啊,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察覺到我們的美麗的!」

  佐保像是要抓住心中僅存的渺茫希望般,在孤島的中心呼喚愛情。

「總而言之,這一鍋慘不忍睹的奶油炖肉該怎麽辦?我們帶來的食物有限,已經無法再重新煮過了吧?」

  「這、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石那陷入沈思。這時志摩突然靈機一動。擊掌說道:
  「不,保持原狀就可以了。我想到一個妙計,這鍋奶油炖肉一定可以抓住谏早同學的心喲。」

  對於志摩一派輕鬆的發言,佐保等人投以懷疑的眼光。

  「你說哪裏沒問題啊?這可是連式神都被嗆暈,可以媲美沙林毒氣的恐怖燉肉噢?」

  「什、什麽沙林毒氣啊,太過分了吧!」

  石那面紅耳赤地生著氣,佐保則轉頭不理會她。

  「雖然石那做的料理的確堪稱是日本近代最強的生物武器,不過一個女孩子要是太會做菜,反而會讓人覺得難以接近喲。像石那這樣笨拙的手藝,相反的還比較能讓男生覺得傻得可愛呢。」

  聽到這裏,佐保等人像是突然醒悟一般,一同注視著志摩。

  「你說的是真的嗎?」

  「喂,什麽叫最強的生物武器嘛。志摩,我終于知道什麽叫做嘴賤了!」

  四個女生推開怒不可抑的石那,圍到志摩身邊。

  “秋津同學,菜做得太好吃真的會讓男生感覺有壓力嗎?”

  “真的能用這鍋毒炖肉來擄獲東日流大人的心嗎?”

  “當然啰,看到不太會燒菜的女生爲自己煮飯,那種雖然有點笨拙卻拼命努力的可愛模樣,哪個男生不會心癢癢的啊?”

  志摩說得口沫橫飛,佐保等人深吸了口氣面面相觑後做出結論。

  “秋津同學所說的似乎也有一番道理。”

  “我們追隨東日流大人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受到青睐的原因,搞不好就是因爲我們都太過完美了,讓東日流大人不知該怎麽憐惜吧。”

  奈津把手交叉在胸前說出這樣的意見,亞樹也深深點頭表示認同。

  “我們和東日流大人都還只是高中生,或許他會喜愛的是傻氣中帶著可愛的年輕妻子,而不是什麽都一手包辦的賢妻良母呢。”
  “淺間同學,就請你把這鍋炖肉當作是我們四個人的作品吧!”

  魅冬握緊石那的手說。看到情勢一百八十度大逆轉的石那,驚訝地阖不攏嘴。

  “咦?可是你們剛剛不是說它慘不忍睹嗎?”

  “我們幾個已經通過完美的家政課程訓練,沒有辦法做出這種生手才做得出來的搞笑料理嘛。所以,拜托請把它讓給我們吧!”

  佐保在求人的話聽起來卻像在損人,石那猶豫著該不該成交,于是向佐保確認:
  “要、要是大家吃了這鍋料理以後覺得你們四個手藝很差勁,或是被抱怨的話怎麽辦?這個責任應該由我承擔才對……”

  “我們就是想要這種效果呀,我們要打破至今在東日流大人心目中那些太過完美的假面,踏出值得紀念的第一步。”

  “一點也沒錯,看到這鍋像生物武器一樣的炖肉,東日流大人一定會重新察覺我們的可愛之處的。”

  佐保等人一副已經勝利在望的樣子,互相擊掌歡呼。石那還是一臉擔心,志摩卻氣定神閑地笑道:
  “那麽,這鍋奶油炖肉的所有權就正式移交給各位,我們兩個現在要去加入炊飯組啦。”

  志摩說完,拉著石那和依然頭昏腦脹的伽羅快速離開事發現場。四個親衛隊的女生開心地往燉肉鍋裏看。

  “呵呵呵……這下子東日流大人的心就屬于我了。”

  “屬於‘你’?佐保同學,我們不是約好了要共進退同生死不許偷跑的?嗎?”

  奈津生氣地瞪了佐保一眼,魅冬和亞樹也把手架在胸前點頭同意。

  “沒錯,我們是同盟關系對吧。所以這鍋炖肉的功勞應該由四個人共享才對呀。”   

  “而且你燙的是什麽過時蠢面包波浪卷啊?比起你這個假芭比娃娃,東日流大人應該更適合跟我這種日本傳統女性在一,起吧。”

  亞樹一邊撩起頭發一邊說出火藥味濃厚的話,佐保怒不可抑地大罵:
  “什麽叫做過時的蠢面包波浪卷?你竟敢嘲笑我最寶貝的頭發!說什麽日本味、賢妻良母的,這都不過是最近流行的遮羞含蓄說法嘛,說白一點還不就是一張單眼皮的村姑臉嗎!”

  “我、我才不是單眼皮,是內雙!”亞樹的反擊有點不痛不癢。

  石那回頭看到四個人爭執不休的樣子,擔心地問志摩說:
  “喂,志摩。把那鍋恐怖的炖肉就這樣推給別人好嗎?”

  “她們都那麽熱情的拜托你了,有什麽關系呢。”

  “可是她們現在好像在爭論些什麽耶!”

  “就算是這樣,那也與石那的料理無關啊。那四個人雖然一起追逐谏早同學,但其實是互相鉗制的立場。表面上雖然風平浪靜,可是心裏可是把彼此視爲競爭對手,隨時都可能踩到地雷呢。”

  “不過。我做的那鍋炖肉真的不要緊嗎?連伽羅都不堪一聞,自己說雖然很悲情,可是我實在不敢想象普通的人類吃了之後會怎樣。”

  “你說的沒錯,所以我才把那鍋東西推給她們四人呀。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抱怨個不停,我也覺得很煩哩……幸好我們都得救了。”

  志摩笑道,石那驚訝地瞠目結舌。

  “你……果然是故意推給她們的?那剛剛你說東日流會喜歡勤能補拙型的料理是……”

  “當然是假的。用常識判斷就知道.有哪個笨蛋吃了這種生物武器以後會湧起愛慕之心啊?沒人會覺得要暗殺自己的凶手很可愛吧?”

  志摩邪惡地笑著。

  “……志摩,你是鬼……”

  石那用五味雜陳的表情盯著志摩瞧。

  好不容易,藥師醫生用飯匙敲響炊飯盒的蓋子,大聲地說:
  “晚餐做好了!各位同學,請集合到這邊。”

  聽到她的聲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搭蓋完帳蓬,正在爲帆布縫合處塗上防水膠的男生個個都好像得救了一樣擡起頭來。

  “呼,終于可以吃晚餐了,本大爺快餓死了。”

  小角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亞彌用著既興奮又開心的表情詢問:
  “小角先生,今天的晚餐是什麽呢?”

  “嗯,好像是白飯還有奶油炖肉吧。”

  “在這種蠻荒之地還能制作那麽麻煩的料理嗎,露營真的是一項有趣的活動呢。”

  亞彌雖然是高等神格的式神,但是精神上還是個少年,遇到這種活動顯得特別開心。或許是因爲泠島美麗的大自然正呼喚著他內心屬于狐狸的野性吧。也因爲如此,亞彌知道主人東日流比平常還要沒精神,于是就不多跟他搭話,轉與小角和其它同學聊起天來。

  這時候,學生們大部分都集合到藥師前面了。女生們便把裝有剛煮好的飯和奶油炖肉的鍋子搬運過來。

  “嘿咻、嘿咻……”

  炊飯組的星祭文月兩手各提著一個炊飯鐵盒,搖搖晃晃地走過來。每個飯盒裏都裝有四杯米,約莫1。5公斤重,而且爲了不讓熱騰騰的鐵盒燙傷自己的大腿,還得把飯盒舉高才行。對一個嬌弱少女而言實在是有點吃力。

  突然,文月感覺到自己手上的負擔消失了。擡頭一看,小角就在自己眼前,是他把飯盒接了過去。

  “喂,男生們!讓女生搬這麽重的鍋子,自己卻像黃毛小雞一樣光張著嘴等飯吃,這樣像話嗎?”

  小角沒看著文月,只是對著附近的男生群喊話。男生們聽聞此言,才恍然大悟地紛紛起身幫忙搬運鍋子和飯盒。

  “我拿這個吧,呃,應該說請讓我幫你吧。”

  “喂,這個要放在哪裏啊?”

  小角輕松地拿起飯盒走著,文月連忙對著他的背影道謝。

  “啊,這個……謝謝……你的幫忙……”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文月還來不及做好心理准備,話越說越小聲根本傳不到小角耳朵裏。其它炊飯組的女生們也感動的看著小角說:

  “不愧是榎同學,其它的臭男生根本就不會那麽細心嘛。”

  “該不會他平常在淺間同學家是像個小媳婦一樣被使喚來使喚去吧?好可憐哦……”

  “可是小角同學這模樣真的太吸引人了。很多男生都會不好意思幫女生做事,或是覺得這樣很糗。那些人在家裏一定是茶來張口飯來伸手離不開媽媽的小鬼吧?我才不想當那些人的保姆呢。”

  “雖然我是支持東日流大人的,可是現在我覺得榎同學也不錯呢。”

  聽到班上女生們熱烈討論的聲音,文月伸手按著胸口,壓抑奔馳的心跳。

  “原來是這樣……榎同學根本不是因爲我才主動要幫忙的。”

  文月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自言自語。

  可是,就算知道了這些,內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悸動著,文月無奈地歎了口氣。

  男生們把飯盒和鍋子都搬至定位後,炊飯組的女生們就開始添飯。佐保等四人則負責分配那一鍋恐怖的“奶油燉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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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8 08:51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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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日流大人,請享用我們四個人通力合作完成的奶油燉肉吧!”

  屈服於其它三個人的施壓,春山佐保終於放棄一個人獨占那鍋燉肉的念頭,說話時不忘強調“我們四個人”的部分。她小心地把燉肉舀人塑料容器中。

        這時,只見刺激性的惡臭熏得東日流蹙眉掩鼻,他看著那鍋泥漿一般的炖肉,沈聲說:
  “……奶油燉肉這道菜,會是這種有如地獄泥漿的顔色嗎?”

  “這、這個嘛,其實我們不太會煮菜,這鍋燉肉雖然看起來不太美觀,但卻是我們盡心盡力的成果喲,我想味道一定不差。”

  佐保拼命演出有點傻氣的可憐模樣。排在東日流後面的藻臥探頭聞他碗裏的燉肉說:

  “這個味道好像是踢完足球後又淋到雨的球鞋一樣……從這個色澤和這種氣味,我覺得根本沒辦法聯想到一絲絲好吃的感覺吧。”

  “吵死了,明明只是個大衆臉卻那麽愛出風頭!”

  佐保一喝之下,藻臥嚇得退到後面去。然後佐保又像是戴上面具一樣,回複原本楚楚可憐的微笑表情,唯唯諾諾又羞怯地盯著東日流說:

  “總之,東日流大人,請您一定要嘗嘗看喲。”

  “……”

  東日流默不吭聲地看著那碗像是從地獄來的燉肉,雖然從他冷靜的表情看不出來,但他心裏卻有百個不願意。

  奈津等其它三個女孩,也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東日流。

  “請您快趁熱吃了吧,東日流大人。我們雖然笨拙又手藝不好,但是很努力的爲您做了這道燉肉呢。”

  “如果您覺得這種明明廚藝不好,但是默默努力的女生很可愛,沒辦法放下她不管的話,請隨時吩咐,我很樂意接受您的照料喲。”

  “喂!亞樹,我們不是說好了不准擅自行動嗎?”

  魅冬對亞樹抱怨。在咄咄逼人的四個女生面前,東日流深深歎了口氣,用湯匙舀起一口燉肉放到嘴裏。四個女生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嗯!”

  就在湯匙放入嘴裏的瞬間,東日流莫名其妙地嗆到了。接著他白皙的臉像是失去血色一樣逐漸變得慘綠,還失手把裝有炖肉的碗掉到地上,蹲下來咳個不停。

  “咳、咳!”

  “太好了,作戰成功!”

  四個人雀躍地擊掌歡呼。可是不久後東日流卻一動也不動,看到這個情形,亞彌吃驚地跑過來。

  “東日流少爺、請您振作一點!”

  亞彌用力地搖晃東日流的肩膀,東日流臉上浮現異常痛苦的神情。注意到這場騷動,藥師醫生連忙走過來關心。

“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啊、瑠璃子老師。東日流少爺吃了奶油炖肉後,就突然倒地不起了。”
  亞彌不知如何是好,哭喪著臉說。

  “美少年泫然欲泣的表情真是讓人百看不厭啊,不過你不用太擔心,讓我看看哦……”

  藥師醫生把東日流攙扶坐起,用塗了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撥開他的眼皮觀測。?發現東日流的瞳孔已經放大,她大吃一驚。

  “大事不妙了,要立刻服用返魂丹……”

  藥師醫生把東日流扶正,從口袋裏拿出黑色的丹藥含在口中,打算用口對口的方式喂東日流服下。差點回天乏術的東日流突然張大雙眼醒過來,把藥師醫生推開站起身子。瑠璃子屁股著地,雙腳交叉成誘人的角度。東日流對著她大喊:
  “你、你在做什麽!”

  “嗯——谏早同學不要誤會老師喲。這種返魂丹要是不用口對口傳遞,是沒辦法發揮效力的。”

   藥師醫生依然保持誘人的坐姿,用手撩起烏黑的長髮說。

“你不要聽信她胡說八道。”
   
    天野老師低聲地說。東日流像只警戒的小鹿般節節後退。

    “我、我已經好了,您不用幫我診治了。”

  “老師快來!藻臥同學現在痙攣個不停耶。”

  一群男生圍著口吐白沫又抽搐僵直的藻臥束鲋發出慘叫。瑠璃子連頭也不回,冷淡地說:
  “在他頭上貼塊蘆薈很快就會好了。”

  天野老師傻眼地歎了口氣。

  “……瑠璃子,主張蘆薈能治百病等于是自爆你重要的真實年齡哦。”

  “是哦。如果我的年齡曝光,那跟我同年的你不也會遭殃嗎?”

  “話說回來,爲什麽普通的奶油燉肉會變成這種重工業廢料呢?我還以爲有你指導會萬無一失呢。”

  “因爲我專心指導難度較高的鐵盒炊飯組呀,我哪知道會有人蠢到把這麽簡單的奶油燉肉煮壞啊。”

  藥師醫生冷眼看著春山佐保四人。她們慌忙搖頭說:

  “不、不是的。這麽可怕的化學武器怎麽可能是我們做的呢!”

  “你們不用再辯解了,剛剛東日流少爺嗆倒在地時,你們不是還擊掌歡呼嗎,明明就是有預謀要陷害東日流少爺對吧!”

  亞彌怒不可抑地對著佐保等人怒吼,藥師也點點頭表示認同。

  “我懂了……你們不是東日流的親衛隊嗎?你們一定是計劃用毒藥把他迷昏,等到他失去反抗能力再對他恣意妄爲對吧。”

  聽到這些話,四個人更努力地搖頭辯解。

  “不是的。我們只是想了一個‘東日流大人看到不會做菜的少女加油的樣子原來這麽可愛心癢癢’作戰罷了。只是想要討他的歡心而已。”

  “不用再說謊了,乖乖招來吧,怎麽可能得到心就會滿足呢?你們一定是想在這個人煙罕至的孤島把所有學生都迷昏,然後在一個禮拜裏盡情進行不可告人的禁忌遊戲對吧!”

  聽到藥師醫生嚴厲的質問。天野老師冷冷地吐槽:
  “……我看是你想這樣所以才一起跟來的吧,瑠璃子……”

  “咦?沒、沒有啊,我這麽純潔的人怎麽會有那種想法呢?”

  瑠璃子心虛地擠出了個勉強的笑容。東日流無力地看著這群七嘴八舌的女生,又歎了口氣。

  因爲勉強食用這鍋“奶油炖肉”的話可能會導致生命危險,天野老師從剩余的糧食中找出由茄子、小黃瓜、紫蘇葉加上辣椒和水蓼腌漬而成的京都名産柴漬,對學生們宣布:

  “各位同學,因爲沒有多余的糧食可以浪費,所以今晚就請大家暫時用柴漬茶泡飯充當今天的晚餐。明天起我也會加入監督野炊,請不用擔心”

  “只有柴漬茶泡飯嗎?”

    食量較大的男生們哀聲四起,石那被罪惡感壓得喘不過氣來,低頭不敢說話。小角用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突然靈機一動擊掌說:
  “對了,老師。可以用一點醬油跟芥末嗎?”

  “醬油和芥末?難道你想現在到海裏捕魚做生魚片吃嗎?天色已經很暗了喲。”

  天野老師蹙眉說,其余的男生們也點頭同意,紛紛勸小角說:
  “對啊,而且好不容易成功的鐵盒炊飯會涼掉耶。肚子餓扁了,今天就先忍耐一點吃柴潰茶泡飯吧。”

  “總之交給我就行了。伽羅,幫我摘五顆椰子過來。”

  “五個就夠了嗎喵?”

      伽羅不明白他的用意,還是一個後空翻變化成白貓的姿態。白貓拖著發光的身影沖進樹林,沒多久就銜著椰子回來了。這裏的椰子相當飽滿,直徑約有三十公分大小。石那不明就裏地看著椰子說:
  “你該不會想把茶泡飯做成熱帶椰子汁口味吧?”

  “果然一講到吃你就變白癡喵。”

  伽羅變成平常的人形,語氣無奈地說。

  “反正你看就知道了,神志那津!”

  小角詠唱風神的咒語,銳利的旋風轉眼間就把每個椰子都劈成兩半,露出裏面厚厚一層白色的胚乳,之後又繼續把果凍狀的胚乳切割成薄片。

  待風停後,地面上擺放著五對對剖的椰子殼,裏面滿是削成薄片狀的白色果肉。

  “……你到底在做什麽呢?”

  天野老師完全摸不著頭緒地問。小角用小碟子盛了一些醬油和磨好的芥末,連筷子一起交給天野老師說:
  “你吃吃看嘛。”

  “……要我吃這種聽都沒聽過的食物嗎?該不會連我都一起食物中毒吧。”

  天野老師戰戰兢兢地吃了一口g過芥末醬油的白色果凍狀物體,下一秒鍾她突然露出驚訝的表情,動也不動。藥師醫生敏捷地叫道:
  “怎麽了,探女?看我的口對口還魂丹!”

  “所以我不是說過口對口一點意義也沒有嗎,再說,竟然連我也在你的守備範圍內啊!”

  被天野斥責,瑠璃子無辜地張大眼睛說:

  “討厭啦,我們之間只有清純又健全的友誼啊。只是我友誼的範圍比較有張力而已嘛……”

  “不錯,這個吃起來味道和花枝的生魚片一模一樣喲!”

  天野老師很明顯的無視藥師醫生,對學生們說。瑠璃子無趣地自言自語:
  “哼,不虧是熟女,防備真堅固。”

  “真的耶,吃起來像擬目烏賊的生魚片一樣!”

  學生們一邊開心地太快朵頤椰子果肉,一邊問道:
  “榎同學.你是怎麽讓椰子裏面變出花枝的味道啊?”

  “這個嘛,反正花枝跟椰果吃起來不是蠻像的嗎?”

  小角在寄宿于石那家的神社之前,曾經流浪日本全國各地。因此他不但精通野外求生的本領。對各地的食物也頗有研究。剛剛還在痙攣的藻臥同學也已經回複精神,開心的吃著椰肉料理。

  “這麽好吃的椰子,以後要是吃不到怎麽辦?榎同學不虧是去年的全校模範生呢!”

  “哈哈,有關露營的事就交給我吧,大衆臉。”

  “現在就暫且縱容你叫我大衆臉吧,這個跟剛剛的地獄炖肉差太多啦,真的很好吃啊!”

  藻臥同學淚眼婆娑地流下感動的淚水,女生們對小角的心儀指數也越來越高了。

  “榎同學真是個值得依靠的男生,透過這次的實習讓我對他越來越著迷了。”

  “如果跟他住在一起,一定可以發現平常在學校看不到的一面吧。小角同學在我心中的分數又增加了五十分左右啰,突然好羨慕和他同住一個屋檐下的淺間同學哦。”

  “哎,不知道他肯不肯到我們家的寺廟當食客?我家的寺廟可是比石那家的神社富裕又寬敞呢。”

  對小角抱持著愛意的女孩們,一齊發出陶醉的歎息聲。另一方面東日流親衛隊的女生們,對小角連連得點的表現卻不怎麽順眼,她們懊惱卻又不甘服輸地回嘴:

  “什麽嘛,只不過是雕蟲小技。我們東日流大人可是一個人就把孤島的地形改變成繁華富貴之勢耶,當然是他比較強囉!”

  東日流本人並不喜歡這種喧囂吵鬧的場面,獨自坐在遠離群衆的地方。

  “東日流少爺,您要不要嘗一嘗呢?雖然外觀看起來有些奇怪,但是卻很下飯呢。直接吃的時候一點味道都沒有,只有嚼勁跟花枝差不多,但是沾了醬油和芥末就真的很像花枝的味道呢。”

  亞彌興奮地把椰子送到東日流面前,但是東日流連看都不看,低聲地說:
  “……不用了,你全部吃了吧。我沒有食欲。”

  “沒有食欲?您還好吧?”

  亞彌擔心地看著主人,這時天野老師突然出聲呼喚他:
  “喂、亞彌。”

  “啊、是的,有什麽事嗎?”

  亞彌匆匆地離開東日流跟前,於是東日流又變成了孤伶伶的一個人。
  “請問老師有何吩咐呢?”

  亞彌擡頭望著天野老師。天野指著在河流旁邊的水坑說:
  “那邊有剛剛請搭帳篷組同學挖掘的水坑,等一下吃完晚餐,想請會火炎咒術的你和榎同學一起把那坑水煮成熱水。”

  “熱水?”

  亞彌還不懂老師話裏的意義,但是女生們聽到有熱水,紛紛高興得歡呼起來。

  “也就是說,雖然在孤島露營我們還是可以洗熱水澡囉?”

  “沒錯,聽說最近越來越多遊客不願意在野炊設施和沐浴設施不完備的營地紮營了,真是嬌生慣養啊。榎同學,你願意幫忙嗎?”

  聽到天野老師的呼喚,小角一邊扒著白飯,一邊笑著說:

  “我的咒文火火出見不用幾秒就可以把水煮沸了哩。”

  “連洗澡水都可以幫忙燒,榎同學真的是個露營達人呢。”

  志摩敬佩地說,其余的學生們也紛紛點頭認同。那些對小角抱有好感的女生們眼中更是充滿了感動的光芒。

  平常就很受矚目的小角,現在更加成爲衆人的焦點,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說:
  “這沒什麽啦,椰肉做的假生魚片會好吃也是因爲飯煮得好的功勞呀。”

  聽到小角的話,文月臉頰泛起了紅暈。藥師也點點頭說:
  “沒錯,你還真會說話。用鐵盒炊飯是一件相當困難的技術,我們這一組多虧了文月同學才能進行得這麽順利呢。”

  自己的名字被提到,文月緊張了起來。頭發上的七彩蝴蝶也和主人靈犀相通,緊張地豎起翅膀一動也不動。小角佩服地看著文月說:

  “哦,原來你擅長野外炊事之類的啊?”

  “嗯,這個……”

  和心儀的小角單獨對話讓文月心中小鹿亂撞,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因爲我從小是由奶奶一手帶大的。奶奶都是用爐灶生火煮飯,所以我也學起來了。”

  “用爐灶煮飯?太強了吧,那真的很難耶,一不小心就會煮成鍋巴吧。”

  “咦……是嗎,我以前也常常幫著奶奶煮飯,只要注意火勢的大小其實還蠻簡單的呀。”

  “你都會幫忙作飯啊,真了不起。和某人完全不同哩。”

  小角用嘲笑的語氣說著,轉頭往石那的地方看去。石那生氣地槓上小角。

  “你看什麽看啊,我在家還不是都會幫忙姐姐做菜嗎?”

  “你是先做出一鍋恐怖的生物武器,再考驗咲耶姐的手藝,讓她努力地幫你調整,最後才終于煮成勉強可以吃的東西吧。”

  “就算是這樣,我有那份肯幫忙的心意,不是也很了不起嗎?”

  “白癡。說什麽幫忙,至少也要有星祭同學這樣的手藝才能算是幫忙吧?”

  小角用筷子夾起炊飯鐵盒裏晶瑩剔透的白米飯給石那看。被小角稱贊,文月更加害羞,滿臉通紅吞吞吐吐地說:
  “榎、榎同學能夠喜歡我炊的飯真是太好了……”

  “你別客氣了。只用簡單的鐵盒竟然能炊出這麽好吃的飯,真的很讓人敬佩。如果你可以跟石那交換的話,那我就能天天吃到美味的飯了。”

  “喂,小角,你明明是個食客,現在居然反過來要趕走主人哪?”

  石那白了小角一眼。文月心中的戀愛巴士彷佛加滿了油,于是鼓起勇氣說:

  “那個……如果榎同學想要的話,我非常樂意做飯給榎同學你吃喲……”

  “咦、你說真的嗎?”

  小角沒想到文月會這麽說,驚訝得合不攏嘴。文月羞澀地點了點頭。

  “是、是的。我最喜歡烤烤面包、餅幹和做菜之類的事了。只要是榎同學喜歡的料理,我都做給你吃。”

  “你還會烤面包跟餅幹啊?這樣與其說是喜歡做菜,還不如說是職業級了吧。喂,石那,你還是跟星祭同學交換好了。”

  聽到小角的話,文月好像沐浴在春風裏一樣,她輕撫著胸口說:
  “好開心哦,像我這種不起眼的女生竟然能夠受到大家的偶像小角同學的青睐,簡直像是在做夢一樣!”

  “這你就不知道了,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毒料理的石那住在一起,根本就是每天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長期下來會身心俱疲哩。”

  聽到小角的話,石那氣鼓了臉駁斥。

  “你不要太猖狂啰,雖然我的手藝比不上星祭同學,但是至少也在及格標准呀!”

  “您太客氣了。及格標准的技術作不出這種搞笑的殺人炖肉吧?”

  小角奸詐地露齒而笑,石那聽到這句話心中一驚,文月則恍然大悟。

  “你、你怎麽知道那鍋奶油炖肉是我煮的啊?該不會是伽羅這只蠢貓告的狀吧?”

  石那不安地對小角咬耳朵,小角皮笑肉不笑地說:
  “這還不簡單,吃吃看就知道啦。那種連東日流都可以瞬間嗆倒的恐怖料理,可不是一朝一夕之間可以學會的哩。”

  “嗚嗚……”石那滿臉通紅發出哀嚎,小角深感有趣于是繼續捉弄她。

  “你騙得了其它人可是騙不了本大爺,再怎麽說我可是長年活在你煮的生物武器的威脅中咧。”

  “才不是生物武器呢。”

  “幹嘛那麽生氣啊?你應該謝謝我吧,我就知道這鍋炖肉會失敗一定是你害的,所以才出面平息大家餓肚子的怒氣,做了椰子生魚片給大家吃呀。”

  “被你批評成這樣誰還要感謝你啊?沒關系,你等著瞧,明天我一定會做出讓你嚇一跳的美味料理!”

  “話說回來,你做的菜有哪一道不嚇人的嗎?下次再這樣我可幫不了你啦,你還是別亂來的好。”

  小角不留情面地大笑,石那面紅耳赤怒不可抑。看到兩人這樣你來我往的過招,文月感覺沒有自己介入的余地,落寞地退開,頭上的七彩蝴蝶也消沈地垂下了翅膀。小角和石那一點都沒有發現文月已經消失,仍然爭執個沒完沒了。

  終於,到了夜幕低垂的時刻。

  滿天星鬥之下,女生們在河邊享受之前挖好的露天浴池。浴池附近被棕榈葉作成的綠色圍欄包圍,從葉片的隙縫之間還隱約可見靜靜起伏的海浪。

  “呼……好舒服的熱水澡。全身的疲勞都消除了。”

  石那在岩石做成的寬廣浴池裏,盡情地伸展手腳,白色的水蒸氣冉冉而上。文月看著石那,心裏有很多想要問她的事卻又說不出口,只能把身體沈到熱水中,用眼角的余光不停偷瞄她。

  因幡也撐開耳朵,利用浮力舒服地飄在熱水上。其它還有一些像貓一樣大小的高麗犬,以及看起來像絨毛玩具的小熊等,很適合女生的可愛系式神泡在熱水中。

  這時,只見伽羅用貓爬式劃水遊到石那的身邊。

  “咦、奇怪了?石那的胸部真的有B罩杯嗎喵!?”

  “喂、不要一直盯著別人的胸部看好嗎!”

  石那慌忙用毛巾遮住胸前。在隔壁的志摩把比彌放在頭上,又把毛巾蓋在比彌身上,舒服地享受著。

  “石那,在泡湯的時候把毛巾浸到熱水裏是不禮貌的喲。”

  “話說回來,志摩的胸部其實很大哩喵。”

  伽羅目不轉睛地觀察志摩的上圍,石那也驚訝地轉過頭去看。在試穿泳裝時就已經發現志摩身材意外的豐滿,現在在熱水的浮力作用下,白皙的胸部更顯得高聳雄偉。

  “……我記得國中時,我們兩個明明一樣大啊?”

  石那緊張地吞了口口水,志摩不當一回事地笑道:
  “我的胸部有那麽值得驚訝嗎?其實這樣的尺寸,只算是差強人意而已呢。”

  “如果志摩的大小是差強人意,那石那不就是小到會讓人敗興而歸嗎喵。”

  伽羅一邊說一邊放聲大笑,但是突然感覺到背後傳來陰森的殺氣,連忙住口。石那背後竄起黑色的小宇宙怒視著伽羅。

  “看我淹死你——”石那理智斷線,用力壓著伽羅的肩膀。

  “哇啊,石那暴走了喵!”

  伽羅後退的腳步一滑,不小心跌入熱水中,這時她突然發現池底沈著某種物體。

  “喵?”

  伽羅把它從熱水中拉出來,那是一個長約一公尺,又薄又軟像海帶一樣的物體。

  它是淡綠色的,像海蛇一樣的身軀兩側長著蕾絲一樣的長長魚鳍,正如同波浪一樣擺動著。石那惡心地看著它說:
  “唉喲。這是什麽呀?好噁心哦。”

  “是誰把海帶加到熱水裏熬高湯嗎喵?”

  “你白癡嗎?最好是海帶會動。”

  “不過這應該是高湯的湯底沒錯吧喵。哼哼,你想吃伽羅嗎喵?看我先吃了你喵。”

  伽羅沒有任何猶豫,一口咬向長得像海帶的謎樣生物。

  “嘎啊嘎。”

  海帶般的生物發出痛苦的慘叫,拼命地甩動身體。這時春山佐保慌忙趕到伽羅身邊。

  “喂、快住手。你們想對我的空魚做什麽?”

  佐保生氣地從伽羅手上奪回空魚。空魚是一種肉眼看不見,只能用攝影或拍照才能捕捉到畫面的神秘飛行生物。不過現在一般主要認爲是攝影時不小心拍到飛蟲造成的錯覺。

  志摩稍微退了一步,還是覺得它看起來只像是會動的海帶。

  “請問,這是你的式神嗎?怎麽好像沒看過你帶到學校……”

  “我之前飼養的式神在野生式神暴動時被吃掉了,所以我只好從‘門之秘室’領取一隻新的啦。”

  佐保爲了保護空魚不被伽羅吃掉,用雙手緊緊把它抱住。

  “既然要領取新的,怎麽不找可愛一點的呢……你不覺得它長得像寄生蟲嗎?”

  石那尴尬地說著,伽羅也頻頻點頭表示同意。

  “該不會它不是式神,其實就是寄生蟲吧喵?聽說人類把屁股浸到熱水裏時,寄生蟲就會從腸子裏慢慢地探出頭來喵。”

  “我、我怎麽可能會養寄生蟲呢!”

  佐保又生氣地漲紅了臉。

  這時候男生因爲要等女生洗完澡後才能使用浴池,所以還穿著體育服待在帳篷裏。帳棚是按照座號分配的,因此小角和東日流就成了室友,亞彌也加入同一個帳棚。

  東日流一個人坐在帳篷的角落,面無表情地閱讀著小說。身穿體育服的亞彌坐在他身旁有點坐立不安,小角則和另外三個人開心地聊著天。

  “喂喂,要不要來玩真心話大冒險,說說自己喜歡的女生是誰啊?”

  這個皮膚白皙,胖胖的男生叫做大國主,他用慢吞吞的腔調提議。

  “你無聊哦,又不是小學生在畢業旅行。我不參加哦。”

  虎背熊腰有如橄榄球選手、臉上顴骨突出的葛城率彥回答道。小角也附議:
“對呀。大國同學你不是有帶UNO牌嗎?還不如來玩牌。”

小角注意到沈默不語的東日流,便向他搭話:

“喂、東日流。你要不要一起來玩UNO啊?”

“……我沒興趣,你們不用理我。”

東日流不悅地回答,小角沒辦法只能聳聳肩。亞彌倒是興致勃勃地屢次看向小角等人,好像很想一起玩的樣子。

  “亞彌你呢?來玩一場看看吧?”

  聽到小角的邀約,亞彌猶豫地看著主人東日流。東日流一邊讀著小說一邊說:
  “……想玩就玩吧。”

  聽到他冷淡的回答,亞彌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展露微笑加入小角等人。

  “那就請各位多多指教了,我還不懂這個要怎麽玩……”

  “那你就先跟我一組好了,大家一起玩吧?”

  這時身材幹瘦的久那鬥奸笑說著:
  “笨蛋,玩紙牌才是小學生的休閑活動。所以我就說你們都還是小鬼嘛。”

  “久那同學的意思是說,你知道適合大人玩的遊戲嗎?”

  葛城問道。久那邪惡地笑著,語帶保留地回答:
  “也沒什麽啦。”

  “到底是什麽嘛?快告訴我!”

  大國好奇地追問,久那湊近他的耳朵輕聲細語地說:
  “現在女生不是在洗澡嗎?”

  “嗯、對啊。老師們最先洗,再來是女生,最後才輪到男生……”

  “所以說,我們可以趁現在去偷窺啊。”

  久那的提議讓大國胖胖的臉頰紅了起來,小角傻眼地看著久那。

  “搞什麽偷窺啊,我看你才是小學生吧?”

  “哎呀,說偷窺就太難聽了。請稱呼爲在學習心的驅使之下,一起探訪女性身體的奧妙吧。”

  “說得那麽好聽,結果還不是要偷窺。我勸你們還是省省吧。”

  “哼,榎同學這種沒有收過好人卡的人是不會了解我們的心情的。喂,大國、葛城,你們要一起去嗎?”

     “呃……可是,這、這樣好嗎?女生會不會生氣啊……

  “白癡,你真的很不會隨機應變耶。要是被發現了就隨便編個理由,說弄錯洗澡時間之類就好了嘛。我決定要參加到底!”

  葛城已經喪失理性,跟著久那一起鑽出帳篷。

  “等、等等我!幹嘛說我不會隨機應變啊!”

  胖胖的大國連忙也跟在後面出去了,小角聳聳肩站起身來。

  “真受不了他們,我也去吧。”

  “咦?小、小角先生你是認真的嗎?偷窺是一種會傷害女性心靈的卑劣行爲喲!”

  亞彌努力地拉著小角勸戒。小角突然失笑,對亞彌解釋:
  “誰會想去偷看石那或伽羅洗澡啊?光是想就覺得頭痛。”

  “那、那您爲什麽……”

  “還用說嗎?當然是去看久那他們被逮到的蠢樣啊,一定很好笑。”

  小角起身要鑽出帳篷,亞彌訝異地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察覺到什麽似地擊掌說道:
  “……啊,我知道了,您一定是怕那些人的惡行得逞,所以要跟在後面,在萬一的時候出面阻止,保護女生們對吧!”

  亞彌眼中充滿敬佩的神情,小角突然滿臉通紅,不好意思地結巴說:
  “白白白白癡啊你!本大爺怎麽可能會去逞這種英雄呢,傻瓜!”

  “不,小角先生雖然常常口出惡言又愛捉弄人,但是我知道您其實是個充滿正義感的人。如果不嫌棄的話,也讓我來幫忙吧。”

  亞彌微笑著站起身來。小角困擾地歎氣,白了亞彌一眼。

  “所以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哎呀,就當作是這麽一回事吧。我懂我懂,畢竟要放任那些下賤之人用色咪咪的眼光去偷窺平常熟識的石那小姐或伽羅小姐,我也很難接受呀。”

  “喂,你一副乖乖牌的樣子,卻用下賤這種字眼好嗎?”

  “先別管這些了,要是我們不快點去,石那小姐她們搞不好就遭殃了。”

  “所以我不是說,我一點都不想管她們被看不被看嗎。”

  “我知道,我知道。”

  亞彌一邊苦笑,一邊推著惱怒的小角出了帳篷。之後帳篷裏就只剩下東日流一個人了。

  “……哼,吵死了……”

  終于得到片刻的甯靜,東日流放下小說橫躺下來,看著帳棚裏掛著的油燈。

  先不論小角平常就是個好動的男生,不過亞彌自從來到這個孤島實習後,或許是受到大自然開放的氣息所影響,也變得比在東京時活潑許多。

  其它的男生會做出偷窺等瞎起哄的行爲。大概也是因爲感染了類似畢業旅行或校外教學的氣氛,才會這麽興奮吧。

可是東日流無論如何就是無法融入他們。亞彌會和他們一起起哄是因爲他還年輕,而比大家都年長的自己,實在是沒有辦法放下身段一起胡鬧。再說,東日流自己也很明白他的個性不適合這樣。

“……唉,還有六天啊……”

  東日流略感倦怠地歎了口氣。

  油燈昏暗的橘色光芒搖曳著,在東日流的臉上映照出各種表情,彷佛在訴說著他內心複雜的情緒。

  再回到偷窺現場。久那三人藏身于黑暗之中,偷偷摸摸地緩慢接近女生們正在洗澡的露天浴池。小角和亞彌也保持距離尾隨在後。
  三個人來到棕榈葉做的圍牆外,在這裏已經可以隱約聽見女生們聊天的聲音。久那等人互看了一眼,小聲地竊笑起來。

  「到了到了,就在這個圍牆對面啦!」

  「呼,我已經開始心跳加速了。其實我一直都蠻喜歡淺間同學的耶!」

  「咦?真的嗎,我也有點在意她呢!」

  聽到大國的真心話,葛城也說出自己的想法。大國很開心地握住葛城的手說:
  「真的嗎?我們還真是有志一同,那就兩個人一起慢慢欣賞吧。」

  「白癡!你在說什麽蠢話啊!」

  葛城突然生氣地甩開大國的手。大國不明究理,把小小的眼睛瞪得老大。

  在後面看著他們的亞彌,訝異地詢問小角:
   「小角先生,他們好像起了爭執耶,是怎麽回事呢?」

  「我哪知?反正我們只要等著看他們出糗就行了。」

  小角把手搭在胸前不懷好意地笑著。

  「你、你到底在氣什麽啊,葛城同學?」

  大國滿臉疑惑。葛城眼裏閃耀著激憤的火光,他瞪著大國說:
  「因爲我喜歡淺間同學,所以我不會讓其它男人看到她一絲不掛的樣子的!」

   「可、可是我也喜歡淺間同學啊……」

  「所以我才更不想讓你看啊!」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大國急得快哭出來了。

  「哦,原來如此。這就是男人的獨占欲是吧?」小角讪笑著說。

  「可是,小角先生現在會在這裏不是也一樣……」

  亞彌無心地說出這句話,小角隨即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亞彌連忙把視線移開幹笑了幾聲。

  「咦,嗯……剛剛那句好像是不該說的話哦?」

  小角雙手抱胸一臉不開心的樣子,沒有多說什麽。

  「喂,葛城!你給我閉嘴,會被抓包啦!」

  久那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要兩人安靜。但是已經爲時已晚,聲音已經傳到浴池裏伽羅的順風耳中了。

  「喵嗚,我聽到附近有男生的聲音喵。」

  「什麽,有男生?」

佐保等人連忙把身體浸到熱水中,只露出下巴以上的部份。久那可惜地啧了一聲說:
  「看吧,就叫你不要吵,現在被發現了吧,快溜!」

  久那起身背對露天浴池正要逃跑,此時。

  「啾呀!」

  伴隨著尖銳的叫聲,一只貌似草原犬鼠的動物跳了出來。它的口中長著上下各兩只尖銳的獠牙,乍看之下有點像可愛的松鼠,可是背上卻又長著笠子魚般又尖又刺的背鳍。這只謎樣的生物用利齒咬住了久那的肩膀。

  「好痛,這、這是什麽怪物!」

  「久、久那同學,那不是傳說中的劍齒吸血獸嗎!」

  「什麽?那種出現在南美洲北部的謎樣吸血生物?救命啊,我的血會被吸光!」

  久那拼命地想把劍齒吸血獸撥開,葛城和大國見狀也上前想幫忙。就在此時,有一只毛色像是獵豹,全身發出金光的貓急奔而至。

  「喵——!」

  發光的貓撲向大國的臉上,用利爪不斷撲抓。

  「哇——是西表山貓啊!」

  大國也發出慘叫。附帶一提,西表山貓是一種住在沖繩西南部西表島的神秘山貓。

  「你這傢伙,看我的。」

  葛城勒住西表山貓的脖子,正要將它拉開,這次卻出現了一條閃耀七彩光芒的蛇。這條大概有一公尺的蛇長有前後腳,呈拋物線跳了出來。

  「快逃啊,那是恐怖的非洲虹彩蛇!」

  「奇怪了,大國你怎麽這麽清楚啊!」

  久那一邊遭到劍齒吸血獸吸血,一邊大叫。

  非洲虹彩蛇住在非洲大陸深處的湖泊中,是一種謎樣的爬蟲類。據說它會襲擊靠近湖邊的人類,我們眼前就有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救救我啊!」

  慘叫著的葛城被非洲虹彩蛇纏繞住,並不斷被勒緊。

「看吧,果然遭到報應了吧。」

小角無奈地看著他們,轉身就要離去。亞彌唯唯諾諾地對小角說:
「呃,那個,小角先生。我們不去救他們可以嗎?」

「這種時侯還去幫他們才是小學生吧?自己種的惡果就要自己償還。」

  小角笑著離開現場。

  「可是……他們被吸了好多血耶……」

  亞彌不安地回頭觀望,不過擔心在此久留自己也會被當成犯人,連忙跟著小角離去。

  這時,聽到久那等人駭人的慘叫聲,石那等女生用浴巾包住身體,從棕榈葉的縫隙中窺探外面的情形。佐保把空魚披在肩膀上,無奈地說:
  「我就知道這些臭男生會來偷窺,真是的。所以我才說嘛,那些男生和東日流大人比起來根本就是長不大的小鬼。」

  「就算是偷窺,他們也被整得太慘了吧?」

  看到慘絕人寰的暴力現場,石那臉都綠了。佐保盈盈笑道:
  「因爲我早就料到他們一定會觊觎我豐滿的雙峰、姣好的身材而來偷窺,所以老早就讓式神在周圍戒備著。西表山貓就是奈津的式神,吸血劍齒獸是亞樹所有,而非洲虹彩蛇是魅冬的式神。」

  「話說回來,爲什麽你們四個人的式神盡是些怪裏怪氣的UMA呢?」

  所謂的UMA是『UnidentifiedMysteriousAnimal』的略稱,是指像尼斯湖水怪或雪男那種雖然有目擊情報卻無法斷定是否存在的生物。附帶一提,前幾年尼斯湖水怪已經被發現者的朋友爆料其實是作假的。也有傳聞雪男(Yeti)其實是一種棕熊,是歐美的登山家們爲了籌措資金所捏造出的生物。

  「最近也有人說空魚的照片是恰巧拍到昆蟲在高速飛行模糊的影子罷了,沒想到真的存在耶,嚇了我一跳。」

  志摩盯著佐保肩上的空魚說道,佐保不悅地白她一眼。

  「你這種人憑什麽對人家的式神妄加評論啊?沒有存在感就算了,說話真討人厭!」

  「話說回來,這些式神這麽凶猛,又是咬人又是吸血的,是不是有點管教不當啊?」

  石那心驚膽跳地看著奄奄一息,幾乎一動也不動的久那等人。

  就這樣,石那的暑假雖然在與小角鬥嘴、毒料理、還有充滿強烈個性的同學們陪伴中展開,對她而言卻和平時的日常生活幾乎沒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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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8 09:00 PM|只看該作者
三章  水晶砂的出海口~谏早東日流的暑假篇


  孤島實習第二天。

  托東日流的福。到離開孤島的第七天前,小角等人什麽事也不用做。他們只要換上泳裝,盡情遨遊在這片珊瑚礁海域就行了。

  “Readygo!”

  沙灘向南,太陽高掛照耀海面,今天是個超級大晴天。

  小角與其它男生一起玩著海灘搶旗遊戲,亞彌也在其中。東日流沒有玩樂的興致,因此留在帳篷內。亞彌原本想待在東日流身邊,但東日流察覺到亞彌想跟大家玩樂的猶豫神色,便叫亞彌放心去玩。

  “榎同學,加油!”

  “拜托,那邊的男同學,不要搶小角同學的旗子好嗎!”

  “太好了,拿到了!”

  小角親衛隊的女生們在一旁爲熱衷于搶旗遊戲的小角加油,興奮的尖叫聲此起彼落。

  小角速度敏捷,但身爲狐神的亞彌也不是省油的燈,表面上看起來雖乖巧穩重,但腳程可是快得不得了。亞彌穿著泳褲在沙灘上沖鋒陷陣,任風吹拂九條尾巴,最後在與小角一對一奪旗之戰中取得勝利。

  “太棒了!我贏了!”

  亞彌滿面春風,全身沾滿沙子,開心地舉起旗子,小角則悔恨地苦笑:
  “可惡,我太大意啦!”

  “海灘搶旗真的很好玩呢!也請教我玩其它遊戲!”

  亞彌精神抖擻,他的表情看來就是只喜歡惡作劇的小狐狸。平時雖安分地守在東日流身旁,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但他到底還是處于愛玩的年紀。

  男生也在其它地方玩著海灘足球、海灘拔河、或是在海裏遊泳。女生有的圍成一圈打著海灘排球,而不想曬黑的女孩則撐著海灘傘悠閑地看書。

  佐保四人組正專心于日光浴,想曬出一身古銅色美膚。

  “亞樹,可以幫我塗防曬油嗎?”

  說完,佐保將橄榄油遞給亞樹。佐保身穿綴滿荷葉邊,充滿女人味的粉紅色比基尼,奈津則穿著運動型露肩小可愛,亞樹的泳裝是成熟性感的綁帶比基尼,魅冬則換上穩重的連身泳裝,但腹部開了個大洞,露出肚臍,讓人臉紅心跳。

  佐保不想在泳衣遮住的地方留下曬痕,因此俯臥著,亞樹解開她背後的比基尼綁帶,開始塗起油來。金黃色的橄榄油在白皙肌膚上緩緩遍布開。

  “女生幫女生塗橄榄油真是超級悲情……”亞樹低語。

  “人家也希望東日流大人幫人家塗,才一直等著他來。但是他遲遲不出現,再不塗橄榄油就會曬傷的呀。”佐保說道。

  “呀哈哈哈哈!好癢、好癢!”

  魅冬幫奈津塗橄榄油,奈津卻癢得受不了,有如翻不過身的烏龜般四腳朝天掙扎笑著。

  “……奈津還真開朗呢。”
  亞樹斜瞄著大笑的奈津,歎了口氣說道。

  “東日流大人是不是因爲昨晚的劇毒料理而刻意遠離我們?再這樣下去,搞不好就算我們曬成黑炭,也等不到東日流大人幫我們塗橄榄油了……”

  佐保就這樣趴在沙灘上悲傷地啜泣起來。

  學生們能夠在島上盡情玩樂,但負起保護學生責任的教官們可不同。

  “喂!在那邊遊泳的同學,不要離海灘太遠!在教官的視線範圍內遊,還有把式神放出籠子的,要小心式神走失,聽到沒!”

  天野老師就像救生員一樣站在沙灘上,手持擴音器,忙于監視學生的動向。平日總是穿著拘謹教官制服的她,一旦一換上泳裝,便展現出凹凸有致的女性曲線。爲了行動方便,天野身穿競泳用的泳裝,這種泳裝質料相當薄,能完全展露身材線條,對體型沒有自信的人根本就不敢穿。

  在天野老師身旁的,是撐起海灘傘,躺在折叠式躺椅上的藥師。她戴著太陽眼鏡,優雅地喝著椰子汁。藥師除了身穿黑色比基尼之外,還綁上了畫有黑色扶桑花的紅色長腰巾,由于她屈起單膝,因此可由腰巾縫隙看見她白淨的大腿。

  “探女,有什麽關系呢。萬一學生溺水還有我在啊,我會馬上幫他們做人工呼吸的哦。”

  “你只會對特定的學生進行急救措施,根本就不能相信你。”

  天野冷冷地撇了藥師一眼,後者聳聳肩說道:
  “哎呀,你還真不相信我呢。”

  “你根本就是在這虎視眈眈地等著特定的學生中暑,還想狡辯?”

  “因爲呀,等到意識朦胧的學生被送到這裏來,才是夏天的風情畫呢。被炙熱陽光曬紅的身體,就讓我用冷若冰霜的愛撫降溫。啊啊,當上校醫真是太好了……”

  藥師感動到渾身顫抖。天野死心地歎氣,轉而拿起擴音器,有氣無力地對學生喊道:
  “喂——覺得自己有危險的學生就快戴上帽子!”

  “探女,不要阻礙我,身爲教師,到了暑假還得充當這群小鬼的保姆,根本就沒空談戀愛吧?就讓我獲得這一點小小的安慰嘛!”

  藥師理直氣壯地對天野陳情。

  “是你自己居心不良,硬要跟過來充當小鬼保姆的吧。”

  說完,天野無奈地深深歎了口氣。

  “說到居心不良,怎麽不見東日流同學呢?”

  藥師推推太陽眼鏡,東張西望地環顧沙灘,天野答道:
  “谏早同學身體不舒服,留在帳篷裏。”

  “哎呀,真可憐,我是不是應該馬上前往只有兩人獨處的帳篷,爲他進行溫柔的照護呢?”

  喜形于色的藥師邊說著邊起身,天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
  “你不覺得谏早同學身體不舒服就是因爲被你盯上的關系,所以才小心翼翼地保持警戒嗎?”

  “怎麽會呢,你想太多了哦。”藥師盈盈笑道。天野壓低聲音說:
  “話說回來,昨晚想偷看女生洗澡,結果被式神攻擊的三位男同學應該也在帳篷裏呢,你要不要去照顧他們啊?”

“只不過被吸了點血,擦擦蘆荟就能治好了。”

藥師以毫不在乎的表情說道。

“……瑠璃子,算我拜托你,身爲校醫應該平等治療學生吧。”

天野又深深地歎了口氣。小角及亞彌在海灘搶旗之後,又參加了海灘足球賽。這時,石那叫住他們兩人:
  “小角,亞彌,我們人數不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玩海灘排球?”

  小角望了過去,石那正在沙灘上臨時做出來的球場內揮著手。

  這一看,令他驚訝地目瞪口呆。石那之前沒能在澀谷買到泳裝,最後還是穿了學校泳裝。

  深藍色泳裝的胸口縫著名牌布條,上面用奇異筆寫著“淺間”兩字。正因爲她的胸部沒有什麽起伏,名牌上的文字才清晰可見。

  小角國中時代雖在泳池畔看過石那穿著泳裝的樣子,但已事隔兩年,看來完全不同。石那的手腳比當時修長多了,雖然胸部大小沒什麽改變,但已有苗條的腰身,看來更有女人味。

  除此之外石那從腰部到臀部、大腿的曲線也變得渾然有形,很是優美,勻稱的雙腳就好像羚羊般充滿優雅的躍動力。

  小角沒想到才兩年的時間,石那就有這麽驚人的改變,于是呆了半響。看到他突然停格,石那不禁覺得可疑,于是走近小角:
  “你有沒有聽到啊?我說人數不夠。”

  石那拉著小角的手說道。由於她上身前傾又伸出手臂,因此從小角的角度剛好可以由泳裝領口部分看到微凹的乳溝。他慌忙後退說道:
  “喂、不要靠太過來。”

  “只是牽個手有什麽關系。”

  石那不明白小角爲何有這樣的舉動,愣愣地看著他。稍遠處的志摩站在球網旁,和伽羅一起等著。

  志摩穿著黃色的兩截式泳裝,雖然她平時看來不起眼,沒想到身材居然相當有料。

  伽羅則買了運動型的白色比基尼,更加強她身材曲線玲珑的魅力。

  “小角——亞彌——快來玩喵!”

伽羅用力地揮著手,跑了過來,比基尼胸口處如同水球般搖來晃去。亞彌見狀,不禁臉紅心跳:

  “伽、伽羅小姐,您穿得真大膽……”

  “咦喵?亞彌是什麽時代的人喵,現在穿比基尼一點都不大膽哦喵。”

  伽羅懷疑地盯著亞彌瞧。他面紅耳赤,慌忙別開視線:
  “對、對不起。”

  “反正快來玩喵,志摩用比彌做出球網了說喵。”

  伽羅與石那分別拉著亞彌及小角的手臂,把他們帶到海灘排球的球場。

  仔細一看,球網果真是在兩根枯樹間掛上比彌吐出的絲網,所謂排球也是在海灘球四周纏上比彌吐的絲來強化硬度作成的。

  “海灘排球的人數是二對二,我想大家可能不太曉得規則,因此第一回就由我來當裁判吧。”

  志摩單手拿著球,把比彌及因幡像圓形年糕般順序叠在自己頭上。石那兩手握拳擺在胸前,對伽羅說道:

  “好——!就來打男子對女子戰吧,我才不會輸給小角呢。”

  “等一下喵,男子對女子這樣太不利了,就混合一下打人類對式神戰喵。”

  “這樣實力差距才大吧……你就是要穩贏對不對。”

  石那僵硬地吐槽。結果,還是按照伽羅的意見,進行人類對式神戰。

  “先拿下二十一分的一方獲勝,取三戰二勝制,規則大致和排球相同。”

  志摩說著,把球高高丟出。小角及亞彌跳球,取得勝利的人類獲得先發良機。

  “要開始囉——!”

  起先由石那發球,排球飛到亞彌腳邊,他手忙腳亂地詢問伽羅:

  “伽、伽羅小姐,我忘記問了,要怎麽打球呢?”

  “用氣勢來打喵,看我的超級旋轉接球。”

  伽羅擺出接球手勢,往旁邊橫向跳躍伏倒,又以肩膀撞開亞彌接下這一球。排球高高飛上天空,亞彌卻顔面埋進沙裏,倒地不起。

  “托球手,你在做什麽喵,難得我救得這麽漂亮,快點托高喵!”

  伽羅粗魯地抓住亞彌的肩膀,把他從沙堆中拉出來。亞彌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但卻被撞得滿眼金星,雙腿無力。

  “托……土鲇魚體長側扁,背部灰綠色,腹部銀白色……”

  “你幹嘛突然用魚類百科搞笑來逃避喵,托球是這樣托的喵!”

  伽羅抓起亞彌的雙手,硬是讓他托起這球。球應聲彈了起來,伽羅立刻沖到球網邊緣,而亞彌就這樣直直往後倒下。

  “看我的喵,超級電擊終極殺球!”

  伽羅的技名聽來十分凶殘,速度使她的長尾巴隨風搖擺,她高高跳上天際,費盡力氣殺球。承受了這讓球體都變形的重重一擊,球
便以超高速旋轉飛到另一端。

  “哇!”

  小角雖想接球,卻被這一招的勁勢彈飛,和石那一起滾倒在地上。海灘球就這麽直擊沙灘,旋轉著埋入沙裏近一公尺深。當旋轉停止時,由于與沙子摩擦生熱,海灘球周圍還嘶嘶地冒出了黑煙。

  “太棒了喵!團結大勝利喵!”

  伽羅開心地跳來跳去,亞彌則仍舊仰臥著,表情抽搐,無力地說:

  “是……是啊……”

  “喂,你就這麽討厭輸嗎。而且你一定不知道團結兩個字怎麽寫。”

  小角皺起眉頭,手撐著地面起身。這時,身體下傳來虛弱的聲音:

  “小……小角,你可以讓開嗎……”

  小角往下一看,發現石那在他身下充當肉墊。其實小角壓到石那,她大可用力將他推開,只是石那受到突如其來的驚嚇,一時渾身
僵硬。因而動彈不得。

  “啊,抱、抱歉!”

  小角連忙從石那身上跳開,石那仍全身僵硬,面紅耳赤地微微發抖,之後淚水流出了她大而圓睜的雙眸。

  “石、石那?你在哭什麽,我踩到你了嗎,還是哪裏會痛?”

  小角擔心地問著石那,她仍反應不過來,眼淚流個不停。

  “呼……真是太嫩了。”

  志摩以老生常談的口吻說道,無奈地搖搖頭。

  星祭文月在稍遠處的淺灘和朋友玩著海灘球,並不時注意小角等人。文月穿著露出度極少的可愛一件式泳裝,下擺加了件輕飄飄的
裙子。

  “文月,我打過去啰!”

  聽到朋友的聲音,文月猛然回頭,看到海灘球朝自己飛了過來。

  “呀!”

  她被海灘球打個正著,向後一頭栽進海裏,頭上的虹色粉蝶連忙振翅飛開。文月摔得四腳朝天,朋友趕忙拉著文月的手臂扶她起來

  “文月,你要不要緊?”

  “你怎麽了,來孤島實習後就怪怪的?”

  “我、我沒素……”

  文月喝到海水,邊咳嗽邊回答道。頭上的蝴蝶也擔心似地拍動翅膀飛舞著。

  沙灘上遊玩的學生,笑聲充滿了甯靜的島上。

  東日流站在帳篷外。因爲帳篷裏睡著被吸血的久那三人,東日流根本沒地方坐。

  他起先在帳篷周圍散步,但一聽到學生的開心叫鬧聲就覺得很吵,隨即往比較安靜的反方向走去。


  東日流習慣獨來獨往,也不討厭孤單一人。比起團體行動,他更適合當獨行俠。只是,每次獨自在團體中,感到團體中只有自己是孤立一人時,總會有說不出的厭惡感。

  “……還有五天啊……”


  東日流深深歎了口氣,他並不擅長無謂的消磨時間,但他也不可能跟小角等人一同遊玩。他像要逃避大家的歡樂玩鬧聲般走著,並
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小島的另一側。

  小島的另一側,也就是北側,由于排水情形不良,以致林木茂盛生長至沿岸。而海岸遍布嶙峋的珊瑚礁岩,雖然不好走,但他還是
越過礁岩越走越遠。

  難以想象的是,東日流來到此處,竟然聽見歌唱般的聲音。他訝異地皺了皺眉,環顧四周。

  “……什麽聲音?”

  再走了一會兒,他來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這裏是受到珊瑚礁岩包圍保護似的小河出海口,海岸鋪著純白細砂。受到小島上方陽
光照射,閃耀著光輝的細砂,散發出清淨的振動。

  “這是……水晶砂?”

  東日流掬起一把砂,從指縫問落下的砂粒發出令人心曠神怡的沙沙聲響。不停拍打岸邊的閑靜波浪聲,使他感覺心神平靜。

  擡起頭仰望天空,有幾只海鷗成群飛著。

  “咪嗚……”咪嗚……”

  海鷗飛翔著,發出似貓的叫聲。不知是否因爲從未見過人類,見到東日流來到此地也不警戒。方才聽見的歌般樂聲,應該就是海鷗
的叫聲吧。

  “原來如此。小島北側的岩地多,所以海鷗才會在這裏築巢吧。海鷗的叫聲是這樣的啊……”

  東日流感到十分珍奇,側耳傾聽海鷗的鳴叫聲。

  “我倒不知道海鷗叫聲跟貓叫聲相似。英文裏貓叫聲與海鷗都是‘mew’也是因爲這樣嗎……這座小島稱爲澤良(日語發音Mo),或
許是由海鷗叫聲而來的吧。”

  來到這裏,終于可以自己獨處了……東日流這麽想。這裏遠離人群,同學們的玩樂喧鬧聲也聽不見了。他仰臥在沙灘上,將手臂枕
在頭下,深深吸了口氣。

  南方照耀而來的太陽光穿過樹間陰影,柔和地傾瀉在東日流身上,帶給他一股前所未有的舒適感受。頂樓庭園的自宅雖然可俯瞰入
夜依舊吵嚷的西新宿高樓大廈群,但比起這裏根本不足一提。
  在這裏什麽事也不用做,什麽也不需要想。東日流感覺自己的心就像要被身體下清淨的水晶砂吸入一樣,這股闊別許久的安心感環
繞著他。

  “改變河川流向、劈開森林拓荒……這樣真的能做出適合居住的場所嗎?就算我不多管閑事,就算在風水方面有什麽缺陷,這個小島

維持現狀不就很好了嗎……”
  東日流忘卻身爲准魔法建築師,且爲魔法建築公司社長弟弟的身份,如此想著。

  輕閉雙眼,可聽見海鷗的歌聲。

  美國印地安人的詩中提過,只要唱起歌來,大地及天空也會跟著歌唱,世界將充滿美妙歌聲。


  而所謂歌唱,便是藉由聲音的振動,與大地、天空及所有自然的振動共鳴,提高調和彼此的能量。東日流現在感覺到波浪聲與樹葉顫動聲、風聲與海鷗叫聲都産生了協調的共鳴,而且自己也身在其中。不知不覺中,自己的呼吸也與自然共鳴,他感受到自己也逐漸
進入了這座島嶼的生命之輪。如同曼茶羅般,感覺到重重成層的宇宙。

  但此時,東日流面前突然暗了下來。他自冥想狀態醒來,張開雙眼。

  有個未曾見過的陌生少女趴在他身上,東日流嚇了一跳,瞪大眼睛表情緊繃。

  少女的年紀大約十六歲,長相可愛,手臂及脖子都十分纖細,但胸部卻相當豐滿,細腰也婀娜多姿,體型玲珑有致……能看出這
些,是因爲她一絲不掛。覆蓋住少女身體的僅有海藻般豐潤的綠色長發。她的額頭上戴著珍珠、珊瑚之類海底寶物做成的額冠,頭發
上也散綴著這種飾品。

  她的雙眸大而碧綠,覺得稀奇似地俯視東日流的雙眼。膚色白皙,朱唇如櫻貝般呈淡粉紅色。

  少女似乎對東日流很有興趣,雙眸中透露出期待又好奇的光彩。

  “嗚哇!”

  被全裸的美少女這麽注視,東日流嚇得喊出聲,急忙跳起身。下一瞬間,兩人的額頭卻撞在一起,少女往後倒下。

  “咪嗚……”

  少女發出海鷗般的叫聲。看著倒在水晶砂上的她,東日流愕然發覺她竟是一條人魚。

  她的腰部以下完全由泛紅的鱗片覆蓋,下半身呈魚型。尾鳍有如長尾金魚般搖曳生姿,看來好象蕾絲一般。仔細一瞧,綠發間可見她的耳朵,那並非人類的耳朵,而是魚類胸鳍般的鰓。

  “怪、怪物!”

  東日流敏捷地起身,退後數步,拉開距離後拔出五钴杵之劍。見了散發銀色光芒的劍,人魚先是驚訝地瞪大雙眼。

  但她隨即又漾出笑容叫著,仿佛要對東日流說話一樣。

  “咪嗚嗚。”

  “你不會說人類語言嗎?外型雖然與人類相似,但相對的神格看來卻不高。”

  東日流警戒地觀察著人魚,但她——點戒心都沒有,由沙灘上爬近東日流。

  “咪、咪。”

  “別、別過來,你想被砍嗎!”

  東日流再度後退,但人魚絲毫不以爲意。

  她頭頂上的海鷗也依然悠閑地鳴叫飛翔著。這時,東日流忽然恍然大悟地看著自己手裏的五钴杵之劍。

  “……原來如此,她不懂人話,所以也不知道人類及武器的可怕。”

  于是東日流打消了戰鬥的念頭,收起五钴杵之劍。站著俯看人魚,人魚照樣毫無戒心地微笑著。她天真純潔,外型雖似人類,卻心思單純,是極爲純真無垢的生物,東日流這麽想著。

  以這種角度觀察人魚,就可以發現她裝飾在秀發及額頭上的珍珠及珊瑚與其說是飾物,不如說其擁有擬態功能,是蒙混天敵的手
法,就像使海葵附在貝殼上的寄居蟹,或是把海藻黏在甲殼上的螃蟹一樣。

  “咪嗚。”

  人魚撒嬌似地發出甜美的聲音,叫喚著東日流。他在原地坐下,仔細觀察人魚。

  “……沒想到這世上真的有人魚。還是我現在正在做夢呢?”

  這麽一想,就覺得人魚十分可愛。自海中誕生的美夢,正在東日流面前微笑以對。

  要如何對待言語不通,對人類完全沒有敵意的她,東日流毫無頭緒。但再怎麽說,也無法離她而去。東日流完全被她迷住,就這樣
再次坐在沙灘上。

  “咪。”


人魚似乎只要在東日流身邊就很開心,她扭動身軀來到東日流身邊,似乎想好好調查他一般,把手伸向東日流的臉。但東日流的戒心
尚未完全解除,因此不自覺地往後避開,她卻不當一回事,又靠近了一步,伸出手輕撫東日流的臉。人魚的手十分沁涼柔軟,並且傳
來清爽的海潮香味。

  “咪嗚。”

  她感到不可思議地撫摸著東日流的臉龐,東日流並沒有因這舉動而感到不快,不知爲何卻反而讓他想起遙遠的孩提時代,還沒有明確記憶時,母親撫摸他臉龐的溫柔感觸。

  東日流凝視著專注地來回輕撫自己臉龐的人魚,說道:
  “你是因爲長相相似才對我有興趣嗎?只不過,比起我們人類,你應該更接近魚或海鷗等生物吧。”

  “咪嗚?”

  人魚不解地歪著頭,見了她純真無邪的表情,東日流苦笑中帶有歎息。

  “你真的完全不懂人話呢。那剛好,我也不擅長與人交談。”

  “咪嗚。”

  即使語言不通,聽見東日流對自己說話的語氣,人魚確信他沒有敵意。同時,她對與自己外型相似又新奇的動物抱有親切感,因此臉頰靠上他的腳,枕著他的大腿橫躺下來。東日流驚訝地俯視著人魚,看來人魚已經相當信賴他了。

  “……這麽說來,生物學課堂上好像學過,剛從蛋裏出生的雛鳥,會把最先看到的東西當成父母。但在那之後,若看到與自己同種的鳥類,便會認爲那是父母,而跟著對方……你是不是把我當成父母了呢?”

  東日流詢問著人魚,而不懂人話的她什麽也沒回答,只是幸福地笑著。外觀雖像成人,她的微笑卻如嬰兒般純真自然。如果有顆自然的心,一定就是像她這樣吧,東日流想著。

  散布于腿上細細的綠發,有如絹織物般觸感柔順,于是東日流不知不覺摸了她的秀髮。這股摸到觸感良好的柔軟物體時特有的愉快心情,靜谧地充滿了他的心。

  “咪嗚。”人魚似乎也覺得心情舒適,高興地叫著。

  東日流看著她的笑容,也受到她的感染,臉上緩緩浮現出微笑。就連自己也忘了,究竟多久沒放開胸懷笑過了。


“你到底是誰呢?我的名字叫東日流……你叫什麽名字?我就取這座小島的名字,叫你泠如何?”

  東日流望著膝上的人魚問道。

  “咪嗚?”

  語言不通的人魚看到東日流俯身看著自己,便翻身仰躺,不解地正面凝視著他。

  “……原來如此。沒有語言,所以也不需要名字啊。這裏什麽也不需要吧。”

  “咪嗚。”

  被東日流取名爲泠的人魚,似懂非懂地仰望著東日流,發出惹人疼愛的叫聲。

  兩人就這樣互相凝視著,在這不需要語言的世界,時間的流動慢到讓人難以置信。看著泠清澈的雙眼,東日流覺得自己像是要被吸進去一樣。胸中的負面情緒與灰暗的心情,全被一洗而空。

  對他而言,這是初次令他感到能將自己全身及一切都交托出去的“安心感”。

  時間雖有如停止,但實際上它仍然流動如常。東日流發覺時,太陽已掛在西邊海面上。

  “已經日落了?”

  他吃了一驚,睜大雙眼。在東京,日落時分的天空閃耀著金黃色的光芒,抹出橙紅彩霞,太陽在這幅油畫中緩慢西沈。但在空氣清淨的絕海孤島上,並沒有照映出晚霞暮霭的懸浮微塵。日頭再怎麽西進天空仍舊是一片淡藍,等到日落的瞬間,天際刹那間就失去光芒,就像把燃燒中的木炭浸入水中般,太陽僅剩茶色余光便西沈海平面下。

  因天空仍舊青藍,故以爲時間還早的東日流慌忙站起身來。這時已經到了晚餐時間,自己下落不明,搞不好會造成大騷動。

  泠驚訝地擡頭看著突然起身的東日流。

  “我得回去了……”

  他想不出如何跟語言不通的人魚解釋,只能如此說著。對于以看著父母的雛鳥般眼神看著自己的泠,即使語言不通,東日流也無法不作解釋就丟下她。

“小島南方有帳篷,那裏有許多跟我一樣的人類。如果你想待在人類身邊,要不要跟我一起來?”

  東日流對泠說道。這時她突然臉色發白,怯生生地往後退去。東日流對于人魚出乎意料的舉動感到訝異,出聲問道:
  “你怎麽了?”

  他想追過去,但泠馬上轉身,跳進海裏。只留下隨天色轉暗的水晶沙灘。

  東日流呆站了半晌,剛剛泠一直待著的海邊,現在卻空無一人。從幸福夢境中醒來後的虛無感與孤寂,有如寒風吹拂般充斥著東日流的胸中。海浪靜悄悄地拍上海岸,宛如訴說泠打從一開始就沒出現過。

  “……再也見不到你了嗎?”

  東日流盯著自己的手掌,感覺仿佛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從手心溜走。他首次感到海上吹來的夜風竟是如此寒冷。

  東日流回到營地,同學爲了尋找行蹤不明的他,果然正在編列搜索隊。

  “雖然島嶼不大,但位于中央的森林可能有朽木根形成的洞穴,一定要團體行動,一有危險就馬上回頭!”

  天野老師安排男同學排好隊伍,如此命令著。女同學們則待在後面擔心地竊竊私語。

  這時,東日流回來了。

  “啊,是東日流喵!”

  最早發現他的是具有夜視能力的伽羅。天野老師猛然回頭,女生們則發出興奮的尖叫聲,尤其是東日流親衛隊的女生更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對不起,我出去散步,結果迷路了。”

  東日流對天野解釋,並且低頭道歉。他沒有把見到泠的事情說出來,因爲不知道泠是否能理解自己說的話,東日流看到她因爲自己提到其它人類而害怕的情景。因而判斷先不提泠的事情比較恰當。

  “這樣啊,沒事就好。”

  天野抑止不住地顯露出安心的表情。東日流又再次低頭道歉。

  “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東日流少爺!”

  亞彌哭著奔向東日流,“咚”地撞上他的胸口。被撞倒的東日流嚇了一跳,就要往後倒下,于是反射性地抱緊了亞彌。少年的纖細身體,在他懷裏發抖著。

  “對不起,東日流少爺,我應該在您身邊服侍您的,可是我居然顧著玩樂,沒發覺東日流少爺不在。從明天開始我一定會守在您身邊!”

  “不……沒有這個必要。”

  東日流有點慌張地說道。亞彌淚眼汪汪,擔憂地擡頭看著東日流。

  “因爲我是沒用的式神嗎?您不要我了嗎?”

  “不是這樣,因爲空閑時間很多,所以我想在這島上冥想。今天剛好偶然發現一個絕佳的地點,所以才想獨處的。”

  東日流希望這個理由可以說服亞彌。

  “冥想啊,不虧是前年度的全校模範生,在別人玩耍的時候還能想到要努力自我提升。”

  天野老師抱胸點頭表示贊許,東日流隨即看著天野說道:
  “老師,因爲我希望獨自一人冥想,所以即使我不在,也請不要擔心。”


  “東日流大人要冥想,那我們也要一起去!”

雜念與煩惱多到不行,跟冥想八竿子打不著關系的佐保等人想靠近東日流,卻因他冷漠的眼神而不得不緊急煞車。

“……抱歉,爲了集中精神冥想,我希望一個人獨處。”

  “您、您說得也有道理。”

  佐保等人客氣但遺憾地往後退。小角也有點擔心東日流,對他說道:
  “我說東日流,就連暑假你也想一直修行嗎?反正實習也結束了。就玩一下嘛。”

  由於小角發覺東日流不想與別人來往,所以特地關心地發出邀約。然而,對方卻感到麻煩似地答道
  “……你別管我!”

       對於這冷冰冰的拒絕,小角氣沖腦門吼道:
  “什、什麽嘛!難得本大爺好心邀你,還擺出這種臭臉。”

  “多管閑事。”東日流的態度冷漠如常,令小角無法答腔。

  小角氣炸了,大聲吼著:“誰管你去死!”

  石那則趕緊說著“好了好了!”安慰著小角。

  現在東日流心裏只有泠。會不會再也見不到面了呢,明天去說不定還能見到她……他腦中光想著這些事,根本無暇理會其它事。
  東日流吃完只剩他一人份的冷掉咖哩飯(今天完全沒讓石那煮菜,所以味道是正常的。)便去泡了露天溫泉。亞彌一直很擔心地跟在東日流身旁。

  跟女生交換的時間已經過了,因此露天溫泉裏只剩幾名男生。

  東日流與亞彌脫了衣服,將浴巾纏在腰際,泡進溫泉裏。已在裏面的小角還在生東日流的氣,看到他便嘔氣地視而不見。

  只是,東日流根本沒發覺小角在生氣。他光想著明天是否能見到泠,亦或她只是幻影?這些想法占滿他的腦海。

  “東日流少爺,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緊呢?”

  亞彌發覺東日流的心思不在這裏,便擔心地出聲詢問,但是東日流卻完全沒聽見。

  這時,久那出聲叫了東日流:
  “那個,谏早同學,回去的前一天晚上有人說要舉辦營火晚會,你要不要參加?”

  “營火晚會……”

  東日流不經意地望向久那,後者高興地點著頭:
  “爲了要跟女生更加親密啊,如果你肯來的話,班上一半的女生也一定會答應參加的。”

  “拜托啦,斑上女生的人氣每次都被你跟榎同學分光光了,至少讓我們在營火晚會跳土風舞時可以跟女生牽手嘛!”

  久那身旁的藻臥也搓著手請求,但東日流卻皺起眉頭,看著藻臥問道:

  “......我好像沒見過你,你是誰?”

  “喂,我是同班的藻臥啦,怎麽連你都不記得我!”

  藻臥氣得面紅耳赤,但就算他氣得跳腳,仍然沒有什麽存在感。東日流深感無趣地別過頭去,歎了口氣:
  “……我不參加,那天晚上我也想獨處。”

  “啥米?拜托你啦,谏早同學,連榎同學他都說OK耶!”

  “就是說嘛,谏早同學!只要女生肯參加,說不定能借著營火晚會那種特有的絕佳氣氛,讓我們這些不起眼的凡夫俗子也交到女朋友耶!”

  “我說大衆臉,你的想法從一開始就是喪家之犬嘛。”

  小角冷冷地吐槽。

  “就算只有開場也可以啊,話說我們都不希望女生被獨占,所以你只要一開始的時候來一下就好了嘛,拜托啦,谏早同學!”

  盡管久那等人拼命邀約,東日流還是不肯點頭答應。

  “反正我不去。”

  東日流清楚明白地回答。他都這麽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想必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去!你以爲你大一歲,就愛學大人裝模作樣,無聊!”

  火大的久那別過頭去。聽到這番話,亞彌氣憤地駁斥:

  “你、你怎可冒犯東日流少爺,快道歉!”

  “你幹嘛啊,我說的是事實吧!”

  久那也朝著亞彌惡言相向。兩個人起了口角,但當事人東日流卻絲毫不在乎,只是發著呆。

  見到不同于往常的東日流,原本還在氣他的小角也擔心了起來。


“喂,東日流……?”


再怎麽叫他也沒反應,小角不安地盯著東日流瞧。

  隔天早上。

  東日流在小角等人起床前就離開了帳篷。小角及亞彌都還在睡夢中,因此並沒發覺東日流已經外出。

  其實,東日流昨晚徹夜未眠。天一亮他便想盡快去確認泠是否真的存在,因而焦急地外出。而且如果在同學起床後才出去,就會有遭佐保一行人糾纏的危險。

  所以,東日流獨自一人在晨霧的森林中疾步行走著,來到昨天的同一地點,也就是小島北側的水晶沙灘。可惜那裏只有一片寂靜,遍尋不著美麗人魚的倩影。

  海風吹拂著銀發,東日流茫然站在海邊。

  “……不在嗎?”

  海浪寂靜地拍打著岸邊,卻始終沒有任何回應。東日流雖想呼喚泠,但仔細想想,對方是語言不通的人魚,就算呼喚她,想必對方也無法理解。她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美人魚……盡管如此,但目前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泠……泠、泠!”東日流對著大海大聲呼喊。無奈依舊毫無音訊。

  他呼喊了好幾次,之後深深歎了口氣,頹然地坐在沙灘上。

  “……已經離開了嗎?還是她根本就不存在……?”

  東日流放棄似地垂頭喪氣說道。這時……


  “……咪嗚……”

  海邊傳來微小的叫聲。東日流猛然擡頭。

  澤悄悄躲在突出海岸的岩石縫裏,正用疑惑的神情看著東日流這邊,似乎有戒心。

  “泠!”

  東日流站了起來,想靠近泠。但泠卻嚇了一跳,慌忙就想逃走。

  他頓時發覺自己驚嚇到泠,于是立即坐回沙灘上。他想,視線跟泠一樣低的話,她應該就能安心吧。

  果然,泠見了坐在沙灘上的東日流,便躊躇地慢慢接近他。她登上沙灘後,直盯著東日流的臉瞧。泠並非幻覺,正活生生地出現在東日流面前。

  “泠……你知道我在叫你嗎?”

  “咪嗚。”

  泠似乎想確認似地將手伸向東日流的臉龐。將他的臉輕撫一遍後,才終于放下心來,綻放出美麗的微笑,並突然撲向東日流摟緊他的脖子。

  “咪嗚!”

  “哇!”

  泠撲了過來,因此東日流被壓倒在沙灘上。她壓在他身上,緊抱著他的脖子,並開心地磨蹭東日流的臉。

  “咪嗚、咪嗚、咪嗚。”

  “喂、喂……這樣我很難過,快起來!”

  東日流面紅耳赤地說著,泠卻毫不在意地撒著嬌。他雖然感到困擾,仍仰躺在沙灘上沒有起身。

  “……你真愛撒嬌。”

  東日流有些無奈地撫摸著躺在身上的泠的秀發。泠睜大雙眼凝視著他,回答般發出可愛的“咪嗚”叫聲。

  “我從來都沒撒過嬌。兄長總是要求我變得更強,而我也一直認爲那就是正確的生存之道,並一心爲此而活。我之所以跟小角或是班上同學不合,除了比其它人大一歲之外,也因爲自己絕不允許別人看見我的弱點,所以絕對不依賴別人。我不明白,你爲何能如此坦然地將自己交托給別人……”

  在什麽也不會說的泠面前,東日流將心裏的想法化爲言語,向她傾訴,就連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以往他心裏那扇窒塞緊閉的心門,就好像突然門戶大開一般。

  東日流仰望著逐漸轉藍的晨空。泠什麽也沒說,只以宛如了解一切的溫柔眼神凝視著他的臉

  “咪嗚。”
  她僅發出這句叫聲,並柔情似水地輕撫著東日流的頭髮。

  這天,泠邀東日流到海底遊玩。他脫掉上衣只穿著褲子,泠牽著他的手潛到珊瑚礁的海底。那是東日流至今未曾見過的美麗光景,泠可能察覺到東日流的心情,爲了鼓勵他,而帶他來觀賞自己的寶物——這片海底世界的景致。

  遨遊于嵩峻的珊瑚群山間,東日流覺得自己好像在空中飛翔。泠的泳姿曼妙,秀發及尾鳍柔緩且優美地隨波搖曳。顔色鮮豔的熱帶魚群在海底簇集優遊著,泠一遊近,魚兒們就好像侍奉女王的隨從一樣,成群結隊地跟在後面簇擁著她。


(泠究竟是何方神聖……?)

  東日流看著放開自己的手,在海中與魚兒舞躍般嬉遊的泠,如此思考著。

(說不定……她正是浦島傳說的乙姬。我也跟浦島一樣,即使回到人類世界,也只有無盡的孤獨等著我……)

  泠望向發著呆的東日流,投以嫣然一笑,她純真無邪的眼中只有東日流。

  “咪嗚。”

  泠攀上突出海面的岩石,東日流則讓臉浮出海面,她一邊以白皙的手指梳著濕透的頭發,邊唱著輕風吹拂般,沒有歌詞不可思議的歌曲。

  她一唱歌,大海與小島也相應地發出波動。東日流這時確信泠島周圍的大自然,均以泠爲中心與之同調。

  “泠,莫非你是……這座島的地靈?”東日流對澤問道。

  所謂的地靈,是指具有靈性的土地所孕育出的精靈。舉例來說,經年的巨木會孕育出稱爲“木靈”的守護精靈,會對欲砍倒樹木的人作祟。換言之,這類精靈與本體是不同的個體,能自由活動,也擁有分別的身體。

  地靈亦同。棲宿于山中的山姬或山姥、棲息于河川中的河伯,都是土地與精靈共同擁有一個精神意識。同理,泠便是爲了守護泠島而由泠島所生的精靈,也就是泠島本身吧……東日流如此猜想。

  “咪嗚。”

  澤雖不懂人話,卻仿佛看透東日流心思般,以清透澄澈的眼眸望著他並點了點頭。東日流一驚,凝視著她:

  “如果你是地靈,爲什麽要對我好?我明明切開你島上的土地,強行進行開拓……”

  泠沈默以對,只是溫柔地笑著看顧他。

  “你在等嗎?你默默等待我們這些愚蠢的人類發覺嗎?即使自己很有可能就此毀滅。你們還是只能等嗎?”

  東日流向泠問道,但她什麽也沒說,因爲她並沒有可用以回答的語言。

  但這份寂靜對東日流而言卻是答案。他望向泠島,看見由于他改變河川流向,島嶼北側原本河道周圍生長的花兒已開始枯萎。

  東日流感到心痛。過去他只爲了變得更強而活,對自己的作爲完全沒有後悔過,這卻是他初次感到懊悔。他只能注視著坐在岩石上,不谙言語的溫柔人魚。

  此時此刻,除了東日流之外,還有其它視線正望著泠。那股視線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異常冷酷。

  泠島遠處的海面上,正漂浮著一艘將船影隱藏于海浪間的快艇。視線來自站在快艇甲板上,手持雙筒望遠鏡的男子。

  男子年約三十歲,身材高瘦,擁有一頭茶色頭發。他穿著襯衫外罩白色西裝外套,手上戴著豪華金表,眼睛細長,鼻子尖挺,嘴角露出邪惡的笑容,看來就是個惹人厭煩的小人。雙筒望遠鏡的視野捕捉到人魚美麗的身影,他扭曲著薄唇,伸出舌頭舔了舔:

  “哼哼……天燈鬼、龍燈鬼,人魚公主總算出現了。”

  男子雙耳各戴著裝飾有寶石的耳環,上頭鑲嵌的寶石爲精細雕琢過的美麗鑽石,而在鑽石中各裝有一名美女式神。亦稱爲金剛石的鑽石爲地球上最堅硬的礦物,若作爲憑坐珠使用,鑽石具備的封印能力則遠超過水晶球可封印的式神強度。

  男子右耳的淡紅鑽右中封印著“天燈鬼”左耳淡藍鑽石中的式神則爲“龍燈鬼”。她們就像胎兒般蜷曲著身子,被封印在鑽石裏。

  兩名式神均是身材比例完美的妖豔美女,經男子一呼喚,便緩慢睜開目光炯炯的雙眼。龍燈鬼擁有銀色的雙眸,而金色雙瞳的天燈鬼額頭上還有第三只眼。

  “夜摩大人……我們好久沒有吃到地靈的靈力了呢。”

  天燈鬼露出華貴豔麗的微笑,她的頭發有如燃燒中的火焰往上飛升,左手拿著燃燒鮮紅火焰的燈籠,身體表面只覆蓋著極少的虎皮。

  “目前都沒有人得手,泠島人魚未經汙染的新鮮魂魄……真叫人期待呢。”

  龍燈鬼露出冷冷的微笑說著,她頭上頂著燃燒青藍火焰的燈籠,一頭黑色直發長及腿部,身上穿的不是衣服,而是一條卷繞著的龍。

  名喚夜摩的男子並沒看到只有頭部露出水面的東日流,只見雙筒望遠鏡中的泠,仍然毫不知情地梳著綠髮。

  “呵呵,真是可愛的女孩,多麽適合囚禁在玻璃珠裏啊!”

  夜摩移開雙筒望遠鏡,暗自竊笑著,天燈鬼以討好的聲音呢喃:

  “夜摩大人,現在就把她抓起來吧,我好想大口啃咬她柔軟的手臂呢。”

  “我想吃她的內髒,味道一定非常甜美吧。”

  龍燈鬼說著,纏繞在她身上的龍也同步地舔了舔嘴。夜摩臉上浮現冷笑,安撫兩名式神道:
  “乖一點,不可以這麽著急。看起來再怎麽弱,對方還是地靈,若不放在眼裏,可能會大意失荊州哦。”

  “哎呀,到目前爲止,曾經有贏過我倆的地靈嗎?”

  天燈鬼挑釁地說道,龍燈鬼也等不及似地表示同鹹,纏繞她身體的龍發出尖銳的磨牙聲。

  “就是說嘛,那種人魚,我的龍牙在瞬間就能撕裂給您看了。”

  “你們兩個先等等。這次不能傷害到地靈哦。”

     聽聞夜摩此言,天燈鬼與龍燈鬼無法接受地問道:

“不能傷害她?爲什麽呢?”

“這次要活捉嗎?”

“沒錯,這次要活捉。”

  夜摩留下這句話,便走進船艙裏。

  船艙裏的桌上,放著一個飾有寶石美麗的寶箱。夜摩打開寶箱。箱中裝滿了直徑五公分左右的水晶球,數量不下五十個,每個水晶球內都分別封印了一個國色天香的美麗精靈。寶箱蓋一打開,精靈們便敲打著水晶球壁,啜泣著請求夜摩放她們走。精靈有蝴蝶、鳥兒、魚兒、寶石等外型,還有樹木、花兒、草兒等姿態……但都一同悲泣著。夜摩聽聞這不成語言的叫喊聲,心情愉悅地閉上雙眼。

  “嗯——!聽起來真舒服,你們可是讓我賞心悅目的最棒收藏品呢。這份工作既能賺錢,又能把美麗的地靈收爲囊中之物,真是所謂一石二鳥……所以我對這份收服地靈的工作才這麽欲罷不能哪。”

  夜摩對于精靈們的哭喊毫不同情,他露出冷笑,愛撫玩賞著一個個水晶球。

  東日流並不知道魔掌已經迫近。

  他每天一大早起床後便立即前往泠的所在之處,和她一起待到夜深時分才回去,返回營地所做的只有睡覺,他的日子就這麽持續著。

  由于已經事先告知天野老師自己是去冥想,因此天野老師並沒有特別注意東日流的單獨行動,只吩咐他每天晚上回來後要跟她報到。即使如此,東日流夜裏也想與泠在一起……

  亞彌每天都想和東日流一同晚餐,在枕邊留了冷掉的晚飯等他回來,但是晚歸的東日流回到帳篷時,只見得到玩累的亞彌倒在睡袋外就睡著了的模樣。

  只是不知爲何,每晚東日流回來時,只有小角仍未入睡。東日流並不知道原因,但小角總在確定東日流回來,見他一面之後便不發一語地睡覺去。

  東日流每天每天和泠在一起,感到無比的幸福。他完全斷絕與令人厭煩的同學的交流,浮在他身邊只是默默無語地微笑,只要在她身邊自己心靈的傷痛似乎就完全被洗淨、治愈。

  泠也和東日流越來越親近。一開始泠雖然有點戒心,一直待在海裏,直到看見東日流來到才怯生生地上岸,後來卻主動上岸等著東日流到來。她見到東日流接近的身影,便開心地像小狗般搖晃著絹綢蕾絲狀的尾鳍。

  每次和泠一起在海底漫遊,于沙灘上休憩時,東日流漸漸覺得兄長谏早出雲賦予他的價值觀越來越沒有意義。一味變強或贏得勝利並不能帶給東日流如此平靜的幸福感。反而每當自己越來越強,並想要更進一步變強這種想法,才會孤立自己,讓自我在孤獨中痛苦不已。

  東日流都是夜深時分才回到營地,因此早餐、午餐都沒吃。有時泠會帶貝類給他充饑,有時東日流會爬到樹上摘取南島豐美的水果給泠品嘗。

  對于住在海裏的泠而言,水果十分珍奇。她兩手拿著紅熟的水果大口咬下,之後驚訝地圓睜雙眼,盯著東日流瞧:
  “咪嗚、咪嗚!”

  “……好吃嗎?”

  與坦率真誠的泠在一起的期間,東日流不知不覺流露出自然的微笑,泠也以盈盈微笑響應東日流的笑容。

  “泠……”

  東日流胸中情感澎湃,他摸了摸泠的臉頰,她有些訝異,望向東日流,之後像是響應他對自己的情感般甜甜笑著,接著身子往前—傾,嘴唇湊上了他的唇。

  他嚇了一跳,面紅耳赤。反射性地往後退:
  “泠、泠?你、你做什麽!”

  “咪嗚。”

  她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覺得有趣似地看著東日流的反應,搖晃著尾鳍。見了她的笑容,東日流也不經意地放松笑著說:
“……你真愛惡作劇。”

  融洽安穩的時光一去不回,東日流覺得自己仿佛身處龍宮城。在靜靜流逝的時光中,他認爲這份光陰能永遠持續下去。對谏早東日流而言,這個暑假是未曾有過的燦爛時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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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8 09:23 PM|只看該作者
四章  煙火之夜的少女心~星祭文月的暑假篇


  孤島實習的一個禮拜,飛也似地過去了。

  東日流每天從早到晚都與泠在一起,營地幾乎看不到他的蹤影。小角等人則是每天玩得樂不可支。

  泠島是個空無一物的無人島。剛抵達時,每個人都認爲會是個無事可做、乏善可陳,馬上就厭倦的一周。

  但是抵達島上後,每天都在海泳、潛水、欣賞漂亮的海底風景、玩各種沙灘遊戲中渡過。光陰似箭,有如龍宮城裏的一秒。明天終于要離開這座孤島了……因此今天是留在島上的最後一天,這天早晨。

  “呼啊……”

  來到河邊洗臉的小角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東日流改道的小河河水十分清澈,因此可供給民生用水。

  “小角,你好像每天都很想睡,玩得太過火了嗎?”

  刷著牙的石那調侃小角。小角像要甩掉瞌睡蟲般用力搖著頭:

  “我每天都等到東日流回來才睡。那王八蛋,不知道在做什麽冥想,每天都搞到三更半夜才回來。”

  “可是你也用不著等他啊。反正他回來後都會跟天野老師報到,根本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嘛。”

  “這麽說也對啦……”小角搔著頭,接不下話。


  “可是,我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孤獨一人,所以我想如果回到帳篷,發現大家都已經睡了。那他一定也會很寂寞而覺得心情低落吧,所以,即使只有我一個人也好,想說
醒著等他回來……”


  “哎呀,真難得你會這麽體貼,可是,我想東日流他絕對沒發覺你的心意。”

  “沒差,只是我看到他擺出那麽孤僻的態度,好像被同學們排擠一樣,所以良心上有點
過意不去。”

  小角歎道。石那無奈地聳聳肩說:

  “小角你啊,雖然嘴巴很壞,其實愛操心又很替人家著想呢。”

  “你怎麽不講我心思細密,關懷無微不至啊。”小角有些氣憤地白了石那一眼。

  “對了,小角。今天的營火晚會要幹嘛?”

  “管他要幹嘛,既然答應久那之托,就一定要去啰。”

  “可是晚上有煙火大會耶。”

  “啊,對哦,煙火啊……”

  小角猶豫了一下。此時,文月來到小河邊,她一如往昔地拉著體育服上衣,不好意思
地遮著大腿。

  “啊,嗯,榎同學,早安……”文月對小角打招呼。

  “早啊,星祭。”小角邊洗臉邊回答,文月則怯生生地問小角道:

  “我聽久那同學說,榎同學你也會參加晚上的營火晚會,是真的嗎?”


  “嗯,我是有打算去,怎麽了嗎?”

  小角疑惑地回問文月,她慌張地用力搖著頭答道:
  “沒、沒有,你會來就好,那我先走了!”

  文月慌忙小步跑走,小角不解地歪著頭:

  “……啊,她不是要洗臉嗎?”

  “說到這,星祭同學自從來孤島實習後,好像有意無意一直在偷看你耶?”

  “最好是啦,她一定是因爲我在澀谷救了她而對我心懷感激。”

  小角不以爲意地說道。


  文月急忙跑離小角身邊,深呼吸使心情平靜下來。她頭上緞帶般的七彩粉蝶飄飄然飛
到文月面前,仿佛擔心面紅耳赤的她而跟著不知所措地飛舞著。

  “我、我沒事的,蝴蝶。剛剛因爲淺間同學也在,所以讓我有點緊張。”

  文月胸口小鹿亂撞,她壓抑這份情緒,長長地吐了口氣,讓蝴蝶停在手指上。

  “今晚是最後的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努力,蝴蝶也要爲我加油哦!”

  蝴蝶回答似地翩然展翅,散發出閃耀的鱗粉,在文月頭上旋轉飛舞。

  這天,東日流也和泠在一起。

  泠雖然如同往常般露出開朗的笑容,東日流卻高興不起來。泠擔心地望著他。

  “咪嗚?”

  兩人坐在突出海面的岩石上,泠以白皙的手撫摸東日流陰沈的臉龐,對于他這般表情
的原因並不怎麽感到困惑的樣子。

  “……即使語言不通,你似乎也明白我的心意。我之所以悶悶不樂,是因爲我明天就必須
離開這座島嶼了。”

  “咪嗚……?”

  泠聽不懂東日流的話,她圓睜雙眼歪著頭,之後飛快地跳進海裏,拾起一枚閃耀著粉
紅色光輝的美麗貝殼,微笑著交給東日流。

  “咪嗚、咪嗚。”

  泠把東日流的手攤開,將貝殼放到他手心。他苦笑地看著泠:

  “你送禮物是要讓我開心嗎?你真溫柔……但我並不是想要貝殼,而是不想離開這座島。”

  “咪嗚……”看到東日流仍不開心,泠失望地垂頭喪氣。

  “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裏,返回東京。之後就回複如同以往的日常生活。在兄長身邊,爲了成爲一流的魔法建築師而必須持續贏得勝利的生活……那裏跟這裏完全不同。我只是
不明白,爲什麽浦島會想離開龍宮城。回到人類世界?”


  東日流凝視著泠寶石般美麗的側臉,泠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失意的東日流才好,只是低頭俯瞰著大海。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她摟在懷裏……東日流不禁對泠伸出了手。


    (對了……如果不想離開龍宮城,那把龍宮城帶走呢?把泠收進憑坐珠,再把她放到頂樓庭園的池子裏……)

  這時泠發現東日流的視線,便望向他,使他不禁緊張地停了手。

  泠見到東日流朝自己伸出手,便開心地漾出微笑,之後不疑有他地奔入東日流懷中。

  “咪嗚。”

  泠把自己完全交付給東日流,抱緊他,對于自己能治愈他內心的傷痛鹹到十分高興。

    澤島仿佛與她的心情同步,清風徐徐吹拂,樹葉沙沙作響,漂亮的花朵也跟著隨風搖動。

  東日流抱著泠,愣了半晌。



     (……我剛才到底在想什麽?泠就是泠島的化身,如果把她帶走,這座小島也會死去。只爲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不擇手段使用蠻力,又能如何?如果真的這麽做了,泠的半身將等同於滅亡……)

  什麽也不知道的泠,緊抱著東日流,撒嬌似地叫著。東日流深深歎了口氣,注視著她:

  “……抱歉!泠!”

  “咪嗚?”

  泠不明白他爲何道歉,因此迷惑地歪著頭。

  這時,水平線彼端激起白色浪花,東日流心頭一震,轉頭看去。

  一艘快艇正以驚人的速度接近,上面的人正是夜摩。

  “咪嗚。”

  泠害怕地躲在東日流背後。夜摩停下快艇,驚訝地看著東日流:

  “哦,這座島的地靈竟然有兩個?”

  “你是誰?”


  東日流把害怕的泠藏在背後,從岩石上站起身來。看到只穿著褲子,打赤膊的東日流
那年輕充滿彈性的肉體,夜摩不懷好意地笑著:

  “哎呀呀,這真是令人興奮的身材。雖然我只對美少女有興趣,但我那兩個式神一定會
開心得不得了呢。”

  “你說式神?”

  東日流嗅出話中危險的味道,懷疑地盯著夜摩。夜摩從左右耳上取下鑽石耳環,合在
兩手中,命令道:

  “出來吧,天燈鬼、龍燈鬼!”
  十指並攏的手掌間,發出紅與藍的光芒。光芒過于刺眼,東日流不禁遮住雙眼叫道:

  “你、你能使用憑坐珠?”

  紅藍光芒中,天燈鬼與龍燈鬼現出身影。兩人低頭看著東日流,臉上浮現冷酷的笑
容:

  “哎呀,我說龍燈鬼,我以爲只有人魚公主而已,沒想到居然還有美少年在呢。”


  “是啊,我說天燈鬼,人魚公主不能吃,幸好有美少年填肚子呢。”

  東日流鹹受到她們散發出來的強烈邪氣,便從褲子口袋取出五钴杵。

  “南無遍照金剛!”

  五钴杵伸出長約兩公尺,散發銀白光芒的劍刀,夜摩見此,瞪大雙眼問道:

  “地靈竟能操控真言……不,絕對不可能有這種事。你是人類嗎?”

  “沒錯。我不是地靈,而是人類。看來你也是魔法建築師……但你及你的式神都散發出邪
惡的氣息。魔法建築師應該有執照才對,可以拿出來給我看看嗎?”

  對于東日流嚴厲的追問,夜摩臉部抽搐地僵笑著,含混回答:

  “我……把執照忘在家裏了。”
  東日流懷疑地瞪著夜摩。


  “說到最近,兄長的公司裏有些問題,就是因爲無照的非法魔法建築師增加,造成一般
魔法建築師的麻煩……”

  夜摩啐了一聲,天燈鬼與龍燈鬼則不耐煩地回頭詢問夜摩:

  “夜摩大人,您還不下令嗎?光聞到這少年散發出的靈力味道,我就餓得受不了了……”

  “等、等一下,對方是人類,跟地靈可不同,如果他失蹤了,不就會有人起疑心嗎?”

  “並不會讓他失蹤呀,只是把生命力從體內奪走而已嘛。”

  龍燈鬼對躊躇的夜摩投以冰冷豔麗的視線答道。夜摩恍然大悟,邪惡地笑道:

  “……原來如此,只要讓屍體隨波逐流,大家都會認爲是溺死的。仔細想想也對,可沒道
理就這樣讓他逃走呢。”

  聽聞夜摩這番話,天燈鬼與龍燈鬼高興地點著頭。夜摩以刻薄的語氣調侃東日流:


  “真可憐哪,不過這都是你自找的,誰叫你要問東問西呢。跟你想的一樣,我是無照魔法建築師……日本有許多神木或神山都受到地靈保護而無法加以開拓利用。例如這座島嶼,具有船一靠近就會觸礁的缺點……先便宜買下這種土地,趕走地靈之後,再把沒有
靈障的土地轉手賣出,這就是我的工作。”

  泠發著抖,擔憂地望著東日流。東日流以銳利的眼神瞪著夜摩:

  “那是違法的,趕走地靈後,那片土地不久也會荒蕪毀滅。魔法建築師的工作應該是除去寄生在土地上引來災禍的不潔之物,如果驅除了守護土地而生的地靈,就算表面上看起來像是狀況已經改善,但是失去生命力的土地遲早會滅亡。過去許多經驗顯示,這麽做會産生山崩或洪水,因此進行魔法建築時是禁止驅逐地靈的。如果不驅逐地靈則無法使用土地的話,就要考慮居民的安危,放棄那片土地,難道你不知道這條規定嗎?”


  “照理說來是這樣沒錯,但反正土地滅亡不知道是幾個月或幾年後的事,在那之前開發完成,再高價賣出不就好了。日本沒有幾個保存得如此美麗的珊瑚礁,對潛水或渡假休閑事業的公司而言,一定會大受歡迎。國家認定發給執照的魔法建築師受到規則左右,根本賺不了多少錢。比起來我們算是所謂的新興中介業吧。”


  “你的意思是說,居民的生活暴露在危險中也無所謂嗎?”

  “唉,你看看你,專挑這些麻煩事講,這下我非要請你死不可。”

   夜摩吐出這句冷酷的話語,天燈鬼與龍燈鬼以此爲信號,往東日流襲擊而去。

  “呵呵呵!我等好久了呢,我想咬開這副漂亮的臉孔,享用腦漿。”

  “那我就享用內臟囉。”


  “你們這些怪物,以爲這麽容易就能把我當成俎上肉嗎!”

  東日流對著她們舉起右手食指與中指,縱向橫向地切著九字格子: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散發銀色光輝的格子隨著高聲吟誦的咒語飛去。


  天燈鬼與龍燈鬼卻遊刀有余地邪笑著,同聲喊出咒語:
  “火生三昧!”

  這時,天燈鬼左手的燈籠發出紅色火焰,龍燈鬼身上的龍嘴裏噴出藍色火焰,以驚人之勢襲來。火焰吞噬了東日流的九字格子,使之蒸發殆盡。其後火焰宛如防壁般擴展開,遮掩住東日流的視線,並且步步逼近。東日流心神一凜,回過神來誦出風之密咒。

  咒語化爲強風將火焰吹散。但天燈鬼藏身于火焰簾幕後接近東日流,並于散開的火幕問沖出。

  咒語化爲強風將火焰吹散。但天燈鬼藏身于火焰簾幕後接近東日流,並于散開的火幕間沖出。東日流雖然迅速擺好五钴杵之劍防禦,無奈彼此距離太近,反應趕不上對方的攻擊速度。

  “火生三昧!”

  天燈鬼右手掌按上東日流的胸膛,誦出火之密咒。烈焰如火箭般從她手掌噴出,將東日流震飛。

  “嗚啊!”

  “咪嗚!”   。

  泠發出難過的哀叫聲,東日流重重摔進海面,之後面朝下浮了上來。他的身體發出滋滋聲響,並冒出大量蒸氣。

  “咪嗚、咪嗚!”

  泠想幫助東日流,正要縱身跳人海裏,但是龍燈鬼從背後拉住她的頭發,抓住了她。

   泠驚訝害怕,尾鳍拍打著海面,拼命想逃走,龍燈鬼卻把她舉向空中,發出冷酷的笑聲

  “呵呵呵呵呵,這下你逃不掉了,小姑娘。”

  “咪嗚!”


  泠淚眼汪汪地瞪著龍燈鬼。

  說時遲那時快,渾島平靜的海面突然起了大浪,夜摩搭乘的快艇也隨波劇烈搖晃,他急忙抓住扶手:


  “發、發生什麽事了?”

  龍燈鬼一驚,愣愣地看著海面。海浪互相沖擊,浪越來越大,波濤洶湧發出轟隆巨
響。原本平穩的海面瞬間變得驚濤駭浪,宛如巨大的海龍飛上天際,由最高點崩塌的浪頭有如眼鏡蛇擡頭攻擊之勢,往龍燈鬼頭部灌頂襲來。

  “啊!”

  龍燈鬼遭到大浪打擊,就這樣被浪濤吞噬打落海裏,從她手裏逃脫的泠于是遊到東日
流身邊,把他拉上岩地。

  東日流赤裸的胸膛上,清晰烙印著天燈鬼掌形的燒傷。泠不舍地將手放在上面,稍微
冷卻傷口的痛楚。

  落人海裏的龍燈鬼受天燈鬼一臂之力,又再度飛上天空。她的烏黑長發濕淋淋地纏在
身上,頭上燈籠的青藍火焰也即將熄滅。

  “你太大意了哦,龍燈鬼!”

  天燈鬼笑道,龍燈鬼狠狠地瞪著天燈鬼,之後高聲叫道:

  “龍攘!”

  纏繞在她身上的龍于是伸展開來,飛身襲向泠。


  “明明只是只低賤的小魚,還敢這麽狂妄,你只有乖乖被抓的份!”

  龍銜起泠的身體,飛上高空,雖然爲了避免傷害到她而沒有以利牙緊咬,但龍身卻以
極大的力量盤卷她,不讓她逃脫。泠因而痛苦地皺起眉頭:

  “咪……咪嗚……”


  “泠!”東日流將意識集中于五钴杵之劍,詠唱出金剛咒語:

  “伐閹羯!”

  頃刻之間,五钴杵之劍發出金黃光芒,如同彩虹般射向天空,數十公尺長槍般的五鑽
杵之劍貫穿了龍的喉頭。

  “嗚嘎哦哦嗚!”

  龍發出慘叫。吐出青藍的火焰之血,泠隨即落人海中。龍燈鬼忿恨地扭曲著五官,怒
瞪著東日流:

  “你竟敢傷害我的龍!”

  “交給我吧!火生三昧!”

  天燈鬼由左手的燈籠噴射出紅色火焰襲擊東日流。但臉蛋露出海面的泠及時高聲叫
道:

  “咪嗚!”

  她的聲波與海浪及風的波動互相幹涉,卷起海浪産生了龍卷風,這道挾帶海水的龍卷
風往天燈鬼襲去。

  “呀啊!”

  天燈鬼遭龍卷風卷入,轉瞬間被拋向高空,龍卷風更趁勢往夜摩的快艇直線前進。

  “哎呀呀……這次的地靈可不像外表那樣柔弱呢。不過,女孩子就是要會抵抗一下下,才
能增加攻略成功時的成就感。”

  夜摩遊刀有余地笑著,並令人不快地舔了舔嘴唇。

  “咪嗚!”

  泠極爲憤怒地瞪著夜摩,面向龍卷風,命令似地叫著。龍卷風來到快艇旁時,夜摩不
慌不忙地伸出右手掌心,頌唱出閻魔密咒:


   “崦、閻魔耶、數縛伽!”

  他掌中放出的黑暗,一眨眼間就吞噬了泠的龍卷風。龍卷風如同糾結的麻繩被解開般,在黑暗中迅速崩壞,靜靜地消失了。受到解放的天燈鬼頭暈目眩,四肢無力,龍燈鬼飛上去扶住了她。

  黑暗便往受了驚嚇、目瞪口呆的泠襲來。

  “咪嗚嗚。”

  閻魔密咒奪去她的五感,受到黑暗包圍的泠,混亂地尖叫著。
  “泠!”

  東日流想靠近她,但是夜摩不懷好意地笑著,取出水晶球:

  “憑坐封印之術!”

  當東日流的手伸進黑暗中,就要碰到泠的瞬間,夜摩冷冷地念出了咒語。泠的形體便
從東日流手中煙消雲散,化爲青藍色的光芒,被封進夜摩手中的水晶球裏。

  “呼呼呼……你總算是我的了,人魚公主。”

  夜摩把水晶球向著陽光,端詳觀賞關在其中的泠。

  “很好,一點傷都沒有,你在我的收藏品中,也是數一數二的美女呢……”

  “咪嗚?咪嗚?”

  遭囚禁于水晶球中的泠無法理解自己的處境,一個勁的在水晶球中奮力地來回打轉敲
打球壁。夜摩見此,越加眯起了冷酷的細長雙眼。

  “呼呼呼……真是越看越可愛啊。巨乳、羅莉臉孔、再加上體型成熟,卻因爲地靈的神格不高,腦筋就像嬰兒一樣。這樣的你現在正被我掌握在手中,不管再怎麽哭叫掙紮,只
要我不允許就絕對沒有自由的一天。嗯——真是受不了,好萌啊。”

  夜摩吻著困住泠的水晶球,像要把它整個舔過一遍。泠在裏面嫌惡地縮著身子,尖叫
著:

  “咪嗚、咪嗚、咪嗚嗚!”

  “你這傢伙,把泠還來!”

  東日流厲聲吼道,並將五钴杵之劍朝著快艇上的夜摩:

  “伐閹羯!”

  金黃色的光矛隨著金剛咒語向夜摩襲去。但他只稍梢輕伸出手掌,喊出閻魔密咒:

  “崦、閻魔耶、數縛伽!”

  夜摩掌中散發出黑暗,螺旋狀地包覆住光矛,使之消滅得無影無蹤。東日流忿恨地咬牙切齒:

  “你這傢伙……明明沒有執照,卻能習得這麽強力的密咒,到底是誰教你的?”

  “這可是商業機密哦。”

  夜摩笑答。的確,想同時操縱天燈鬼及龍燈鬼這種高神格的式神,術者也必須擁有相
應的咒力。發覺這點時,東日流不禁吞了口口水。

     (……這傢伙真的很強……)

  天燈鬼及龍燈鬼見到東日流臉色大變,于是發出冷笑,緩慢地降到他面前。

  “你好像吃了一驚嘛。夜摩大人雖然有點變態,但那位大人賜與的密咒之力可是相當強力的哦。”


   “那位大人……”

  東日流皺起眉頭,但兩人並未回答,只是露出嘲諷般的笑容。

  “好了,礙事的人魚不在了,現在就是我們好好享用大餐的時間囉。”

  天燈鬼的燈籠燃起鮮紅火焰,纏卷龍燈鬼身上的龍則擡起頭來,睥睨著東日流。不知是否因爲她的靈力相當高,龍喉頭上的傷口已止住血,並開始慢慢愈合。

  夜摩拿出折叠式躺椅放在快艇甲板上,之後將紅酒注入高腳杯中,

  拿起裝有泠的水晶球像加冰塊一樣放入酒中。泠在水晶球中害怕地沖撞掙紮著。
  “呼呼呼……你想掙紮就盡量掙紮吧。如此一來,水果酒般酸甜爽口的美少女精華液,便
會充分融入這杯神酒裏呢。”

  “咪嗚!”

  泠在水晶球中用責怪的眼神憤怒地瞪著夜摩。他緩緩坐上躺椅,手中晃著封印泠的水
晶球的葡萄酒杯。

  “好啦,天燈鬼,龍燈鬼,就在人魚公主面前,照你們的喜好把那位帥哥四分五裂吧。

    美少女悲傷的淚水是使酒味更甘醇的最佳調味,也會成爲我靈力的來源。我一出手弄不好就會瞬間殺了他,所以你們就盡量花時間,盡情地玩弄他至死,讓人魚公主哭到淚乾好了,哼哼哼……”

  夜摩令人心寒地笑著。天燈鬼、龍燈鬼也露出殘酷的笑容點頭。

  “咪嗚、咪嗚!”

  泠擔心著東日流的安危,在水晶球中流下鬥大的淚珠哭喊著。

  東日流摒息思考,如果對手只有她們兩人或許還有辦法打贏,但如果想救回泠,免不了得跟夜摩打上一場。很明顯地,他一點勝算都沒有,就連亞彌也不在這裏。因爲自己說要冥想,不希望別人打擾,所以現在根本不可能有人來幫助自己。

  如果拼命跑到小島另一端,或許還有逃脫的機會,但是若只顧自己逃走的話,泠就永遠逃不出夜摩的魔掌,而泠島也必然步上滅亡一途。

  看樣子是不能逃了。東日流下定決心,用力握緊五钴杵之劍:
  “……把泠還來!”

  他發出野獸般的吼叫聲。

  這時,營地裏沒有人注意到東日流陷入危機,大家正在准備營火晚會。

  爲了在日落前搭好供點火的木柴堆,男生們從下午開始就賣力地收集枯樹枝。女生們的工作則是收拾這幾天剩余的食材,她們先做好隔天早上要吃的早餐飯團,並用椰子葉仔細包好,之後再把剩余的食材做成三明治及薯條等小點心,以便營火晚會時食用。

  準備完成後,已是黃昏時刻。大家在天野老師與藥師醫生的看顧中點起了營火,火焰高高燃上天際。

  “哇,營火晚會果然很好玩耶。”

  藻臥雙眼放光拍手稱道,志摩在他旁邊微微笑著並低語:
  “戴奧辛。”藻臥驚訝地轉向志摩。

  “嗯?秋津同學,你剛剛說什麽?”

  “沒有啊,你是不是聽錯了?沒有人說話哦。營火晚會會産生大量的戴奧辛及二氧化碳,
如果因此造成森林大火,會釋放出更多二氧化碳而導致地球溫室效應的發生……”

  志摩低聲念著。藻臥抱著頭,蹲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都是因爲我害南極大陸溶解,海面上升,大家溺死啊啊啊!”

  “呵呵呵,營火晚會真的很好玩呢。”

  志摩的眼鏡反射火光,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石那表情僵硬地吐槽:

  “我說志摩啊,你以這種方式爲樂是不對的哦。”

  “對啊喵,我們來跳土風舞喵。伽羅從下午一直練習到現在哦喵!”

  伽羅興奮地拉著石那與志摩的手,由營火旁同學帶來的錄放音機中。正開始流洩出民
族舞蹈的樂曲。

  “我本來覺得營火晚會很土,現在也跟著HIGH了起來呢,走吧走吧!”

  石那也融入這股氣氛,跟在伽羅身後而去。

  其它女生及亞彌也都快樂地跳起民俗舞蹈來。提出企劃的男生們感到十分光榮,而且還能藉由跳舞的機會跟女生牽手,這令他們十分高興。

  只有小角一人遠離跳舞的圓圈,獨自坐在一旁。他心情沈重,絲毫沒有感染到周圍快樂的氣氛。

  “都已經是最後一晚了,那王八蛋還是不回來。”

  小角深深歎了口氣。這次的露營不論在男生或女生中,小角的人氣都直線攀升。不
過,他也因此更加在意對照之下,存在感完全消失的東日流。

  “是我害的嗎……”小角又深深地歎氣。

  這時,星祭文月緊張又怯生生地來到小角身邊。

  “啊,那個……榎同學。”

  出聲叫他的文月緊張得嗓音都變尖了,她滿臉通紅,


  一如往昔拉著體育服上衣的兩只小手,正微微發著抖。小角悶悶不樂地望向她:
  “原來是星祭啊,你不去跳舞嗎?”


  “榎、榎同學才是,你不是受托參加營火晚會嗎,怎麽會在這裏呢?”

  文月發出蚊子叫般細小的聲音,努力地問道。小角無奈地回答:
  “我就是快樂不起來。而且,就算我不在,氣氛看起來還是很熱烈嘛。”


  “啊……這、這樣的話……”

  文月說到一半,又把話吞了回去。她過于緊張,以致發不出聲音。小角莫名其妙地看
著文月的舉止問道:

  “星祭,你怎麽了?打嗝嗎?只要倒立喝完一杯水就會好了哦。”

  “不、不是,我不是打嗝。我……”

  文月深吸了一口氣,拼命擠出哽在喉頭的話:

  “可、可以請你跟我去看煙火嗎?”

  因爲太過緊張,文月這句話越說越小聲。小角吃了一驚,眨眼問道:


  “跟你去看煙火?如果你自己一個人去看煙火會怕,要不要多找一些人壯膽?石那好像也
很想去……”

  “不、不用!我、我想跟榎同學兩個人去看煙火!”

  文月一把抓住小角的手,她纖細的手臂竟意外地有力。

  小角不甚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他看著文月回答:
  “那、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就跟你去吧。剛好我也想轉換一下心情,而且女生一個人在外面晃也蠻危險的。”

  “真的嗎?”

  文月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她的大眼晴裏淚光閃爍,似乎就要流下淚來。遲鈍的小角
卻不知道文月爲何如此感動,不解地歪著頭。

  小角與文月在海岸邊走著,以尋找看得見煙火之處。營火晚會的營火越來越遠,之
後,他們鮮于在森林上方的天空看見閃爍的橘色光輝。

  “呃——我們坐的船應該是從這邊來的吧。”


  小角將視線投向漆黑的海面,尋找三笠山島的方向。天上掛著滿月,因此腳下道路被
照得十萬明亮,沙灘上落著兩人拉長的影子。

  營火晚會的玩鬧聲越來越遠,反之,浪潮聲卻越來越大。文月跟在小角身後走著,心
情越來越緊張,她按著鼓動越來越快的胸口:


  “啊,我……榎同學,我……”

  文月局促不安地以不大的音量對小角說話的瞬間,

  “碰磅!”

  海邊響徹炸彈爆炸般的聲音,文月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縮到小角背後。

  “呀!”

  “哦,煙火剛好開始放了耶!”

  小角指著海平面上呈圓形綻放,顔色鮮豔的煙火,用孩子般的爽朗聲調說著。文月仍
緊抓小月背後的衣服,提心吊膽地睜開雙眼。

  “碰,碰,碰,啪啪啪——啪!”

  壯觀的大型煙火相繼綻放天際,其下也點燃了無數小朵煙火。小角把手擺在額上,快
樂地凝神欣賞。

  “一下子就來連續發射,真是爽快,我想應該有三千發吧?”


  “啊,連續發射是?”

  文月受驚的情緒仍未平複,她緊抓著小角問道。

  “對啊,不是一發一發地燃放,而是全部一起放,就叫連續發射。”

  “榎同學對煙火也很了解呢,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煙火,最後能跟榎同學一起看,真
是太好了……。”

  “最後?”小角嚇了一跳,盯著文月:


  “喂,你、你把我叫到這種地方,該不會是想把我殺了,再埋進沙灘吧!”

  “咦?不、不是的,你誤會了!”


  文月連忙松手,奮力揮著手否定。停在她頭發上的蝴蝶也與她的心情同步,輕輕顫動
著翅膀。小角訝異地看著文月:

  “你說的最後不是指我嗎?那你說的最後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那是因爲……我、我下學期就要轉學了。”

  文月拼命辯駁。聽聞此言,小角目瞪口呆:
  “轉學?你是說,下學期你就不在學校了嗎?”

  “是的。爸爸的調職地點已經決定了,我們全家都要去北海道。”

  “那魔法建築學校怎麽辦?”


  “因爲新家附近沒有魔法建築學校,所以我只能轉到普通高中,蝴蝶也只能送回門之密
室了。”

  “這、這樣啊……因爲你說最後,這種奇怪的說法讓我嚇了一跳。可是,好不容易考進這
所學校的,真是可惜。”

  “其實一到暑假就應該馬上搬家了,可是我實在很想來孤島實習,因此硬是拜托家人和老師讓我參加。我想在最後創造快樂的回憶,所以一直沒有跟同學說我要轉學的事。”


  文月緊張地擡頭看著小角。

  “所以,榎同學……我、雖然其它女生都說榎同學很帥,常常起哄,但是我沒辦法跟她們一起鬧。那是因爲,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會覺得很不好意思,況且榎同學已經有淺
間同學了……”

  “石、石那?”小角嚇得尖聲叫道:


  “喂喂,別開玩笑!我們只是同住,爲什麽每個人都要把我們聯想在一起!”

  “就、就是說啊,淺間同學也說榎同學是只愛打架的潑猴,所以我想你們應該沒有在一
起才對。”

  文月有點開心地紅了臉。小角則深深歎了口氣,按著額頭:

  “當然囉。真是的,怎麽會傳出這種八卦啊!”

  “可、可是,就算榎同學跟淺間同學真的在一起,我還是打算……因爲,如果我什麽都沒說就轉學的話,我至今的思念就算半途而廢了……”

  話中有一部分文月非常小聲且迅速地帶過,再加上煙火的聲音幹擾,導致小角無法聽
得很清楚。于是小角皺眉問道:

  “咦?抱歉,剛剛我有點聽不清楚,你打算怎樣?”

  “所以我泠我打算跟你告白。榎同學,我、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文月拼命擠出所有的勇氣大喊著。小角目瞪口呆:

  “啥泠?”

  “從一年級的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你了。不,其實我從魔法建築學校入學考試時就喜歡上你了。我喜歡你的原因跟其它女生不一樣,不是因爲榎同學很帥這種膚淺的理由喜歡
你。所以,我沒辦法跟其它女生一起尖叫支持你。”

    文月臉紅心跳,用盡力氣訴說自己的想法。小角仍在驚嚇中,因此張口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正如文月所說,小角對于女生膚淺的尖叫起哄早巳司空見慣,但這種一對一“告白”形式接受對方傾訴相思之情的經驗,他還未曾體驗過。

  “入學考試那天,我忘了帶橡皮擦,正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榎同學把自己的橡皮擦
切成兩半,一半給我。你還記得這件事嗎?”

“不、不太記得……我是記得我把橡皮擦的一半給人,但不確定是給你……考試花了我太多精力。”

  “可是我記得。我真的很高興……那時剩下的橡皮擦,我還很寶貝的留著。還有,發榜的時候,我因爲太矮被榜單前面個子高的男生擋住,怎麽也看不到榜單。那個時候,榎同學出聲問我:‘你幾號,要不要我幫你看?’……然後你就鑽進人牆裏,幫我看榜了。”

  “那我真的不記得了。那時候我幫石那看榜,其它也有一些女生要我幫她們看,就順便啦。”

  “可是我記得。榎同學,你那時侯滿身大汗的回來,跟我說‘你考上了,我也考上了,所以四月開始我們就是同學了’……這句話比任何道賀的話都讓我開心。”

  “我,我覺得那只是普通問候。”

  “可是我真的很高興。榎同學對我講了那句話,我真的很高興……”


  文月說著,抓緊了小角胸前的衣服。小角困惑地低頭看著文月,個子嬌小的文月抓著小角胸口略低的地方,從遠處看並看不出來,直到她貼近自己,小角才發現她原來比想
象中嬌小。文月柔軟的頭發碰到小角的手臂,那是種有點癢卻又很舒服,難以言喻的觸感,乾淨的肥皂香味從她身上傳來。

  “榎同學,我不想與你分開。我真的好想一直在你身邊,跟你一起讀書,再跟你一起畢
業!我,我真的很喜歡你……”

  文月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落下,小角不習慣這種場面,因此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有困惑呆站的份。幽暗的海平面上升起無數煙火,缤紛的色彩照亮了大海。

   在小角胸前哭了一會兒,不知是否已平靜下來,文月拭去淚水。小角擔心地問道:

   “喂,你不要緊嗎?”

  “對不起……我不要緊!”

  文月以手背擦去眼淚,小角慌張地掏著褲子口袋,拿出來的卻是一條皺巴巴的手帕,於是他裝作沒找到的樣子,又把它塞回口袋。

  文月還紅著眼眶,但情緒似乎已經稍微穩定下來,她擡頭看著小角,展露出笑容:

  “對不起,我突然說了這麽奇怪的事,還哭成這樣,你一定嚇了一跳吧?”

  “還,還好啦,稍微有點吃驚。”

  “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麽一來,積在我胸口的心事就一掃而空了。”

  “啊,那……我,呃,應該要回答你才對哦。”

  小角困惑地對文月說道。文月凝視著小角雙眼,認真地回答:
  “並不用勉強回答我,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答案,我真的會很高興。”

  “雖然你喜歡我,但我對你一無所知……對于自己一無所知的人,就算對方再怎麽說喜歡我,我也無法立刻喜歡上對方。抱歉。”

  小角真摯地回答文月。她在這瞬間,驚訝地注視著小角。之後,即刻開心地微笑說道:

  “榎同學真是個溫柔的人呢!”

  “啥?我拒絕你,你不生氣嗎?”

  小角對于文月出乎意料之外的反應鹹到疑惑。女孩子複雜詭谲的思考回路,對還像個
孩子的小角而言,是完全無法理解的世紀之謎。


  “因爲,你不喜歡我就誠實的說不能跟我在一起了呀。有些男生明明不喜歡對方,還會
想騎驢找馬,把女生留住。比起那種男生,我認爲你是真心爲女生著想。”

  “這、這樣嗎?那是你的真心話嗎?你不會內心受創,等一下偷偷躲起來哭吧?”

  小角不安地問著。文月露出輕松開朗的表情,搖著頭說:

  “雖然還是有一點點期待,但其實我早就知道會失敗了。因爲就像榎同學說的一樣,我
從來沒在你面前表現過喜歡你的樣子,都只是躲在暗處偷看。現在忽然來告白,我也知道你一定無法理解……而且,就算你願意跟我在一起。我也非去北海道不可,而你又是個很棒的人,我想一定會有其它女生接近你,向你示好。我根本無法獨占你,而我也知道遠距離戀愛是很辛苦的……可是,至少我想把這份心意傳達給你。真的很謝謝你願意聽我說,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暑假的!”

  文月向小角低頭致謝,之後拿出藏在體育服下的小盒子。

  “咦,這個盒子……”

  小角對她手上的盒子有印象。那是他在涉谷救了被搭訓』的文月時。從她手上掉落的,五公分見方用包裝紙和緞帶包裝好的小盒子。

  “你記得這個嗎?”

  文月開心地睜大雙眼。

  “那天,我覺得孤島實習是最後的機會,所以爲—了榎同學去涉谷買這個禮物。


  我真的沒想到,榎同學那天剛好救了我……如果不嫌棄,請你收下!”

  文月把盒子遞給小角,他困惑地接了過來。

  “這、這樣好嗎?我明明拒絕了……”

  “我並不是希望得到回報才去買的。喜歡一個人不就是這樣嗎?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想
藉此謝謝你過去帶給我如此幸福的感覺。”

  文月這麽說著。小角緊張地拆開包裝紙,裏面是一條銀色的半片心型項鏈。他呆呆看
著它:

  “這、這個是……”

  “啊,.另一半在我這裏。”

  文月開心的心情表露無疑。

  她拉出自己脖子上的銀鏈,墜子正是另一半的銀色愛心。
  “你看,這樣拼起來就是一顆完整的心了。”


  “也就是說。你是百分之百確定我會說OK而買的啰。”


  小角無奈地對文月說道。她不好意思地聳著肩:

  “對、對不起……我在選禮物的時候,被興奮沖昏頭了……”


  “算了,我就先收著,謝啦……話說回來,年輕人的殿堂涉谷怎麽會賣這種有點複古的小玩意啊。”

  小角把項鏈的盒子塞進褲子口袋。

  “對了,如果你在北海道交到男朋友,就寫信給我吧,我再把這個寄還給你……這種東西
在別人手上,男朋友應該會不高興吧?”

  “寫信?你是說,我搬家之後可以跟你通信嗎?”


  文月雙眼發亮地問道。小角輕輕微笑,點頭答道:
  “因爲剛轉學一定有很多事會擔心吧。不得不跟式神分開,自己也變成孤伶伶的一個
人。如果你有什麽在意的事,別客氣,盡管找我商量,再怎麽說我們都是同學嘛。”


  “我好高興,就算當不成榎同學的女朋友,當網友我也很高興了!”
  文月如同小狗般樂不可支地擡頭看著小角。

  他卻困窘得難以啓齒似地抿著嘴:
  “應該說……我很窮,所以沒有電腦也沒有手機,如果你願意跟我當筆友,我會很感激你的。”

  小角自己也有點懷疑現在日本是不是還有筆友存在,扭捏地如此說著。

  文月十分感動,濕潤的雙眼注視著他:

  “榎同學真的很體貼朋友呢。孤島實習時也一樣。你不只是對我好,而是對大家都溫
柔,才會受大家喜愛。果然榎同學是不能夠獨占的。”

  “喂,這是怎樣,不要給我亂貼標簽啦。我才不是那麽好的人。”

  小角聽到這番贊許,不禁面紅耳赤。

  文月更加喜歡這樣的小角,她微笑說道:

  “榎同學,請你答應我最後任性的要求。在這最後的夜晚,請你在這裏跟我等待煙火放
完,就當是我鼓起勇氣告白的獎賞好嗎?”


  “啊,可以啊,反正我也想看煙火。”

  “那、我可以勾你的手嗎?我想把這次經驗當作一生的回憶。”

  文月勾起小角的手,緊緊貼著他,並且滿臉幸福的把頭輕靠在小角身上。


  已經被甩卻這麽高興,還說要當作一生的回憶,女生的想法還真是難懂啊……小角想
著,但這樣文月就滿足的話也無妨。

  煙火接二連三地綻放,一輪十分華麗的連續發射過後,夜空驟然恢複一片寂靜。

  煙火的激烈聲響止息,周邊再度傳來海潮之聲。

  “啊……結束了吧。”
  文月宛如從美夢中醒來,落寞地說著。


  小角望著海平面彼端說道:
  “不,再怎麽說也不可能十五分鍾就放完。煙火是一邊調整一邊放的,所以現在大概是
間隔時間吧。”

  “那,可以再這樣坐一下囉。”

  文月無比珍惜地再次抱著小角的手臂,緊靠著他,閉上雙眼。

  但這時,在煙火聲停止的寂靜中,小角發覺了怪異的聲響。

  “……喂,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小角認真地問著文月。訝異的她回過神來,搖頭說道:
  “沒有啊?可以聽到遠遠傳來營火晚會的聲音,你是指那個嗎……”

  “不是那種聲音。是很像暴風刮過、波濤翻滾的聲響,而且在反方向耶。”

  “那,會不會是風聲或海浪聲呢?”

  “有可能,不過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我去看一下。”

  小角留下文月走去,她卻慌張地追上小角:

  “等、等等我,榎同學,我也要去。”


   “可能要走上一段路哦。”


   “這是最後一晚了,就算只多一秒也好,我想盡量跟榎同學在一起。”

    文月緊抓著小角的手臂,他則輕輕歎了口氣:
   “真拿你沒辦法。你要跟來是可以,但要注意腳步哦。”

    兩人沿著海岸往小島北側走去,暴風般的聲響越來越接近。

   文月不安了起來,緊緊靠在小角身邊。
  “跟榎同學說的一樣,我也聽見很奇怪的聲音了。”

  “話說回來,我們剛到島上的時候,不是有聽說這裏可能有人魚或魔物棲息嗎。難道那不只是謠傳……”

  小角下意識地往前一步,擋在文月身前掩護她。她緊抓著小角背後的衣服,戰戰兢兢
地繼續前進。

  越過岩地,小角見到眼前無法置信的場面而啞口無言。

  天燈鬼與龍燈鬼……兩只浮在空中的妖豔魔物,正笑著拉起東日流的身軀。東日流渾身都遭燒傷,咬痕與抓痕也曆曆可見,滿身鮮血淋漓。他似乎昏了過去,但像是還保有鬥
志般緊握著五钴杵。

  “哦呵呵呵呵,他又昏過去了呢,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這也難怪,誰叫我們從白天就一直玩弄他呢。如果是普通人,早就放棄求生,哭著求
我們殺了他了。”

  “他就這麽想救美人魚嗎?這份男人的純情,讓他看起來更美味可口了呢。”

  天燈鬼伸出鮮紅舌頭,仿佛品嘗味道般舔過東日流的頸子,之後深感美味似地舔了舔
嘴唇。

  “嗯,真是好吃到令人說不出話來。這下面的頸動脈正流著溫暖鮮紅的血液呢……雖然夜
摩大人的命令是要把他活活折磨到死,但我餓了這麽久,叫我再等下去可就忍不住囉。”

  受不了的天燈鬼露出尖牙,就要往東日流的脖子咬下。

  “危險!”小角立即舉起右手,從掌中放出火焰漩渦。


  “神火火出見!”

   螺旋狀飛翔的鮮紅火焰正中空中的天燈鬼。

   “啊!”

   天燈鬼遭到火焰包圍,于是松開抓著東日流的手,他便直接往海面墜下。

    海上遍布堅硬突出的礁岩,文月見狀尖叫:
   “要撞上了!”

   “交給我,神志那津!”

  小角誦出風之咒語,話語化爲旋風,像緩沖墊般托起東日流,將他送到小角身邊。

  掉落風之氣墊的沖擊力讓東日流醒了過來,被風送到地面的東日流驚訝地看著小角。

  小角爲什麽會在這裏……東日流的眼神中帶著這個疑問,但他的傷勢過于嚴重,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來。

  “傷得好嚴重……”

  文月擔心地低頭看著東日流,小角見到東日流傷重的程度,因而估計敵人絕非泛泛之輩,不禁感到戰栗摒息。

  “你怎麽冥想到全身是傷啊!算了,不討論這個,她們是敵人、你受了重傷、我就是救兵。這道理很單純明快吧。”

  小角緊握拳頭,決心戰鬥,他回頭對文月說道:
  “喂,星祭!”

  “啊,是!”

  眼前所見是渾身是血的東日流,文月遇上這輩子未曾有過的事件,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回答。

  小角凝視著手足無措的文月,認真說道:
  “很抱歉把你卷入這件事,不過要請你跑回營地搬救兵。我會先絆住她們,跟她們打一
場。”

  “可、可是榎同學,她們看起來很強耶,大家一起逃走是不是比較好?要我丟下榎同學,一個人逃走,這種事我辦不到。”

  “如果我們一起逃的時候,她們從後面攻擊就糟了。算我拜托你,快去吧,在島上手機收不到訊號,東日流又受了重傷,現在只能靠你了!”

  小角緊抓住文月雙肩,對她懇切地說。

  文月對這突如其來的異常發展仍無法接受,但終于下定決心,點了點頭:
  “我、我知道了,我用跑的!”

  “小心點,快走!”

  小角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文月也拔腿沿著來時路狂奔回去。

  天燈鬼拍熄身上的火焰,對地上的小角怒目以對。

  “愚蠢!你不知道對天燈鬼我使用火焰咒語是沒有用的嗎!”

  “你看看,又來了一個美少年呢。我的肚子越來越餓了哦。”

  龍燈鬼與她身上的龍同時舔了舔嘴唇。這時,東日流痛苦地喘息著,拼命擠出聲音對
小角說:
  “小角,要小心……她們很強。”

  “可能吧,但是我一定比她們更強!”

  小角不把對手放在眼裏,無畏地笑了笑。東日流的眼神轉爲無奈,受不了他似地深深
歎了口氣。

  這時。快艇上手持雙筒望遠鏡,悠閑觀戰的夜摩高聲怒道:

  “天燈鬼、龍燈鬼,你們在搞什麽鬼,有一個跑了,快給我追!”

  “一個?”

  天燈鬼一驚,視線掃過地上,于是看見沿著沙灘奔跑的文月背影。
  “有了,就是那個小姑娘吧!”


  天燈鬼前往追趕文月。小角見狀,慌忙朝天燈鬼施展出九字之術。

  “豈能讓你走!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從小角指尖飛出了金黃色的格子。說時遲那時快。

  快艇上的夜摩吟唱出抵消九字的密咒:

  “崦、叱利伽羅、诃喇诃喇、佛鋒朗、伐閹羯、蘇瓦卡!”

  金黃色格子便在瞬間消失無蹤。小角猛然驚覺,望向稍遠海面上的快艇。

  “去,竟然用遠距離攻擊!”

  “他是真言師……會使用閻魔密咒,得提防他……”

  東日流雖滿身是傷,仍掙紮著想起身,並呻吟般吐出這句話。所謂真言師,指的就是操控密咒的人類。

  “哼!管他是閻魔還是眼膜,遇上本大爺就准備吃敗仗吧!”

  敵人越強,小角越能燃起鬥志。這時,龍燈鬼飄然飛降到他面前。

  “呵呵呵……今夜的晚餐,似乎是美少年綜合套餐呢。火生三昧!”

  龍嘴發出轟然巨響,有如火焰放射器般噴出青藍火焰。小角心想剛才在沙灘上聽見的暴風聲,應該就是這個招式吧。

  “神志那津!”

  小角念出風神咒語。之前的火火出見是打倒單數敵人的咒語,神志那津則是以含有真
空風刀的旋風同時攻擊複數敵人的咒語。

  旋風襲向龍燈鬼,卷入龍所吐出的青色火焰後轉了個大彎,往追著文月的天燈鬼背後襲去。

  “啧,我討厭煩人的小子!”

  天燈鬼邊飛邊前滾翻般轉了個圈面向後方,從左手的燈籠放出火焰。

  “火生三昧!”


  天燈鬼放出的紅色火焰與混合青色火焰的龍卷風正面撞擊。高熱的火焰沖入龍卷風內部,導致其內的空氣劇烈膨脹,龍卷風便迅速擴張開來,之後,“碰——”

  發出了激烈的爆炸聲,炸了開來,體重不重的文月于是被激烈的爆風吹飛。


  “呀啊啊!”


  文月趴倒在沙灘上,她急著想起身,但腳上傳來刺痛,使她動彈不得。

  “嗚……”

  文月在明亮的月光下,膽顫心驚地看了看自己的腳,雙腳膝蓋都受到擦傷,流出鮮血。

  光是看到血,文月就幾乎快要昏倒,但回頭一看,天燈鬼正緊追自己不放。

  “哦呵呵呵呵,你是無法逃出我的手掌心的,火生三昧!”

  天燈鬼左手的燈籠射出炸彈般的火焰團,文月急忙起身,拖著痛腳逃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火團正中方才文月倒下的地方。沙子四處飛散,有如炸彈爆炸,炸出了直徑
十公尺的坑洞。

  “呼、呼、呼……”

  文月雙腿發軟,仍拼命奔跑。腳傷雖痛,但她現在非跑不可。

  其中的一個原因是對死亡的恐懼,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則是,若自己不努力跑到營
地,小角可能會喪生。

   (榎同學現在能托付的就只有我……如果我不跑回去求救,榎同學可能會死掉。連我這樣的人也有能幫助榎同學的時候,我一定要盡力做到……)

  文月下定悲壯的決心拔腿奔跑,天燈鬼卻冷酷地放出下一波攻擊。

  “你就死在這裏吧,火生三昧!”

  火焰炸彈毫不留情地朝著文月襲來,正當她認爲自己就要受到攻擊的瞬間,她發上的
蝴蝶忽然翩翩飛起。

  “啊……蝴蝶!”

  文月驚慌地回頭望去。蝴蝶拍了幾下翅膀,雙翅展開變化爲三公尺見方般巨大。

  黑合夜色中,虹色透明的巨大蝴蝶浮在空中,有如幻夢。

  蝴蝶對著忽然停下的文月,微微動了觸角,彷佛訴說著“去吧”一樣。

  “蝴、蝴蝶……千萬要小心!”

  文月心痛難耐,再度拼命奔跑。

  蝴蝶雖只是低級式神,但自入學後總是陪伴著文月,是她最好的朋友。雖然蝴蝶什麽
也不會說,卻總是關懷著文月。

  “下賤的蟲子,憑你也想贏過我?”

  天燈鬼露出殘忍的笑容,朝蝴蝶張開左手手掌。蝴蝶緊緊卷起吸管般的口器,抖動著
翅膀,似乎非常緊張。


  文月奮力跑著。

  對至親好友蝴蝶及對愛慕之人小角的擔心,各種情感在她心頭翻騰。

  但,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奮力跑而已。

  不知何時她已毫不在意膝蓋流下的血。星祭文月的暑假,發生了至今未曾體驗過,非常不得了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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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8 10:16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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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章  邪魔歪道受死吧——榎小角的暑假篇


  文月拼命奔跑,好不容易回到營地。

  “老師,天野老師!”

  文月大聲叫道。正在享受營火晚會的學生們,都因她這不尋常的舉動而起了一陣騷動,紛紛停下舞步。

  文月兩膝流著血,因全力奔跑而頭髮散亂,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天野見狀,吃驚地跑到她身旁:

  “星祭,發生什麽事了!”

  “老、老師……榎同學和谏早同學有危險了!”

  文月累得倒在地上,向天野報告此事。天野一回頭,望向藥師,對她使了個眼色。

  藥師理解地點點頭。

  另一方面,龍燈鬼已知曉火焰攻擊對小角起不了作用。于是改變戰法。

  “龍攘!”

  隨著尖銳的叫聲,卷繞在她身上的龍往東日流襲去。

  “八婆,你想得美!”

  小角打算對龍施展出九字之術,于是轉身背對龍燈鬼。

   但孰知就在這瞬間,忽然有東西纏上他的脖子。

   “嗚?”

  “小角!”

   東日流雖握起五钴杵,無奈爲時已晚。緊緊纏繞小角脖子的,正是龍燈鬼的一頭長發。黑色長發如蛇般蜷曲,把小角吊上高空。

  “唔……”

  脖子被吊著,小角雙腳奮力掙紮,龍燈鬼高聲笑道:
  “哦呵呵呵呵,你太注意龍的動作,所以分心了呢。”

  小角雖想解開長發,但兩手也遭到束縛動彈不得。

  雖想使出志那津的風刀法術割斷頭發,但喉嚨被緊緊纏住而無法出聲吟誦咒語,只能口吐白沫。

  東日流想救小角,于是念出了金剛咒語:
  “……伐閹羯!”

  無奈,五钴杵發出的金黃色劍刀還沒伸出一公尺,就像電力耗盡的燈泡一樣,微弱地閃爍幾下便消失無蹤。

  這是因爲東日流苦戰許久,導致靈力消耗殆盡的緣故。

  “可惡……”

  只要無法使用金剛咒語,便無法救援半空中的小角。

  東日流悔恨地滿臉痛苦,擡頭看著被吊著的小角,他已經被帶到離地十公尺高的空中了。

  “呵呵呵……我最喜歡慢慢絞死獵物的瞬間了。我最喜歡原本執著于生存的痛苦表情,在最後的時刻轉變爲絕望,墜往死亡安息中的瞬間哦。”

  小角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以他的個性,絕對是要以髒話大罵龍燈鬼一頓,但那聲音卻發不出來。

  這時,快艇上的夜摩以陰沈濕黏的聲音對水晶球中的泠說道:

  “呼呼呼……龍燈鬼也不亞于我,是個耽美追求者呢。我倒可以參考看看,她究竟會用什
麽方法來殺死他們。殺了這個少年之後,也該輪到白髮的少年了哦。”

  “咪嗚……”水晶球裏的泠悲傷地遮起臉蛋,淚流滿面。

  “小角……”

  位於地面的東日流束手無策,只能緊咬嘴唇抬頭仰望。

  這時,阻擋於天燈鬼面前的式神蝴蝶,輕輕地振著雙翅在天燈鬼周圍飛來飛去,閃耀著七彩光芒的鱗粉也隨之飄散於空中。

  天燈鬼感到心浮氣躁,視線不由得追著蝴蝶跑。

  “你這蟲子真礙眼,什麽攻擊力都沒有,還想拖延時間?”

  由於蝴蝶是昆蟲,所以並沒有任何表情反應,但這更讓天燈鬼心煩意亂。

  “我可沒空陪你這種低級式神玩!火生三昧!”

  天燈鬼左手的燈籠瞄准蝴蝶噴出火焰。以蝴蝶的速度閃躲不開,于是直接受到火焰的攻擊,虹色翅膀迅速燃燒起來。

  “唧唧唧……”

  蝴蝶痛苦地蜷曲著身子掙紮,拍著翅膀到處飛著。

  見到被火焰吞噬的彩蝶,天燈鬼殘忍地笑著:
  “呵呵呵呵呵,一開始你我的神格就有如天壤之別呀,你這種下級式神、地靈、或是人類,在我們眼中都只是沒用的蟲子。蟲子只有被踩死的份!”

  說時遲那時快,著火蝴蝶身上的火焰點燃了飄散于空中的鱗粉。

  鮮紅火焰在空中瞬間燃燒開來,天燈鬼猛然環顧四周,當發現身邊飄浮的鱗粉如同甜甜圈狀將自己團團包圍時,她的笑容也爲之凍結。

  “……下賤的蟲子……”

就在這瞬間,環狀火焰包圍了天燈鬼,下一秒,她成了巨大的橘色火球。

  “碰轟轟轟轟!”

  激烈的爆炸聲使地面起了震動,爆風吹倒周圍的樹木。

  原來是蝴蝶身上的火焰點燃了飄散空氣中的鱗粉,瞬間引起了粉塵爆炸。

  被龍燈鬼勒住脖子的小角眼見就要失去意識,但看到這場火焰時,他猛然醒了過來,龍燈鬼則愕然喊道:
  “天燈鬼!”

  火球如同煙火般在黑暗中溶解消失,一片虹色翅膀的碎片翩然飄過小角面前。

   (蝴蝶死了……)

  “天燈鬼,天燈鬼!”

  龍燈鬼朝著黑夜拼命呼喚,但沒有任何回音,只剩四散一地的零星鬼火微弱地延燒著。

  龍燈鬼美麗的容顔因憎惡而扭曲:
  “……竟敢殺了天燈鬼,你就給我死在這裏吧!”

  龍燈鬼因憤怒而發狂,用盡全力拉扯著受自己黑發緊勒的小角雙手及脖子。

  小角的關節發出叽嘎聲響,頸椎似乎就要碎裂。
  就在萬事皆休之時,東日流忽然想起一招。


  “……對了!”

  他想起之前打倒土蜘蛛之長巫蠱時的事,于是把五钴杵往上丟去:
  “小角,接著!”

  五钴杵朝著小角的手直線飛去,小角攤開手掌穩穩接住五钴杵,同時他也明白東日流心裏的打算。

  等到龍燈鬼回過神來的瞬間,東日流已念出咒語:
  “南無遍照金剛!”

  小角握著的五钴杵伸出銀色光劍,貫穿她身上的龍嘴,並刺穿她頭上的燈籠。

  “呀啊啊啊!”

  龍燈鬼發出可怕的慘叫,反弓著身子。

  破掉的燈籠朝四面八方噴出青藍的沖天火焰,包圍了她全身。

  于是龍燈鬼轉瞬間化爲青色的火團,被自己的火焰燃燒殆盡。

  解脫束縛的小角立即下墜,他雖想詠唱風之咒語,但被龍燈鬼勒住脖子太久,過于痛苦而無法出聲。

  這時,地面已越來越接近。東日流掙紮使出僅存的一點靈力,誦出風之密咒:
  “畔!”

  風由小角身下往上吹了一陣,東日流的靈力便徹底消耗殆盡。

  頹然倒地。支撐住小角身體的風也同時消失,但下墜速度得到緩沖,而且情況轉爲由約兩公尺高的半空中落到沙上,所以小角幾乎沒受傷。

  “咳咳、咳!”

  被龍燈鬼緊勒的小角脖子上,留下一道十分明顯的赤紅勒痕。東日流虛弱地望向咳得厲害的小角:
  “抱歉,小角,把你也卷進來了……”   

  “你在客氣什麽啦,我們是同學吧。”

  小角呼吸尚未平息,用沙啞的嗓音努力答道。東日流相當驚訝,目瞪口呆地問:   
  “同學?……只因爲這個理由,就讓你爲了別人拼命戰鬥嗎……?”

  “應該說,如果不是同學,誰會因爲個人的理由來救你這種一點都不可愛的家夥啊。總之,邪魔歪道都給我去死,這就是我的風格。”

  小角仍舊不改他出口成髒的個性。東日流凝視著小角,似乎無法理解他的想法。
  此時——

  “崦、閻魔耶、數縛伽。”

  夜摩尖聲叫道,黑暗隨著叫聲由海上飛來,卷起黑暗的漩渦襲擊小角。

  “哦,我都忘了還有一個人!”

  小角掩護無法動彈的東日流,朝著黑暗站了起來。

  “神火火出見!”   

  小角把右手朝著黑暗擊出螺旋狀火焰。黑暗包圍住火焰,而火焰即將驅散黑暗。

  “上啊!”

  小角接著放出靈力更強的火焰。

  火焰慢慢地壓過黑暗,宛如拉開拉鏈般撕裂著黑暗前進。快艇上,單手拿著葡萄酒杯,放出黑暗之術的夜摩訝異地挑眉說道:

  “……這傢伙也一樣,雖是個小鬼,卻有兩把刷子。這座島應該是無人島才對啊,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又是從哪裏來的?都是他們害我失去那位大人賜給我的兩名式神。”


  夜摩把放有囚禁澤水晶球的葡萄酒杯放在甲板的桌子上。她不安地看著夜摩叫道:
  “咪嗚,咪嗚!”

  “哼,你這下等地靈,好像知道我想做什麽嘛。你就給我好好欣賞,那位大人傳授給我的密咒具有何等威力吧。”

  夜摩這次舉起雙手,更加集中精神,喊出閻魔密咒:
  “那穆羯、诃喇诃、佛铎朗、伐閹羯、蘇瓦卡!”

  黑暗隨密咒發出轟然巨響並膨脹擴大。小角的火焰瞬間就被抹滅,黑暗順勢包圍住他。

  在無邊黑暗中,可見一道白色人影。如水面倒影般搖曳的少年身影不是別人,正是被他打倒的土蜘蛛之長,巫蠱。小角目瞪口呆:
  “巫……巫蠱?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汝問吾爲何在此……?”

  巫蠱眼中懷著憎恨,睥睨著小角。此刻小角仿佛被蛇盯上的青蛙,被那股視線牢牢釘死,動彈不得。

  “然也,吾應已爲汝所殺,不複存在于世上。汝忘卻吾收養汝之恩,竟對吾……”

  巫蠱的表情因震怒而鐵青,他飄浮在空中,緩慢地接近小角,白發如火焰般晃動著。

  小角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手足無措地顫抖,似乎不希望巫蠱靠近自己而左右搖著頭:
  “不、不是,我並沒有忘記你的恩惠,我只是……”

  “殺了吾的正是汝,小角!”

  巫蠱伸出長有利爪的手,緊抓住望向他處的小角的臉蛋,強迫他轉向自己。

  小角驚慌地仰望巫蠱,似乎就要哭出來,他的表情看來就像害怕妖魔鬼怪的小孩。

  “原、原諒我,巫蠱。求求你,原諒我。”

  “不原諒汝,小角!汝竟對吾……竟對吾……”

  巫蠱伸出尖銳的指爪,貫穿小角的手臂。

  “哇啊啊!”

  小角發出慘叫,他雖掙紮著想逃,但卻身處夢魇般無法控制身體。

  手腳似乎受到看不見的枷鎖束縛,一籌莫展的小角再次向巫蠱哀求:
  “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彷佛回到被巫蠱收養時的幼童時期,現在的小角什麽力量也沒有。巫蠱的視線卻依然冷酷,從他眼中看不到一絲同情。

  “想道歉就用汝之性命償還吧。以吾當時所救,汝之性命償還……”

  巫蠱的利爪貫穿了小角的側腹。

  “嗚嗚!”

  這份劇痛使小角的意識逐漸遠去。

他視線模糊,視界漸漸變暗。在層層黑閻中,巫蠱的身影邪惡地扭曲著。

  “好……接著即撕裂汝之心臟……”

  尖銳的爪子瞄準小角心臟襲去,小角無計可施,只能等巫蠱的利爪貫穿胸膛。

  他不禁覺得會變成這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心中充塞這種放棄的想法。

  “……或許這是我應得的報應吧。畢竟我殺了你這個恩人……”

  小角宛如夢呓般低語著,他注視著巫蠱:
  “好吧……如果殺了我你會開心的話,就殺吧。反正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這條命早就沒了。”

  即使小角說出這種話,巫蠱的表情仍冷淡如昔,沒有絲毫動搖。小角已有覺悟,閉起雙眼。

  這時,黑暗中傳來尖銳的聲音:
  “榎同學,快醒醒!那是惡夢,只是反映出潛藏在你內心的陰影,只是一場夢!”

  小角猛然驚醒,睜開雙眼。

  眼前的巫蠱身影頓時消散,包圍住他的黑暗也豁然開朗。

  他無法馬上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于是驚慌地環顧四周,發現天野正站在身邊。

  藥師抱起東日流,把手放在他胸前,將氣傳送給他。小角驚訝地對天野說道:
  “老師!這麽說來星祭平安到達營地啦,太好了!”

  “你這個狀態下還能擔心同學啊,還真是有你的風格呢、”

  天野無奈地笑笑。這時,小角才想到,剛才在黑暗中聽見的呼喚正是天野老師的聲音。

  “是老師救了我嗎?”

  “嗯,你似乎陷入閻魔密咒中。如果在惡夢中被殺,現實生活裏也會真正死去。”

  “真的假的……真是好險。不過,那家夥害我做了很討厭的夢!王八蛋!”

  小角瞪著大海彼端的快艇。


  恢複意識的東日流也以虛弱的聲音對天野說道:

   “老師,那家夥是驅逐地靈,販賣危險土地的無照魔法建築師。而且擁有理應受嚴格限制的凶惡式神,還想殺了我們。”

  “哎呀,探女,我們還真幸運呢。無照魔法建築師造成魔法建築師協會的問題,現在似乎可以向本人問個清楚哦。”

  藥師鮮紅的嘴唇閃著冷豔的光澤,大膽無畏地笑了笑。探女也將雙手叉在胸前,不懷好意地笑道:

  “哼……正好是飛蛾撲火。”

  “不過不能大意,那傢伙真的很強。”

  小角擔心地提醒她們,兩人臉上卻露出遊刃有餘的笑容。

  快艇上的夜摩懊悔地扭曲著臉,抱著頭說:

  “可惡,這裏應該是無人島。到底要跑出幾個人啊?不過那位大人傳授給我的密咒是無敵的,我就把你們全都殺了滅口吧!那穆羯、诃喇诃、佛铎朗、伐閣羯、蘇瓦卡!”

  夜摩使出全身的靈力。放出漆黑的黑暗。探女遊刀有余地笑著,望向藥師:

  “瑠璃子,你要上嗎?”

  “是啊,身爲教師,偶爾也要秀出一兩招給學生看看嘛。”

  藥師右手擺出手刀形,朝著快艇念出藥師如來密咒:

  “崦、诃喇、诃喇、佛铎朗、伐閣羯、蘇卡!”

  手刀霎時放出青色光芒,如雷射炮般切開黑暗。

  黑暗雖看似要把光芒卷入消滅,但敗給光芒的強大能量,化爲霧狀破碎消散。

  夜摩大吃一驚,慌忙跑到快艇駕駛艙。

  “那、那兩個女人是怎麽回事,強得不象話!”

  快艇動了起來,東日流驚叫道:
  “老師,請阻止他!那艘快艇裏有……”

  “哦,谏早同學,你會拜托別人還真是罕見呢。”

  天野老師眯起雙眼看著他,他覺得自己的心思都被看透似的,于是忍不住別過頭去:
  “沒、沒有。我只是……”

  “這沒什麽好丟臉的,反而是件好事。教師就是要讓學生拜托、請求而存在的,同學也是。或許你是個什麽事都能單獨完成的人,但也有你一個人無法解決的事,這樣你明白嗎?”

  聽聞天野的教訓,東日流苦澀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好,這麽一來,孤島實習就可以給你們一百分了。”

  天野微笑說道。東日流焦急地擡頭望著她:
  “老師,先不提那個,請快阻止那傢伙!”

  “用不著我出手,你看看什麽叫做團隊合作。”

  天野依然雙手抱胸說道。這時,漆黑的夜空中閃過幾道光芒,東日流驚訝地擡起頭問道:

  “那是?”

  “難道是空魚在飛?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啊!”小角喊道。

   空魚扭曲著長長身體,非洲虹彩蛇拖著七彩的尾巴,劍齒吸血獸以背上的鳍狀物飛行。當然,散發白色光芒的貓與金黃色的九尾狐也在其中。此外,班上同學所有能飛的式神全部出動,因幡的精神也與大家同在,雖然它拼命地拍著耳朵一同飛翔,但速度太慢完全跟不上隊伍,好像是在跟藻臥的入內雀比慢一樣。

  小角一回頭,發現同學一齊跑了過來。最前面的是帶領大家來到此地的文月,她因腳傷而被背在人高馬大的葛城背上。石那與志摩也因拼命跑著而上氣不接下氣。

  “小角,你要不要緊?”石那擔心地問道。

  “竟敢讓東日流大人受這麽重的傷,我絕不原諒,空魚,快去吸光壞蛋的血!”

  佐保等人氣得發抖,紛紛對式神下令。東日流對全班同學前來支持一事感到不可思
議,環視著他們。天野說道:

  “我剛才說過不必全班都來。換言之,大家都當你是同學,關心你才來的。”

  “……我明明拒絕了大家,大家還來幫我?”

  “谏早同學,這就是友情的美麗。”

  聽到天野老師這麽一說,東日流只是沈默,沒說半句話。

  式神們飛到快艇上大鬧特鬧,一發不可收拾。

  “敢傷害我的東日流少爺!”

  亞彌變回身穿鐮倉時代和服裝束的少年,對著夜摩放出最高等級的咒語:

  “狐狗狸狐!”

  淡紅色的狐火飛向夜摩,他以黑暗密咒爲盾,拼死擋下這一擊。

  “崦?閻魔耶?數縛伽!”

  “你太天真了喵,這招可沒辦法那樣擋了哦喵。”

  恢複少女姿態的伽羅抓起空魚丟向夜摩。奪去五感的黑暗密咒對空魚這類幾乎沒有腦
漿的低等生物發揮不了作用。

  空魚緊咬住夜摩肩膀,讓他發出慘叫:
  “嗚哇——!它在吸我的血!救救我!”

  “你以爲投降我們就會放過你嗎喵,劍齒吸血獸也上吧喵。”

  “啾咿!”

  劍齒吸血獸一口咬住夜摩的腳,其它式神也圍了過來,隨時可聽見夜摩的慘叫聲。

  “我、我投降!所以快救救我!”

  “好,那就乖乖被綁吧喵!”

  伽羅把放在甲板的繩索拿來,一圈又一圈地捆綁夜摩。亞彌來到船頭,對岸上的東日流等人大聲呼喊:

  “抓到壞蛋了!現在就把他帶到岸上!”

  “很好,把他帶到魔法建設部,就能得到無照魔法建築師的信息了。”
  天野滿意地點點頭。

  但是,就在此刻。

  海面上波浪越來越高,大家以爲只是風浪漸大的同時,海中卻沖出一道全身燒勻:的火焰人影。

  那正是卷入粉塵爆炸而遍體鱗傷的天燈鬼。她全身的傷口如血般噴出火焰,身形也搖搖晃晃,但是一張憤怒的面孔神情駭人。

  她左手的燈籠破碎不堪,只剩骨架,其中的鮮紅火焰也幾乎熄滅殆盡。

  “那傢伙竟然還活著!”
  小角叫道。

  天野皺起眉頭:
  “不,她的靈力幾乎都消失了……那爲什麽她還要使出那些力氣呢?她應該不久就會死去才對……”

  這時,天野忽然驚覺天燈鬼的企圖:
  “……難道說!”

  她連忙結起手印想擊落天燈鬼,但已經來不及了。

  天燈鬼降到快艇甲板上,伽羅皺著眉擺出架勢:

  “還有一個喵,不管來幾個,伽羅都會把壞蛋送上西天喵!”

  “我已經沒有跟你們鬥的力氣了,我只剩拖一個人下地獄的力量……”

  夜摩驚訝地擡頭看著陰沈低語的天燈鬼,慘叫著哀求她:
  “等、等一下,就算被抓,我也絕對不會把組織的事說出來,我發誓,求你饒我一命吧!”

  “死皮賴臉太難看了吧。你我都不過是那位大人的棋子,一開始就立下誓言,所有行爲都要爲了那位大人著想,你應該早有覺悟……”

  “我、我只是想快速賺錢以及收集美少女而已!我並不是爲了那麽誇張的覺悟才加入組織的。”

  “誓言就是誓言,會危害那位大人的份子全都要排除掉……”

  天燈鬼額頭上的第三只眼倏地睜開,放出金黃光芒,包圍她身體的火焰越來越強,左手燈籠裏的烈焰也直沖上天。

  見到這一幕。亞彌慌忙大喊:

  “危險,大家快逃!”

  于是式神們連忙飛出快艇。下一秒,

  “火生三昧!”

  “咿嘎啊啊啊!”

  傳來天燈鬼的聲音與夜摩的慘叫聲後,快艇化爲巨大鮮紅的火球。東日流一驚,站起身來:

  “泠!”

  他忘了自己身受重傷,想跳下海去。

  小角慌忙從背後架住他,拼命阻止他:

  “笨蛋,你想幹嘛,受了這麽重的傷還想下海,想死啊你!”

  “泠還在裏面,放開我。”

  東日流一拳打在小角心窩。

  “咳……”

  小角抱著肚子跪了下來。東日流雖然很衰弱,力量也不大,但是他准確地打中要害,
因此小角痛苦地扭曲著五官,瞪著東日流:

  “你、你這王八蛋,幹嘛啊你……”

  東日流視若無睹,跳入海裏。

  天野緊追著他:
  “谏早東日流,給我站住!”

  “請不要阻止我!”

  東日流轉過身對天野舉起右手,想施展九字之術。

  天野也立刻准備念出反彈攻擊的木魂之術,再這樣下去一定會有一方被切成屍塊。小
角雖能使出抵消九字的密咒,但他還喘著氣,發不出聲音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志摩把比彌抱在腋下叫道:
  “一網打盡,發射!”

  比彌吐出的白色網狀絲線纏住東日流。黏答答的絲網使他動彈不得,無法使出九字之術。

  “可、可惡!”

  “幹得好,秋津同學。”

  天野松了口氣說道,之後把蹲伏海中的東日流拉上岸。東日流以絕望的眼神回頭望向大海。

  失去血色的嘴唇有如呼喚泠名字般動著,但他已發不出聲音。

  燃燒的火球逐漸膨脹,他明白現在不管做什麽都爲時已晚。

  火球膨脹的速度越來越快。像是追著拼命逃開的式神一樣。

  “呀——,好燙燙燙燙喵!”

  變回白貓的伽羅尾巴著了火。

  “伽羅小姐,不可以停下來!”

  變爲金黃色九尾狐的亞彌厲聲說道。式神們拼命飛著,火球終于不再膨脹,轉而慢慢地收縮。

  所有式神都平安無事地飛回岸邊。

  飛得太慢的因幡只前進到半途,它不好意思地拍著耳朵,直接轉彎回來。

  “呼,總算得救了。”

  亞彌再度化爲和服少年,安心地呼了口氣。化爲少女的伽羅則淚眼汪汪地吹著尾端燒焦的尾巴。

  “伽羅的尾巴沒有得救喵。”

  “殺人滅口……嗎?”

  看著海上熊熊燃燒開來的快艇殘骸,天野皺眉說道。亞彌對天野說:
  “他們最後有說組織怎樣,那位大人怎樣的……”

  “那位大人’嗎。聽起來有點內幕,不過只知道這些也派不上用場。總之先把這次的事件向魔法建設部及魔法建築師協會報告,請他們好好調查吧……”

  天野深深歎息。佐保四人組正小心地解開纏在東日流身上的比彌絲線,他卻因絕望而不發一語。

  小角被東日流打了一拳,現在總算恢複,吐了口氣站起身來。

  “哎呀哎呀,差點被東日流這白癡王八蛋害死。還好,現在總算解決了。星祭,多虧了你,我們才能得救。”

  小角望著葛城背上的文月,笑著說道。被愛慕之人小角感謝,文月不好意思地面紅耳赤。

  “不、不會……要道謝的話,請跟蝴蝶說,因爲是它幫助我逃走的。請問蝴蝶在哪裏呢?”

  文月這麽一問,小角瞬間猶豫了一下。見到他的表情,文月也察覺了事實:

  “……我想也是,在那種狀況下……它死了對不對。蝴蝶時時都關心著我,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

  文月的眼淚滴落下來,小角見狀感到心痛而愁眉苦臉,同學也都爲此感到惋惜。

  此時,東日流也流著淚。

  他看著大海彼端燃燒的火焰,不發一語,只是靜靜地任淚水滑落。

  發覺此事的小角懷疑地問道:
  “你怎麽了,東日流。你也同情蝴蝶嗎?”

  “……你別管我!”

  東日流難過地別過臉去,避開小角的視線。

  若在平時,小角一定會回嘴說“我難得擔心你耶”並等東日流繼續反擊,但這次看東日流沮喪成這樣,小角便不再多說什麽,只是靜靜地等待在一旁。

  海面上,火焰無聲地燃燒著。

  東日流認爲泠已化爲那片熊熊燃燒的火焰。

  只注視著自己,那雙天真無邪的眼瞳,再也不會回來了。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夢呢,浦島的玉寶箱是不是已經打開了呢。)

  隔天早上就要離開這座小島了,之後,再度等著自己的正是與以往相同的現實。

  龍宮城之夢已經結束了。

  東日流雙手掩面,肩膀因悲傷而微微顫動著。

  ……於是,隔天。

  “船來了喵!”
  穿著水手服的伽羅攀在椰子樹上,大聲叫道。

  身穿制服的學生們也站在沙灘上殷殷盼望接駁船的到來。

  這次來的船與一周前來島上時乘坐的遊艇相同。

  黝黑的中年船長也和來時一樣,劃出小船到岸邊迎接大家。

  “聽說昨天晚上小島這裏起了大火,大家都沒事吧?警察還說那是有人把煙火看錯成火災了……”

  船長擔心地詢問天野老師,後者苦笑地搖頭答道:

  “嗯,發生了一些事。回到三笠山島之後,可以跟您借電話嗎?有些事必須盡早聯絡才行。”

  “好、好的。那倒是沒問題……”

  對於語帶隱藏的天野,船長發覺不再多問比較好,於是草草結束了這段對話。

  學生們帶著露營道具及垃圾相繼上船。

  “要回去了,玩得很過瘾……爲什麽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呢?”

  石那歎氣說道,小角則語帶無奈:

  “我說你啊,不要說出八月三十一日的小學生會說的話行不行啊。”

  “可是,回到東京後,就要做暑假作業還有補習什麽的,殘酷的現實在等著我們耶。啊啊,真想待在這個島上過日子……”

  遊艇出發了,石那卻留在甲板上依依不舍,一副對泠島仍有依戀的樣子。

  這時,附近的文月對石那笑著說道:
  “淺間同學,你會這樣想,是因爲你在島上的時候沒有創造回憶哦。如果創造了美好回憶的話,就算相隔千裏也不會感到寂寞呢。”

  文月把雙手放在胸前望著小角,紅著臉微笑。

  她受傷的膝蓋雖然包著繃帶,她卻覺得那是光榮的勳章一樣,驕傲地看著它們。

  知道文月要搬到北海道的小角,像是在鼓勵她般也報以開朗的微笑。

  “對啊,星祭,到了那邊也要好好加油哦。”

  “好的。”

  文月開心答道,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于是走進船艙裏。

  把這一切看在眼裏的石那懷疑地眯起眼睛,瞪著小角:

  “喂,星祭同學是指什麽,創造回憶又是怎樣?”

  “哪有怎樣,創造回憶就是創造回憶啊。她下學期要轉學了

  “話說回來,爲什麽昨天你們兩個一起跑到小島另一邊?你該不會是因爲營火晚會而HIGH起來,看星祭同學人乖好欺負,就對她這樣那樣了吧。”

  “笨蛋,又不是小學生在畢業旅行的時候,因爲太興奮而跑到女生房間躲起來,跟對方告白。都高中了,哪個白癡會在營火晚會跟一堆三八HIGH起來啊。”

  “不過,在跳舞的時候,大國同學跟葛城同學都對我告白哦。只是五秒後葛城同學就把
大國同學打飛了。”

  “……他們也過得太爽了吧。”

  小角深深歎了口氣。

  這時候,待在船艙的伽羅出來招呼小角等人。

  “小——角,在甲板的人要進去船艙集合喵。等一下要發午餐的三明治和茶哦喵。”

  “哦,謝啦。”

  小角與石那便要進入船艙。

  但他發覺東日流還倚靠著遊艇扶手,直直凝視著泠島。

  便出聲叫他:
  “喂,東日流,要吃飯了。”

  但東日流毫無反應。

  亞彌從船艙出來,小聲地對小角說悄悄話:
  “小角先生,請先讓東日流少爺獨處吧。他從昨晚就什麽都不說,傷太重了。”

  亞彌與伽羅都跟來時一樣,穿著制服並藏起耳朵及尾巴。

  “所以連你這個跟屁蟲都沒黏在他身邊啊。”

  小角歎道。

  眼光望向東日流。

  “隨便你啦。你不來的話我把你的份吃光,超級混帳王八蛋!”

  就算這麽罵東日流,他也完全沒有反應。

  小角疑惑地歪著頭:

  “奇怪了,就算再怎麽低潮,用食物釣他應該會過來吃才對啊。”

  “我說,你不要以爲別人都跟你一樣好嗎喵。”

  伽羅冷淡地吐槽小角。

  小角則輕聳著肩:
  “昨天我去幫他,還以爲之後可以稍微産生美好的友情。難道是我太天真了嗎……”

  “我還想說小角平常都不管團隊合作,這次卻在露營的時候老是說他是同學,對他這麽好,原來是另有企圖啊。”

  石那提出了尖銳的評論。

  “你這八婆,閉嘴啦!”

  小角氣沖沖地瞪著石那。

  小角的暑假就像這樣,跟石那吵吵嘴、被伽羅吐槽、受東日流無視,。被藥師盯上、和謎樣敵人作戰,在這種對他而言非常平凡的日子中度過。

  不過,東日流的故事還沒結束。

  小角等人進入船艙後,甲板上只剩東日流一人。

  他一直凝視著泠島,但再怎麽看,那聲音優美的人魚已經不在了。

  “咪嗚……咪嗚……”

  聽到海鷗的叫聲,令他更想念泠。

  她是東日流初次以心相許的對象,正因如此,失去她的現在,東日流像是半個靈魂被撕裂帶走一樣,從靈魂的傷口不斷地流出血來。

  “泠……”東日流叫喚著這個名字,即使他知道,再也沒有人會回答。

  但,就在這時。

   “咪嗚!”

   這叫聲雖像,但並非海鷗的聲音,聽聞懷念的聲音,東日流猛然回過神來。

  遊艇後方,熟悉的綠髮逐漸接近。

  “泠!”
  東日流的身體探出扶手,叫喊著她的名字。

  泠聽見他的聲音,高興地把頭探出海面。

  “咪嗚!”

  遊艇的船速相當快,因此泠拼命游著。

  之前她或許是因爲對周遭的其它人類有戒心。所以才沒探出頭來。

  許多長著鳥兒或蝴蝶翅膀的妖精,像是讓泠帶領一樣跟在她身後,附近共有幾十名閉月羞花的美少女妖精,東日流察覺這些是被夜摩抓去的其它地靈。

  愉快的妖精們在泠周圍翩然飛舞,她則在海面上拍打著尾鳍,鑽過妖精鱗粉做出的閃亮七彩光環。

  她的樣子生氣蓬勃,身上也毫髮無傷。

  “你還活著……”

  情緒凍結許久的東日流臉上,終於露出一點血色。

  “對了……仔細想想,你能自由操縱海浪,並且受到大海的庇護,那種火焰怎麽可能傷到你!”

  安心感使他頓時全身無力,于是他雙膝一折,跪倒在甲板上。

  “咪嗚!”

  泠把頭露出海面,邀請著他似地伸出雙手。

  “泠,我知道了,你等——下,我馬上就……”

  東日流沒有多想便要跨過扶手,迷人的妖精們也像在歡迎東日流般笑鬧著。

  形形色色的妖精圍繞泠飛舞的樣子,宛如圍著龍宮遊泳的魚兒。

  他的乙姬公主擡起比珊瑚礁海域更清透澄澈的雙眸,臉上露出溫馨的笑容,等待著他。

  只要跳進海裏,捨棄現實世界,就能再度返回龍宮。

  能在人煙不至的泠島上,與泠兩人在大自然的懷抱中,安心自在地生活……東日流已迫不及待。

  但是他忽然驚覺,夜摩這種人必定不只一個,他背後或許有更大規模的組織……

  “不行,泠,我不能去。”
  東日流說道。

  泠沒想到他會拒絕,于是十分震驚,流著淚拼命邀約:
  “咪嗚,咪嗚!”

  “我不能去,而且我也不能把你帶走,你是這座島的地靈,就算我再怎麽想與你在一起,也無法把你封印在憑坐珠裏,剝奪你的自由。如果我這麽做,就跟那個叫做夜摩的男人一樣卑鄙了。”

  “咪嗚……”

  泠悲傷地低下頭去。妖精都擔心著泠,在她身邊飛繞著,發出小鳥般的鳴唱聲。東日流對這樣的泠開導說道:

  “泠,我並不是不想住在這個樂園裏。但爲了使泠島保持目前的樂園景象,我才無法逃離現實。爲了守護你與這座小島,我必須離開你,回到現實世界才行……你明白嗎?”

  “……咪嗚……”

  泠雖語言不通,但似乎能理解東日流話中的意思。

  她停止游泳,不再繼續追著船前進,可是她仍看著東日流,無法完全死心似地替他送別。

  “咪嗚……咪嗚……”

  這哀傷的叫聲不斷從船後傳來,即使已看不見她及泠島,東日流仍一直凝視著水平線的彼端。

  人魚這種大自然的靈魂與地靈,只有相信她們存在的人才看得見。

  對她們視若無睹的人類塞起耳朵,不聽大自然的呼喊,仗著風水咒術的威力,恣意且無知地破壞大自然,最後究竟會得到什麽結果呢……或許夜摩的下場是個象徵。如果不尊敬孕育出人類的大自然,人類總有一天會自取滅亡。

  東日流誠心祈願,受到自己粗暴改造的泠島能盡早恢複原來的面貌。

  並思考著,自己該怎麽做,才能讓它永遠成爲人類無法染指的和平聖地。

  不論相隔多遠,只要有這份回憶……東日流想起方才文月對小角說的話。

  “泠,我一定會保護你,不管有什麽樣的敵人阻擋在我面前,我都會爲你贏得勝利……”
  東日流發誓似地低語著。

  爲什麽浦島要捨棄樂園,回到磨難重重的陸地上……現在的東日流終於十分明白他的理由。

  學生離去後,珊瑚礁懷抱著這個夏季的秘密,再度靜靜入睡,那是永遠的樂園之安眠。

  這個傳說會一直流傳下去吧:在南方海域的彼端,有一個不知道明確位置,棲息著美人魚與妖精的珊瑚小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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