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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愛打瞌睡的蟲 -【宮鬥】《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12:53 PM     標題: 愛打瞌睡的蟲 -【宮鬥】《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6-8 11:48 PM 編輯

【書名】:宮鬥

【作者】:愛打瞌睡的蟲

【內容簡介】:

  死了,又活了,29年的生命被註銷,轉而變成了10歲女童。

  錢能通神,所以14的她代替嫡出姐姐採選入宮做了宮女。

  幸好服務期只有十年,可是宮中生活多變難測,小宮女能否適應?

  高大的宮牆外,那株絢爛盛開的紅杏十年後是否依然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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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12:55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3-20 10:27 PM 編輯

  第一卷 重生
  
  楔子
    
  「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
  
  IU重症監護室裡,一張被各種儀器圍繞的病床前,一個從頭到腳全身都包裹在防護服裡的男醫生戴著護目鏡和厚厚的口罩,用一種沉悶的聲音對著牆上的一個視頻頭說道。
  
  視頻頭下面的顯示屏上顯示的是一對五十多歲一臉擔心焦急表情的夫婦,而在醫生身邊的病床上躺著的是一個已經沒有任何生氣的年輕女人。
  
  醫生離開病房後,很快就有同樣是全副武裝打扮的工人提著擔架進來,將床上的屍體抬離了這個病房。
  
  呆在醫院特別開設的會客室裡的這對夫婦聽到了醫生的話然後又看到愛女的屍體被抬走時的畫面,一個趔趄,身子一晃,搖搖欲墜。
  
  幸好同樣來這個房間探視自己親人的其他病人的家屬扶住了他們,並把他們扶到沙發上坐下,好言勸慰。
  
  但無論旁人說什麼,此刻這對夫婦什麼也聽不進去,只是神情呆滯的坐著,他們怎麼也不相信昨天還躺在那病床上的愛女現在卻已經香消玉殞,再也不會承歡膝下,一家人得享天倫之樂。
  
  「願兒啊,我可憐的女兒~~~~」母親終於撲倒在丈夫的懷裡痛哭流涕,想著自己的愛女再也不會回應自己的呼喚,母親的眼淚決堤而下。
  
  在一旁的父親一手摟著自己的妻子,一手捂著自己的臉,淚水從指縫前不斷的溢出。
  
  「殯儀館的車馬上就要開走了,你們不去送最後一程嗎?」有病人家屬小聲的提議,他們也揪著一顆心生怕自己的住在隔離病房的親人也有這樣的一天。
  
  「對……要去……要去送。」痛哭的母親從丈夫的懷裡抬起頭來,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這個房間。
  
  丈夫生怕妻子過於激動發生意外趕忙跟上來到醫院的大門口,沒等多長時間,就有一輛改裝過的白色麵包車從他們面前駛過,憑藉著直覺,這對夫婦知道那車就是前往火葬場的,於是站在門口直到那輛車駛離了他們的視線後才轉回住院部辦理最後的手續。
  
  護士並沒有拿來女兒遺留的衣物等物品,反而將夫婦領到了一間醫生辦公室,在那裡夫婦倆見到了這家醫院抗擊非典的主要負責人,宗意雄大夫。
  
  他也穿著厚厚的防護服,只是口罩被取下,在看到這對夫婦進來之後,他非常嚴肅的向對方鞠了一躬。
  
  「這是……?」夫婦倆有點懵。
  
  「許伯父,許伯母,對於二老的不幸我們醫院也很難過,還請二位節哀順變。」
  
  「我只有這一個女兒,她這一走,我們……」夫婦倆再度老淚縱橫。
  
  「唉……」宗大夫歎了一口氣,做醫生多年,他可以理解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所以對於下面的正題他有點難以啟齒。
  
  「宗大夫,您叫我們夫婦倆來有什麼事要說吧,請說吧。」還是許爸爸先清醒過來,在自己的妻子還在為愛女哭泣的時候,他已經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二位請坐。」宗大夫請許家二老在沙發上落座,他則坐在他們對面。
  
  「請二位來的確是有一事告知。」
  
  宗大夫轉身從辦公桌上拿來一份文件放在許家二老面前的茶几上。
  
  許爸爸拿起文件一看,只覺得腦中「轟」的一響,然後眼前一道亮光,頓時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許伯父,您沒事吧?」
  
  宗大夫一看不好,老人家還是受了刺激,立刻起身來到許爸爸身邊,又是拍背,又是撫胸,又是掐人中,這才讓許爸爸緩過來氣。
  
  「這是真的?」許爸爸抖著手上的文件,啞著嗓子問身邊的宗大夫。
  
  「是真的,看簽字日期就可以知道是許願還在讀本科的時候就簽下的。」
  
  許爸爸低頭無語,他想到了女兒的屍骨會變成一把灰埋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卻沒想到還會有另外一種處理方式。
  
  這時許媽媽也漸漸的止住了哭,看到自己老伴手上多了一份文件於是好奇的拿過來一看,結果,眼睛一翻,向後栽倒,軟軟的就不動了。
  
  「護士!快過來!」宗大夫立刻打開房門叫外面的護士進來急救。
  
  一番緊張的忙碌過後,許媽媽右手打著吊瓶,左手拿著文件,嘴唇哆嗦著講不出一句話。
  
  「我知道這個消息對於二老來說接受不了,可是既然許願簽了這份文件,那麼我們就要尊重她的意願。而且……」
  
  「我們明白。」許爸爸從許媽媽手裡拿回那份文件遞還給宗大夫,「謝謝你讓我們知道。這樣也好,你們可以掌握更多的病理數據,也不枉她學醫這麼多年,總得為社會做點貢獻。」許爸爸越說聲音越哽咽,終於無語。
  
  「既然我女兒簽了這份文件,我們也不會提出反對意見,我們只希望這場災難趕緊過去,你們能做到嗎?」
  
  「當然,我們一定盡力。」宗大夫堅定的握著許爸爸的手。
  
  「好。」許爸爸也用力的回握宗大夫。
  
  兩名護士輕輕的推門進來,她們拿來了一個輪椅,宗大夫和許爸爸合力將許媽媽攙扶起來讓她坐進輪椅,然後許爸爸與宗大夫握手道別,跟著護士一道將許媽媽送進一間病房好好休息。
  
  許媽媽只是一時接受不了女兒的死以及瞞著她做出了如此重大的決定才精神恍惚,等到吸了氧,打了幾瓶吊水之後也就漸漸的緩了過來,可是一想到將來連個寄托哀思的地方都沒有,又淚如雨下。
  
  許爸爸始終陪伴在妻子的身邊不發一語,入土為安是傳統的喪葬觀念,可如今就因為那一紙文件就變成了死無葬身之地,這怎麼想都難以接受,心如刀割一般的痛。
  
  「老許。」
  
  「嗯?」
  
  「我要出院。」
  
  「不行,醫生說你刺激過度,要留夜觀察。」
  
  「我沒事,我要出院。」說著,許媽媽就要拔針頭。
  
  「你別動別動,我去叫醫生,他說你能出院咱們就走。」許爸爸趕緊按住許媽媽不讓她亂動,同時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醫生很快過來,聽了許媽媽的話後給她做了個檢查,雖然對許媽媽的身體狀態還是擔心,但仍舊開了藥,並讓護士去準備出院事宜,然後悄悄的交待許爸爸回家後要多加留意,有什麼不對的情況要趕緊送醫。
  
  許爸爸點頭應下。
  
  這次護士終於拿來了女兒的遺物,夫婦倆告別醫生護士向住院部門口走去。
  
  才剛剛走出一樓電梯,突聽身邊傳來一片哭聲,一群男女老少哭著著他們身邊走過,又有人因病不治去世了。
  
  悲傷的母親受到那哭聲的影響,眼淚再度潰堤,與丈夫互相扶持著一步三顫的離開了醫院這個讓他們傷心欲絕的地方。
  

  
  第1章 死了,又活了
  
  黑暗,無盡的黑暗,延綿不絕,無休無止,沒有盡頭,也不知哪裡是出口……
  
  不行……不能這樣……不想留在這黑暗裡……
  
  許願奮力掙扎,想尋找出路,可是卻發現手腳不聽使喚,就好像癱瘓的病人一樣,肢體完全沒有知覺。
  
  這讓許願感到恐慌,非典而已嘛,雖然她是病得很重,連著換了好幾個病房,可是沒聽說非典會讓人癱瘓呀!
  
  而且她才29歲,中醫學院的三年級研究生,要不是這場非典,今年夏天她就畢業了,美好的生活就在前面等著她,她可不想從此以後在床上躺一輩子!!
  
  許願努力調動肢體運動起來,不知過了多久,當她覺得她已經沒有力氣讓自己擺脫困境的時候,忽然發現前方有一豆光亮。
  
  有光就有希望。
  
  看到那豆光,覺得疲憊的許願突然從心底深處又湧出一股新的力量,沒有知覺的肢體似乎又恢復了知覺。
  
  許願只覺得身體猛的一震,光明盡在眼前。
  
  「唔……」低啞卻稚嫩的嗓音,許願一下有點恍神,自己的聲音怎麼變成這樣了?
  
  「熙兒?熙兒!熙兒你終於醒了!」一個從未聽過的婦人的聲音在許願的頭邊響起,聲音裡帶著激動的哽咽。
  
  「熙兒?」許願一頭霧水,她什麼時候叫這個名字了?
  
  耳旁傳來連續且雜亂的腳步聲,房間裡一下子湧進來很多人,許願努力的睜大眼睛想看看她現在所處的環境,可是她的眼前除了一片白光什麼也沒有。
  
  她可以感覺到有只柔軟卻微涼的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一隻大手在摸她的脈,在聽到有器皿相互碰撞的清脆聲音後,她聞到了草藥的味道。
  
  怪了,她記得她是採用西藥治療的方式,她同寢室的三個同學倒是選擇了中藥治療,而她們已經由於病情好轉在幾天前就轉往康復病房了,只有她因為病情持續惡化最後進了IU病房。
  
  真是的,想起來就丟臉,要不是爸媽堅持,她這個學中醫的學生應該也是採用中醫治療的。那些大劑量的抗生素,在殺死那些非典病毒的同時也讓她的身體越來越弱,無力壓制住病毒一波又一波的反撲。
  
  「大夫,小女現在情況怎樣?」就在許願恍惚的時候,她聽到了剛才叫「熙兒」的那個婦人的聲音。
  
  「夫人請放心,三小姐的熱已經退了,現在已經沒事了,我再開幾服藥,好好調養幾天就行了。」這大夫的聲音聽上去應該是已近中年。
  
  「那真是太好了,謝謝大夫。」婦人喜極而泣。
  
  三小姐?
  
  許願更覺得暈了,她是家裡的獨生女,沒有兄弟姐妹,這會兒她怎麼成了三小姐了?
  
  「三妹,聽說熙兒醒了?現在怎樣了?」又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著年紀不大,但聲音很有威嚴。
  
  「啊,大姐,您來了。」婦人趕緊迎了上去,「大夫說了,醒了就沒事了,小孩子身體好,調養幾天就行了。」
  
  「那我就放心了,回頭我再給你拿些補品來,你身體不好,累了這些天,也要好好休息。」
  
  「謝謝大姐。」
  
  「這有什麼好謝的,都是一家人,而且熙兒變成如今這樣也是我那丫頭闖的禍,這不,我帶她來給熙兒賠禮來了。」
  
  「三娘,芸兒知錯了。」也是清脆好聽的女童音,只是那聲稱呼叫得似乎不太情願。
  
  「大姐,謝謝了。」這個婦人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沒什麼謝不謝的,說來也是我管教不嚴,我原以為孩子之間打打鬧鬧是很平常的,也就沒說什麼。可哪曉得她竟然會把自己的妹妹給推到池塘裡去,現在可是滴水都成冰的季節,熙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叫我怎麼向老爺交待。」
  
  「娘,我知錯了,娘,您就原諒我吧。」那個叫芸兒的女孩在苦苦哀求。
  
  「是啊,大姐,芸兒既然知錯了,那這事就這麼揭過不要再提了,小孩子嘛,不知輕重,總算是沒釀成大禍。」
  
  「三妹,話可不能這麼說,這好歹是一條人命,熙兒又是你的獨生女兒,她要是真的沒法再醒過來,依你現在這身體也不可能再生一個了。」
  
  「大姐……」三娘的聲音透著哽咽,似是正中她的傷心處。
  
  「三妹,我這人不會說話,有什麼不中聽的還請你不要介意。芸兒,去,給你如熙妹妹賠個禮。」
  
  「娘……」那個叫芸兒的小姑娘噘著嘴,磨磨蹭蹭,不想動。
  
  「芸兒,不要讓娘說第二遍,你闖出來的禍,你得承擔。這是老天保佑,讓你熙兒妹妹醒過來了,否則,你看娘怎麼收拾你。」
  
  「是……,娘。」聽了自己的娘這麼說話,叫芸兒的小姑娘不敢再磨蹭,快走幾步來到床前,看著床上面無表情、臉色蒼白、眼睛半睜半閉的妹妹,兩隻小手用力的絞著手裡的絹帕,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用極快的語速扔下一句話。
  
  「熙妹,對不起。」
  
  說完,又蹬蹬蹬的趕緊跑回自己母親身邊,好像她一刻也不願和這妹妹呆在一起似的。
  
  「好了,三妹,我們也該走了,你好好休息,等年前老爺回來,我們一家人好好聚聚。」
  
  「是,大姐,我送您出去。」
  
  疑似門軸「嘎吱」了一聲,房間裡安靜了下來,許願躺在床上,她覺得她快要精神錯亂了,雖然眼睛仍然看不到東西,但想也知道她現在肯定不是在醫院的病床上。
  
  這是哪?
  
  她怎麼來的?
  
  又是怎麼變成這個叫「熙兒」的女童的?
  
  如果她現在是「熙兒」,那許願又在哪?
  
  一連串的問號在許願的腦海裡排著隊依次閃過,可是沒有答案,讓許願本來就沒有恢復清楚的大腦更是像一鍋粥一樣,胸口一陣氣悶,然後那股氣從胸腔上行到喉嚨。
  
  「咳咳咳……」突如其來的劇烈咳嗽讓許願喘不上來氣,只覺得自己快要憋死了。
  
  「熙兒,熙兒,怎麼了?怎麼咳成這樣?」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漸近,一隻微涼的手撫上許願的額頭,然後感到另有一隻手托起許願的後頸將她扶了起來。
  
  許願無法止住自己的咳嗽,本能的抬手打掉從她額頭上移下來現在放在她胸口的那隻手,然後翻了個身,趴在床沿,臉沖地,以一種像是要把自己的肺從胸腔裡咳出來似的使勁的咳著。
  
  背上一隻手在輕輕的拍著,希望許願能感覺舒服一點。
  
  許願有生以來這是第一次咳得這麼厲害,讓她直覺以為這個身體是不是有嚴重的肺結核,要不然怎麼一咳起來就沒完呢?
  
  「熙兒,怎麼樣?好點了沒?」婦人溫柔的聲音在許願的耳邊響起,許願的咳嗽也終於緩了下來,而她的視力竟然也開始漸漸恢復。
  
  原本眼睛只能看到一片白光,可是經她這麼一通咳嗽之後,白光散去,視力開始變得清晰,可以視物了。
  
  而最先看到的就是地面,不是地球上室內裝修最常見的地板或地磚,倒像是一種石材,很像學校教室用的那種材質,青灰色的,很乾淨,光潔珵亮,就算在地上打幾個滾估計也不會沾到多少灰。
  
  許願眨了幾下眼睛,努力讓大腦恢復清醒,然後視線向裡移動,一個只在農村老屋才見過的專門擺在床下放鞋的黑色木質長矮凳,凳上有一雙秀氣的繡花鞋,看那鞋子的大小顯然不是成年人的。
  
  就在這雙小繡花鞋旁邊還有一雙更漂亮的,雖然這雙鞋的大部分被一條水紅色的百褶長裙遮住了,但露出來的鞋頭部分的繡花卻是相當精緻的。
  
  當然,這雙鞋是穿在某人腳上的,正是這個正扶著她身體的婦人的,依她剛才聽到的那些對話來判斷,她與這婦人是母女關係。
  
  繡花鞋?
  
  許願抬頭揉了揉眼睛,放下手時,兩雙繡花鞋還在眼前,她沒有眼花。
  
  胸口因為劇烈咳嗽現在還隱隱作痛,這也提醒著她,她不是在做夢。
  
  而眼前的那兩隻只屬於孩童的手,清楚的告訴許願,她已經不是那個29歲的成年人,而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
  
  「熙兒,熙兒,怎麼了熙兒?還不舒服嗎?別嚇娘啊。」婦人輕晃許願,口中急切的呼喚,不明白自己一向乖巧的女兒怎麼一病之後就變了一副傻樣。
  
  許願愣愣的保持著那個趴在床沿的姿勢,刺激過度,讓她的大腦停擺,只能任由婦人將她扶起,背靠在床頭,然後給她灌下一碗已經有些涼的湯藥。
  
  藥汁入口,苦澀的味道讓許願嗆了好幾下,不過倒也讓大腦恢復運轉。
  
  好不容易喝完,就著婦人手中的手巾擦擦嘴,許願無力的靠著床頭,打量這個嶄新的地方。
  
  在看到那兩雙繡花鞋的時候,說實話對許願造成了很大的刺激,雖然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已經可以肯定這裡不是現代地球,可能是中國古時候的某個朝代,但具體是什麼朝代還不得知。
  
  現在再看到自己的「母親」和這個房間的擺設,讓許願更加確認了這一點。
  
  這個房間的佈置就像電視裡的古裝劇裡的一樣,牆上掛著的水墨風景畫、窗台下面的梳妝台、房間中間鋪著刺繡桌布的圓桌椅、掛在床頭的流蘇紗帳、還有現在蓋在身上的手感光滑的錦被。
  
  怎麼看,這個家庭的經濟狀況都不像是普通百姓。
  
  「熙兒?」一張精緻的年輕臉龐突然出現在許願的眼前,嚇得許願猛得往後一縮,結果後腦勺正好撞在床柱上,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哎呀,熙兒,撞得疼嗎?當心一點啊。」婦人趕緊在床邊坐下,把許願抱在懷裡,輕輕的撫摸著她撞疼的地方。
  
  許願趴在婦人溫暖的懷裡,對方柔軟豐滿的胸部隨著動作溫柔的按摩著許願的小臉,讓許願想起了小時候趴在母親懷裡撒嬌的情景。
  
  「怎麼樣?熙兒,還疼嗎?」婦人扶起許願,擔心的看著自己的愛女。
  
  都說母女連心,雖然自己的女兒相貌沒有改變,但眉宇間的神情卻已經不再是幾天前的那個孩子了。
  
  想到自己的女兒差點因為連續幾天高熱不退而死,現在好不容易醒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又成了一副呆傻的模樣,婦人不禁又悲上心頭,眼眶咻的泛紅,淚光開始閃現。
  
  許願呆呆的看著自己面前的婦人,這也是一個為自己病中的孩子擔驚受怕的母親,讓她想起了自己因為非典住院而在家裡為她擔憂不已的母親。
  
  在她被推入IU病房的時候她就知道她肯定是不能活著走出這個房間了,她也是學醫的,雖然她不是呼吸內科或傳染病學專業,但出於一個醫生的本能,她知道她堅持不了多久了。
  
  為了搶救她的生命而注入體內的大劑量抗生素正在破壞她的身體機能,也許什麼時候她閉上眼就此睡去,再也看不到這個花花世界了。
  
  同樣的,這個被她姐姐推入冰冷池塘的孩子也肯定因為受涼、受驚後引起發燒,並發肺炎持續高燒昏迷,然後在某個不為人知的時辰裡悄然離世了。
  
  現如今她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佔據了一個女童的身體成了一個小孩,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借屍還魂?
  
  許願打了一個寒戰。
  
  作為一名正規醫學院本科畢業的婦外科醫生同時又是中醫學院的中醫婦科三年級研究生,要她去相信、認可「借屍還魂」這麼一件天方夜譚的事並不是那麼現實。
  
  可許願畢竟也是從小聽著各種神話故事、鬼怪奇談長大的,雖然覺得這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很不可思議,但她不會拒絕承認現實,這從她清醒到現在還保持著安靜和冷靜就足以看出來,這也是身為一名合格醫生的職業素養。
  
  依現在的情形來看,正是因為許願的靈魂進入了這個孩子的身體,所以這個身體才會死而復生,也就是說她將代替這個身體的原主人繼續走完這個孩子的一生。
  
  那同時也說明在地球上的那個祖國,已經沒有她這個人的戶籍資料了,她已經被註銷了,世上再沒有她這個人了。
  
  她的肉體此刻說不定已經在解剖台上被分解成了好幾塊,而她的肺等呼吸器官則很有可能被單獨拿出來做病理研究和分析。
  
  誰叫她還在讀本科的時候就自願簽了那份有法律效力的捐獻遺體的合同呢,唉,如今這世道,屍體奇缺,要弄到一個好屍體給學生做實驗不容易啊。
  
  許願從被子裡抽出手看了看,這麼的纖細,細到好像只需輕輕一折就能斷。
  
  再看面前的婦人,雖然化了妝,但還是能看到來這個女人的氣色不好,再聯想剛才聽到的對話,這個女人似乎得了什麼會影響到生育的疾病。
  
  那個被稱為「大姐」的女人,應該是長房吧,那麼有威嚴,而自己的這個母親則應該是三房,那個叫芸兒的女孩不是叫她三娘來著嗎。
  
  三房,也就是說這個家的男主人至少娶了三個妻子,原來這是一個允許一夫多妻的世界,只要養得活,娶多少個都隨便。
  
  「熙兒,熙兒,你怎麼了?說話啊,不要嚇娘啊!」
  
  就在許願還在東想西想,想多找點關於現在所處時空的信息時,一聲聲焦急的呼喚打斷了許願發散的思維,使她雙眼的焦距重新回到面前婦人的臉上。
  
  「熙兒,別嚇娘啊,看看,我是你娘啊,還認得娘嗎?」婦人捧起許願的臉,兩人鼻尖對鼻尖,雙方的瞳仁裡都倒映出對方的身影,呼出的氣都被對面那人給吸入胸腔轉一個圈再出來。
  
  許願眨了眨眼睛,扯動了一下嘴角,輕喚了一聲,「娘。」
  
  罷了罷了,既然她到了這裡,就以這個身體過下去吧,也許會讓她活出另一番景象呢。
  
  婦人聽到女兒喊了這一聲,眼淚又流了出來,一把把許願抱在懷裡,一遍一遍的喊聲著「熙兒」,眼淚落在許願的臉上,沾濕了她的臉。
  
  聽著這一聲聲的呼喚,許願的心也跟著一起感到溫暖,想她在地球上的母親想必在得知她因非典住院後也是如此的心情吧,只想把自己的愛女抱在懷裡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那麼,現在,爸爸、媽媽,許願與您二老告別,我將在這個新的時空好好生活,以這個叫如熙的女孩的身份活出自己的精彩。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12:58 PM

本帖最後由 奈茵 於 2012-3-20 03:29 PM 編輯

  第2章 開始新的生活
  
  「熙兒,天冷,別坐窗邊,來,喝了這藥。」一碗冒著熱氣的藥遞到了正坐在敞開的窗前欣賞窗外雪景的如熙面前。
  
  「娘,我已經病好了,不想喝了。」如熙噘著嘴跟她的娘親撒嬌,雖然她的前身許願是中醫學院的三年級研究生,卻並不代表她喜歡喝那種苦澀的藥汁,再說,這藥她已經喝了五天了,從她清醒那天,已經照三餐喝了五天了。
  
  「熙兒,這是最後一碗了,聽話,乖乖喝了。」婦人愛憐的摸摸愛女的稚嫩臉頰,把手中的藥碗又前遞了幾分,抵著女兒的嘴。
  
  「當真是最後一碗?」如熙看看碗又看看三娘,不確定這是不是娘親為了哄她喝藥而故意這麼說的。
  
  「當然是真的,娘還能騙你不成?」三娘溫柔的笑著,眼裡滿是柔情。
  
  如熙不情不願的伸出手接住碗,摒著氣閉著眼,咕嘟咕嘟一飲而盡,然後飛快的放下碗拿袖口抹了抹嘴。
  
  「你這傻孩子,怎麼能拿袖子擦嘴呢,不是有帕子嗎。」三娘攔下女兒的手,輕輕的在手心裡打了一下以示懲罰,然後拿出自己的手帕細細的給如熙擦拭沾了藥液的嘴角。
  
  如熙倚在母親的懷裡,半瞇著眼享受著溫暖母愛的關懷。
  
  說來奇怪,許願以新的身份生活了五天,每天晚上入睡後她都會做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裡這個身體從小到大的生活軌跡按照時間順序依次在她的夢境裡一一展現,似乎是這個身體原來存儲在大腦皮層中的記憶正在與許願相融合,可是又不會吞噬許願本身的性格和記憶,就像是有人拿了另一個人的生平資料給許願,看一看,瞭解一下就行了。
  
  也正因為這幾天的夢,讓許願知道了這個身體和這個家庭的更多信息,知道了自己姓溫,全名就是溫如熙,是溫家的三小姐,到了明年春天才滿10歲。
  
  大小姐就是那個叫芸兒的女孩,比她大兩歲,大夫人的長女,名為如芸,另外大夫人還生了一個男孩叫如毅,現年只有7歲,是溫家現如今唯一的男孩。
  
  二房是長房的陪嫁丫頭,至今未生育,四房也是一個女兒,叫如笙,只比如熙大半歲。
  
  而她之所以被長房姐姐推入池塘其實也是有歷史原因的,因為這驕傲成性的大小姐好吃獨食,最見不得三姐妹有一樣的東西,一旦讓她看到了,要麼被她搶走,要麼就被她弄壞。
  
  二小姐如笙因為性格懦弱,受了欺負只知道躲一個沒人角落哭,不像三小姐如熙,有時候被欺負得狠了會有一些反抗的舉動。
  
  估計就是因為如熙會反抗,所以讓這大小姐心裡記了仇,而那天她約兩位妹妹來池塘冬釣,不滿意如熙釣的魚比她大比她多,積攢多時的怨氣得以暴發,在爭執中「失手」將三妹如熙推入水中。
  
  好在當時有丫頭僕役在旁邊侍候著,如熙落水後不久就被救了起來,否則當時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也就沒有後面許願什麼事了。
  
  當恢復了這最後一段記憶後,如熙隨口向娘親打聽了一下大娘是如何處理此事的,得知事發後,芸兒被大娘教訓得很慘,在房裡哭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出來的時候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挨了不少打。
  
  聽到這樣的答覆讓如熙對大夫人的印象有了一點的改觀,在這個身體對於大娘的記憶裡,大娘對人永遠都是不冷不熱的,從沒見她對誰特別親近,也沒見她疏遠、排斥過誰,每個月各房的例銀、用品也不曾以任何理由少過一分,對待下面的人也是有功算功、有過計過。
  
  對於這樣的大娘,這個身體原本是存著三分敬意、七分怕意的。倒是從許願的角度來看,這個大娘卻是個行事公平的女人,尤其是從她處理這起事件來看,她沒有因為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對她所犯的錯誤有所縱容。
  
  許願原以為正室都是袒護自己的孩子、顛倒黑白的呢,現在看來倒是她過於武斷了。
  
  「熙兒啊,可別生芸兒姐姐的氣啊,為了讓你早點好起來,大娘給了你好多補品呢。」看到自己的女兒又在發呆,三娘輕輕的刮刮女兒秀氣的小鼻子。
  
  「是,娘,我不會生姐姐的氣的。」如熙甜甜一笑,又把頭埋進母親的懷裡。
  
  是啊,大娘是送來不少補品,但根據這個身體原來的記憶來看,其實那些東西小孩子是不能吃的。也就是說,這些補品並不是拿來給她的,就像那天她聽到的對話一樣,是大娘給她娘的。
  
  在記憶中,她這個娘身體非常的不好,常年手腳冰冷麻木,就算是炎炎夏季,她都要蓋厚被子,身上各處更是經常疼痛,尤其是各個關節,痛得嚴重的時候,甚至會昏厥。
  
  對自己娘的病,這個身體的原主人非常清楚,因此對這個病的相關記憶也就相當的清晰,通俗的來說就是產後風。
  
  所以三娘常年服藥,身上也總帶著一股淡淡的藥味,而她的房間如熙還沒進去過,想必也是一股藥味。
  
  正因為三娘有了這個病,所以她才失了寵,這麼多年來,她爹溫老爺再也沒踏進過這個房間,三娘有丈夫,可卻過著猶如守寡的生活,也是因為病痛,讓一個28歲的女人鬢角生出絲絲白髮。
  
  產後風,以現代醫學來看是可以治療的病,發現得越早治療效果越好,可是三娘已經病了十年,而且這裡的醫療技術怎樣她也不知道,但以這個家庭的經濟狀況來看的話,如果有好的治療手段,也不會讓三娘病這麼久了。
  
  「娘,您也要注意身體,等過了冬,您又要難過了。」春天多雨,對三娘來說,是個難過的坎。
  
  「不礙事的,這麼多年也習慣了。」三娘淡淡一笑,如熙看著卻覺得苦澀。
  
  「娘,別擔心,我會照顧您的,我一定讓您好好的過了明年的春天,而且還要過好多好多個春天。」如熙雙手抱著三娘的腰,仰起小臉,一臉認真的看著三娘。
  
  既然她頂替了這個身體而活,那就讓她連同這個身體應盡的孝道也一併繼承了吧,她已經不能為自己的親生母親盡孝了,那就在這彌補吧,她會盡量學著做一個孩子的。
  
  她是婦外科大夫,研究生讀的也是中醫婦科學,同時還拿到中醫針灸、中醫推拿醫師兩個證書,除了本專業的課程外,本科學生要學的幾本中醫經典著作她是倒背如流,中醫理論爛熟於胸(畢竟她是跨專業的研究生,有些基礎課程需要自己用業餘時間學習),她就不信她無法減輕三娘的病症。
  
  不過,還是得找些這個時代的醫書來看才行,只是不知道文字方面是否也和漢字差不多,這個身體似乎對學習不怎麼感興趣,房間裡愣是找不到帶文字的東西,一本書也沒看見。
  
  語言是沒有問題的,發音與普通話只有些許差別,在許願看來像是一種北方方言,否則她不可能一開始就能聽懂那些對話,文法則像舊時的白話小說,習慣了之後一點也不難。
  
  唯一遺憾的是到目前為止還不能確定她現在所處的時空是哪個朝代,只知道今天是12月初8,快過年了。
  
  不過想想也是,平民百姓家,誰會把統治者的名號天天叼在嘴上。
  
  而且這個問題她還不好問,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沒事兒問這個幹嘛?犯不著嘛。
  
  只能另找機會瞭解了。
  
  「好啊,熙兒,那一切就拜託你了哦。」三娘笑著,撫平如熙額上有些亂翹的劉海,然後牽著她的手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踏進房門,意料之中的草藥味就撲鼻而來,如熙抽抽鼻子,沒說話,順從的跟著三娘在房間中間的桌子前坐下,那裡擺著一個針線筐,除了針線裡面還放著一大塊紅布,暫時看不出這塊布要幹什麼用。
  
  「女孩長起來是很快的,熙兒過了年就滿,一邊從筐裡拿出針線、尺子、粉筆、剪刀和那塊紅布。
  
  如熙聽著心裡咯登一下,不是吧,她才剛剛開始學著適應新的生活,不會這麼快就要她開始準備所謂的嫁妝吧,據說新娘親手做的女紅也是嫁妝的一部分來著。
  
  「娘……」如熙遲疑的喚了一聲。
  
  「我家熙兒真的長大了,知道害羞了,聽底下的丫頭們說的吧,別怕,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紀都會有的,這是長大成*人的標誌,是喜事。」三娘一邊笑著,一邊用尺子量好布,然後拿起剪刀開始把一整塊的紅布給剪成一定比例大小的長條。
  
  「吁……」如熙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原來是說這個,嚇她一身冷汗。
  
  立刻,如熙,也就是許願,開始好奇三娘要怎麼做了,這可是真實教材啊,在這個沒有方便衛生的衛生巾的時代,女人要如何度過每月的那幾天呢?
  
  三娘把布剪好,然後手把手的教如熙縫製屬於她自己的月經帶。
  
  好在作為一名女同志,一些簡單的針線活許願生前還是會的,在讀書的時候也玩過一些圖樣簡單的十字繡,所以行針還是有板有眼的,就是針腳不太密實,而且歪七扭八的,不用三娘說,如熙自己看都覺得慘不忍睹,她還有得學。
  
  「娘啊,好難縫啊。」一條邊尚未縫完,如熙就覺得她現在雙眼發花,比她做一台手術還累。
  
  「呵呵,慢慢來,這個就是靠的熟能生巧。」三娘拿過如熙縫的看了兩眼,又還給她,「繼續,別停,否則到時候你沒得用娘可不幫你。」
  
  如熙認命了,她必須得做,女孩子的初潮還真是個算不準的事兒,天知道哪天她一覺醒來床上就紅了一塊。
  
  這邊娘兒倆在做著閨房私活,外邊有人敲了門進來,梳著婦人的髮髻,一身綠襖,襯著她的皮膚細白水嫩的,正是那個一直沒生育的二姨娘。
  
  「這是夫人送來的新緞子,給三妹和三小姐做新衣用。」
  
  二姨娘退開幾步,後面一個僕人抱著五匹色彩斑斕的布匹進了屋,放在了桌上,然後彎腰退了出去。
  
  「真是謝謝二姐了,勞煩您跑這一趟。」
  
  「三妹客氣了,夫人交待了,等老爺回來的時候,咱們在客廳迎接就行了,天冷,別再讓孩子們凍著。」
  
  「不知老爺哪天回來?」
  
  「日期還沒定,只說是一定會回來過小年。」
  
  「上次見老爺還是在仲秋那天,一轉眼就要過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那可不,一轉眼我們都老了。」二姨娘扶了扶鬢角,黑色的鬢髮油光水亮,眼角也不見一絲細紋,與一臉病容的三娘比,二姨娘不知道多顯年輕。
  
  「我先回去了,聽說老爺這次會帶人回來,我還得趕緊去收拾屋子。」
  
  「那我送你出去。」說著,三娘就要起身。
  
  「哎,不用不用,你好好坐著,我走了。」從行動上可以看出二姨娘是個爽快人,說話的工夫她就已經自己開了門出去了,三娘屁股都還沒離開凳子呢。
  
  「娘啊,二姨娘說爹要帶人回來是什麼意思啊?」
  
  「可能是又有新人進來了吧。」三娘收回視線站起身,把桌上那幾匹布通通放到牆角的一個箱子裡。
  
  「新姨娘?」如熙掏掏耳朵,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這個溫老爺已經有四房妻妾了,再來一房妾室,他吃得消嘛?
  
  「老爺一人在外面做生意,身邊總是需要一個女人為他打點一切生活瑣事的。」
  
  「家裡這麼多姨娘,幹嘛不直接從家裡帶呢。」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好好做你的事。」三娘關好箱子走回來,輕拍了一下如熙的額頭以示懲罰。
  
  

  第3章 爹回來了
  
  溫家真正的主人溫老爺溫晉嚴是臘月22日下午回來的,帶著一眾手下和一個二八如花嬌妾在大門口下了車,經過前院來到了客廳。
  
  他們尚未進屋,屋裡的人早就聽了下人的通報,此刻大夫人正帶著妾室和孩子們站在門口迎接。
  
  「爹,爹。」見著自己的爹爹,芸兒和毅兒兩個孩子立刻擁了上去,一人抱一條胳膊,甜甜的喊著。
  
  溫老爺已經三十多歲,穿件冬青色的翻毛緞袍,腰帶上墜著一塊色澤青透的福字玉珮。身高中上,身材勻稱,中年男人那讓人垢病的啤酒肚尚沒有在他身上出現的跡象,眉目炯炯有神,甚有威嚴。看溫老爺這長相,少年時肯定也是一個迷死萬千少女的帥哥。
  
  溫老爺從兩孩子的懷裡抽出手來,彎著腰,一手抱著一個,也是「芸兒、毅兒」的喊的親熱。
  
  「爹爹。」溫如笙牽著妹妹溫如熙的手規規矩矩的走到溫老爺面前行禮。
  
  「好好,笙兒和熙兒也長大了。」溫老爺摸摸兩個女兒的頭,笑得很開心,在他收回手時,如熙見到他的左手小指戴著一枚玉質尾戒。
  
  「董水煙見過姐姐。」一直站在溫老爺身後的美人此時走到正室的面前,福了一福,聲音清麗,面龐紅潤,眼如媚絲,唇紅齒白。
  
  頭上插著一隻金質掐絲蝴蝶簪子,另配以銀質鑲寶石的珠花,兩顆耳珠上吊著一對小巧的珍珠墜子。上身穿一件紅緞掐牙背心,在袖口、衣襟部分都有精緻的滾邊,下身是一條蔥黃綾棉裙,腳上是一雙厚底紅鞋,手裡拿條繡花絲帕,左手中指戴著一枚紅寶石戒指。
  
  整個人看上去要比大夫人顯得貴氣富態。
  
  「水煙妹妹,旅途勞累,辛苦你了。」大夫人嘴角含笑,伸出雙手與水煙相握,然後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芸兒,毅兒,別鬧了,讓爹爹進屋休息會兒。」
  
  「爹,爹,咱們進屋。」聽了自己娘親的話,那兩個孩子立刻拽著自己的父親進了客廳在座位上坐下,剛坐定,一杯香茗就擺在了手旁的桌上。
  
  溫老爺端起杯子,掀起茶蓋,深深的聞了聞茶香,然後吹開漂在水面上的茶沫,品了幾口,然後長舒一口氣,「還是家裡頭舒服啊。」
  
  大夫人牽著水煙的手隨自己的夫君一起進了屋,水煙坐在四姨娘的旁邊,大夫人當然是坐在當家人的身邊。
  
  大人們互相聊著天,當然多半時候都是聽溫老爺講些城裡的事,那位新來的嬌妾時不時的在旁邊補充,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溫家妻妾們聽得津津有味。
  
  溫如熙站在自己母親身後,她也豎直了耳朵在聽,雖然聽來聽去都是些生意上的事,但她還是指望從這些談話裡可以知道現如今的朝代。
  
  年代是在三娘開始給如熙做新衣的時候知道的,是建鴻35年,一個從未聽說過的年代。而從已經準備好的春聯上看,那些文字與漢字相差無幾,文字的寫法上很接近於隸書體,如熙辨認起來一點也不費力。
  
  現在文字、語言、年代都已確認,只差知道朝代和統治者的名號了。
  
  就在如熙焦急的等待著溫老爺一時嘴快洩漏她想要的信息時,大人們的聚會已告一段落,大家各自回房,等待著天黑後的晚餐。
  
  在隨三娘回屋的時候,如熙轉頭看了一眼,水煙正隨在二姨娘的身後向後院走去。雖是穿著厚厚的冬裝,但仍然給人以搖曳生姿的感覺,蠻勾人的。
  
  「娘,這個五姨娘好年輕啊,看上去只比芸兒姐姐大一點的樣子。」
  
  「年輕好啊,能生養,我們溫家只有一個男孩,人丁太單薄終不是什麼好事。」
  
  聽了這番話,如熙仰起臉看了一眼母親,左手更加拽緊了母親冰涼的右手。
  
  她怎麼忘記了呢,這個不知名的時空,其實是和中國古代差不多的,女人只是生養的工具。
  
  晚上的家宴熱鬧開席,只不過才一個多點時辰,這新來的五姨娘就又換了一身衣服,與下午見她時的那身不相上下,她一進屋,所有的光芒立刻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不過,她雖然穿得漂亮,可身為剛進門的五姨娘是沒資格坐到溫老爺身邊喝酒吃菜的,她只能與其他的三位姨娘、兩位小姐坐一桌,大夫人自然是帶著兩個嫡出的孩子與溫老爺共坐一桌。
  
  只有等到明天的小年家宴才會換一張大桌子,一家大小同吃席。
  
  溫老爺在城裡做生意,只有碰上重大節日才會回家,除了過年,每回與家人團聚總要隔上幾個月,這麼長時間沒見,一家人自然有很多話要講,僅靠下午見面時的那點時間是說不完的,所以這整個家宴也是歡聲笑語不斷。
  
  「好了,靜一靜,我有個事要宣佈一下。」溫老爺揮揮手,大家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睜著溜圓的眼睛看著他。
  
  「我已經決定了,等過了這個年,我們一家子全部搬到城裡去,我已經買好了一個大宅子了。」
  
  「爹,真的嗎?我們要進城了?」溫如芸第一個發聲,看她欣喜的表情,像是巴不得明天就搬城裡似的。
  
  「是啊,城裡可好玩了,有很多漂亮的東西買呢,我們芸兒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行。」溫老爺逗著自己的長女。
  
  「老爺,怎麼突然想著要搬城裡去?那這裡誰來照應啊。」相比於妾室和孩子的歡喜,大夫人則要多一層考慮。
  
  「沒關係的,潛叔已經跟我提出要退休,我已經跟他談妥,由他回來照管田地,至於他原來的工作則交由他的兒子溫同來做。」
  
  「這樣也好,潛叔是咱們家的老人了,他的兒子也是先翁看著長大的,是個實在人,而且同他爹一道跟著你走南闖北也不少年,讓他來做管家也能讓人放心。」大夫人想了想點點頭,「可是老爺,怎麼突然想到這個呢?」
  
  「也不是突然啊,毅兒過了年就8歲了,不能再貪玩下去了,也該讓他進學堂跟著先生讀書寫字了,城裡大戶的孩子六歲入學堂的都算晚的呢。再說了,芸兒過了年就是13歲的大姑娘了,該給她找戶人家了。」
  
  「呵呵,還是老爺想得周到,一切就由老爺做主。」
  
  「爹啊,芸兒還想多服侍您幾年,不要啦~~~~」大小姐溫如芸聽到自己的爹親說要給她許個親事,立刻就撒起嬌來,臉兒紅紅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害羞的緣故。
  
  「那不是過不了幾年家裡就要辦喜事了?」二姨娘接過話茬,辟里啪啦的就說開了,「那這嫁妝可就得現在開始預備了,大小姐的女紅可要抓緊了。」
  
  「是啊,芸兒,上次見你繡的那個帕子繡好了沒,你不是說要給爹做禮物的嗎?」
  
  「哎呀,爹啊……」溫如芸再也坐不住了,在凳子上扭來扭去,又羞又急,也不好意思回答爹爹的話,她那帕子才只繡了一朵桃花的外部輪廓就被她扔在一邊再也沒理會了。
  
  「好了好了,我們家芸兒都害羞了,算了,這個話題不說了,咱們換一個。」溫老爺興致高昂,又把話題給轉到了城裡的幾個有名的大學堂上,商量著等到春天開課時,要給小少爺如毅挑哪一個學堂才合適。
  
  溫如熙端著碗埋頭吃飯吃菜,桌上一桌的好菜,不吃對不起自己,大人的聊天她一個小孩子又插不上嘴,想聽點有用的信息他們又不往那上面說。
  
  溫如笙本也是認真的聽大人們聊天,可是她畢竟也是個孩子,沒多長時間就沒那耐心了,也跟著妹妹一起吃。
  
  兩個孩子互相搶著獅子頭、椒香魚頭等好菜,吃得嘻嘻哈哈,三姨娘和四姨娘也不阻止,還幫她們挾菜,二姨娘摻和老爺和夫人的聊天,新來的五姨娘就沒人招呼,受了冷落。
  
  「五姨娘,都沒見你動筷子,你也吃啊。」溫如熙放下碗,舔舔嘴角,心滿意足。
  
  水煙牽動了一下兩側嘴角,嘴角以一個肉眼難以辨認的角度向上翹了一下,卻並沒有動筷子。
  
  因為桌上已經沒有菜了,在如笙和如熙這兩個餓鬼投胎般的小姐的掃蕩下,桌上只剩下些殘羹。獅子頭只剩裝飾用的青菜、椒香魚頭只剩大蒜、椒丁、蔥絲和姜絲這些輔料、蘑菇雞湯也只剩了雞頭、雞翅、雞架和一點湯底,其他的一些時令鮮蔬更是只剩了一點湯水。
  
  這都是一副吃完離席的樣子了,還怎麼叫人吃啊。
  
  「嘿嘿,五姨娘,真不好意思,您別介意。」溫如熙笑笑,掏出手帕擦擦嘴,接過丫環遞過來的茶水漱了漱口,然後倚著三娘開始打起呵欠來。
  
  吃得太飽就是容易讓人倦怠啊。
  
  水煙咬咬牙,心裡想著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扭過頭去,可又讓她看到隔壁桌上那溫馨甜蜜的一家子,心裡更覺得不是滋味,想起在城裡的時候,溫老爺對她是多麼的溫柔體貼恩寵有佳,現在一回家就把她丟在一邊不聞不問,任著她被下面的妾室和孩子欺負。
  
  這麼一想,水煙就更覺得委屈,嘴角往下一耷拉,眼淚就下來了。
  
  就坐水煙正對面的溫如熙看得嘴都合不攏,這也太厲害了,無聲無息的,這眼淚說下來就下來,這要是擱在現代中國,那絕對就是瓊瑤奶奶的御用女主角啊。
  
  「五姨娘,您別哭啊。」溫如熙一邊說一邊坐直身子,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足夠這個房間裡的人聽到了。
  
  頓時,房內所有人,上至溫老爺,下至侍候的丫頭,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傷心垂淚的五姨娘水煙的身上。
  
  「水煙,怎麼了?」愛妾一哭,溫老爺就心疼了,說話那叫一個溫柔。
  
  水煙一聽,哭得更厲害了。
  
  「好好的,這是怎麼了?」溫老爺走過來,攬著水煙的肩頭輕聲哄著。
  
  「老爺,我……」水煙嗚咽著。
  
  「爹,對不起,是我嘴饞,把菜都吃光了,五姨娘沒東西吃,所以就哭了。」水煙的話才剛開了個頭,就被如熙打斷,她慢慢騰騰的站起來,低著頭向溫老爺認錯。
  
  「不會吧,五妹怎麼會是這麼小氣的人呢,綠柳,一會兒讓人做些夜宵送五妹的屋去。」大夫人坐著沒動,剛剛還笑得歡,現在表情又是淡淡的,讓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是,夫人。」二姨娘應道。
  
  「哎喲,水煙啊,不就是幾口吃的嘛,以後日子還長著呢,哪會少這點東西,來來來,把眼淚擦了,笑個給我看看。」
  
  「老爺……」水煙心裡那叫一個委屈喲,還想趁機撒個嬌的,又被個毛丫頭一句話給破壞了,只能把眼淚擦了,硬扯了一個似哭非笑的表情。
  
  「哎,這就對了嘛,水煙笑起來最漂亮了。」溫老爺拍拍水煙的背,又走回到自己妻子的身邊坐下。
  
  「老爺剛回來,也累了,今天就先散了吧,明天小年,大家再好好聚聚。」溫老爺坐下了,大夫人倒站了起來,她這話一說,姨娘們也就不能再坐著了,紛紛起立向溫老爺告別帶著孩子回屋去了。水煙也委委屈屈的跟在後面走了。
  
  大小姐和小少爺也被丫頭婆子們給領回了各自的屋。
  
  大夫人侍候著老爺回房,房間裡已經預備好了洗澡的熱水,雕花柚木屏風沒能阻擋住那裊裊升騰的熱氣。
  
  洗去一路的風塵和疲勞,溫老爺心滿意足的摟著愛妻坐進紗帳之中。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1:06 PM

本帖最後由 奈茵 於 2012-3-20 03:39 PM 編輯

  第4章 打架
  
  小年也是個團圓的日子,大家都穿得很喜慶,各房按照順序向老爺夫人請安後,就各自散去,也沒人去注意水煙那一聲華麗的打扮,最多就是二姨娘鄙夷的丟幾個白眼,說些「沒大沒小沒規矩」之類的話。
  
  大夫人沒發話,下面的人自然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來就是年關將至,有空教新來的學規矩,還不如等過完了年再說。
  
  再說了,那做小的越囂張,越顯得這正室賢惠。
  
  水煙這一整天都在想辦法往溫老爺的身邊湊,可是溫老爺一直都和他的夫人形影不離,根本沒有水煙插足的地兒。
  
  而別的姨娘有兩位要照顧自己的孩子,二姨娘忙前忙後的指揮家裡的人做事,沒空與她說話解悶。
  
  水煙也是可憐,她新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一下子也融不進這個家庭,最後只好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廳堂的角落裡看著僕人丫頭們來來往往的清理打掃。
  
  三娘又犯病了,早上起來就覺得胳膊疼,強忍著請過安後,過了中午就覺得疼得更加的厲害,這會兒已經連個杯子都拿不起。
  
  如熙趕緊扶著三娘坐下,脫去她的外衣,用推拿的手法給她揉肩膀和胳膊。
  
  「娘,這樣揉會不會好一點?」雖然推拿的手法是專業的,但畢竟不能一開始就表現得那麼專業,得一步一步慢慢來,所以這十來天,一逮著機會,如熙就會以給娘揉揉的借口施以推拿,以減輕三娘的症狀。
  
  一邊推拿一邊無辜的問,也是為了隱藏她的專業性而故意的行為。
  
  「嗯,可以,力道剛剛好,很舒服,沒剛才疼得那麼厲害了。」三娘微微活動了一下雙肩,覺得疼痛的感覺沒那麼厲害了,現在只有針刺般的疼痛。
  
  「娘啊,以後我天天給你揉,好不好?」
  
  「好啊,我的熙兒真的長大了,知道照顧娘了。」三娘將如熙的兩隻小手包在自己的雙手中,笑得很欣慰。
  
  「娘,熙兒再也不跟大姐頂撞爭吵,再也不會讓您為我操心擔憂,以後天天陪在您身邊。」
  
  「熙兒能這樣說真是讓娘高興,可是熙兒也會長大的,等再過幾年也要嫁人了,不可能一輩子都呆在娘的身邊的。」
  
  如熙一個激靈,她可不要15、6歲就嫁人生子。
  
  「娘,不要啦,人家才不要這麼早嫁人……」如熙伏在三娘的肩上,軟聲軟語的撒嬌。
  
  汗啊,廬山瀑布汗……
  
  想她許願自從成年後就沒再這麼跟自己的母親用這種語氣說過話,花了十幾天的時間才逐漸讓自己適應過來,真要命。
  
  不過,這種感覺可真好。
  
  「有什麼好害羞的,這是女人的人生過程,嫁個好相公,生幾個孩子,這一生就也這樣了。」
  
  如熙在三娘看不到的角度翻了個白眼,想她許願直到29歲都還是單身,就足以說明婚姻不是她人生規劃中的重點項目。
  
  「娘,不要說了啦,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如熙跟隻貓似的,在三娘身上蹭啊蹭。
  
  「好好好,不說了,來來,繼續給娘揉揉。」
  
  「好。」
  
  一個下午的推拿還是有效的,三娘總算平平安安的出席了晚上的小年家宴,一大家子人共坐一桌,那絕對比昨天的接風宴要熱鬧,水煙在如願坐到溫老爺左手邊後,這一整天都鬱鬱寡歡的臉上也終於有了歡喜的表情,人也活潑了些。
  
  過了小年,表示著新年的腳步越來越近,就連空氣裡都瀰漫著新年的氣氛。
  
  溫宅的人們按部就班的做著過年的各項準備工作,採買年貨,打掃房屋,一家上上下下都換上了新衣,就連下人們也都拿到了豐厚的紅包。
  
  三十早上,一家人在溫老爺的帶領下在屋後祠堂裡祭祖,各房的人按照順序站在溫老爺後面,對著祖宗牌位磕頭。
  
  晚上吃過團圓飯,孩子們拿到了壓歲錢後被趕去睡覺,大人們則留在廳堂,圍著桌子坐成一圈,邊聊天邊守歲。
  
  這些天來的推拿起了作用,三娘和大家一道有說有笑的堅持到了翌日天亮,才在打了新年炮仗吃過早飯後回屋休息。
  
  大人們去補眠,孩子們卻起床了,閒在家裡呆著沒意思,大小姐溫如芸拖著溫如笙和溫如熙帶著自己的丫環跑到外面街市上,可這才新年第一天,店舖都不開門營業,不過熱鬧倒是熱鬧,孩子們在追逐中打打鬧鬧,大人們忙著串門拜年。
  
  溫如芸用一些零食讓街上的小孩同意她們加入遊戲中,可是如熙對於這種小孩子的遊戲實在是沒什麼興趣,總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讓溫如芸非常的不滿,使勁的推了她一把。
  
  「溫如熙,你幹什麼,大過年的一副死人臉,你給誰看啊,還不趕緊用手絹把眼睛蒙上。」
  
  「哦。」如熙懶洋洋的點點頭,掏出自己的手絹,折成一個長條,然後蒙住自己的眼睛,原地轉三圈後,遊戲開始了。
  
  孩子們嘻嘻哈哈的圍著如熙轉圈,既要避免自己被她抓住,同時還要故意在她四周發出各種聲音引她來抓。
  
  這種捉迷藏的遊戲許願上了初中後就沒再玩過,她也不排斥重溫兒時記憶,但她討厭有人在她身後重重的打她。
  
  會這麼做的只有一個人,就是溫如芸,她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就為了報上次被母親打的仇,要不是如熙釣的魚比她多,她怎麼會把她推到水裡,又怎麼會被母親打。說來說去,都是溫如熙的錯。
  
  溫如熙的前身許願雖然已經29歲了,但不代表當有人故意挑釁的時候,她可以毫不在乎,所以她一把拉下了眼睛上的手絹。
  
  「溫如芸,玩遊戲就玩遊戲嘛,打那麼重幹什麼。」在手絹拉下的瞬間,如熙似乎看到如芸的貼身丫頭手上好像拿著一根棍子,在看到她摘掉手絹時急急忙忙的藏在了身後。
  
  「溫如熙,你說什麼呢你,我什麼時候打你了。」
  
  「是嗎?你那丫頭藏在身後的是什麼東西?」如熙往如芸的丫頭那裡瞟了一眼,那丫頭雙手仍然背在身後,正偷偷摸摸的想從路當中往路旁移動,被如熙那一看,跟踩到了電門似的立馬站得筆直。
  
  「她?她能藏什麼東西,你不要亂說。還有,你那是什麼口氣,是對我這個嫡出的姐姐應有的說話口氣嗎?」
  
  「你的所作所為配得上『嫡出』這兩個字嗎?都不覺得害臊。」如熙不想再和這個姐姐糾纏下去,轉頭看著站在一旁的如笙:「笙姐姐,我要回去了,你跟我一起嗎?」
  
  「嗯,好……,不,還是不了,我跟芸姐一起回去。」如笙抬腳走了幾步,可是看到如芸的臉色後,又趕緊改了口。
  
  「那我先回去了,你別玩得太晚,四姨娘會擔心的。」
  
  「好,再見。」
  
  如熙整了整衣服,從遊戲的圈子裡走出來,那些一道參與遊戲的孩子看到情形不對個個都退得老遠。
  
  「溫如熙,你這個不要臉的野丫頭,就憑你剛才那句話,我就可以收拾你。」溫如芸在如熙的後頭氣急敗壞的喊道。
  
  如熙根本不願搭理她,頭也沒回,繼續朝著回家的方向走。
  
  忽然聽到身後一陣驚叫,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如熙本能的低頭彎腰,然後背上感到一重,悶悶的痛。
  
  回頭一看,溫如芸手裡高高舉著一根棍子,正準備給她來第二下。
  
  「想打架?來啊,看誰怕誰。」
  
  趁著溫如芸第二棍子沒有敲下來,如熙正面迎了上去,先高抬胳膊,硬接了溫如芸的第二下,然後迅速貼近,右手由下而上,用掌根頂了一下溫如芸的鼻子,鼻樑骨上推,正好頂到淚腺,溫如芸只覺得鼻子一酸,眼淚立刻就嘩嘩的下來了。
  
  如熙沒停手,跟著又是一拳,正打在溫如芸的左眼上。
  
  溫如芸慘叫一聲,踉蹌著後退,一屁股坐到地上,被擊中的左眼一片金光閃閃。
  
  「哎呀,小姐,不要緊吧?!」事情發展得太突然,直到溫如芸吃了虧,坐在地上哭,周邊的人才反應過來,丫頭立刻撲上來護著自己的主子。
  
  「溫如芸,我告訴你,佛祖也是有脾氣的,你安分做你的大小姐,少惹我。」
  
  「我要告訴爹和娘,讓你和你娘一起被趕出溫家。」溫如芸號啕大哭,一張臉給哭成了花貓。
  
  「隨便你,有本事你就去告。」如熙大步的離開,她才不怕她,大不了走就是了,難不成還能餓死?
  
  溫如熙前腳進屋,沒過一柱香的時間,哭哭啼啼的溫如芸也回來了,一身髒得都看不出衣服原來的顏色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地上打了滾才變這樣的。
  
  補眠的大人們立刻被從床上叫起來,在溫如芸洗好臉、梳好頭、上好藥並換了一身乾淨衣服來到廳堂之後,溫如熙已經跪了有半個時辰了。
  
  三娘也跪在如熙的身邊,拚命的向老爺求情。
  
  「老爺,是我管教不嚴,如熙還是個孩子,要打要罰請讓我來代替她。」
  
  「娘,這不關你事,不用你求情,好好坐著吧。」如熙跪著不動,傲然的看著坐在上位的溫老爺。
  
  「溫如熙,你到現在還嘴硬,就是不承認錯誤。」溫老爺大怒,庶出的女兒打了嫡出的女兒,這就是要造反。
  
  「爹,芸兒只是想帶著妹妹們玩遊戲,熙兒妹妹不願意玩我也不勉強,可是她……」溫如芸站在溫老爺身邊,用手絹擦著眼睛。
  
  「芸兒,乖,別揉傷口,剛上的藥,當心把藥給揉到眼睛裡去了。」看到溫如芸左眼上的一點青,溫老爺心疼得不得了,然後火又更大了,「來人啊,把……」
  
  「芸兒,傷得怎樣,讓娘看看。」溫老爺話沒說完,溫夫人從外面慢慢悠悠的進來。
  
  「娘啊,好疼啊。」如芸立刻又撲到自己娘的懷裡。
  
  「是嘛,既然知道疼,就該吸取教訓,去外面廊下跪一個時辰。」溫夫人仔細檢查了一下女兒眼睛上的傷,淡淡的收回手。
  
  「娘!」溫如芸驚叫。
  
  「夫人!」溫老爺站起來,「你是不是弄錯了?」
  
  「夫人?」其他的姨娘們不解。
  
  「老爺,讓她跪會兒不礙事的,反正芸兒喜歡在地上打滾。綠柳,帶熙兒下去搽藥,要是覺得嚴重就找大夫給她看看。」
  
  「是,夫人。」二姨娘立刻走出來,扶起跪在地上的如熙,帶往後堂,三娘也緊緊跟隨。
  
  「夫人,這是怎麼回事?不是熙兒打了芸兒嗎?」溫老爺已經糊塗了。
  
  「老爺,是熙兒打了芸兒,沒錯,但卻是芸兒先用棍子打的熙兒。」溫夫人說這話時,眼睛一直看著溫如芸。
  
  「娘!」溫如芸知道大事不妙,她娘可能知道了事情的整個經過。她看了看屋裡,除了已經走掉的那三人,只有四房的溫如笙不在,一定是這個小蹄子告的密。
  
  「去,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是,娘。」溫如芸不敢再爭辯,乖乖的走到外面,跪在台階下面。
  
  「你們兩個去廚房看看,那裡剛才說人手不夠,要人幫忙,下午有客人要來拜年,不能怠慢了人家。」
  
  「是,夫人。」四姨娘和五姨娘攜手離開。
  
  「夫人,這是怎麼回事啊?」溫老爺迫切需要知道事情真相。
  
  「老爺,您幾個月才回來一次,對家裡的事也不太清楚,芸兒經常仗著是大小姐的身份欺負兩個妹妹,前陣子她還把熙兒推到結了冰的池塘裡,雖然救上來了,可是連著幾天高熱不退,當時家裡差點就要辦喪事了。」
  
  「啊?竟然有這種事?幹嘛不通知我呢?」
  
  「老爺,您讓我怎麼說?是實話告訴您大女兒害死了三女兒?還是說她失足掉落池塘?那三房的會罷休?難道讓家裡同時送出去幾個棺材?」
  
  「這……這到也是。」溫老爺沒話說了。
  
  「小時候芸兒欺負妹妹們我只當是小孩子打鬧,沒怎麼上心,現在她年紀越來越大,卻越來越任性妄為,做的壞事一個比一個出格,真擔心她將來出嫁了,她的夫家怎麼受得了她。唉,也怪我管教不嚴。」
  
  「夫人不要自責,我只顧著外面的生意,要你來管理這一大家子,辛苦你了。」溫老爺牽起夫人的雙手,溫情脈脈。
  
  「老爺,為了您,為了這個家,辛苦一點也是值得的。」溫夫人面帶桃花,倚在溫老爺懷中。
  
  

  第5章 搬家
  
  冬天,衣服厚,溫如芸又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姐,沒什麼力量,雖然是棍子打在身上,但其實連個淤青都沒有,根本用不著上藥,很快如熙就和三娘回了自己屋。
  
  雖然如熙身上沒傷,但三娘還是一回房就抱著女兒哭。
  
  「娘,別哭了,我不是沒事嘛。」
  
  「熙兒,你太衝動了,她怎麼說也是大小姐,你怎麼能動手打她啊。」
  
  「娘,難道讓她打我一身傷您就高興了?」
  
  「你……」三娘一時語塞,她當然也捨不得自己的女兒一身青紫的回來,但總歸她是偏房,是妾室,大房的人看她們不順眼也是沒辦法的事。
  
  「娘,這事已經過去了,就別再提了,我們還要收拾東西搬家呢,昨天吃飯的時候爹不是說了要去城裡過上元節嗎。」
  
  「唉,我們能有多少東西可收拾的。」三娘一下子就被如熙給帶跑了題。
  
  「怎麼沒有,別看著我們房裡沒多少東西,可是大娘每月發的吃穿用的物品和專門給你的補品、藥材加起來也不少,光是清點裝箱就要好幾天的時間呢。」如熙把三娘給拉得從凳子上站起來,「我們早些收拾好,也省得出發的時候才發現落了這個、丟了那個的。」
  
  三娘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好跟在女兒後面開始收拾行李,做著搬家的準備。
  
  溫如芸在台階下結結實實的跪了一個時辰,又冷又凍,最後是被抬回自己房間的,剝光了衣服往浴桶裡一放,泡了好一會兒才讓她泛紫的嘴唇漸漸的回過色兒來。
  
  午飯後,來拜年的客人絡繹不絕,溫老爺和夫人在前廳接待了一撥又一撥,都是下面的佃戶代表,另外還有鄉里的鄉長、里長等,溫家是這個地方數一數二的大戶,那些人平時沒少吃溫家的供奉,逢年過節的也會上門來意思一下。
  
  當然,溫家要搬家到縣裡的消息也趁著這個機會給散佈了出去,在聽到溫老爺表示雖然他們搬走了,但平日裡的供奉依然不會少的時候,他們也很熱心的開始稱讚溫老爺高見,搬到城裡有更好的發展云云。
  
  溫老爺當然是樂呵呵的感謝大家吉言,然後送客的時候還贈送禮物,客人們有吃有拿,開開心心的回家摟自己的老婆去也。
  
  當得知溫家要搬走的消息,鄉親們都過來告別,幾天下來,大門的門檻硬是被磨掉了一層。
  
  溫老爺和夫人在前面接待來訪的客人們,僕役、丫頭、婆子還有各房的妾室則開始收拾東西,大件的傢俱已經在過年前就收拾得差不多了,並且已經用車送往城裡的新居,現在要收拾的都是一些小件的散碎物品,比如字畫、瓷器之類的裝飾物。
  
  三房最先動手,在初八那天就全部搞定,而整個溫家是在初十那天才收拾停當,而十二日就是預定的搬家日期。
  
  搬家那天,數十輛馬車一字排開,裝著行李的大木箱子一個個的高高壘著,麻繩在箱子和車底繞了好幾圈,綁得結結實實,不論車子怎麼晃這車上的東西也絕不會掉下來。
  
  鄉里離城裡很近,騎快馬只需半天,就算是坐馬車一天也夠了。再加上這些年,溫家捐了不少錢用於鄉里修橋修路,現在鄉里到城裡的官道都是寬敞的青石板路,更方便出行。
  
  溫老爺、夫人和兩個孩子坐前面的馬車,二姨娘也在那車上伺候,另三房妾室則帶著兩個孩子坐後面的馬車,後面跟著一長串的行李車。
  
  車伕高高揚起馬鞭,「啪」的一聲,車隊出發,浩浩蕩蕩,在送行鞭炮的硝煙與聲響以及百姓們的夾道歡送下,緩緩的駛出了這個溫家的發家之地。
  
  不知道前面那輛馬車怎樣,反正如熙坐的這輛車裡的氣氛沉悶無比,沒人說話,都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那個五姨娘乾脆一上車就打瞌睡,看她抱著一床薄毯睡得正香,估計她昨晚就沒怎麼睡,打算要在今天這一路上補回來。
  
  二小姐溫如笙的個性隨了她娘,不是說四姨娘個性懦弱,但也不是個外向的人,再加上三娘由於病痛的折磨,如熙要照顧自己娘親,也實在是沒空與人聊天打發這路上時光。
  
  看著在給自己捏腿的如熙,三娘心裡直歎氣,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能活這麼多年全靠了那些藥材和補品,但她還能繼續活多少年自己也不知道,真怕看不到如熙嫁做人婦的那一天。
  
  忙得鼻頭冒汗的如熙可不知道自己娘親的心事,她只是很單純的想著只要有她一日,她就一定要代替那個死去的如熙盡孝。
  
  中午短暫休息了半個時辰後,大家再度上路,車輪滾滾,煙塵瀰漫,蔚為壯觀。
  
  尚未看到城門,就有家僕在路旁迎接,車隊進城時,如熙把頭探出窗外,看到高大的城門上兩個端正的字體「余元」。
  
  裕州府余元縣,溫家的新生活開始之地。
  
  溫家好歹也是一地大戶,這次舉家搬遷,不管怎麼說,在余元縣也算是一大新聞,這一路上都有百姓在路旁圍觀,也有人指指點點,言語間頗為羨慕。
  
  像是故意顯擺似的,車隊在余元縣的主大街上走了一遍,然後再左轉右轉的拐入一條僻靜的小道,遠遠的就看到一棟建築物前有不少人在等候,看到車隊近了,鞭炮聲就響了起來。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小跑著來到第一輛馬車前,掀開簾子,扶著溫老爺從車裡出來,然後再轉身扶溫夫人,最後是小姐和少爺。
  
  如熙坐的馬車則是由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掀開的簾子,一一扶著下來的。
  
  如熙不認識他,也不認識那個老人,不過當聽到溫老爺和夫人叫那個老人「潛叔」時,她想了起來,這個老人就是那天在飯桌上提到的要退休的溫潛,而這個四十來歲的、面部輪廓與那老人相似的男人應該就是他的兒子溫同了。
  
  更多的僕役從房子裡出來,將後面的行李從車上一一卸下,搬進屋去。
  
  「老爺,夫人,咱們進屋吧。」溫潛站在溫老爺身側,平伸右臂。
  
  「爹,這就是我們的新家嗎?」大小姐如芸倚在溫老爺的身旁看著面前的大宅,她弟弟如毅與母親站在一起。
  
  「是呀,這就是我們以後的新家了,來,跟爹進屋去。」
  
  溫老爺帶著如芸,溫夫人牽著如毅,二姨娘走在夫人右後側,後面依次跟著其他三房。
  
  一腳跨進大門,如熙就覺得她的眼睛不夠看了,這裡的裝飾裝修都不是鄉下的老宅可以比的。
  
  鄉下的宅子雖然大,但畢竟年歲久了,看上去不是那麼的光鮮,這新宅子到處都透著一股子「新」氣,與那老宅子一比,還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
  
  「娘,這新宅子真好。」如熙仰頭對三娘說。
  
  「嗯,比老宅子漂亮多了。」三娘也東張西望的四處打量,記下來時的路線,以免回頭在這宅子裡迷路。
  
  「潛叔,剩下的就麻煩你了。」
  
  「老爺客氣了。」
  
  在如熙還在努力回憶自己從大門走到這個大院所走的路線時,就聽到了這樣的對話,趕緊打起精神,看有什麼事。
  
  溫老爺交待了一句話後,就帶著自己的夫人從這個院子的一道月門離開,進了更深一重的院子,如芸和如毅以及他們的丫頭僕僮則另有人引往別的院子。
  
  「各位姨奶奶,請隨她們走,各位的行李已經送往你們的屋子。」溫潛送走溫老爺,轉身招手叫來三位年輕丫環,讓她們帶著這四房妾室去她們各自的院子。
  
  「謝謝潛叔。」溫潛是溫家的老人,就連溫老爺見他說話都是客客氣氣,更別提這些妾室了。
  
  這新宅子對剛搬來的溫家妻妾們來說還很陌生,但對五姨娘水煙來說卻是熟得不能再熟,自從溫老爺在中秋後買了這宅子,她就是一直住在這裡的,現在她也儼然是以這裡的主人自居,得意的看著那些對陌生環境還有些手足無措的姐姐們。
  
  如熙問了帶路的丫環才知道,整棟宅子是坐北朝南的佈局,北邊到東北邊的院子是客房和祠堂,有小路和老爺以及夫人住的東怡苑相連,大小姐和小少爺則是住在東怡苑隔壁的兩個偏院裡,妾室住的院子在則在西邊,叫西花苑。
  
  東西的這兩個院子中間有無數的迴廊和月門相連,不熟悉環境的人,一定會在這裡面轉暈頭。
  
  如果那個老爺要找人陪的話,光是從東院走到西院就夠他走的了。
  
  如熙很惡趣味的想道。
  
  「請姨奶奶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要隨老爺一起將祖宗牌位請進祠堂。」除了五姨娘水煙是自行回了自己的院子,其他三位姨娘各由一個丫環領著送到各自的院子門口,然後都會聽到這樣一句交待。
  
  如熙將三娘送進屋,將她安置在床上讓她在晚飯前小睡一會兒恢復點體力,她則將三娘的隨身行李一一放到櫃子裡,都收拾好之後她才離開。
  
  出了三娘的屋子,如熙轉身進了左邊自己的臥室,將背在身上的包袱解下來隨手扔在床上,然後一邊活動著僵硬的脖子和肩膀,一邊走出了臥室。
  
  如熙住的這個院子佈局非常的簡單,幾個房間、一個小小的前院而已,院子一角有棵大樹,夏天的時候可以把長椅放在樹下,一邊享受著涼風一邊睡著午覺。
  
  構成院子的也不是石質圍牆而就是一排竹籬笆,就連那院門也是用竹子紮成的。
  
  如熙走出這個小院,站在外面的大院子向四週一張望,這才發現,這個西花苑其實是由七、八個小院子構成的,每個院子之間都用樹木、灌木之類的隔開一定距離,現在是冬天還看不出來,等到了春天,肯定是一片繁花似錦。
  
  「如熙,你動作好快啊。」就在如熙還在四處張望的時候,西邊的一個小院子的竹門打來,一個女孩笑吟吟的走了出來。
  
  「笙姐姐,你動作也不慢哦。」
  
  「我哪有你能幹啊,都是我娘在做,我偷懶而已。」如笙吐吐舌頭,露出少女頑皮的表情,「你既要照顧三姨娘還要照顧你自己,我卻什麼事都要依賴我娘,說實話,我都挺羨慕你的。」
  
  「笙姐姐,我有什麼好羨慕的,要不是我娘這病,我也想像你這樣什麼事都不做,只過著我溫家三小姐的舒適生活。」如熙聳聳肩,雙手一攤,做了一個「莫奈何」的動作。
  
  「這倒是事實,三姨娘也怪可憐的,一個女人竟然得了這個病,我以後絕對要當心。」
  
  「喲喲喲,你還沒找婆家呢,就說這話了,難道是……?」如熙露出貓兒般的笑容,嬉笑著走近如笙,雙手抱著她的腰,與她鼻子頂鼻子,「哦~~~,也難怪嘛,春天就快到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哎呀,如熙取笑我,我哪有。」如笙本來就是個性格懦弱的人,哪經得起如熙這小小的調笑,立刻臉、耳朵、脖子就紅了。
  
  「這也沒什麼啊,你就承認了吧,我可以理解的。」如熙壞笑著,可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如笙,抱著她的腰的兩隻手悄悄的伸進她的衣服裡頭,撓起癢癢來。
  
  「呀!」如笙跳起來,她的腰是她的死穴,平時輕輕一碰都癢,更何況現在如熙是故意撓她,如笙馬上就受不了了。
  
  「嘻嘻,認了吧,認了吧,我不會說出去的。」如熙越撓越起勁,如笙卻癢得連站都站不穩,只能蜷縮著蹲在地上,眼淚都笑出來了。
  
  「哈……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求你了。」
  
  「說呀說呀,是不是有這心思了?要不回頭跟爹爹說,讓他也給你找一個?」
  
  「沒有沒有啊,哈……癢……」如笙想抓住在她衣服裡搗蛋的兩隻手,可那兩隻手比泥鰍還靈活,怎麼都抓不住,反倒更讓自己癢得難受。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1:08 PM

本帖最後由 奈茵 於 2012-3-20 03:41 PM 編輯

  第6章 逛街
  
  「吵什麼吵啊,還讓不讓人休息了,趕了一天的路,你們不累,我可累了。」
  
  正當如熙和如笙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氣沖沖的聲音,兩人扭頭看去,五姨娘水煙正站在她的院牆那裡雙手叉腰的瞪著她們倆呢。
  
  「五姨娘,吵著你休息了嗎,對不起,我們這就回屋。」如笙站起身立馬道歉,然後拉著如熙的手就往她住的院子跑。
  
  「五妹,說什麼呢,兩位小姐只是玩個遊戲而已,你的院子離她們遠著呢,你又在屋裡,怎麼可能聽得到她們倆打鬧的聲音?難道你是睡在院子裡的?」
  
  二姨娘不緊不慢的從她的院子裡走出來,她的院子在西花苑的南邊,隔壁就是三娘的院子,四姨娘和五姨娘的院子依次順序。
  
  「二姐,我說的是事實啊,她們就是吵到我休息了。」
  
  「就算她們真的吵到你,你也得好好的跟她們說話,不能對她們無禮,別忘了她們可是姓溫的。」最後那個「溫」字,二姨娘咬字特別清楚,發音特別重,然後五姨娘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二姐,您這話什麼意思,就是說我沒孩子?」
  
  「五妹想太多了,我沒那個意思,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去忙了。」二姨娘摸了摸梳得整齊有型的頭髮,甩著手裡的絲帕,消失在了院外的小徑上。
  
  如熙張大了嘴巴,「二姨娘好強悍啊,這下五姨娘可吃了個大鱉了。」
  
  「如熙……」旁邊的如笙掐了一下如熙的手背,同時還略帶不安的向五姨娘水煙的院子方向張望,在看到她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她房門外才鬆了口氣。
  
  「如笙,疼啊。」如笙剛才下手可一點也沒留情,如熙細嫩的手背上出現了一個月牙形的掐痕,如熙眼淚汪汪的哀悼她的手。
  
  「活該,怎麼能那麼說呢,她好歹是五姨娘,我們的長輩。」
  
  「但二姨娘也沒說錯啊,雖然是庶出,但我們是姓溫的,能教訓我們的只有爹、大娘和我們的親娘,可輪不到她。」
  
  「但不管怎麼說她是長輩,大人們之間的事我們管不著,但我們做小輩的該給她應有的尊重。」
  
  「那也得她尊重別人才行啊,你不是沒見到她第一天來的時候是怎樣的,如果下午的那身打扮還可以原諒的話,那晚上更華麗的衣服就只能說她是故意挑釁了,她都沒把大娘放在眼裡,還能指望別人尊重她嗎。」如熙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雖然水煙是長輩,但29歲靈魂的如熙,反倒覺得自己更像是水煙的長輩。
  
  「如熙,你變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如熙心裡咯登一下,果然還是不行,無論她怎麼學,29歲的靈魂始終無法讓她表現得像個孩子,即使有著這個身體原來的記憶也不行。
  
  「呵呵,我變了嗎?」如熙扯出一個乾笑,看著如笙,「變了就對了,我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如果我還是原來的我,那我就白經這一遭生死劫了。」
  
  「如熙,你還是恨著芸姐的吧,恨她將你推下池塘,那麼冷的水……」如笙的眼睛起了一層薄霧。
  
  「不,我不恨她,我倒要謝謝她,沒她也沒有重生的我。」這話一語雙關,卻聽得如笙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如熙,你不會想要報復她吧?」
  
  「……」
  
  「噗哧……」
  
  如熙看著如笙的臉好一會兒,然後一下笑出聲,「你想哪去了,她是大小姐哎,我嫌命長啊,去報復她?有研究那東西的工夫,我還不如花在我娘身上。」
  
  「這倒是,三姨娘更需要人照顧。」如笙總算放下心來,知道為了三姨娘,如熙不會做傻事。
  
  「行了,今天咱們搬新居耶,不要在這說這種晦氣話,進屋去吧。」
  
  「好。」如笙搓搓冷得發麻的手,這才發覺原來她們倆個一直站在室外說了這麼半天的話。
  
  老管家溫潛第二天就要回鄉下老宅,他的兒子溫同將接替他成為溫家新宅的管家,所以當天晚上的這一頓,既是為了溫家的喬遷之喜,也是給溫潛的餞行。
  
  溫潛在溫家工作了五十年,現如今也六十多了,在溫家倍受尊敬,晚飯大家上桌的時候,溫老爺特意讓溫潛坐在他的身邊,親自為他斟酒、夾菜。
  
  溫潛也是激動不已,端著酒杯回敬溫老爺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溫老爺拍著溫潛的肩膀,笑著說些體己的話,讓他回了老宅後不要太操勞,要注意休息之類的。
  
  如熙依舊埋頭吃飯,如果看到坐在大娘身邊的大小姐如芸對她的吃相向她丟來白眼的時候,她不但不會不好意思,反而還要夾一大塊肉送進嘴裡大嚼特嚼,並同時回敬一個白眼。
  
  如芸每次都被如熙的白眼氣得腮幫子鼓鼓的,可過了一會兒又來沖如熙丟個白眼,真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晚飯過半,如熙覺得這樣太累,不樂意再和如芸眉來眼去,於是沒再理她,如芸卻覺得自己好像贏得了這場勝利,臉上笑開了花。
  
  如熙搖頭,放下筷子,拿手帕擦擦嘴,雙手放在腿上,端坐著等待退席。
  
  第二天,吉時,溫家上下跟在捧著祖先牌位的溫老爺後面走進溫宅後院的祠堂,下人們在門外跪著,屋裡頭,大夫人領著下面的四個妾室還有四個孩子跪在地上,溫老爺則親手將牌位一一放好,然後退後三步,也跪下。
  
  潛叔將香燭點上,然後點上一把香,分給老爺、夫人、少爺、小姐和四位姨奶奶。
  
  如熙學著別人的樣子,雙手持香叩了三拜,然後站起身,依次將香插進牌位前的香爐裡,然後回到原位,大家一起再磕了三個響頭,儀式才算完。
  
  完成了祖先牌位的遷置,搬家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到此結束,大家各歸各位,開始準備著後天的上元節,溫家的新任管家溫同在門外送自己的老父親上車,目送他消失在街拐角。
  
  「綠柳,拿上點銀子,咱們出去逛逛,你還沒見過老爺的鋪子呢。」大夫人回房換了身衣服,出來找二姨娘,至於溫老爺,當然是先一步就出門去了。
  
  「要帶別人嗎,小姐和少爺也都沒見過呢。」
  
  「都帶上吧,人多熱鬧,別等著上元節才出去,那時街上人太多,不好。我在廳裡等你們。」
  
  「哎,那我這就去找他們。」二姨娘跟陣風似的刮了出去,大夫人邁著小碎步慢悠悠的走進正廳。
  
  一杯茶還冒著熱氣,就聽到如芸的聲音混雜著奔跑的腳步聲從後堂傳出來,跟在後面的就是二姨娘的聲音,「慢點,大小姐,別摔著。」
  
  「娘!」
  
  最先跑出來的果然是大小姐如芸,她一頭撲進大夫人的懷裡。
  
  「您要帶芸兒和毅兒出去玩嗎?」
  
  「大家都去,你們第一次進城,帶你們看看周圍環境。」大夫人扶起如芸的臉,溫柔的撫平她跑亂的頭髮。
  
  「幹嘛帶她們去嘛,那多沒意思。」從自己母親的口中證實那兩個庶出的妹妹也要去,如芸當場就不樂意了。
  
  「別亂說,她們是你的妹妹。」
  
  「娘。」
  
  「大娘。」
  
  如毅被二姨娘抱著進來,如笙和如熙手牽手的跟在後面。
  
  「人都齊了,我們走吧。」大夫人一手牽著如芸一手牽著如毅走在前面,二姨娘跟在後面,如笙和如熙走在二姨娘的兩邊。
  
  這個世界的傳統與地球上一樣,新年要過了上元節才算結束,但是沿街店舖在過了初三後就都陸陸續續開了門,作為商人,誰不想趁著年節大賺一筆呢。
  
  說是要帶著大家去看溫家的店舖,可是溫夫人卻一點也不著急,出了門就那麼步行著往街市上走。
  
  溫宅的規模在這個縣上也算是一個大戶,一同在這條道上的其他宅子也都是如此,住的不是祖上有餘蔭的讀書人就是大商人,所以這一路走來看到從各個宅子的正門出來的都是馬車。
  
  一邊走,大夫人一邊指著那些宅子大門上方的匾額告訴身邊的兩個孩子這些房子裡都住的是什麼人,他們都是什麼職業,哪些與溫老爺關係好,哪些與溫老爺關係差,哪些是生意夥伴,哪些又是競爭對手,甚至連哪家是否娶妻生子或者孩子年紀多大、是男是女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走在後面的如熙聽得咂舌,這位大夫人也真的是和她們一樣第一次進城嗎?怎麼知道得這麼多?好像就跟這些人家打過多年交道似的。
  
  轉頭看看如笙,她也正一臉吃驚表情的望著她。
  
  「二娘,大娘可真厲害,她怎麼知道得這麼多啊?」如笙拉拉二姨娘的袖子小聲的說道。
  
  「呵呵。」二姨娘用手絹掩著嘴笑,然後不無得意的對身邊的兩個孩子說,「那當然,夫人可是咱家的當家主母,這些都是小意思,要不然你們以為大夫人是如何在沒有老爺的幫助下管理那麼大一個家還有下面的農田和佃戶的?」
  
  「真的呀,好佩服大娘哦。」如笙以袖子掩著自己的口,單純的小姑娘,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大娘原來這麼能幹。
  
  如熙倒是沒有太多的驚訝,自從溫老爺回家過年而侍妾們都沒有引起什麼爭風吃醋的風波就可以知道大娘的手腕和手段了,擱在現代那絕對是一個女強人型的職業女性。
  
  跟在大夫人身後轉出街角,來到大街上,混在人流中向著這個縣最熱鬧的地方走去,那裡有條街叫銅鼓街,集中了余元縣買賣最好的店舖。
  
  據說這條街的風水好,凡是在這條街上開買賣的沒有不生意興隆的,因此這條街上的舖位租金最貴,而如果想要擁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店舖那付出的代價更高。
  
  越往銅鼓街走,這人流就越密集,上元節嘛,新年中最後的一個節日,誰都想熱熱鬧鬧的過了,然後迎接新一年的春天。
  
  如熙緊緊的拉著二姨娘的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人流給衝散了,她倒是不怕找不到回家的路,但她怕碰到人販子,這是她聽家裡的婆子說的,人販子抓小女孩要麼賣給人家做丫頭要麼就是賣到妓院。
  
  她的新生命才剛剛開始,可不想以這種方式過一輩子。
  
  在看到前面道路兩邊各有一個用木架子高高豎起來的石鼓的時候,二姨娘告訴身邊的兩位小姐,銅鼓街到了。
  
  街兩邊的店舖一家緊挨著一家,都是一牆之隔,每家店進進出出的都是人,走了一半也沒發現這條街上有小巷過道,這些生意人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擴大店舖門臉兒的可能。
  
  如熙真的跟個鄉下人頭次進城似的,在人流中穿行的同時還貪婪的看著街邊的店舖,記下它們的名字和經營範圍。
  
  突然,她的目光停滯在一家店舖的招牌上再也挪不開了,那家店叫做及第書齋。
  
  「咱家的店舖就在前面,跟緊點,這人多,別走散了。」看到前面自家店舖的招牌,大夫人轉過身招呼跟在後面的三人,正好看到如熙盯著書齋目不轉睛的眼神。
  
  大夫人輕輕的翹起嘴角,沒再說話。
  
  「二娘,快點啊,我都累死了,好想去喝口茶休息一下哦。」如芸跺腳撒嬌,她的弟弟如毅倒是乖,牽著他娘的手一聲不吭。
  
  「我的大小姐,這才多少路啊,你就累了呀。」二姨娘笑,牽著如笙和如熙快走了幾步,如熙的腦袋還朝著書齋的方向沒有轉過來,歪著身子跌跌撞撞的隨二姨娘走到大娘面前。
  
  「溫如熙,你幹什麼呢,有你這麼走路的嘛。」如芸的小姐脾氣又上來了,她就是看如熙不爽,時不時的要找茬挑刺。
  
  「對不起。」如熙知道自己不該開小差,乖乖認錯。
  
  「好了,我們走吧,馬上就到了。」大娘轉回頭,繼續在前面帶路,在經過了三家店舖之後,站在了一家門臉寬敞的布店前面。
  
  如熙仰頭一看招牌,寫著錦繡莊。



  第7章 上學
  
  「夫人,您來了。」
  
  站在門口送客的夥計看到大夫人這六個陌生的面孔還以為是新客人上門,忙不迭的迎進屋裡,正要開始介紹推銷,後頭掌櫃的看到,立刻奔過來招呼,然後打發夥計去後堂找老爺,另有夥計送上茶水點心招待。
  
  「博叔,我只是帶孩子們出來逛逛,認認路,您忙您的去吧,不用招呼我們。」大夫人放下茶杯,對一直站在她身邊的掌櫃說道。
  
  「哎哎,夫人您請自便,老爺一會兒就出來。」見到前面有客人買了布正在結賬,掌櫃的也知道不能老在這裡耽誤時間,立刻就回了他的崗位。
  
  「夫人,你怎麼來了?」正在後堂賬房查看賬簿的溫老爺得到前面夥計的通報趕緊就出來了。
  
  「出來逛逛,也讓孩子們熟悉一下環境,走得累了,進來歇會兒,沒妨礙吧?」
  
  「哪能呢,我也就在後面看看賬簿,準備一下新貨,去年棉花豐收,織出來的頭批料子已經有外地的老主顧定了,等過了上元節就要裝船運走。」
  
  「爹呀,我們身上的衣服也是用自家生產的料子做的嗎?」如芸軟軟的挨著溫老爺。
  
  「是呀,等以後有空,爹帶你們去下面的織坊看看,好不好?」
  
  「好耶。」如芸嬌笑著拍手歡呼。
  
  如熙抬起頭,看著房梁,溫家還真是有錢,她當初還以為就是一個土財主呢,沒想到竟然是有著一條龍完整產業鏈的實業家。
  
  「那老爺你忙,我帶著孩子們再出去走走。」
  
  「夫人又要去哪?」
  
  「不是說過完了年要讓毅兒讀書的嘛,我去看看那些學堂,再過幾天學堂也要開學了。」
  
  「嗯?不是已經決定讓毅兒去春海學堂讀書的嗎?」
  
  「可春海學堂是男校,不收女學生。」
  
  「夫人想去女院?」溫老爺立刻反應過來。
  
  「是啊,女兒們在鄉下野慣了,縣裡不比鄉下,和我們家交往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不能丟了面子。那女院又是專門教導女兒家禮儀修養德行操守的地方,讓她們去學學規矩也好,省得將來我們家的女兒找不到婆家。」
  
  「還是夫人想得周到。」溫老爺大喜,立刻起身,「夫人快去快回,回頭我去望江樓訂個雅間,在那等你。等吃過飯我帶你到處走走,見見朋友。」
  
  「好的,老爺,那我把毅兒留在這裡,女院不方便男孩進去。」
  
  如熙把頭枕在如笙肩上,她快昏過去了,女院,聽上去好像是類似淑女學院或者是新娘學校這樣的一個地方,希望課程不會太難。
  
  出了布店右拐,繼續向銅鼓街的另一頭走去,走到頂頭左拐,連過三個路口,到了一個僻靜的小道。
  
  「這裡就是書院街,聚集了余元縣最有名的四座大學堂,其中一個就是女院。」大夫人邊走邊介紹。
  
  這書院街確實僻靜,除了街邊尚未發芽的柳樹,這一路走來就沒碰到過什麼人,這也很可能是尚未開學的原因。
  
  「娘,那女院什麼來頭啊,為什麼非要我去上那個學院,不能請人在家裡教嗎?」
  
  「這女院來頭可不小,當年的創辦人是從宮裡衣錦榮歸的嬤嬤,她用離宮時得的賞賜和自己積攢下的錢開辦了這所學院,用宮中的禮儀教導學生,多年下來這學院的名聲不說是方圓百里了,就是在京城都是赫赫有名,從這裡畢業的小姐有不少是嫁到京城去的。」
  
  「那嬤嬤多大年紀了,現在還在嗎?」
  
  「已經不在了,現在的院長聽說是從京城某個王府退下來的嬤嬤。」大夫人停下腳步,看著身邊的三個女兒,「如果將來想嫁個好人家,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就在這裡面好好的學。」
  
  如熙抬頭看去,寬寬的屋簷下,用上等木料做成的匾額上兩個金色的大字,俊秀柔美,「女院」。
  
  二姨娘走上前,敲了敲緊閉的大門,沒等多久,大門從中開了一道縫,一個中年婦人探出頭來。
  
  在得知來意後,婦人立刻將門打開,邀請大家進去。
  
  「我們正在做開學前的準備,所以有些雜亂,請夫人小姐不要介意。」婦人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回頭解釋。
  
  其實不用她說,大家也都看到了,院子裡有工匠在修整花圃和池塘,地上堆滿了建築材料。
  
  「沒關係,在優美的環境裡讀書是件享受的美事。」大夫人很是理解的笑答。
  
  婦人立刻眉開眼笑。
  
  這女院的格局像是什麼大富人家的後花園,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隨處可見,而功能各異的院落入口也許就掩藏在一棵大樹或者一塊大石的後頭,非得走過去才能看到,而如果只是站在原地,那就只能看到一小段院牆或是一個花窗。
  
  「這設計倒是巧妙,兜兜轉轉的,像女兒們的心思一樣讓人搞不明白。」
  
  婦人更喜,喜得臉上的紋路都看得一清二楚,「夫人真厲害,很少有人能夠明白這女院如此設計的初衷呢。」
  
  「過獎了。」
  
  婦人帶著客人們按順序參觀了一個又一個的院子,院子門口的匾額同時說明了這個女院所開的課程。
  
  「咦,為什麼還會有灶房?」這是最後一個院子,如芸看著那匾額站在門口不肯挪腳。
  
  「我們女院的宗旨是要求女孩子出入廳堂、入得廚房,再說女子出嫁從夫,以後的生活就是要圍著公婆相公和孩子打轉,雖然富家小姐不用天天圍著鍋台轉,可如果自己能做得一手好菜的話,卻可以更討相公的歡心,而且也能讓挑剔的婆婆更加滿意。」
  
  「說的在理,我們進去看看吧。」
  
  大夫人一腳邁進院子,如芸噘著嘴跟在後頭,如笙好奇的打量著這個院子的風景,如熙卻在想著什麼時候給自己做一份水煮魚,或者水煮肉也行。
  
  這個訓練小姐們廚藝的灶房其實和家裡的廚房沒什麼兩樣,都是那種半人高的土灶,唯一的區別就是屋子裡的佈局是一排灶一排操作台,一排灶再一排操作台。
  
  好像廚師學校的操作課教室。
  
  「不錯,什麼時候開學?」
  
  「二月的最後一天報到,三月初一正式上課。」
  
  「這麼晚?」
  
  「您知道的,夫人,我們這個女院不光是招收本地的學生,還有外地的學生,總得給人家一點時間。」
  
  「抱歉,這是我失慮了。」
  
  「不礙的,不礙的。」
  
  「那我這三個孩子一共要交多少學費?」
  
  「一個學生每年是二百兩銀子的學費,食宿另計,三位小姐總共需要六百兩銀子的學費。」
  
  如熙與如笙相視一眼,對這個學費的價錢都有點咂舌,三姨娘和四姨娘各有一個女兒,她們每月的例銀也才三兩五錢銀子,而沒有孩子的二姨娘和五姨娘,她們每月的例銀只有二兩銀子。
  
  不過既然女院是京城都聞名的學院,那昂貴的學費也可以理解。
  
  「另外,本地的學生可以住在家裡,而且馬車可以直接由側門駛進院子,這樣就不用擔心小姐們在外面拋頭露面了,畢竟這附近有三座男子學堂。」
  
  「還是你們想得周到,我正擔心這事呢。」
  
  「我們女院當然是要優先以學生的安全為重,夫人盡可放心。」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開學那天再來。」
  
  「好的,夫人,我送各位出去。」
  
  又是一番兜兜轉轉,轉回到了正門,在門口寒暄幾句之後,大夫人終於帶著女兒們原路返回,去望江樓與溫老爺共進午餐。
  
  半個月後,如熙和其他兩位姐妹共乘一輛馬車駛進了女院的前院,二姨娘帶著手下丫頭們忙前忙後的辦著入學手續,三位小姐則與其他一同入學的同學們在休息室裡邊喝茶邊等著分配課室。
  
  能到這所學院讀書的小姐的出身都是大富人家,有的甚至從小在家裡就受到很好的教育,一言一行都堪稱風範,來這只是鍍個金,為將來考慮,像溫家三姐妹這樣的那是少數。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溫如芸在這些人面前也不像以前那樣隨便了,正襟危坐,學著別人的樣,拈起蘭花指喝茶、抖手絹,抿嘴微笑、與人輕聲交談。
  
  這間休息室根本就是一個社交場,各位小姐在這裡面尋找自己的閨中密友與親密拍檔。
  
  不知道那溫如芸說了什麼,那些剛開始聽到是當地大戶的溫家姐妹時還有人與如笙和如熙說話,可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沒人再搭理她倆,反而與如芸熱情起來。
  
  嫡出與庶出,只要那大小姐這麼一說,那些小姐們自然知道該和誰保持親密。
  
  如熙倒是不在乎,可如笙就有點不安,本來就膽小的人,同學們又不待見,那以後在這學院裡的生活就難嘍。
  
  「好了,尊貴的小姐們,歡迎你們來到女院,現在點名,叫到名字的人站起來應一聲。」一個相貌威嚴的婦人手裡拿著一本名冊走進休息室,後面跟著一個年輕點的女人,手裡捧著一個紙箱,紙箱四周密封,只有上端開了個圓口。
  
  本來還嘰嘰喳喳熱鬧非凡的姑娘們立刻就安靜了下來,認真的聽著上面的人叫自己的名字。
  
  「……溫如芸。」
  
  「到。」
  
  「溫如笙。」
  
  「到。」
  
  「溫如熙。」
  
  「到。」
  
  「……」
  
  「很好,大家都在這,那麼現在大家排著隊,上來抽你們的學號和課室,然後去你們的課室向導師報到。」
  
  那個捧著紙箱的女人立刻上前幾步,將紙箱微微向外傾斜,方便這些嬌貴的小姐們將她們的玉手伸進去。
  
  「呀,我是38號,在第二課室。」如芸打開手裡的紙條,看了一眼,然後立刻尋找和她在同一課室的同學。
  
  如笙抽到的是12號,在第一課室。
  
  「千萬別讓我去第二課室。」輪到如熙,她心裡一邊祈禱一邊將手伸進箱子裡,隨便抓了一張,抽出手來打開一看,是45號,在第三課室。
  
  「呼……」如熙鬆口氣,感謝老天保佑。
  
  「抽到了學號的同學可以去找自己的課室了,不要呆在這裡影響別的同學。」
  
  於是這些小姐們陸陸續續的走出休息室,經過長廊前往後面的院子飄香院。
  
  所謂飄香,可不是女子身上的脂粉香,而是指書墨香,也就是教導小姐們學習女子為人處世之基礎理論的地方。
  
  走進飄香院的二層主建築物飄香居,裡面是一個天井,站在門口可以看到一樓的左、前、右方向各有一間課室,第一課室在左邊。
  
  如熙與如笙分手,右轉進了自己的課室,如芸則從左邊廊下繞過去,進入第二課室。
  
  既是女院,那這裡的主要人員肯定都是女性,所以看到一個女導師一點也不奇怪,縱使她的年紀比較大也更可以說明她有著豐富的教學經驗。
  
  按照學號的順序找著自己的座位,一坐下如熙就迅速的掃視了一下課室,剛剛好20個座位。
  
  等人都進來了,並都找著自己的座位坐下了,一直端坐在講台上的導師才慢騰騰的站起來,輕咳一聲。
  
  「歡迎各位來到這歷史悠久的女院,各位的家長把各位送到這來目的也是為了當你們畢業的時候可以成為一位有著萬千風華的淑女,那麼你們就來對了,相信我,你們在這裡的學習一定不會讓你們的父母失望,不會讓你們付的高額的學費打了水漂。」
  
  「不知導師怎麼稱呼?」一個大概和如熙差不多年紀的女孩高舉手臂問道,衣袖滑落,露出一段雪白的粉腕。
  
  「這裡的老師都被稱作『嬤嬤』,你們可以叫我傅嬤嬤。還有,這位年輕的小姐,請容我糾正你的一個錯誤舉止,就是在公開場合不要將手舉過頭頂,那會讓你的手腕甚至手臂露出來,是有失禮儀的。」
  
  「是,嬤嬤,我知道了。」剛才發問的小姐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不是吧,這麼嚴?
  
  如熙心裡開始有些著慌,不敢想像她以後的成績會怎樣。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1:10 PM

本帖最後由 奈茵 於 2012-3-20 03:43 PM 編輯

  第8章 變天了
  
  等到傅嬤嬤結束了長篇大論的演講已經臨近中午,如芸和如笙早就拿著發給她們的課本坐在前院的馬車裡等得發睏,二姨娘甚至打了個瞌睡才透過車窗看到三小姐如熙捧著書本急急忙忙的從裡面奔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如熙把課本往車廂裡一扔,踩著凳子就往裡頭鑽。
  
  「真是的,知道自己晚了,動作還那麼慢,快點上來啦,我都餓死了。」如芸不高興的埋怨。
  
  「三小姐,你的導師是姓傅吧?」二姨娘笑瞇瞇的扶了如熙一把,讓她更順利的進入車廂坐下。
  
  「二娘,你怎麼知道?」如熙靠著車廂壁坐下,車廂搖搖晃晃的,已經出發了。
  
  「在給你們報到的時候我順便打聽了一下,那個傅嬤嬤是有名的囉嗦和嚴厲,你可要當心了。」
  
  「我已經體會到了。」
  
  「啊?你被她抓了?」
  
  「那到沒有,是別人,要不然也不會拖這麼久。」
  
  「呵呵,這才剛剛開始,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不過從她手下出來的姑娘倒是個個的棒,聽說嫁到京城去的那些小姐就以她教過的最多,嚴厲也有嚴厲的好處。」
  
  「不是吧,難道來這裡讀書的終極目的就是嫁到京城?」如熙撇撇嘴角,很不以為然。
  
  「京城繁榮富庶,那裡的生活不管怎樣都比在縣城裡好,人不都是往高處走的嘛。」
  
  「二娘,跟她說那麼多幹嘛,就她那身份,這輩子也別想,了不起做個京城某個官員的小妾,那都是到了頭了。」
  
  如熙臉色一拉,如笙趕緊抓著她的手,不讓她衝動。
  
  「哎,大小姐,話也不能這麼說,也許如熙命好,被哪個京城大員看上娶回去了呢,命這東西,最是說不準。」二姨娘看著氣氛不對,趕緊打圓場。
  
  可惜,沒人領情,最後只能這麼氣氛僵硬的回了溫宅。
  
  大夫人聽了二姨娘的報告,沒說什麼,只讓她下去叫人準備開飯,然後把這個月給各房的例銀和物品送去。
  
  這個月的例銀比往常要多一兩五錢,總共有五兩銀子,二姨娘說是如今進了城,物價比在鄉下時要貴上一些,而且吃穿用度上不能讓別人家笑話,丟了老爺的面子。
  
  如熙算了算,刨去日常的開支和零花,還有不少剩。
  
  於是,等吃過飯,如熙安頓三娘睡下後,就拿著剛剛送來的例銀悄悄的出了門,並趕在三娘午睡醒來前急匆匆的回來。
  
  二姨娘得了信,轉身來找大夫人,她正躺在花園的躺椅上曬太陽。
  
  「夫人,三小姐剛剛回來。」
  
  「買什麼東西了?」大夫人眼睛半閉,懶洋洋的問道。
  
  「是書,但書名沒看清,要不奴婢回頭讓人去書齋問問?」
  
  「不用了,我大概能猜到那是什麼書。綠柳,我們家裡這幾個女兒日後最有出息的就是三房的溫如熙。」
  
  「夫人,奴婢不明白,為什麼?」
  
  「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後福是什麼現在還不知道,但可以知道,一個成天用功的孩子和一個只知道與人比吃比玩比用的孩子更有出息,不是嗎?」
  
  「夫人,您這話要是擱男孩子身上倒沒錯,可放在三小姐身上,是不是不太合適?」
  
  「綠柳,對一個女人來說,最有出息的事是什麼?」
  
  「那當然是嫁個好夫婿,衣食無憂,父子及第,兒孫滿堂,家庭和睦,身為一個女人,這一生也就圓滿了。」二姨娘想都不想,脫口而出。「咦?夫人,您認為三小姐日後會過得比大小姐還好?」
  
  「過得好與不好,全看個人的努力,如熙為了她娘已經在努力,而芸兒卻還什麼事都不懂,只知道成天要吃要玩要好衣裳好首飾,要不是我這麼多年的控制,只怕老爺賺再多的錢也不夠她用的。」
  
  「大小姐嘛,難免嬌貴點,看誰家的小姐不都是這樣的。」
  
  「怕就怕她再這樣下去就沒人要了。」
  
  「那……夫人,您打算怎麼辦呢?要不要現在就找媒婆定下來?」
  
  「隨便找戶差不多的就行了,不過不急,畢竟我們才剛來,人家對我們家的這幾個女兒都不瞭解,要是現在訂了親,等過個幾年該出嫁了,對方卻後悔要來退婚,那臉就丟大了。」
  
  「夫人不必太擔心,去了女院,小姐的脾氣性子會收斂的。」
  
  「女院是什麼地方,那出來的都是未來的富豪、士紳或官家太太,一個個的架子十足,芸兒是我親生的,我比誰都瞭解她,她呀,好的學不到,不該學的她學起來特別快,不信咱們就打個賭。」
  
  「喲,夫人,奴婢可不敢跟您打這個賭,不過奴婢相信大小姐長大後會不一樣的,不都說女大十八變嘛。」
  
  「唉,要真這樣就好了。」大夫人打了個呵欠,向二姨娘伸出手,「扶我起來,最近老覺得身子乏,總睡不醒似的。」
  
  「春困嘛,多走動走動就會好些的。」二姨娘將大夫人扶起來,「要不要走走?」
  
  「不了,回房吧,在太陽下呆著更想睡覺了,還是回屋清醒會兒。」
  
  二姨娘扶著大夫人向房間走去,在步上台階的時候,突然聽到大夫人反胃的聲音。
  
  「夫人,您沒事吧。」
  
  「沒什麼,最近幾天老這樣,也不知道吃壞了什麼。」
  
  「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春天要多當心啊。」
  
  「不用不用,大夫來了也不管用,我就是有些反胃和看著大魚大肉的東西不想……」
  
  最後一個字吞進肚裡,大夫人與二姨娘對視數眼,兩人臉上都露出驚喜的表情。
  
  「哎呀,夫人啊,趕緊進屋,奴婢這就去找大夫。」
  
  傍晚時分,溫老爺回到家,一進大門,就感覺家裡的氣氛不太一樣,每個人都面上帶著喜氣,看到他個個都笑呵呵的向他問好行禮。
  
  溫老爺給勾起了好奇心,家裡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老爺,老爺。」才剛走到東苑的門口,二姨娘從裡面飛奔出來,「老爺,有喜了。」
  
  「什麼什麼?我有喜了?」
  
  「哎喲喲,看奴婢這張嘴,一高興起來什麼都不顧了。」二姨娘眉飛色舞,作勢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是夫人有喜了。」
  
  「夫人有喜了?夫人有喜了!」溫老爺咋一聽沒反應過來,幾秒鐘後才明白那話的意思,趕緊一撩衣擺,就往屋裡沖。
  
  「老爺,慢點,天黑,當心台階。」二姨娘追在後面喊。
  
  溫老爺推開房門,撩開內室的珠簾,大夫人身上蓋著被子正坐在床上休息,看到溫老爺進來,夫人臉上出現了兩片桃紅。
  
  「夫人,真的?」溫老爺小心翼翼的在床沿坐下,伸出左手放在大夫人的腹部。
  
  「大夫來過了,是真的。」
  
  「呵呵,哈哈,好啊,好啊。」溫老爺已經樂得合不攏嘴了。
  
  「好什麼啊,我都快羞死了,女兒都到了要找婆家的年紀了,我卻偏偏還懷了個孩子。」大夫人嬌羞的捶了一下溫老爺。
  
  「哎,有什麼好羞的,這正證明我們夫妻恩愛啊。」
  
  「老爺~~~」大夫人嬌嗔一聲,羞紅了臉,埋著頭,不看溫老爺。
  
  溫老爺樂呵呵的伸出雙臂抱著愛妻一邊哄著,一邊開始給這尚未出世的孩子籌劃著起名字的事了。
  
  大夫人懷孕的事溫宅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大多數人是為之高興的,也有個別的是嫉妒,自己年輕力壯的還沒懷上,那個老蚌又準備生第三胎。
  
  如熙在最初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沒像三娘那麼感到驚喜,大娘才30歲,正是女人的黃金生育年齡,加上溫老爺自從小年前回了鄉下後,天天都在主屋裡睡,偶爾才到西花苑來找五姨娘,所以大娘懷上第三胎在她看來實在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另外,她也沒有精力去好奇大娘要如何生產,明天就是女院正式上課的日子,那個傅嬤嬤才是她要打足十二萬分的精神來小心應付的人物。
  
  
  春來秋往,冬季悄然降臨,在立冬那天的晚上,二少爺如玉降臨人間,為這突然降溫的寒冷夜晚增添了一把喜慶的柴火。
  
  溫老爺又有了一個兒子,那絕對是喜事一樁,第二天一早,大大的紅包就發給了家裡的下人和店裡的夥計,生意場上往來的朋友也相繼過來道喜,溫家上下一片喜樂融融。
  
  可是不等吃過二少年的滿月酒,縣衙收到京城發來的公文,建鴻帝駕崩,全國進入為期一個月的服喪期,禁一切娛樂活動。
  
  老皇帝崩,讓這平凡的冬季變得更加的寒冷,樓堂館所全部停止營業,店舖裡五彩的綢緞統統收入庫房,換成白色的棉、麻,舉國披麻帶孝。
  
  半個月後,縣衙再度收到一份緊急公文,新皇登基,改年號為載慶,從明年初一正式為新皇紀年。
  
  國家有了新主子該是一件舉國歡騰的事,可由於還在服喪期,所以也僅僅是允許被迫關門歇業的樓堂館所開業三天,然後再繼續關門直至服喪期結束。
  
  對於如熙來說,經過這一年的時間,她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對於建鴻和載慶,這兩個根本不存在於中國歷史中的年號她已經沒有了最初的那種吃驚,甚至在於她從同學口中知道了這個國家的名字叫「大齊」時,也沒有表現得很無知。
  
  其實,從最初得知年號時,她心裡就已經默認了這很可能是一個全新世界的想法,只是一直以來心底深處都不肯承認而已,直到得知國號再也無法否認下去為止。
  
  不過算了,就算不是地球上又怎樣,反正這裡的文化和生活都與中國古代大同小異,生活了一年,她已經適應了。
  
  如熙低著頭,無奈的搖頭笑笑,然後繼續用力搗著她的藥錘,藥缽裡放著的是幾片已經看不出原形的黑色顆粒,她要盡可能的碾成極細的粉末。
  
  「熙兒,休息一會兒吧,都忙了一早上了。」三娘躺在床上,輕輕的咳著,身上蓋著厚棉被,屋裡生著兩個火爐,可她依然手腳冰涼。
  
  「沒事的,娘,馬上就好了。」
  
  三娘的病症在這一年裡繼續惡化,大夫來過無數次,每次都搖頭,說是寒毒已入骨,活不了幾年,叫家人好生侍候,讓她走得安心。
  
  聽到大夫這麼說,所有人都為三娘可惜,大娘則將三房每月的份例提高到十兩銀子,讓如熙多買些好東西哄三娘開心。
  
  如熙卻將那些錢全部換成了各種醫書和藥材。
  
  當初在學校的時候那些中醫理論、經典著作就已經爛熟於胸,來到這個世界,為了不讓自己忘記這唯一的賴以生存的手段,每日都要在心裡默念一遍,一年下來,這些理論和著作都化成了本能。
  
  現在再結合這個世界的醫書和藥材,如熙經過幾個月的試驗,琢磨出數種膏藥一一用在三娘身上。
  
  雖然有拿三娘做藥物實驗的嫌疑,可是三娘的病症奇跡般的出現緩和卻是個不爭的事實,只是這藥不能停,一停就復發,所以每天都要敷。
  
  另一個缺點是這膏藥的味道非常重,讓人不由自主的會退避三舍,所以自從用了如熙的膏藥後,三娘就徹底的不踏出房門一步,連到院子散步這唯一的運動方式都取消了。
  
  所以現在如熙的研究方向是如何讓藥效不減的情況下,讓藥味能更加的柔和,三娘不能一直呆在房間裡,缺少必要的運動,對她的身體百害無一益。
  
  如熙放下藥錘,抹了把汗,這房間裡生著兩個火爐,對她來說,實在是太熱了。
  
  細心的將藥缽裡的黑色粉末倒在一張乾淨的草紙上,然後再將紙略微對折形成一道溝,最後以這溝為橋,將那粉末裝入一個小盒中。
  
  這是一種叫做烏青子的高級香料,香味綿軟悠長、經久不散,常用於婦人用的高級脂粉中,若是用於薰香的話,這香味可以起到鎮定安神的作用。
  
  而如熙選中烏青子的原因是烏青子的藥性平,不會與三娘現用的方子起太大衝突,所以如熙打算把這香料添加在藥材中製成膏藥試試看。
  
  「娘,我去廚房給您熬藥,您想吃點什麼嗎?」如熙把那個裝了烏青子粉末的盒子放入窗邊的一個櫃子裡,櫃子的上層已經有好幾個差不多大小的盒子,然後如熙從櫃子下層拿出一包藥,這是大夫開的,外敷內服,雙管齊下,這也是三娘病情緩和的原因。
  
  「不想吃,沒胃口。」三娘搖頭,味覺麻木,什麼味道都嘗不出來,好吃與難吃也不知道。
  
  「昨天學院教了杏仁酥的做法,正好下課的時候在街上買了一些杏仁,我給您嘗嘗吧。」
  
  三娘皺眉,還想拒絕。
  
  「娘,我手藝很好的,學院的師傅們都誇過我呢,您安心躺著,我很快就回來。」說完,不等三娘再說什麼,如熙抱著藥迅速的離開。
  
  

  第9章 採選
  
  三娘喝了藥,吃了幾塊杏仁酥後,丫環又抬進來一個火爐,然後端進來一盆剛煮好的生薑水給三娘擦澡。
  
  擦過澡後就輪到如熙給三娘做全身推拿,幫她發汗,然後再擦洗一遍,最後敷上膏藥。
  
  每天都是這樣的程序,一步也不能少,平時上課的話就是晚上做,休息的日子就在白天做,因為三娘心疼女兒每天都弄到那麼晚,要是睡不好的話,上課會受到影響,會挨嬤嬤罵的。
  
  溫老爺很滿意自己女兒對娘親的孝心,沒少在大夫人面前表揚她,可就是對於一個女孩子如此用心的鑽研醫術這件事深不以為然,女孩子嘛,遲早要嫁人的,學那種東西沒什麼用處,總不能也像男大夫那樣開堂問診吧。
  
  但大夫人卻不這麼認為,她覺得婦道人家有些病對著男大夫是難以啟齒的,有道是男女有別。可如果家裡有個懂點醫理的女兒在的話這種情況就會好很多,而且將來也可以為她找個好婆家增加點籌碼。誰家沒有女眷,誰又不會生病呢?
  
  溫家分工明確,生意上的事由溫老爺負責,家裡的事由溫夫人做主,既然夫人都這樣說了,那溫老爺更是沒有意見,只要別鬧出人命來就行。
  
  如熙的藥都是外敷,因為用藥不當而鬧出人命的可能性不大,溫老爺也就那麼一說,過後再也不提了。
  
  溫家依然過著富足的生活,溫家的三位小姐和少爺也依然每天按時去學堂上課,只是如芸嫌如熙身上藥味難聞,早就不跟她們同乘一輛車,而是每天單獨一輛馬車上下學,時常也邀請一些朋友來家中做客聯絡感情。
  
  如熙也因為身上的藥味被學堂的同學孤立排斥,這讓她靈機一動,想到拿自己做實驗,如果她的想法沒錯,那她身上的藥味就會減淡很多,不至於讓同學們感到反感。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女院第一年的學習即將結束馬上放假前,如熙終於成功做出一款香粉,單獨聞不覺得什麼,但若是用在身上,則她身上的那股藥味就奇妙的消失了。
  
  如熙大喜,立刻給三娘用上,然後裹得密不透風的三娘終於走出了密閉了幾個月的屋子,呼吸著室外寒冷而乾燥的空氣。
  
  「娘,怎樣,還是外頭好吧。」如熙喜滋滋的攙扶著三娘在院子裡溜彎,三娘因為長時間不活動,肌肉都萎縮了,行動起來非常的困難,但她還是在如熙的攙扶下一步步的在院子裡挪著。
  
  「不行了,走不動了。」三娘搖頭,腿上關節疼,不能再走了。
  
  「那,娘,我扶您進屋去吧。」
  
  三娘點頭,用極慢的速度蹭回了房間。
  
  「娘,現在覺得怎樣?」
  
  「腿上關節疼,還是不能走啊。」
  
  「沒事的娘,那只是你太久沒有活動而已。」
  
  如熙脫下三娘的鞋襪,用熱水給她泡腳,三娘的腳部骨頭已經出現輕微變形,有風濕性關節炎的症狀出現。
  
  如熙有點傷心,如果她能弄到針灸針的話,或許還能再度延緩三娘的病情,可是就算有錢做了一套針灸針,她一個十來歲的丫頭片子也無法堂而皇之的使用,因為她無法解釋她為什麼會懂這些東西。
  
  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三娘漸漸的虛弱而亡。
  
  「娘,您會好起來的,別擔心,一切有我。」
  
  「沒關係,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娘只希望能看到你穿上嫁衣坐上花轎就心滿意足了。」三娘倒是很平靜,也許是這麼多年的病痛已經讓她看開,如今唯一讓她捨不下的就是這個女兒。
  
  「娘,您一定能看到的。」如熙笑著,她可沒打算15、6歲的時候結婚生子,所以從某一方面來講,三娘或許真的能活到壽終正寢。
  
  「好,一定。」三娘眼裡淚花閃閃。
  
  為了實現自己說的話,如熙更加拚命的研究藥理,讓三娘平安的過了年、過了春天、走入秋天、迎來又一個冬天,並繼續頑強的活下去。
  
  當日曆翻到載慶三年的春季時,大小姐如芸還有兩個月過16歲的生日,一旦過了這個生日,就預示著她可以嫁為人婦了,只要不出意外,父母要把女兒在18歲之前嫁掉,否則就沒人要了。
  
  而在年前,溫家三位小姐都已順利的從女院畢業,走在街上個個都是風姿卓越水靈動人,一過完年,風擁而來的媒婆把溫家大門的門檻硬是生生的踩壞了。要不是大夫人發了話,只為大女兒如芸找親,只怕這些媒婆還得更加的忙碌。
  
  不過翻翻那些帖子,男方都是外地的,本地的沒有一個。
  
  「娘啊,人家不要去外地啦,人家要在娘的身邊。」如芸坐到大夫人身邊撒嬌。
  
  「可是這些帖子裡沒有本地的呀。」
  
  「那大不了人家不嫁就是了。」
  
  「那可不行,你是我們溫家的大小姐,你都嫁不出去,那你下面的兩個妹妹還有人要嗎?」
  
  「管她們幹什麼啦,反正她們也不可能嫁得比我好。」如芸是從心眼裡看不起那兩個庶出的妹妹。
  
  「這樣吧,我也不強迫你,給你個期限,到你16歲生日那天,如果沒有媒婆拿來本地人的帖子,那你就得乖乖服從娘的安排。」
  
  「娘啊,幹嘛這麼急嘛。」
  
  「不急?別說是18歲之前了,哪怕你就是剛剛過了17歲的生日,上門求親的人也會比現在少一大半。你是不是真的想一輩子不嫁?」
  
  「不是不是,芸兒沒這意思。」溫如芸又是搖頭又是擺手,開玩笑,一輩子嫁不出去,那多丟臉。
  
  「那就這麼說定了,把你嫁出去了,你下面的兩個妹妹才好找人家。」
  
  「哦。」芸兒噘著嘴,在堆了一桌子的帖子裡東挑西揀。唉,這麼多外地的,怎麼就沒有一個京城的呢,哪怕就是州府的也好啊,她可不想嫁到別的縣城去,那多沒意思。
  
  如熙這三年也越長越漂亮,只是由於她發育緩慢,快14歲的姑娘還是孩子般的身材,所以也就無人問津,大家寧可把目光放在她的兩個姐姐身上也沒人願意把餘光投諸在她的身上。
  
  如熙樂得自在,天天就在藥鋪、書齋和家裡三點一線,余元縣幾大書齋的老闆和如熙都熟得不能再熟,一有和醫學相關的書籍進貨,都會通知她來。
  
  這三年下來,如熙收集不少了各類醫書,看書頁都已捲角紙張都有破損,就知道這些書如熙已經反反覆覆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
  
  藥鋪就更別提了,她閉著眼睛也能說出那些藥鋪他們的藥櫃裡都放著哪些藥,而且順序都不錯一個。
  
  可是她對這些熟悉又如何呢,大夫們說的沒錯,三娘因為寒毒入骨,已經是藥石無效,如熙費了三年時間延緩了她的病症的惡化,但也只是延緩而已,該來的還是要來的,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溫家上下都知道,所有人心裡都很清楚,三娘很可能過不了今冬。她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只能坐在一把特製的輪椅上,每日由丫頭推出去曬曬太陽。而只要稍一變天,哪怕那烏雲還沒出現天上還是陽光明媚,三娘全身筋骨都是酸痛難忍。
  
  一天,趁著天好,如熙去藥鋪抓藥,三娘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你要我給如熙訂門親事?」
  
  「大姐,這是我今生最後的一個願望,希望您能滿足我。」
  
  「三妹,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想在閉眼前看到女兒有個好歸宿。我盡量想想辦法,不過要等到解決了芸兒的婚事再說,可以嗎?」
  
  「可以可以,長幼有序,我明白的。」三娘低下頭,壓抑的咳著。
  
  「我讓人送你回屋吧,否則等如熙回來看不到你,她會著急的。」大夫人站起身,叫在外面的二姨娘綠柳。
  
  「謝謝大姐。」
  
  二姨娘掀了簾子進來,推著輪椅把三娘給送回了她的院子。
  
  從藥鋪回來的如熙絲毫不知道三娘與大娘之間剛達成的協議,只是盡心盡力的服侍著自己的母親。
  
  大小姐如芸的生日如期到來,一些在學堂裡與如芸玩得好的姐妹紛紛帶了禮物過來慶祝,一群小姐丫環們在內院嘰嘰喳喳嘻嘻哈哈。
  
  滿了就意味著不再是孩子而是成*人了,如芸對此是又喜又憂,喜的是可以嫁人了,憂的是她依然沒有見到有本地人的帖子,也就是說她必須得履行她與娘親之間的協議,找個外地夫婿了。
  
  大夫人行動乾脆利落,挑了一個位於余元縣南邊的叫做義縣的姓孫的人家,他們家和溫家在生意上有些往來,但不是很密切,挑中他們的原因是因為孫家的生意跨了好幾個行業,不像溫家只做布業。
  
  兩家聯姻的話,有利於溫家涉足新的行業,開拓更大的發展空間,而孫家下面的大小數個成衣鋪也可以獲得更加低廉的原料。
  
  如芸要嫁的是孫家的三子,孫家的長子和次女都已成親,小兒子剛剛19,長得一表人才,與如芸倒也蠻相配的。
  
  未來姑爺的人選一確定,後續工作立刻就有條不紊的開展起來,可是就在準備納吉禮的時候,一年一度的秋季採選開始了。
  
  這個國家的採選就是從身世清白的百姓家中挑選容貌秀麗、素質上乘、年齡13至17歲的未婚配的女孩入宮做宮女服侍皇帝、後、妃,服務期十年,期滿後可自行返家婚配。
  
  余元縣所屬的裕州府府台是個為官多年的老油條,他把他治下的10個縣一年一個的輪著來,今年就輪到了余元縣。
  
  正好頭年冬天余元縣的女院畢業了一批學生,除了溫家三位小姐,還有一些也是當地人家的女兒,余元縣令笑得合不攏嘴,今年他的政績又要重重的劃上一筆了。
  
  負責採選的官員敲開了溫家的大門,溫夫人親自接待,剛坐下那官員就開門見山的要求溫如芸去指定的醫館參加體檢。
  
  溫夫人於是說了溫如芸婚事的事,言明溫家已經收了孫家的聘,溫如芸如今已是孫家未過門的媳婦,現在只差一個儀式和官府的一道手續而已,故不能參加採選。
  
  官員搖頭,說只要手續未辦,那溫如芸就不能算是已有婚約,她仍舊要參加今年的採選。並且口風一轉,說以溫大小姐的素質,就算是做宮女,要想得到皇帝的青睞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到那時溫家的地位……
  
  話未說完,大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杯遞到了官員的面前,對方只要打住話頭接過杯子,杯子一入手立刻就感到手心多了點東西,心裡頓時明白,喝了一口茶後放下茶杯,手心裡的東西也就自自然然的入了他自己的口袋。
  
  「夫人說的也是,都收了對方的聘禮這會兒再反悔就說不過去了,那不知夫人打算讓哪位小姐上京呢?」採選官員笑得很和氣。
  
  「民婦打算讓三女兒溫如熙上京,她這些年照顧患病的母親頗有心得經驗,讓她入宮也能更好的服侍那些貴人妃子們。」
  
  「好,既然夫人這麼說,那肯定就沒錯,我就把三小姐的名字給寫上去了。」
  
  「有勞大人了。」夫人行禮。
  
  事情辦完,官員立刻告辭,然後又急匆匆的去了下一戶人家。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1:11 PM

本帖最後由 奈茵 於 2012-3-20 03:45 PM 編輯

  第10章 出發
  
  如熙剛給三娘全身推拿結束,一頭大汗,見是夫人進屋,連忙過來迎接。
  
  「大娘。」
  
  「看你這滿頭大汗的,累了吧,你二姨娘正在屋子裡做冰菊湯,去,找她討一碗喝解解燥。」大夫人一邊牽著如熙的手,一邊拿自己的手絹給如熙擦汗,然後將她推出門去。
  
  如熙雖然是個14歲的姑娘,可她體內的靈魂卻是已過30歲的許願,她怎麼會不知道這是大夫人故意支開她,要單獨與三娘談話呢。
  
  既然不想要她聽她就不聽,先去二姨娘那裡喝涼茶,等回頭三娘自然會告訴她。
  
  二姨娘那裡不但有美味爽口的冰菊湯,還有好吃的點心,而且如笙也在那裡,兩個人吃吃喝喝又打打鬧鬧,等到二姨娘把她們都轟回去的時候,大夫人早已離開。
  
  「娘,我回來了。」
  
  如熙抱著一包東西坐到三娘的床前,一邊打開包裝一邊說:「這是二姨娘做的點心,您嘗嘗。」
  
  三娘就著如熙的手吃了幾塊,淡淡的桂花香溢滿口腔,香氣上行到鼻腔,讓她鼻子突然一酸,眼睛就紅了。
  
  「娘,您怎麼了,點心不好吃嗎?」看到三娘好端端的流下淚來,如熙趕緊從三娘的枕下摸出手絹擦拭。
  
  「沒,點心很好,你二姨娘的手藝是頂好的。」三娘從如熙手裡抽走手絹,自己擦乾,同時平靜一下情緒。
  
  「娘,大娘來跟您說什麼了?」如熙拈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裝作無意的問道。
  
  「沒說什麼,也就是問問病情罷了。」三娘心裡一驚,手一抖,強自鎮定下來,用一種平靜的語氣回答女兒的問題。
  
  「娘,您有事別瞞著我。」
  
  「怎麼會呢,娘要是有事,一定第一個告訴你。」三娘咬著牙,強忍著才沒有告訴如熙剛才大夫人過來時跟她說的話。
  
  「今年輪到我們縣的女孩上京去參加採選,我們家要出一個,我已決定讓如熙去。」
  
  前陣子還求大夫人給如熙訂門親事,現在是沒指望了,如果被選中的話,那就要入宮十年,到那時她墳頭上的草都能有人高了。
  
  一股悲涼的情緒從心底蔓延開,鼻子又開始酸起來了。
  
  如熙不是個不諳世事的懵懂少女,三娘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很能說明問題,但娘親不說,她也不能逼,心頭覺得堵堵的。
  
  「娘,你好生躺著,我去廚房看看,一會兒讓人給您端碗熱湯來。」
  
  「哎,好。」三娘輕聲應了,張開被子慢慢的躺好,如熙給她掖緊,就出門去了。
  
  不多會兒功夫,有小丫環端進來一盅熱湯,三娘一邊漫不經心的吃著,一邊問起如熙的去處。
  
  小丫環沒想太多,只說是被大夫人從廚房叫走的。
  
  三娘沒再多說,安靜的喝完湯,再度躺下,卻怎麼也合不上眼。
  
  沒多會兒工夫,如熙回來,面色蒼白。
  
  聽到聲音,三娘支起身子探頭看去,看如熙那模樣,心裡就明白大夫人肯定跟她說了。
  
  「熙兒,來。」三娘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枯瘦的手向如熙招手。
  
  「娘。」如熙乖乖在三娘的床前坐下。
  
  「大娘都跟你說了?」
  
  「是。」
  
  「什麼時候走?」
  
  「半個月後,和別的姑娘一起出發。」
  
  「要娘給你準備什麼嗎?」
  
  「不用,大娘都會準備好的。」
  
  「熙兒,這次去京城,路途遙遠,你自己要多加注意,你畢業於女院,只要不出意外,肯定入選,但也不要得意,不要與別人結下芥蒂。」
  
  「是。」如熙頭勾得很低,都快貼到胸前了,聲音更是小的聽不清。
  
  「熙兒,你是不是在氣大娘,氣她讓你上京?」
  
  「沒,娘,我不氣她。」
  
  「熙兒,你能這樣想就很好,娘病了這麼多年,大娘從來沒有嫌棄虧待過,現在也該是我們報答她的時候了,你不要因為這件事而對她心生怨恨,明白嗎?」
  
  「明白的,娘,我知道怎麼做。」
  
  「那我就放心了,來,到床上來,咱們娘倆再過半個月就要分開了,這幾天就好好的陪陪娘吧。」
  
  「是,娘,我去洗把臉,馬上就回來。」
  
  溫家上下為了三小姐如熙上京去參加採選忙碌起來,幾天的時間裡準備了一大堆的東西,大夫人一發話,那些東西又全部消失得乾乾淨淨。
  
  「三小姐上京採選是為了進宮做宮女,要那麼多的綾羅綢緞珠寶首飾幹什麼,隨便收拾幾件衣服再帶點零花錢就行了,路上的花銷官家會負責。」
  
  「夫人,多少也得揀幾件好衣裳吧,真的就只做宮女啊。」二姨娘在一堆新完工的衣服堆裡挑挑揀揀。
  
  「她一個庶出的女兒,你還想她怎樣?就算有好事降臨到她頭上她也沒那福氣享受,你以為皇宮大院是咱家鄉下的果園?」
  
  「夫人,您當初不是說三小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嘛,這幾年下來都沒見著那福,說不定就在宮裡等著她呢。」
  
  「哼,要真這樣,那我寧可這福永遠也別來。」
  
  二姨娘縮縮肩膀,低頭繼續翻衣服。
  
  「哎呀,別拿那花的,難看死了,就那幾條素色的裙子吧,再找幾件鮮艷點的外衣,拿幾雙鞋就行了。哦,別忘了,再給準備幾件冬衣,等她到了京城也快立冬了。」
  
  二姨娘一一照辦,整理好後,用一塊大包袱皮仔細包好,抱在懷裡隨大夫人出了這庫房。
  
  出發的日子一天天臨近,該做的準備都差不多做好了,只等那天去縣衙集合。
  
  這些天如熙將日常照顧三娘的一些注意事項一一寫下來,交給二姨娘,她這一走,三娘就只能拜託大夫人了,但心裡仍舊不安,也許她前腳進宮後腳三娘的一縷香魂就隨風而逝。
  
  「三小姐,奴婢知道您是一個孝順的好孩子,但三妹的病情怎樣你心裡也是有數的,我們盡量保證她走的時候不會有太多的痛苦。」
  
  「謝謝二娘。」
  
  有二姨娘這句話就夠了,如熙走也走得安心,未來十年她的生活重心可是在皇宮,那用重重的高牆圍起來的讓人步步為營的地方,有一步行差將錯,等待她的那就將是萬劫不復,而對於三娘,如熙自認為她已經盡心盡力,圓滿的達到了一個女兒該敬的孝心,不辜負這個身體了。
  
  臨行前夜,溫家為如熙餞行,三娘也拖著病體出席,席上一片歡聲笑語,大家都在預祝如熙採選成功,大小姐如芸也笑瞇瞇的祝她一切順利。
  
  可是只有天知道,當得知由如熙進宮採選的時候,如芸是多麼的咬牙切齒,她也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再多堅持一下,不要這麼早的定下親事,否則入宮的一定就是她,以她的姿色和素質,從宮女晉陞為嬪為妃那不是輕而易舉的嘛。
  
  飯後,大夫人先回房,二姨娘給如熙傳話,讓她把三娘安頓好了之後去趟大娘房裡,說是要囑咐她一些事。
  
  如熙不敢耽擱,急急的送了娘親回屋,喝了藥後安頓她睡下,然後趕到大娘屋裡。
  
  「大娘。」如熙跟著二姨娘進入內室,然後二姨娘就在外面等著。
  
  「坐吧。」溫夫人向如熙點點頭,看著她坐下後從衣袖裡拿出一張銀票放在如熙面前。
  
  「大娘?」如熙不敢伸手,那張銀票的票面很大,足足有一千兩,是官家開的通寶銀號的票子,全國範圍通存通兌。
  
  「收著吧,窮家富路,出門在外,要用錢的地方多,就算一時用不上,帶在身上也可以防個萬一。」
  
  「謝謝大娘。」聽著大夫人這麼說,如熙也就不再推辭,拿起銀票折了幾折,卻又不知道應該放在哪裡,這麼大面額的銀票藏哪都覺得不安全。
  
  「擱這裡頭吧。」大夫人又遞過來一支骨制的素簪,把圓形刻有螺旋紋的簪頭擰開,簪管竟然是空心的。
  
  「大娘?!」如熙驚訝不已,中空的簪子,這讓她想起以前看過的武俠小說,貌似這種有機關的東西都不一般。
  
  「別驚訝,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上京後宮裡會有嬤嬤給你們這些女孩做一次嚴格的身體檢查,身上沒疤、沒病或隱疾的才能進入下一輪篩選,銀票藏在身上很容易被人搜走,藏在一隻不引人注意的簪子裡誰也想不到。」
  
  「謝謝大娘。」如熙一臉敬佩,極少出門的大娘竟然連宮裡篩選宮女的流程都知道,真是太厲害了。
  
  「另外,宮裡頭不比家裡,那高牆大院的,誰也不知道裡面是怎樣的情景,你在裡頭自己要當心,尤其眼色要好,不能看著你的主子往火坑裡跳你也不拉一把。要知道,如果主子出了什麼事,第一個倒霉的就是做下人的。」
  
  「是,如熙明白。」
  
  「明白就好,也不枉我特意趕在採選前給芸兒訂親,那丫頭,要是讓她進宮做了宮女,要不了幾天屍體就得扔出宮牆。」
  
  「大娘……」
  
  「別害怕,我也不是故意這麼說,芸兒是我親生女兒,她什麼樣我很清楚,從小嬌生慣養吃不得一點苦頭,性子囂張不說,還有眼高手低的毛病,她一定想著要是她入了宮肯定可以得到皇上的寵愛。哼,也不想想,我們一個普通商人家,哪有那個資本讓她與官宦世家女爭寵,她們要弄死她就像弄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你也不要有這樣的想法,恪守你的本分就行了。」
  
  「大娘說的是。」如熙低下頭,前世的時候,宮廷戲也看過一些,歷史文獻也讀過一些,自然心裡多少也知道,金碧輝煌的皇宮絕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光鮮,而大娘竟然也能看到這一點,如熙不得不由衷的佩服她。
  
  「如笙雖只比你大半歲,但你也知道以她的性格也不適宜在宮裡生活的,她那性子肯定得叫人欺負死,所以我打算明年也給她訂門親事,把她早早的嫁了也讓我省點心。」
  
  「既然兩個都不適合,剩下的也就只有你了,我明白你掛心你娘親不願意在僅剩的這最後時期離開她,可惜我們溫家就只有你們三個女兒,而你也是最合適的人選。」
  
  如熙正襟危坐,認真傾聽。
  
  「你從小就不怎麼愛說話,這也可能是由於你是庶出的關係,再加上芸兒從小就喜歡欺負如笙和你,出於保護自己的目的,這也可以理解。可自從你上次落水之後,你的性格就發生了變化,若說以前是自卑,那如今就可以說是謹言慎行,你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有自己的主見和分寸,當事情處於不利狀況時,你會想辦法給挽救回來,而這整個過程又更加促進你的成長。我一直在想你大難不死之後這『福』在哪,現在看來也許就在這裡。」
  
  如熙繃緊了身子,神情有些緊張,生怕大夫人察覺到她其實不是真正的如熙,那個死於肺炎的可憐女孩。
  
  「但從主子的角度來說,沒哪個主子喜歡下人有主見,那會讓他們覺得不好使喚,說白一點就是主子不喜歡老和自己唱反調的下人。可一個沒有主見的下人卻會死的更快,因為他們沒有在關鍵時刻拉主子一把,避免他們犯錯。」
  
  「謝謝大娘指點,如熙會掌握分寸的。」如熙鬆口氣。
  
  「好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明天一早你還要上路,就早點休息吧。」
  
  「是,謝謝大娘,如熙告辭。」說著,如熙拿起桌上的兩件東西就站起身來。
  
  「等等,先把銀票裝進簪子裡再出去,要是讓芸兒看到,回頭她又要鬧起來了。」
  
  如熙於是又坐下來,按照大夫人的指點,仔細的將銀票給捲成一個小卷放入簪管裡,然後把簪頭擰上。
  
  一切完成之後,這只簪又恢復了原狀,不論是近看還是遠看,都是一隻普通的骨簪,除了留有加工時留下的自然紋路之外,什麼痕跡也沒有,簪頭與簪管之間的接縫也被巧妙的隱藏了起來。
  
  「天哪,這手藝真好。」如熙感歎。
  
  「你這一去京城有的是機會見到比這還要精巧的東西,宮裡什麼東西沒有?這個和那些東西比起來都不算什麼,有的大戶人家的小姐的金簪裡裝的是情郎的情詩,你裝銀票都顯得你庸俗。」
  
  如熙抿了抿嘴,想當年戰爭時期,那些地下工作者們是不是也是拿一些最普通最常見的東西當作傳遞消息的媒介?
  
  「謝謝大娘,如熙回去了。」
  
  「嗯,早點休息。」大夫人親自將如熙送到門口,臨開門前,夫人搭著如熙的肩膀慈愛的說道:「在宮裡好好做事,十年後,等你平安回來。」
  
  「是,如熙一定謹記大娘的教誨。」一向對人不是很熱情的大夫人突然說出這番感性的話來讓如熙一下子很受感動。
  
  「好了,回去吧,你娘親該等急了。」說罷,大夫人攬著如熙的肩膀送出了門外。
  
  「如熙告退。」如熙手裡拿著髮簪,向大夫人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如熙先去了三娘的房間,三娘已經入睡,她晚飯時喝了點酒,睡前又喝了藥,酒勁加藥效,三娘估計得一覺睡到明天早上才能醒來。
  
  回了自己房間,如熙又收拾了一番才上床睡覺,房間的桌上除了放著一個大娘給她收拾的衣物包袱外還有一個她裝了些個人用品的小包袱,幸好是坐車,要她扛著這兩個包袱走上京城,她非半路上就給累死不可。
  
  第二天天剛亮,丫環就來叫醒了如熙,等她一番梳洗,戴上藏有一千兩銀票的骨簪,吃過早飯收拾停當提著包裹準備出門的時候,發現三娘站在她的房門外。
  
  「娘?」
  
  「熙兒,讓娘送送你。」三娘眼眶微紅,如熙也低頭不語,這一次的分別,很可能就是永別了。
  
  「娘,熙兒捨不得您。」如熙鬆開包裹伏在三娘肩頭,雖然三娘不是她許願的親生母親,但這麼多年的共同生活,也有了感情,不是一下子說捨就能捨得掉的。
  
  「乖,熙兒別哭,馬車已經預備好了,大家都等著你呢。」三娘扶起如熙,擦乾她的眼淚,扶著她的胳膊向前院走去。
  
  溫老爺、夫人、二姨娘、四姨娘、五姨娘、如芸、如笙、如毅,溫家的主要成員已經在大門口等著,門口還有一輛馬車,那是準備搭載她去縣衙集合的。
  
  管家溫同從丫環手裡接過如熙的兩個包裹放到車上,車伕拿了一個板凳放在車下墊腳。
  
  「爹、大娘,熙兒走了,您二老多保重。」
  
  「去吧,我相信我的女兒一定可以順利通過採選的。」溫老爺對即將遠行的女兒一點也不擔心,反而很高興。
  
  「謝謝爹爹吉言。」如熙低頭,要是可以,她才不想進宮。可是如果讓她選,是在兩年後奉父母之命結婚生子,還是進宮做宮女的話,那她寧可進宮,甚至還感謝這個改變她命運的契機。
  
  所以雖然對皇宮不是很感冒,但其實她並沒有太大的離別的愁緒,甚至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期盼,畢竟不是誰都有那個機會在皇宮裡生活的,不過自己的人身安全還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老爺,時間不早,該出發了。」管家溫同在旁邊提醒道。
  
  「爹、娘,女兒告辭了。」
  
  如熙拜別溫老爺、溫夫人和三娘,踩著那墊腳的板凳鑽進了車廂裡,車伕把板凳收好,鞭子一揚,「駕」。
  
  如熙從車窗裡伸出頭和胳膊,使勁的揮著,直到馬車駛出路口轉了個彎,再也看不到了為止。
  
  

  第11章 正式上路
  
  馬車載著如熙徑直駛向縣衙,剛抵達路口就被官差給引到縣衙後院去了,縣令夫人帶了丫環婆子在那裡迎接,馬車在後院門口放下人就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院子裡已經聚集了十來個姑娘,如熙認得其中有三個是女院的同學,其他的大概就是普通百姓家裡的姑娘,雖然沒有大戶人家的氣質,但也個個像新鮮的嫩白菜一樣水靈靈的。
  
  除了這些姑娘,院子裡還有五輛大馬車,想必就是她們上京的交通工具了。
  
  又等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余元縣挑出來的20個上京採選的姑娘都到齊了,縣令夫人指揮著姑娘們按照到來的順序上車,每輛車坐四個人,既保證車裡有足夠的活動空間,也不會讓人覺得人多擁擠氣悶。
  
  如熙坐在第三輛車上,與她一起的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她的那幾個同學都在前面的車上。這也好,如熙也不想以後的旅程中天天和她們在一起,當初在女院的時候,她們是與如芸走得近的,只是因為她們與如熙同年,所以尚未訂親,也就正好趕上了今年的採選。
  
  可能是因為陌生的緣故,那三個姑娘抱著各自的包裹並排靠著車廂壁坐一邊,如熙一個人坐她們對面,她的兩個包裹放在身邊。
  
  車廂裡安安靜靜,沒人聊天說話,對面的三個姑娘低著頭一聲不吭,如熙當然也不可能沒話找話,所以她覺得很悶。
  
  背上突然感覺一震,車廂輕微的晃動起來,外面傳來車伕的吆喝聲、馬嘶聲、說話聲和車輪聲,如熙微微側過身,撩開她身後的窗簾看向外面,馬車隊正在出發,為了保證路上安全,縣衙還派了官差隨行護衛。
  
  除了每輛車兩個官差外,連車伕也由官差充當,這樣算下來,每輛馬車共有三個官差,而馬車上的乘客只有四人,三個人保護四個人,不管怎樣也應該夠了。
  
  從余元縣到京城要走一個月,如熙不敢想像這一個月她要如何打發,而她在家裡做出發準備的時候不止一次聽別人說起過「幸好余元縣離京城不遠」這樣的話,更是叫她想暈。
  
  可是想一想這個世界落後的交通工具,一個月的路程,真的不是很遠。
  
  車廂的晃動突然激烈起來,如熙往外面一看,只看到城門上方的「余元」二字和車外的滾滾煙塵。
  
  「出城了。」如熙淡淡的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同車的同伴聽。
  
  「嗚……」那三個女孩抱頭大哭,普通人家的姑娘哪有機會出遠門,第一次出門就是離家最少十年,等她們回家來也許父母都不在了,這樣的離愁別緒擱誰身上都受不了,哭也就成了她們發洩情緒最好的方法。
  
  「唉……」
  
  如熙輕歎一聲,既為她們也為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如今過得怎樣,在另一個時空是否活得安好。
  
  「呵……」如熙又自嘲的笑笑,她現在是溫如熙,不是許願,想再多也回不去了,不如把握現在。
  
  這樣想著,如熙反倒莫明的放鬆下來,她把兩個包裹撂起來推到車底頂著車廂後壁,然後側身躺下,拿包裹當枕頭,閉上眼睡起覺來,對於耳旁的哭聲充耳不聞。
  
  等到補眠醒來,耳邊的哭聲也停止了,可是那三個女孩的臉色卻白得嚇人,眉頭緊鎖,臉也皺成了一張苦瓜臉,一手壓在胃上一手捂著嘴,似乎都在強自忍受著什麼。
  
  「你們暈車?」如熙立刻坐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有人暈馬車的,幸好她們沒吐,否則就得她一個人來收拾,那可真麻煩。
  
  女孩們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如熙,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又輕又快。
  
  「讓我看看。」
  
  如熙迅速湊近身子,抓過一個女孩捂在胃部的手,使勁的掐她的虎口處的合谷穴,那女孩「啊呀」一聲痛呼,想抽回她的手。
  
  可是如熙為了更好的給三娘推拿,這幾年時間她沒少一個人偷偷做上肢力量的鍛煉,現在的手勁可不是同齡女孩能比的,所以女孩怎麼也抽不回她的手,只能眼淚汪汪的忍受著虎口處的酸痛。
  
  「怎麼樣,舒服多了吧?」大概按壓了一分多鐘如熙才放開手。
  
  「嗯,謝謝。」女孩摸摸胃,輕輕的笑了。
  
  那兩個女孩見了,立刻向如熙伸出手,如熙一手掐一個,很快也讓她們的症狀緩解下來,不用擔心她們將馬車吐得一塌糊塗了。
  
  「我帶了些酸梅,含在嘴裡會舒服些的。」醫生的天性讓如熙不能不管,轉身就去翻她的小包袱,拿出一個大油紙包,裡面有數個小包,每個小包就是一包蜜餞果脯之類的零食,取出酸梅包,四個女孩一人含了一顆。
  
  如果說男人之間聯絡感情是靠香煙,那麼零食也可以看作是女人之間聯絡感情的紐帶之一,酸酸甜甜的酸梅含在嘴裡,四個女孩笑成一團,剛出發時的沉悶拘束此時都被拋出車外。
  
  「我們來看看這箱子裡裝的是什麼。」如熙挪到車廂後部,車廂中間靠緊靠車後壁放著一個大木箱,打開蓋子裡面是一些乾糧和鼓鼓的水袋,而在這些東西的下面則是被子。
  
  如熙撓頭,不知道幹嘛要帶被子,難道要露營?可是又沒看到露營用的其他裝備。
  
  算了,不管他了,這被子幹什麼用的到時候就知道了。
  
  「原來這就是我們今天的午飯,還不錯,都是我愛吃的。」如熙打開乾糧包,看著這些饅頭大餅和滷肉笑得很開心,這些食物對於普通人家的女孩來說不算什麼,可是對於這個隊伍中的幾個大小姐們來說,那可能就是堪比豬食了。
  
  「你不是溫家的小姐嗎,怎麼也會愛吃這些東西呢?」那三個女孩就不明白了,在她們的認知裡,有錢人家的小姐是不會吃這種粗食的。
  
  「別把我看得那麼高,我只是庶出的,雖然沒吃過苦,但也沒嫡出的小姐過得那麼好。」如熙笑笑,吐出嘴裡的梅核,拿出一個水袋喝了幾口,然後又拿了一個水袋挪到車廂前部,撩開車簾,把水袋遞給外面的官差。
  
  「差大哥,趕了這麼久的路,渴了吧,喝口水吧。」
  
  官差們都是壯實的大小伙子,跟在前面的車子後面吃了一路的灰早就口乾舌燥,明知車裡有水也不敢讓裡面的人遞出來,畢竟裡面都是女孩子,男女有別,總要有所顧忌。
  
  現在如熙主動給他們拿出來,他們當然是求之不得,道了聲謝後接過水袋拔掉塞子就往嘴裡灌,喝得那叫一個暢快。
  
  「差大哥,我們今天在哪歇腳啊?」
  
  「在裕州府驛站,虧了是送你們上京,不然我們還享受不了驛站的待遇呢。」
  
  「你們平時出公差都不能在驛站休息的嗎?」
  
  「下去辦案的官差大多數時候是住不了驛站的,反倒是在野外露宿的機會更多一些,對我們來說有個能把身子放平的地兒就行,無所謂床不床的。」
  
  「我們這一路都是在驛站休息嗎?」
  
  「是啊,所以每天的路程都很緊,要是天黑了還沒到驛站,那就真的只有露宿了,我們是沒關係,就怕你們受不了。」
  
  「還會趕不到?」
  
  「會呀,我們這是車隊,不是單槍匹馬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前面的馬車要顧到後面的不能掉隊,那麼就要壓著速度,如果這中間再有什麼意外,比如說車壞了或者天氣變了,都有可能趕不到地頭。」
  
  如熙撇了一下嘴角,這到的確是個麻煩事。
  
  「我相信我們這輛車是沒有問題,可是前面的車裡有大戶人家的小姐,她們嬌生慣養的恐怕受不了這天天趕路的苦,一會兒還是跟前面的差大哥打聲招呼的好。」
  
  「行咧,等中午停下休息的時候就去跟他們說。」三個官差一致點頭,他們也是知道那些嬌貴的小姐們的脾性的,可不能讓她們逮著機會發瘋。
  
  不知道是不是如熙烏鴉嘴,中午車隊休息的時候,如熙看到前面官差的臉是黑的,而旁邊的那些小姐們嘴裡儘是抱怨,恨不能將手裡的乾糧扔得越遠越好。
  
  「現在怎麼辦啊,他們都鬧僵了。」與如熙同車的女孩們湊到如熙身邊與她耳語。
  
  「要想如期的抵達京城的話,差大哥就只能一路黑臉的唱下去了。」如熙聳聳肩,往嘴裡塞進一塊滷肉,使勁的嚼著。
  
  「有錢人家的小姐就是嬌貴啊,一點苦也吃不得,這多好的白面啊,我們平時還吃不著呢。」那三個女孩立馬就議論開了。
  
  「喂喂喂,我還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呢,雖然是庶出的,但你們剛才那話可是把我都算進去了啊。」如熙立馬抗議。
  
  「哎呀哎呀,如熙,我們可沒有貶低你的意思,你可跟她們不一樣。」女孩們立刻與如熙鬧成一團,嘻嘻哈哈的好不熱鬧。
  
  「哼,賤人就是賤人,姓溫又怎樣。」前面的小姐們聽到後面的打鬧聲,鄙夷的扔下一地白眼,然後狠狠的瞪了一眼手裡的乾糧,扔進了樹後面的草叢裡。
  
  「浪費食物會被天打雷劈的,小心遭報應哦。」如熙雖然沒聽到剛才對她的議論,可是看到了她們扔掉食物,好心提醒。
  
  「哼,那能叫食物嗎?我家下人吃的都比這個好,這種東西只能叫豬食,竟然也敢拿給我們吃?」一位穿鵝黃色裙衫的小姐雙手抱胸,白眼看人。
  
  「哎呀,你跟她說那麼多幹嘛,也不怕掉了你的身份。」旁邊兩個立刻說道,並且拉著那個女孩走到如熙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得,我算知道大娘為什麼寧可花錢行賄也不讓如芸上京的原因了,真的會死人的。」如熙搖頭歎氣,吃掉手裡最後一口乾糧。
  
  「對不起,請問一下,下午出發的時候我可以坐你們的車嗎?」就在如熙準備和同車的女孩們返回車裡的時候,一個身穿梅色裙衫手拿一個簡單包袱的女孩叫住了她們。
  
  「我能問一下為什麼嗎?」如熙回轉身,歪著頭看著對方,另三個女孩也好奇的打量著她,但都沒說話,儼然如熙已經是她們這四個女孩中的頭了。
  
  「我是前面第二輛車的。」
  
  「哦,那就沒問題了,一起來吧。」如熙瞭解的點頭,第二輛車正是那三位小姐所坐的車,這個女孩也真是可憐,竟跟她們同乘了一個上午,肯定被欺負死了。
  
  午休結束,車隊繼續上路,那三位小姐耍脾氣,可是耐不住三個黑口黑面的官差和三把明晃晃的刀,哭哭啼啼的進了車廂,馬車隨即出發,這才沒耽誤了後面的車輛。
  
  馬車一路飛馳,於傍晚時分抵達了裕州府驛站,說是驛站其實根本沒有進裕州府,就是在官道邊上的一個像旅館一樣的建築群,大門口上掛一個布幡,迎風招展,老大的「驛站」二字隔老遠就能看到。
  
  馬車陸續減速,在驛站人員的接引下拐入後院。車一停,姑娘們提著各自的行李陸續下車,前往今晚住宿的地方。
  
  如熙拿著她的兩個大包袱隨驛站工作人員進了一個院子,這20個姑娘分別住進院子裡的各個房間,負責保護她們的官差則住在院子外面離她們只有50米遠的客房裡。
  
  「哎喲,可累死我了,坐一天車,骨頭都搖散架了。」如熙把包袱往床上一扔,撒手撒腳的趴在床上挺屍。
  
  房間裡有兩張床,與如熙分到一間房間的也是與她同車的姑娘,她到沒有像如熙那樣,反倒是一進屋就開始收拾起來,等到如熙歇夠從床上爬起來,人家已經鋪好床,只等著吃了晚飯好睡覺了。
  
  「劉蘭,你動作挺快啊。」
  
  「如熙,你要是不快點的話,就沒有晚飯吃了哦。」劉蘭嘻嘻一笑,站在門口沖如熙擺手。
  
  「別,等等我。」如熙趕緊穿鞋下床,與劉蘭一起去了飯廳。
  
  飯廳裡姑娘們都到得差不多,為了安全考慮,姑娘們的飯菜都是直接從廚房送到她們住的這個院子裡的,沒讓她們去外面的大廳吃飯。
  
  在驛站吃飯,不同品級的人享受的待遇規格也不一樣,品級高的人當然菜色就豐富一點,品級低一點的菜色就少一點,米飯饅頭之類的主食到是不管什麼人都一律管夠。
  
  這20個上京參加採選的姑娘當然享受不了高規格的待遇,也就是飯菜管飽,但對於她們之中大多數的姑娘來說,這頓晚飯卻也是不錯的。
  
  有意見的只有那三位小姐,大戶人家的小姐可吃不慣這清淡的六菜一湯,別人都動了筷子,她們還坐著扭手絹。
  
  如熙很不幸的跟她們三人同桌,桌上的其他六個女孩受這三人影響吃得也很不痛快,整個就餐氣氛非常壓抑,唯一大塊朵頤的就是如熙。
  
  「喂,你們把午飯扔掉,晚飯又不動筷子,明天你們會沒有力氣起床的,我們這一路上京要走一個月,難不成才過幾天就要讓官差送三具屍體回余元縣?」
  
  如熙很不想管閒事的,但醫生的天性再度佔了上風,見不得有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那三個小姐聽如熙這麼一說,臉都白了,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拿起了筷子開始扒飯。
  
  其實早上出發那麼早,中午又沒吃,早就餓昏了,那三個小姐剛開始還保持著優雅的餐桌禮儀,幾分鐘後就不管不顧的開始與旁人互相搶奪桌上剩下的菜餚,那時如熙已然打著飽嗝下桌回房洗漱了。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1:12 PM

本帖最後由 奈茵 於 2012-3-20 03:46 PM 編輯

  第12章 抵達南縣
  
  第二天依然是天剛亮就出發,驛站已經幫忙準備好了路上用的乾糧和水,一切準備就緒,車隊駛出驛站繼續北上。
  
  走了半天,聽到外面官差吆喝,如熙立刻掀開車簾探出頭去,看到官道兩旁各有一塊石碑,上面刻著四個斑駁的紅色大字,「裕州地界」。
  
  馬車呼嘯而過,地界碑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裡,如熙收回目光,向官差道聲謝,縮回了車廂裡。
  
  「我們已經出了裕州的地界了。」
  
  車裡的四個女孩立刻爭相撩開車窗簾向外看去,可是除了道旁的雜草和煙塵,只有頭頂上的藍天與白雲。
  
  「我想家了。」放下窗簾重新坐好,劉蘭幽幽歎氣。
  
  「我也是……」
  
  「我也是……」
  
  其他姑娘立刻附和。
  
  如熙沒吭聲,她也沒有受到這種情緒的影響,反而耐心的等待著這些姑娘們從她們的情緒中走出來。
  
  「如熙,為什麼你可以這樣冷靜,難道你不想家嗎?」
  
  「想也沒用,我離家前娘親就已病重,也許等我前腳進宮後腳她就去世,她一死,我一個庶出的女兒就更加的無關緊要,除非我能上位,否則他們是不會想起我的。」
  
  「難道你家就沒有值得你留戀的嗎?」
  
  「沒什麼好留戀的,爹平時根本不看我,一年中見他的次數少得可憐,他寧可把精力放在他嫡出的女兒和兒子身上。大娘對我倒是不錯,但我這一走最少十年,等我再回來也不知道她會怎樣,所以與其想那些沒用的,不如好好想想以後要怎麼在宮裡生存下去。」
  
  那四個姑娘面面相覷,羨慕大戶人家是一回事,可不知道原來大戶人家也有這麼多無可奈何的事。
  
  「宮裡的生活很困難嗎?為什麼要用生存這個詞?」劉蘭突然問道。
  
  別的女孩也立刻好奇起來。
  
  如熙淡淡一笑,「你們想啊,我爹只有一妻四妾,家裡人口加起來不過幾十人,每天就有數不清的煩心事,皇宮那麼大,人口不知道是我家的多少倍,別說各位主子之間相互傾軋爭寵,就是做下人的也時刻想著怎麼踩著同伴的屍骨爬到高位,你們說在那裡生活會很容易嗎?」
  
  那四位姑娘渾身一個哆嗦,如熙那番話對她們太過刺激,讓她們一點準備也沒有,事實上,她們也無從做這種準備。
  
  「宮裡有那麼可怕?」
  
  「可不可怕,等進了宮親自感受一下就知道了。」如熙笑,冷冰冰的。
  
  「說的也是,可我們不知道能不能進宮呢,說不定會給篩下來呢。」坐在劉蘭邊上的一個女孩自我安慰道。
  
  「這可難說,自從八年前現任的裕州府台上任後,每年送上京的少女就以人數少、素質高著稱,翻翻這些年的歷史,進了京後被篩選下來的極少,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不落的全部進宮的,反倒是別的州府送上來的女孩會有大批被遣返,他們以數量取勝,而裕州府則以質量取勝。」如熙存心打破女孩的美好幻想。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啊?」
  
  「因為我很好奇為什麼只要20個人就可以上京交差。所以我拜託家裡鋪子的夥計幫我打聽了一下,我家是做生意的,生意人講求的就是消息通暢,再說這種事並不是秘密反而是一種政績,因此並不怎麼費事就知道了。庶出的小姐使喚下人的權力還是有的。」
  
  「那你還知道些什麼啊?」
  
  「抱歉,我只知道這些,我家的生意還沒能做到京城去,所以我也無法得到更多的消息。」
  
  車廂裡沉寂下來,女孩們開始思索如熙的話,想像著將來的皇宮生活。
  
  如熙打了個呵欠,說了這麼多話她也累了。
  
  中午與昨天一樣,尋了個開闊的地方就地休息,下午倒是比昨天要早一點抵達驛站休息。
  
  不過這個驛站的硬件設施就沒有上一個驛站好,而如熙也知道了馬車裡的被子是幹什麼用的,就是給她們晚上睡覺用的。至於那些官差,就只能蓋著自己的外衣入睡了。不過食物倒沒打折扣,依然吃得如熙飽嗝連連。
  
  驛站是根據里程數來設置的,所以每天要走的路程心裡大多有數,但為了避免受到天氣變化的干擾和影響,馬車每天行進的速度還是能快則快,畢竟早點抵達下一個驛站,大家也可以早點休息。
  
  好在現在是秋高氣爽的季節,雨水少,每天都是艷陽高照,一日,如熙坐在車裡突發奇想,採選之所以要定在秋季舉行是不是就是因為好讓全國各地的少女能不受天氣的影響如期抵達京城?
  
  趕路是很枯燥的,為了打發時間,如熙跟驛站的人買了一副葉子牌,從上車打到下車,天天如此。
  
  等到車隊終於抵達離京城只有半天路程的南縣時,那副葉子牌也已經破爛不堪了。
  
  南縣是京城四座衛城之一,在京城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有一個衛城,分別扼守著通向京城的四個交通要道,拱衛京城的安全,從全國各地前往京城的人,都必須得通過這四座衛城才能看到京城的城門。
  
  南縣得名自然是因為這座衛城位於京城南邊,是北上的商旅必由之地,同時也供應京城百姓的日常所需生活物資,所以這四座衛城的經濟都很繁榮,樓館林立。
  
  已經到了南縣就不用著急了,姑娘們得到了幾天休整的時間,因為等到進了京之後就不能再上街了,她們將封閉起來進行篩選,通過的人直接進宮,被淘汰的則返回原籍。
  
  不論是通過還是不通過,經過了一個月的行程,大家都要採購一些個人用品,所以給姑娘們的這幾天修整時間倒是蠻有人性的。
  
  在南縣的地界上當然就不用住驛站了,而是住設施更好的客棧,官府包下了南縣大概一半的客棧專門提供給北上的採選人員食宿,直接導致這段時間裡南縣的客棧住宿價格直線上漲。
  
  不過由於每年都是這樣,所以商旅和百姓們早就習以為常,客棧老闆當然是笑得最開心的。
  
  由於一個客棧最少要住進兩隻採選的隊伍,規模大一點的客棧入住的人數更多,而這些隊伍多少都會有官差護送,所以也使得南縣的官差密度大為提高,宵小遁跡,社會治安好了不少。
  
  余元縣的隊伍由於人數少,最好分配,直接就給送到了一座在整個南縣都算得上的大客棧裡,客棧老闆問了一下人數,叫來一個夥計把姑娘們給引到了後面一個僻靜的院子裡,一個姑娘一間房間,全部都住進去,剛剛好。
  
  如熙問了一下夥計才知道,這個客棧還住了一隻從榮州來的隊伍,幾十號人佔去了客棧大半的房間,虧得她們這支隊伍人數少,而且來得還算早,要是等到明後天,北上的隊伍陸續到齊,那時候說不定人數比較多的隊伍只能分成好幾批分散到不同的客棧裡。
  
  如熙又問了一下南縣的市場和商店街的位置,打賞了夥計幾枚銅錢,然後讓他送一桶熱水來她要洗澡。
  
  這一個月她洗澡的次數屈指可數,因為人數多時間緊,不可能所有人每天都能洗澡,只能大家輪流來,幾天才能洗一次,她已經快要抓狂了。
  
  夥計得了賞錢,動作自然快,如熙才剛剛收拾好她的換洗衣服,夥計就提著熱水在外面敲門。
  
  浴桶就在房間一角,外面有一塊木屏風遮擋,與房門和窗戶形成一個死角,大可不必擔心洗得正舒服的時候春光外洩。
  
  舒舒服服洗去一路風塵,如熙抱著一盆這一路換下來的髒衣服去客棧後面打水洗衣,到了那裡才發現姑娘們都在那裡忙著呢。
  
  「如熙,你才來呢,我們都快洗完了。」劉蘭看到如熙,向旁邊挪了挪,空出了井邊的位置給她。
  
  「那不正好,我一個人慢慢洗。」如熙笑著放下懷裡的木盆,甩了甩手,衣服再多也沒這個盆子重。
  
  「哎,你頭髮怎麼濕的?沐浴過了?」
  
  「嗯,再不洗我都要臭掉了,上一次洗澡還是四天前的事。」
  
  「哎呀,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姑娘,就是比我們愛乾淨。」旁邊有別的姑娘插嘴,沒有別的意思,純粹是調侃。
  
  「愛乾淨才好呢,愛乾淨才能少生病,我們出門在外,沒有長輩們在身邊提醒,只能自己多注意著點。」說著,如熙擼起袖子,開始打水泡濕衣服。
  
  「這話說得到是在理,如熙終究是照顧自己生病的母親好幾年的人,在這方面咱們這麼多人還真就比不上她。」
  
  姑娘們一陣嘻嘻哈哈,這一個月同吃同住,對同伴的家庭情況也都有了一些瞭解,對於如熙她們既是同情也是佩服,照顧一個重病的病人並不是件容易輕鬆的事。
  
  別的姑娘陸續洗完衣物就回房了,如熙下來的晚,要是等她洗完她那一大盆衣物天都黑了,於是劉蘭和那幾個這一路與如熙同車的女孩就一起來幫忙,這才趕在天黑之前回了房間。
  
  在房裡一角拉根繩,把濕衣服掛在上面滴水,出門在外就是不是如在家裡方便。
  
  一切收拾好,如熙覺得身上冷,於是打開包袱想加件衣服然後下去吃晚飯,在把翻亂的衣服重新整理好準備打上包袱的時候,從一件棉襖裡掉出來一個鼓鼓的大錢袋,拿在手上掂了掂,份量還不輕。
  
  如熙覺得奇怪,她對這個繡著福字的黃色錢袋沒有印象,她身上的錢除了大娘給她的那一千兩銀票,就只有一些散碎銀錢,那是給她路上用的零花錢。
  
  如熙打開錢袋,把裡面的東西倒在床上,除了一堆碎銀之外,還有一塊祥雲鎖樣式的青白玉頸飾。
  
  如熙認得那玉飾,是三娘一直貼身戴著的,在玉的背面還刻有三娘的閨名:宛秋。
  
  那麼……
  
  如熙又檢查手中的錢袋,在袋口內側的褶皺裡找到了一個黑色的「歐陽」。
  
  果然,這袋銀錢和那玉飾是三娘放進來的。三娘捨不得女兒離她遠行,將這玉珮偷偷的藏在如熙的包袱裡,也是希望那玉珮能夠代替自己長伴在女兒的身邊。
  
  而這些碎銀……
  
  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大娘雖然把三房的例銀標準提高到與大房一樣,但如熙每月都要拿一大半用來購買藥材和醫書,所以每月剩不到多少錢,這四十多兩碎銀看著不多,可其實已經是三娘所有的積蓄了。
  
  三娘把手上所餘的錢全部悄悄的塞進了如熙的包袱裡時肯定想著反正自己也活不長了,留著錢沒用,不如讓女兒帶在身上傍身。
  
  這個衣物包袱裡大部分的新衣服是大娘給收拾的,少部分是如熙自己的舊衣,冬衣放在最下層,如果不是如熙覺得冷想加件衣服,還根本發現不了這衣服裡面有銀子和玉珮的事。
  
  如熙手裡抓著錢袋趴在枕頭上痛哭,既是為三娘,也是為如熙,更是為了她的真身許願和許願的親生父母。
  
  不論時空怎麼轉變,父母對孩子的愛永恆不變。
  
  「如熙,收拾好了沒?下去吃晚飯吧。」外面劉蘭在敲門。
  
  「馬上就好,我加件衣服,你先去幫我佔個座兒。」如熙抬起頭,抹著眼淚。她現在這個樣子可不敢開門讓別人看到。
  
  「好,你快點,這天冷,飯菜涼得快。」
  
  「行了,一會兒就下去。」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走得遠了,如熙趕緊就著房裡臉盆裡的冷水洗了把臉,梳了頭,重新上了脂粉,然後迅速的換上衣服,把床上的碎銀重新裝回錢袋塞回棉襖裡,把包袱包好放到床裡。
  
  對著鏡子看了半天,覺得不會讓人發現她略顯紅的眼睛才放心的開門下樓。
  
  「你終於下來了,我們都開始吃了,你動作可真慢吶。」
  
  這客棧已經讓官家給包下了,不會有外人進來,所以姑娘們放心大膽的在大廳裡吃飯,除了從余元縣來的姑娘,榮州來的姑娘也在這裡一起進餐。
  
  劉蘭她們看到如熙下來紛紛向她招手,如熙趕緊走過去坐下。
  
  「昨天還不覺得呢,今天才發現這北方之地還真不是咱們溫暖的裕州所能比的,天一黑就覺得冷了。」
  
  劉蘭摸了摸如熙的手,冰冷。「喲,你的手真涼,可得注意著點,先喝碗熱湯暖和一下吧。」
  
  劉蘭說著,就拿起如熙的碗給她盛了一湯熱騰騰的肉湯。
  
  「謝謝。」如熙雙手捧著碗,一口一口慢慢的喝著。熱湯通過食道進入胃裡,一股暖流向著四肢百骸散去直達心頭,驅散了瀰漫在她心頭的悲傷,重新回到人世間。
  
 
 
  第13章 吵架
  
  「喂,你們是從哪個州來的?」坐在旁邊桌的榮州的姑娘有人問道。
  
  「我們是裕州來的。」跟對方挨著桌子的裕州姑娘回答。
  
  「原來是裕州的,難怪人少呢,這些年從裕州來採選的姑娘被淘汰的屈指可數。嘖嘖,裕州那裡可真是出美人的地方啊。」
  
  「你們也不差啊,榮州的歷史上曾出過貴妃呢,我們裕州算什麼,最好的也就是一個普通妃子。」
  
  「那到是,我們榮州在歷史上還不止出過一次貴妃呢,據說先帝在世時最寵愛的一個妃子也是咱們榮州的。」
  
  榮州的姑娘們一片笑聲,這是她們很引以為豪的一件事。
  
  「裕州的姑娘素質好、淘汰率低又怎樣,還不就是做丫頭的命,誰知道等過個幾年,咱們今天坐在這裡的榮州姑娘裡是不是又出一個貴妃呢。」
  
  「呵呵呵,說的也是哦。」榮州的姑娘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榮州的又怎樣,那些貴妃沒幾個善終的。」裕州的當然不幹了,哪能讓別人怎麼羞辱自己。
  
  「你說什麼?!」榮州那邊的立刻拍桌橫眉。
  
  「怎樣,不服氣啊,你倒是說說你們的那幾個貴妃有哪個是善終的啊。」裕州的也不甘示弱,抓著對方的痛處使勁掐。
  
  「不得善終又怎樣,至少還風光過,你們裕州的知道什麼是風光嘛?鄉巴佬!」
  
  「什麼,竟然說我們是鄉巴佬?你們榮州的好富裕?年年都吃救濟糧的地方還敢說我們是鄉巴佬?」
  
  「什麼叫年年吃救濟糧?不就是幾年前遭了一次水災,我們什麼時候還吃過救濟糧?」
  
  「誰不知道你們榮州的官倉都是空的,那個把糧食都私自賣了的府台大人現在過得還好吧?」
  
  榮州的姑娘頓時啞了口,那個私賣官糧的府台大人早就在案發當年就給斬了腦袋,屍體埋在哪都不知道。這件事是榮州百姓心中的大痛,他們每年繳納的官糧就這樣餵了那只巨大的碩鼠。
  
  如熙呆坐著看著雙方你來我往互揭傷疤,頓時覺得自己這幾年是白活了,竟然孤陋寡聞到了如此地步,除了溫家、藥鋪和書齋,對於其他的消息她都是一無所知。
  
  「吵吵吵,吵什麼吵,也不嫌丟人,還有外人在邊上看著呢。」「啪」的一聲響,有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然後雙方都安靜下來,看著坐在榮州那邊桌子的一個姑娘。
  
  那姑娘長得很漂亮,如熙覺得她比如芸長得好,而且氣質也好,眉毛上挑、下巴微微揚起,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氣質。不像是個會安分做宮女的人,反倒是個只要有機會就會向上爬的人。
  
  不過……
  
  「她說的對,實在沒什麼好吵的,將來都是要一起服侍主子的下人,吵得僵了,也不利於以後的相處。」如熙也趕緊出來打圓場。
  
  「是啊是啊,各位姑娘,飯菜都快涼了,趕緊吃了回房早點歇息吧,明天你們不是還要上街採買物品的嘛。」客棧老闆看到雙方氣氛都有所降溫,也趕緊搬了台階出來。
  
  「下人?嘁,裕州果然是全國有名的下人之鄉。」那個有氣質的女孩斜睨了一眼如熙一眼,轉身優雅的坐下,繼續吃飯。
  
  榮州的那些姑娘們也一個個的懶散坐下,各端各的碗,好像剛才的爭吵並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余元縣的那三位富家小姐不幹了,吵架她們沒那本事,可也容不得別人說她們裕州是下人之鄉。
  
  「別說了。」如熙一抬手制止她們說話,然後把她們按坐在凳子上,把碗放到她們手上,「女院的嬤嬤們是怎麼教的?食不言。」
  
  如熙這話說的聲音並不大,而且聽上去也是在勸解那三位小姐,可是這時候大廳裡都很安靜,所以榮州的姑娘們也都聽得很清楚,然後她們的臉上剛剛才有的一絲得意也掛不住了。
  
  誰不知道裕州余元女院的名號,那可是全國都有名的淑女學堂,學費貴得離譜,卻每年都有不少人為了那有限的名額擠破頭。
  
  從女院出來的女孩個個氣質高雅,嫁的人家非富即貴,榮州的姑娘再好,出的貴妃再多,但在這一層上還是落了下風。
  
  裕州的這些姑娘們臉上則掛起了笑意。下人怎麼了,這次上京採選本來就是要進宮做下人的,可咱們有四個從女院出來的,將來誰是主子誰是下人還不一定呢。
  
  那三位富家小姐也立刻擺起了架子,把在女院學到的餐桌禮儀全套演練起來,讓在座的所有姑娘見識了一把上層人士是怎麼吃飯的。
  
  當下,大廳的氣氛又壓抑了起來,雙方各吃各的飯,除了筷子、碗、勺和進食的聲音外,沒有其他多餘的響聲。
  
  如熙雖然來得晚,可她先放碗,因為人家在吵架的時候,她還在吃。然後一直等著榮州的姑娘先回了房,裕州的姑娘才起身回房,而如熙則趁機把客棧老闆叫到了廚房後面。
  
  姑娘們看她行為奇怪,也一起跟了過來,想看個究竟。
  
  「老闆,拜託您一件事。」如熙拿出一塊碎銀放到老闆的手中。
  
  「小姐有事儘管吩咐。」老闆猶豫著接下,不敢確定如熙這番舉動的用意。
  
  「今天吃過的餐具,洗乾淨後請在沸水裡煮一刻鐘的時間,還有就是在這幾天裡每次用過的餐具都要這樣處理,直到我們離開為止。」
  
  「小姐,請問這是為什麼?」
  
  「老闆,我不知道您是否有發現,今天榮州那邊最後說話的那個姑娘,她的眼白有點黃。」
  
  聽如熙這樣說,大家一起低頭回憶,當時吵得那麼激烈,還真沒什麼人注意到對方的眼睛,都在搖頭。
  
  「還真沒注意到,小姐,眼白髮黃是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對於一般來人,隨著人的年齡增大,老年人會出現眼睛黃濁的情況。可是那麼一個年輕姑娘眼白泛黃,還真說不好是不是有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疾病。老闆是開客棧的,每天不曉得有多少人在這裡打尖,都用同一套餐具,也要多加注意才好。」
  
  「小姐提醒的是,我這就去通知廚房。」客棧老闆恍然大悟,轉身就跑。
  
  「如熙,那我們怎麼辦?我們剛剛還和她吃過飯呢。」
  
  「那沒關係,這是我們和她們相遇後的第一頓,只要老闆把餐具煮過,就不會有事的。不過我們也要注意,因為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病,也不知道她的病是不是有傳染性,所以我們這幾天不要和她們走得太近,她們摸過的東西我們絕對不能碰,就算碰了也要趕緊回來用胰子洗手,尤其注意在洗手前不要揉眼睛和摸食物,衣服要天天換並且要及時洗掉,來不及洗的也要包起來不能和乾淨衣服混在一起。」
  
  「可是明天我們都要上街,大家一走散,誰也不知道她們去了哪裡碰了什麼東西。」
  
  「那好辦,明天上街大家去的目的地都一樣,大不了我們跟在她們後面出門,她們進的店我們不進去就是了,難不成這偌大的南縣,就只有一家店賣東西?」
  
  「可是她們還是要和我們一起通過篩選的,還不是要一起共同生活。」
  
  「她能不能通過篩選還難說呢。宮裡是不允許外面來的人把外面的什麼傳染病給帶進宮裡的,像她這樣一眼看過去就有問題的,說不定會在第一道篩選中就被淘汰掉。」
  
  「對呀,聽說這樣的篩選會有太醫院的醫師也參與其中,只要他們發現了她有問題,那麼與她一起的這批姑娘就都會受到檢查。太好了,不用擔心了。」
  
  「可是我們畢竟是她們同住在一個客棧裡,她們被檢查,難道我們就不會嗎?」有姑娘立刻疑問。
  
  「榮州好像比我們裕州要遠,她們在路上的時間更長,一個多月的共同生活和短短兩天的共同生活,你認為那些醫師會懷疑哪方?再說了,只要這客棧老闆在這幾天照我剛才說的做,我們就不用擔心受到牽連。那些醫師畢竟是太醫院裡的醫師,雖然級別不高,但獨自問症開方的能力還是有的,要相信他們的專業技術。」
  
  「呼……,那我們就放心了。」姑娘們拍著胸口,鬆口氣。
  
  「好了,都回房去吧,早點休息,明天我們還要逛街呢。」
  
  「嘻嘻,那她們要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就所有人都被發回原籍,那可真冤枉了。」
  
  「是不是所有人都會被發回原籍我們不知道,不過可以估計就算有人幸運留下來,也不會有太多人,等進了宮再重新一分配,天知道到時候我們這些人都會在哪些主子手下做事,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面都是個問號。」
  
  「那我們就等著看唄,現在,咱們都回去睡覺。」
  
  「好!」姑娘們嘻嘻哈哈轉身就走。
  
  「哎,等等,這事別告訴她們,畢竟我們現在也只是猜測,萬一那人的眼睛就是這樣的顏色也是有可能的,不要引起她們無謂的恐慌,搞不好反而還會挑起我們雙方更大的矛盾。」
  
  「行,如熙,聽你的,你說怎樣就怎樣。」這20個姑娘裡,只有如熙是為了照顧重病的母親才拿醫書當小說看的,對她說的有關於醫術上面的話,別人不聽也得聽。
  
  第二天按原定計劃大家一起上街採購,上了街才知道這南縣現在到底聚集了多少進京採選的姑娘,街上人挨著人,摩肩接踵的,一眼看過去,個個都是水靈清秀的美人胚子,看著可真養眼。
  
  「如熙,街上人太多了,不好跟啊。」才出了客棧混入人流裡,前面榮州的姑娘就立刻沒了蹤影。
  
  「不好跟就不要跟了,大家各逛各的吧,就像咱們昨天說的那樣,只管在外面逛,肚子要是餓了就回客棧吃飯,別嫌路遠在外面圖方便,買的零食糕點盡量打包回來,尤其記得吃東西前要洗手。」
  
  「行咧,知道了,咱們會當心的,回頭客棧見。」姑娘們立刻散開,隨人流很快就消失在各個路口和店舖門口。
  
  那三位富家小姐也結伴而行,雖然這一個月的共同生活讓她們的態度有所緩和,不再那麼的清高驕傲,但財力的支持也不會讓她們去光顧一般的店舖,所以這三人自然是專揀那高檔的店舖進。
  
  如熙身上的錢加起來也不少,但她沒有奢侈的習慣,所以也就是在街上隨便走走,買些胭脂水粉珠花針線之類的,盡可能的把自己融入到普通人當中,讓別人忘掉她的出身,要出風頭的話有那三位富家小姐就夠了。
  
  這還是如熙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逛街,在余元縣的時候,每次上街都是直奔固定幾家店舖且都是來去匆匆,從來沒有一次是以散步的速度在街上隨意的邊走邊看,就連第一次大夫人帶她們姐妹上街,她也主要是「跟」而非「逛」。
  
  這南縣雖然只是京城的一個衛城,可這繁華程度遠不是余元縣可以比擬的,可以想像京城又將是何等的繁華。
  
  如熙是回客棧吃的午飯,她們余元縣的那些姑娘也都前前後後的回來,整個大廳也就只有她們這20個人吃飯,不但榮州的姑娘一個沒看到,就連護送她們來的余元官差也不見蹤影,昨天也沒見他們出來吃飯。
  
  問了老闆,老闆笑得很曖昧,難得有機會進京,怎麼著也要趁這個機會給家裡老小捎點東西不是?再說了,這裡同行這麼多,當然也要聚聚聯絡一下感情互換一下信息,所以不必管他們,該出發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會回來了。
  
  聽老闆說得在理,如熙也就不再多問,吃過午飯徑直回房休息,其他的姑娘們繼續出去逛街,似乎是要彌補進京後不能逛街的遺憾,所以要把這南縣逛個過癮。
  
  傍晚榮州的姑娘從街上回來,雙方像昨天一樣還是在大廳吃的晚飯,氣氛也還算正常,沒有人再故意的吵架生事,大家相安無事的各自吃完回屋。
  
  第二天上午的時候,余元縣的官差終於又出現在家鄉姑娘們的眼前,交待姑娘們午飯後在客棧集合,提前出發進京。原因是因為今年北上的採選人數特別多,客棧不夠用,只好讓先到的隊伍提前走,空出房間來讓後面的隊伍入住。
  
  好在大家要買的東西昨天已經大致買得差不多了,所以這剩下的半天時間都呆在自己的房間裡收拾行李。
  
  如熙摸了摸掛在房間窗邊的衣服,前天下午洗的,曬了一天的太陽又吹了兩夜的風,入手硬硬的,但大抵上是乾了,於是收下來打入包袱中。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1:13 PM

本帖最後由 奈茵 於 2012-3-20 03:49 PM 編輯

  第14章 來到京城
  
  為了要與別的同樣出城的車錯過,避免因為車輛太多引起交通堵塞,官府讓人數少的車隊先出城,於是人數最少的裕州車隊最先出發,為此她們今天的午飯時間都比平時提早了一個時辰。
  
  南縣距離京城只有半天時間,官道修得又寬又平,既方便和平時期商旅往來,也滿足了戰時能夠迅速的調兵遣將運送糧草。
  
  馬車跑在這樣的道路上,速度不可謂不快,就算官道上人來車往,也一點也不妨礙馬車的速度,而且這麼快的速度馬車一點也不顛簸,顯然這段路有專人予以養護。
  
  別的車上的人現在情況怎樣不知道,但如熙坐的這輛車現在氣氛就有點緊張,京城已經近在咫尺,國家的政治中心,天下腳下,這些從未出過遠門的丫頭片子們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
  
  如熙想起自己還是許願時,小時候第一次被父母帶著去北京的情形,所以對她們現在的心情可以說是感同身受,完全可以理解。
  
  「如熙,我們都緊張死了,為什麼你看上去那麼輕鬆?」劉蘭抱著雙膝看著對面的如熙,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也緊張啊,只是你們看不出來而已。」如熙笑著,她當然也緊張,對未知未來的緊張。
  
  「不知道京城是個什麼樣子,一定是比南縣還要繁華吧。」
  
  「那是肯定的,怎麼說都是咱們國家的都城呢,要是連個衛城都比不上,那還能叫都城嗎?」邊上立刻有女孩拍了劉蘭一下。
  
  「那你說,京城能有多繁華啊?」劉蘭於是轉過頭看著那個女孩。
  
  「這我也不知道啊,咱們不都是第一次來嘛。」
  
  「甭猜,京城到底是個什麼樣,再過不久咱們就能看到了。」如熙撩開窗簾往外面看了看,然後回身手撐著下巴,看著車裡其他的姑娘嘿嘿的笑。
  
  「怎麼了?能看到京城了嗎?」女孩們紛紛去撩窗簾。
  
  「喂,裡面的姑娘,快到京城了,城牆就在前面,快出來看啊。」這時,外面的官差也在喊道。
  
  「嘩!」車簾立刻被掀開,五個腦袋伸出來,仰得高高的,試圖從一片紅葉繁盛的行道樹樹頂上看到那讓人嚮往的城牆。
  
  「沒有啊,什麼也沒看到啊。」
  
  「別急,剛拐了個彎,等再過了前面那個彎道就又能看到了。」官差手指前方,「坐穩了。」
  
  坐在駕駛座上的官差一抖韁繩,鞭子一揚,馬車的速度又快了幾分,呼呼的冷風吹在臉上跟刀子似的。
  
  「坐穩了,要拐彎了。」
  
  官差一聲招呼,姑娘們立刻縮回車廂裡,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穩住自己的身體。
  
  不知道是這個彎道的角度太大,還是車速太快,車裡的姑娘們覺得自己的屁股好像都離開了座位一般,在空中停留了一小會兒才又落了下來。
  
  「出來看京城的大門嘍。」
  
  剛坐穩,又聽到外面的官差喊了這一嗓子,車簾立刻被從裡面掀開,五個腦袋爭先恐後的伸出來,巍峨的城牆盡在眼前。
  
  拐過剛才的那個彎道,車速就漸漸的慢了下來,因為從城門到馬車所在的位置是一條長龍。
  
  「前面怎麼了?在盤查嗎?還是天天都是這樣?」在別的姑娘欣賞風景的時候,如熙卻問了一個大剎風景的問題。
  
  「怎麼可能是盤查,要盤查的話咱們進出南縣的時候就要被查上兩道,京城天天都是這樣的,來往商旅富庶太多嘛。」
  
  「可是就算人多這進城的速度也太慢了,還是說城門太小?」如熙覺得現在這排隊進城的感覺好像就是春運的時候在火車站買車票一樣。
  
  「姑娘,這天子腳下可不能說這樣的話,要是讓守城的官差聽到,是會抓了你去坐牢的。」官差們把食指放在嘴唇中間,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為什麼?說說都不行啊?」邊上的姑娘開始打抱不平了,嘰嘰喳喳的。
  
  「嘿,這可不是咱們那小小的縣城,京城有京城的規矩,要是管不好自己的這張嘴,說的難聽點,你們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女孩子立刻安靜下來,縮著脖子都不吭聲了。
  
  「謝謝差大哥提醒,我們懂了。」只有如熙還保持著冷靜和鎮定。
  
  儘管等著進城的隊長排得長,但總有等到的時候,並且在城門近在眼前的時候,後面的其他州的車隊也都陸續抵達,長龍因為他們的到來更加長得離譜。
  
  坐第一輛車的官差拿出身上的公文遞給城衛,城衛驗看了一下,數了數車輛,車裡的姑娘也都很配合的伸出頭來讓城衛清點人數。
  
  一切驗看過後,城衛交還公文,然後從邊上走出一人,一身武官打扮,他替換了一名官差坐在第一輛車上,那名官差則坐到了後面的車座上。
  
  馬車再度出發,在那名武官的指引下向皇宮的方向駛去。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誰都想看看這花花世界,可沒人敢大張旗鼓的掀開車簾往外看,都只是悄悄的掀開窗簾往外張望,一會兒功夫就看得眼花繚亂。
  
  「京城真好。」大家心裡都這麼想。
  
  所謂「盛世」大概就是這樣了。
  
  如熙如此想。
  
  京城是京畿重地,城市的防衛和佈局自然不能和州縣一級相比,除了通往四個衛城的那四個大城門外,城裡還有一圈城牆,把整個京城分成了內外兩城,而內城的中心就是皇城,皇宮就在皇城裡頭。
  
  理所當然的,皇城內是眾多的皇家建築物,圍繞著皇城的建築物理所應當都是一些重要的官府機構、王公大臣和富豪的住所,外城則是普通百姓和貧民的住所。
  
  仔細想想,內城、外城還有衛城,三道防禦工事牢牢的保護著京城最裡面的皇城和住在皇城裡面的人。
  
  這種保護可以說是滴水不漏,只要不要碰上持槍扛炮、地上有坦克、頭上有飛機那樣的隊伍,或是執政者窩裡鬥,外面的人想要突破這三道防禦工事深入皇城進入皇宮活捉皇帝是件很困難的事。
  
  行行復行行,馬車始終走走停停,卻一直沒有到地頭。
  
  如熙相信前面帶頭的馬車沒有特意的在京城的大街上兜圈子,而是因為街上人流太多,馬車速度提不起來,所以才走了這麼久。
  
  忽然間覺得窗外的光線暗了下來,然後很快就亮了,如熙掀開窗簾看了看,一道城門在後面越來越遠。
  
  「咱們進內城了。」
  
  「啊?才進內城啊?那還有多遠才到皇宮啊?」
  
  「估計還得走一陣子吧,這內城跟外城一樣熱鬧。」還真是,不論是內城還是外城,都是鬧市、店舖隨處可見,人來車往,極其熱鬧。
  
  不過,雖然內城外城一樣熱鬧,但至少這車速是快了一點了。
  
  車外喧囂的聲音漸漸的小了,窗外的光線再次一暗一明,車速又提高了一個檔次,沒有了外部嘈雜的聲音,只能聽到車輪與石板碰撞的聲音。
  
  如此的安靜,讓人一下不太適應,緊張的氣氛又開始在車廂裡瀰漫開。
  
  「咱們現在應該是在皇城裡了吧?」坐在劉蘭邊上的女孩壓低著嗓音輕聲的問,她甚至連掀開窗簾看一眼外面的勇氣都沒有了。
  
  「應該是了,外面都沒有什麼聲音了,皇城裡面可不允許開店做生意,要不然皇家的臉面往哪放。」如熙也沒看外面,但想也知道了。
  
  「那咱們就快到皇宮了?」
  
  「還不知道是不是進宮篩選呢,也可能是在宮外,反正這裡是皇城,都是皇家建築,隨便找間空房子就是了。」
  
  「那送我們來的官差呢,他們要住哪?」
  
  「他們當然是不能留在皇城裡了,管他們去哪呢,反正總有地方安置他們,我們現在要想的是我們的未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車裡的緊張氣氛達到頂點,除了如熙,其他四個女孩的臉色都白了。
  
  「喂,用不著吧,是嚇還是怕啊?」
  
  「皇宮啊,皇帝住的地方啊,那麼……那麼……」劉蘭語言混亂,指手畫腳的比劃半天,也沒說出下面的話來。
  
  「不要想太多了,伺候皇上還輪不到我們,那都是在宮裡多少年的老人才有這個機會,而且也得是一步步晉陞上去的,才不會讓剛入宮的宮女去伺候呢。」
  
  「就算我們不伺候皇上,可後宮還有皇后、妃子和嬪哪,她們也要人伺候的啊。」
  
  「她們進宮的時候有自己帶進來的丫頭,用不著咱們貼身伺候,了不起就是給她們收拾收拾房間,打打水,澆澆花罷了。再說了,新入宮的宮女初來乍到,什麼也不懂,我估計也輪不到咱們去伺候那些主子,最多就是讓咱們打掃一下皇宮大院就是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宮裡的主子們不好伺候,聽說在宮裡,主子可以隨便處罰下人的,我可不想碰到這樣的主子。」
  
  「就是就是,我還聽說宮裡隨便打死個宮女太監的,根本沒人管,拿張蓆子一卷就扔郊外去了,家人要是以後想領回屍體都不知道上哪找。」
  
  「對呀對呀,我也聽說過。」
  
  如熙犯暈,這些話有這一個多月的旅程之中沒一人說過,也不知道她們是從哪聽說到的。
  
  「行了,別自己嚇自己了,宮裡到底是怎樣的等咱們通過篩選進去了就知道了,別在這瞎猜,一點用也沒用。」
  
  生前身為一名大夫,許願考慮問題必須得從理性分析入手,所以也就養成她這麼一個理性思維大於感性思維的習慣,直到如今她成為溫如熙也是如此,性格並不因靈魂所處的時空不同而有任何的改變。
  
  所以儘管知道宮中生活黑暗,但到底黑到什麼程度,自己沒有親身經歷過,還是不要妄加評論的好。
  
  「可是大家都這麼說……」
  
  「大家?那些大家又是從哪聽來的?說這些話的人在宮裡生活了多少年?他們又都經歷了什麼事?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就拿著道聽途說的東西當聖旨,自己嚇唬自己,好玩?」
  
  女孩們互相看看,一致點頭,「不好玩。」
  
  如熙嘴角一翹,真想再說什麼的時候,感到車子一震,然後停了下來。
  
  「出來吧,姑娘們,到地方了。」
  
  這下,想說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默默的嚥回肚子裡,如熙背起自己的兩個包袱,排著隊依次走出了馬車。
  
  四面望了望,這是一個院子,方方正正的,讓如熙恍惚間覺得她好像是在北京的某個大四合院裡。
  
  帶隊的官差正在與一個中年婦人辦理交接手續,遞驗公文,清點人數。而帶路的那個武官已經不見了蹤影。
  
  等到婦人將公文交還官差之後,官差們就駕駛著空馬車離開了這個院子,如熙和其他的姑娘們則跟著這名婦人進了第二進院子。
  
  這第二進院子也跟前面的院子一樣,四四方方的,如熙以為這是她們今晚住的地方,可沒想到那婦人腳步沒停,繼續往深處走。
  
  繞過一個又一個月門,總算來到一個小點的院子。
  
  「你們人少,就住這個院子吧,這幾天哪也別去,也別亂走,該幹什麼會有人來通知你們,一日三餐也會送到這來,院角有個小廚房,想洗浴的話可以自己燒水,柴火就在廚房邊上。」
  
  那婦人說完就走了,留下這群姑娘們各找各的床鋪。
  
  推開房門,兩排大通鋪,鋪上有枕頭和被子,睡20個人綽綽有餘。
  
  如熙挑了個離門較遠的位置,把自己的包袱扔了上去,然後翻身坐在上面,兩隻腳懸空吊著。
  
  「上來吧,還挺舒服的。」如熙拍拍身下的墊被,雖然薄,但軟軟的,手感很好。
  
  「這墊被也太薄了,晚上睡覺會冷的,怎麼睡啊。」
  
  「而且這床好奇怪哦,咱們這一路過來都沒看過這樣的呢,這是床嗎?這就是用泥和土壘的吧。」
  
  「這床下面還有洞呢,裡面好像還有柴灰,這是什麼啊?灶嗎?床下面可以有這種東西的嗎?」有女孩把手伸進那個洞裡,摸了一手黑。
  
  女孩們嘰嘰喳喳的討論著這個對她們來說很怪異的床鋪。
  
  如熙輕輕的踢打著身下的床,雖然製作材料與一般的床有些區別,但總是床,只不過有另外一個名字,不知道在這裡叫什麼,反正在地球上是叫做「炕」,往灶膛裡添上柴,可以熱乎乎的睡一晚上,墊被薄點也沒關係,否則得熱死。
  
  當然,她沒那興趣告訴她們應該怎麼用,因為她是溫如熙,而不是許願,許願已經死了,有關於許願的記憶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慢慢回憶體味。
  
  「一會兒不是會有人送飯過來嘛,等人家來了問一下就知道了,在這亂猜有什麼用,還不如想想怎麼打發這幾天吧,正式的採選肯定是要等人都來齊了才開始,這頭幾天咱們有得等了。」有女孩提議道,說得很有道理。
  
  「不一定,全國參加採選的女孩子都集中在京城,數量到底有多少誰也說不清楚,如果非要等人都來齊了再開始工作,只怕那些人都要累趴下,而且時間也會拖得很長,所以我想應該也是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先篩一遍。」立刻有別的女孩提出反對意見。



  第15章 身體檢查
  
  溫如熙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沒有參與她們的討論,反而跳下床向屋外走去,去看看那個廚房怎麼用,晚上還要燒水洗臉呢。
  
  那個小廚房還真是個小廚房,除了一灶一口大鍋和幾個水桶和大浴桶之外就沒別的東西,就是一個簡單的燒火房,柴火倒是整齊的碼在房子後面,看那柴火的量,燒大家用的洗臉水還是夠的,若是想洗澡的話,又得像以前那樣輪著來了。
  
  無所謂,反正也在這裡呆不了幾天,忍耐一下就是了。
  
  正要離開廚房,卻看到姑娘們一起擁了過來,小小的廚房立刻人滿為患,找火的、拿柴火的、打水的,忙中有序。
  
  「這是幹什麼呢?」如熙拉住劉蘭。
  
  「打掃唄,你剛才是沒看到,那房間就只有床乾淨,房間裡的臉盆一層泥,都不知道多久沒用過了。」說完,劉蘭手裡拿著一塊不知道從哪摸出來的抹布,和一個女孩一起提著一桶水就進了房間。
  
  如熙也趕緊轉身去找抹布,她可不想在這樣一個骯髒的環境裡呆著,一天都不行。
  
  人多的優勢這會兒體現出來了,那個房間看著大,可是架不住20個人來打掃,等有人給送晚飯來的時候,這個院子已經是煥然一新,到處都是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就是吃飯也吃得放心。
  
  同時姑娘們還向那個送飯的人學到了這個床的用處,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這床在這裡也叫做炕,還教了姑娘們怎麼在灶膛裡燒火,晚上可以睡得暖和點。
  
  聽到這床原來是這樣的用處,女孩子們立刻興奮起來,吃過飯就迫不及待的折騰起來,有人更是直接從小廚房裡拿來灶膛裡的火種放進炕的灶膛裡,然後再放入柴火,這倒也省了重新點火的麻煩。
  
  晚上睡在暖烘烘的炕上,也就沒人去計較身下那薄薄的墊被了。
  
  早上,剛剛吃過早飯,昨天的那個婦人又來了,把姑娘們一起帶到了另外一個院子的屋子裡,這屋子外面有兩個門,裡面是相通的兩個房間,中間只有一道布幔和一塊屏風相隔,在這邊根本看不到那邊是什麼。
  
  女孩們全集中在有屏風的那個房間裡,聽著那個婦人叫名字,叫到的人就繞過屏風掀開布幔去到另一個房間,然後就再沒見人回來,想必是從另一個門出去了。
  
  房間裡很安靜,誰都沒有說話,只有那個婦人在兩個房間之間進進出出和叫名字的聲音,大家都猜到這可能就是第一道篩選,但具體是幹什麼只有輪到自己進去了才知道。
  
  叫到如熙名字的時候前面已經過去了8個人,她是第9個,來到那個房間發現裡面有一個中年男人坐在桌前,看到她來向她微微點點頭,示意她坐下來,並伸出手。
  
  如熙立刻明白這是體檢,目的是找出身體不健康或者有隱疾的女孩淘汰掉。
  
  於是如熙安靜的坐下,雖然她號脈的能力只能算普通,但自己有病沒病還是知道的。
  
  大家都喜歡老大夫的原因是因為老大夫經驗足,能發現隱藏在正常脈象下面的異常跳動,也就是俗稱的疑難雜症,其實若只是看普通病症的話大部分的中醫師號脈的準確率都是可以信賴的。
  
  中年醫師面無表情的把完脈,向如熙示意讓她從這個房間出去,在轉身的時候,如熙看到醫師向那個婦人點了點頭,然後那個婦人用筆在名單上做了個記號,再出去叫下一個人的名字。
  
  如熙離開房間,發現前面體檢完的女孩都沒走,都站在廊下背風處等著其他人出來。
  
  「怎麼樣?怎麼樣?你出來的時候那個醫師是點頭還是搖頭?」如熙剛向她們走過去,她們就等不及的圍上來問。
  
  「我看他好像是點頭來著,有人是搖頭的嗎?」
  
  「那倒不是,我們就怕他沖哪個女孩搖頭,那就可以不用再進第二輪篩選了,直接發回原籍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雖然咱們出來的時候已經讓當地的大夫查過一遍了,證明大家都是健康的,但畢竟在外面走了這麼一個月,要是染上點什麼我們自己都不知道的病也是有可能的。」
  
  「就像榮州的那個女孩一樣?」
  
  大家還沒忘記那女孩的黃眼睛呢,在南縣的第二天女孩們分頭上街的時候,有人確認過,那女孩的眼白的確是帶點黃色的。
  
  「她是不是咱們也不知道,得醫師說了算。」如熙指指那個房間。
  
  「哎呀,我倒希望她別進來,那天只是吃頓飯就鬧成那樣,要是她們進了宮,以後咱們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那麼悲觀幹什麼呀,皇宮那麼大,還不一定以後能分在一起做事呢,再說了,進宮的宮女是從全國的女孩中選出來的,她厲害?說不定還有比她更厲害的呢。」
  
  「嘻嘻,惡人自有惡人磨嗎?」
  
  「哎,別說得那麼難聽,人往高處走嘛,像她那樣的只要有機會,晉陞也是有可能的。」
  
  「嘁,要我說啊,就算有晉陞的機會也輪不到她,咱們這裡可有四個從女院出來的呢,在條件一樣的情況下,你是選沒教養的丫頭還是選教養良好的小姐?」
  
  「哎,不是四個是三個,可別把我算進去,我就是個陪讀的,畢業成績剛剛及格,不像我大姐和那三個,她們都是優良。」
  
  「那也不錯了,可別刺激咱們,咱們連女院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呢。」
  
  「行了行了,別再拿女院說事了,進了宮,這女院畢業生的背景還不知道會帶來什麼呢。」
  
  「怎麼?怕宮裡主子知道了不高興?」
  
  這話本來只是一句調侃,卻換來如熙嘴角一勾。
  
  「能高興嘛,本來她們都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要是下面伺候自己的下人來自於一個人人都仰慕的學院,學得一身好本領,你說她們會不會擔心這些丫頭跟她們爭寵呢?當今天子繼位時間不長,後宮人氣不旺,有的是人削尖了腦袋想上位,而主子們為了保自己的地位,她們肯定要用各種手段予以阻止。」
  
  如熙將雙手捏成拳頭,做了個互相撞擊的手勢,「與她們鬥,誰的勝算更大?」
  
  「……肯定不是咱們。」
  
  「那不就得了,所以要我說,等進了宮,咱們安分做咱們的事,別想那些有的沒的,真上去了,說不定還沒有做下人的日子過得自在呢。」
  
  「真不愧是上過學堂識得字的,這想得就是比咱們長遠,聽你這麼一說,咱們以後倒是要處處小心,不管怎樣,那是宮裡頭,不是尋常大戶人家,做丫頭的更要知道規矩懂得進退。」
  
  「對,小梅說得很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如熙輕輕拍手,那個叫小梅的羞澀的笑笑。
  
  「說什麼呢,這麼熱鬧?」有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大家一起回身一看,是接在如熙後面的女孩出來了。
  
  「還能說什麼,不就是說進宮後的生活嘍。」
  
  「嗨,我當說什麼呢,咱們都走到這一步了,那事都不值得再談了,該是怎樣的等咱進了宮一切就都知道了。」
  
  「哎呀,又是一個看得好開的,以後一定吃得開。」
  
  「看得開就一定吃得開嗎?哈哈,那我就先謝謝你們吉言了。」
  
  「哈哈哈……」女孩們笑成一團,年輕的聲音透過門縫院角遠遠的傳了出去。
  
  做體檢的時間總的來說並不長,號脈並不會耗費多長時間,前後也才半個時辰的樣子所有姑娘就都體檢結束返回了自己臨時居住的院子。
  
  度過了一個無所事事的上午,午飯後姑娘們又被帶了出去,來到了一個新的院子,這讓如熙非常的好奇,這棟建築物到底有多少個院子,能容納多少人?
  
  屋子的外觀看上去都大同小異,只是長短的區別而已,這個屋子就是三間,比上午做體檢的屋子多一間。
  
  姑娘們集中在最右邊的房間,沒什麼傢俱,連凳子都不夠一人一個,大家只能站著,屏風後面是厚重的布幔,與上午的房間一樣,只是不知道這次是檢查什麼。
  
  依然是一個人一個人的叫進去,不過這中間間隔的時間就長了,好半天才叫一個,排在後面的姑娘個個都有點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叫到如熙進去,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站在裡面,靠牆有一張竹榻,桌上放著一盆水、一堆乾淨的細白布和一個盒子,盒子裡不知道裝的是什麼,那婦人正在用白布擦手,看到如熙進去,眼都不抬的只說了一句話。
  
  「把衣服都脫了。」
  
  如熙不敢問為什麼,乖乖照做,在這沒有取暖設施的深秋的房間裡,一絲不掛,露出少女青澀美好的胴體。
  
  那婦人擦完手,先是繞著如熙轉了幾圈,然後讓如熙高舉雙臂檢查她有沒有狐臭,接著摸她的骨骼、**、會陰,檢查她的牙齒和頭髮,最後又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傷疤。
  
  微涼的手在如熙的皮膚上遊走,本來就冷得有點打抖的如熙身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看她婦人認真尋找的樣子,如熙不禁想這身上誰要是有個長痘痘留下的痕跡是不是也要被淘汰?
  
  老婦人的手總算是離開了如熙的身體並向桌邊走去,如熙鬆口氣,以為檢查結束,正要拿放在凳子上的衣服穿上時,那老婦人又扔來一句話。
  
  「躺到榻上去,兩腿分開。」
  
  如熙的臉立刻就紅了,然後一種恥辱的感覺漫上心頭,猶豫掙扎了一下,還是照著老婦的話做了。
  
  竹榻上沒有任何墊被,冰涼,如熙雙手蒙著眼睛,不想看這最後的檢查,但視覺被阻擋,身體的其他感覺器官反而調動起來,身體對外界的刺激反應變得更加的敏感。
  
  所以當感到一個滑膩膩的東西侵入的時候,如熙不由自主的悶哼了一聲,下意識的想夾緊雙腿,可是那老婦早已扳著她的一條腿,好讓她的雙腿能打得更開,所以如熙沒能如願。
  
  不過這種檢查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確切的說就是在如熙感到有異物侵入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東西的時候,那滑膩的玩意兒就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體,檢查也結束了。
  
  「拿著衣服去那個房間穿,然後從左邊的門出去。」
  
  如熙剛把手從眼睛上挪開,就聽到那老婦人這樣說。
  
  身上的肌膚已經沒有了熱度,如熙顧不上剛才的羞恥,跳起來就去拿衣服,餘光看到那老婦人站在水盆邊正把右手食指上的什麼東西剝下來,再看桌上的那盒子,裡面的東西白白的、薄薄的,像是某種動物的腸衣。
  
  如熙不敢停留,急匆匆的拿起衣服,掀開房間另一邊的布幔去了最左邊的房間。
  
  這個房間一左一右有兩扇門,那裡也有一個中年婦人,問了如熙的名字和讓她從哪個門出去之後,就在手上的名冊上做了個記號。
  
  什麼記號如熙沒看到,她正忙著穿衣服。
  
  穿好衣服打開門出去,前面檢查的女孩一個不少都在,那就是說這第二道篩選也過關了,若是從右邊的門出去的話,毫無疑問就是被淘汰了。
  
  「還會有什麼檢查嗎?剛才的檢查讓我覺得好不舒服哦,尤其是最後一個,怪羞人的。」
  
  「嗯,我也是……」
  
  「我也是……」
  
  「跟我一樣……」
  
  看來大家的感覺都差不多,對那最後一個檢查就算不是反感,但至少不是接受。
  
  「沒辦法,進了宮的女人就是皇上的女人,必須得這樣檢查。」這也是如熙為什麼會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照做的原因,她可不想因為反抗又引起什麼麻煩。
  
  「可心裡總覺得不舒服。」
  
  「但這證明了你是完璧之身,難道你想因為這個原因而被淘汰?」
  
  「不想……!」女孩們一起搖頭,因為這個原因被淘汰那她們還活不活了?
  
  「那不就得了,抱怨什麼,皇宮是那麼好進的?這才剛開始呢,就受不了了,那等進了宮,還能指望你們做什麼事?」
  
  「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吧,咱們現在已經過了兩道篩選了,進宮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更大的考驗還在宮裡等著咱們呢。」旁邊的女孩打起圓場,誰都不想再提剛才的檢查了。
  
  「嗯~~~,是啊,皇宮,咱們得在那裡面呆十年呢。」如熙背倚著牆長歎一口氣,「十年後,咱們會變成什麼樣呢?」
  
  女孩們都低頭不語,只聽到有人小聲的嘀咕,「十年後,咱們都老了,還有誰願意要咱們啊。」
  
  如熙身子一歪,差點摔個跟頭,這一群不到17歲的少女,十年後正是人生最好的年華。
  
  老?
  
  什麼屁話!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1:15 PM

本帖最後由 奈茵 於 2012-3-20 03:50 PM 編輯

  第二卷 進宮
  
  第1章 宮中生活的開始
  
  用一天的時間完成了體檢和驗身兩道篩選,裕州余元縣的這20個姑娘無一被淘汰,在那個小院子裡無所事事的過了一天半,在第三天的下午終於得到通知,帶上各自的包袱去後院。
  
  這大概就是要進宮了,女孩們的心情又開始緊張起來,同時還帶著對未來宮中生活的一絲憧憬。
  
  而如熙卻是想參觀那宏偉的宮殿的心情多過於在那裡面工作。
  
  說是後院,其實那後院很小,從院角的水井和堆放著的工具看上去這裡很像是雜役幹活的地方,姑娘們未多做停留,全部從後院的小門出去,門外是一堵前後看不到邊際的紅色高牆,牆下是一溜整齊排開的車隊。
  
  姑娘們依次上車,每輛車坐了十個人,擠得嚴嚴實實,除了放屁股的地方就沒有多餘的空間可以用來活動手腳,每個人的包袱都是放在腿上,手臂再壓在包袱上面。
  
  照應大家上車的婦人看到人都坐好了,就通知車伕出發,車廂帶著特有的搖晃頻率一搖一擺起來。
  
  車廂裡一片寂靜,誰都不說話,讓如熙覺得她們現在好像是要被送上斷頭台的樣子。
  
  「不知道這是要去哪哦。」一個坐在車廂最裡面的女孩打破了寂靜。
  
  「當然是進宮啊。」立刻有女孩接話,想是也是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需要緩解一下。
  
  「我當然知道是進宮,我的意思是說不知道咱們是要去皇宮的哪個地方。」那個女孩趕緊辯解。
  
  「那只有到了才知道,現在誰知道,你問的都是廢話。」
  
  「咱們其實已經在這宮裡了,只是現在才要去內部而已。」如熙說,那紅色的高牆已經說明了一切。
  
  「什麼?!騙人,如果是進宮了,怎麼沒人說?」女孩們騷動起來。
  
  「這怎麼能說?這只是皇宮的外圍建築,是給我們臨時住宿用的,沒有經過最後一道手續誰也不敢說誰就一定是宮裡的人了。」
  
  如果是宮中建築的話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是一個院子連一個院子,能住得下全國送上來採選的姑娘了。
  
  「那我們現在是去辦最後一道手續嘍?」
  
  「應該是吧,等辦完了那道手續咱們的身份才真正的由庶民變為宮女了。」
  
  車廂裡又安靜下來,大家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馬車搖搖晃晃的不知道晃了多久,在如熙打了一個瞌睡之後車子終於停了下來,外面有人掀開車簾招呼大家下車。
  
  站在車下,一邊享受著皇宮午後的深秋陽光,一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如熙抬頭看向面前這棟建築物上的匾額,上面寫著「內務院」。
  
  帶路的人是個穿宮裝的太監,年歲看不出來多大,皮膚白淨,嗓子尖細尖細的,翹著蘭花指一一點清人數,然後招呼大家跟上,一起跨進了內務院的門檻。
  
  看著那太監的怪異姿態,姑娘們一個個的抿嘴而笑,只有如熙始終保持著冷淡的表情,沒有與別的女孩一起起哄。
  
  太監耶,要是得罪了他們,哪怕只是比她們這些剛進來的宮女高出一個級別的太監也能整死她們。
  
  好在前面的那個太監涵養不錯,只是聽著身後動靜大了就回頭看一眼,並沒有說別的,連表情都沒換一個,也許是習慣了也說不定。
  
  走過一段長廊先去了一個房間,門口的牌子上寫的是簽注房。
  
  一開始沒明白過來這簽注是什麼意思,等進了屋才知道原來就是對照著名冊上的名字在下面一欄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到旁邊的一個小箱子裡摸一塊小木牌,接著憑牌子去對面的房間領取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
  
  該簽的簽了,該拿的拿了,最後的重頭戲來了,就是按照小木牌上的號碼重新編組,分配給相應的教習嬤嬤用一個月的時間學習宮中禮儀和規矩。
  
  這些個嬤嬤都跟別人欠了她們百萬兩銀子的似的,雖然身上的宮裝很精美,可是她們的表情卻相當的嚴肅,嘴角下耷,有的人似乎嫌自己的表情不夠有威嚴,還使勁往下撇嘴角,硬是在臉上弄出兩道深深的皺紋。
  
  看到這樣的嬤嬤,女孩子們沒有一個敢嘻嘻哈哈的,戰戰兢兢的拿著自己的號牌站到負責自己的嬤嬤身前,等著她們下一步的吩咐。
  
  嬤嬤們都很有經驗了,看到自己手下的姑娘都到齊了,就讓身邊的宮女把她們都領下去休息,想必在所有進宮的姑娘完成分組之前,宮規的教習暫時是不會開始的,她們這些先來的倒是佔了時間的便宜可以多熟悉一下這個將來要生活一個月的地方。
  
  看著同樣的火炕,姑娘們終於相信如熙說的她們之前住的地方是皇宮建築的話了,吃飯睡覺等日常事宜大家還是生活在一起,只是上課的時候就由各自的嬤嬤帶。
  
  這宮裡也沒個平面圖給新來的人做參考,加上又不敢亂走,所以在用腳丈量了這個不大的院子幾圈之後,大家又大眼瞪小眼的坐在房間裡發呆。
  
  還是如熙聰明,站在院子門口拉住一個路過的小太監,給了一小塊碎銀,問到了一些問題,知道了如何解決自己的吃喝拉撒和洗浴之類的生活問題以及周邊的道路和環境。
  
  要不是在包袱裡發現三娘留給她的銀子,在沒有把大娘給的銀票兌現之前,如熙根本沒那能耐讓那小太監停下腳步對她好言好語。
  
  錢還真是個好用的東西。
  
  回了屋裡,如熙立刻把剛才打聽來的消息告訴了所有人,然後大家一起按照那個小太監提供的路線開始在附近探險,途中也零零碎碎的遇到一些太監和宮女,但沒人盤問她們,使得她們放心大膽的轉圈。
  
  這裡似乎都是分配給新來者住的地方,看到的那些宮女太監身後都引著穿著各式服裝的年輕女孩進入各個不同的屋子。
  
  姑娘們仔細留意了一下,沒有看到榮州的姑娘,一個也沒有。
  
  「不應該啊,她們不是接著我們後面出來的嗎,怎麼這會兒沒看到了呢,都是陌生的面孔。」
  
  「不會都給淘汰掉了吧?」有人大膽猜測。
  
  「怎麼可能呢,她們那麼多人,全部淘汰掉?不太可能吧!」也立刻有人反對。
  
  「可能她們人多,排在了後面呢。」
  
  「不像,我們明明是因為後面來的人太多南縣住不下了才提前進京的,沒理由住咱們隔壁客棧的人都來了她們卻一個人也沒看見啊。」
  
  「你怎麼知道她們是隔壁客棧的?」
  
  「哪,看到沒?那個正要進門的系桃紅色的腰帶的女孩,我和她在同一家店裡買了同樣香味的胭脂,當時聊了幾句,知道是住隔壁客棧的。」
  
  「不會真讓如熙說中了吧?」
  
  「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如熙的身上。
  
  「看著我幹嘛?」如熙立刻做無辜狀。
  
  「你說的那個眼睛帶黃色的女孩不會真的是有什麼病,所以牽連了榮州的所有姑娘吧。」
  
  「那我可不知道,我又不是大夫。」如熙聳聳肩,撇得乾乾淨淨。
  
  「沒她們不好嗎,幹嘛要盼著她們來,就當天她們那個凶樣,要進了宮,可就熱鬧了。」
  
  「就是,她們不來才好呢,想她們幹嘛,讓那些受到牽連沒能入選的榮州姑娘們怪那個女人去吧,誰叫她眼睛的顏色那麼奇怪呢。」
  
  女孩們嘰嘰喳喳你一句我一句的,儘是幸災樂禍。
  
  「回屋去吧,起風了。」
  
  這深秋將近立冬的天氣就是說不準,剛剛來的時候太陽還那麼好,這會兒工夫太陽就沒了影子,風勢卻漸漸大了起來,溫度立刻下降。說是尚未立冬,倒不如說已經是冬天了還更準確。
  
  女孩們扯了扯衣服縮縮脖子,一路小跑著回了自己屋,可房間裡也和外面一樣,雖然風進不來,可那炕卻是涼的,坐在上面半天都坐不熱乎。
  
  好不容易熬到有人來叫她們出去吃晚飯,下人吃飯的地方跟大學食堂似的,在門口拿碗拿筷,然後排著隊挨個的打飯打菜,最後找個空座坐下來吃,吃完了把碗筷放在指定地方就可以走人了。
  
  沒進宮前有不少人想著等進了宮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這會兒看到宮裡的飯菜了一個個都傻了眼,吃的和普通人家沒什麼兩樣,菜沒多少,飯食管飽。
  
  如熙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來的,所以她沒有任何的心理落差,加上她隨遇而安的性子,只要有吃有睡,能讓她吃飽睡好,她就沒有任何意見。
  
  吃罷飯,在回去的途中,大家順道去領晚上用的柴火。
  
  那柴火都是按量算的,只夠燒半個晚上的炕,到了後半夜要是火熄了,那非得冷醒了不可。
  
  可要是想多拿些柴火就得拿錢,否則就是你的級別比他高。如果這兩樣都沒有,那就乖乖的抱著這些柴火回屋去。
  
  女孩們有些猶豫,她們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出來時帶的錢都不多,也沒想著宮裡竟然會是這樣,都為難起來。
  
  那三個富家小姐卻翹起來了,她們別的沒有,但這銀子卻不少,大不了這一個月的柴火費她們替大家出了就是了。她們這嬌生慣養的南方小姐可受不了北國寒冷的夜晚。
  
  如熙立刻拉住她們,不讓她們做冤大頭,要是讓那太監知道她們有錢,只怕以後會想盡辦法從她們口袋裡掏錢,那時就是有再多的錢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於是她們先退到一邊,讓別人先領,然後看著她們也為難的皺起眉頭。
  
  這邊,裕州的那三個小姐躲在角落裡翻錢袋,找最碎的銀子,寧可一天一天的給柴火錢,也不能大方的丟下一錠銀子讓對方以為她們是待宰的羔羊。
  
  等到這個院子的人越聚越多,大家都在想辦法湊錢的時候,這邊裕州的姑娘才猶豫不決的再度走上前,遞上一錢銀子,好言了半天,給足了對方的面子,才拿到了一晚上用的柴火,千恩萬謝的離開了。
  
  炕裡的火燒得旺,這一晚大家自然是睡得安穩,第二天起來依然是在宮裡四處轉悠,與住別的屋的姑娘們聯絡感情,耐心的等待著課程的開始。
  
  如此等了好幾天,表示冬天開始的節氣都過了才有人來通知課程開始,讓大家準時去報道。
  
  編組是按照當時大家手裡的木牌號碼來編的,所以大家全都被打散了,如熙所在的組只有她一個人是裕州的,身邊都是別的州上來的姑娘。
  
  好在這幾天的感情聯絡沒白花功夫,這裡面居然還讓她找著了幾個認得的女孩,陌生的環境遇著熟識的面孔,不管怎麼說,這感情升溫是很快的。
  
  由於大家只是分組上課,睡覺還在一起,所以幾天後,大家終於確定榮州的姑娘是真的一個也沒進來,想必是當真全部被淘汰了。
  
  有人說很可惜,那裡面也有不少長得很標緻的女孩呢。
  
  如熙倒覺得她們很幸運,不用在皇宮這大染缸裡把自己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給染得烏七八糟、親人不識。
  
  宮規禮儀的學習對如熙來說不是難事,女院的禮儀課程就是按照上層社會的標準禮儀來制定的,所以她學習起來一點也不費勁,宮規的背誦花了幾天時間也很輕鬆就搞定了。
  
  但為了不突出自己,讓自己顯得過於乍眼,如熙還是老老實實的和別的女孩一樣,勤奮學習,每天挨幾次教習嬤嬤的打罵。
  
  那分在別的組的三位大小姐的成績卻是一路領先,成了別的組的範本,嬤嬤們都要求自己的學生向那三個人好好學習。
  
  如熙卻開始擔心她們,出名是好事,但出名也要看地點,在宮裡頭出風頭,在她看來,那未來的日子將會是千夫所指,爬得越高越快,暗箭就越多。
  
  真是天真的小姑娘,不知道世間險惡,以為女院的背景是她們的踏腳石,卻不知在皇宮這樣的環境裡,那也可能是她們的絞首索。
  
  如熙認為女院應該再開一門政治課,教這些姑娘們如何分析當前形勢以及未來走勢。
  
 
 
  第2章 有新工作了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從指縫中漏了過去,為了考驗這些新宮女們是否都完成了學習還要進行最後一項考試,考試不合格的由內務院直接派往活最苦最重的幾個單位,比如說浣衣局,在那裡面給全皇宮的人洗上十年的衣服,惜薪局,給全皇宮的人劈十年柴火。
  
  這樣的苦差事當然沒人願意幹,千辛萬苦通過篩選來到宮裡可不是為幹這些事來的。
  
  所以為了能通過考試,在最後的幾天裡,大家都拼了命,一眼看過去,一個月前還是什麼都不懂的丫頭片子,現在舉手投足都沒有了下里巴人的粗俗行為,有那麼幾分宮女的樣子了。
  
  最後的考試完全是按照宮規來的,伺候不同級別的主子,說的話、做的事、行的禮都不一樣,都要考,因為誰也不知道今年這一批的宮女幾年後是不是有伺候皇上、皇后和太后的。
  
  考試結果如何姑娘們都不知道,只知道成績出來後,會按照她們的成績對她們將來的工作做一個分配。
  
  所以在考完後的這幾天,除了少數的幾個成績一貫很好的人,大部分人的心情都是忐忑不安的。
  
  決定命運的日子終於到來,一大早,就有一個有點年歲的白淨太監拿著名冊挨個的站在各個屋子的門口點名,點著名字的就拿著自己的包袱跟他走,沒點著名的就繼續等著,另外會有人來安排她們。
  
  如熙是第一撥就被點著名的,和她一起的除了那三位小姐外還有兩人,六個人跟著這老太監走走停停,每在一個屋的門口停一次,一會兒再走的時候隊伍就會壯大一分。
  
  等到把所有的屋都走遍了,這個隊伍的人數也已過半百了。
  
  老太監帶著這只隊伍回到了內務院的正院,他讓姑娘們呆在院子裡,他則進了一間房間,過不多會兒又出來,站在門下恭身迎請,這時才看到裡面出來一個很有氣勢的中年太監,看他的服裝,級別應該不低。
  
  「我姓海,是這內務院的總管,你們可以叫我海公公或者是海總管。」
  
  「是,海總管。」姑娘們一致答聲,都叫的總管。
  
  那海總管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顯然他也更喜歡這樣的稱呼。
  
  如熙低著頭,當聽到這位總管太監姓海時,讓她想起了韋小寶。
  
  「領你們來的是柴公公,他是你們的上級主事,會直接管理你們,你們以後幹什麼活都由他來分配,每月的例銀也由他來發放。明白了沒?」
  
  「是,海總管,奴婢明白。」又是異口同聲,看這一個月的訓練,真是一點沒白費。
  
  「好了,跟他去吧,先去放下你們的包袱,然後就開始幹活吧。」
  
  海總管沖站在下面的柴公公一揮手,轉身進了屋。
  
  柴公公先向海總管的背影行了一禮,然後才轉過臉來招呼姑娘們跟上,去她們的新住處。
  
  宮裡房間的佈局都是大同小異,只是裡面住的人不一樣所以才顯得房子的地位不一樣,所以如熙對於新房間一點期待也沒有,進了屋只是目光隨意一掃,找著自己的床鋪,把包袱扔床上,然後迅速整理好儀表,再次在門口集合,等著分配工作。
  
  「你們初來乍到,也不好分配什麼工作,所以你們就先以清潔打掃為主,至於以後能換到什麼工作就看你們的造化,明不明白?」
  
  「是,柴公公,奴婢明白。」
  
  「好了,跟我去工具房領工具,用完了要原樣還回來,不許弄壞,更不許弄丟,聽清楚了沒?」
  
  「是,柴公公,奴婢明白。」
  
  領了工具,柴公公帶著人在內務院裡轉來轉去,時不時的留下幾個人指使他們掃地抹灰擦牆。
  
  「你們剛來,先把內務院的環境弄清楚了才能讓你們出去,否則要是闖了禍,大家一起吃不了兜著走。」
  
  「是,柴公公,奴婢明白。」
  
  每次那個柴公公交待什麼事,姑娘們都是這樣一句回答,如熙覺得要是再這麼下去,她有變鸚鵡的傾向。
  
  冬天把手伸進冰冷的水裡是一種酷刑,幸運的是如熙的手沒有生凍瘡,始終都是如蔥白一樣的細嫩,惹得同屋的姑娘們羨慕不已。
  
  當天地都是一片白色的時候,新年悄然降臨,皇宮裡熱鬧起來,新來的宮女們也一人發了一塊新布,大家都滿心歡喜的期盼著新年,而如熙卻接到了家裡的來信。
  
  信封裡只有一張用白紙剪成的「喜」字,意思就是「白喜」,是喪事。
  
  在第一眼看到這個「白喜」字的時候,如熙就明白了,三娘走了,她終究是沒能過了這個冬天。
  
  壽終正寢的老人才叫白喜,三娘才剛剛三十掛零,根本不能稱之為白喜,但三娘因為十多年的病痛折磨,死亡對她來說更是一種解脫,所以稱之為「喜」也不為過。
  
  由於如熙身上有喪,因此在新年結束前,她的活動範圍被限制住,柴公公只允許她在內務院附近活動,但不能離開內務院的範圍前往別的宮室,以免她給別人招來晦氣。
  
  新年當夜,大家都聚在一起聚餐,慶祝新年,宮裡大放焰火,熱鬧喧天。如熙卻一個人吃罷晚飯早早的回屋休息,這樣歡慶的日子她還是一個人呆著的好,沒有人願意身邊跟著一個有喪在身的人的,那會讓他們覺得不吉利。
  
  百姓家裡一般要守孝三年,三年裡家裡不宜有嫁娶之事,而宮裡頭對下人的規矩是過完七七就算守孝結束,要開始正常的工作。
  
  等過了上元節,冬雪開始消融,萬物復甦的時候,由於為先皇的守孝期已滿,皇宮迎來了新皇登基以來的第一次正式選秀,充實後宮的時候到了。
  
  算算日子,從接到家信開始,到過完上元節,七七已過了五、六天,只是由於柴公公和其他的宮女太監們一致覺得有個新的開始比較好,所以如熙在上元節結束後才恢復自由,可以去內務院外面的地方幹活了。
  
  如熙知道什麼是選秀,在女院的時候就學過,學習宮規的時候教習嬤嬤也講過,那是每隔三年從各皇親國戚、王公大臣家中挑選適齡女孩入宮陪伴皇上,只是女院的嬤嬤講的沒有宮中教習嬤嬤那麼詳細。
  
  說得好聽那些女孩是進宮做貴人,其實說白了就是做妾,因為皇上是有皇后的,那是他原來的太子妃,太子做了皇帝,太子妃當然也跟著直接晉陞成為皇后。
  
  唯一遺憾的是皇上至今沒有一個孩子,太子20歲及冠禮那天先帝送的兩個妾的肚子整一年沒動靜,過了一年成親娶了太子妃,哪曉得成親才兩個月多一點就趕上先帝駕崩,登基後又一心撲在國事上,每天早起晚睡,一天之中見大臣的時間都比見太后與皇后加起來的時間長。
  
  雖然太后非常想抱孫子,可也沒有一點辦法。總不能把皇后剝光了塞到皇上的床上去吧,那要是下級的嬪妃就算了,可皇后不能這樣啊,那多丟臉吶。
  
  雖然在新皇「載慶」年號正式啟用的當年春天搞了一次選秀,但因為正值第一年的守孝期,所以並沒有搞得很正式,只是從在朝官員的家眷中選了5個女孩入宮,儘管都被寵幸過,卻依然無人懷孕。
  
  據宮中小道傳聞,似乎是因為皇上有意而為,在每次寵幸之後,侍寢的妃嬪都要喝一碗藥以確保她們不會懷孕。
  
  本來皇上就不是每天都會召人侍寢,妃嬪們想要懷孕就不容易,還要她們每次事後都要喝藥,如此行為沒人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連皇上的嫡母太后也不清楚,只能以「皇上還年輕,不需急著要孩子」、「皇上要以國事為重」這樣的借口來安慰自己。
  
  因此,皇宮上下都對今年的這場選秀非常關注,希望能選進來幾個好一點的女孩,讓為國事操勞了三年之久的皇上好好放鬆一下,也好讓寂靜多年的後宮也能熱鬧一點。
  
  如熙是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反正她想的是既然已經有了國母了,那後位爭奪戰是打不起來了,剩下的只有嬪妃之間的爭寵和固寵,另外就是看誰的肚子爭氣,能生個一兒半女的,待到孩子平安長大,後半生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有孩子的妃嬪和沒有孩子的妃嬪之間的待遇那是相差很大的,就像平民家里長房與妾室之間的差距一樣,只不過由於是皇上的女人,所以這個差距就更大、更讓人眼紅。
  
  在後宮的女人沒有不爭寵的,為了自己和家人,後宮的女人可以百分之二百的發揮自己的才智,所爆發出來的潛能能讓男人都搖頭。
  
  如熙想,好在自己只是一個負責打掃的丫頭,不會和那些主子們摻和在一起,為她們的前途與未來用自己的身體去披荊斬棘。
  
  幾天後的一大早,女孩們才剛剛從飯堂回來準備開工幹活,柴公公就已經拿著名冊站在她們屋外頭等著她們了。
  
  第一批被叫走的10個女孩裡有如熙的那三個富家同鄉,沒有如熙與另兩個同鄉,所以她們三人照常幹活,每天擦洗其實根本就是一塵不染的遊廊。
  
  別的女孩都好奇那些女孩子被帶到哪去,都各自動用這幾個月積累下的關係,向所有能打聽消息的人打聽,然後綜合在一起得到了一個讓她們羨慕的結果。
  
  那些女孩是被調去伺候今年通過選秀入宮的新貴人們。
  
  這些新貴人就像一個個潛力股,誰都有上位的可能,但誰都不知道這種好運會落到誰的頭上,跟著她們的下人,有可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有可能主子不受寵,連帶著自己也不受人待見,處處受氣。
  
  而如果是第二種,那就可憐了,除非主子做錯事被貶去身份,否則就只能一直跟著,主子吃冷饅頭,下人就只能吃糠咽菜。
  
  如熙暗暗的拍拍胸口,好在沒點她的名,她不用擔這種風險,只要安分的做她的粗使丫頭,太太平平過完十年就行了。
  
  哪知,當天晚上才這樣想,第二天一早柴公公又來領人了,這回如熙的名字上去了,她那兩個同鄉仍舊榜上無名。
  
  如熙突然覺得自己的頭頂上是不是住了一個霉神,怎麼每次她的願望最後都與現實是相反的呢?
  
  那邊柴公公還等著呢,這邊點著名的姑娘們也不敢耽擱,急急回了屋去收拾包袱,然後在剩下的女孩的羨慕眼光中隨柴公公出了院子。
  
  新入宮的貴人們住在芳菲院,那是專門給新貴人住的院子,但柴公公卻並沒有把她們帶往芳菲院,而是去了內務院的正院,把她們交給了等在那裡的一個陌生的太監。
  
  那位公公自稱姓李,是芳菲院的主事太監,兩位主事太監一交接,如熙她們這群女孩子就算是換了主管領導了。
  
  李公公接過柴公公遞來的名冊,轉身帶著如熙她們一邊往芳菲院走去一邊嘮叨個沒完。
  
  原來她們這幾十個單獨挑出來的女孩就是為了芳菲院的各位貴人們準備的,現在就是帶她們去與那些貴人們見面,如果有貴人們看她們順眼就會留下做個使喚丫頭,如果沒有被挑中的話則會送到別的院子做事,反正是不用回內務院了。
  
  之前送去的那10人有的被留下了,有的被送走了,李公公千叮嚀萬囑咐,要這些丫頭們仔細幹活,別給她們自己抹黑,她們可是從今年入宮的500名宮女中挑選出的前60名。
  
  如熙嚇一跳,原來她的成績竟然這麼好,早知道考試的時候就應該再馬虎一點的。
  
  芳菲院位於嬪妃們所住宮室的外圍,離皇上住的寢宮有段不短的距離,這裡將是她們新生活的起點。
  
  一番兜兜轉轉之後,終於看到了芳菲院的大門,尚未走近,就聽到裡面傳來鶯鶯燕燕歡笑聲,正值花樣年華的女孩子們穿著華麗美裳在院子裡互相聊天玩笑。
  
  這芳菲院裡的房子看上去像小四合院似的,都是三正四耳的房子,也就是說正房的兩側各有兩間耳房,每個貴人住一間正房,耳房當然是下人住的。
  
  貴人雖是下級嬪妃,但級別在那裡擺著,該享受的待遇不會少,除了她們自己帶進來的丫頭,其他應需的下人宮裡都會給她們補上。
  
  看到有芳菲院的主事太監領了新的宮女進來,院子裡的新貴人們都一個個的走了過來。
  
  「李公公,這是給我們的嗎?」
  
  「回各位主子,這都是給您們準備的,請主子們儘管挑選,要是還有不滿意的,那老奴過幾天再帶一批來給主子們挑選。」
  
  「這批不會是次等的吧,看著沒有上次那李公公覺得我們這些姐妹沒有那5個人強啊?」
  
  「主子們誤會了,這都是當初一批挑出來的,只是由於把她們都分派到了不同的崗位,所以花了幾天時間把她們重新聚集在一起。」
  
  「哎呀,各位姐妹們,不就是幾個使喚丫頭嘛,挑來挑去的多麻煩啊,我那屋還等著人打掃呢,要是姐妹們不嫌棄,我就先挑人了。」說著,就有一個女孩走了出來,在如熙她們的面前來回走動,看她的相貌也就比如熙大個一、兩歲的樣子。
  
  「柳貴人說得是啊,要是下手慢了,只怕這裡面的好的又給別人挑走了,這可不行,我也等人用呢,我也要挑。」又有女孩走上前來。
  
  別的女孩雖然沒動,卻也一直是東看看,西看看,看到有滿意的就立刻點出來,李公公則立刻在名冊上做好記錄。
  
  「李公公,我就要這兩個了,姐妹們,沒人要她們吧?」那個最先走出來挑人的柳貴人點了如熙和站在另一排左側的一個叫顏萍的女孩。
  
  別的貴人們看了如熙和顏萍一眼,沒人答腔,那就是沒人要她們,李公公立刻記錄下來,而如熙和顏萍也走出隊伍跟著柳貴人回了她的屋子。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1:16 PM

本帖最後由 奈茵 於 2012-3-20 03:51 PM 編輯

   第3章 新主子不好伺候
  
  「我不管你們原來的名字叫什麼,跟了我就要用我給你們的名字,現在,你……」柳貴人坐在堂屋裡,一手端著茶杯,一手一指如熙,「你就叫雪竹。」然後再一指顏萍,「你就叫雪菊。」然後又指了一下站在兩側的兩個丫頭,「她們兩個是我的家生丫頭,這個是雪梅,這個是雪蘭,記住了。」
  
  「是,主子。」如熙和顏萍一起行禮,然後她們的名字就被改成了雪竹和雪菊,與那兩個丫頭的名字湊在一起就是「梅、蘭、竹、菊」。
  
  這四個字是好字,可惜用在了丫頭的身上。
  
  「雪梅和雪蘭會負責我的日常起居,你們只要負責屋子內外的清潔打掃就行了,明白了嗎?」
  
  「是,主子。」雪竹和雪菊再度行禮。
  
  「好了,雪梅,帶她們下去吧,給她們講講這個院子裡的規矩,省得她們不懂以後給我闖禍。」
  
  「是,小姐。」
  
  「奴婢告退。」
  
  雪竹和雪菊拿著包袱站起來隨雪梅去了後面的耳房,兩人住一間,雪梅和雪蘭住外面的一間,離柳貴人近,方便半夜應召,雪竹和雪菊則住裡面一間。另外還有兩間現在都是閒置,成了放置雜物的倉庫。
  
  雪竹和雪菊把包袱放在各自的床上,然後站在雪梅跟前聆聽她的教訓。
  
  這芳菲院裡一共住進了24位新貴人,加上皇上原本擁有的嬪妃,算上皇后,加起來一共有32個人。
  
  這可真熱鬧。
  
  雪竹心裡想到,32個女人,就是皇上一天換一個,全部輪一遍也要一個月,這些女人們想要中頭彩,真的得求神保佑。
  
  新貴人入住芳菲院不到十天,還沒有一人侍寢過,倒是有些人在花園裡散步時「偶遇」過皇上。
  
  雪梅說「偶遇」時一臉的鄙夷不屑,說她們都是用錢買通宮裡的大太監,得知皇上最近喜歡在辦公的間隙去花園散步,她們才先一步去埋伏,做成偶遇的樣子。
  
  雪竹眼角抽了一下,柳貴人莫不是沒錢賄賂大太監所以在這裡嫉妒?
  
  不過再一想又覺得不對,看那柳貴人的穿戴,與別的貴人沒什麼兩樣,不像個清貧的官家小姐,不可能沒錢行賄,倒是很有可能自視清高,看不起其他貴人為了能與皇上有一面之緣而費盡心思。
  
  果然,雪梅話鋒一轉,說那些人都是庸脂俗粉,哪有她家小姐知書達禮,通曉琴棋書畫,她們那些人只曉得用一些低俗的手段。
  
  雪竹低著頭,嘴角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進宮的秀女,哪個不是知書達禮通曉琴棋書畫?手段低俗?只要有用就行,還管得了低不低俗?能爬上那張龍床才是最重要的。
  
  雪梅雙手叉腳,口沫橫飛歷數其他貴人的手段是多麼多麼的齷齪,而她自家的小姐又是多麼多麼的高節。
  
  雪竹彎腰低頭,保持著恭敬的態度,肩膀微顫雙手握拳,她忍笑忍得辛苦,可是從雪梅的角度看過去更像是氣憤自己的主子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所以雪梅非常滿意,覺得自己的小姐還真挑了個不錯的丫頭,比旁邊的雪菊順眼多了。
  
  雪菊出身平民,進了宮也只是做些單純的清潔打掃,平時也不與別的丫頭一起嚼舌根,這猛然間她一下哪搞得清宮中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所以她的表情非常的平淡,就像是在聽什麼與她無關的報告似的。
  
  所以雪梅對她的印象自然就打了個折扣。
  
  好不容易結束了對新人的教訓,雪梅讓雪竹和雪菊去打掃屋外走廊,才終於離開了這個房間。
  
  等到雪梅的腳步聲已經聽不到了,雪竹才伸直背站直身子,活動一下肩膀,扭了扭僵硬的腰,剎那間,她好像聽到了肩胛關節的咯嚓聲。
  
  「如熙,你還好吧?幹什麼呢?」雪菊看著雪竹那誇張的動作皺眉。
  
  「小萍,我現在叫雪竹,你叫雪菊,咱們的原名麻煩請忘掉,要是讓主子聽到,咱們肯定要挨罵。」
  
  「哦,雪竹,你還好吧?」
  
  「好得不能再好。」雪竹努力拉抻雙臂,保持一個姿勢站了那麼久,都快成木頭了。
  
  「行了,咱們去拿工具開始打掃吧,順便也打聽一下之前送來的姐妹都在哪些貴人手下做事。」
  
  「好。」
  
  雪竹和雪菊拿著清掃工具在走廊外打掃浮土落葉,剛剛還人氣沸騰的大院子此刻只有幾個貴人在外面賞花,餘下的都是各掃門前塵的丫頭們。
  
  雖然才二月份,但院子裡一些早春的植物已經從地底下探出了頭,努力的迎風招展,給這乍暖還寒的初春時節帶來了一分生機。
  
  清掃完門前的浮土,放回工具,然後又拿出水桶去井邊打水,在那裡見到了被別的貴人領走的丫頭們,大家相視一笑,互相訴說各自主子的名字。
  
  雪竹快速的掃視了一眼在井台邊的丫頭們,發現沒有她的那三個同鄉,於是隨口問了一句,「知道上一批送來的裕州的那三個女孩服侍哪幾個主子嗎?」
  
  「你說的是那三個富家小姐吧,噓,別說,這個問題現在不能問。」聽到雪竹的問題,立刻有丫頭臉色大變,做出噤聲的手勢,不讓雪竹打聽。
  
  雪竹看了一眼,認出是上一批與她那三個同鄉一起送來的丫頭。
  
  「她們怎麼了?為什麼不能問?」
  
  別的姑娘也很好奇,只是幾天時間而已,為什麼她們三人現在不能問?
  
  「她們三個都不在這裡了,因為得罪了各自的主子,都被發到浣衣局去了。」那丫頭壓低了嗓音。
  
  「不是吧?她們才來幾天啊,怎麼會得罪主子呢?而且還是同時?」別說是雪竹了,別的姑娘們都大張著嘴,一副不肯相信的表情。
  
  「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嗎?」
  
  「還能怎麼回事,爭寵唄,本來只是馮貴人帶著手下丫頭去花園散步,碰到皇上也在那裡,皇上隨口說了句『好標緻的丫頭』,結果,當天回來馮貴人就尋了個岔子把那丫頭毒打一頓,第二天就讓這個院子的主事太監李公公把人給領走了。」
  
  「你怎麼知道?」
  
  「我和她一起伺候的馮貴人,現在她走了,只剩我了,要我一個人打掃那麼大間屋子可累死了。」那說話的丫頭一用勁把水桶從井裡提上來,然後把水倒進自己的水桶裡,準備走人。
  
  「哎,等等,那剩下的兩個呢?」雪竹一把拉住那個女孩。
  
  「剩下兩個才冤枉呢,她們的主子知道她們是從余元女院出來的之後,當時沒說什麼,第二天卻讓人通知李公公把她們領走了,說是自己地位低賤,用不起這麼好的丫頭,不敢擋了她們的前途。」
  
  「那她們兩個也被送浣衣局了?」
  
  「不去那還能去哪?被主子打發掉的丫頭多是往那裡派的。」這伺候馮貴人的丫頭搖頭歎氣,提起水桶就走,走了幾步,想了想又放下水桶轉過身來看著還在井邊忙碌的人。
  
  「哎,雖然咱們現在各伺其主,但看在大家曾在一起生活學習,都是姐妹的份上,提醒大家一下,主子不好伺候,大家做事要小心。還有,我剛才說的事,大家別再傳了,否則我要倒霉的。」
  
  「哎,謝謝你了,放心吧,不會連累你的。」雪竹一口應承,別的丫頭也連連點頭。
  
  這才剛來還不到一個時辰,宮中生活的殘酷性就已經活生生的給她們上了一課,這下,估計再沒人會以為有個主子會是件愉快的事了。
  
  在井邊打水的姑娘們都安靜下來,默默的打完水就走,沒人再提剛才的事,只想著自己要如何努力做事,不要被打發走。
  
  雪竹和雪菊也拎著水桶快步返回屋子,然後一人端盆水開始擦拭起屋裡屋外。柳貴人從房間裡出來,看到這新來的兩個丫頭這麼勤快,也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去別的屋串門去了。
  
  晚飯前,芳菲院裡一陣騷動,皇帝的近身太監桂公公來宣旨,說是皇上翻了喬貴人的牌子,讓喬貴人好生準備,晚飯後會接她過去。
  
  被點了寢,喬貴人自然喜不自勝,急匆匆的吃罷晚飯,一番精心梳洗打扮之後坐著來接她的點恩車在眾貴人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中無限風光的出了芳菲院的大門。
  
  「哼,賤人,不就是家裡有幾個錢嘛,有什麼了不起的。」看到喬貴人已經沒了影子,柳貴人也甩袖回屋,看她胸口起伏的頻率,想是氣憤難平。
  
  看雪竹和雪菊一頭霧水的樣子,雪蘭悄悄的小聲解釋,「那喬貴人的父親是當朝御史,一向有清廉的名聲。可她娘舅卻是家鄉首屈一指的大商人,要不是靠著她娘舅的支持,就憑她御史父親的那點俸祿,她哪有那個財力四處賄賂。」
  
  雪竹做恍然大悟狀,連連點頭,表示理解。
  
  御史一年的俸祿有限,支撐不了女兒在宮裡的開銷,否則就會被人彈劾說是有受賄嫌疑,可如果有個有錢的娘舅,那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女兒在宮裡的開銷再大都可以說是娘舅孝敬的,喬大人就能夠完全排除在外,繼續保持他清廉的御史形象。
  
  喬大人的官位穩固,喬貴人的地位才能穩固,喬貴人地位穩固,喬大人才有晉陞的希望,而喬家地位高昇,那個娘舅也肯定能得到更多的好處。
  
  喬御史、喬貴人和那娘舅說白了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而且啊,前幾天把個剛來的丫頭讓李公公給領走了,哼,別看著她長得不錯,其實啊也就是個不能容人的小雞肚腸。」雪蘭又扔出一個秘聞。
  
  「知道是為什麼嗎?」聽著又是與自己的同鄉有關,雪竹趕緊接上話題。
  
  「還能為什麼?不就是怕丫頭和自己爭寵唄,明著說是不喜歡,實際上誰不知道她是怕那丫頭有一天爬得比她高,因為那丫頭是從余元女院出來的,余元女院那是什麼地方?從那裡出來的女孩子哪個不是大富大貴人家的少奶奶,她們進宮做宮女,這要是萬一哪天讓皇上給看上了也是說不到的,所以才急急忙忙的把人給打發掉了。」雪蘭鄙視的看著喬貴人的屋子,「呸,真不要臉。」
  
  「雪蘭姐,莫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今天才第一天召寢,皇上也是圖新鮮,不一定會連續幾天都讓她侍寢的,也許下次咱們主子就有機會了呢。」
  
  雪竹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勸導雪蘭,心裡卻在後怕,幸好這裕州的同鄉都已經分散,而那三個富家同鄉是肯定不會提起她也是從余元女院出來的這一事實,只要別人不知道她也在那個學院呆過,她就不必走她同鄉的後塵。
  
  「呵,這倒是,咱們主子長得又不比她們差,沒理由不引起皇上的注意。我先進去了,小姐要休息了。」雪蘭得意的一甩頭,對自家小姐的未來充滿信心。
  
  雪菊在旁邊已經傻掉了,呆站在雪竹身邊一聲不吭,還是雪竹把她給拽回房裡的。
  
  第二天上午,李公公帶著小太監給喬貴人送來一些賞賜的物品,這是凡是第一次侍寢的貴人都會有的份例。
  
  喬貴人笑容滿面的送李公公等人送至門外,別的貴人立刻藉以道喜的名義進了喬貴人的屋子,然後就聽到一陣又一陣的讚美奉承之詞。
  
  柳貴人雖然看不起喬貴人的手段,可也不能不過來一趟,並在那坐了一會兒才回來。
  
  雪竹和雪菊正好打了水回來準備擦拭桌椅,剛剛一腳踏進大門,突然聽到屋裡頭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噹啷」一聲脆響,嚇得雪竹和雪菊都一縮脖子,差點打翻手裡的水桶。
  
  順著聲音雪竹和雪菊連忙奔到柳貴人的臥室,站在門口就看到房間裡一片狼藉,能摔的都給摔了,一地的碎瓷片,雪梅和雪蘭正攔著勸解又要摔花瓶的柳貴人。
  
  雪竹立刻讓雪菊去拿掃帚,她則趕緊進去撿拾地上的瓷片,這一地的瓷片大的大小的小,茬口尖銳,稍不留神就能劃道口子。
  
  「小姐,您何必生氣呢,就讓她得意一陣子好了,只是一夜罷了,誰知道她有沒有那個本事能讓恩寵繼續保持下去。」雪梅抓著柳貴人的雙手,不讓她亂動,雪蘭則趁機搶下柳貴人手中的仕女粉彩葫蘆瓶,放得遠遠的,那是房間裡最後一件陳設物了。
  
  「說的也是。」剛剛還怒火沖天的柳貴人突然雙肩一垮,氣勢頓消,倒豎的眉毛平展開來,嘴角含笑,拿下另在衣襟上的手絹,翹著蘭花指擦了擦汗,輕挪幾步坐在桌前,「雪蘭,我渴了。」
  
  雪蘭應了一聲,立刻奔出去,不多會兒工夫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杯回來放在柳貴人桌前。
  
  雪竹繼續收拾地上的碎瓷片,雪菊拿來了掃帚,把地上的細碎瓷片全部掃到一起,裝進撮箕裡帶出去。
  
  仔仔細細的把房間裡各個角落都清掃了一遍,末了還拿拖把裡外拖了一遍,盡量不留下任何一塊落網份子。
 
 
  
  第4章 宮裡有紅杏
  
  與昨天傍晚差不多同樣的時間,桂公公又來宣旨,這會兒被點的是住在喬貴人隔壁的蕭貴人,於是蕭貴人滿面春風的坐了車走了,半夜裡回來,然後房裡的燈光就一直亮到了天亮,天亮後大開房門接收內務院送來的物品和同院貴人們的祝賀。
  
  蕭貴人笑得那嘴恨不能咧到耳朵上去,喬貴人也過來問候,兩個女人手拉著手,緊挨著坐一塊,笑得那叫一個親熱。
  
  等到雪菊從井邊回來時又帶回來一個天大的消息,這兩個侍寢的貴人完事後都沒喝藥,或許這是皇上想要子嗣的信號?
  
  柳貴人乍一聽還不相信,她剛從蕭貴人那裡回來,沒聽到說有這事,而且昨天喬貴人也沒提這事。
  
  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正常,本來大家就削尖了腦袋要爬上龍床,要是讓她們都知道皇上想要子嗣了,那競爭會更加激烈,這對於尚未召幸的貴人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畢竟沒上過龍床的人永遠也不會有這個機會。
  
  於是柳貴人緊張了,讓雪梅拿著禮物去找內務院的總管太監海公公,向他打聽這幾天皇上的行蹤。
  
  雖然看不起這行賄的手段,但事到臨頭,這卻是最穩妥有效的方法。
  
  雪梅去了好一會兒才回來,看她臉色也知道這禮是白送了。
  
  柳貴人立馬又變了臉色,雪蘭趕緊攔住,屋裡頭已經沒什麼可砸的了,要是再把這廳堂的擺設砸了,讓別的人看到了,會被笑話的。
  
  雪竹和雪菊悄然退下去做她們的事,主子之間的爭寵與她們無關,她們微小的心願只是希望能在十年後太平的回家。
  
  當天晚上,桂公公又接了一個新貴人走,然後接下來的幾天都是一天換一個新人,沒有重複,這給了剩下的貴人們以希望,巴望著下一人輪到的就是自己。
  
  可沒想到這樣的好事只過了半個月,也就是說24個新貴人只輪了15個人,皇上就沒再翻牌了,而且這一停就又是大半個月,過了春分也沒有任何重新召幸的跡象。
  
  貴人們送了不少禮物才從內務院的總管太監海公公那裡聽到了一些模稜兩可的消息,似乎是皇上膩味了這樣一天換一個的節目,加上近段時間國事繁忙,所以也就沒有時間天天翻牌了。
  
  聽到這樣的消息,自然沒人相信,雖然皇上之前有幾個嬪妃,可那些入宮幾年的老人能比得上她們這些新鮮可口的新人?
  
  想歸想,還真就有人寫信回家詢問最近朝堂上是不是有很多事,想從另一方面來驗證。
  
  結果是可想而知的,那些寫信回家求證的人都被罵了一頓,在後宮不好好想著如何取悅皇上打聽國事幹什麼,難道是想幹政?根都還沒紮穩就想幹政,是不是不想要腦袋了?!再說了,後宮不許干政那是皇家的祖制,那些指望女兒的受寵讓家中父兄官運亨通的大人們可不想陪著自己的女兒玩這種危險的遊戲。
  
  雖然有的貴人的家書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但也有的貴人的家書是勸慰,說皇上每天都是日理萬機,幾天不召幸也是很正常的,想要在後宮生存就要有耐心等等云云。
  
  家書都這樣說了,貴人們還能說什麼呢,只能是繼續過著她們吟風詠月的自在日子,只是原本還算和睦的24個貴人如今卻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一派15人,是侍寢過的貴人,另一派9人,是尚未侍寢的貴人。
  
  柳貴人就很不幸的屬於那剩下未侍寢的9人中的1人,這9個人的日子是可想而知的難過,那15個侍寢過的貴人們成天明褒暗貶夾槍帶棍的諷刺她們,雖然她們也只侍寢過一次,但有與沒有之間就是天壤之別。
  
  柳貴人的脾氣愈發的壞,時常能為了一點小事就大發雷霆,甚至只是因為剛沏的茶水有點燙嘴就能把杯子扔在地上,把奉茶的雪梅或者雪蘭給大罵半個時辰,也會因為凳子上的一滴水漬沒來得及擦乾,就把整個凳子砸到雪菊的身上,就連雪竹也因為在擦拭門窗的時候擺在地上的一盆水擋了柳貴人的道而被她一腳踢翻,濕了雪竹大半個身子。
  
  主子情緒不穩,下人的日子更加的不好過,雪梅和雪蘭因為貼身婢女的關係,她們的日子過得自然就比雪竹和雪菊慘,每天夜裡休息的時候,雪竹和雪菊都要為她們倆搽藥,柳貴人絲毫沒念在她們是她家養丫頭的份上有任何的手下留情,反而是她們越痛苦她就越解氣。
  
  典型的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人。
  
  雪竹懷疑,如此情況再持續下去,柳貴人很可能因為慾求不滿而精神失常,然後被送出宮,而她和雪菊則被送入浣衣局。
  
  雖然她不想去浣衣局洗那永遠也洗不完的衣服,但也好過在這樣的高壓下提心吊膽的生活。
  
  總算老天有眼,讓她得到了一次出宮的機會可以暫時的逃離這個快要窒息的地方。
  
  說是出宮也不是出去辦什麼事,只是給下級宮女的一個福利,每兩個月允許宮女出去採購一次個人用品,宮裡的福利是照顧不到每一個人的,再加上一級一級的盤剝,她們這些下等丫頭想要在宮裡生活得好就只能自己自力更生。
  
  不過這樣也好,那些高級宮女們還沒這機會呢,她們幾個月都不見得能休息一天,越是高級的下人越沒有休息日,誰見過皇上、太后和皇后的近身婢女與太監們每月可以輪休幾次的?
  
  宮女們如果想要出去的話只需提前向主事太監打個報告約好日子,一般都是自己輪休的日子,然後去領個腰牌就行了。但是有時限,只給半天時間,上午出去的中午就得回來,中午出去的,下午就得回來。鑒於皇宮與內城之間的路程,出宮的宮女們每次都是來去匆匆。
  
  雪竹自從當初進宮就還沒有享受過一次這個福利,於是趁著自己再過幾天就是休息日,向李公公提出了申請。
  
  可能是考慮到這是第一次申請,所以回復很快就下來了,准了她的申請。
  
  知道雪竹几天後會出宮購物,雪梅和雪蘭紛紛拿來自己的錢和清單拜託她幫忙帶清單上的東西回來,雪菊也一臉羨慕的跑去找李公公申請她的出宮日。
  
  到了自己的出宮日那天,雪竹用了半天的時間做完了她自己的事,早早的解決了自己的午飯,然後從李公公那裡拿到腰牌直接就出了宮。
  
  雖說這芳菲院離中宮比較遠,可離皇宮大門也不近,在無數個高大的宮牆間轉來轉去,進進出出數不清的大門、中門、小門之後,雪竹終於在天邊看到了長征的終點——矗立在高大宮牆後面的皇宮東門城樓。
  
  所謂望山跑死馬,更何況那個城樓還在好幾堵宮牆的後面,屬於典型的看得著夠不著,雪竹手扶著牆平穩了一下呼吸,才又開始長征,而那個城樓也在雪竹無數次的轉彎中忽隱忽現,但值得欣慰的是,每次重現之後其顯露出來的面積都要比上一次大,這說明雪竹越來越接近那道宮門。
  
  正在暗暗計算著還要再過幾個門才能抵達宮門時,鼻尖忽然聞到一陣芬芳的花香,隨後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她的頭上,伸手一摸,從頭上抓下一片漂亮的粉紅色花瓣。
  
  雪竹好奇的抬頭一看,宮牆的那頭有一棵樹的花開得分外燦爛,滿枝都是粉色的花朵,春風裹挾著花香將雪竹團團包圍。
  
  「咦?紅杏出牆!」
  
  乍一眼看到那棵生機勃勃的杏樹,雪竹嚇了一跳,然後就是捂著嘴背抵著牆彎著腰笑得肚子疼。
  
  皇宮裡竟然有紅杏出牆,哈哈,笑死人了。
  
  等到笑夠了,扶著牆拐出彎來,才發現那株杏樹根本不在牆裡,而是在牆外,只是因為角度和視線的關係,讓雪竹以為是在牆裡的紅杏,造成她有了「紅杏出牆」的誤會,其實那棵樹是一株清清白白的牆外紅杏,而在這棵樹的對面也還有一棵同樣的杏樹。
  
  雖然很奇怪為什麼皇宮裡種什麼樹不好要種杏樹,不過這不是她要考慮的問題,她只要知道看到這株杏樹就看到了期盼已久的皇宮大門就對了。
  
  「啊,我終於出來了!!」
  
  雪竹立刻放棄了研究那株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杏樹,拿著腰牌站在宮門前張開雙臂仰望天空,臉上是激動與放鬆的混合表情。
  
  宮門的守衛看著這麼一個小宮女杵在那裡不知道幹什麼,覺得奇怪,不禁喊了一嗓子。
  
  「喂,說你吶,站那幹嘛,要不要出去的?」
  
  「要要要,大哥,麻煩你了。」守衛那一喊驚醒了還在感謝上天的雪竹,連蹦帶跳的奔上前,雙手遞上她的牌子。
  
  守衛很盡職的記錄下牌子的號碼與雪竹的名字還有當前的時辰,然後大手一揮,「可以出去了,記得酉時之前要回來。」
  
  「是是,謝謝大哥。」收回腰牌貼身藏好,雪竹一個大步邁出了宮門,結果又來一個急剎車。
  
  皇宮外的街道對面種了一排杏樹,現在正值花期,滿樹的杏花開得燦爛無比,粉的白的花朵綴滿枝頭,幽香陣陣。
  
  如熙有點傻眼,敢情這杏樹在這裡是用做行道樹呢?
  
  「哎,你,還磨蹭什麼,沒見過杏花是怎麼著?發什麼呆?」身後的守衛又大聲呼喝。
  
  如熙迅速回神,撩起裙擺撒開腳丫子一路快步的奔向皇城城門,然後就發現皇城的每條主幹道都種有不同品種的行道樹,並不單單只有杏樹。
  
  儘管很想停下腳步欣賞一下這些美麗的花朵,可是時間不等人,如熙只能低頭趕路,心裡暗想不知道當年紫禁城裡的太監宮女們出宮辦事的時候是不是也像她這樣跟趕著上戰場似的。
  
  雖然還未到四月份,可這一路緊趕慢趕,等雪竹站在內城大街上的時候,背上的衣服已然貼在身上了。
  
  看看天色,不敢怠慢,向路人打聽到最近的商街的位置就直撲了過去,此刻也管不著那條商街的商品定位是怎樣的了,反正在商街的周圍肯定有讓她滿意的店舖。
  
  事實證明她的猜測是正確的,甚至雪竹還沒有走到商街就已經完成了整個的採購工作,此時她的手裡拎著一個包袱,包袱裡面裝的是她要買的和別人拜託她買的東西。
  
  完成了這最重要的事,雪竹終於鬆了口氣,找了個茶樓挑了個二樓靠窗的位置靜靜的坐著,一邊品著香茗一邊放鬆疲憊的雙腳,耳邊聽著琴娘們彈奏的優雅樂曲,遠眺天邊的雲朵。
  
  居高臨下的感覺很好,站在高處往周圍看,會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能讓人感覺自己的胸懷在那一瞬間變得無比的寬大,任何的煩心事也會在這樣的情懷前變得不值一提。
  
  雖然這只是二樓,高度不高,但再不濟也能讓她暫時忘掉宮中那煩人的瑣事,以後要是再有了更大的煩心事,大不了就去爬山唄。
  
  二樓突然一陣騷動,打斷了雪竹的靜思,扭頭看去,原來是有客人上來,雖然從雪竹的角度上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看那身衣料也知道是個貴公子,難怪引得這樓上同在此喝茶的幾位小姐們一陣春心蕩漾。
  
  小二帶著那貴公子向中間走去,那裡有幾張空桌子,可是顯然那公子不滿意這個位置,他更傾向於窗口的位置。
  
  小二立刻就為難起來,雖然他們這開店做生意的宗旨就是顧客至上,可也不能因為一位客人而得罪別的客人啊。
  
  雪竹露出微笑,招手喚小二結賬。
  
  這不是她好心解小二的難,而是時間已到,她可不想因為晚歸而被公公責罰,所以她還蠻感謝這位客人的出現,沒讓她一直發呆到天黑。
  
  見窗邊的座位有人結賬,小二臉上頓時笑開了花,連忙將客人引到雪竹坐的桌前,先招呼對方坐下,接著又將雪竹給引到樓下結賬。
  
  緊趕慢趕,雪竹終於踩著點的回了宮,還了腰牌後急匆匆的返回芳菲院,柳貴人不在,只有雪菊在收拾桌子,看到她回來很高興的迎上來。
  
  剛剛把雪梅和雪蘭托買的東西放到她們房裡,柳貴人就帶著她倆回來了,看她的臉色,嗯,好像沒碰到什麼不開心的事。
  
  既然柳貴人心情好,那就表示今晚上不會有什麼東西要半夜起來收拾,身上也不用再多幾塊青紫。
  
  於是雪竹很放心的開始準備伺候柳貴人休息的事宜。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1:17 PM

本帖最後由 奈茵 於 2012-3-20 03:52 PM 編輯

  第5章 柳貴人受傷了
  
  這一晚上果然如她所料般的太平,難得睡一個好覺,睜開眼的時候雪竹還在床上翻了好幾個滾,賴了一會兒床才穿衣起來開始一天的工作。
  
  傍晚的時候,許久沒來過的桂公公再度出現,讓喬貴人準備,天黑後來接她。
  
  芳菲院裡頓時炸了鍋,間隔快一個月,喬貴人二度侍寢,不能不讓院裡的其他貴人嫉妒,別的貴人為了爭口氣,讓自己的丫頭抄小路追上桂公公,給他送禮,讓他幫忙安排一下。
  
  那一晚上送給桂公公的禮派了多大用處禮雪竹不知道,反正此後的三、四天都是喬貴人侍寢,而賞賜也是一天比一天多,別說芳菲院了,只要是個宮女太監都知道,這樣的情況就證明喬貴人的好日子不遠了。
  
  芳菲院的其他貴人們現在個個都跟個兔子似的,可臉面上又不好發作出來,每回見著喬貴人都是笑瞇瞇的接著對方的手,姐姐長妹妹短的,說不出來的親熱。
  
  喬貴人也不拿喬,就是說些皇上寢宮裡的一些擺設,說些皇上跟她說的一些私密話,那些賞賜裡都有哪些好東西。明著是滿足別人的好奇心,可那些貴人們卻是越聽越惱火,這不明擺著就是寒磣她們嘛。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那個賤人,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了,有能耐讓皇上下旨給你個新院子啊。」柳貴人在自己的臥室裡坐立不安,「砰砰砰」的拍著桌子,桌上的杯子一跳一跳的。
  
  雪梅和雪蘭站在旁邊深低著頭大氣不敢出,鑒於以往的經驗,在這種時候還是不要隨便說話的好,否則不知道又有什麼東西砸過來。
  
  「你們站那幹什麼,倒是說話啊,給我出個主意啊,難不成看著我就這樣一直在這宮裡呆到30歲最後被掃地出門啊?」見無人吭聲,柳貴人非常不高興的拍著桌子山響。
  
  雪梅和雪蘭當即就跪了下來,她們這做丫頭的能有什麼辦法,如果主子地位高點可能還有點門路,一個小小的貴人而已,皇上心裡有沒有印象還不知道呢。
  
  「你們這兩個廢物,真是氣死我了,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咻」的一聲,一個不明物體衝著雪蘭砸了過來,撞在門框上,「噹啷」一下,四分五裂,細小的瓷片四散亂飛,雪蘭的臉上隨即就出現了幾道血痕,可她仍舊一動不動的跪著,與雪梅一起嘴裡不斷的說著「主子息怒」。
  
  房間裡鬧騰著呢,雪竹和雪菊倒躲得遠遠的,藉著洗衣服的空,提著桶去了井邊躲避戰火。
  
  在井邊一塊打水的其他屋的丫頭們,大多都是一幅苦相,主子沒機會上位,自然要拿下面的人來出氣,而那個喬貴人的那個貼身丫環曉梅更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鼻孔朝天,眼角睨人,說的話那尾音還一顫一顫的。
  
  「曉梅姐,大家都知道您主子恩寵正濃,可也別在我們面前顯擺呀,寒磣我們有什麼用啊,有本事讓皇上給喬貴人換個院子啊。」
  
  天天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拿別人的冷嘲熱諷當下飯菜,就算是佛祖吃多了也會鬧消化不良的,雪竹不是佛祖,她當然也要反擊,主子不受寵關她一個粗使丫頭什麼事,憑什麼要在這裡聽別人的丫頭說閒話。
  
  「雪竹,說什麼換不換院子的,我家主子是捨不得離開這些同時進宮的好姐妹。」喬貴人那個丫環聽到雪竹剛才那話臉色都變了一下,這可是喬貴人現在最在意的事了,天天就巴望著換院子呢。
  
  「這芳菲院啊是給新入宮的貴人們住的,能換院子的才算是在宮裡站穩了腳,否則就得等到三年後新貴人進來的時候統一搬到冷宮去,沒侍寢過的還好,到了30歲可以出宮與家人團聚,可要是侍寢過的就只能老死在宮裡。以喬貴人現在的風頭來看,要是有機會換的話就換了吧,冷宮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啊。」雪竹一邊擰乾衣服一邊隨口說道。
  
  「這事就不勞雪竹妹妹操心了,皇上跟我家主子提過幾次,要不是主子捨不得院裡的姐妹,她早就搬了。」曉梅臉色都白了,說話都有點不利索,這叫雪竹的死丫頭說的話都是正中死穴,叫人都無法反駁。
  
  「嗨,這芳菲院有什麼好啊,去了別的院子見著別的嬪妃才好呢,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家人著想啊。」
  
  「喲,雪竹妹妹想得倒是挺遠啊。」曉梅急欲想岔開話題。
  
  「曉梅姐,喬貴人就真的打算只是想享受一段時間的恩寵然後就在冷宮裡孤獨到老?」雪竹終於抬頭看著曉梅,眉眼彎得好似新月。
  
  「主子心裡想什麼我們做下人的哪會知道,胡亂猜測小心給自己遭來禍事。」曉梅終於繃不住了,無法再保持沉著,惡聲惡氣的丟下一句話後就急忙收拾了東西快步的離開。
  
  「謝謝曉梅姐提醒,雪竹失言了。」雪竹低下頭繼續搓洗衣服,再不說別的話了。
  
  別的女孩卻早已傻了眼了,竟然敢去得罪喬貴人的丫頭,真是好有勇氣。
  
  雪菊擔心的看著雪竹,雪竹拍拍她的手,對她笑笑,重新打了一桶水把衣服漂洗乾淨後收拾回屋。
  
  把衣服在房間裡晾好,正準備出去廳堂看看有什麼要收拾的,正好看到柳貴人嘴裡一邊碎碎念著一邊氣沖沖的往外走,雪蘭臉上有血痕,雪梅左腳一瘸一拐的。
  
  雪竹和雪菊不敢吱聲,趕緊讓開,讓柳貴人先走,可從內堂到外面的路就那麼窄,就算雪竹和雪菊退得再快還是慢了一步,結果柳貴人很不耐煩的一腳踹在雪竹腿彎上,直接就給踹趴下了,然後大喇喇的踩在雪竹的手過去。
  
  十指連心,雪竹疼得一哆嗦,等到柳貴人已經走出廳堂了,雪菊才趕緊扶著雪竹起來,心疼的察看她的手指。
  
  還沒等雪菊把雪竹拽回房裡上藥,又聽到門口一聲慘叫「哎呀~~~!!」
  
  雪竹和雪菊的小心肝立時就忽悠了一下,蹦得高高的不得下來,兩個人趕緊奔了出去。
  
  「主子,怎麼了?」
  
  大門口,柳貴人坐在台階下,臉色痛苦,雙手捂著左腳,雪梅和雪蘭一人架著她一條胳膊要把她扶起來,可是柳貴人不配合,所以怎麼弄也沒法站起來,反倒是旁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主子下台階的時候一腳踩空,好像扭到腳了。」
  
  「主子,要不要緊啊,還能站起來嗎?」雪竹迅速蹲下就去摸柳貴人摔傷的左腳,還沒碰到呢,柳貴人「啊呀」一聲,拍開雪竹的手,橫瞪她一眼,活似她弄疼了她似的。
  
  「我們一人抬一邊,先把主子抬屋裡去吧。」
  
  醫生的本能讓雪竹越是緊急關頭越冷靜自制,知道不能讓柳貴人坐在這外頭給人家製造茶餘飯後的笑聞,果斷的指揮其他三個人,一人抬著柳貴人的一條胳膊或一條腿,硬是把她從地上搬回了房間放到她的床上,頭朝右躺,讓傷腳在床外側。
  
  「雪菊,立刻去太醫院找醫師,雪蘭幫我打盆冷水,拿塊巾子來,雪梅幫我按住主子別讓她亂動。」
  
  慌得團團轉的幾人聽了雪竹沉穩的話語,沒人多想,立刻照做,雪蘭和雪菊奔出房門,雪梅則幾乎用全身的力氣壓制住柳貴人的雙手,把她牢牢的按在床上。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是以下犯上,你們這些賤人,看我怎麼收拾你們。」柳貴人傷處疼得難受,此刻也顧不上形象,破口大罵。
  
  雪梅緊抿著唇,不敢亂動,任憑柳貴人用長長的指甲摳得她的手臂一道道的痕跡也沒放開她。
  
  雪竹則抓著柳貴人受傷的左腳,動作飛快的除去鞋襪,露出她白玉般的纖足,幸好這個時空的女人不講究裹足,骨骼天然長成,各關節都在該在的位置,檢查起來不很費勁。
  
  此時這只美麗的腳的腳踝已經紅腫了起來,只是輕輕按壓都能讓柳貴人疼得跟殺豬似的叫喚。
  
  這讓雪竹多少有點忌憚,不敢下死手摸,只能把床邊的被子搬來墊在左腳下。
  
  「水打來了。」
  
  雪蘭正好端著一盆冷水進來,雪竹趕緊讓她擰濕手巾敷在柳貴人左腳的患處。
  
  「這有用嗎?」
  
  雪蘭半信半疑的將濕巾敷上,現在才四月份,氣溫並未完全回暖,被那冷水一激,柳貴人本能的就要縮腳,可是因為雪竹按著她的小腿,她那一動,反而牽動傷處,又嗥了一嗓子,雪梅的胳膊上又多幾道深深的抓痕。
  
  「冷敷可以止痛。」這話似乎是對雪蘭說又好像是對柳貴人說,總之柳貴人沒再掙扎也不叫喚了,雪蘭得以把那塊蓋在柳貴人腳上的巾子整理一下位置,好讓巾子將傷處整個包裹起來。
  
  「你們先下去上藥吧,傷成這樣回頭醫師來了不好見人。」
  
  雪梅和雪蘭沒敢走,小心的看著床上的柳貴人,柳貴人半瞇著眼,鼻子裡哼了一聲,雪梅和雪蘭立刻謝恩的走了。
  
  雪竹從櫃子裡又拿了床被子,扶起柳貴人然後把被子塞在她身後,讓她坐著能舒服點,又給她倒了杯茶,剛才叫了那麼久,想必也口渴了。
  
  「主子,腳還疼得厲害嗎?」雪竹小心的把柳貴人的傷腳調整了一下角度,就聽到柳貴人一聲低吟。
  
  「稍微要好些了。」柳貴人把杯子遞給雪竹微微挪了下身子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一點,「你怎麼會知道扭傷後冷敷可以止痛?」
  
  「這是鄉下用的土方法,鄉下人有點小病小痛的都不怎麼上醫館找大夫,都是自己想辦法解決,奴婢也是因為家中有頑劣幼弟才跟人學到的。」
  
  「雖是土方法,倒也……蠻有效的,挺好。」柳貴人當然不能說雪竹用鄉下人的土方法來給她療傷損了她的面子,畢竟這冷敷的效果是減輕了她的痛苦,所以也只能不甜不鹹的表示幾句。
  
  「謝主子誇讚。」雪竹耳尖聽到門外有腳步聲,於是搬了一張凳子放在柳貴人的床尾。
  
  「主子,醫師來了。」雪菊領了一個身背藥箱的男人進來。
  
  太醫院的太醫分為四個等級,御醫、太醫、醫師和醫生,御醫當然是只給皇上、太后和皇后看病的;太醫就是給嬪以上的宮妃和皇室宗親看病的;醫師是給嬪以下的宮妃看病的:至於醫生,生是生員的意思,也就是實習大夫,故等級最低,所以就只負責給宮女、太監、侍衛們看病。
  
  柳貴人是嬪以下級別,醫師來給她看病是理所應當的。
  
  那男人放下肩上的藥箱,坐到了那張凳子上,拿開濕巾,開始仔細檢查柳貴人的傷勢,一番檢查過後,醫師走回桌旁打開藥箱從裡面拿出一個小盒子又走回到床邊,打開盒子挖出一坨乳白色的油膏抹在柳貴人的傷處。
  
  「大夫,這才剛傷著,就能上藥?」雪竹看著那一大盒油膏心中懷疑。
  
  「啊,沒什麼的,抹了這個藥後再繼續冷敷效果會更好。」醫師抬起頭沖雪竹笑笑,「這是宮裡,可不是民間哦。」
  
  雪竹低頭,退到一邊不再說話。
  

  
  第6章 給柳貴人搽藥是件很困難的事
  
  跌打藥膏的味道沒什麼好說的,抹上去還沒幾秒鐘,也不知道是傷處的疼痛還是醫師的手勁太大,反正柳貴人又開始叫喚,好在雪梅和雪蘭已經回來,四個人又一人按著她一條胳臂或一條腿,讓醫師安心工作。
  
  醫師想必是看多了這樣的場面,所以儘管柳貴人的慘叫聲好比魔音穿腦,但醫師大人仍然面不改色的繼續上藥,完全無視柳貴人的掙扎。
  
  「主子,忍著點吧,要是讓外面的人聽到了,臉就丟大了。」
  
  「啊~~!」
  
  剛剛還叫得震天動地的柳貴人一聽雪竹這話,在新發出了一個短促的聲音後立馬消音,皺著眉死咬著牙,只在忍無可忍的時候才發出點呻吟聲。
  
  雪竹只顧著看醫師的動作,沒看到那三個丫頭對她都是一臉的崇拜,柳貴人痛得一頭汗,扭著頭只顧著呼呼喘氣,自然也沒看到她的丫頭們臉上的表情。
  
  「呼,好了,這樣就行了,這盒藥放在這裡,晚上臨睡前再搽一次,記著冷敷不能斷。我明天上午再過來看看,這幾天要注意傷腳不要下地,盡量多休息。」醫師終於收了手,站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哎,謝謝醫師,擦把手吧。」雪竹遞來一塊半濕的手巾,醫師把手擦拭乾淨後向柳貴人告辭離開,雪竹送他出去。
  
  雪蘭重新打了盆水來給柳貴人冷敷,那擰得半乾的巾子一貼上去,柳貴人就倒吸涼氣,覺得左腳踝冷得異常,跟冬天腳冷似的。
  
  「太冷了,我不要敷。」柳貴人費力的曲起膝蓋,拒絕那塊濕巾靠著她的皮膚。
  
  「可是……,主子,不敷不會好啊。」
  
  「我說了我不要敷,太冷了。」柳貴人皺著眉拒絕。
  
  「可能是剛上了藥的緣故,主子,要不過一會兒再敷吧。」雪竹送了醫師回來,剛到門口就聽到柳貴人那話。
  
  「我說了我不要敷,你們都是聾子聽不到啊,還是說看我受傷了你們都想騎到我頭上來了?」柳貴人又開始發脾氣了。
  
  「主子,奴婢們怎麼會呢,可是如果不按照醫師說的去做的話,傷勢會變嚴重的,恢復會很慢,您也不希望當其他貴人們都穿著輕薄的夏裝在花園賞花的時候您還躺在床上吧。」
  
  柳貴人渾身一個激靈,腦子裡浮現出一群女人圍著一個男人在御花園裡遊園飲酒的畫面,眉毛漸漸的又豎了起來。
  
  「雪蘭,給我冷敷,我一定要快點好起來,不能讓那些賤人有機會看我的笑話。」
  
  雪蘭二話不說立刻將手裡的濕巾包裹住柳貴人的傷腳,柳貴人咬著牙默默承受。
  
  「你們都下去吧,讓我一人歇會兒。」
  
  「小姐,要給您準備些點心嗎?」雪梅放下手裡一杯新泡的茶。
  
  「不用,我什麼也不想吃,把茶放我手邊就行。」剛剛叫了那麼久,柳貴人又渴又累,這會兒一說要休息,連聲音裡都透著疲憊。
  
  「是。」雪梅搬了張凳子放在柳貴人床邊,放下茶杯後,丫頭們一起退了出去,留柳貴人一人在屋裡休息。
  
  「哎呀,我汗都下來了,要是小姐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都得跟著倒霉。雪竹,幸好有你在,沒看出來你懂的倒是挺多的。」
  
  四個丫頭都在雪梅和雪蘭的房間裡,剛才雪梅和雪蘭只是草草的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趁著這會兒功夫她們可以坐下來重新處理一下,所以雪竹和雪菊都在她們房裡幫忙。
  
  「雪梅姐,這都是鄉下的土辦法,您和雪蘭姐自小就伺候主子,對這些鄉下的東西不瞭解也沒什麼。」
  
  「看你說的,好像我和雪蘭都是高高在上似的,哎喲……輕點兒……輕點兒……」雪梅的袖子挽在肘部,雪菊正在給她的胳膊上搽藥,那藥粉刺激得雪梅直皺眉頭。
  
  「小姐在家裡時不這樣的,老爺身為翰林修撰,雖然官職不高,但家教甚嚴,小姐從小就是一個人人稱讚的大家閨秀,你說這人一入宮,怎麼就變這樣了呢。」雪蘭一邊仰著臉讓雪竹給她處理臉上的傷口一邊幽幽的說道,似是問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因為人在現實前,不得不低頭。」雪竹給雪蘭的臉上抹好藥,又開始處理起她身上其他的傷處,把藥油抹在她四肢的青淤上。
  
  「現實?」那三人異口同聲。
  
  「是啊,能入宮的貴人哪個不是大家閨秀,比咱貴人的出身高得多的人大有人在,主子看到自己原來的優勢在這些人面前都蕩然無存所以才會心中焦慮。」
  
  「說的也是,那現在要怎麼辦?難道就真的讓咱主子在這芳菲院呆夠三年然後轉到冷宮呆到30歲再回家?」
  
  「雪蘭姐,我知道主子心急,看她那樣咱們做下人的也不好過,可是這事是急不來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說是這麼說,可看著別的貴人被點恩車接走送回的,就是再想得開的人這心裡也堵得慌。」
  
  「那也沒辦法,如今就只能沉住氣,等待機會的降臨。」
  
  「還有機會嗎?」
  
  「當然有,24個人呢,皇上的興趣消失得再快也得有個時間,說不定咱們主子的轉機就在不遠的地方呢。」
  
  雪梅、雪蘭和雪菊互相對視了一番,覺得雪竹這話說得有一定道理,皇上沒那麼快對今年新入宮的24個貴人喪失興趣,自家主子還有翻身的機會。
  
  「可是……咱主子剛剛受傷了。」雪菊弱弱的補上一句,把雪梅和雪蘭的美夢泡泡給擊了個粉碎。
  
  「傷會好的。」雪竹對著看著她的三雙眼睛不是很有底氣。
  
  「那得什麼時候?」雪梅和雪蘭開始洩氣。
  
  「只要主子別再耍脾氣,別亂來別逞強,別加重傷勢,否則不光是在機會降臨時她無法把握住,說不定還會落下後遺症,那就等於是直接被宣判了死刑了。」
  
  雪梅和雪蘭驚得掩住了嘴,過於擔心自己小姐的結果就是忘了宮中的規矩,有病在身的嬪妃是不允許侍寢的,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足部殘疾,對這些後宮的女人來說也是不能接受的。
  
  「那咱們現在最緊要的任務就是……?」
  
  「哄著小姐開心,讓她安心養傷,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雪梅一拍巴掌,就要穿鞋下床。
  
  「咱們現在分一下班,一人三個時辰,保證主子一天12個時辰都有人伺候。」
  
  「一個人可能伺候不了,還是兩個人一起的好,互相有個照應。」
  
  「那不會很辛苦?」
  
  「現在是特殊時刻,我們辛苦一點是應該的,主子幸福我們才能幸福。」這話說完,雪竹就覺得自己的臉一陣發燒,儘管這話說得很狗腿,但卻是符合眼前所面臨的現實的。
  
  「好,那我們先去,你們好好休息,晚上就交給你和雪菊了。」
  
  雪梅拉著雪蘭就往外面走,雪竹和雪菊則在房間裡收拾東西。
  
  醫師走之前交待了冷敷不能停,所以每隔一刻鐘就要換一塊濕巾,在濕巾與藥膏的共同作用下,一天一夜之後,柳貴人覺得自己的左腳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昨天來過的那個醫師如約又來了,檢查了一下柳貴人的傷勢之後,拿出了另一種藥膏,一邊搽一邊按摩,剛開始還好好的,可是等到藥物成分隨著按摩進入傷處的皮下組織開始發揮作用的時候,柳貴人又開始叫喚了。
  
  「不行不行,好痛,快住手!」
  
  雪梅和雪蘭立刻抱住柳貴人不讓她掙扎。
  
  「小姐,忍著點吧,長痛不如短痛,痛這幾天總好過痛一個月。」
  
  「幾天?!我連現在都忍受不了!」柳貴人聲音頓時高了八度,尖銳刺耳,掙扎得更加激烈,幸好醫師是男的,要是個女大夫,說不定就能讓她給掙脫了。
  
  「小姐,上了藥才好得快啊。」
  
  「我不要,這個藥太難受了,火燒似的,我知道宮裡有更好的跌打藥,我不要這種的。」
  
  「柳貴人,不論何種的跌打藥,搽上去的效果都是大同小異的,您這是新傷,等過個幾天這種感覺就沒那麼強烈了。」
  
  「不行,我忍受不了,我不要這種藥。」
  
  「可是,柳貴人,不上藥不會好啊。」
  
  「那我不管,我不要搽這種藥,除非你給我弄個更好的。」
  
  「柳貴人,容臣說句不好聽的,您就是想用好藥,您的級別……也不夠啊。」醫師放開柳貴人的腳,為難的撣手。
  
  「放肆!我一個貴人,想用點好藥都要級別?誰定的規矩?」柳貴人從床上坐直身子,瞪著眼睛看著醫師,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柳貴人,這規矩可不是臣定的,而是太祖定的,不同級別的嬪妃吃穿用度皆不一樣,做臣子的不能壞了祖宗定的規矩啊。」
  
  柳貴人頓時洩了氣,又倒回到床上。
  
  「真的不行嗎?我們用錢買也不行嗎?」雪蘭看自家小姐實在是被那藥弄得很慘,心疼不已。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你什麼時候見過貴人用點宮裡的東西還要付錢的?說句老實話,再好的跌打藥也是要活血化淤,搽上去的感覺都差不多,非要分什麼好與不好,也就是原料上的細微差別,藥性稍微溫和那麼一點點罷了。」
  
  「主子,要不您咬咬牙忍一下吧,不上藥不行啊。」
  
  「我不要,我寧可永遠也好不了也不搽這個藥。」柳貴人臉朝床裡,眼睛半閉,睫毛微翹,上面掛著晶晶亮的水珠。
  
  柳貴人現在是覺得委屈得不行,雖說父親品級不高,可好歹也是個千金小姐,在家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進了宮後處處吃鱉,如今受了傷也因為級別在這卡著不能用好藥,怎叫她不傷心。
  
  「柳貴人,臣先退下了,這藥臣留在這裡,如果想好得快一定要搽藥才行。」
  
  看柳貴人那拒絕合作的態度,醫師也不好多說什麼,反正他已經盡到他的職責了。
  
  雪蘭將醫師送出門,雪梅給柳貴人整理儀表,將因掙扎而弄亂的頭髮重新梳好,衣服也整理平整。
  
  「小姐,還是搽藥吧。」
  
  「不搽,死也不搽。」
  
  「可是,小姐,不搽藥傷就好得慢,倘若以後要是有什麼機會降臨,那您不是連爭取的權利都沒有了?」
  
  「機會?我還能有什麼機會?你難道沒看到那個姓喬的那副得意的嘴臉嗎?她會允許別人騎到她頭上嗎?」
  
  「小姐,事情肯定還會有轉機的,今年一共進來了24個貴人呢,皇上沒那麼快失去興趣的,您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才行啊。」
  
  「那又怎樣,皇上就算有了別的興趣也肯定是找侍寢過的,對於剩下的沒有侍寢過的他哪還會有那個印象。」
  
  「不會的,不會的,一定還有機會的,小姐,咱們不能放棄,否則就真的得在冷宮呆到30歲了。」
  
  「冷宮?」柳貴人揪緊領口,大睜著漂亮的雙眼,呼吸漸漸急促。「不要,我不要去冷宮,我這麼年輕,我不要在冷宮度過我最美好的年華……」
  
  「對呀,小姐,咱們不能去冷宮,所以您一定要盡快好起來。」雪梅拿起醫師放在凳子上的藥膏,「小姐,搽藥吧。」
  
  那藥打開了蓋子,衝鼻的藥味讓柳貴人大皺眉頭,如果剛才說是這藥性太烈搽得不舒服的話,現在柳貴人又多了一個理由拒絕這藥膏。
  
  雪梅無奈的放下藥,沖站在房門口的雪蘭輕輕的搖搖頭,雪蘭也低頭歎息一聲,輕步走進來收拾房間。
  
  這一整天,雪梅和雪蘭想盡辦法哄柳貴人搽藥,柳貴人都不配合,讓雪梅和雪蘭大傷腦筋。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1:22 PM

本帖最後由 奈茵 於 2012-3-20 03:54 PM 編輯

  第7章 皇上是個怎樣的人?
  
  傍晚,雪竹和雪菊來換班,見著柳貴人的左腳還是高高架在被子上,也沒有搽藥,大感奇怪,要不是看到房間的桌子上擺著一盒藥膏,她倆還以為醫師沒來呢。
  
  「雪竹,趕緊想個辦法,主子不搽藥可怎麼辦吶。」雪梅把雪竹拉到外面悄聲的說道。
  
  「主子為什麼不搽藥?」
  
  「說那藥膏太刺激,味道太難聞,說什麼也不肯,不搽藥她的腳傷怎麼好得了。」雪梅愁得眉頭緊皺。
  
  「主子疼得很難受?」
  
  「可不嘛,眼淚都下來了,真不知道那醫師拿了什麼藥來給主子搽。」
  
  「不至於吧,宮裡的藥難道還比不上民間的?我去看看。」
  
  雪竹返回房間,悄悄的拿走了那盒藥膏,雪梅用期盼的眼神看著雪竹通過嗅覺和觸覺仔細的研究藥膏的成分。
  
  「雪竹,你懂藥?」
  
  「家母在世時長年生病,為了更好的照顧她,曾向大夫求教過。」
  
  「哇,你好厲害,那是不是只要有合適的原料你就能配出你想要的藥?」
  
  「呵呵,那可不行,我只對幾種常用藥比較瞭解。」雪竹淡淡的笑笑,她可不能讓自己表現得太過能幹,在宮裡太引人注目是不明智的。
  
  「那這藥怎樣,你發現什麼了?」
  
  「這藥沒問題,比民間用的好多了,普通百姓用的跌打藥比這還刺激。」雪竹挑了一點藥膏在手指上捻開,有點微辣的感覺,可能配方中含有辣椒之類的原料。
  
  「那要怎樣讓主子搽藥呢?」
  
  「主子不肯搽藥那就不搽,我們把藥塗在棉布上包住主子的傷處,刺激可能會小一點,但是傷勢會好得慢。」
  
  「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咱們再去勸勸吧,或許主子會同意用這個方法呢。」
  
  雪梅和雪竹又返回柳貴人的房間,一番好說歹說,柳貴人總算是勉強同意試一下。
  
  雪蘭和雪菊立刻拿來乾淨的棉布,裁成薄薄的長條,雪竹用一塊小竹片挖了一大坨膏藥抹在棉布條上,然後仔細的覆蓋在柳貴人的傷處,接著將棉布條緊緊的纏繞在柳貴人的腳上。
  
  「哎喲,不行不行,雪梅,趕緊給我解開。」這邊剛剛把東西收拾好,那邊柳貴人又在床上喊開了。
  
  「小姐,忍著點吧,一會兒就過去了。」雪梅攏著手站在離柳貴人一臂遠的地方,為了她家小姐的健康,此刻也只能做回惡人了。
  
  「放肆,這不是痛在你的身上所以你就盡做風涼話是吧,我說了給我解開就解開,不許再說廢話。」也許是藥膏真的過於刺激,柳貴人表情猙獰,右手按著左小腿,左手頻頻捶床,床板給她敲得咚咚作響。
  
  「小姐別這樣,堅持一下吧。」雪梅一個箭步衝上來,緊緊的抱著柳貴人,不讓她傷害自己。
  
  「主子,剛才桂公公給喬貴人下了旨,她明天搬院子。」雪竹站在柳貴人的臥室門口稟報剛得到的消息。
  
  柳貴人一愣,停止了掙扎,「她搬院子了?搬去哪了?」
  
  「怡薇宮,與季充容季昀同住。」
  
  「季昀?」柳貴人眉頭一皺,對這個名字非常的陌生,「那個季昀是什麼來頭?」
  
  「季充容剛入宮不久就從貴人升為充容,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再晉陞,想必皇上對她已經沒什麼印象,但她的父親是陸右丞相門生的弟子,算是右丞相的徒孫,所以季充容雖然不再承恩,但她父親在朝中的地位依然穩固。」
  
  「右丞相?」柳貴人和雪梅都吃了一驚。
  
  「怎麼了?」雪竹不懂。
  
  「你確定她家和右丞相有關係?」
  
  「是的,主子,這是奴婢剛才打聽來的消息。」
  
  「完了完了,這可怎麼辦,喬御史好像是右丞相的師侄,喬貴人搬到怡薇宮與季充容做伴,那兩個女人一定會聯手阻止打壓其他貴人的,我就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柳貴人手足無措,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將她從頭淹沒。
  
  雪竹昏倒,有右丞相這層關係,季充容與喬貴人就算是盟友了,別說是柳貴人了,別的貴人要想上位也不是那麼容易了。
  
  柳貴人要是不能上位,她肯定不甘心,那她們做下人的也就依然沒好日子過,嘖,真麻煩。
  
  「小姐,咱們現在前景一片黑暗,喬貴人恩寵正濃,她與季充容住在一起,為了感謝這位盟友,肯定會幫助季充容復寵,到那時,恐怕除了皇后,別的嬪妃是一點接近皇上的機會也沒有了。」
  
  「那怎麼辦?怎麼辦?」柳貴人這下更慌,要不是雪梅一直抱著她,她可能都會從床上跳下來。
  
  「小姐,別慌,一定有辦法的,咱們一定會出頭的。」雪梅一迭聲的安慰著柳貴人,可是柳貴人根本沒聽進去。
  
  「沒辦法了,沒辦法了,她已經爬上去了,別的人都沒有機會了。」柳貴人拚命搖頭,又開始歇斯底里起來。
  
  「雪蘭!雪菊!你們在哪?」
  
  「小姐,奴婢們在外面候著呢,主子有什麼吩咐?」在門外的雪蘭和雪菊聽到召喚趕緊進來。
  
  「你們去外面看看,看看那喬貴人現在在幹什麼。」
  
  「主子,奴婢已經去看過了,喬貴人的丫頭正在收拾東西,其他的貴人都在那邊與她慶祝。」雪菊越說聲音越小。
  
  「看到了沒,看到了沒,她已經在慶祝勝利了,她多得意啊,終於達成所願了。」
  
  「小姐,還有機會的,只要您能快點好起來,就還有機會的。」
  
  「不會的,不會再有機會了,她們是右丞相的人,我們沒有機會了,都沒有機會了。」
  
  「小姐,不要再怨天尤人了,您趕緊養好傷才是正事。」
  
  「養傷?那還有什麼用?我為什麼這麼不走運!為什麼是我!!」柳貴人完全失態,大哭大鬧,雪梅終於無法再抱著她,只能放任她在床上打滾。
  
  「既然主子已經決定未來的日子要在冷宮裡度過,那奴婢們也不打擾了,請主子早些休息。」
  
  「喂,雪竹,怎麼能說這個話呢。」雪梅、雪蘭和雪菊同時對雪竹發難。
  
  「不然怎麼辦,主子已經沒有了鬥志,她已經認為自己是徹頭徹尾的輸家,既然已經認輸那就不要再想著翻盤。」
  
  「胡說!誰說我已經認輸,你這個賤人竟然這樣說我,雪蘭,給我掌她的嘴,狠狠的打。」柳貴人突然從床上蹦起來,頭髮散亂,塗著鮮紅丹蔻的手指直直的指著雪竹。
  
  「是。」
  
  雪竹默默的跪下,雪蘭上前辟哩啪啦就給了雪竹十個大嘴巴,聽著皮肉交帛的聲音挺響,但其實除了臉上通紅,並沒有見血,雪蘭還是手下留情了的。
  
  見雪竹那狼狽樣,柳貴人覺得心情大好,臉上露出笑容,喚過雪梅給她梳理起頭發來。
  
  「小姐,喬貴人搬遷,這是喜事,大家現在都在那裡,咱們是不是也要表示一下?」雪梅拿著一把木梳一邊梳理柳貴人的頭髮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
  
  「表示?嗯,是要表示一下,可是我現在不良於行,就由雪蘭做代表吧,祝她步步高陞。」
  
  「是,小姐,奴婢現在就過去。」雪蘭先回屋整理了一下,然後去了喬貴人的屋子。
  
  喬貴人那裡是燈火通明,各屋的貴人都在那裡,丫頭們進進出出的照應著,雪蘭去到喬貴人屋裡,真的跟雪菊與她說的一樣,喬貴人正在大擺筵席,坐在主位的喬貴人滿面紅霞,眼神迷離,比平日更添了幾分嫵媚動人。
  
  「喬主子,我家柳貴人得知喬主子明日搬遷,特派奴婢來向喬主子道喜。」
  
  「你是柳逸雪那屋裡的?長得倒是可人,不過我聽說柳丫頭最近脾氣不太好,想必你這幾日過得也不太舒心吧,要不要到我這裡來呢?」喬貴人端著酒杯吃吃的笑,也不知道她這話是笑話還是醉話。
  
  「謝喬主子的關心,我家小姐只是因為近日受傷心情有些不遂願罷了。」
  
  「這丫頭倒是會說話,可惜跟了那麼一個磨人的主子,要是我啊,早就想辦法另挑枝頭了。」
  
  一屋子的貴人們哄堂大笑,雪蘭站在原地不羞不惱,顯示出她大戶人家丫頭的良好素質。
  
  「喬主子,我家小姐說了,祝您步步高陞,天色已晚,奴婢就先告辭了,還望喬主子保重身體,不要貪杯。」
  
  「行了行了,回去吧,我知道柳丫頭身邊半刻也不能沒人伺候,有機會我會在皇上面前替你家主子美言幾句的。」
  
  「謝喬主子,奴婢告辭了。」言畢,雪蘭匆匆退出,那一屋子的酒味讓她直犯頭暈。
  
  當雪蘭回到柳貴人屋裡稟報的時候,柳貴人愣了一下神,眼神茫然了片刻,然後將手中的珠釵奮力的擲出了房外,精緻的釵頭珠花當場就摔變了形。
  
  第二日,桂公公一早過來宣旨,本來應該是搬遷新居的喬貴人以「枉顧宮規、不守婦道、敗壞後宮風氣、驕縱奢欲」的理由被貶為了最低一級的秀女,打發到針工局去了。秀女依然是主子,只是要用勞力來換飯吃而已。
  
  同時整個芳菲院的貴人們都被罰禁足一個月,在禁足期間不得離開芳菲院半步。
  
  正憧憬著未來美好生活的喬貴人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呼天搶地的喊冤,抓著桂公公的袍角要求見皇上。
  
  桂公公被她拉扯得煩了,一揮手,上來兩個小太監,一左一右的拉著喬貴人的胳膊就給拽開了,並且直接就把她半拉半拖的押往了巾帽局,她的侍女全部交由內務院處理。
  
  喬貴人淒厲的哭號著,她不相信只是過了一個晚上而已,她就從雲端跌落下來,並且再也回不去了。
  
  一同在各個屋門口聽旨的貴人們聽著喬貴人的哭喊聲,心裡都在咚咚打鼓,伴君如伴虎,這話當真一點也沒錯。
  
  「各位主子進宮的時候也是學了一個月的宮規禮儀的,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雜家也就不多說了,誰要是以為仗著皇上的恩寵就可以肆意行事的話,喬主子就是最好的例子。」桂公公站在院子裡,眼睛從各個貴人的身上轉了一圈,貴人們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桂公公說的是,以後奴家有什麼地方不周到的還請桂公公給提個醒。」不知道從哪個屋出來一個人,一邊說著一邊接近桂公公,然後不知道遞了什麼東西給他。
  
  其他的貴人們眼睛都綠了,這是明目張膽的行賄!
  
  短暫的安靜之後,每個人都行動起來,這個請桂公公進屋喝茶,那個請桂公公進屋賞花,反正就是想方設法的要頂替喬貴人空出來的這個位置。
  
  柳貴人腳上有傷,就算行賄也沒有多大用處,所以她只能倚著門單腿站在門口用怨恨的目光看著忙碌的那群人。
  
  雪竹卻在思考喬貴人昨晚上飲酒作樂是誰告的密,雪蘭去向她道喜的時候正是她們鬧得正歡的時候,那會兒已經過了宮禁時間,宮門已經關閉,昨晚皇上也沒從芳菲院召人侍寢,按道理不可能有人能出去向皇上通風報信。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芳菲院裡有皇上的眼線,皇上在密切注視著這個院子裡發生的一切。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雪竹背上就感到一片冰涼,一下子工夫,這一院子的人在她的眼裡看誰都像眼線了。



  第8章 心態決定一切
  
  「主子,咱們回房吧,您腳傷還沒好,還要多休息。」
  
  柳貴人沒說話,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於是四個丫頭用老方法把柳貴人給搬了回去。
  
  「主子,奴婢現在給您重新上藥,您忍著點。」
  
  雪竹小心的解開柳貴人腳上的棉布,她的腳踝仍舊是腫的,摸上去發硬,而且一點也活動不了,也不知道傷勢是不是又惡化了。
  
  想了想,雪竹還是決定暫時不上藥,而是去打來一盆熱水,給柳貴人泡腳。
  
  「噹啷」一聲,柳貴人的右腳踢翻了盆子,濺起的水弄濕了雪竹的褲子。
  
  「燙。」
  
  「奴婢該死,請主子恕罪,奴婢重新打盆熱水來。」
  
  「不要了。」
  
  「主子,用熱水泡一下可以促進淤血吸收,幫助消腫,傷才能好。」
  
  「傷好了又怎樣?」柳貴人冷笑,「別以為喬貴人不在了,別的人就有機會了,蕭貴人可在旁邊等著呢,有她在,別人一樣沒有機會。」
  
  「主子?」
  
  雪竹有點吃驚,怎麼過了一晚上柳貴人就大變樣了?莫不是精神受什麼刺激了吧?
  
  「別以為我不知道,皇上會知道昨晚上的事肯定與那姓蕭的脫不了干係。雪菊,去過廚房了?他們怎麼說的?」
  
  「回主子,昨晚上是蕭貴人的丫頭去廚房拿了一點酒菜,不久之後就頻繁的有丫頭過去要酒要菜,那個時辰還不到宮禁的時間。」
  
  「聽見了?筵席開始的時間還不到宮禁的時候,只要說讓自己的丫頭去廚房就可以把人打發出去,我就不信那姓蕭的這麼長的時間裡她沒有在宮裡安排自己的眼線。」
  
  「主子英明,可是主子又是怎麼知道喬貴人最大的競爭對手是蕭貴人?蕭貴人並沒有侍寢幾次啊。」
  
  「那又怎樣,一開始笑得歡的不見得能笑到最後,姓蕭的比姓喬的更難對付,她們家與皇家的關係更久遠,而且聽說這蕭貴人下得一手好棋,最是精於算計,姓喬的沒她會算,輸了也不奇怪。」
  
  「主子擔心,蕭貴人打壓其他貴人的手段會更加的惡劣?」
  
  「何止是惡劣?卑劣都有可能。不過這是在後宮生存的法則,她不卑劣,那就是別人卑劣,就看誰的手段更勝人一籌罷了。」
  
  「主子英明,可是為何……」
  
  「怎麼?怕了?還是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與昨晚相比相差太大,不太正常?」柳貴人似笑非笑的看著房裡的四個丫頭。
  
  「奴婢不敢。」丫頭們立刻惶恐的跪下。
  
  「別怕,我只是想通了,不能再這麼渾渾噩噩的生活下去,我不要成為別人向上爬的墊腳石。」
  
  「小姐,您能想通這點真是太好了,奴婢們也放心了。」雪梅拍著胸口,眼裡噙著淚花。
  
  「有什麼好?一旦相通了就覺得這個世界沒什麼意思了。」
  
  「啊!小姐,您千萬別想不開啊。」雪梅和雪蘭大驚失色,立刻撲上來,防止柳貴人做出什麼不妥當的行為。
  
  雪竹額上滴下一滴汗,這柳貴人轉性轉得也太極端了吧。
  
  「幹什麼,幹什麼,想以下犯上嗎?通通都閃開!」柳貴人柳眉倒豎,乍一看,還頗有威嚴。
  
  「小姐……」雪梅和雪蘭兩人淚光閃閃。
  
  「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柳貴人煩躁的踢了踢腿,又牽到了傷處,痛得她齜牙咧嘴。
  
  「主子,還是用熱水泡一下吧,搽上藥幾天就好。」雪竹拾起翻倒在地上的水盆。
  
  「好吧好吧,動作快點,痛死我了。」
  
  雪竹重新打了盆熱水,柳貴人再也不嫌熱水燙腳,一泡就是一刻鐘,直到熱水變溫水才罷休。
  
  擦乾水之後,雪竹拿了塊乾的布巾墊在大腿上,把柳貴人的左腳放在布巾上,挖了一坨藥膏抹在傷處,開始給她按摩。
  
  「呀~~~!」雪竹才剛用勁,柳貴人就痛得仰倒在床上,沒想到眼前這個體形瘦小的使喚丫頭竟然有那麼大的手勁。
  
  「那是我的腳,不是你們鄉下的粗麻繩,輕點!」
  
  「主子,不揉不活血,不然搽了藥也沒用,忍著點,馬上就好。」好不容易逮著機會柳貴人肯乖乖配合,哪有放過的道理。
  
  雪竹向身後三人使了個眼色,在這方面已經默契無比的三個丫頭立刻上前,把柳貴人牢牢的按在床上。
  
  「啊~~~!!輕~點!」
  
  雪竹下手很重,似是決心要把那硬硬的腳踝給生生的揉成軟面。柳貴人痛得抻直了脖子,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清晰可數。
  
  那三個丫頭更加不敢放手,就怕她們一下沒抓住的話,柳貴人會發生什麼意外。
  
  當然,意外不至於,雪竹前世好歹也是擁有職業證書的推拿師,可不是什麼大字不識一個的山野村姑,別看柳貴人痛苦難耐,但其實這個酷刑根本沒有維持太長時間,桌上的茶尚未涼下來按摩就結束了。
  
  雪蘭和雪菊瞪大了眼睛看著雪竹,什麼叫人不可貌相,今天算是見識到了,還真沒想到這小小的丫頭竟然還有這樣一手本事。
  
  雪梅倒沒多吃驚,她以為這也是雪竹為了照顧病中的母親而向大夫學來的技術。
  
  「好了,主子,奴婢現在給您包紮起來,您好好休息,晚上還要再上一次藥。」
  
  「啊~~~~,還要?!」柳貴人軟弱無力的躺在床上,聲音都發顫。
  
  「主子,您的腳已經耽誤了治療,不能再拖下去了,越拖越嚴重,到時候受的苦更大,您也不想整天呆在房間裡看不到外面的陽光吧?」
  
  「好……好吧,晚上再按摩一次。」柳貴人妥協了,健康最重要,健康的身體是一切的本錢。
  
  「主子請只管放寬心,只要好好調養,您的腳不會留下後遺症的。」
  
  柳貴人又一哆嗦,後遺症?她可不要!
  
  於是,柳貴人乖乖的接受治療,再痛再苦她也咬著牙承受下來。
  
  ***
  
  因為喬貴人那錯誤的行為而讓芳菲院所有貴人們都受到了禁足的懲罰,一個月不能踏出芳菲院半步,能自由出入的只有下人,而皇上也再沒點人侍寢,似乎已經將這個院子給忘到了腦後。
  
  貴人們的日子也都不好過,還是青春年華的少女,哪受得了這樣的孤獨寂寞,剛開始幾天大家表現還都正常,那兩派人涇渭分明,各過各的,可沒幾天,兩派人馬又針鋒相對起來,逮著點機會就要諷刺對方幾句,整個院子成天吵吵嚷嚷的,真是一天不吵架就渾身難受似的。
  
  那時候,柳貴人因為雪竹的悉心照顧,傷勢漸好,甚至可以拄著雙拐一個人從屋裡走到院子裡。不用再局限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柳貴人的心情也逐漸恢復過來,情緒不再反覆無常。
  
  見到柳貴人出來,那些閒極無聊的貴人們自然就會圍上來與她說話,詢問一下她的傷勢,安慰兩句。
  
  可是聊著聊著話題就偏了,轉到了皇上身上去了。
  
  「都是那個姓喬的不好,害得我們這麼慘。這要是過了一個月,皇上不記得咱們了怎麼辦啊?」
  
  這樣的擔心不無道理,但再細想又不太可能。
  
  「不可能的,咱們都是今年新進來的,皇上的癮還沒有過足,不會那麼快失去興趣的,咱們現在都是被那姓喬的連累的,以後還有翻身的機會。」
  
  「反正我是無所謂,記得也罷,不記得也罷,我只要過我的太平日子就是了。」有貴人故做瀟灑的揮了揮手中的錦帕,好似不以為然。
  
  「那到是,反正你也沒有侍寢過,記不記得真的是沒有太大區別,說不定皇上早已對你已經沒有印象了。」立刻有貴人予以嘲諷。
  
  「你……」那貴人立刻就白了臉,錦帕在手裡被擰成了繩,剛才那雲淡風輕的氣質蕩然無存。
  
  「你們就算侍寢過了又怎樣,15個人裡真正被寵幸的只有那姓喬的,等滿了禁足期,誰知道皇上又會點誰的名呢。」不能讓對方的氣焰太囂張了,另一邊的人立刻支援自己的姐妹,予以還擊。
  
  「就是就是,承過恩又怎樣,一旦不再需要,還不是個可憐蟲。」
  
  「唉,至少我們不曾辱了自己進宮的使命,這一生多多少少還有一次,龍床還真是舒服啊。」
  
  這下,那些沒有侍寢的貴人們臉都綠了,這可是戳到她們的痛處上了。她們別說龍床是什麼樣子了,就連從芳菲院到皇上的寢宮該怎麼走都不知道呢。
  
  「要我說,皇上不記得了也不算什麼大事,大不了大家以後都住到冷宮去,我是無所謂,到了30歲還可以出宮與家人團聚,其他的人就老死在宮裡吧。」
  
  柳貴人似乎是累了,說完這話就站起身拄著雙拐在雪梅和雪蘭的攙扶下一拐一拐的回屋,而她身後的那群貴人們卻都個個的大變臉色。
  
  「該死的,一個破瘸子,說的話這麼狠。」
  
  「理她幹嘛,不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嘛,哼哼,說的到是好,30歲後出宮,也不嫌丟人。」
  
  「就她那樣的,就是有機會也輪不到她。」
  
  「也不知道她用的什麼藥,身上臭死了,活像七、八天沒沐浴似的。」
  
  「得了吧,跌打藥是那味道嗎?根本就是七、八天沒沐浴嘛。」
  
  「哦呵呵呵呵……」
  
  剛剛還互相攻擊的兩派人又集中火力開向了越走越遠的柳貴人了。
  
  清脆的笑聲隨風肆意飄散,走在前面的柳貴人雖然沒有回頭,可她拄著枴杖的手的指關節卻明顯泛白。
  
  「小姐,別與她們治氣,她們不知好歹不值得我們做好人。」得進了屋回了房,雪梅和雪蘭連忙勸慰自家小姐。
  
  「誰管她們死活?」柳貴人斜了一下眼睛,似是氣憤又好像不是。
  
  「那小姐是……?」畢竟是從小伺候自家小姐,柳貴人是生氣還是高興,雪梅和雪蘭還是看得出來的。
  
  「我是討厭那跌打藥的味道,當初我就說了那味道是臭不可聞,可你們偏偏要給我抹上,這下可好,讓人笑話了吧。」
  
  「小姐,跌打藥膏的味道都是那樣的,她們那是存心氣你呢,奴婢就不相信,她們這一生也不會用到這個藥。」
  
  「不行,你們去內務院多領些香料來,我就不信蓋不掉身上的這藥味。」
  
  「可是,小姐,香料都是按月定量發的,這個月的已經發過一次了。」
  
  「不礙的,就是多花點銀子的事,好藥拿不到,一點香料還拿不到嗎,去吧。」
  
  「是,小姐。」
  
  雪梅和雪蘭伺候柳貴人躺下休息,然後雪蘭在旁邊守候,雪梅則去內務院想辦法弄點香料,但這畢竟是不符合規矩的事,而且柳貴人既不是受寵的嬪妃,也不是高級的嬪妃,至於最後能弄來多少就看銀子的魅力有多大了。
  
  雪竹去了趟針工局,拿來了給貴人做的新衣物,同時還見到了被貶到針工局去做工的喬秀女,如今的她當然沒了當時的風光,雖然看在她秀女的身份上沒人刻意為難她,但日子終究不那麼好過,每日要趕工為宮裡上上下下的人製作衣物,有一點沒做好都要受到管事嬤嬤或主事太監的罵。
  
  雪竹看她這狼狽模樣也替她可憐,原本可以飛黃騰達,哪曉得一步錯,滿盤輸,也不知道有沒有連累到她的家人。不過想那喬大人就算知道了也肯定無力營救,畢竟已經是皇上的人了,除非死,否則是出不了宮的。
  
  唉,與其同情她,不如想想怎麼讓自己的主子安全上位,希望等禁足期滿了之後,柳貴人的傷勢也完全恢復了,那樣她也可以去製造她的「偶遇」了。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3:55 PM

  第9章 主子不好伺候下人要多擔待
  
  背著裝滿衣物的大包袱,雪竹有點氣喘的往回走,心裡想著果然是級別決定待遇啊,高級一點的主子都是針工局的下人親自送上門,她家的主子得身新衣服還得自己的丫頭去領,走得她腿都快斷了。
  
  「雪竹,你才回來啊,衣領領到了?」拐上通往芳菲院的小路時,去內務院的雪梅也正好從另一條岔路上過來。
  
  「是啊,雪梅姐,這麼一大包,從裡到外的都有。」雪竹拍拍背上的包袱,停下腳步笑瞇瞇的等著雪梅走上前來。
  
  「雪梅姐,你這是從哪來啊?」
  
  「還能從哪,內務院唄,咱們主子被那些貴人們給寒磣了,說是她身上的藥味太臭,像是好幾天沒洗澡似的。主子特意讓我去內務院領些香料蓋掉身上的藥味。」雪梅本就離雪竹不遠,一句話的工夫她已經與雪竹並肩,兩人一起向芳菲院走去。
  
  「雪梅姐,跌打藥就是那種味道,不是用點香料就蓋得掉的,再說這氣候也漸漸的暖了,藥味和香料味混在一起,再加上汗味,只怕那些貴人們更有難聽的話說。」
  
  雪竹覺得那柳貴人有點小題大做,跌打藥的味道再難聞也不至於像是幾天沒洗澡的餿味。
  
  「唉,我哪裡不知道呢,可是小姐不聽勸吶,你也知道的,女人在這方面是很在意別人的評價的。」
  
  「那到是,真希望主子能快點好起來。」雪梅那樣說,雪竹也無話了。
  
  「這些天有你的照顧,小姐的傷已經好了很多了,真沒看出來,你對這方面蠻有研究的。」
  
  「嗨,你是不知道我家裡兩個幼弟有多調皮,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扭傷這種事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家常便飯。」
  
  「真叫人羨慕,我連爹娘長什麼樣都沒有印象就被賣進柳府做丫頭,也不知道下面還有沒有弟妹。」雪梅有點傷感,自幼沒有爹娘疼的孩子,倒是真的羨慕雪竹可以在父母身邊長大。
  
  「雪梅姐,也別這麼說,人命天定,你自幼跟著主子見的都是大世面,我雖然長在父母身邊,可就是一個鄉下丫頭。」
  
  「呵呵,你倒是會說。」雪梅抿嘴笑笑,像個大姐姐似的拍拍雪竹的腦袋,「走吧,主子該等急了。」
  
  那兩人回了屋,柳貴人小憩剛醒,正在雪蘭的伺候下重新梳裝,見到雪梅和雪竹進來也只是眼睛淡淡的瞟了她們一眼。
  
  「衣服整理一下放到櫃子裡就行了,雪梅,拿來了多少香料?」
  
  「小姐,只是些尋常的香料,費了不少銀子,內務院的主事只給了少許。」雪梅從懷裡拿出幾個紙包一個個的展開,看那些香料的量,也就和平時差不了多少。
  
  「真是廢物,去了這麼半天才弄來這麼點!」柳貴人非常的不高興,抓過桌上的木梳就朝雪梅扔去,雪梅不敢閃躲,那木梳正好砸在她的鼻樑上彈開來落到地上,雪梅只覺得鼻子一痛然後鼻下一熱,似乎有什麼濕熱的液體流下來,用手一摸,手掌上紅紅的。
  
  雪竹正在把衣服一件件的放進櫃子裡,聽到身後動靜略微回了一下頭,悄悄的拿眼角瞄了一下,不敢再多看兩眼,迅速的完成手上的工作,快步的退下。
  
  還以為柳貴人的脾氣好了呢,原來還是老樣子。
  
  雪菊在自己房裡縫製自己的貼身衣物,今天是她輪休,原本打了申請要出宮,卻被退了回來,理由是怕芳菲院的主子寂寞,這一個月都不會准芳菲院丫頭們的出宮申請,所以她打掃了一遍之後就呆在房間裡做自己的私事。
  
  在雪竹看來,這個理由無非是怕貴人們打發自己的丫頭利用出宮的機會去家裡報信,讓家裡的大人們想辦法給皇上施加壓力,好早點解了這禁足的懲罰。
  
  也不知道這主意是上頭暗示的還是下面的人自己想出來的,倒真的是滴水不漏。
  
  「雪竹,你回來了啊。」聽到推門的聲音,雪菊抬頭看了一眼,揚起笑容。
  
  「嗯。」雪竹拿了手巾走到水盆邊,就著裡面的清水擦了把臉,這一來一回走得她出一身的汗。
  
  「剛才好像聽到主子房裡有什麼聲音,那邊怎麼了?」
  
  「還能怎麼,主子又生氣了唄。」
  
  「啊?主子又是為了什麼生氣啊?」
  
  「那些貴人們說主子身上氣味難聞,主子生氣了,讓雪梅去弄點香料蓋蓋,可是呀……,唉……」
  
  「雪梅姐是不是沒弄來多少?想也知道,咱們主子又不是得寵的主子,那些人哪會巴結,雪竹,你說咱們主子還有機會嗎?」
  
  「怎麼了?幹嘛這麼問?你以前不是不關心的嗎?」
  
  「唉,雪竹,你難道想跟著主子去冷宮吃糠咽菜?反正我是不想,我這麼年輕,才不要在冷宮裡白白度過十年光陰。」
  
  雪竹沉默,與雪菊相反,只要能遠離後宮無盡的紛爭,十年後她能平安離宮,去哪做事她都不是特別在乎,就算是冷宮她也能安安穩穩的呆下來,醫生的基本素質之一就是耐心。
  
  「肯定還有機會的,如果皇上真的不要這些新貴人了,會直接下旨扔到冷宮去的,沒必要罰她們禁足,這就說明事情還有轉機。」
  
  「這道理我也懂,可……」雪菊抬頭望了望門口,確定沒人偷聽,又壓低了聲音,「……咱主子有那本錢嘛?」
  
  「這誰知道,我們只是打掃衛生的粗使丫頭,主子的私事哪是我們能打聽的,這種事,就得看命。」雪竹洗了把手巾擰乾晾在架子上,然後把水盆裡的水從房間窗口倒在屋子後面,又從房間一角的水桶裡舀了半盆乾淨的清水,這才把水盆放回原處。
  
  「什麼命不命的,在這裡,命是不能信的。」
  
  「喲,怎麼了,受什麼刺激了?」雪竹直直的看著雪菊,這丫頭平時一副單純無害的樣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現實?
  
  「沒,我就是替咱主子不值。」雪菊嘟著嘴,手裡的活也放到一邊不再理會。
  
  「行啦,越說越來勁了,是不是從別的丫頭那裡聽到了什麼?」
  
  「嗯。」雪菊低頭,「我不想去冷冰冰的地方。」
  
  「去不去的可由不得咱們說,除非咱們有錢讓主事太監給咱換個工作,否則就老老實實的恪守本分。」
  
  「可是,主子這麼年輕,就要去冷宮那種地方呆到30歲,那又何必在一開始就進來呢。」
  
  「我出去的這段時間裡,你都聽到些什麼東西了?」雪竹覺得奇怪,這種話題以前不是沒有說過,為什麼雪菊現在才開始有強烈的反應?反應遲鈍?那也太遲鈍了吧……
  
  「她們說也許等禁足期滿,所有人都會被打發到冷宮去,主子沒有侍寢過,可以在滿了30歲後離宮,那些侍過寢的就要老死在宮中。」
  
  「宮規是這樣規定的,這有什麼好嚼舌頭的?」雪竹皺眉。
  
  「她們說就算去了冷宮,侍過寢的和沒有侍過寢的待遇也是兩樣的,沒侍過寢的只能吃發霉的冷饅頭,丫頭們只能吃糠充飢,就算到時離了宮,也能確保她們的父母認不出自己的女兒。而那些侍過寢的雖然待遇沒有現在這麼好,但至少還能保持個人樣。」
  
  「笨丫頭,你聽她們胡說呢。」雪竹伸出一指點在雪菊的額頭上。
  
  「難道不是這樣嗎?」
  
  「我們這些伺候芳菲院各屋貴人的丫頭都是去年秋季採選進來的新丫頭,短短幾個月,能知道多少後宮流言?再說了,宮中就算有些什麼傳聞,經過宮裡這麼多人一道道的傳下來,與真相會有多大的出入你不知道嗎?就知道聽信別人的胡言亂語,也不知道自己好好動腦子想想。」雪竹不再是點雪菊的腦門,而是戳,恨不能把她戳清醒點。
  
  雪菊被雪竹的金剛指點得身子搖搖晃晃,坐都坐不穩,一把抓住雪竹的那隻手放在胸前求饒。
  
  「好了好了啦,我知道錯了,再也不胡思亂想了。」
  
  「知道就好,別老是跟著別人嚼舌根,要是讓主子聽到了,有你受的。」
  
  「嗯嗯,我再也不會了,我保證。」雪菊可憐兮兮的看著雪竹,只差要舉手發誓了。
  
  「哎呀,雪竹你在呢,快來幫忙。」雪蘭突然衝了進來,拉起雪竹的手就往外面跑。
  
  「怎麼了?」雪竹給她拉得跌跌撞撞,一路腳步不穩的進了隔壁房間,雪菊也趕緊跟在後面。
  
  「雪梅鼻血不止,不知道怎麼才能止血。」
  
  雪蘭將雪竹拉到床邊,雪梅躺在她的床上,額頭上搭著一條冷手巾,兩個鼻孔都用紙卷堵著,鼻樑上一道青,胸前都是點點血跡。顯然是柳貴人那把梳子給打出來的後果。
  
  「呀!怎麼弄的?」雪菊大驚,捂著嘴巴。
  
  「從剛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沒止住嗎?」
  
  「是呀,要不然小姐還得罵下去。」
  
  雪竹拿掉雪梅額頭上的手巾,將她扶起來坐著,「別躺著,鼻血會流進喉嚨。」
  
  「我看看你的傷,要是痛就說一聲。」
  
  雪竹輕撫雪梅鼻樑傷處,那麼重的木梳子正正的砸在鼻樑上,她擔心雪梅的鼻樑受到什麼損傷才導致鼻血不止。
  
  「嗯,痛……」鼻樑有傷,雪梅說話都不利索,哪怕只是輕輕的皺皺眉頭都會牽動她的傷處,鼻腔深處和喉嚨全是濃濃的血腥氣。
  
  「怎麼樣?鼻樑沒事吧?」看到雪竹收回手,雪蘭和雪菊焦急的詢問。
  
  「沒事,只是青了一道而已,搽點藥幾天就好。」
  
  「那她這鼻血怎麼辦?」就是檢查傷勢的這點工夫,雪梅堵鼻孔的兩團紙又被血給洇濕了。
  
  「可能是鼻子裡的血塊影響了止血。雪菊,端盆水來。」
  
  「哎。」雪菊立刻端來雪梅的水盆,雪蘭搬來一把凳子放在床前,雪菊把水盆放在凳子上。
  
  雪竹則拿掉雪梅鼻子裡的兩團紙,按低她的頭,讓她擤鼻子,把鼻子裡的血塊給擤出來。
  
  雪梅忍著鼻子的疼痛,使勁的擤,一滴滴鮮紅的血滴入盆中,很快就與盆裡的清水融為一體。
  
  「好了,可以了。」看到滴落盆中的鮮血有減少的跡象,雪竹抬起雪梅的下頜讓她仰起頭來,拿了她的手巾就著盆裡的水打濕蓋在她的鼻子上,讓她緊緊的捏著,用嘴呼吸。
  
  「如果這樣還止不住血的話,就得去太醫院了。」
  
  「啊?沒這麼嚴重吧?」雪蘭和雪菊有點慌,雪梅也睜大了眼睛。
  
  雪竹卻表情輕鬆,「既然尋常的方法不管用,那當然只能求救於專業人士,或許他們有什麼藥可以用一用。」
  
  「算了吧,要是真的用了藥,那主子又有理由了,她本來就嫌身上藥味難聞呢。」雪菊苦了臉。
  
  雪梅和雪蘭連連點頭。
  
  「主子心氣高,受不得半點委屈,咱們做下人的就得為主子著想,多哄著她點,過幾天就沒事了。」
  
  「雪竹,你有辦法?」雪蘭三人眼睛睜得溜圓的看著雪竹。
  
  「辦法不敢說,但倒有個想法或許可以試試,反正主子肯定對今天弄來的那些香料不感興趣,一會兒給我一點,我來想辦法。」
  
  「啊!雪竹,就知道你最能幹了,一切拜託你了。」雪蘭跳起來抱住雪竹,要是雪竹真的有什麼好主意,那她們也可以脫離苦海了。
  
  「我也只是盡力,先別高興的太早,要是不成功那這香料咱們還得自己掏錢再弄一份來補上。」
  
  「沒問題沒問題,雪竹這麼厲害,一定沒有問題,我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雪蘭和雪梅欣喜的拍拍雪竹的肩膀,一點也不介意雪竹剛才的提醒事項。
  
  「你們對我也太有信心了。」雪竹摸摸鼻子,開始暗暗後悔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太能幹了點?
  
  「應該的應該的,自從主子扭到腳後,對你的態度明顯比對我們都和氣,說明主子也是很器重你的,所以你既然說了那話,就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啊?」這次換雪竹吃驚了,柳貴人對她和氣?她怎麼沒發現?
  
  「不是吧,雪竹,你一點也沒發現啊?你沒發現最近挨打受罵的都是我們三個,就算身邊只有你一人,主子也不會把火撒在你身上,非要等到我們三人過去才會把火撒我們頭上。」
  
  「呵呵,那可能是因為我天天為主子上藥,主子為了腳傷早點康復所以放我一馬吧。」雪竹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仔細想想,最近柳貴人對她的態度好像真的是這樣。
  
  「唉,那也是你的本事啊,能讓不配合治療的主子變得乖乖配合,對你和氣也是應該的。」
  
  「好了好了,為了主子和咱們以後的日子,我一定盡力,雪蘭姐,主子那屋有什麼要打掃的嗎?」
  
  「沒有,都打掃好了,回來發現雪梅還在流鼻血才急忙叫了你來。」雪蘭稍微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雪竹問的是什麼。
  
  「那主子現在在看書?」自從柳貴人摔到了腳之後,她的活動範圍小了很多,不與別的貴人聊天的話,她通常就是在房間裡看書繡花,所以雪竹才這樣問。
  
  「沒,正在繡帕子,那塊水色桃花的帕子還差一點就完成了,可漂亮了呢。」雪蘭笑得眉眼彎彎,作為柳貴人的貼身丫頭,自己小姐的女紅技術如何她們是很清楚的。
  
  「那我們現在都在這裡,主子那邊不用招呼嗎?」
  
  繡花可是個精細活,容不得有旁人在邊上干擾,所以每到這時候柳貴人身邊都不需要有人伺候,只要有人在外面聽招呼就行。
  
  「哎呀,我只顧著雪梅都給忘了,那我先過去了,這裡就交給你了。」得雪竹提醒,雪蘭匆忙整理了一下儀容就出去了。
  
  雪梅一直用捏著自己的鼻子一聲不吭,這會兒雪蘭走了,她才用眼神示意雪竹她的手是不是可以拿下來了,鼻子都捏得沒有知覺了。
  
  雪竹拿下她的手和手巾,讓雪梅正常呼吸,觀察了一會兒雪梅的鼻子沒再流血,這鼻血算是止住了。
  
  「沒事了,這幾天當心點,別再讓鼻子受傷了。」
  
  雪梅摸著鼻樑上的青痕搖頭苦笑,有那麼一位主子,她的鼻子未來境況如何現在還未可知。
  
  雪竹也知道自己這話說了等於沒說,撇撇嘴角,與雪菊相視一眼,無奈的笑笑,然後去拿來一瓶藥膏輕輕的抹在雪梅的鼻樑傷處上。
  

  
  第10章 解禁期滿腳傷未癒,後悔
  
  柳貴人好像是真的被那些貴人們的話給刺激到了,在雪竹給她上藥的時候生死不肯,只讓雪竹給她按摩一下就算了。
  
  柳貴人的腳傷正是處在恢復期的時候,醫師第三次來的時候又拿來了一種藥,叮囑要一天搽三次,直到柳貴人可以正常行走為止。
  
  儘管這藥膏的味道比之前搽的跌打藥膏的味道要清淡,但是藥味還是存在的,本來這春末季節衣衫就薄,那藥味很容易透過薄薄的衣料散發出來,再與柳貴人平時用的香料的香味一混合,於是她身上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也難怪那些貴人們會以此來打擊她。
  
  作為一個愛美的年輕女孩,誰受得了自己身上有奇怪的味道,所以她再度拒絕合作也就不奇怪了。
  
  雪竹也沒勸,默默的收拾好,服侍柳貴人睡下就退出了房間,明天開始要給柳貴人調配合適的香粉,還是早點休息的好。
  
  第二天天不亮雪竹就起床去收集新鮮的露水和花瓣回來調製花泥,花了十多天的時間才準備好了足夠的原料,而這幾天柳貴人都沒有再搽藥,雖然身上沒有了奇怪的味道,可她的腳傷的恢復也就慢了下來,不依靠枴杖根本無法行走。
  
  芳菲院的主流輿論在這幾天也出現了微妙的變化,據丫頭們在水井邊的例行談話可以得知,有的貴人正在考慮是拼了命與皇上春宵一度然後老死宮中,還是清清白白呆到30歲後平安離宮?
  
  雪竹剛一聽到這樣的言論還為那些貴人們高興,認為她們總算是開了竅,開始認真考慮自己的未來,可沒過幾天,隨著離禁足期結束的日子慢慢臨近,又沒人考慮那問題了,都在精心準備新一輪的爭寵大戰。
  
  如此表現,已說明她們的選擇了。
  
  柳貴人此時也急了,主動要求搽藥,可已經耽誤了十數天,這會兒又重新開始,哪還來得及,所以直到禁足期滿,她傷處的肌力仍然沒有全面恢復,儘管可以不再依靠枴杖,可走起路來仍舊是一瘸一拐,又給她自己惹來不少嘲笑,好不可憐。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貴人們的嘲諷不再攻擊柳貴人的身上的體味,這說明了雪竹為柳貴人調製的香粉成功了。
  
  想想雪竹當初給三娘配置的藥膏,那藥味更沖,最後還不是讓她給化解了?柳貴人這個對她來說,根本就是小兒科。
  
  貴人們的禁足期一結束,個個就像放風的囚犯一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衝出了芳菲院的大門,散落於這廣闊後宮的各個角落,尋找著她們上位的機會。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行動不便的柳貴人。
  
  看柳貴人那張猶如鍋底的臉,雪竹非常的想笑,脾氣反覆無常的柳貴人現在終於吃到苦頭了吧,姑且不論未來的生活會怎樣,至少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態根本無法把握住如今嶄新的機會。
  
  「主子,要不要奴婢陪您去荷花池看看?今年引進了一些新品種的荷花,花期早,現在正是結苞的時候,聽說皇上最近幾天也很喜歡去御花園散步,好像就是為了能一睹開花的盛景。」
  
  「胡說,哪有夏天還沒到就開花的荷花?再說了這裡離御花園可遠著呢。」柳貴人甩著手帕,嘴裡教訓雪竹瞎掰,但其實她的眼神卻在聽到「皇上」這兩個字時立刻就變得晶亮晶亮的,但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主子有所不知,這新品種的荷花在所有的荷花池裡都種了,說是要讓大家都看看這奇特的新品種。聽說這花是花農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培育出來的,為的就是可以與別的品種的荷花配在一起,讓賞花的人可以在整個夏天都能欣賞到盛開的荷花,所以在宮裡所有的荷花池裡都種了。」雪竹結束按摩,給柳貴人套上鞋襪。
  
  「那又如何?以我現在的腳力,根本走不到御花園,只能在附近的荷花池裡欣賞一下。」
  
  「主子莫急,這花開還需要些時日,看主子的傷勢恢復情況,在花開前後,應該可以恢復正常行走。」
  
  「是嘛?!那好,叫雪梅和雪蘭陪我去芳菲院外的荷花池看看吧,也是時候活動一下了,省得關節生銹了。」聽到雪竹說她的腳傷近期可能恢復,柳貴人坐不住了,活動了一下左腳的腳踝,輕輕的踩下地,站起身,在房間裡慢慢的溜起彎來。
  
  雪竹收拾好東西放進櫃子裡,退出房間,轉告在外面守候的雪梅和雪蘭柳貴人要去賞荷花的事。
  
  雪梅和雪蘭立刻進房為柳貴人打扮,換了一身新衣,插了一頭的精美珠釵,這才一瘸一拐的緩慢離開房間向芳菲院外走去。
  
  說實在的,以柳貴人目前的康復情況來看,她也就只能走到那個荷花池再走回來,想要再遠一點,她就是有那個心也沒有那個力,所以當柳貴人一個人帶著兩個丫頭站在荷花池前看著那剛剛結苞的新品種荷花時心裡終於開始後悔,後悔自己不該過度任性,錯過如今的大好機會。
  
  那些腿腳靈便的貴人們此刻怕不早就埋伏在皇上必經的路上等待著製造「偶遇」的機會了吧。
  
  「回去吧。」在荷花池前站了才幾分鐘,尚未來得及數清花池裡有多少個花苞,柳貴人就失了賞花的興趣,揮揮手,轉身就準備往回走。
  
  雪梅和雪蘭亦步亦趨的跟上。
  
  雪竹和雪菊搬了一張軟榻放在屋前的大樹下,柳貴人軟綿綿的躺在上面,左手放在腹上,右手托著腮,神色慷懶,百無聊賴的看著院中的風景。
  
  這個季節,樹上的花都陸陸續續的謝了,換上了滿樹的青翠,最後的幾瓣花瓣隨風飄得到處都是,有不少紛紛揚揚的直接就落在柳貴人的身上,在遠處聽召喚的雪竹正好看到,覺得柳貴人其實長得並不比當初那寵眷無比的喬貴人差,一樣的膚若凝脂,眼如秋水,差的就是一點運氣罷了。
  
  「唉,花開有落時,人生容易老啊。」神遊太虛的柳貴人拈起身上的一片花瓣在手指間把玩,冷不丁的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嚇了旁人一跳。
  
  雪梅和雪蘭渾身汗毛直立,生怕她們家小姐這會兒又想不開了。
  
  「小姐,渴了吧,喝口茶吧。」雪蘭動作利落的把一杯茶遞到了柳貴人嘴邊。
  
  柳貴人看著那茶杯發呆,半天也沒有要接過來的意思,雪蘭又不好收回手,就那麼僵著了。
  
  「不要。」總算柳貴人的魂魄回來的及時,沒讓雪蘭成了塊雕像,扔掉手裡已經被揉得不成形的花瓣,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
  
  雪蘭心裡一鬆,收回手把茶杯放回原處,雪梅展開手上的披風,輕輕的蓋在柳貴人身上。
  
  院裡的其他貴人帶著下面的丫頭去了外面沒那麼快回來,院子裡靜謐無比,除了花香鳥鳴,什麼聲音也沒有,和煦溫暖的春風一下一下吹拂著,不知不覺漸漸的就陷入了夢鄉,舒舒服服的睡了個午覺。
  
  雪梅她們四個丫頭像樁子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外出的貴人們回來的聲音吵醒了好夢正酣的柳貴人,看到她從軟榻上坐起,住隔壁的貴人嘻嘻哈哈的看著她。
  
  「妹妹,這麼好的天你沒出去轉轉啊?外面的風景可比這裡頭不知道好多少倍呢。」
  
  這話簡直就是明知故問,甚至可以說是惡意的嘲諷,誰都知道柳貴人腳傷未癒,不宜行走。
  
  「姐姐說笑了,好不容易禁足期滿,趁著春光大好,出去轉轉也是應該的,可惜妹妹行動不便,只能趁著這難得的春日閒暇休息一下,聊以自慰罷了。」
  
  柳貴人嬌憨的打了個呵欠,伸出手,在雪梅的攙扶下,柔弱無骨的站起來,襯著她剛睡醒臉上還未褪去的紅暈,此時的柳貴人有著種說不出來的媚態,直看得那挑釁的貴人眼紅。
  
  「妹妹真是好風采,可惜無人常識。」
  
  「姐姐也不差,妹妹還指望著將來能沾姐姐的光呢。」柳貴人已經走到門口,沖那貴人拋了個媚眼,一腳跨進了門檻。
  
  「哼!」那貴人一甩帕子也進了屋,一個沒上過龍床的女人竟然在她面前擺架子,呸!
  
  天色再晚了一點,將近傍晚的時候,有個陌生的公公過來,說是奉了皇后的旨,邀請芳菲院的諸位貴人在五天後去御花園賞花。
  
  公公前腳走,後面芳菲院就炸了鍋,皇后耶,皇后邀請她們賞花,這可是打著燈籠都想不到的好事耶,還以為沒這麼早可以和皇后說話的。
  
  要知道,照宮裡的規矩,只有嬪以上的妃子才有資格每日去向皇后請安,芳菲院裡的這些新人什麼時候能晉陞上去,誰也不知道,如今大好機會突然降臨,誰都不會放過的,如果能與皇后拉上關係,對自己、對家族都有著莫大的好處。
  
  柳貴人坐在自己的房間裡開始真正的反省,後悔莫及,不該中間停止治療那麼長時間,否則她的腳傷早就無礙了,五天後的賞花,她一定可以以最好的狀態出現在皇后的面前。
  
  「雪竹,你跟我說實話,我的腳能不能……?」
  
  「主子不要擔心,說是賞花,也不一定就是在御花園裡不停的走動,皇后娘娘也肯定不願意讓自己出一身汗,所以依奴婢猜測,大家可能就是在花園裡喝茶聊天。」
  
  「真的嗎?」柳貴人不太相信。
  
  「主子放心好了,不會有多少路要走的,去御花園可以坐車過去,最多就是大家見面之後在花園裡轉上一圈,然後就會坐下來休息,主子只管放寬心。」雪竹給柳貴人抹上藥膏,用適當的力道嫻熟的做著按摩。
  
  「真要那樣我就放心了。」柳貴人鬆口氣,她可真怕從芳菲院一路走到御花園去,那她一定受不了。
  
  雪竹低頭不語,只專注於手上的活。
  
  柳貴人倚在床柱上喝茶,腦子裡開始思考那天自己要穿哪件衣服,梳怎樣的頭,戴哪些首飾,在皇后面前應該怎樣表現才能給皇后留下好印象。
  
  最重要的是,這次賞花會,皇上會不會來……
  
  有這想法的不光是柳貴人,這芳菲院裡,基本上每個人都這麼想,皇后擺賞花會,要是皇上能出席那就美了!
  
  唉……
  
  皇后擺賞花會,皇上來與不來又有何干係?
  
  百轉千回的女兒心思滴溜溜的在貴人們的肚子裡轉了幾個圈,「叮咚」一聲又落下,濺起一片春水,波紋陣陣,一蕩又一蕩,如貓爪般撓得人心癢癢,卻只能無可奈何。
  
  唉……
  
  再長歎一聲,罷罷罷,能見著皇后也是修來的福氣,做人還是不要太貪心比較好。
  
  雪竹不止一次的抬頭,不太明白柳貴人幹嘛老是唉聲歎氣的,難道是她弄痛她了?不像啊,要是手勁大了,柳貴人早一腳踢過來了,那她這是幹什麼呢?
  
  雪竹重新低下頭,眼不見為淨,主子的煩惱做下人的無法理解。
  
  第二天,柳貴人就說她發現芳菲院裡的丫頭好像少了一些,要調查一下。
  
  雪梅她們深不以為然,雖然平時丫頭們各幹各的活,不可能所有丫頭一整天都在院子裡,可主子的命令就是天,所以雪菊再度被賦予重任,去打探那些丫頭們都上哪去了。
  
  雪菊有些茫然,她哪知道那些丫頭們會被她們的主子給打發到哪裡去了,這讓她從哪裡查起。
  
  不過,也不愧是在宮裡呆了些時日的,想來想去,還真讓她想到了一個地方,她的頂頭上司,芳菲院的主事太監李公公。
  
  柳貴人照例是在門口樹下享受春光,雪梅和雪蘭在旁邊伺候,雪竹一人忙裡忙外的打掃衛生,滿院的人為了應皇后的約而忙得四腳朝天。
  
  「主子。」雪菊臉蛋紅紅的從外面回來,走得近了才發現她額上有些薄汗。
  
  「雪梅,太陽大了,扶我進屋去。」柳貴人坐起來,雪梅和雪蘭攙扶著她進去,雪菊跟在後面,雪竹依然在擦洗廊下。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3:56 PM

  第11章 賞花會終於來臨
  
  「怎麼樣?」
  
  「回主子,貴人們派了自己的丫頭領了牌子出宮去了。」
  
  「哼,那個李公公想必是撈了不少吧。」
  
  禁足剛滿的第二天,不可能一下子放出那麼多的丫頭,這要是什麼時候上頭追問起來不好遮掩,那個李公公還真是要錢不要命。
  
  「沒讓人起疑心吧?」
  
  「沒,主子,我就說我想申請出宮,李公公看了我幾眼見我沒別的動作就說一下子不能放太多人出去,近期不給辦。」
  
  「老東西,死要錢。」柳貴人似乎在磨牙。
  
  「小姐,咱們要不要……?」雪梅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用,她們出去無非是想弄點特別的玩意兒討好皇后,我腿腳不便,在這種時候若是也和她們一樣,那不是讓她們正好把賄賂出宮的事都算我頭上嘛,絕不能有把柄落在她們的手裡。」
  
  「那,小姐,那個蕭貴人呢?她會怎樣做?不是說她是最有可能代替當初的喬貴人的嗎?」
  
  「那還用猜,昨晚上安安靜靜,今晚一定會來車子把她接走,等著瞧吧。」
  
  「那要是真的,小姐,就算討了皇后歡心又有什麼用,皇后雖然身份尊貴,但終究是拐了一道彎的。」
  
  「怕什麼,有皇后做靠山去接近皇上,就算皇上不高興,也不會拿我怎樣,那喬貴人就是沒有得到皇后和太后的支持,所以才會在做錯事之後那麼快就被打入地獄,就是因為沒有人保她。」
  
  「小姐(主子)英明!」
  
  「行了,那天就照平時一樣給我打扮吧,衣服嘛,就拿那件水綠色的吧,正好應景。」
  
  「是。」
  
  在雪竹覺得她的腰快斷掉的時候,終於看到雪菊從裡面出來,手裡拿著一塊抹布在水盆裡打濕,幫她擦拭剩下的門窗。
  
  「累了吧。」雪菊笑得眉眼彎彎。
  
  「我剛才還在想,你是不是要到我全部打掃完了才會出來。」雪竹捶捶後腰,又搖搖頭。
  
  「呵呵。」雪菊用手背掩著嘴輕笑兩聲,「你怎麼不問我打聽的結果如何,不好奇嗎?」
  
  「有什麼好問的,她們肯定是忙著如何討好皇后去了。」雪竹頭都沒回,努力的踮起腳尖,伸直手,用抹布去擦拭門框上方。
  
  「哎呀,雪竹,你也太聰明了,我辛苦打聽來的消息,你竟然一下就猜到了。」雪菊的聲音聽上去有一絲無奈。
  
  「什麼呀,主子心裡肯定也是有數的,叫你去打聽,也只是想確認一下罷了,就算你沒打聽出來什麼也一點不會妨礙她的判斷。」
  
  雪菊動作一滯,停下手來。
  
  「怎麼了?」雪竹費了老大的勁才擦完了門框,正要去搓一把抹布,一低頭就看到雪菊愁眉苦臉的樣子。
  
  「雪竹,我是不是很笨?」
  
  「沒啊,幹嘛這麼問?」
  
  「那為什麼有些事主子和你們都明白,就我卻不明白?」
  
  「不明白才好呢,想那麼明白幹什麼,知道得太多又沒什麼用處。」
  
  「可是,總覺得……」
  
  「行了,別想東想西的,讓主子知道不好,她會發脾氣的,這幾天主子的脾氣好不容易好了點,你不想她又變回去吧?」
  
  雪菊縮著脖子連連搖頭,她可不想又過那種又打又罵的日子。
  
  「那不就結了,不要再多想了,你只需記住,主子好,咱們就好,主子不好,咱們就更糟。」
  
  「嗯,我記住了。」雪菊重重點頭,使勁一握拳頭,手裡的抹布「滋」的一下,被擠出一股水,飆得老高。
  
  「哎呀,髒死了。」雪竹反應迅速,趕緊跳開,才沒讓那股髒水弄髒衣服。
  
  雪菊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繼續她剛剛停下的活,擦拭另半扇門窗。
  
  兩人做事,這效率明顯就快了許多,再加上雪竹先前已經打掃得差不多了,有了雪菊的加入,今天的清潔很快就結束,將工具清洗乾淨放回原處,回到房間洗淨手臉,一邊做著私活一邊靜等外面的召喚。
  
  粗使丫頭的好處,不得召喚不必在主子面前出現,所以她們只要完成每日固定的工作量,剩下的時間自由支配,就算雪竹一天兩次要給柳貴人上藥按摩,剩下的時間也依然很充裕。
  
  「雪竹,小姐叫你呢。」雪竹剛在自己的床邊坐下,手裡的針線簍子尚未打開,雪蘭從外面推門進來。
  
  「什麼事?」聽到召喚,雪竹放下手裡的東西,隨雪蘭出門。
  
  「好像是關於你做的水粉的事。」
  
  「哦。」雪竹輕應了一聲,但還是沒弄明白她做的那個水粉又怎麼了。
  
  「主子。」
  
  「雪竹,我剛剛想到,你給我做的那款說是能蓋掉我身上藥味的水粉會不會被汗水沖掉,賞花會可是在白天的。」
  
  「主子只管放寬心,只要不是大汗淋漓就不用擔心,昨天主子不是已經試過了嗎,從院子走到外面的荷花池再走回來,一點妝也沒掉呀。」
  
  柳貴人正坐在梳妝台前,聽雪竹這麼說,摸了摸臉,又照了照鏡子,笑了。
  
  「知道了,下去吧,什麼時候再做一些別的香味的,老是用這一款,有些膩了。」
  
  「等主子的腳傷好了也就用不上這水粉了,到時候宮裡的水粉胭脂隨便用,主子也就看不上奴婢的手藝了。」
  
  「唉,宮裡的胭脂水粉雖好,卻缺乏新意,宮裡這麼多女人,從上到下,都是用那麼幾種,一點意思也沒有,反正你手藝不錯,能做就多做點,以後有的是派上用場的機會。」
  
  「奴婢明白了,奴婢從明天開始就收集材料。」
  
  「嗯,下去吧,好好想想,做點新花樣出來。」
  
  「是,主子。」
  
  傍晚時分,一個月不見的桂公公過來了,皇上果然是翻了蕭貴人的牌子,晚飯後,蕭貴人滿面春風的坐著點恩車走了,而在接下去的幾個晚上都是蕭貴人侍寢,內務院送來的賞賜也是一天比一天多,顯然蕭貴人順利接替了那個倒霉的喬貴人成了皇上的新寵。
  
  於是院子的風向又變了,大家開始爭相去拍蕭貴人的馬屁,有了前面喬貴人的教訓,蕭貴人行事方面更加的穩重,不過這也符合她的性格,畢竟柳貴人曾經說過她擅長下棋,而一個好棋手一般都不是性子急躁的人。
  
  雪竹冷眼旁觀,一心一意的做著自己分內的工作,每天清早忙著收集製作胭脂水粉用的露水花瓣,柳貴人倒是有些心急,成天在房間裡練習走路,祈禱自己在那天不要出醜。
  
  四月就在芳菲院的貴人們禁足和重新爭寵中悄悄溜走,進入五月份的第三天,皇后的賞花會如期來臨,從早上開始,芳菲院裡就一片混亂。
  
  賞花會在下午舉行,可是芳菲院裡的主子們為了能給皇后留下個好印象,從一早上就開始梳妝打扮,直至中午。
  
  午飯後,又是一番補妝梳頭,好不容易才在內務院派來迎接的車駕抵達的時候結束,一個個在貼身侍女的攙扶下,帶著給皇后預備的禮物花枝招展的登上宮裡專用的以人力拉著走的軟車,前往御花園。
  
  柳貴人當然是帶著雪梅和雪蘭走了,雪竹可沒那資格,她安安靜靜的在房間裡做著她的私活,給自己做件新肚兜,雪菊卻在幻想不知道皇后辦的賞花會是個什麼模樣。
  
  那邊23輛軟車已陸續從芳菲院出發,那軟車與專接侍寢的嬪妃用的點恩車其實是一樣的,只是因為作用不同所取的名字有所不同,車子的樣式頗有點像舊上海的人力黃包車,當然做工和裝飾要更加的精美,整個隊伍看上去也是浩浩蕩蕩。
  
  這整個車隊裡除了新近得寵的蕭貴人走在最前面之外,其他人都是排名不分先後,誰先上車誰走前面,柳貴人運氣好,她排在了中間,看著前後左右簇擁的排場,讓她的虛榮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
  
  時值初夏,溫度不冷不熱,這一路行去,路邊所見都是開得正盛的鮮花和青翠的樹木,倒是給這皇宮增添了一份生氣。
  
  早就知道芳菲院並不靠近後宮的中心,所以貴人們對於路上所花的時間都有心理準備,就算再被太陽曬得有多麼的頭暈眼花,也要挺住。
  
  柳貴人生怕自己出來時搽的水粉胭脂會被汗水沖掉,總是不自覺的掏出絲帕要擦汗,但其實她臉上連汗珠子都沒見一顆,說白了只是一種心理作用,好在雪梅和雪蘭機靈,每當柳貴人做出要擦汗的動作時她們都會制止,沒讓她在見到皇后之前就把自己的臉擦成一塊調色板。
  
  說來說去,柳貴人還真是第一次走這麼遠,她那清高的個性讓她從來沒做出與別的貴人一樣去埋伏皇上的事,所以當別的貴人們正在回憶當初她們為了能夠見皇上一面而絞盡腦汁的情景時,柳貴人就只有欣賞沿途風光了。
  
  正欣賞著呢,突然感覺到身子輕輕一震,等回過神來,就看到整個車隊已經停了下來,貴人們都在侍女的攙扶下慢慢的下車,御花園到了。
  
  「皇后已經等候多時了,請各位貴人即刻進去。」在御花園入口,有一個大概雙十年華的貌美侍女微笑著說出這番讓大家頭上冒汗的話。
  
  「這位姐姐想必就是皇后娘娘的貼身侍女鶯歌吧,早就聽說姐姐心思細膩深得娘娘喜愛,今天第一次見面,還請姐姐多多指教。」蕭貴人當先走上前去,親熱的拉起那侍女的手,嘴裡也甜甜的叫著姐姐,好像與人家非常親熱的樣子,同時還將自己手腕上的一個翠綠鐲子摘下來硬套在對方的手腕上,如此明目張膽的巴結讓身後看到這一幕的貴人又暗暗的磨牙。
  
  蕭貴人雖是貴人身份,卻是下級妃嬪,與皇后的貼身侍女相比到也級別相當,叫聲姐姐不算跌份。
  
  「您就是蕭貴人吧,娘娘多次提到您,快進來吧,別讓娘娘久等。」鶯歌不愧是皇后身邊的,見慣了大場面,沒接蕭貴人的迷湯,不過得了人家的好處多少也得說些好話,一個側身,向外面招了招手,示意後面的貴人跟緊,然後在前面帶路。
  
  蕭貴人碰了一個軟釘子臉上也沒有任何變化,相反對於鶯歌的那句「娘娘多次提到您」而臉上掛著微笑。
  
  皇上的寵愛再濃也總有盡頭的時候,可如果能與皇后保持良好的關係,再攀上太后的話,那就不用怕了,若是幸運的話再生下個一兒半女的,下半輩子就舒坦了。
  
  走在後面的貴人見到蕭貴人攀上了皇后的侍女鶯歌心裡都很不服氣,同時也生氣自己為什麼沒有那麼快認出來皇后身邊的紅人而讓蕭貴人搶了先。
  
  柳貴人尚能跟上隊伍行走的速度,可這御花園著實太大,而前面的人走的又實在太快,她心裡急可是腳不聽使喚,漸漸的就從隊伍中間落到了後面,間或還有人故意把她擠到後面,自己超到她的前面去的。
  
  皇后誰不想巴結,誰走後面誰吃虧。
  
  「這位主子是腳上有傷吧,不要著急,慢慢走,前面馬上就到了,一會兒就可以坐下來休息了。」柳貴人正急得一身汗的時候,一個白髮的面頰紅潤的手裡拿著一根拂塵的老太監不知道從哪個假山後面的小徑走出來,觀察了一下柳貴人後如此說道。
  
  「多謝公公,可是奴婢不能讓皇后娘娘久等。」只有大太監手裡才會拿拂塵,這裡又是御花園,這老太監雖然不認識,但肯定身份不低,所以柳貴人在用語上非常的客氣。
  
  「主子請放心,娘娘不是那麼小氣的人,等會兒大家停下來給娘娘行禮的時候肯定又是一團亂,您正好可以趁著那個時間插進去,沒人會注意到的。」
  
  「謝謝公公提醒,奴婢知道了。」柳貴人向老太監道謝過後加快了腳步一瘸一拐的追趕隊伍,雪梅和雪蘭一左一右的扶著,勉強讓柳貴人保持平衡。
  
  一番緊趕慢趕,就在柳貴人覺得自己的左腳實在是酸軟的讓她難以承受的時候,前面的人終於慢了下來,並且開始排隊,準備行禮。
  
  

  第12章 見著皇后了
  
  正如那老太監對柳貴人說的那樣,果然有些亂,因為這些貴人裡,除了蕭貴人,其他人是沒有排下順序的,平時大家聚在一起聊天都是隨興而坐,哪會想到會有被皇后集體召見的一天。
  
  為了能排在前面,好讓皇后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大家都在暗暗的使勁。
  
  柳貴人就趁機插了進去,她也不挑,隨意的站了個位置,等到所有人都站定了之後,她才發現她的位置在中間偏右,只要高高坐在亭子裡的皇后眼睛稍稍一掃就能看到她。
  
  所以柳貴人非常滿意的笑了。
  
  「奴婢叩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貴人們站一排,她們的丫頭站成兩排,異口同聲的向亭子裡的那個最有權勢的女人行禮。
  
  「免禮,都上來吧,走了這麼遠都累了,過來歇歇吧。」聲音綿軟動聽,透著些慵懶,可聽在下面的人耳朵裡,則只有威儀。
  
  「謝娘娘。」下面跪著的人齊齊站起來,侍女們依舊站在下面等著召喚,蕭貴人則帶著其他的貴人們沿著台階依次上來,圍著皇后坐了一圈,亭子中間的石桌上擺滿了貴人們送的禮物,一個個或長或扁或高或低的精美的盒子撂得老高。
  
  雖然沒有像別的貴人那樣派丫頭出宮去籌備禮物,但柳貴人卻還是從自己當初帶進宮的那些行李裡拿了一件丹青作為禮物,這丹青是原來掛在她家裡閨房的,收在行李裡也只是因為喜愛,捨不得留在家裡蒙塵,卻沒想到現在還有這個作用。
  
  蕭貴人挨皇后最近,坐在中間,柳貴人則坐在亭子最裡面,不僅看不到皇后的正面,一會兒離開的時候,她只怕會被堵在裡頭要到最後一個才出去。
  
  不過雖然只能看到皇后的側面,可也不得不承認,哪怕只是一個側面,也可以看出皇后是個難得的美人。
  
  鼻樑挺直卻並不顯得英氣勃發,卻讓人覺得她整個側面線條都非常的柔和,眼睛和嘴角都呈現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小巧可愛的耳垂上戴著一個珍珠耳墜,頭上的髮釵也都是金製鑲以翠玉和瑪瑙,配上身上華麗精緻服裝,整個人貴氣逼人。
  
  就在柳貴人打量皇后的時候,皇后也已經開始和大家聊起天來了,也就是隨便問問她們這些日子在宮裡的生活如何,習不習慣之類的。
  
  貴人們剛開始還有些緊張,慢慢的也就放鬆下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得很歡快,氣氛非常的融洽。當然,與皇后聊得最多的人還是坐在邊上的蕭貴人,她們兩人有說有笑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倆是感情親密的好姐妹呢。
  
  「今年種了不少新品種的花卉呢,正趕上花期,所以請妹妹們一起來觀賞。」皇后巧妙的把話題引向了今天的主題,同時站起身來。
  
  皇后一起立,就自然沒人再敢坐著,也跟著趕緊站起來,等蕭貴人攙扶著皇后出了亭子,她們才依次而出,隔著一段距離跟在皇后和蕭貴人後面。
  
  丫頭們原本想跟,卻被攔了下來,不讓她們打擾主子們的興致。
  
  這皇后儼然當起了嚮導,帶著身後的一眾女子盡往此時花園裡最美的地方走去,邊走還邊講解這是什麼樹、那又是什麼花,旁邊的人聽得津津有味,後面的人雖然聽不到講解卻也陶醉在風景之中。
  
  御花園的美景自然不用多說,全國各地網羅來的能工巧匠將天下最美最好的景致都展現在這有限的空間裡,走在裡面真的是讓人流連忘返,絕不是那景致單調的芳菲院可以比擬的。
  
  「呀,娘娘快看,那池裡的荷花已經開了。」在邊上小心伺候的蕭貴人突然伸手一指,就在左前方不遠處的荷花池裡有幾朵誘人的粉紅花朵正在迎風招展。
  
  「走,過去看看。」皇后很高興,當先就向那荷花池走去,後面一眾人趕緊跟上,圍在池邊,竭力的讚美著池中的花朵。
  
  「這品種甚為難得,聽說先皇還在的時候就已經在培育,卻沒想到直到今時今日才得已見到。」皇后歎了一口氣,頗為感慨。
  
  蕭貴人微微一愣,皇后突然說這話還真不好安慰,一個不好,就有抬高當今聖上,打擊先皇的嫌疑,吃力不討好。
  
  「娘娘,草木之物,本就是順應天時而發,如果人們為了自己的喜好而改變它們的生長規律,自然不是那麼容易,娘娘不必感懷。」蕭貴人不愧是芳菲院之首,皇上對她的寵眷不是白來的,腦袋轉了幾轉,就讓皇后又露出笑顏。
  
  「說的也是,前幾年有花匠種了一些別人從極北之地帶來花種,幾年了也不見長一棵苗,可沒想到今年竟然一齊發了芽,想來再過些時日這花園裡就又會多一片景致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奴婢還沒見過極北之花的樣子呢。」蕭貴人一臉欣喜,神色中對那花草頗為期盼。
  
  「想去看看?」
  
  「奴婢當然想,就不知娘娘是否捨得。」
  
  「不就是幾棵草嘛,有什麼捨不捨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家一起去吧。」皇后轉身在前面帶路,後面尾巴依然跟隨。
  
  「是真的嗎,竟然有極北之地的花草,真是好厲害啊。」
  
  「極北?聽說極北沒有四季之分,常年都被冰雪所覆蓋,也不知道那裡的植物都是什麼樣子的,今天可要大開眼界了。」
  
  「不知道那種地方的植物有沒有本地植物那麼漂亮呢。」
  
  「那哪可能啊,那個地方那麼冷,再漂亮的植物肯定也比不了本地的。」
  
  貴人們跟在後面議論紛紛,神情中也頗為期待。想她們都是沒機會出什麼遠門的大家閨秀,哪曾見過那遙遠的蠻荒之地的東西。
  
  不過在見到那片蔫頭耷腦的藍色小花的時候,美人們的臉色顯現的多是失望的神色。
  
  「這就是極北之地的花?看著……」蕭貴人站在花圃邊上,左看右瞧,覺得這花非常的普通,根本不值得花費幾年的時間培育。
  
  「看著就像是路邊的野花?」皇后到是一眼看穿了蕭貴人她們的心理,笑笑也不為意,大自然的花花草草向來都是各花入各眼,有的人偏好華貴的牡丹,可也有人偏好山中叫不出名字的小花。
  
  「奴婢眼拙,不懂欣賞,還請娘娘恕罪。」
  
  「呵呵,這也沒什麼,這東西就是看個新鮮,不是誰都有那個機會去極北之地的,聽說那地方危險重重,看著腳下的地面好像挺結實,其實就是直接走在冰面上,稍不留神腳下的冰一旦破了,那人就會掉到水面下去,想撈都沒處撈。現在能看到這些花,也是人家九死一生才帶回來的。」
  
  「喲,娘娘,那麼危險的地方怎麼還有人去啊?」
  
  「那可就不知道了,不過也托了他們的福,才讓這御花園裡有了難得一見的景色。」
  
  「雖然難得,可是奴婢覺得還是生長在原地比較好,帶了回來,和別的花草一比就落了下風了,不知道的還真的會以為是野花呢。」
  
  「那可不,自從這花發了芽之後,已經有不少人跟本宮說過,都說當初上了人家的當,吵著要找那人算賬。」皇后衣袖掩著嘴角,搖搖頭,「真是笑死人了。」
  
  「真是慚愧,奴婢也差點犯了沒有見識的錯,天地之大,有的是人類沒有踏足的地方,實在是不能用現有的常識來判斷未知的世界。」
  
  皇后看向蕭貴人的眼光立刻就不一樣了,好像重新認識了一樣,「真沒想到蕭貴人能說出這麼深刻的話來,不愧是有才女的稱號,果然是名不虛傳。」
  
  「娘娘過譽了,奴婢不敢當。」蕭貴人低下頭做嬌羞狀,可是偷偷瞥向身後自己的同伴的目光卻滿是得意。
  
  「本宮可沒說錯,蕭貴人在進宮前可是京裡頭有名的才女,可是本宮沒想到蕭貴人竟然想得如此深刻,看來坊間對你的評價還是謙虛了。」
  
  「娘娘再誇讚下去奴婢都要不好意思了。」蕭貴人臉帶紅暈,一副羞怯的表情,像是真的受不了誇獎似的。
  
  「好了好了,不說了,過去歇歇吧,在太陽底下走了這麼久也累了。」
  
  「娘娘,前面要下台階,請允許奴婢扶您。」
  
  皇后對蕭貴人的態度越發的親切起來,兩人牽著手走在最前面,與身後的貴人們的距離又遠了一些。
  
  那些被冷落的貴人們雖然不滿蕭貴人這麼輕易的得到了皇后的喜愛,可面上也沒有表現出來,畢竟這裡是御花園,來往伺候的都是皇后的人,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們呢,要是做出什麼不恰當的舉止吃虧倒霉的還是自己。
  
  沿著碎石鋪成的小徑繞過幾座假山,在一個由籐蔓植物搭成的花架下已經擺好了桌椅和茶水和點心,已經等候在那裡的鶯歌迎上前來攙扶著皇后在上首落座,蕭貴人順勢坐在下首,其餘的位置由那些貴人們按照抵達的順序依次落座。
  
  「今天約了各位來賞花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大家進宮之後還沒有見過面,再加上上次的禁足懲罰,也的確是委屈了各位,所以特意利用這次機會讓大家好好聚一聚、散散心。」皇后抿了一口茶,笑瞇瞇的環視所有人。
  
  「謝謝娘娘惦記奴婢們,奴婢做錯事,理應受罰。」蕭貴人拿起帕子在眼睛正方按了按,似乎是感動於皇后剛才的那番話。
  
  「其實這事原本也沒什麼,平日裡關係良好的姐妹第二天就要換院子了,大家慶賀一下也無可厚非,這本來就是人之常情,可是呀,這畢竟是宮裡,進到這裡來了,一言一行就得照規矩來,要是每次有人離開都這麼鬧一下,那把這從祖上傳下來的規矩置於何處呢,這要是傳了出去,不是讓天下人看笑話嘛。」
  
  「娘娘教訓得是,奴婢知錯了。」貴人們一起跪了下來。
  
  「起來吧,本宮也不是責備你們,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提起來也沒意思,只要謹記在心,以後別再犯就行。」
  
  「謝娘娘教誨。」
  
  「好了,不提這事了,聊些別的吧,久居宮中,外面什麼樣子現在都不知道了,講幾個新鮮的來聽聽吧。」
  
  「娘娘,京城這幾年可多了不少新鮮的玩意兒呢,想奴婢當初還未進宮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
  
  蕭貴人立刻接上話茬,將自己在家裡喜歡玩的一些玩意兒和聽到的一些趣聞一一告訴給皇后,而與她平日裡關係良好的貴人也會中間插幾句,把氣氛烘托起來,至於其他的貴人,那就根本沒有開口說話的份。
  
  柳貴人雖說這次的位置距離皇后比較近,卻只能與別的貴人們一道拿茶水和點心來堵自己的嘴,看著以蕭貴人為首的利益集團與皇后談笑風生,而她們偏偏還要做出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真夠噁心的。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3:57 PM

  第13章 皇上駕到
  
  「皇上駕到!」
  
  茶話會開得正熱鬧的時候,突然聽到這一聲招呼,大家趕緊站起來排好隊跪迎這個國家的至尊載慶帝。
  
  「臣妾(奴婢)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淡淡的口吻,聽不出聲音的主人此刻心情怎樣。
  
  「謝皇上。」眾美女們依次站起。
  
  選秀女的時候,蕭貴人一干人等都與皇上見過面的,而且她們當中的15人在進宮後還都侍寢過,可是她們依然不敢抬頭挺胸注視著皇上,只敢把視線集中在皇上下巴以下胸口以上的位置。
  
  而正式進宮後才第一次見到皇上的柳貴人等人此時就更加顯得緊張,低著頭,只敢拿眼角去瞄那位九五之尊,只是那樣的角度除了只能看到腰部以下的明黃色的衣料外,皇上今天什麼樣子一點也看不到。
  
  「皇上這會兒怎麼有空過來?」皇后迎上前去將皇上引領到她之前坐的位置,鶯歌又拿來一把椅子放在皇上身邊讓皇后坐下。
  
  「有些累了,出來走走,聽到說皇后在這裡開賞花會,所以過來看看,沒打擾到吧?」皇上將皇后的雙手包在自己的大掌中,面帶微笑的掃視全場,下面的貴人們無一例外的瞬間面帶桃花。
  
  皇帝還是那麼英俊瀟灑。
  
  所有的女人們都如此想。
  
  「怎麼會呢,皇上能來是臣妾和妹妹們的福氣。」皇后雙手被皇上抓在手中,所以只坐在椅子邊上,身子盡量的靠向皇帝,笑靨如花,看上去兩人非常的親密。
  
  雖然嫉妒皇上和皇后的感情,可是柳貴人更加的激動,這可是選秀結束後第一次見到皇上,時隔幾個月,柳貴人發現自己對這位至尊的愛慕之情是有增無減。
  
  可惜,要得到他的垂青卻是難上加難。
  
  那個蕭貴人和她的利益集團顯然不會讓別的貴人輕鬆上位,她們排除異己的手段肯定不是那麼慈悲。
  
  「不知道皇后剛才正在聊什麼,朕尚未走近就聽到這裡一片笑聲,有什麼好玩的也講給朕聽聽。」
  
  「皇上過獎了,不過是奴婢未入宮時聽來的一些市井傳聞,貽笑大方了。」蕭貴人立刻解釋。
  
  「無妨,講來聽聽,讓朕也樂一樂。」
  
  「……這……」蕭貴人有些為難的看看皇上又看看皇后,在看到皇后向她輕輕點頭示意她講的時候,蕭貴人才重新展開笑顏,繼續剛才未講完的故事。
  
  「……哈哈,的確是有些意思,世上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人,就為了撿顆芝麻而丟了一個南瓜。」大齊的帝王撫掌大笑,平常見慣了皇上清淡微笑的皇后和蕭貴人此時臉上的笑意也不禁加深了許多。
  
  蕭貴人的利益集團也在笑,蕭貴人與皇上和皇后的關係越穩固,她們的未來也就越光明。
  
  剩下的人就算心頭沉甸甸的,此時也得保持著得體的笑容,同時心裡安慰著自己還有機會,不要著急。
  
  「好了,時候不早了,都散了吧。」皇帝收了笑容,站起身,皇后和一眾美女們一起跪下,「臣妾(奴婢)恭送皇上。」
  
  皇帝牽起皇后,看都沒看其餘的人,兀自帶著皇后從另一個方向走了。
  
  等到帝、後走得沒影了,蕭貴人她們才從地上爬起來,在太監的指引下向她們來時的方向走去。
  
  既然帝、後都不在,難得來一趟御花園,當然沒有人會著急趕回芳菲院那個悶死人的地方,所以這些貴人們都走得很慢,這到讓柳貴人鬆了口氣,她不用擔心傷腳吃不消了,所以她又是一個人吊在隊伍的尾端。
  
  之前的老太監悄悄的從後面追上來來到柳貴人身邊交給她一件東西,「這位主子,這是皇后賜您的傷藥。」
  
  「謝謝公公,皇后她沒責怪奴婢吧?」柳貴人受寵若驚,她沒想到皇后居然注意到了她,還注意到了她的腳。
  
  「皇后哪會責怪您呢,只是讓您好好養傷。」
  
  「請公公代奴婢謝謝娘娘恩典。」柳貴人又是一禮,與那老太監告別。
  
  皇帝與皇后一道走了一段,然後兩人分手,皇后從別的出路自行返回她的寢宮,而皇帝則仍舊在花園裡繼續散步著。
  
  等到他一路走到貴人們來時的那個入口時,也正好是貴人們依次上車的時候。
  
  軟車停在花園外面,從裡面出去要下幾級碎石鋪成的台階,柳貴人本來就是走在最後面,她更加不敢在這個時候去爭先上車,於是慢慢的在後面挪著腳步。儘管她已經萬分小心,可是她那尚未完全復原的左腳踝還是在此刻駁了她的面子。
  
  就在台階上,離那門外的軟車只有幾米遠的距離,早已等在門外的雪梅和雪蘭正向她靠近,而她正準備邁下一級台階的時候,左腳傷處突然一酸,失了力道,柳貴人膝蓋跟著一軟,猝不及防,身子向一邊歪去,眼看著就要與地上的碎石來個親密接觸。
  
  「呀!」
  
  聲音戛然而止,閉著眼睛要承受痛楚的柳貴人也並未等到意料之中的痛感,反而覺得身下所倚之處並不是冰涼的地面,而是暖暖的,有一根強有力的什麼東西正橫在她的胸下,眼角似有一片明黃,溫熱的氣息在耳邊吹拂,很明顯是有人接住了她,而那個人還是個男人。
  
  「怎的這麼不小心?」聽不出情緒的冷淡語調卻讓柳貴人心頭一震。
  
  這聲音方才才聽過,她這輩子也不會忘記,這是皇上的聲音。
  
  「皇……上……」柳貴人顫著聲音,保持著現有的姿勢不敢亂動,臉上卻似火燒一般,皇上的手臂正緊挨著她的胸脯。
  
  「怎的了?傷著了?」皇帝手上使力,欲把柳貴人拉起來。
  
  「沒……,多謝皇上。」柳貴人藉著皇上的扶力慌忙起來,可是那左腳似乎就是和她槓上了,怎麼也使不上力,柳貴人只好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右腿上,那姿勢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雪梅和雪蘭跪在台階下面不敢抬頭,同時心慶幸幸好晚了一步,要不然哪看得到皇上英雄救美。
  
  別的已上了車還未走的、或是正準備上車的貴人以及旁邊伺候的太監宮女們此刻都跪了下來,尤其是那些貴人們看到此情此景,心裡嫉妒得能噴出火來。
  
  「你是今年的新貴人?叫什麼名字?」
  
  聽到皇上這樣問,柳貴人心下淒涼,皇上當真是對她沒有半分印象了。
  
  「回皇上,奴婢柳逸雪。」
  
  「嗯,是個好名字,回去吧,既然有傷就不要到處走了。」說完,皇帝一甩衣袖轉身就走,那利落的動作,當真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奴婢恭送皇上。」柳貴人跪伏在地上,身子抖得厲害。
  
  「小姐!」等到皇上走得沒了影,雪梅和雪蘭立刻躍上台階,扶起柳貴人走出花園,坐上軟車返回芳菲院。
  
  「哎呀,真是的,我怎麼就沒扭傷腳啊,要不然今天倒在皇上懷裡的就是我了。」
  
  「想什麼呢你,你有那個命嗎?」
  
  「喲,怎麼沒有啊,難道受傷還要挑時候的嗎?」
  
  「那當然了,不但要挑時候,還要計算傷癒的時間,要是達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那這傷不是白挨的嗎?」
  
  才剛進院門,就聽到先一步到達的貴人們的調笑聲,柳貴人一時停下腳步。
  
  「小姐,咱們進去,她們那是妒忌你呢。」雪梅和雪蘭扶著柳貴人回她們的房間。
  
  「主子,您回來了,累了吧,先喝杯茶歇歇吧。」雪竹和雪菊已經從那些貴人們的話語中知道了在她們回來的時候發生的事,早早的等在屋門口,看到柳貴人過來,立刻迎進屋裡。
  
  柳貴人的神色雖然已經平靜,可是端杯子的手還在顫抖,茶杯裡的水給潑出不少,洩露她此刻的心情其實仍舊沒有平靜。
  
  想也是,好不容易見到了心心唸唸的皇上,並且還與之親密接觸了一番,擱在情竇初開的柳貴人身上,失態是在所難免的,現在才表現出來,已經是家教良好的體現了。
  
  「主子當心,沒燙著吧。」雪竹奪下茶杯,雪梅立刻拿來濕手巾給柳貴人擦手,雪蘭去找燙傷膏,雪菊則拿抹布擦拭桌上的水漬。
  
  「主子這是怎麼了,見著皇上了?」看柳貴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雪竹決定刺激她一下,讓她好恢復正常。
  
  「嗯。」柳貴人茫然點頭。
  
  「皇上英俊帥氣吧?」
  
  「嗯。」柳貴人開始臉紅。
  
  「皇上抱著您了?」
  
  「噗……」柳貴人的臉紅得好似要燒起來一般,連耳朵和脖子都是紅通通的,不過她也終於清醒過來了。
  
  「恭喜主子,賀喜主子,主子的好日子肯定不遠了。」雪菊在邊上不停的拍著巴掌。
  
  「什麼好日子啊,說不定皇上一轉頭就又忘了呢,在這宮裡住了這麼幾個月,我已不再是當初那麼不懂事了。」柳貴人頭一垂,說得可憐。
  
  「哪能啊,主子,當時您是沒看到,皇上抱著您的時候,可是很小心翼翼的,那個表情啊,別說多溫柔了。」雪梅做回憶狀,臉上也是紅紅的,雖然只是匆匆的一瞥,但她與雪蘭急匆匆的奔上來時的確是看到了皇上的容貌了。
  
  「真的嗎?皇上長什麼樣子啊?看清楚了嗎?」雪菊拉著雪蘭,她也有點激動過度了。
  
  「皇上有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還有兩個耳朵,束冠,總之,就是很帥很有男子氣概就對了。」雪蘭很認真的回憶了一下,然後很認真的告訴雪菊有關於皇上的相貌。
  
  「很帥?」雪菊開始想入非非,使勁的幻想著自己所見到過的最帥的男性,最後終於把自己老爹那滿臉橫肉,手拿一把殺豬刀的形象套到了皇上的身上。
  
  像老爹一樣的男人?嗯,果然是最帥的!
  
  雪竹在邊上卻有點想撞牆,哪個人不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兩隻耳朵?有雪蘭那麼形容的嘛,說了等於沒說。
  
  「主子要不要先回房休息一下?」
  
  「休息?不用不用,我不累。」柳貴人興奮著呢,哪會覺得累,這會兒正在回憶皇上扶著她的溫暖大手,甚至隱隱感覺到被皇上接觸的皮膚正在發燙中,臉更紅了……
  
  「可是主子不休息一下,那呆會兒要怎麼應付客人們呢?」雪竹往門外看了看,外面的貴人們正時不時的拿眼睛瞄她們這個屋子,看到雪竹在門口張望,她們又收回目光若無其事的假裝聊天。
  
  「至於嗎?這才多大點事啊!」雪梅瞪大了眼睛為自己的主子不平。
  
  「皇上什麼心思咱們誰也不知道,她們當中除了蕭貴人之外,其他人今天都是在禁足期滿後第一次見到皇上,嫉妒是肯定的,一個女人嫉妒沒什麼,一群女人嫉妒就比較可怕了,柳大人幫不了主子。主子,您說呢?」
  
  「雪竹說得對,我父親的官職不會給她們造成壓力,是得休息一下才有精力對付她們。雪梅、雪蘭進來幫我梳頭,雪竹和雪菊擋著她們,等我出來。」興奮激動中的柳貴人終於被雪竹的一盆冷水兜頭澆的徹底清醒過來,回房考慮對策去了。
  
  於是雪竹和雪菊就充當起門神的角色,一左一右的站在門的內側,注視著外面的貴人們的一舉一動。
  
  真有意思,不過就是柳貴人在即將摔跤之前皇上扶了一把,怎麼那些人的眼睛就跟得了紅眼病似的,敏感過頭了吧。
  
  外面的人還在竊竊私語,可是看著門口那兩個站崗的,她們一時又不敢進來詢問詳情。
  
  因為事發時除了還在台階上的柳貴人,其他人都已在花園外面上了車或者準備上車,壓根沒看著柳貴人和皇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只知道她們聽到聲音那麼一回頭,皇上和柳貴人就已經是抱在一起了,至於皇上有沒有和柳貴人說什麼,她們就更加不知道了。
  
  所以她們都害怕這芳菲院的風向是不是又要變了。
  
  「就憑她?哼,也不掂拈自己的斤兩。」蕭貴人安穩的坐在自己的屋子裡,喝著內務院送來的雀舌,同時心裡想著曾在皇上那裡喝到的一杯蓮心,那才是茶中珍品,不愧是皇上才能喝的貢品。
  
  這麼想著想著,蕭貴人頓時覺得手中的這杯雀舌實在是和下里巴人喝的渣子茶沒什麼兩樣,嫌惡的把杯子扔到桌上,「叮匡」一聲,杯倒茶灑,茶水順著桌角滴滴嗒嗒的流到地上,很快就濕了一片。
  
  丫頭們立刻過來收拾,蕭貴人像尊菩薩似的坐著一動不動,可要在丫頭一個不小心手裡的抹布擦過蕭貴人的衣袖時,她立馬就一個巴掌扇出去。
  
  「怎麼搞的,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滾。」
  
  丫頭低著頭,帶著半邊臉上的五指印匆匆退下。
  
  「小姐莫生氣,只是皇上扶了一下,只是一個意外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蕭貴人的貼身丫頭端了杯新泡的茶放在桌上。
  
  「誰氣那個。」蕭貴人猛然洩氣,自己也覺得她這脾氣來得有點莫名其妙。
  
  「那主子何必……」
  
  貼身丫頭的話尚未說完,外面有公公傳旨,讓蕭貴人晚上侍寢。
  
  於是,蕭貴人的臉頓時陰轉晴,嘴角那一瞬間綻開的笑容猶如花朵綻放,皇上的心果然還是在她身上的。
  
  也因為那個公公的宣旨,讓外面的貴人對柳貴人的議論告一段落,她們堅信就算皇上的那一扶會產生點什麼,也肯定不會改變現狀。
  
  所以當柳貴人重新梳妝打扮之後再出來時,想好的對策一個也沒派上用場,既然現在她們沒有進她的門,那麼到了明天,這件事就會被忘得一乾二淨,同時因為蕭貴人的恩寵不斷,會有更多的人加入她的利益集團,到那時,還游離於外的貴人的生存將更加的艱難。
  
 
 
  第14章 柳貴人侍寢了
  
  雪竹現在也很矛盾,她最大的願望是能太太平平的過完這十年,只要不把她捲進後宮的爭鬥中,去哪做事她都不在意。
  
  但顯然她的主子柳貴人不這麼想,儘管她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可是基於賭徒心理,她還是要搏一把,而作為下人,她有義務達成主子的心願。
  
  儘管這非常的困難。
  
  「主子莫急,皇上不是問了您的名字嗎,他會記在心裡的。」雪竹說這話時毫無底氣,她只是從一般人的心理如此推斷,而這個推斷能否同樣適用於載慶帝就只有天知道。
  
  柳貴人坐在臥室裡一動不動,從她剛剛梳妝完畢出去打算面對其他人的問候的時候卻突然聽到蕭貴人晚上侍寢的消息開始,她就一直是一尊泥菩薩的樣子,一聲不吭一動不動,不知道她又在想什麼。
  
  「明天我們再去一趟御花園,我聽到有人說最近皇上都會去御花園賞花的。」
  
  「主子,恕奴婢說句不好聽的,從您來到芳菲院的那天就說皇上每天都會去御花園賞花,可是這麼幾個月過去了,真正有幾個與皇上在花園裡碰到過呢,當初的喬貴人和現在的蕭貴人都沒有與皇上在御花園裡相遇過。」
  
  「雪蘭,你逾矩了。」看到柳貴人冷冷的目光,雪梅拉著雪蘭不讓她再說下去。
  
  「主子,不知道蕭貴人的月事是哪一天。」
  
  「嗯?」柳貴人有些詫異,但隨即明白過來雪竹的意思,「雪竹,你是說?」
  
  「我們雖然不知道皇上的心思,但現在看來,蕭貴人在一定時期裡獲得專寵是肯定的,可是女人每個月都有幾天不怎麼方便,那這幾天皇上肯定要找別的人代替,皇上剛才問了主子的名字,或許機會就在眼前了。」
  
  柳貴人的眼睛瞬間比白熾燈還要亮,人也變得有生氣了。
  
  「雪菊,立刻去調查一下。」
  
  「是。」
  
  雪菊急急的奔出去,走出門口才反應過來怎麼每次要打聽什麼事情都是她去,而雪竹只需動動嘴皮子就行了?
  
  不過要打聽這種消息可不是那麼容易,何況現在人家蕭貴人正在準備晚上的侍寢呢,她的丫頭都圍著她團團轉。
  
  雪菊在外面轉了幾圈也沒找到可以下手的突破口,最後只得怏怏的回去了,心裡祈禱著柳貴人不要發火。
  
  也許是她的祈禱老天聽到了,柳貴人見她沒有帶回有用的消息也沒說什麼,只是讓雪梅給她準備晚飯,雪竹也拉著惴惴不安的雪菊去吃飯了。
  
  可憐雪菊這個屠夫的女兒,腦子沒有別人靈光,有些事情別人都想清楚了她還轉不過彎來,邊吃飯還在邊想要用什麼方法才能打聽到蕭貴人的事。
  
  雪竹平日裡與雪菊同吃同睡同勞動,說句不好聽的話,雪菊一捂肚子,雪竹就知道她是肚子疼還是尿急或者痛經,所以看到雪菊吃個飯都神不守舍的樣子就明白她還在想那事呢。
  
  「行了,別想了,那事主子也就是順嘴一提。」匆匆吃過飯後,雪竹與雪菊返回芳菲院的路上雪竹悄聲的對雪菊說。
  
  「啊?」雪菊不解的看著雪竹,她是順嘴,可她就得累腿。
  
  「這種私事怎麼可能會告訴外人,我那麼一說也只是安慰一下主子,我哪知道她會把你給派出去。」
  
  「哦。」雪菊低下頭,不吱聲了。
  
  雪竹攬上雪菊的肩,「行了,沒想那麼多,趕緊回去,她們倆個還等著咱們去換出來吃飯呢。」
  
  蕭貴人替代喬貴人已經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兩天後內務院的太監過來時不但送了一堆東西,還宣了旨讓她換了院子,去了翡玉宮,與顏嬪作伴。
  
  雖然頭頂上的頭銜還沒有換,但起碼換了院子了,這就是好兆頭,只要地位穩固下來,將來的好處絕少不了。
  
  蕭貴人臉上雖樂開了花,但總算她還有記性,記得當初那喬貴人是怎麼下去的,所以當院裡其他姐妹一起來給她祝賀的時候,她只一人請了一杯茶,就樂呵呵的把人送出了門。
  
  當天傍晚桂公公過來的時候在蕭貴人的門前站了一會兒,說了幾句話,蕭貴人微笑著返回了屋裡,站在門邊看著桂公公進了斜對面柳貴人的門。
  
  「柳貴人,好好準備一下吧,雜家晚飯後來接您。」
  
  柳貴人傻了眼的跪在地上,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桂公公那句話,一動不動的,還是雪竹把桂公公送出去的。
  
  「主子,還跪著幹嘛啊,趕緊起來梳洗打扮啊。」雪竹一轉身,把柳貴人從地上拽起來,然後一腳踹醒旁邊的雪梅三人,一起將柳貴人送回了她的臥室。
  
  「雪竹,我沒眼花吧,剛才是桂公公來了?」
  
  「主子,你沒眼花也沒有聽錯,剛才是桂公公來了,皇上翻了您的牌子,要您晚上去侍寢。」
  
  雪竹把柳貴人按坐在梳妝台前,把她頭上的飾物一件件的摘下來,雪梅和雪蘭則準備沐浴用品,雪菊跑進跑出的準備熱水。
  
  柳貴人舒舒服服的泡了個花瓣澡,雪竹親自服務,在給柳貴人全身抹上宮廷秘製的香油的時候順帶還做了一次簡單的按摩,促進她全身的血液循環,皮膚白裡透紅,粉嫩嫩的。
  
  吃罷晚飯後,重新洗了臉,開始上妝,也不知怎的,雪梅和雪蘭沒想著要把柳貴人打扮得多麼的漂亮,就照著平時的打扮給柳貴人裝扮上的,雪竹做的那個水粉該搽多少還是搽了多少,當然,柳貴人那傷腳也已經在做按摩的時候順便上過藥了。不過由於腳傷恢復在即,皇后給的那藥雖然好,目前卻用不上,只得放在櫃子裡留作紀念。
  
  這邊一切剛收拾好,那邊點恩車就到了柳貴人屋子門口,兩個白淨的太監進來迎了柳貴人出去,在周圍鄰居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中,柳貴人抬頭挺胸的上了車。
  
  寢宮裡燈火通明,三層的紗帳完完全全的擋住了裡面的旖旎春光,沉實的龍床默默的承受著在它身上做著運動的兩人,當兒臂粗的蠟燭足足燒掉了寸餘之後,桂公公才帶著兩個小宮女重新踏進這個房間,幫渾身赤裸的柳貴人穿上衣服送出宮去。
  
  芳菲院裡別的屋都已熄了燈,這會兒都過了午夜了,不睡覺難不成還做夜貓子?
  
  但柳貴人那屋的燈卻是亮著的,除了皇后,沒人可以在皇上的枕邊過夜,皇上一入睡侍寢的女人們就得立刻離開,這是祖上定的規矩,所以丫頭們都等著柳貴人回來。
  
  柳貴人剛經歷了一番有生以來最激烈的運動,此刻渾身酸痛,身子疲乏,這一路回來上下眼皮都在不停的打架,到了門口之後還是雪梅將她喚醒的。
  
  攙著已成一團爛泥的柳貴人回了臥室,那裡已備下了一桶乾淨的熱水,就是等著柳貴人回來沐浴用的。
  
  強打精神,柳貴人將自己又洗了一遍,水都來不及擦乾就爬上了床,眼一閉,呼呼大睡。
  
  早上,大門才剛打開,李公公就領著內務院的太監們來了,照例是第一次侍寢的貴人都有的賞賜,雖然就那麼幾樣東西,但這意義不一樣,要不是顧忌著有外人,柳貴人早就笑得沒了形了。
  
  在柳貴人接收賞賜的時候,蕭貴人也正在搬家,光是那些賞賜的各種東西就裝了好幾個大箱子,拿麻繩一綁,扁擔一挑,蕭貴人的車輦在前面走,後面跟一串挑行李的工人。
  
  院裡的其他閒著沒事的貴人們這會兒就有得忙了,先是歡歡喜喜的送蕭貴人出門,然後又一起擁向柳貴人的屋子向她道喜,個個嘴裡跟抹了蜜似的,說的話都賊甜。
  
  這個說恭喜,那個說時來運轉,再來一個又說要照顧著點別的姐妹,總之就是一片嘰嘰喳喳,吵得人有點頭疼。
  
  柳貴人嘴角含笑儀態大方的坐在廳堂裡,不管是誰與她說話她都是微笑著點點頭,說些不著邊際的官腔,反正雙方都是說些沒有油鹽的東西。
  
  整整一天柳貴人都耗費在與這些貴人們的周旋上面,相比以往說不上幾句就翻臉,如今的情況還真是讓她從心底裡覺得爽快無比。
  
  傍晚時分太監過來傳旨,仍然是柳貴人侍寢,而且傳旨的太監還特意交待一聲,就照著昨日的打扮就行。
  
  看柳貴人的表情不知道她是否明白那句話背後的意思,但雪竹很快反應過來,畢竟柳貴人現在用的水粉是她做出來的,她知道那水粉混著胭脂和藥膏的味道之後是一種什麼味道。
  
  比起後宮的女人們慣用的用料講究、味道濃郁的胭脂水粉,那款水粉的味道是非常的清淡,淡到讓人以為是無香味的,但其實一旦與柳貴人用的胭脂和藥膏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卻成了一股若有似無、不經意的勾引著嗅覺、可仔細一聞又什麼也沒有的、仿若玫瑰花香一般的香氣,皇上那麼交待一聲,要麼說明皇上喜歡玫瑰香,要麼說明皇上喜歡淡香。
  
  既然知道了皇上喜好的香型香味,那後面的事就好辦了,反正柳貴人經過了昨晚,她是斷然不肯再讓自己在去冷宮過一輩子的,做丫頭的,到了必須得為自己的主子拚命的時候了。
  
  那邊雪梅和雪蘭還在為皇上喜歡自己主子的裝扮而高興萬分,雪竹已經在盤算當柳貴人腳傷痊癒之後用什麼胭脂水粉的問題了。
  
  之前柳貴人有讓她再做一些香味特殊的脂膏,可是原料尚有欠缺,而每月得的那些香料只夠柳貴人自己使用,沒有多餘的用來製作那些東西,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能在下次出宮日的時候出去一趟,就是不知道這政策是不是又會有變動。
  
  「雪竹,發什麼呆呢,還不跟我去提熱水,主子要沐浴。」雪菊推了雪竹一把,打斷了她的思路。
  
  「哦,好。」雪竹立刻隨雪菊去外面的小廚房提水,那裡每到下午都會有專人燒熱水,為的就是供侍寢的貴人們沐浴所用,同時也是給其他人晚上洗漱用。
  
  柳貴人的房間和那小廚房在兩個方向,等到把浴桶裝滿,雪竹已經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由此可知昨天雪菊一人打滿熱水有多麼的辛苦,虧得她還能一聲不吭的做下來。要是換了她,她肯定要找人幫忙。
  
  「沒看出來,你力氣還蠻大的,我的胳膊都酸死了,你昨天竟然一個人就全搞定了。」雪竹齜牙咧嘴的捏著酸脹的胳臂,雪梅和雪蘭在房裡伺候柳貴人沐浴,她和雪菊在外面等候召喚。
  
  「哎,這沒什麼,你知道我爹是殺豬的,我從小就給他打下手,一桶熱水總沒有一頭豬重吧?」雪菊瞇著眼睛調侃,還伸出手指戳戳雪竹酸痛的肩膀,雪竹皺著眉閃躲。
  
  「別別別,我一會兒還要給主子上藥呢。」
  
  「沒這麼差勁吧?連藥瓶也拿不起了?」
  
  「還藥瓶呢,我連握拳的力氣都沒有了。」雪竹可憐兮兮的舉起頭,五指只能半握,就算另一隻手幫忙攥成拳頭也是個空心的。
  
  「真是可憐,我來幫你捏捏吧。」雪菊讓雪竹背靠牆而立,抓著她的左臂慢慢的揉搓起來。
  
  雪菊的按摩毫無章 法,雪竹忍得實在辛苦,最後不得不請她手下留情,還是自己來的好。
  
  「你怎麼回事?力道小了很多,像撓癢癢。」躺在床上做全身按摩的柳貴人非常的敏感,雪竹才做了幾下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主子恕罪。」
  
  「算了,下次再有這樣的事讓別人去打熱水,給我上藥吧。」
  
  「是。」
  
  「你的原料收集得怎樣了?」正抹著藥,柳貴人閒閒的開口,呼出的氣息吹動了雪竹頭頂上初生的短髮。
  
  「回主子,花草原料每天都在收集,但其他的原料尚有不足,宮裡每月提供的沒有多餘,希望可以出宮一趟。」
  
  「嗯,也好,你帶封信去我家找我母親,把你的要求告訴她,她會為你準備好的。」
  
  「是。」
  
  「原料齊全之後剩下的就看你的了,皇上特意這麼交待一句是什麼意思你知道我也知道,別讓我失望。」
  
  「是,奴婢一定盡心盡力。」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3:58 PM

本帖最後由 奈茵 於 2012-3-20 03:58 PM 編輯

  第15章 總算搬院子了
  
  柳貴人繼蕭貴人之後成為又一個連續侍寢的人,雖然才只是短短兩天,可已經有傳聞說蕭貴人失寵在即,皇上的新寵是柳貴人。
  
  聽到這樣的傳言柳貴人只是大方的一笑了之,宮中傳言向來十句有九句半不可信,另半句是絕對聽不得的宮中秘聞,何況這傳言中不實的成分那麼多,連傻子也知道這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風,如果不是灌她的迷湯,就是存心刺激搬到翡玉宮的蕭貴人,反正不管那放出流言的人出於什麼目的,她都要小心應付就對了。
  
  可是在深宮生活的女人,她們的命運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就算柳貴人明知要小心那殺人不見血的流言蜚語,可是在她連續了侍寢了四夜之後,桂公公卻再沒出現在她的門前。
  
  於是新的傳聞又開始在後宮中流傳,鄰居們那夾槍帶棒、幸災樂禍的嘲諷從敞開的大門和窗戶裡不斷的飄進柳貴人的屋子,大家都在說剛剛獲寵的柳貴人只是曇花一現,皇上對她沒有興趣了。
  
  柳貴人這次到是沉住了氣,沒像以前那樣亂發脾氣,不論外面說的有多難聽,她每天的生活是怎樣就是怎樣,一點也不受那流言的影響。
  
  雪梅雪蘭她們一邊為那些流言氣憤一邊還在擔心自己的主子是不是真的只是曇花一現的時候,雪竹卻已經和李公公定好了出宮的日子,因為柳貴人讓她照計劃出宮去找她的母親準備原料。
  
  柳夫人面目慈祥,嘴角總是掛著盈盈的笑意,看到登門的雪竹非常高興的迎進屋裡親自接待,在看過信之後當即讓管家拿著雪竹開出來的清單即刻去準備,絕對不能誤了回宮的時辰。
  
  人多好辦事,何況是大戶人家,把清單上的東西化整為零,下人們像散花一樣的散出去,一人負責採購幾樣,要不了多少時間就陸續的回府交差,然後有馬車將雪竹直接送到皇城東門,下車後雪竹直奔皇宮東門,少走了很多的彎路,在門口簽到的時候發現她比規定時間還要早一刻回來。
  
  原料已經齊全,雪竹一頭扎進房間開始製作,這種東西對她來說那都是小兒科,當年為了三娘的病,她買的醫書堆滿了半間屋子,幾年時間下來沒少和草藥和香料植物打交道,要跟她論理論和實踐,在這皇宮裡除了那些匠人之外一般人可不是她的對手。
  
  還在柳府的時候,柳夫人讓雪竹轉告柳貴人,朝堂上近日有事,皇上情緒不佳,謹記稍安勿躁。
  
  聽了這樣的話,再結合柳貴人前幾天的反應,雪竹大膽猜測柳貴人不再侍寢並不是因為她伺候的不好,而是皇上公務繁忙,暫停翻牌罷了,所以柳貴人才能在剛開始的那幾天表現得那麼鎮定。
  
  可是依照這幾個月得來的經驗,等下次皇上再翻牌的時候就不一定還是柳貴人了,柳貴人想必也明白,因此雪竹還在考慮要做什麼的時候她就已經在催她的進度,逼得雪竹看到她就頭疼。
  
  因為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會重新召柳貴人侍寢,所以那些需要花費數日時間不斷漂洗過濾曬乾的粉狀類的化妝品就暫時擱置,而改做其他比較容易的東東,比如用豬油調和香料做成的香露。
  
  香露可不是雪竹的首創,宮裡給各位主子提供的閨房用品當中就有一些是有催情作用的膏劑或油性液體,不用說,也是用油脂為主要原料。
  
  前生還在讀書的時候就知道豬油的分子與人體相似,易於吸收,據說古時的人體潤滑劑就是用動物油為原料,小火慢熬的豬油因為色澤雪白氣味芳香成本低廉而使用最為廣泛,而古埃及人用動物油脂加蜂蜜和其他香料製作而成的護膚霜更是深受貴族婦女的喜愛。
  
  既然理論條件完全成熟,雪竹沒有不試一試的道理,雖然不知道宮中伙房用的豬油是怎樣熬製出來的,但有錢能使鬼推磨,大不了就按照自己的要求重新熬製一份。於是主子點頭雪竹跑腿廚子掌勺,小半天的功夫,雪竹就從伙房裡端來了一瓷盅色澤清亮的豬油。
  
  「你有把握嗎?」柳貴人看著那能把人臉照出來的豬油不太放心,這是吃的,怎麼能抹在身上呢。
  
  「主子請放心,不會有問題的。」
  
  「什麼時候能做好?」
  
  「這個需要一點時間,奴婢要做一些實驗才知道哪些原料可以與油脂混合在一起,哪些不能。」
  
  「那你抓緊時間,我不想聽到不好的消息。」
  
  「是。」
  
  這邊雪竹馬不停蹄緊張實驗,那邊柳貴人密切注意朝堂上的動向,當然,別的後宮女人也在注視著,生怕朝堂上的那股風稍不留神就吹到了自己的身上,因為這風不太尋常,搞不好會有人要被貶或下獄。
  
  儘管有後宮不干政的規矩,可是站在朝堂之上的都是她們的父兄,不擔心是不可能的,父兄一旦失勢,她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做別人的墊腳石那還是好的,更慘的結局在歷史上不是沒發生過。
  
  不過由於局勢不明,反倒給雪竹爭取到了時間,她的實驗按照計劃一步步的進行著,而且到了後面可能局勢又發生了什麼變化,柳貴人已經不再來催她的進度了。
  
  有時做得累了,雪竹壞心眼的會想這柳大人不會是被捲入暴風眼中了吧,要不柳貴人幹嘛這麼緊張呢。
  
  籠罩於京城上空的烏雲終於在大半個月後緩慢散去,新的人事調動打亂了朝中勢力的佈局,皇上在一些重要部門的重要職位都安插了一些年輕官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些人就是皇上的勢力。
  
  後宮中得不到前面朝堂上事情進展的確切消息,但自己家有沒有事還是知道的,芳菲院裡有4個貴人家中都受到了牽連,雖然皇上沒有降罪給她們,但她們也知道自己無翻身之日了,只能天天抱在一起哭,嘴裡喊著冤枉。
  
  今年春天新入宮的24個貴人,才入夏一個月,就有4人被打入了地獄,1人搬了院子,1人的恩寵正不上不下的懸著,剩下的都處於無人問津的狀態下無所事事的打發著日子。
  
  這就是宮中的生活,風險高、回報低甚至血本無歸,無趣至極。
  
  朝堂上烏雲散去,皇上隨時都會恢復每晚的娛樂項目,手裡拿著雪竹交出來的成品,柳貴人整日望穿秋水。
  
  住在翡玉宮與顏嬪作伴的蕭貴人也沒想到自從她搬了院子之後皇上就冷落了她,天天召她看不上眼的柳貴人侍寢,讓她心裡怎麼想都不舒服,心裡憋著一股氣時刻想找機會重新獲得皇上的注意。
  
  本想著趁著這次風波整一下那個柳大人的,可惜沒成功,皇上沒上當,否則的話她一定要把那個女人狠狠的踩到陰溝裡去。
  
  正盤算著如何打擊柳貴人自己重新獲得青睞的時候,桂公公來了,蕭貴人剛剛滿面歡喜的跪下接旨,哪曉得當起身的時候突然覺得身上不適,急急忙忙回了內堂檢查,一會兒再出來覆命的就只有蕭貴人的丫頭,非常不好意思的回了剛才的旨,蕭貴人身子不適。
  
  桂公公瞭然的一笑,回去向皇上覆命,臥室裡蕭貴人趴在床上捶著床板「砰砰」作響,「啊啊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什麼時候不好來偏偏這個時候來,從來都是很準時的為什麼這次要提早啊!!」
  
  蕭貴人身體不適那當晚的侍寢人選當然要換過,於是替補人員就自然而然的交給了芳菲院的柳貴人。
  
  事隔一個月,重新由她來侍寢,柳貴人心中的歡喜自不必說,千恩萬謝的送走了桂公公,一轉身,不用吩咐,四個丫頭就已經忙開了。
  
  雖然宮中提供了很好的香露,其中的催情成分能讓使用者充分享受歡愛的過程,但柳貴人一次都沒有用過,第一次沒用是因為沒有想到,第二次沒用是因為皇上的特殊交待,這次用不用就讓柳貴人有點傷腦筋了。
  
  她看向印象中雪竹所在的位置,結果只看到雪竹和雪菊把浴桶搬出去的背影。
  
  咬了咬下唇,柳貴人決定用雪竹做的香露,她不想拿自己的未來打賭。
  
  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是正確的,這一晚上過得非常的盡興,皇上很喜歡她身上的甜香味,抱著她又舔又啃,身上落下無數青紫色的草莓,柳貴人也隨著皇上在她身上的動作於難耐的愛慾中釋放出她的漏*點。
  
  高潮後的餘韻還未消退,柳貴人氣喘吁吁的讓自己恢復平靜,身邊的男人已經入睡,房間裡靜悄悄的,扭過頭,柳貴人貪婪的看著男人的睡顏,即使已睡著,男人依然有著讓人不敢直視的氣勢,真是越看越歡喜。
  
  門扉輕輕的「嘎吱」了一聲,聲音很小,沒有驚醒到床上已入睡的男人,但是柳貴人明白她該離開了,進來的人是來幫她梳妝的。
  
  「柳貴人,時辰到了。」果然,帳外傳來桂公公的聲音,緊接著帳子被人撩開一個角,兩隻蔥花般的手臂扶起柳貴人,另一人幫她穿上鞋子,然後扶著腿軟的柳貴人走到床旁邊的屏風後面,那裡有一個衣架子,她的衣服都掛在那上面。
  
  身體袒露,剛才漏*點留下的痕跡一覽無餘的展現在旁人的眼中讓她心中升起一種恥辱感,根本不敢看正幫她穿衣服的兩個丫頭,只是伸平雙臂,該抬腿時抬腿。
  
  第二天早上,柳貴人從夢中醒來,還懶懶的賴在床上不肯起來,想著昨晚的漏*點,臉上不禁一片通紅,羞澀的把頭埋進被子裡。
  
  「主子,主子,快起來,公公來了。」
  
  臥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大力的打開,雪梅和雪蘭急匆匆的衝進來一把掀開柳貴人的被子將她扶了起來,然後把衣服一件件的往她身上套。
  
  「等等等等,怎麼回事?」
  
  「接旨。」雪梅手忙腳亂的給柳貴人套上外衣然後撲向梳妝台,雪蘭把柳貴人身上的衣服摸平整之後扶她在梳妝台前坐下,兩個丫頭用生平最快的整理開始為柳貴人梳妝打扮。
  
  「接……接旨?這麼早?」剛睡醒就有聖旨在外面等著,柳貴人腦子有點發懵,今天什麼日子?
  
  「是呀,嚇了奴婢們一跳呢,從沒見過有這麼早來下旨的。」雪梅手腳利落的將柳貴人腦後的頭髮梳順後挽成髻,雪蘭則負責給柳貴人抹上胭脂水粉。
  
  「也不早了,平日裡這個時間皇上已經下朝了。」梳妝了差不多一半,柳貴人總算清醒過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估摸了一下現在的時辰。
  
  「好了,主子快些吧,公公已經等很久了。」雪梅和雪蘭幾乎是用拽的把整裝完畢的柳貴人拉起來衝向外面的廳堂。
  
  外面的桂公公已經等候多時,雪竹和雪菊在旁邊奉茶伺候。
  
  柳貴人立刻跪下,那四個丫頭也一併跪在她的身後,桂公公輕咳一聲,站起來。
  
  「奉皇上口諭……柳貴人逸雪即時起搬至東薇宮,欽此。」
  
  「奴婢柳逸雪領旨謝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柳主子,換了新院子了,這可是天大的恩典,以後可要更加盡心才好啊。」
  
  「公公教訓的是,奴婢一定盡心服侍皇上。」
  
  柳貴人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樂開花來形容了,她非常努力的想讓自己不要表現得太過於興奮,可是很難,嘴角總是不受控制的往上翹。
  
  「柳主子,這是喜事,高興也是應該的,雜家先回去覆命了,您抓緊時間收拾東西吧,下午會有人來幫你抬行李的。」
  
  「是,謝謝公公,奴婢送公公出去。」
  
  「不用麻煩了,留步吧。」
  
  桂公公一腳跨過門檻,門外兩個站崗的小太監立刻跟上,柳貴人站在門口目送桂公公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然後一轉身……
  
  「雪梅、雪蘭、雪竹、雪菊,你們都聽到了,還不趕緊動手,下午就要去東薇宮了!」柳貴人興奮得想跳高,要不是顧忌這是在宮裡,她可能會大喊幾聲來釋放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
  
  「主子只管放心,奴婢們不會誤事的。」雪梅和雪蘭激動得眼裡籠罩上一層薄霧,兩個人抱在一起又笑又跳,辛辛苦苦在宮裡熬了這麼幾個月,如今終於苦盡甘來了。
  
  「雪竹,把你的東西收拾好,不許洩漏出去半點。」
  
  「主子,奴婢不明白。」雪竹眨眨眼睛,像是很費解的樣子。
  
  「哼,我突然換了院子,那些女人一定會來調查我是用了什麼辦法得了皇上的喜愛,不能讓她們知道。」
  
  「是。」雪竹低下頭,剛見這柳貴人的時候她還是個不知輕重脾氣反覆無常的官家小姐,如今也在她的眼面前成長起來了,速度快到她都沒有察覺,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擅長適應宮中生活。
  
 
 
  第三卷 進階
  
  第1章 搬家的代價?
  
  東薇宮的位置在後宮西側,離皇后所住的榮華宮還隔了好幾道宮牆。
  
  與東薇宮在一起的還有五個宮殿,其中就包括蕭貴人搬去的翡玉宮,因這六個宮殿都是給嬪或晉陞上來的貴人所住,又位於西側,所以這六個宮殿人們通常就叫做西六宮。
  
  與此對應的是專給妃子所住的東六宮,皇后的寢宮自然是中宮,另外還有太后宮區,這些宮區中間分佈著數量眾多的院落,再加上皇上辦公、睡覺的宮殿還有其他作用的房屋,整個皇宮的房屋數量不會比紫禁城少多少。
  
  後宮中僅有的五個嬪一人住了西六宮的一個宮殿,還有一個空置,也不知道何時才會有人住進去。
  
  東薇宮除了正殿外,還有六個偏殿,正殿住了一位姓舒的妃嬪,柳貴人是東薇宮的第二個住戶。
  
  一推開房門,還不錯,有人打掃過了,窗明几淨纖塵不染。
  
  工人把行李按照要求放到各個房間,雪竹和雪梅將東西各歸各位,雪蘭則伺候柳貴人休息,雪菊忙著燒水煮茶。
  
  「住在正殿的舒嬪舒婉的父親舒真清是吏部侍郎,同時也是皇后的父親孟左丞相的故吏,這兩家之間走動得也比較頻繁,對我來說這正是個大好機會。」
  
  才剛搬到東薇宮,行李都還沒收拾好,柳貴人就已經盤算好了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小姐打算以舒嬪為跳板接近皇后?」
  
  「我雖是貴人,卻是下級妃嬪,如果沒有人引見,我是見不著皇后的,舒婉也是個聰明人,她自然明白我接近她的目的,不把她哄開心了,我就沒辦法踏進榮華宮半步。」
  
  柳貴人悠悠的呷了一口茶,「皇上和皇后的感情一直很穩定,而且皇上很信任皇后,有些事情我們不知道,但皇后一定清楚,與皇后搞好關係,對我沒有壞處。」
  
  「這第一步小姐打算怎麼做?」
  
  「過來幫我更衣,我這就去舒婉那裡請安,不能讓她久等。」
  
  柳貴人回了自己的臥室,雪梅剛把衣櫃整理好又要重新打開來把衣服一件件的攤放在床上任人挑選。
  
  既是去拜見前輩,自然要打扮得莊重合體,不能讓人家說她失了禮數。
  
  「奴婢柳逸雪向娘娘請安。」柳貴人規規矩矩的向東薇宮的主人舒婉行禮,神情多恭。
  
  「你就是今天新搬來的柳逸雪?抬起頭來讓我看看。」舒婉也才剛剛20歲挨邊,一人住在這沒有人氣的豪華宮殿裡日子久了不免覺得氣悶,好不容易來了個給她作伴的她當然歡喜,語氣神態之中多少也帶出了她的此刻的心情。
  
  柳貴人依言抬頭,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同時也在打量對方。
  
  到底是送進宮來伺候皇上的,素質都是一流,長相自不必說,水靈靈的人兒,帶笑的眼眸,頗為討喜。
  
  「到真是個標緻的人兒,難怪皇上喜愛的緊,起來吧,坐我身邊來,讓姐姐好好看看。」
  
  「謝謝姐姐。」柳貴人也立刻改口,乖巧的坐到舒婉的身邊任她拉著她的手開始絮叨。
  
  「妹妹真是好福氣,當初還以為那喬貴人得了皇上的寵愛,哪曾想卻會被貶到針工局去,後來又出了蕭貴人,她到是如願以償的搬到了翡玉宮,可是卻再沒侍寢,妹妹才侍寢幾次就到了這裡,不能不說這是天大的恩典了,皇上還從來沒有這麼心急過呢。想當初我們五個姐妹進來,就過了幾天好日子,以後就一直是不聞不問的,往往要過好久才有機會進那個房間一次,過了一年多才換到這裡,如今已是……」舒婉越說越傷心,低下頭,拿出帕子擦拭眼睛。
  
  「姐姐還年輕,還是有機會的。」柳貴人反握著舒婉的手輕聲安慰。
  
  「妹妹莫安慰我,姐姐知道,這深宮之中,從來都是『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姐姐在這裡生活了三年,明白的。」
  
  如此,柳貴人就無話可說了,雖然心中開始小小的懷疑通過舒婉搭上皇后的計劃能否實行,但穩固自己位子的想法卻越發的堅定了。
  
  「姐姐,您不是還有皇后嘛。」實在是不想再看舒婉哭下去了,柳貴人只好搬出那個最強有力的後台,同時也是試探一下。
  
  「皇后?她統領後宮,自己都夠忙的,哪管得著下面的人是不是在皇上面前得寵,皇上只有一個,對這個好一點就肯定要對那個差一點,這種事,從來沒有公平過的。」舒婉還在抽抽咽咽。
  
  柳貴人的臉有點僵,心想這舒婉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提醒?是暗示?還是警告?
  
  「姐姐,莫要傷心了,今天天氣好,帶妹妹四處走走熟悉一下環境如何?」實在是找不著詞來安慰舒婉,只好轉移她的注意力。
  
  「對不住了,姐姐知道妹妹是好心,可是姐姐今天實在是……」舒婉眼眶通紅,眼淚欲下不下,彎翹的睫毛也是濕漉漉的,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看著頗惹人憐愛。
  
  「那姐姐好好休息,明天妹妹再來看您。」
  
  「妹妹慢走。」
  
  告別了舒婉回了自己屋子,柳貴人就開始琢磨舒婉那番話是什麼意思,她當然不相信舒婉她們沒有侍寢過,雖然次數沒有那麼頻繁,可是在皇上不找她們這些新人的時候,肯定是與她們在一起的,她才不相信皇上能過和尚一般的日子,不說別的,與她在一起的時候,皇上是很有漏*點的。
  
  想著想著,思緒就飄到了那幾個旖旎的夜晚,身上漸漸的有點發燙,呼吸也有點急了,等到回過神來,柳貴人的臉宛如燒著了一般紅的發燒,趁著丫頭們都在房裡忙著,她趕緊喝了幾口茶平靜一下心情。
  
  臨著傍晚,桂公公過來看了一下搬家的情況,像是上級領導慰問下屬似的,柳貴人開初還滿心歡喜,哪曉得桂公公還真就是慰問一下就走了,根本沒說要她侍寢的事。
  
  正失落著,猛然間想起蕭貴人自從搬到翡玉宮後也就再未侍寢,難不成這就是搬家的代價?
  
  柳貴人頓時像是得了狂躁症一般。
  
  雪梅她們四個丫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柳貴人按倒在床上,柳貴人趴在床上臉埋在被子裡嗚嗚的哭。
  
  「主子,看開點吧,今天舒嬪跟您說的那些話您都忘了?」雪蘭是陪著柳貴人一起過去的,兩位主子聊天的時候,她在下面候著,自然也聽到了一些,當時沒明白什麼意思,現在也琢磨過味兒來了。
  
  八成就是提醒自家主子要耐得住寂寞,住在這裡不比得在芳菲院,芳菲院裡沒人搭理還有自由的一天,進了這裡這一輩子就出不去了。
  
  「可是,可是……」柳貴人氣悶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怎麼想都覺得自己不甘心,早知道自己也是這樣結局,那當初就不該搬。
  
  可這世上的事哪有那麼多的「早知道」,怪只怪柳貴人自己對於宮中生活的多變性沒有足夠的認識。
  
  再說了,在芳菲院裡天天幻想著這東西十二宮中能有自己的一個房間嘛,就算知道搬了會受冷落,可真這等好事落到自己身上又有誰會拒絕呢。
  
  人生來就是矛盾的結合體。
  
  「可是不對啊,我受冷落就算了,反正我爹也影響不了朝堂上的局勢,可蕭大人身份不一般吶,怎麼皇上也冷落蕭貴人呢?」哭了一會兒,柳貴人腦袋又清醒過來了,似乎她每到這種時候腦子才特別好使。
  
  雪竹挑了挑眉,雖然她沒見過皇上,也不知道皇上的性格如何,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前生雖然工作功課多得人喘不過來氣,但好歹電視台播放的幾部宮廷大戲也是斷斷續續看過幾集的,知道作為皇帝他們為了保持自己的政權穩定會做出什麼事來。
  
  儘管電視劇的情節有誇大和不實的成分,但從歷史教訓上也看得出來,外戚專權是造成皇帝政權旁落的一個重要因素,而之所以造成這個局面,除了那些位高權重的宦官,還有就是跟皇帝對後宮女人的態度脫不開關係。
  
  再回到眼前,從這幾個月皇上的行為來反推他的心理行為就可以看出,皇上似乎是有意識的打壓身居高位的大臣的女兒們在後宮的地位和勢力,不讓她們與外面的父兄一起對他造成兩面夾擊。
  
  顯然,當今天子不是笨蛋,而是非常的聰明,也非常的冷靜,所以才從一開始就打壓,而不會等她們形成一定氣候再動手,不給他們以任何的可乘之機。
  
  何況對於皇上來說,只是犧牲幾個女人就能保得自己的政權,這已經是筆非常划算的買賣了,總比以後的某天血染皇宮的好。
  
  而既然要打壓,就得一視同仁,不能讓別人看出來這是專門針對位高權重的大臣的策略,既能讓後宮的女人們不敢恃寵而驕,同時也可以讓外面的臣子不敢仗著皇上岳父或者國舅爺的名義在外面狐假虎威的仗勢欺人,一箭三雕,何樂而不為呢。
  
  「主子,或許這就是皇上的用意呢,特意冷落幾天,冷靜冷靜,不要因為剛升上來就得意忘形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什麼意思?」柳貴人瞪著溜圓的眼睛看著雪竹。
  
  「在奴婢剛進宮的時候,教習嬤嬤曾說過一些宮中的歷史,其中就有妃子仗著寵愛而在宮中胡作非為,結果攪得宮裡宮外都不得太平的例子,想來皇上這麼做也是不想讓歷史重演。」
  
  還在傷心自己遭到冷落的柳貴人立刻不鬧了,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繞著臥室裡的桌子開始推磨子。
  
  「沒錯沒錯,歷史上是有這樣的事情,我記得史書上寫得最後的結局是血流成河之後政權回到了皇帝的手中,那件事好像是被叫做『祿遠之亂』,那個奪權的外戚史祿遠是史貴妃的兄長。」
  
  「是嘛,原來是叫『祿遠之亂』啊,奴婢都不知道,教習嬤嬤也沒講那麼清楚,主子真是好學問。」
  
  雪竹趕緊拍馬屁,其實那個「祿遠之亂」到底怎麼回事她一點也不知道,女院的歷史課都是寥寥幾句簡單一提,知道一些比如開國歷史啦、首位皇帝的名諱啦、先皇們的政績啦等等諸如此類,宮裡的嬤嬤講這個其實是警告的意味大於這起歷史事件本身的意義,為的就是讓新進宮的丫頭們知道怎麼服侍主子。
  
  「既然皇上是這麼想的,那咱們也只能耐心的等待,希望咱們不至於像舒婉那樣十天半個月的都見不著皇上一面。」走得累了,柳貴人在桌前坐下,撐著個腦袋唉聲歎氣。
  
  「小姐,事情沒到那麼慘的地步,您忘了?皇上可是很喜歡您身上的香味呢。」
  
  「轟!」柳貴人立馬紅了臉,瞪了雪蘭一眼,雖然那一眼非常的有氣勢,可是在丫頭們看來,那一眼實在是含羞帶怯惹人遐想。
  
  「小姐不氣了,今天剛搬家,小姐也累了,洗洗早點歇息吧,明天一早不是還要去給舒嬪請安嗎?」
  
  見到柳貴人的情緒平復了,四個丫頭立刻行動起來,在柳貴人有別的想法之前,把她剝了個精光扶進了盛滿熱水的浴桶裡。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3:59 PM

  第2章
  
  第二天一早醒來,一梳妝好,柳貴人就又奔了舒嬪那裡去向她請早安,然後才回來吃早飯,接著一直等到舒嬪給皇后請早安後回來登門,兩人先是在廳堂裡聊了一會兒,沒多久功夫就見著她倆手挽手有說有笑的去外面散步。
  
  今天舒嬪心情不錯,很熱心的帶著柳貴人先把東薇宮轉了個遍,然後又帶著她去了別的宮殿見別的妃嬪,見到了當初要與喬貴人一起同住的季充華季昀,充華是嬪的封號,在這五個嬪中,只有季昀有封號,她也是當初風頭最勁的一個,長相氣質自不必多說。
  
  告辭了季均出來又去了翡玉宮,在翡玉宮裡向顏嬪請安的時候蕭貴人也正好在那裡。
  
  「妹妹來了,真是好些日子沒見了,姐姐正想你呢。」蕭貴人親熱的迎上來,拉著柳貴人坐在自己身邊,舒嬪與顏嬪坐到一起說悄悄話去了。
  
  「姐姐客氣了,這麼些日子沒見,姐姐還是這麼漂亮。」
  
  「哪呀,人老了,你看,都長皺紋了。」蕭貴人向柳貴人靠近了一些,指著眼瞼正下方一條細紋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柳貴人也湊上臉,左看右看,看了半天才發現原來只要蕭貴人眼睛一彎,做個笑的動作,那條細紋才會出現,這還得感謝她沒把臉上的粉搽三層樓那麼厚,要不然還看不出來。
  
  「怎麼會呢,這哪是什麼皺紋啊,這是笑紋,人人都有的,看,我也有。」
  
  蕭貴人摸著柳貴人細滑的皮膚,長長的指甲在她的臉上劃來劃去,柳貴人一動不動,就讓她這麼看著。
  
  「我看出來了,妹妹的比我淺。」蕭貴人收回手,好不羨慕,「年輕真是好。」
  
  「姐姐說笑了,妹妹和姐姐不就差了那麼幾個月嘛,這會兒看著淺,將來不也是要變深的嘛。」
  
  「等你的皺紋深了,那我的不就更深了,雖說咱倆只差幾個月,可這也是個差啊。」蕭貴人還在哀悼她臉上的皺紋,歎息逝去的青春。
  
  「姐姐別多心了,姐姐天生麗質,哪那麼容易長皺紋啊,那是皮膚自然的紋路,要是沒有那個,那臉不就是一張死皮了嘛。」
  
  「呵呵,妹妹可真有意思,說的話可真逗。」蕭貴人捂嘴淺笑,眼瞼下的紋路一根也沒看到,皮膚光滑的像剝了殼的雞蛋似的,也不知道剛才她是怎麼弄出來的。
  
  「喲,你們倆姐妹聊什麼這麼開心,坐邊上都能聽到你們這的笑聲。」顏嬪和舒嬪結束了談話,往蕭貴人這邊走過來。
  
  「柳妹妹剛才說臉上有皺紋才好呢,要不臉就是一張死皮了。」
  
  「那不正好,省得你天天吵著說臉上長皺紋了人變老了皇上不愛了,聽得我耳朵都起繭了,你都說自己老了,那我和舒嬪豈不就是老掉牙了嘛。」
  
  「姐姐真會說笑,哪有那麼誇張,就是太后也沒到那個份上呢,咱們總比太后年輕吧。」舒婉也在旁邊調侃。
  
  「何止是太后啊,咱們還沒皇后年歲大呢,她可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已經是20多歲的人,嘖嘖,不愧是皇后,用的東西就是和咱們不一樣,保養得真好。」
  
  「這有什麼好比的呀,皇后用的和咱們用的不都是一回事嘛。」
  
  「話可不能這麼說,皇后用的東西那能和咱們一樣嘛,不說別的,就是那原料也不是咱們能比的,那可是專門為她做的,咱們只有眼饞的份。」
  
  「唉,這就是命吶,咱們這輩子是享受不到了。」
  
  看著那三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柳貴人一言不發,只是微笑著聽她們說著看似廢話實則仔細琢磨卻話中有話的話。
  
  「好了好了,不說了,一會兒我還要去皇后那裡,新的繡品送來了,我得給娘娘送去。」
  
  「哎?剛才在皇后那裡怎麼沒聽姐姐說起這事?早知道我也欣賞一下這江南來的繡品。」
  
  「嗨,本來是昨天下午就該送來的,可是車子在路上出了問題,進城的時候已經晚了,來不及送只讓人傳了話進來說是今天送,我還以為要到下午呢,哪曉得我才從皇后那裡請安回來底下丫頭就告訴我說東西迸來了,所以呀我還得跑一趟。」
  
  「那行,姐姐忙著,妹妹就先告辭了,有空啊上妹妹那喝茶去。」
  
  看到舒婉站起身,柳貴人當然也不能再坐著。
  
  「好咧,上回在你那喝的那茶可真香,姐姐我都惦記好長時間了。」
  
  「想喝茶還不容易,今年有新的,等姐姐下次來一定給姐姐好好品嚐品嚐。」
  
  「好啊,就這麼說定了。」
  
  「一言為定。」說完,舒婉就往門外走,柳貴人向顏嬪行禮告辭後趕緊跟上。
  
  「姐姐,顏嬪家是幹什麼的呀?」老話講的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在這西六宮裡生活,自然得知道這裡的人都有哪些嗜好和背景才行。
  
  「你不知道嗎?顏家是掌管江南織造的,但凡江南送上來的料子都得經由他們送進宮裡,別看官職不高才從四品,可油水大,顏家牢牢的把著這個位置已經很多年了,到現在都捨不得放下。」
  
  「全國不是有好幾個織造局嗎?在宮裡的就只有顏嬪嗎?」
  
  「誰叫那幾家生不出女兒呢,不就只好便宜顏家了唄,自從顏嬪進了宮,宮裡對江南繡品的需求就大增,本來下面的織造局每年都有固定的份額,可是聽說去年他們的份額被挪了一部分給了江南織造,要知道每一個份額就是一大筆銀子呢。」
  
  「顏嬪很受寵愛嗎?」
  
  「她到是想,可是皇上根本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兩三個月才來一次,要不是她緊緊的攀上了皇后,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哭呢。可是外面的人不管這些,只要宮裡有人說得上話,下面就會有人主動拿了銀子貼上來,只要上頭的人喜歡,誰還管這東西是從哪裡送上來的。」
  
  「多謝姐姐指點,妹妹以前還不知道這些呢。」
  
  「妹妹客氣了,姐姐以前也像妹妹這般單純,可誰叫咱在這裡呢,時間長了,就是不想知道也得知道,咱們既然住在一起,就得互相照應,這才不會吃虧,不是嗎?」
  
  「姐姐說得有理,姐姐要是沒什麼事的話不如到妹妹那裡坐會兒吧,妹妹有好多話想和姐姐說呢。」
  
  「好啊,姐姐也想和妹妹多說些體己話呢。」
  
  兩女返回東薇宮去了柳貴人住的房間,雪梅送上兩杯茶後就安靜的退下,廳堂裡只剩舒婉和柳貴人兩人。
  
  「妹妹這到是挺安靜的,不像我那裡天天人來人往的。」
  
  「姐姐住的是正殿嘛,人多才顯得熱鬧,哪像妹妹這裡,除了幾個丫頭一天都見不到外人。」
  
  「唉,一回兩回的也就算了,天天如此,就有點煩了,真想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呆著。」
  
  想清靜?行啊,冷宮清靜,上那呆著去啊。
  
  柳貴人腹誹著,但面上依然微笑著,「姐姐怎麼這麼說呢,能住在這裡可得感謝皇恩浩蕩啊。」
  
  「那有什麼用啊,不怕被妹妹笑話,皇上都好幾些日子沒來這東薇宮了,別的姐妹那裡也去得少,皇后那裡一個月到是固定有那麼幾次。」
  
  「啊?不是吧?」柳貴人有些吃驚,她還以為皇上不找芳菲院的貴人的時候是與她們這些嬪妃在一起的,「皇上不找芳菲院的姐妹們伺候的時候不是與你們在一起的嗎?」
  
  「哪呀,皇上可不是個好女色的人,別看這些日子你的那些姐妹們伺候得挺頻繁的,其實那都是圖新鮮,等他過了這陣新鮮勁兒,國事再一忙,肯定就得把她們忘得一乾二淨。」
  
  「不是有專門的人負責這些事嗎,哪還用得著皇上操心啊。」
  
  「可是皇上不樂意,下面的人再著急上火也沒轍,不是?誰有那個膽子事先脫光了埋伏在皇上的龍床上?那不是找死嘛。」
  
  「會……嗎?」柳貴人有點不太敢相信,她的印象中皇上是很溫柔的人,何況男人要是看到自己的床上有一個美女橫臥,開心都來不及呢,哪會生什麼氣。
  
  舒婉看柳貴人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點破,因為這是事實,皇上在床上的時候的確是很溫柔的,這是後宮公開的秘密,但在別的時候,皇上有時候的行事作風卻是冷血的令人頭皮發麻,所謂的翻臉無情指的大概就是像皇上這樣的人。
  
  「皇上是什麼樣的人等到妹妹在宮裡多住些日子就明白了,現在姐姐說的再多也是浪費唇舌。」
  
  「怎麼會,妹妹對皇上其實還一無所知呢。」
  
  「其實我對皇上瞭解得也不多,要說瞭解皇上的,在這宮中,恐怕除了太后就只有皇后了。」
  
  「那是,她們二位才是真正瞭解皇上的人,哪像咱們,天天都得揣測著聖意過日子。」
  
  「唉,宮裡的生活就是這樣的,誰叫咱們上不去呢,只能眼看著時光流逝,黑髮變白髮了。」舒婉摸了摸頭髮,歎口氣,「不怕妹妹笑話,今天早上丫頭給我梳頭的時候還找著一根白頭髮。」
  
  「天哪,不是吧?!」柳貴人捂嘴驚呼,這舒婉才多大年歲啊。
  
  「我也不信,可丫頭把那頭髮給我看時真真的就是一根白色的,唉,想起來就覺得傷心。」舒婉又開始掏手帕。
  
  「回過頭來上粉的時候,昨天還覺得好好的,今天一用臉上立馬就顯現出了幾道紋,不知道撲了多少粉才蓋住。」第一滴淚沾濕了那絲繡的羅帕。
  
  「這大熱的天,誰願意往臉上撲那麼厚的粉,汗悶在裡面出不來,只能從身上走,衣服都濕了,這汗味混著脂粉味,別提有多難聞了。」第二滴淚從眼眶裡滑落,「要是讓皇上看到,我也不要做人了。」
  
  柳貴人算是徹底明白過來了,這一早上顏嬪、蕭貴人和這舒婉都在跟她打啞謎,為的是她背後的東西,她們肯定知道了皇上喜愛她的緣由,就是那雪竹特意為她調製的香味獨特的香露。
  
  可是顧著面子不好直討,只能拐彎抹角的暗示,怪不得今天一上午盡聽她們說些臉面上的話題。
  
  原本還不知道要如何讓舒婉幫她與皇后牽線搭橋,可眼下明顯就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姐姐看你說的,哪有那麼嚴重,要是姐姐不嫌棄,妹妹這有一瓶香露,在上妝前先搽一道,然後只要再施薄薄的一層粉就行了,姐姐要不要試試?」
  
  「哦?妹妹這還有這種好東西?以前可沒見過。」聽到了自己想要的內容,舒婉的眼睛立馬像白熾燈泡似的,「刷」的就亮了。
  
  「姐姐稍坐一會兒,妹妹去裡面拿來與姐姐瞧瞧。」柳貴人立刻去後面找雪竹。
  
  事實上,雪竹真沒調過這種類似於妝前霜之類的東西,柳貴人也知道沒這東西,可現在得拿個什麼去給外面的舒嬪交差,所以雪竹就站在柳貴人臥室裡看著梳妝台上的一堆瓶瓶罐罐前皺眉,用什麼來唬弄那個舒嬪呢?
  
  「主子,舒嬪說她臉上有皺紋?沒再說別的?」
  
  「她說今天早上發現一根白頭髮,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主子,要不這樣,您拿這個去跟她說……」雪竹拿起一盒百合香的頭油。
  
  「這個?」房間裡的幾個女人嘴角抽了幾下,這是抹頭髮上的能搽臉嗎?
  
  「主子,舒嬪並不知道這個是不能搽臉的,您就跟她說這是您日常用的,可是裡面的原料不見得適合她的皮膚,她用了可能會出現不適,會長紅疙瘩,所以為了保險,教她一個偏方,用蛋清混一勺蜂蜜拌勻了敷臉,也一樣可以讓臉像剝了殼的雞蛋那般的光滑。您只要問她喜不喜歡這個香味,說回頭想辦法給她弄一瓶。」
  
  於是柳貴人拿著那盒頭油又去了外面,將雪竹將她的話原封不動的講給舒婉聽。
  
  舒婉當然不樂意自己的臉上用了什麼不恰當的東西長疙瘩,她只是想要弄清柳貴人這麼快引起皇上注意的秘密,既然的確有這東西,並且承諾將來給她弄一瓶,她自然也就樂滋滋的告辭,回去試驗那個蛋清敷臉的偏方去了。
  
  柳貴人哼著小曲拿著那盒頭油回了房,雪竹也早已回了她自己的房間苦思冥想怎麼給舒婉弄出這麼一瓶妝前霜的玩意兒來。
  
  真煩!
  
  雪竹撓撓頭,揪下來一把頭髮,她前世辛苦讀了十幾年的專業是婦科,即使在這個世界做些胭脂水粉也只是為了哄三娘開心,不讓她因病被人孤立,可以說純粹只是當初治療上的需要,但現在看來,她的這個需要有轉變成她正職的趨勢。
  
  這可不太妙,她還指望十年後出宮後可以重操舊業,這可是她目前能為自己所做的最近在眼前的職業規劃了。
  
  不過,這想法也就想想,想當大夫得通過考試獲得行醫資格才行,而她鐵定連名都報不上,誰叫她是女的呢,真讓人不甘心。
  
  越想越覺得氣不順的雪竹看著自己面前那一堆裝著原料的瓶瓶罐罐怎麼看怎麼覺得礙眼,隨手一呼擼,也不管那些瓶子罐子倒了一桌子,轉身出門去院子裡打水去了。
  


  第3章
  
  二八年華的姑娘膚質本來就好得像那飽滿的水蜜桃似的,再加上又沒有現代工業污染,用的又是純天然的化妝品,這種情況下要出現什麼皮膚問題那只能是歸咎於體內陰陽不調造成的,根本不需要特意的什麼護膚,可是既然人家需要,雪竹也不介意提供幾個偏方,反正哄得主子們開心,這下面做丫頭的日子也能過得舒坦點不是?
  
  柳貴人天天一大早就去舒婉那裡請安,舒婉在她回去之後就會去皇后那裡請安,好幾天了,始終沒有提到要帶柳貴人一起去的意思。
  
  柳貴人這幾天急得猶如火上房,自打她搬到東薇宮桂公公出現了一次之後就再沒出現,儘管舒婉一再的安慰她,可她總覺得自己被遺忘了,搭上皇后以求復寵的想法越來越強烈。
  
  於是她逼著雪竹拿出更多的美容偏方給舒婉,只有把她哄開心了,她才會給柳貴人搭這個橋。
  
  之前說了,年輕姑娘的膚質實在沒有做美容的必要,只要完成日常的清潔就行,所以那些用水果泥、蔬菜汁調在一起外用的美容偏方一一試驗過後總覺得效果不是特別的明顯。
  
  針對這種情況,雪竹當然有專門的說辭,然後這說辭又被柳貴人改了幾個字之後轉告給了舒婉。
  
  「看不出效果就對了,姐姐這麼年輕,本來就不需要用這些東西,這個得25歲以後用著才合適,平時呀也就用點淘米水洗臉就行了。」
  
  「呵呵,說得到也是,這淘米水我只用了幾天,就覺得臉上的皮膚光滑了很多,妹妹的方子還真不錯,就是那味道難聞了點,真酸。」
  
  「看姐姐說的,味道難聞多沖幾遍水不就沒有了嘛,只要洗了對皮膚好,還管他什麼味道不味道的。」
  
  「妹妹懂得還真多,難怪妹妹這麼漂亮,從小就這麼保養的吧。」
  
  「姐姐說笑了,也就最近才漸漸開始的,以前洗得沒那麼頻繁,主要是天氣熱了,臉上總是感覺油光光的,用點這淘米水洗洗,臉上好過多了。」
  
  「對對對,我也是這樣,哎喲,好不容易化好的妝沒多長時間就花掉了,一天還不知道得花多少時間在補妝上面,什麼事也做不了,盡浪費時間。」
  
  「只要姐姐覺得好就好,妹妹就沒介紹錯方法。」
  
  「哎,對了,說了臉上出油,前些天妹妹不是說你在上妝之前都會搽個什麼東西嘛,我那天看著就覺得挺油的,你說你臉上油乎乎的是不是因為你搽了那個的緣故?」
  
  「可不嘛,是有這關係,這幾天不是更熱了嘛,我現在都沒搽了,等著天冷下來再說,姐姐要是願意等,妹妹就那時候再給您。」
  
  「這到不用急,反正這大熱天的也用不了那個,可是既然是冷天搽的,那不就是面藥嘛,宮裡每年冬天都會發的,我年年都用不完。」
  
  「姐姐要這麼認為也沒關係,是和面藥差不多,就是原料稍有不同,而且妹妹敢打包票,那東西鐵定比宮裡發的面藥好,至少香味比那面藥好聞不是?」
  
  「那敢情好,我可就等著了,就要上次說的那個香味就行了。」
  
  「行行行,包在妹妹身上,一定給姐姐弄瓶好的。」
  
  兩個女人碰到一起,她們的話題永遠也離不開這些,無聊也蠻無聊,可是作為生活在後宮的女人們,她們成天吃飽了沒事幹,總得找點什麼來打發時間吧。
  
  舒婉端起茶杯潤了潤喉,另起了個開頭與柳貴人聊起繡品,從對方身上的服飾花紋開始聊起,漸漸的就聊到了全國幾個有名的刺繡之鄉,然後又回到還在針工局做苦工的喬貴人,對她的遭遇噓唏不已。
  
  但私底下心裡有多開心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反正少一個競爭對手總不是什麼壞事。
  
  傍晚的時候桂公公再度出現,帶給了柳貴人她一直在等待的消息,今晚侍寢。
  
  坐在浴桶裡的時候,柳貴人的嘴恨不能咧到耳根上去。
  
  身下的女人身上的味道又換了,帶了點甜,但沒有發膩的感覺,肌膚涼滑,如絲帛一般,這些都讓皇上心情大好,一雙魔手在柳貴人的身上四處點火,卻又不急著最後的攻城掠寨,前戲的時間就這麼慢慢的被拉長了,柳貴人嬌喘連連,在這甜蜜又折磨人的愛撫中變成了一團軟綿綿的麵團,任人搓圓揉扁。
  
  皇上盡興之後翻身倒頭就睡,柳貴人硬撐著癱軟的身子在宮女的伺候下穿好衣服,坐上車輦返回東薇宮。
  
  清晨雪梅和雪蘭把她叫醒起床穿衣去向舒婉請安的時候,柳貴人始終都是一副神智不清醒的樣子,前幾次侍寢之後她都是一覺睡到自然醒的,這還是第一次在天濛濛亮的時候起床,睏死她了。
  
  「主子,清醒一點,別讓舒嬪看到您這個樣子,不好。」
  
  「可是我很睏啊。」柳貴人使勁的揉眼睛,可眼睛就像用膠水粘進來似的,怎麼也睜不開。
  
  「堅持一下吧,主子,等請安回來,您想睡多久睡多久。」雪蘭打濕帕子,趁著那涼涼的濕乎勁蒙上了柳貴人的臉。
  
  夏天的清晨,雖然氣溫不低,可是突然一下被冷水刺激到,也還是會小小的哆嗦一下的,而要的就是這效果,哆嗦過後,再睏倦的人也會清醒過來。
  
  「呀,這裡……,怎麼辦?」雪梅給柳貴人整理身上的衣服,撫平褶皺,然後就看到下面左側頸下有一個痕跡好死不死的露出半邊在領子外邊,在白皙的脖子上看著特別的顯眼,衣領怎麼拉也無法完全的遮蓋起來,想到那個痕跡是什麼東西,雪梅有點臉紅。
  
  雪蘭視線下移,臉也紅了,都是未嘗雲雨的未婚女孩,突然看到這麼刺激的東西多少總是有點不適應的。
  
  儘管柳貴人每次侍寢後身上多少都會留下這種痕跡,但都能被衣服遮住,像今天這樣的這是第一次,兩個丫頭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好,面面相覷。
  
  「怎麼了?」柳貴人擦完臉扔下帕子,看到身邊的兩個丫頭看著她的脖子發呆,好奇的走到梳妝台前照鏡子,然後臉也紅了。
  
  「真是的,皇上也太……」
  
  話才說了一半,柳貴人又羞怯的閉上嘴,也虧得這話只是在自己的房裡隨口說說,這要是聽在別人的耳朵裡,那就是炫耀,讓人恨得牙癢癢的炫耀。
  
  「主子,時間差不多了,您準備好了嗎?」雪竹隔著一扇房門在外面問。
  
  「雪竹,快進來。」
  
  「主子有何吩咐?」
  
  「我脖子上這個,能弄掉嗎?」
  
  「顏色很深,可能不太容易,奴婢盡量試試。」
  
  雪竹扶柳貴人坐下,轉身去拿桌上的水粉,然後解開柳貴人的衣領,然後用粉撲沾了大量的粉抹在那斑痕上面,幾個小時前才留下的紫紅色斑痕顏色正艷,又沒有遮暇膏之類的東西,撲了不少粉也只是稍稍蓋住了一點顏色,雪竹恨不能把整盒的粉都蓋在上面。
  
  「不行啊,還是能看得出來。」
  
  「抹些胭脂,再換一件顏色艷一點的衣服,先把舒嬪對付過去再說,等回來了再上藥。」
  
  雪梅立刻幫柳貴人脫衣服,雪蘭則在衣櫃裡翻找起來,最後找了一件水紅色的紗衣,衣領部位特別用紅絲線縫了一道邊,與那粉色的胭脂色混在一起,只會讓人以為是衣領的陰影。
  
  雪竹又很有創意的用粉把柳貴人的整個脖子都抹了一遍,再抹上胭脂,在視覺的整個效果上就淡化了脖子上的那塊吻痕,再加上大紅色的衣領邊,那露出衣領小半截的吻痕就不那麼明顯了。
  
  柳貴人站在鏡子前左看右看,滿意的連轉幾個圈,在完成了全部的妝扮之後急急忙忙的帶著雪梅和雪蘭去舒婉的房間向請她請早安去了。
  
  今天請安的時間比平日裡晚了一些,好在沒誤了舒嬪去向皇后請安的時辰,但倒也被舒嬪一陣打趣,讓柳貴人面紅耳赤的起身告辭,舒嬪與她一同出來,她坐上車輦去了皇后的榮華宮,而柳貴人則回自己的偏殿,整個過程舒嬪都沒有發現她脖子上的異狀。
  
  柳貴人拍著胸口的回到她住的偏殿,在上床補眠之前還不忘了叮囑雪竹先隨便做出件什麼東西給舒婉,皇上昨晚上召她侍寢不見得今晚也還會找她,她還是要給自己留條後路才行。
  
  正打算去吃早飯的雪竹聽到雪梅轉訴給她的命令時默默的點點頭,現在她肚子正餓著呢,可沒那工夫去想別的。
  
  直到她在食堂喝著白粥吃著肉包子,等到胃裡半飽,她的大腦才開始恢復運轉,擺在房間桌上的半成品一一在腦海中閃現,搜索著製作週期最短的品種,心裡慢慢有了主意。
  
  回到自己房間,雪竹拿出選定的材料開始做最後的加工,原料都是現成的,只需一番加減就可以配製出成品,幾天內就能完成。
  
  柳貴人補眠直到臨近中午才起來,起床後正好直接吃午飯,下午內務院的人送來了皇上的賞賜,東西不多,只是三件簪子,可不論材質還是工藝都是那麼的珍貴和超凡脫俗,讓人眼花繚亂的同時也愛不釋手。
  
  給了傳旨的公公賞錢,柳貴人就回了自己臥室去試戴,可是試遍了現有的所有衣物,都沒有哪一件可以和那簪子相匹配的,精美的衣物與那簪子相比明顯就低了不止一個檔次,根本不能拿來做現階段的日常飾物。
  
  「小姐莫急,皇上日後的賞賜肯定會越來越多,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賞下幾匹好料子,到時就能與這簪子相配了。」
  
  「我才不急呢,就怕有的人看著眼熱。」
  
  「小姐指舒嬪?」
  
  「那個過氣女人有什麼好與我比的。」柳貴人愛惜的撫摸著手中的玳瑁如意簪,怎麼也捨不得放進首飾盒裡。
  
  「莫不是蕭貴人?」
  
  柳貴人張了張嘴尚未說話,外面雪菊進來稟報,說是蕭貴人來了。
  
  蕭貴人一見到柳貴人嘴裡說著「妹妹」「妹妹」的就親熱的撲了上來,柳貴人也像是見著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似的也「姐姐」「姐姐」的喊個不停,只差熱淚盈眶緊緊相擁了。
  
  雪菊抱著雙臂回到自己房間,看著還在桌前忙碌的雪竹無比羨慕,「幸好剛才你沒在外面,否則能噁心死你。」
  
  「哦。」雪竹正在記錄上午的配方,要是那東西能製作成功,那這方子以後也用得著,就算將來做不成醫生也可以開個胭脂鋪賣這些東西。
  
  「她們姐姐妹妹的喊著親熱,平時又沒見她們有那麼好的感情。」
  
  「哦。」
  
  「你沒見著,那蕭貴人眼睛都是濕的,跟死了老娘似的表情,看著都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哦。」
  
  「喂,雪竹,我跟你說話呢,麻煩你不要總是『哦』、『哦』的回答我好吧?」
  
  「好。」又是一個字,雪菊翻個白眼,不打算再理雪竹了。
  
  「不是早就跟你說過的嘛,宮裡的人際關係複雜著呢,少理這些閒事,咱們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寫完最後一筆,雪竹擱下筆,滿意的把方子拿在手中吹了吹。
  
  「可是我就是看著不習慣嘛。」
  
  「那就逼著自己習慣。」雪竹面無表情的轉過頭走回床邊,將手中墨跡剛干的方子收在床頭櫃裡。
  
  「哎?蕭貴人突然過來是幹什麼?她不是從來看不起咱們主子的嗎?」
  
  「剛才內務院的來送賞賜,蕭貴人肯定得了信兒唄。」
  
  「那她動作可夠快的,這邊人剛走,她就來了,消息夠靈通的,你說她是不是成天盯著咱這啊?」
  
  「不是吧?」雪菊莫名緊張起來。
  
  「哼,誰知道呢。」雪竹回到桌前開始收拾桌上的文房四寶,將毛筆清洗乾淨掛在筆架上晾乾。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4:00 PM

  第4章
  
  雪竹始終呆在自己的房間裡忙活,外面有雪梅和雪蘭照應,柳貴人和蕭貴人談的什麼內容她也不知道,只知道當她出去的時候蕭貴人已經離開,而自己主子臉上眉飛色舞,得意洋洋。
  
  「那個女人想跟我爭,哪那麼容易。」
  
  雪竹默默的撤下桌上用過的茶杯拿到後面清洗然後放置在茶櫃裡,柳貴人則在花園裡散步,雖然外面很熱,可她卻很興奮,一點也不在意灼熱的陽光會不會損傷她的皮膚這樣的問題,甚至還把雪菊派出去守桂公公的到來。
  
  半個時辰後,雪菊白著一張臉回來,她原本是站在西六宮的大門等著的,桂公公來了是來了,可是卻進了翡玉宮,點了蕭貴人。
  
  聽到這樣的回復,猶如一盆冷水澆熄了柳貴人的如火心情,剛剛的得意勁兒眨眼就像一股輕煙一般消失不見。
  
  「為什麼?為什麼?昨晚皇上還誇我好來著……」
  
  雪梅和雪蘭擔心柳貴人又做出什麼不恰當的舉動,讓別人看到後笑話,趕緊把她攙進房裡,雪竹送上一杯酸梅湯讓她解暑。
  
  「小姐,皇上的女人多著呢,不見得天天就要您一個,您得盡早習慣才行啊。」雪梅苦口婆心的勸道。
  
  「可是昨晚他明明說我好的,說會天天召我的。」柳貴人就像個被情人背叛了的小女人似的,拿著帕子不停的拭淚。
  
  丫頭們一陣無語,床上激烈正酣時講的私房話哪能當真,等到漏*點退去,誰還會記得自己當時講過什麼。
  
  「小姐,別難過了,皇上就算天天召您侍寢又如何,要想在後宮站穩腳跟,要緊的是能生下一子半女。」
  
  「我也想啊,可是皇上不翻我的牌,我又有什麼辦法。」柳貴人越哭越厲害。
  
  「主子,皇上不翻牌就算了,這幾天您也正好歇歇,奴婢沒有記錯的話,您的月事就快來了,還是不要想別的,靜下心來過了這幾天再說吧。」
  
  「現在誰還有那個心思想這個?」
  
  「奴婢雖然只伺候了主子幾個月,可奴婢發現主子每次月事的間隔時間都不一樣,長則將近四十天,短則三十天,奴婢擔心倘若時間長了的話,這對您的身體不好。」
  
  「月事不準不是常有的事嘛,只要不是幾個月沒來,誰會去在意,不來才好呢。」
  
  「主子,有規律的月事才表明您有著良好的生育能力,想要真正的在後宮站穩腳跟,必須得有一個自己的後代才行。」雪竹扯扯嘴角,又想到一個將來可以從事的工作——少女青春期教育。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皇上不翻牌,55555……」話題又轉回去了。
  
  「主子,只要您把身子調理好了,您受孕的機會自然就比別人要大一些,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的。」
  
  「當真?」柳貴人眼睛紅紅的看著雪竹。
  
  「主子,奴婢怎麼會騙您呢。」
  
  「是呀,小姐,雪竹很厲害的,她可是照顧她得了產後風的母親好些年呢,看了不少的醫書,女人的那點問題她全知道。」
  
  柳貴人這才笑了,「我都不知道雪竹原來這麼厲害呢,也怪我大意了,之前我扭到腳你給我搽藥的時候我就該問的,結果被一些無聊的事一鬧就沒顧上。」
  
  「主子過獎了,這都是生活所迫,奴婢也很慶幸自己有這技藝才能更好的服侍主子呢。」
  
  「那雪竹說說,我要怎樣才能懷上孩子?」
  
  「醫學上歷來講究『溫宮孕子』,只要主子您的身體調理好了,懷孕是順理成章 的。」
  
  「可是皇上不會天天翻牌啊。」轉來轉去,話題還是在皇上身上打轉,皇上的意志才是後宮女人能否懷孕的重點。
  
  「娘娘,女人受孕的日子是說不定的,也許就在您哪天侍寢之後就懷上了呢。」雪竹還是決定不要告訴柳貴人怎麼計算排卵期的好。
  
  「那生男生女呢?要是能知道哪個時辰受孕可以生男孩就好了。」
  
  「主子,奴婢說句話您別不高興,在這後宮中,能給皇上生孩子的女人眾多,要想懷上皇子那就得看老天睜不睜眼,能懷上並且能平安生下來就是大功一件,是男是女都不是首要考慮的事情。」
  
  「那到是,皇上的女人眾多,這個生的女孩,說不定下一個生的就是兒子,只要有兒子就行,根本不必在乎是哪個女人生的,就算是皇后生的也只是地位尊貴一點,至於將來如何還得走著瞧。」
  
  「主子英明。」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雪竹,你說我的身體應該怎麼調養?」
  
  「調養這事,奴婢以為還是找醫師比較好,太醫院裡不乏婦科聖手。」
  
  「不能找他們,咱們在太醫院裡沒有自己人,要是隨隨便便找人來看的話,別人很容易就得到消息,這事得悄悄的辦。雪竹,既然你為了照顧你那可憐的母親而看了不少的醫書,那我這事就交給你了,別的事你就不用忙了,需要什麼東西你寫出單子來,下次她們誰出宮的時候帶給我的母親就行了。」
  
  「是。」雪竹終於從一個粗使丫頭升級為了柳貴人的私人保健醫生,總算離她的專業靠近了一步。
  
  「主子,請讓奴婢為您請脈。」
  
  「哦?你還會切脈?」
  
  「因為家母的病情要隨時與郎中保持聯繫,所以多少學了一點,學的好不好不敢說,但脈象正不正常還是能切出來的。」
  
  「那敢情好,以後咱們這些人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還都不用去找醫師了,找雪竹就行了。」
  
  柳貴人拭乾眼淚,調整了一下坐姿,把右手臂放在了桌上,雪竹坐了另一張凳子,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後輕輕的伸出右手,三指併攏搭在柳貴人的手腕上。
  
  宮裡的嬪妃們也經常會找太醫院的大夫們請脈,謂之「請平安脈」,就有點像現代醫院裡的體檢,沒病找病。但這個請脈的頻繁程度卻要看那些女人的受寵程度而定,地位越高或是最受寵的當然請脈的頻率越高,就算她們不主動要求,太醫院的太醫們也會主動找上門來的。
  
  「身體是本錢」這一宗旨,在這後宮可是貫徹的很徹底的。
  
  柳貴人目前還沒有那個資格頻繁的請「平安脈」,但有雪竹在,她的健康問題就不用擔心了。
  
  輪換著將柳貴人的左右手的脈都把了一次之後,確定了柳貴人現在身體一切健康,就是有點情緒不穩。
  
  唉,柳貴人情緒反覆無常的毛病雪竹已經很習慣了,只要這症狀不加重她也就不去管她,她又不是心理醫生或者精神科大夫。
  
  「主子身體一切安好,用些食物調理就可,用不著藥物。」
  
  「那可好,我最受不了那藥味,難聞又難喝。」
  
  「良藥苦口嘛,主子,該喝藥的時候還是要喝藥的。」雪竹站起身行禮,「主子沒有其他吩咐的話,奴婢想下去寫食單,以後就照食單讓膳房安排您的伙食。」
  
  「不會太複雜吧?讓別人發現了不好。」
  
  「主子只管放心,不會很複雜的,都是一些尋常的食物,每天都要吃的,就算別人覺得奇怪也發現不了什麼。」
  
  「呵呵,就是這樣,就是要『她們發現了也不知道那是做什麼用的』的效果,一切交給你了。」
  
  「主子只管放心。」
  
  柳貴人是新搬到西六宮來的,雖然剛來的幾天受了冷落,可皇上又重新翻了她的牌,又給了賞賜,可以說她的風頭此刻正勁,管理膳房的主事太監也不願得罪她,再者又得了些許好處,於是柳貴人每天的伙食就照著雪竹給的食單進行準備。
  
  正如雪竹所說,都是一些尋常的食物,她不吃別人也要吃,再者每日的食單都經由主事太監派到膳房,只有他知道西六宮的主子們每天都吃些什麼東西,除此之外也沒有人會無聊到去記錄膳房每天都提供什麼伙食,所以這一小小的變化根本沒人察覺到。
  
  最易引起人注意的點心和甜品也無人發現,後宮的女人們都有專屬於自己的美容保健食譜,膳房裡有專門的小灶給那些主子的丫頭們燉甜品和補品用,自己的主子都照顧不來,哪還有人去管別人的主子都吃些什麼。
  
  而糕餅之類的點心則基本上都是放在桌上當擺設,第二天再扔到膳房的泔水桶裡,然後再從膳房拿走新鮮的繼續擺在房間裡做擺設的,就算吃也吃不了多少,一盤子12塊點心,能吃一半就算不錯了。
  
  正是因為算準了沒人會注意膳房的動靜,雪竹才大膽的開了食補的方子,就算偶爾加了一點藥材諸如枸杞、當歸之類的在甜品裡燉煮,也因為那是後宮女人最常用的補氣養血的藥物,所以根本就不會有人會去掀瓦罐的蓋子。
  
  如此過了三、四天,柳貴人再度侍寢,等到中午補眠醒來後發現月事來了,於是順理成章 的休息,一心一意的調理自己的身體。
  
  也許是皇上真的很喜歡柳貴人,休息的這幾天裡,桂公公每隔兩天就要登門問候一下,每次來都拿來了一些補氣養血的藥材,說是皇上賞賜的,於是柳貴人每日所吃的甜品或補品又堂而皇之的多了幾個花樣。
  
  還從來沒有人因為月事不能侍寢而得皇上如此照顧的,柳貴人可算是一個,不知道多惹別人羨慕,有一次在花園裡見著顏嬪與蕭貴人,那顏嬪不輕不重的拿話涮她,柳貴人不好反駁,噎得她只能自己找台階下。
  
  可是一回到自己的房間,柳貴人又得意的把尾巴翹上了天。
  
  「那兩個騷貨想要有我這樣的待遇做夢去吧。」
  
  「看來皇上已經被小姐所吸引住了呢。」雪蘭將一碗甜品放在柳貴人面前。
  
  「雪竹,有空再做些別的香型的香露,不能就那麼幾種,皇上會膩的。」柳貴人端起甜品剛要吃,眼角餘光看到雪竹出現在她房門口。
  
  「主子,皇上喜歡的是您又不是您身上的香露,只要您把皇上伺候好了,有沒有香露都是一樣的。」雪竹手裡拿著什麼東西走進來。
  
  「主子,這是剛完成的百花胭脂和百花香露,您給舒嬪送去吧,雖然她還沒有表現出來,但奴婢擔心她在皇后面前給您小鞋穿。」
  
  「百花胭脂?我聞聞。」柳貴人立刻放下碗,拿起胭脂盒打開來嗅了嗅。
  
  「嗯,挺香的,顏色也漂亮,質地也很細膩,你手藝不錯。」
  
  「謝主子誇獎。」
  
  「你特意把胭脂和香露做成一套?」
  
  「是,奴婢原本只是打算做一款胭脂的,後來想到這幾天皇上對主子的厚愛,怕引起舒嬪不滿,所以才臨時加了一件,雖說皇上疼您與她無關,但既然大家都住在一起,奴婢也不希望主子與她的關係僵硬,希望能藉機討得她的歡心,減少對主子的敵意。」
  
  「嗯,還是雪竹貼心,知道替我分擔。」柳貴人看了旁邊的雪梅和雪蘭一眼,那兩個丫頭低下頭不敢吭聲。
  
  「是主子眼光好,當初一眼挑中奴婢,奴婢才有幸來伺候主子。」
  
  「這到也是,當初我只是想找個安靜點的丫頭,看你長得秀秀氣氣的才點的你,哪想到我運氣挺好,你竟然如此能幹。」柳貴人心裡樂開了花,這從全國各地甄選上來的宮女還真別說,真有那麼幾個能幹的。
  
  「好了,不說了,雪梅給我更衣,我現在就去舒嬪那裡。」
  
  舒婉正在房裡吃著膳房拿來的點心,一塊塊綠色的糕點香軟可口甜而不膩,聽到柳貴人來訪,並不是很想見她,正想叫丫頭回了她時又聽丫頭說是給她送東西來的,這才整了整衣服去了廳堂。
  
  「妹妹身體不適就不要過來了,有什麼東西叫底下的人送來不就行了。」
  
  柳貴人微微一笑,舒嬪還真的對她不滿了,說話這麼直接,一點迴旋也沒有。
  
  「之前答應姐姐的東西做好了,妹妹特意送來給姐姐,就是這兩件。」柳貴人把胭脂和香露交給舒婉的貼身丫頭,丫頭將那兩樣東西轉交到舒婉的手上。
  
  看到那兩個盒子,舒婉先是眼睛一亮,然後又像在掩飾什麼似的又恢復常態,懶洋洋的拿起香露打開蓋子聞了聞。
  
  「味道到是奇特,像花香又不是花香。」
  
  「這是用多種鮮花的精華調製而成,叫百花香露,洗完澡後塗抹於全身有止汗、美膚的功效。」
  
  「哦?這麼神奇?妹妹用過?」
  
  「不瞞姐姐,妹妹天天用的香露就是這個,這是特意為姐姐而特製的百花香,希望姐姐能喜歡。」
  
  「是嘛。」舒婉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可算是拿到了。
  
  「那這個是胭脂?」
  
  「是,這個叫百花胭脂,與那香露是一套的,胭脂白天用,香露晚上用,香味持久,可以讓姐姐一整天身上都是百花香。」
  
  「多謝妹妹費心了,都不知道怎麼感謝妹妹好呢。」
  
  「妹妹可不敢當,還請姐姐不要介意妹妹耽誤了太長的時間才好。」
  
  「哪會呀,我雖然不懂,可也知道這種東西製作起來頗費時間,妹妹能這麼快送來已經可見妹妹的心意了。」
  
  「姐姐過獎了,只要姐姐用著喜歡就好。」
  
  「我都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試試呢。」
  
  「要是姐姐用著滿意以後妹妹再給姐姐弄些別的香味的來。」
  
  「行,就這麼說定了。」舒婉可一點也不客氣。
  
  「那姐姐您歇著,時候不早,妹妹就先告辭了。」柳貴人起身。
  
  「妹妹身體不舒服,也早點休息,要是覺得有必要不妨叫醫師過來看看。」舒婉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柳貴人身邊。
  
  「謝謝姐姐關心,妹妹無礙,歇歇就好。」兩個人手挽手的走向門口。「姐姐留步吧。」
  
  「那我就不送妹妹出去了,妹妹慢走。」
  
  「哎,明兒一早再來給姐姐請安。」柳貴人向舒婉行禮告辭,跨出門檻,雪梅和雪蘭立刻跟上,扶著柳貴人沿廊下返回自己的房間。
  

  
  第5章
  
  舒婉當天晚上沐浴後迫不及待的抹上香露,芬芳的香氣直到早上起床都還聞得到,抹上百花胭脂之後,整個人就像是從花叢裡鑽出來的一樣,身上香噴噴的,可又不會濃郁的遭人討厭,就像她平時使用的香粉一樣。
  
  「妹妹還真有本事,能弄來這好東西。」柳貴人按時來請安,舒婉卻在房裡因為打扮的時間過長反而出來得晚了,面上喜滋滋的。
  
  「姐姐喜歡就好,妹妹還怕這香味太香,姐姐不習慣呢。」
  
  「不會,用著剛好,妹妹想的還真是周到。」
  
  「姐姐說的,咱們要互相照應嘛,妹妹可不敢忘,在這宮裡妹妹也就只和姐姐親近。」
  
  「看妹妹說的,皇上不也疼著你嘛,這幾天工夫送來那麼多的賞賜。」
  
  「姐姐不也說了,皇上只有一個,對這個好一點就勢必要對那個要差一點,妹妹不敢奢求太多。」
  
  「哎喲,我的好妹妹,怎麼說著說著又傷心起來,在這宮裡頭,誰不都是這樣過的,來來來,擦擦啊,姐姐現在去給皇后請安,回來後與妹妹一起吃早飯啊。」
  
  「好啊,搬來這麼久還沒與姐姐一起吃過飯呢,那姐姐回來後讓人來妹妹房裡說一聲。」
  
  「行,我現在就過去,馬上就回來,妹妹安心在房裡等我。」
  
  「我送姐姐出去。」
  
  舒婉與柳貴人像姐倆好似的牽著手走到東薇宮門口,然後看著舒婉坐上車輦走出大門消失不見。
  
  回轉身,柳貴人拎起衣擺,一路小跑著回到自己房間,趴在床上哈哈直樂。
  
  「那個女人擦了那麼多胭脂,身上的香氣能讓蜜蜂都打噴嚏,等她見到皇后,皇后肯定要問,到時候就看我的了。」
  
  「雪竹,雪竹。」
  
  「主子有何吩咐?」剛吃了早飯回來,才進門就聽到有人叫她,雪竹趕緊小跑著奔進來。
  
  「舒婉擦了昨天的百花香露和胭脂,這會兒去給皇后請安去了,她身上香味那麼重,皇后肯定要問,你做好準備。」
  
  「主子儘管放心,材料齊全,隨時都可以配製出香味各不同的香露。」
  
  「就怕皇后不喜歡香露,還有別的什麼嗎?」
  
  「配製香露的時間最短,另外還有胭脂、水粉和口脂,皇后看中哪樣都可以。」
  
  「好,雪竹,只要我能成功,日後一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謝主子厚愛,這是奴婢的本分。」雪竹低頭行禮,賞不賞的她倒不在乎,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就行。
  
  舒婉臨走前說要回來與柳貴人一起吃早飯,她到也沒有食言,只是這回來的時間稍稍晚了一點,並且是迫不及待的直接奔了柳貴人這偏殿而來。
  
  「妹妹,妹妹。」舒婉原本就是活潑的性格,雖在這深宮之中磨練得沉穩了一些,可有些時候她還是會露出些本性,一路小跑著過來。
  
  在外間伺候的雪菊和雪竹根本攔不住,只聞到一陣香風飄過,然後人就不見了影子。
  
  「姐姐如此高興,莫不是有什麼好事?」正在房間裡繡花的柳貴人趕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起身迎上前去。
  
  「哎呀,妹妹,你可不知道,我終於把那個女人給比下去了,你是沒看到那女人的臉,說像豬臉還怕侮辱了那豬。」舒婉笑得毫無形象可言,趴在柳貴人肩上連連喘氣。
  
  「哦?什麼事讓龔嬪氣成那樣?」
  
  「妹妹也知道,我爹與龔苾她爹一直以來就是對手,那龔苾仗著自己的姑姑是先皇的寵妃又處處壓我一頭,我早就嚥不下這口氣,剛才在皇后那裡可扳回來了。」
  
  「姐姐說來聽聽,讓妹妹也樂一樂。」柳貴人也來了精神,如此八卦消息,聽一聽對自己沒有壞處。
  
  「妹妹也知道的,那龔家家財豐厚,龔苾的吃穿用度比一般的嬪妃要高出一個檔次不止,大家私底下都說,除了皇后和太后,就數她身上的行頭最奢華,每次見面她都要炫耀一番,皇后不說她什麼,可其他人誰也嚥不下這口氣,都等著看她笑話,剛才可報了仇了。哈哈,笑死我了。」
  
  「哎呀,姐姐快說呀,到底把那龔嬪怎麼了?皇后沒說什麼嗎?」
  
  「要不怎麼說她是皇后呢,看著我們鬥來鬥去的,她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在後面做個和事佬,那手腕咱們一點都比不了。」
  
  舒婉仍舊沒有回到正題上來,把柳貴人急得不行。
  
  「我的好姐姐,妹妹都等得急死了,你到是快說呀。」
  
  「唉,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就是一群無聊的女人坐在那裡聊一些女人的話題,無非就是什麼刺繡、服裝、化妝之類的,後宮生活沉悶,也就靠這些來打發時間。」
  
  「那然後呢?」
  
  「然後呀……」舒婉眼睛溜溜的轉了一圈,看著柳貴人笑,「還多虧了妹妹昨天送我的百花香露和胭脂,我才出東薇宮的門,就與龔苾碰上,聞到我身上的香氣,她那兩個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真是笑死人了。」
  
  「那其他人什麼反應?」
  
  「其他人羨慕還來不及呢,圍著我問東問西的,問得都煩死了,以前怎麼沒發現她們這嘴皮子這麼好使。」
  
  「哈哈,難怪姐姐這麼高興,那龔嬪肯定氣死了,竟然被人把她比下去了呢。」
  
  「那可不,一路上都氣鼓鼓的,見了皇后之後,皇后都問呢,說還沒聞過香味這麼奇特的胭脂,直誇妹妹呢。」
  
  「哎呀,這是姐姐用的,當然是誇姐姐了,怎麼會說到妹妹頭上去。」
  
  「哎,怎麼不會,我告訴皇后說這是妹妹專門給我弄來的,世上獨此一份,別無二家,那龔苾的臉色頓時就難看得跟豬臉似的了,她用的東西再好也只是一個珍貴,就連皇后都羨慕呢。」
  
  「姐姐過獎了,這點東西根本談不上什麼珍不珍貴的,都是尋常的材料罷了。」
  
  「哎,尋常的材料都能做出不尋常的東西,這就是水平。她們用的東西再珍貴又如何?那什麼麝香、靈貓香、海狸香之類的,它們是珍貴,用這種材料做出來的東西那只有大富大貴的家庭才用得起,可那些東西與這百花胭脂一比就落了俗套了。」
  
  「看姐姐說的,哪有那麼好,不過就是圖個新鮮,宮裡的東西用不上這些尋常材料罷了。」
  
  「哎呀呀,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東西好就是好嘛,皇后都想要一份呢。」
  
  「啊?」柳貴人大吃一驚,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儘管她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但沒想到會這麼快,舒婉才第一天使用就讓皇后心動了。
  
  「可不嘛,要不我怎麼回來這麼晚呢,就是皇后與我單獨說的,說是用膩了宮裡給準備的那些東西,覺著我身上的香氣聞著還挺清新,所以也要托妹妹再弄一份來。不會太麻煩的哦?」
  
  「既是皇后想要,妹妹當然盡力,就是不知道皇后想要什麼?胭脂?水粉?香露?不同的東西製作工藝不一樣,花的時間也不一樣,麻不麻煩的到是其次。」
  
  「那就香露吧,皇后說她還沒用過呢,宮裡提供的軟膏太油膩了,她從來不用。」
  
  「那就請姐姐回復皇后,妹妹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
  
  「那就這麼說定了,咱們一起用早飯吧,我都餓死了。」
  
  「姐姐不提妹妹都忘了,光顧著說話了。雪梅……」
  
  「小姐,都已經準備好了。」雪梅就在門外候著,舒婉和柳貴人談話的這段時間她們就已經準備好了。
  
  這一頓早飯吃的時間無比的長,舒婉可能是因為比下了龔嬪的關係,情緒一直很興奮,不停的跟柳貴人說話,不知不覺的也就透露了一些宮裡的秘聞、她與龔苾的恩怨、皇后的喜好等等的信息,柳貴人統統暗暗記下以備後用。
  
  送走舒婉,柳貴人剛把舒婉洩露給她的那點皇后的信息告訴雪竹,囑她立刻開工,外面就有客人來訪,西六宮裡的妃嬪們了一個接一個的登門拜訪,這還是柳貴人繼上次舒婉帶著她挨家上門之後第二次見到她們,讓她感覺到有點應接不暇。
  
  那些女人一坐下來就不走了,明面上說是來看看柳貴人,串串門子,坐下講沒幾句話,話題就轉到了舒婉身上,話裡話外的對她用的胭脂特別的感興趣,柳貴人明白她們的心思,肚子裡忍著笑與她們兜圈子,就是不答應下來,存心釣著她們。
  
  她現在既然是住在東薇宮,當然首先要與舒婉搞好關係,與其他人的交情只限於見面時點個頭問聲好就行了,不必太親近也不用太疏遠。
  
  對方也知道她們與柳貴人的關係素來不是很親密,也不指望人家能把用來討好皇上的至勝法寶分與她們同享,但人嘛,總是貪心的,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最好的,與柳貴人聊了沒幾句,就已然存下了打持久戰的準備了。
  
  當晚侍寢,柳貴人如初融的積雪一般的徹底融化在了皇上火熱的臂膀之中,除了時不時的發出一些讓人熱血沸騰的呻吟之外,就只能隨著體內的漏*點在軟綿綿的雲層間上下漂浮。
  
  「聽說你手下有個能幹的丫頭?」
  
  正在高潮的當口,上方的男人卻突然停了下來,柳貴人喘著粗氣不怎麼舒服的動了動,用行動催促著,可那男人卻不為所動,而是冷靜的開口,他的聲音平穩無波,讓人難以相信他此刻正進行著一項非常激烈的運動。
  
  「皇……上……,奴婢……不……舒服……」體內慾望難以抒解,柳貴人開始掙扎,可越掙扎身上越覺得猶如火燒一般,更加的不舒服,眼淚於是不受控制的慢慢溢出。
  
  「想舒服?」男人黑色的瞳仁裡波瀾不興,微微低下頭,看到他剛才在這白玉般的身子上種下的果實,唇角勾起,輕輕的動了動腰。
  
  柳貴人立刻一個大喘氣,淚眼朦朧的看著正上方的人。
  
  「皇上……」
  
  「回答我,你手下那個能幹丫頭叫什麼?」
  
  「回皇……上,她叫……雪竹……」
  
  「雪竹?你兩個貼身丫頭都是『雪』字開頭,這個『雪竹』也是你起的吧?原名呢?」
  
  「奴婢不……知……,奴婢……沒問……,皇……上,饒了……奴婢……吧……」柳貴人的淚珠兒一顆顆的滾下來,陷入耳旁鬢角消失不見,體內慾火快要將她焚盡了。
  
  「哼。」男人不再問,俯下身子,腰上一個用力,今夜最後的狂歡開始。
  
  「小姐,小姐,該起了,回來再補眠吧。」
  
  雪梅和雪蘭盡職的把柳貴人從夢中喚醒,柳貴人昏昏沉沉的倚在雪蘭的身上,任她們倆把衣裳給她一一套上,梳洗過後去向舒嬪請安,然後回來再一頭栽倒在床上。
  
  可是這回籠覺卻睡得並不踏實,雖未做惡夢,卻也是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一摸額頭,全是汗,也不知道是不是熱的。
  
  雖然昨晚自己伺候得非常賣力,可中間皇上問的那些話卻讓她怎麼也無法保持冷靜,後宮之中誰都不知道她用的那些香露、胭脂都是手下的雪竹做的,那皇上又是從哪裡知道的?
  
  一想及此,柳貴人更是一身冷汗。
  
  果然,皇上是不能也無法欺瞞的。
  
  可是皇上對雪竹產生了興趣,這是好是壞?
  
  柳貴人又開始焦慮起來。
  
  「小姐?」雪蘭輕喚已呈發呆狀態的柳貴人,「小姐,您不舒服嗎?」
  
  「雪蘭,雪竹在哪?」
  
  「她應該在房間裡給皇后配製香露吧。」
  
  「立刻叫她過來。」
  
  「是。」
  
  雪蘭立刻出去,雪竹匆匆趕來。
  
  「主子有何吩咐?」
  
  柳貴人揮揮手,把正給她梳妝的雪梅打發出去,房間裡只剩柳貴人和雪竹。
  
  雪竹雙手交握放在身前,眼簾低垂,保持著45度角看著鞋尖,等待著柳貴人發聲。
  
  「雪竹,我剛才想起,我好像從來都不知道你的本名是什麼?」
  
  「回主子,奴婢本名溫如熙。」
  
  「嗯,倒是個好名字。雪竹,你說我待你如何?」
  
  「主子待奴婢很好。」
  
  「你知道就好,可是我聽說現在外面有人傳言我用的那些東西都是你做的。」
  
  「回主子,奴婢沒有洩漏半句。」
  
  「當真?」
  
  「奴婢以性命擔保。」雪竹聲音平穩,看不出她此刻情緒如何。
  
  「雪竹,你很能幹,我也很看好你,所以也希望你能在我手底下好好做事。」
  
  「主子信任奴婢是奴婢的福分,奴婢絕不會背叛主子。」
  
  「那就好,希望你說到做到。最近我聽到風聲,上面有人知道了你的存在,這讓我很不高興,沒事的時候少到外面,明白嗎?」
  
  「是,奴婢明白。」
  
  「嗯,下去吧,叫她倆進來給我梳妝。」
  
  「是,奴婢告退。」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4:01 PM

  第6章
  
  回到自己房裡,雪竹開始苦思,柳貴人那番話肯定是意有所指,她可以確定自己沒有洩露半點消息,那外界又是如何得知?到底是何人得知?
  
  心頭猛的一顫,雪竹猛的一抬頭,柳貴人好歹也是一個正受寵的貴人,沒人會在這個時候觸她的霉頭,就算別人知道是她在後面,她們也應該是過來拍馬,想法哄著柳貴人開心,絕不是讓她現在如此的緊張。
  
  那麼可以肯定的是,柳貴人剛才所指的就應該是上面的人,只有比她等級高很多的人才能讓她緊張,可她上面的人太多,又會是誰呢?
  
  太后?皇后?還是那兩個妃子?
  
  不對,她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她們,不可能是她們露的口風。
  
  皇上?
  
  皇上?!
  
  一定是!柳貴人昨晚上侍寢來著,肯定是皇上跟她說什麼了,也就是說皇上知道柳貴人抹在身上的那些香露是她所做。
  
  可是知道就知道吧,幹嘛要說出來呢,他身為一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犯得著關心一個粗使丫頭嗎?
  
  剛剛還豁然開朗的思路又卡了殼,雪竹皺著眉,咬著下唇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想破頭也想不出來這是為什麼。
  
  難道只是想警告柳貴人不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雪竹突然停下腳步,想起當初喬貴人被貶的情景,頭天晚上宴請,第二天一早就被貶,皇上的消息不可謂不靈通,可喬貴人那事畢竟有很大的漏洞,不排除是有人給皇上通風報信,可是她只是做幾瓶香露而已,用得著也向皇上打小報告嗎?再說,這也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麼,就只有這個可能了,只是很單純的警告,不要為了爭寵而不擇手段。
  
  雪竹在桌邊靜靜坐下,左手放在桌上,手指無意識的在桌面上跳動。
  
  不愧是天子,手段、能力和思維方式不是常人能比,看似每天公務繁忙,好像無暇管理後宮,任憑這裡的女人們為了爭寵鬥得你死我活也不聞不問,但事實上,宮裡發生的任何事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雪竹「騰」的站起身,走到窗邊,外面驕陽似火、蟬鳴陣陣、視野開闊、無人走動,看不出有誰在監視著這裡,可她為了能得到最好的照明光線,工作桌離這窗台很近,沒有遮攔的窗外,很容易被來往的人窺視,只要對方小心一點,她根本發現不了對方的存在。
  
  皇上就是這樣得到消息的嗎?真是大意了。
  
  「唉,這麼大熱的天,總不能叫我關上窗子做事吧,那不得熱死我。」
  
  提起桌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冷開水,仰起脖子一口氣灌下,大舒口氣,「舒服。」
  
  抓起袖子抹抹嘴,然後將袖子挽到手肘,繼續昨天未完成的工作。
  
  有人要看就看吧,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只是個聽人使喚的丫頭,主子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她又沒有任何的自主權,既然皇上什麼都知道,就沒必要再搞亡羊補牢式的遮掩,省得讓人笑話。
  
  當雪竹投入忘我的工作當中時,柳貴人也在苦思皇上昨晚說的那番話的意思,最後的那一「哼」,意義不明,讓她一想起來就心驚肉跳,始終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這一天都沒過好,幸好桂公公沒來,否則她不知道晚上要用怎樣的狀態去伺候皇上。
  
  第二天見著舒婉,舒婉告訴柳貴人一個剛從皇后那裡聽來的消息,昨晚上侍寢的是芳菲院裡的新人,第一次侍寢,伺候得不好,事兒一完就餵了藥,也不知道那人現在怎樣。
  
  「唉,好不容易皇上不再讓咱們吃藥了,大家都在準備著給皇上生個一子半女的,哪曉得……,唉。」
  
  「這就是她的命,誰不是從第一次過來的,怎麼別人沒事,就她這樣。」
  
  「今兒一早皇后什麼也沒說,就只說這一件事,還是當個笑話講給咱聽,可咱知道,這就是提醒咱做事要小心,皇上不好伺候。」
  
  「是,謝姐姐提醒,妹妹自當謹記在心。」
  
  「哎,我不是那個意思,妹妹現在寵愛正濃,為自己打算是應該的,別像姐姐這樣,就是想為自己打算也沒機會了。」
  
  「看姐姐說的,哪能啊,皇上肯定會再來的。」
  
  舒婉淡淡一笑擺擺手,笑得有些哀怨,「罷罷罷,在這裡這麼久,該想通的早就想通了,否則一早就瘋了。」
  
  「姐姐別這麼說,怪嚇人的。」柳貴人搓搓手臂,一副害怕的神情。
  
  「別怕,我也就這麼隨口一說,算是給妹妹一個心理準備,不是我嘴毒,妹妹心裡也清楚,趁著現在有機會,能為自己多想就多想一點吧,柳大人也是該挪個窩了。」
  
  「姐姐看得到是清楚,可皇上什麼心思誰也不知道,要是貿然提出來,說不定妹妹就跟那喬貴人一樣了。」
  
  柳貴人面上雖然平靜,可心裡雖是被驚了一下,果然不能小瞧了這舒婉,平日裡姐姐妹妹的喊著親熱,心裡卻跟明鏡似的,冷不丁的就嚇人一跳。
  
  不過倒也好,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只要不觸犯到對方的利益,倒是可以結個同盟,也省得被其他居心不良的暗裡害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到也是,這種事的確要看時機,當今天子不像先皇那樣會對寵愛的女人無比大方,在某些方面來說,皇上是個很小氣的人,在不確定他的心思之前,還是得沉住氣才行。」
  
  舒婉端起茶杯潤了潤喉,放下茶杯時嘴張了張正要說些什麼,外面的陽光正好照射進來,其中一縷就灑在了柳貴人的臉上。
  
  「喲,剛才還沒發現,妹妹的氣色好了很多呢,水靈靈的。」
  
  柳貴人摸了摸臉,面露喜色,「這得感謝皇上,他讓桂公公送來的那些補品效果很不錯。」
  
  「嘖嘖嘖,這話怎麼說的,讓人不羨慕都不行了,姐姐在宮裡這麼久都沒見著誰有這待遇,皇上疼你可真不是一點半點,看今年侍寢過的算算下來也有十幾人,卻獨獨你待遇特殊,那姓蕭的小妮子也是平平淡淡,根本及不過你的風頭,虧她當時在芳菲院裡還那麼火,誰能想到半途中會殺出你來。」
  
  「這是妹妹運氣好,再說那蕭貴人也不差,皇上不也是隔三差五的時候會翻她的牌子嘛,妹妹也不是天天侍寢的。」
  
  「皇上不好女色,國事繁忙的時候他就不翻牌,有時候想想,還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皇上嘛,當然是以國事為重,要是為了女色而誤了國事,那可就是天下的罪人了。」
  
  「哎哎哎,不就寵幾個嬪妃嘛,哪有妹妹說的那麼嚴重,皇上心裡有分寸的,咱們不用為他操這個心,咱們的唯一任務就是為皇上生幾個皇子公主的,讓這後宮也熱鬧熱鬧。」
  
  「這後宮中人誰都想,就連那太后都急著想抱孫子,可後宮這麼多人,誰有那機會只有老天才知道。」
  
  「妹妹不就有機會?還有那個蕭貴人,皇上最近召得頻繁的也就你們兩個,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放過啊。」
  
  「哪能呢,這種事真的得看運氣的,要是能算得到的話,也就不用這麼多人眼巴巴的等著了。」
  
  「這話到說得在理,女人懷孕這種事啊,還真說不好什麼時辰,想要的時候嘛怎麼也得不到,一旦不想了卻又蹦出來了。」舒婉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又喝了一口茶。
  
  柳貴人笑笑沒有接話,她可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與舒婉說太多,反而很關心的問:「姐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精神不太好,看你好像很睏倦的樣子?」
  
  「嗯,今天天氣太悶,想是下午要下一場大雨,每到這種天氣人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好像有勁使不上似的。」
  
  「姐姐也會這樣?」
  
  「妹妹也是?」
  
  「是呀,尤其是趕上那幾天的話就特別難受,不過妹妹知道有一味藥粥可以緩解這種症狀,姐姐要不要試試看?」
  
  「不會很苦吧?」
  
  「哪能呢,不但沒有藥味,反而還有一股清香的荷葉味,因為碗底要放一片荷葉,就像在家時常吃的那種荷葉糕一樣的味道。」
  
  「喲,荷葉糕也是我在家時愛吃的一道點心呢,可是進了宮就沒再吃過,也不知道為什麼廚師不做,妹妹這一說,到一下子勾起了我肚裡的饞蟲。」
  
  「想吃還不容易,妹妹手底下的丫頭就會做,味道還挺正,妹妹這就回去交待下人多做一點,下午拿來與姐姐一道品嚐。」
  
  「那麻煩妹妹了。」
  
  「不麻煩,難道碰上咱倆有同樣喜好的點心,當然要一起共享。」
  
  柳貴人笑瞇瞇的辭別舒婉回了自己的偏殿,正在房間裡埋頭工作的雪竹不得不放下手裡的活,匆匆的洗過手後拿上材料趕去膳房。
  
  負責給西六宮做飯的膳房可不像皇上專用的御膳房那樣分工明細,有專門的點心局供點心師傅不受干擾的工作,西六宮的膳房是一個大通間,雖然也分了不同的爐灶,但其實一旦忙起來,這個區別就不是那麼明顯,哪有空位哪就有人在做事。
  
  每到這個時候,點心師通常都只能站在他自己的爐灶前看護著灶膛裡的火,時不時的往鍋裡加點水,保持著蒸籠裡的點心始終都是熱的,而他們做點心用的案板通常會被別的廚師或打下手的佔去做別的事。
  
  再過大概半個時辰膳房就要開始準備午飯,雖然嬪的飲食規格不高,但她們每人每餐的菜色加上冷盤和湯,也有十幾道,所以膳房的準備工作很花時間,要是等午飯後再動手,那時間肯定就晚了。
  
  「喲,雪竹來了,今天要做什麼啊?」
  
  膳房的主事太監不在,只有一個胖胖的主管在,這個「主管」有點像是現代大酒店的行政總廚一樣,是膳房的直接管理者,從掌勺的大廚到打水劈柴的雜役太監,共有好幾十人,都歸他管,從早到晚,隨時來都能看到他,而那個主事太監卻很少會親自到膳房裡來,但當時該給的孝敬卻沒少他一分。
  
  以前經常往膳房跑的是雪梅和雪蘭,雪竹從來沒有來過,可是自從那天雪竹升職為柳貴人的保健醫師之後,雪竹就代替雪梅和雪蘭天天往膳房跑,這十來天的工夫,膳房裡的人都與她熟識了。
  
  雖然別的主子的丫頭他們也認得,可是雪竹與他們的關係最好,這除了她懂得人情世故會做人之外,那手廚藝也是一個原因,女院的嚴格訓練以及三年來悉心照顧三娘的經歷,讓她在這裡如魚得水。
  
  「劉主管,今天天不好,太悶氣,主子下午想吃荷葉粥和荷葉糕清清心火。」
  
  「荷葉粥和荷葉糕?宮裡不做這個,這是民間的糕點。」
  
  「就是因為宮裡不做,所以才由我這個丫頭來做啊。」雪竹走到點心的案板前,拿來一個搗臼,將帶來的原料放進去,開始「咚咚咚」的搗碎。
  
  「呵呵,你家主子是想家了吧,這也難怪,才剛進宮沒有半年,皇上寵著又如何,到底還是個年輕輕的丫頭。」胖胖的劉主任滿頭大汗,手裡拿著條長長的白布巾,講一句話就擦一把汗,這大熱的天,對他這樣的胖子來說,甚為難過。
  
  「可不嘛,原本只是想吃點心的,可是想著想著的就勾起了思家的情緒,雖說家人就在京裡,可畢竟已經是皇上的人了,再想家也得擱在心裡。」
  
  「那是,都進了宮了,就不要想那麼多了,一心一意的伺候皇上才是正經,說得粗俗點,過了這村就沒這店,趁著皇上的興趣現在在自己身上,趕緊生個一子半女的,就算後面遭了冷落,有個孩子,自己這輩子也就不愁了,自己平安了家人才有保障,這才算是沒辜負父母的養育之恩。」
  
  「主管說得是,誰都知道孩子的重要,可卻不是誰都有這個命能順利懷上的,也不知道我家主子有沒有這個福氣。」
  
  「柳貴人額頭又高又圓,一看就知道是有福氣的人,肯定行的。」
  
  「謝主管吉言。」雪竹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怎麼看都是一個維護自家主子的好婢女的形象。
  
  「好了,不跟你說了,你忙你的,還有一點時間,夠你備好餡了,回頭等這裡做完飯,你再過來,不會誤事的。」
  
  「哎,主管您忙去吧,不會耽誤您的。」



  第7章
  
  備餡要花些時間,要包進麵團裡的不只蓮子一樣材料,因為是柳貴人臨時交待的,事先沒有準備,於是這就成了製作點心的過程中最耗時間的一道工序。
  
  到底是經過女院魔鬼訓練出來的學生,雪竹本身素質也不錯,所有工序都按照她的計劃一道道有序的進行著,當膳房裡的人開始漸漸的多起來,大家都在準備著午飯的時候,雪竹這邊做荷葉糕的餡料都已備妥。
  
  「占師傅,案板還你,我回頭再來。」
  
  「你要用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什麼時候來,這都給你留著。」點心師傅姓占,四十來歲,好吃甜食,特喜歡雪竹,曾第一次看她給柳貴人燉甜品的時候就起了要收她做徒弟的心思,雪竹也不含糊,時不時的請教一二,也學到不少東西。
  
  因為雪竹發現了她離宮後可以從事的第三個職業,開家藥膳飯莊,所以不遺餘力的磨練自己的廚藝。
  
  當下午雪竹端著香氣四溢的荷葉粥和荷葉糕回到柳貴人房裡的時候,舒婉也在那裡,兩個人頭抵頭正在商量一幅繡品,桌上鋪著畫紙樣的材料。
  
  湊上前去一看,原來是舒婉打算繡幅枕套,拿不定主意繡什麼顏色,所以過來讓柳貴人參考參考,兩個女人正拿著各色的繡線在紙樣上比比劃劃。
  
  「二位主子,粥和點心都做好了,休息一下吧。」
  
  「好啊,休息一下,這麼多的線弄得我眼都花了。」舒婉放下手裡的東西,捶捶肩膀,慢慢站起來活動一下。
  
  雪梅和雪蘭立刻把桌上的東西收拾一下放到一邊的矮櫃上,然後幫著雪竹把她手裡的托盤放到桌上,拿著大瓷勺從粥盅裡盛出兩碗粥來。
  
  「喲,好香啊,這真的是在荷葉上煮出來的粥呢。」舒婉接過粥仔細的聞了聞,嘗了一小口,一股清香的荷香順著食道慢慢的滲入心脾,心裡一片清爽。
  
  「那當然,我這丫頭的廚藝可不賴,姐姐要是喜歡她的手藝,盡可以讓她做給你吃。」
  
  「她是妹妹的丫頭,姐姐我哪敢使喚,要是饞了,大不了就上妹妹這蹭點吃食,到時候妹妹可不要嫌棄就好了。」
  
  「怎麼會呢,姐姐喜歡,妹妹求之不得呢。來,嘗嘗這荷葉糕,這裡面可不單單只包了蓮子,嘗嘗看,看姐姐能不能吃出別的東西來。」
  
  「是嘛,那我到要仔細嘗嘗,我吃過的荷葉糕裡最多就只包過三種餡,難不成這荷葉糕裡包有更多的餡?」舒婉放下碗,拿起一塊淡綠色的糕點,輕輕的掰成兩半,仔細的品味裡面香甜的餡料。
  
  「姐姐說的是京裡的那家老字號吧,妹妹也喜歡呢,不過呀,這荷葉糕做得可是另外一種風味呢。」
  
  「嗯,不錯,與那老字號的確是不同的口味,餡料甜而不膩,怎麼聞著好像還有股燒烤的味道?而且這顏色不像是把荷葉汁摻入麵團裡的做法。」
  
  「姐姐好厲害,這的確不是用摻入荷葉汁的做法,而是用荷葉包著在爐膛裡烤出來的,姐姐聞到的燒烤味沒錯。」
  
  「是嘛?難怪口感這麼特殊,妹妹可真有口福,有個這麼能幹的丫頭。」
  
  「姐姐可別誇她,她呀別的能耐沒有,打掃衛生也經常做得不好,梳個頭也不會,女紅更是糟糕的不行,剩下的也就這點本事了。」
  
  「哎,民以食為天,這一手好廚藝拿什麼都換不來,別的事可以讓別的丫頭做,這五臟廟的事,換了旁的人,同樣的材料做出來的東西硬就是天差地別。」
  
  「姐姐這話到沒錯,也就不怪這世上好美食的人這麼多了,能吃到美味的食物還真的是件幸福的事呢。」
  
  「喲喲喲,一塊點心而已嘛,到和幸福扯上關係了,妹妹可是越來越多愁善感了。」
  
  「哪有啊,姐姐別笑話妹妹了,不過就是看到以為再也吃不到的點心如今又能吃到了,有些開心罷了。」
  
  「妹妹是想家了吧,唉,姐姐明白,當初姐姐也是這樣過來的,想家的滋味不好受。」
  
  「姐姐別說了,再說,妹妹……」柳貴人拿著手絹開始拭淚。
  
  「好妹妹,姐姐不說了,別傷心了,來來來,咱們再接著商量這幅枕套要用的顏色。」舒婉放下啃了一口的點心,拿手絹擦了擦手,就去抱柳貴人的肩膀,輕聲的安慰她。
  
  雪竹將桌上的食物重新收拾到托盤上端了出去,雪梅和雪蘭則把矮櫃上的紙樣又拿回來攤放在桌上,等到雪竹端了兩杯茶再踏進這個房間的時候,那兩個女人已經有說有笑的商量開了。
  
  當晚的侍寢,柳貴人躺在男人的臂彎裡嬌喘著告訴身上的男人自己那個叫雪竹的丫頭的本名,可是對方並沒有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這讓柳貴人有些失落,可又很快融化在火般的漏*點之中,將那只比芝麻大一點的失落扔到了九霄雲外。
  
  皇上儘管不是天天翻牌,但每次翻牌,侍寢頻率最高的仍然是東薇宮的柳貴人,算一算次數,一旬大概可以侍寢三次左右,之前還被柳貴人信誓旦旦的說下棋下得好最會佈局的蕭貴人一旬大概侍寢一至兩次。
  
  很明顯,蕭貴人沒有比過柳貴人,就算她是繼喬貴人之後最受寵的一個,但她持續的時間卻沒有柳貴人長和穩定,雖然沒有完全的失敗,但現階段來看,皇上的注意力還是更多的放在柳貴人的身上。
  
  於是隨著柳貴人的受寵,拍她馬屁的人越來越多,就連她那毫無權勢可言只是翰林院一位小小修撰的父親近來的飯局也多了不少,每次都是喝得酩酊大醉的回家,時不時的還能收到一些禮物,家裡的訪客也多了起來。
  
  柳大人很高興,本來送女兒進宮他不是很樂意的,可既然現在女兒在宮裡過得不錯,那他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柳貴人更是為了能夠把身子調理好,好增加受孕的幾率,不論雪竹給她做了什麼補品,她都老老實實的吃掉,心裡盼望著最好能一次成功,時間拖得長了變數就會增多,她沒有時間拿來賭。
  
  「雪竹,給皇后的香露做好了沒有?已經好幾天了。」柳貴人拿著勺子在碗裡撥拉著,當歸煮蛋,這味道說好不好,說壞也不壞,但是補血養氣,這半個月來柳貴人氣色日漸紅潤,就是這些東西的功勞。
  
  「今天上午已經完成了,奴婢一會兒裝瓶後包裝好就拿出來給您,您是要讓舒嬪轉交,還是您親自送去?」
  
  柳貴人愣了一下,放下碗想了想,「我倒是想親自送去,可就怕舒婉不給我那個機會。而且如果能見著皇后我又該說些什麼?」
  
  「主子那天賞花,皇后不是給了一瓶跌打藥嗎?」
  
  「對呀,我怎麼就忘了呢。如果舒婉不肯引見,我也可以用這個理由說服她。」
  
  「主子,奴婢以為這事您最好不要和舒嬪說,如果她說她會代您轉告的話,您就沒有辦法了。」
  
  「嗯,有這可能,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如果她能為我引見最好,不能引見,那就等皇后用了香露以後再說,如果她喜歡自然最好,如果不喜歡……」
  
  「奴婢做的是荷香香露,皇上喜歡清淡的香味,而且皇上一個月總會去皇后那裡幾次,只要皇上喜歡皇后就會喜歡的。」
  
  「有道理,只要是皇上喜歡的東西,下面的人再不喜歡也會拿來當寶貝的,我就賭這一次好了,要是成了,好處少不了你的。」
  
  「謝主子厚愛,奴婢這就下去準備。」雪竹收起托盤,慢慢的退到門口轉身開門離去。
  
  柳貴人吃掉那一碗當歸煮蛋後,換了身衣服,重新打扮了一下,帶著雪竹送來的荷香香露去了舒婉的屋。
  
  「姐姐,給皇后的香露已經做好了,妹妹特意拿來給予姐姐。」
  
  「妹妹動作挺快啊,這次是什麼香味,拿來讓我聞聞。」正在繡花的舒婉立刻放下手中的針線,接過瓶子就想拔掉塞子。
  
  可是這瓶子包得很巧妙,瓶塞用蠟封牢,瓶身用紅綢包了一層,並且也用蠟將接縫處封死,還能看到蠟上面有什麼印鑒的痕跡,如果要拔掉塞子的話,就必須先揭掉那層紅綢,勢必就要破壞那層蠟和蠟上的印鑒,同時還有可能破壞瓶塞上的蠟封,使得瓶子的外包裝不完整,讓人一看就知道是拆開過的,如此複雜的包裝就是防著如果是由舒婉轉交的話她在香露裡面做手腳。
  
  「喲,包得這麼嚴啊。」
  
  「是呀,送皇后的嘛,當然要包得好一點,免得讓她說下面的人連送個禮物都不會。」
  
  「那到是,這不比咱們姐妹之間可以隨便一點,皇后那裡可真的是一點也馬虎不得。那這是什麼香味的啊?」
  
  「是淡雅的荷花香。」
  
  「哦?荷香是不錯,不過好像不符合皇后的用香習慣,皇后她檀香用得更多一些。」
  
  「姐姐,這是洗澡後抹在身上的止汗香露,檀香這麼珍貴的香料用來做這個不是太浪費了嘛,再說了,就是因為沒用過,偶爾換個新鮮的也是個不錯的嘗試啊。」
  
  「妹妹說得是,那我一會兒就給皇后送去,讓皇后晚上就能用上,要是皇后用得高興,日後的好處肯定少不了妹妹的。」
  
  「那就有勞姐姐了,妹妹地位不夠,不能去向皇后請安,上次在御花園見著皇后一面之後,妹妹至今還在懷念皇后當天的風采,姐姐下午見到皇后的時候,還請姐姐代妹妹在皇后面前多美言幾句。」
  
  「皇后的風采當然是無人能比,別說是妹妹了,就連我也能皇后欽佩得緊呢。」
  
  「是呀,上次見著皇后都沒能與她說上幾句話,一直遺憾到現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這個機會呢。」
  
  「那有什麼,只要妹妹把皇上伺候高興了,見皇后還不容易嗎,不用擔心啦。」舒婉揮舞著手絹,香風飄過,正是那百花胭脂的味道。
  
  看到舒婉是擺明了不想帶她去,柳貴人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瓶子包得再嚴實也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如果她硬要做手腳害她的話,她也沒辦法,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主子回來了,剛才蕭貴人過來,說是想找主子下棋,見主子不在她就回去了。」雪菊見柳貴人回來立刻迎上來報告。
  
  「她好端端的跑來找我下什麼棋?哼,不過是想來奚落我,誰不知道這後宮之中,沒幾個下棋能下得過她的。」
  
  「奚落?蕭貴人最近的風頭又比不上主子,她憑什麼來奚落您?那不是自找倒霉嘛?」
  
  「笨,就是因為她風頭比不過我,所以才想要從別的方面平衡一下。」
  
  「啊?蕭貴人怎麼變成這樣了,以前可不這樣的。」
  
  「簡單啊,心理不平衡唄,好不容易擠走了那姓喬的,還以為可以獨佔皇上的寵愛,卻沒想到我突然出現,哼,賤人一個,以後她要再來,一律說我不在,不用搭理她。」
  
  「是。」
  
  「雪竹呢?」
  
  「回主子,她去針工局了,那邊剛才來人說給您做了幾身秋衣,她去幫您拿了。」
  
  「真是的,既然有人來傳話,幹嘛不順便帶過來,還特意讓我的丫頭去拿,真是多此一舉。」
  
  「針工局也是按規矩辦事,主子不要想太多了。」
  
  「什麼意思,不就是暗示我現在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貴人,享受不了他們的高級待遇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小姐您消消氣,為這點小事和他們治氣不值當,回頭上火您又要不舒服了。」雪梅和雪蘭一人拿把扇子給柳貴人扇起風來。
  
  「真是的,我就是不服氣,當初那姓喬的和那姓蕭的,她們得寵的時候,針工局做的新衣都是有人送上門的,這你們也是看到的,憑什麼輪到我的時候還得我的丫頭去拿?這不明擺著看不起人嘛!」
  
  「小姐,不就幾件衣服嘛,讓咱自己拿就自己拿唄,這才顯得咱們大方,要是為這點事和他們治氣,傳出去不是讓別人笑話咱們嘛。」
  
  「算了算了,不跟他們計較,沒那份閒心。」
  
  「就是,咱們現在關鍵是要把皇上伺候好,只要皇上高興了,幾件新衣裳又算得了什麼呢。」
  
  「好了,你們也別說了,去,給我倒杯茶去,那個蜂蜜涼茶還有沒有?」
  
  「有有有,主子,您剛去舒嬪那這涼茶就煮好了,一直在水裡坐著,就等著主子一回來就有得喝呢。」雪菊從裡面一迭聲的應道,出來的時候手裡的托盤上放著一個茶壺和一個茶杯。
  
  「還是雪竹知我心思,真是個伶俐的丫頭,當初真沒看走眼。」喝著溫度適中的涼茶,柳貴人舒坦的眼睛都瞇了起來,剛才受的氣這會兒也全隨著汗從汗腺裡蒸發掉了。
  
  雪梅和雪蘭低頭不語,雪竹在小姐的心目中越重要,她們倆的地位就越低,就算是家養丫頭,可一樣也是說不要就不要的,要是再這麼下去,她們倆就危險了。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4:03 PM

  第8章
  
  「臣妾給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西六宮的五位宮嬪跪在皇后面前行禮。
  
  「都起來吧,坐。」
  
  榮華宮的正廳裡,皇后坐在中間上座,左右有兩排椅子,右手邊的只坐了兩個人,就是皇上目前僅有的兩位妃子,左手邊的椅子坐著的則是西六宮的五位嬪。每天早上她們都要到這榮華宮來給皇后請安,在這之前,是皇后去向太后請安的時間。
  
  「本宮剛從太后那裡回來,太后交待說立秋快到了,囑內務院給各屋準備了一些解秋躁的物品,這幾天就會陸續送過去,屋裡記得留人接收。」
  
  「臣妾謝太后恩典。」
  
  「本宮知道這立秋的天還是很熱的,這天越熱,人的情緒就越浮躁,情緒就越失控,可是本宮認為既然國事繁忙的皇上都沒有情緒失控,別的人又有什麼資格鬧騰?想死就死得乾淨點,何必正在打繩結的時候被自己丫頭看到,一哭二鬧的,讓多少人看了笑話,皇家的臉面都讓那群人給丟光了。」
  
  房間裡的人面面相覷,她們知道皇后這麼說是指什麼,就是那個頭一次侍寢結果惹得皇上不高興給灌了藥的貴人,昨天清晨鬧自殺來著,芳菲院裡一團亂。
  
  「娘娘教訓得是,可是不知道那貴人現在如何?」
  
  「這事皇上已經知道了,等會兒咱們就知道那貴人現在情況怎樣了。」
  
  「娘娘。」
  
  正說著,外面進來一個丫頭,大家一看是皇后的貼身丫頭鶯歌。
  
  「鶯歌,情況如何?」
  
  「皇上已經下旨了,說是擾亂宮中秩序,將那貴人給貶到冷宮去了。」
  
  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坐在下面的嬪妃們捂著胸口,背上一片涼。
  
  皇后揮揮手,鶯歌退下。
  
  「這還是自皇上登基以來第一個被貶到冷宮去的呢。」
  
  「這算什麼,之前不是還有一個姓喬的貴人被貶到針工局去的嗎,那也是第一個呢,從來沒有侍寢過的貴人被貶到那個地方去的。」
  
  「可憐啊,多年輕的姑娘,這一輩子就要在冷宮度過了。」
  
  「原本還以為可以引起皇上的同情,哪想到作繭自縛,一點想頭都沒有了,還不如死了乾淨呢。」
  
  「就是就是,靠旁門左道上位,絕沒有好下場。」
  
  下面一片議論聲,皇后安靜的端杯喝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好了,這事就到此為止,大家都不要再說了,她這麼一鬧,皇上很不高興,你們回去之後都注意著點,大家姐妹一場,本宮也不希望你們受到什麼傷害。」
  
  「是。」下面七人一起應聲。
  
  「本宮要說的就是這些,你們有什麼新鮮的故事講來聽聽的?」
  
  「前幾天臣妾的家母托人送了一盒胭脂,說是京城那老字號胭脂鋪今年的新貨,可是臣妾打開盒子一聞,發現那味道再好也比不上舒嬪身上的香氣,真是叫人羨慕死了。」舒婉的對頭龔苾搖著扇子,拿眼角餘光斜睨著舒婉,嘴角似翹非翹。
  
  「妹妹當初就說了,我用的胭脂是與我同住東薇宮的柳貴人給的,姐姐不是知道嗎,聽說姐姐也曾去找過柳貴人,難道她沒有給你?」
  
  「妹妹真會說笑,那柳貴人既是與你同住,她哪會把姐姐我放在眼裡,只怕她連皇后都不放在心上呢。」
  
  「姐姐這麼說可就冤枉那柳貴人了。娘娘,這是柳貴人特意為娘娘準備的荷香香露,晚上沐浴後塗抹於全身有止汗的功效。」
  
  聽到龔苾把皇后都給牽進來,舒婉也就不再兜圈子了,要是讓皇后誤會了什麼那可就冤枉了,於是趕緊拿出昨天柳貴人給她的那瓶香露。
  
  「哦?是嘛,拿來本宮看看。」皇后面上一喜,鶯歌立刻上前從舒婉手中接過瓶子交到皇后手上。
  
  龔苾看到沒有將到舒婉的軍,就有些不服氣,可也只能暫時休戰,以觀靜變。
  
  「喲,這瓶子怎麼封得這麼嚴?」皇后仔細端詳了一下,瓶子的包裝完好無損,讓她一時間不知道從哪下手。
  
  「回娘娘,那柳貴人說了,頭一次送娘娘禮物,怕被別的人說不懂禮數,才特意這麼做的。」
  
  「難為她到是有心。」
  
  皇后笑笑,把瓶子交給鶯歌,鶯歌拿了一把剪刀剪開紅綢,再用剪刀的刃割開瓶口的蠟封,這才把瓶塞拔出來,然後把瓶子遞給皇后。
  
  「喲,的確是荷香,味道挺清幽的,來,大家聞聞。」皇后把瓶子重新交給鶯歌,鶯歌把瓶子交給右邊的妃子,一個個的傳著聞了一遍。
  
  「真沒看出來,這柳丫頭還真有些本事。」
  
  「可不嘛,香味挺清涼的,比薄荷油好聞多了。」
  
  「哎喲,你可別再提薄荷油了,我一聞呀就頭暈。」
  
  「怪不得她能討皇上喜歡呢,咱們用的這些香料香粉香油的,可沒有一種是這種味道的,清淡雅致,到是別有一番風情,皇上聞慣了咱們身上的香味,乍一聞到一個新鮮的,難免新奇,喜歡上也就不奇怪了。」
  
  「可不嘛,不過這也是她自己本事,要是擱咱們身上,能順利的做出一款最平常的水粉來都了不起了。」
  
  瓶子轉了一圈重新又回到鶯歌手上,將瓶塞塞上,鶯歌拿著香露回了房。
  
  「上次邀請芳菲院裡的新人一起賞花,不過那時都一直是在與那蕭貴人聊天,至於這柳貴人到是沒有注意,有機會一定要見見。」
  
  「臣妾代柳貴人謝謝娘娘。」舒婉趕緊起來行禮。
  
  「娘娘,說到蕭貴人,她也心心唸唸著娘娘呢。」與蕭貴人同住翡玉宮的顏嬪嬌聲說道,多一個盟友總是沒壞處的。
  
  「好呀,有機會的話,大家再在一起聚聚吧。」皇后也圓滑,允諾一個大餅,卻不說什麼時候給。
  
  請安已近尾聲,八個女人又互相聊了一些別的話題,然後才陸續的散了。
  
  柳貴人得了舒婉的回信自然是萬分高興,開始盼著能被皇后召見的那天快點到來。
  
  皇后那邊也是一樣,當晚沐浴過後,就試用了那荷香香露,結果發現對著瓶子聞的時候那香味很好,可是一抹在身上,那香味就淡了幾分,讓皇后不是很滿意。
  
  「鶯歌,收起來吧,下次不用了。」
  
  「是。」鶯歌將瓶子塞好,放到床邊櫃子下面的第一個大抽屜裡,裡面已經放了一些瓶瓶罐罐,大部分看上去還都很新,看樣子這個抽屜放的都是被淘汰的用品。
  
  「皇上駕到~~~~~」門外突然傳來太監拉長調的聲音,屋裡的丫頭們立刻一陣手忙腳亂,趕緊把皇后穿戴整齊,大家一起到門口迎接。
  
  「臣妾叩見皇上。」
  
  「平身。」皇上扶起皇后,上下打量了一下,突然的低下頭,挨著皇后的頸窩聞了聞。
  
  「皇上……」皇后臉大紅,挺著腰一動也不敢動,同時感到一陣窘迫,這大門還沒關呢,屋裡屋外的都是人。
  
  好在周圍的丫頭太監們眼力還不錯,趕緊的低下頭,不敢偷看也不敢出聲。
  
  「好香,朕喜歡。」
  
  「皇上……」皇后嬌羞不已,脖子也跟臉一個顏色了。
  
  「今晚就由皇后來服侍朕吧。」大齊的天子牽著皇后的小手走進了臥室,一夜春色無邊。
  
  正如雪竹當初所猜測的那樣,皇上喜歡的,別的人再不喜歡也會喜歡的。
  
  而後宮裡人際關係複雜程度遠超乎人們的想像,皇后因那荷香香露得了皇上一夜的寵幸自然就記得柳貴人的好,於是天亮後舒婉她們來請安的時候,皇后就讓舒婉第二天把柳貴人帶來,她要見見。
  
  皇上在哪過的夜在這後宮中不是秘密,天天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呢,聽到皇后這麼說,別說舒婉了,別人也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對那柳貴人就更是嫉妒和羨慕了。
  
  舒婉為了自己的地位,她當然也樂意與柳貴人結成同盟,於是回了東薇宮後她就直接奔了柳貴人住的屋子,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姐姐是說真的?皇后明天要召見我?」柳貴人不怎麼敢相信,她的運氣也實在是太好了,東西剛交上去的當天皇上就去榮華宮了,真是老天注定她要飛黃騰達。
  
  「當然是真的,這是皇后親口對我說的,當時別的嬪妃們也都聽到的,這還能有假?」
  
  「那……那……那妹妹去見皇后要怎麼打扮呀……」柳貴人有點手足無措,受到皇后召見,貌似在今年的新貴人當中,她是頭一個。
  
  「哎,不用特意打扮,妹妹平時穿什麼明天就穿什麼,不用太緊張。」
  
  「姐姐叫妹妹怎麼不緊張,這還是第一次去見皇后呢,上次雖然見到一次,可是隔著那麼遠,皇后肯定對妹妹一點印象都沒有。」
  
  「那這次有好印象了,皇后對妹妹可是讚不絕口呢。」
  
  「也要謝謝姐姐幫忙,否則妹妹哪有這個機會。」
  
  「看妹妹說的,妹妹好,姐姐也好,不是?」
  
  「對對對,咱們姐妹要一起好。」兩個女人面對面手拉手,同盟關係就此確立。
  
  「來,讓姐姐看看妹妹有哪些衣服首飾,現在做好準備,也省得明天一早忙亂。」舒婉牽著柳貴人就往她的臥室走。
  
  「說到衣服,昨天從針工局拿來幾件新衣,還沒試穿呢。」
  
  「那不正好,快拿來看看。」
  
  雪梅和雪蘭立刻打開櫃子,拿出幾件嶄新的衣裙,艷麗的色彩上繡著精緻的花紋,一看就知道是針工局的精心之作。
  
  「喲,這可不是一般的貴人能穿的衣料,想必是針工局的人特意為妹妹做的。」
  
  「那明天能不能穿?要是逾矩了怎麼辦?」
  
  「沒事的,針工局那芝麻綠豆點大的地方,不敢在這上面給各宮的娘娘主子們添亂,要是出了紕漏,倒霉的就是他們。」
  
  舒婉一邊說著,一邊不斷的拿起衣裙互相搭配,找出一套最合適的給柳貴人穿上,剩下的又重新疊好放入櫃中。
  
  「哎喲,果然是人要衣裝,這身衣裳一穿,妹妹真就跟個天仙似的,看誰還敢在妹妹這嚼舌頭。」舒婉拍著巴掌口裡不斷的稱讚,把柳貴人給美得在鏡子前直轉圈。
  
  「來來來,再看看有什麼首飾,好衣裳也要配好首飾才行啊。」
  
  首飾盒一打開,裡面的首飾沒什麼特殊的,柳貴人平常戴些什麼首飾舒婉也都見過。
  
  看到舒婉有些失望的表情,柳貴人接著打開了梳妝台下面的抽屜,裡面是三根上次皇上賞賜的簪子,當時覺得沒有好衣裳配,現在倒是可以用上了。
  
  「喲,妹妹還有這好東西呢,平時都沒見妹妹用過。」
  
  「這都是上次皇上賞的,一直用不上,也就擱下了,要不是明天要去見皇后,也想不起來這個。」
  
  「那不正好,明天全都能用上了。」舒婉把三根簪子輪流插在柳貴人頭上一個個的試,最後選中了一根紅寶石鏨花銀簪,正好配身上的那身衣裳。
  
  「讓我瞧瞧,行了,真是個俊秀的人兒,明天肯定能給皇后留下個好印象。」
  
  柳貴人往鏡子裡一瞧,裡面的人與剛才比又美了幾分,真的是如花似玉的相貌。
  
  「姐姐手可真巧,妹妹在這謝謝姐姐了。」
  
  「有什麼謝不謝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姐姐……」
  
  「妹妹……」
  
  兩個女人再度手拉手面對面,眼裡水波蕩漾。
  
  有夠狗血的,至於嘛……
  
  雪竹放下茶杯,悄悄的退出房門,讓她先回房吐個先……
  

  
  第9章
  
  「奴婢柳逸雪給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打扮得煥然一新的柳貴人在舒婉的陪同下來到了榮華宮,當著所有嬪妃的面,給皇后行禮。
  
  「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柳貴人依言照做。
  
  「嗯,還真是個標緻的人兒,怪不得皇上隔三差五的就要找你,瞧瞧那讓人心疼的勁兒,起來吧,別跪著了。」
  
  「謝皇后。」柳貴人捻著手絹羞澀的低下頭緩緩站起,退到舒婉的身後站著。
  
  這裡這麼多人,可沒有她坐著的份。
  
  「可不嘛,柳貴人進宮的時間不算長,可侍寢時間卻是最長的,想當初,就連咱們都沒那福氣呢。」
  
  「那會兒能跟現在比嘛,那時候皇上剛剛登基,國事繁重,現在才好不容易歇口氣,而咱們卻都已經老嘍。」
  
  「是呀,咱們都老了,皇上卻還正在壯年,想想真有點心酸。」
  
  「柳貴人身上用的也是你自己做的胭脂水粉嘛,和舒嬪身上的香味挺像的。」龔嬪沒參與那些妃子們的自怨自艾,反倒是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柳貴人身上,她就是不喜歡她,憑著一點下作的手藝就能爬上龍床?她呸!
  
  「回龔嬪的話,是的。」柳貴人當然知道龔苾是舒婉的對頭,所以小心應付。
  
  「是呀,咱們都很好奇呢,你是用的什麼方法才能做出如此奇特的東西,聽說外面都買不到呢。」皇后也插上話來。
  
  柳貴人沒料到皇后會這麼問,頓時有點張口結舌,配方這東西只有雪竹知道,她從來沒有過問,她只管用,她甚至不知道都用過哪些原料。
  
  「這個……」
  
  「怎麼?不好回答?還是說不能告訴本宮?」
  
  柳貴人立馬就跪下了,「請皇后恕罪,奴婢不是有意期瞞娘娘,這些胭脂和香露其實都是奴婢的丫頭所做。」
  
  「哦?原來是你的丫頭,她叫什麼名字?」
  
  「回娘娘,她叫雪竹,是奴婢剛到宮裡時,由宮裡派下的,是去年新入宮的。」
  
  「雪竹?柳貴人,你的兩個貼身丫頭好像都是雪字開頭的,這雪竹的名兒也是你給改的吧?她本名是什麼?」龔苾是打定主意不讓柳貴人好過了,而舒婉此時也幫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祈禱柳貴人自己機靈點。
  
  「那丫頭還有本名?是什麼?」
  
  「回娘娘,那丫頭的本名是溫如熙。」
  
  「溫如熙?嗯,到是個好名字,『溫暖如陽光』,是這意思吧?這名兒起得不錯。」
  
  「能起這麼個好名字的肯定家世不錯,不知道是哪裡人呢?」
  
  「是啊,哪裡人?」皇后淡淡的瞥了一眼龔苾,她知道她與舒婉之間的矛盾,她也不制止,樂得看戲。
  
  「回娘娘,奴婢……奴婢不知。」
  
  「不知?你的丫頭你連她的來歷都不知道?」龔苾可找著把柄了,惹來舒婉不滿的瞪視。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柳貴人慌了,拚命磕頭,地面咚咚作響。
  
  「起來吧,本宮又沒怪你,那本來就是宮裡派給你的粗使丫頭,她的來歷如何用不著你操心,沒有問過也不礙事,反正能通過層層篩選進來,素質總還是可以的。」
  
  「謝娘娘,謝娘娘。」柳貴人哽咽著起身,額頭紅腫,中間甚至見紅,可見她剛才磕頭的力量之大。
  
  「好了,今兒沒你事了,回去歇著吧,明天把你的丫頭帶來讓本宮見見,本宮倒是好奇什麼樣的丫頭能有那樣的巧手。」
  
  「是,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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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主子,您這是怎麼了?」柳貴人尚未走到門口,就被在外面打掃衛生的雪竹和雪菊看到,一臉驚愕。
  
  雪梅和雪蘭趕緊護著自家小姐回屋,順便把雪竹一把拎進來伺候。
  
  「這是怎麼弄的?不是去見皇后嗎?難道皇后給主子難堪了?」雪竹急忙洗淨手,抱著一個小藥箱奔進柳貴人房裡,鑒於上次柳貴人扭到藥的教訓,所以特意備下了這麼個藥箱,裡面裝著一些常用藥。
  
  「雪竹……」
  
  「主子有何吩咐?」柳貴人坐著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雪竹,雪竹被她看得渾身發毛。
  
  「皇后明天要見你。」
  
  「啊?!」雪竹瞪大了眼。
  
  「主子,奴婢何德何能,竟讓皇后親自召見?」
  
  「你的能耐大了,現在宮裡可以說沒有人不知道我手下有個叫雪竹的能幹丫頭了。」
  
  「主子……,蒼天在上,奴婢絕不背叛主子。」雪竹趕緊跪下,該表心意的時候千萬別不好意思,宮裡可是沒有人權可講的。
  
  「不要這麼緊張,皇后只是想知道那些配方罷了。」見雪竹如此,柳貴人也暗暗的鬆了口氣,她已經用慣了雪竹,要再找這麼一個機靈能幹的丫頭不容易,她也不想明天見著皇后後出什麼意外。
  
  「配方嗎?行行行,主子您先上藥,回頭奴婢就去整理配方。」
  
  「你知道把配方交給皇后這意味著什麼嗎?」
  
  「奴婢明白,以後要想再做香露這一類的東西,必須得是全新的配方。」雪竹在心裡哭,她可憐的胭脂鋪……
  
  「你明白就好,給我上藥吧。磕成這樣,不要留下疤痕才好。」
  
  「不會的,主子,傷口很淺,幾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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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柳逸雪(雪竹)參見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榮華宮偌大的正廳裡,皇后居上座,左右兩側是兩位妃子和五位嬪,柳貴人和雪竹跪在當中。
  
  「平身吧,給柳貴人賜座。」
  
  邊上立刻有個小宮女端了把椅子放在了左邊下首,緊挨著舒婉。
  
  「謝娘娘恩典。」柳貴人再行一禮後退了下來,坐下後才發現自己激動的手腳都在微微顫抖。
  
  不過這也難怪,誰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坐在榮華宮裡,這別提是多大的榮耀了,她可是第一個有此殊榮的貴人呢,額頭上的傷也就不顯得那麼重要了。
  
  「雪竹是吧?知道今天叫你來是要幹什麼嗎?」
  
  「回娘娘的話,奴婢知道,柳貴人昨天給奴婢講得很清楚,這是奴婢整理出來的配方,請娘娘過目。」雪竹不卑不亢,從懷裡掏出一大疊紙,雙手奉上,鶯歌走下來接過。
  
  「這麼多?」皇后從鶯歌手上接過來,草草的翻了翻,配方的數目之多讓她有些咋舌。
  
  「回娘娘的話,這是奴婢現在所做的所有物品的配方,奴婢不敢藏私。」
  
  「倒是個機靈的丫頭,聽你主子說你原名叫溫如熙?」
  
  「回娘娘的話,是家母起的名。」
  
  「哦?令慈讀過書?」
  
  「回娘娘的話,奴婢不知家母是否讀過書,家母自生下奴婢之後就感染了產後風,十數年來一直受病痛折磨,奴婢端茶倒水伺候床前,可無奈上天不開眼,家母還是於去年年前在家中去世。」
  
  「唉,令慈是個可憐的女人,也難為你小小年紀要照顧自己的母親,很辛苦吧?」
  
  「回娘娘的話,奴婢一點也不覺得辛苦,伺候母親是奴婢的義務,談不上辛苦。」
  
  「那本宮問你,你既然要伺候重病的母親,又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技巧?」
  
  「回娘娘的話,這都是為了哄家母開心,隨著病情的加重,家母全身骨骼整日疼痛難忍,為了讓母親心情愉快一點,奴婢才去學了這些,只盼著能把母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就能暫時忘了自己的病痛。」
  
  「唉,真是個孝順的孩子。」皇后拿起手絹在眼睛周圍輕輕的按了按,下面的嬪妃們也都有樣學樣,一時間,榮華宮裡一片愁雲慘淡,氣氛極度壓抑。
  
  「咱們大齊一向講究孝道,難得在宮裡見到個如此孝順的丫頭,來人啊,賞。」
  
  鶯歌從裡面出來,將手裡拿著的東西放在雪竹的手裡,東西一入手,立刻就知道那是一小塊銀錠,有些份量。
  
  「奴婢謝娘娘賞,娘娘千歲。」交了配方,又得了皇后的賞賜,雪竹總算完成她的使命,行禮退到門外,與雪梅和雪蘭一起等候著柳貴人出來。
  
  「柳貴人,你好福氣啊,得了這麼一個丫頭,本宮可真是羨慕呢。」
  
  「娘娘客氣了,要是娘娘看中了,奴婢願意……」
  
  「哎,本宮沒有奪人喜好的習慣,你用了這麼久都用習慣了,就自己留著吧,有一個得力的手下不容易。」柳貴人話未講完,就被皇后一口打斷。
  
  想也是,誰願意自己的勢力中插入一個別人送來的丫頭,那不是給自己找難受嘛。
  
  柳貴人像是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當下訕訕的低下頭不再吭聲,龔苾用扇子遮著眼睛以下的部位,外人看不到她現在的表情,但想也知道她在偷笑。
  
  「好了,時候不早了,本宮累了,今天就先散了吧。」
  
  「恭送娘娘。」八個女人立刻跪送,等到皇后的身影消失在那簾幕後面,她們才站直腰各找各的伴各說各的話慢慢的散去。
  
  柳貴人低著頭跟個小媳婦似的跟在舒婉後面,大氣不敢出一口。
  
  「妹妹呀妹妹,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怎麼能講那樣的話呢!!」舒婉坐在柳貴人的廳堂裡,一口喝乾一杯涼茶,放下杯子就開始數落起來。
  
  「姐姐息怒,妹妹實在是無心的。」
  
  「無心?你進宮也有幾個月了,宮裡頭說話行事最忌諱什麼你不知道嗎?最忌諱的就是無心!多少人死就死在這個『無心』上面!」舒婉恨鐵不成鋼般的數落著。
  
  「姐姐教訓的是,妹妹下次再也不敢了。」
  
  「還有下次?再有下次說不定你腦袋就要掉了,那龔苾就等著機會抓我們的小辮子呢。」
  
  「是是是,沒有下次了,沒有下次了,姐姐息怒,再喝杯茶。」柳貴人沖旁邊招手,雪梅立刻上前來把舒婉的杯子滿上,舒婉又是一口喝淨。
  
  「不過你那個叫雪竹的丫頭倒是真不錯,別的不說,這蜂蜜水果茶就做的很有一手,頭一回知道水果還可以這樣吃。」
  
  「姐姐要是喜歡,回頭讓雪竹給您抄一份方子送去。」
  
  「唉呀,說到方子,我真是心疼啊,那麼好的方子就這麼全交上去了,一點都沒留吧?」
  
  「可不一點沒留嗎,再說也不敢啊,這東西一做出來別人一聞就知道是從什麼方子來的。」
  
  「那到是,可惜了啊,以後沒有好東西用了。」
  
  「是呀,用完這些就沒有了,都有點捨不得用了呢。」
  
  「呵呵,這就是女人的天性啊。」舒婉拍拍柳貴人的手,「妹妹能不能得皇后賞識就看這幾天了,如果皇后在這幾天裡召見你的話,那妹妹就可以把心放在肚子裡了。」
  
  「妹妹現在地位不高,不敢奢求皇后賞識,只求著皇后心裡能夠記著妹妹就足夠了。」
  
  「妹妹的要求還真不高,光是記著你就行了?萬一哪天皇上對你失去興趣了你怎麼辦?所以呀還是得要皇后給你撐腰才行,你的日子才不會難過。」
  
  「妹妹也想,可是妹妹不知道皇后喜好什麼,除了今天交上去的方子,妹妹實在是拿不出什麼了。」
  
  「這個得看機會,以後的事現在誰也不知道,咱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已經做到了,皇后已經對你注上意了,是成是敗就看這幾天了。」
  
  「姐姐,您說能行嗎?」
  
  「只要沒人搗亂,就一定行。」舒婉說得斬釘截鐵,但聽上去像句廢話。
  
  「是呀,龔嬪、顏嬪這兩位就不好對付,剩下四位嬪妃也不知道是站在哪一邊的,妹妹心裡真是愁死了。」
  
  「別慌,你愁,她們更愁,皇上現在正寵著你,你如果與皇后搭上的話,她們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做手腳是肯定的,可是皇后沒有表現出對你不滿的意思,她們就拿不定主意,如果反對的意願表現得太明顯的話,她們也怕在皇后面前失了身份。」
  
  「姐姐……妹妹從沒這麼想過……」
  
  「真是個單純的孩子,真不知道當你與她們相處一段時間之後是不是還能保持這份天真。」舒婉感歎的摸摸柳貴人的臉,有絲惆悵。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4:04 PM

  第10章 (上)
  
  或許是那荷香香露起的作用讓皇上連著幾天都宿在榮華宮,又或許是因為那一疊厚厚的配方所起的作用,反正當立秋那天皇后請東西各宮的嬪妃們一起在榮華宮的花園裡開茶會的時候,柳貴人的名字也在邀請的名單之中。
  
  這就是算是皇后接納她了。
  
  所以在整個午茶時間裡,柳貴人是笑得最歡的,唯一讓她有些不滿的是蕭貴人也坐在顏嬪的身邊,不過她大人有大量,就不計較這個了。
  
  立秋的日頭仍然是很大的,一群女人在花園裡坐了沒有半個時辰茶會就結束了,身嬌肉貴的妃嬪們在自己丫頭的攙扶下像是不堪忍受日頭的毒辣般的用衣袖擋著陽光坐上車輦各回各處。
  
  後宮裡面沒秘密,柳貴人成功上位的事在後宮之中很快就傳開了,所有人都知道東薇宮的柳貴人手下有個相當能幹的丫頭,皇上寵幸柳貴人就是那個丫頭的功勞。
  
  而皇后從太醫院那邊還得到更加確切的消息,那個丫頭懂得些許醫理,因為那些配方中有用到一些藥材,雖然這些藥材很普通,但卻顯示出製作者的心思巧妙,使得成品具有保養皮膚的藥性,並不是單純的有著濃郁芳香的胭脂水粉。
  
  同時從西六宮的膳房主事太監那裡還得到消息,柳貴人每天的膳食是由她自己安排的,凡是看過那些食單的太醫們都不禁拍案,普通的食材只要搭配方法和製作手法不一樣,就能讓普通的食物具有調養身體的食補功效,而她每日所吃的補品和甜湯又有調經理帶的功效,以此更加確認設計食單的人懂得一定的藥理。
  
  不過,知道這兩件事的人極少,而且都是分開查的,最後的信息都要集中到上面,所以下面的人就算查到什麼也不知道是要幹什麼。
  
  而上面看報告的人即使覺得奇怪,可只要想想那丫頭那天所說的自身情況也就不稀奇了,因為她的身世是可以從入宮時留下的案卷中查知的,就連她一直隱瞞的女院畢業生的身份都被上面的人知道得清清楚楚。
  
  把這些信息全部綜合到一起,所有的事就都明瞭,那丫頭的技能的獲得都是順理成章 的,因為照顧病重的母親多年,在整個過程中懂得了一些醫理並不奇怪,都說久病成良醫,何況是常年照顧病人的人,再說女兒家總是要比男兒要細心細緻的多,畢竟那是自己的生母。
  
  「真沒想到,咱們宮裡竟然有這樣一個人才,只做一個粗使丫頭到是委屈她了。」皇后放下手中的報告,歎了一氣。
  
  「娘娘愛才了?」
  
  「當然,怎麼能不愛?女人家的一些毛病對著男大夫總不是那麼容易輕鬆說得出口的,更何況女人的一些病痛就是說破了嘴皮子男人也是無法體會的。」
  
  「可是宮裡的太醫都是從民間經過層層選拔上來的,那個雪竹只怕不容易。」
  
  「是不容易,但可以想想辦法,要不過幾天去跟太后說說,只要她老人家覺得值得,那就好辦了。」
  
  「娘娘是喜愛那雪竹才把柳貴人留在身邊的吧?」鶯歌淺笑著給皇后把茶滿上,雪竹給柳貴人調的消暑解躁的蜂蜜果茶如今也擺上了皇后的桌子,方子當然就是在立秋之後柳貴人獻上的,皇后毫不客氣的笑納。
  
  「雪竹?真難聽的名字,虧她也想得出來,那孩子的本名多好聽啊,那可真是個好聽又上口的名字呢。」
  
  「娘娘,只是一個粗使丫頭而已,柳貴人哪想過那麼多,好記又叫得順口才是最重要的。」
  
  「倒是可惜了一個人才,年紀輕輕的,不要埋沒了才好。」
  
  「那娘娘何不找個機會把她調到身邊來呢。」
  
  「你當本宮不想?但這機會多難得,既要有合理的理由,又不能讓別人想太多,在這深宮之中,想做點什麼事都顧忌頗多,一點也不爽快。」
  
  「您是娘娘嘛,多少雙眼睛盯著呢,當然得小心謹慎才行。」
  
  「好了,這事以後再說,給皇上的果茶準備好了沒?」
  
  「已經備好了,現在就送過去嗎?皇上這會兒正在御書房辦公呢。」
  
  「沒事,太后又犯病了,皇上在太后那裡,咱們現在過去剛好,晚了只怕他就又回去了。」
  
  「奴婢這就給娘娘梳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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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貴人有了皇后這個靠山,再加上皇上的恩寵不斷,雖然尚未晉陞,但大家都認為那是遲早的事。
  
  唯一讓柳貴人自己覺得還不夠的是她的父親至今還是一個修撰,不知道什麼時候屁股底下才能換把舒服點的椅子,皇上始終沒有表露出這份心思,她也不敢問,要是弄巧成拙,她就虧大了。
  
  與舒婉的關係現在還算密切,因為她們的敵人太多,不能因為眼前的成績而大意,那會得不償失。
  
  可是又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過於謹慎小心,雖然大家都喜歡恭順謙虛的美德,但在這後宮,美德這東西還是拿來壓箱底的比較好,何況柳貴人已經不是個單純的貴人了,有太多的人想踩她下去了。
  
  「小姐,芳菲院那邊來人邀請小姐去賞花。」
  
  「不去。」柳貴人正在試戴皇上剛賞的珠釵,頭也不會,語氣也有點冰冷,「當初我在芳菲院的時候她們誰曾給我過好臉色,現在看我發達了,就又想攀上來,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你去回了她們。」
  
  「小姐,蕭貴人派人送來秘製甘草山楂和蜜餞海棠。」雪蘭前腳走,雪梅又端了兩盤東西進了屋來。
  
  「不感興趣,倒外面的花盆裡去。」柳貴人小心翼翼插上一隻蝴蝶鏨金步搖,在鏡子前晃了晃腦袋,順手拈起旁邊果盤裡的一塊酸梅糕放入口中。
  
  蜜餞好吃,但也要分是誰做的,來歷不明的東西誰敢隨隨便便放進嘴裡?
  
  「告訴雪竹,讓她再做些開胃的點心來。」
  
  「小姐,還是找醫師來看看吧,您老是吃這種點心也不行啊。」
  
  「用不著,我的身體我還不知道嗎。」柳貴人打了個呵欠,抽了抽鼻子。
  
  「主子,醫師來了。」雪竹領著一個山羊鬍的中年男人進來,那男人肩上帶背著一個藥箱。
  
  「雪竹,不是說了不用嗎?」柳貴人皺眉,鑒於上次扭傷腳的教訓,她對宮裡的大夫實在是沒什麼好印象。
  
  「主子,您這幾天食慾不好讓奴婢很擔心,還是讓醫師看看比較好,才保險。」雪竹請醫師在房間中間的桌前坐下,奉上筆墨後,扶著柳貴人從梳妝台前換了過來。
  
  「柳貴人,臣失禮了。」醫師左手搭上柳貴人腕脈,右手捋著他的山羊鬍,眼睛微閉。
  
  「柳貴人,請換一隻手。」醫師半晌才睜開眼睛,開口就是這句話。
  
  柳貴人依言照做,醫師把脈又把半天,臉上露出猶豫和喜色的矛盾表情,看著怪怪的,然後才不太確定的緩慢開口,「柳貴人,恕臣能力有限,臣這就去請太醫再來給柳貴人請脈。」
  
  「怎麼回事?要……太醫……?」柳貴人給嚇得不輕,舌頭有點打結,話都說不利索。
  
  「請柳貴人稍待,太醫馬上就到。」醫師背起藥箱連忙告退,腳步很急促,雪竹一路小跑著才跟上他的腳步,將他送出門去。
  
  「這就跑了?怎麼回事?」柳貴人眼睛都瞪圓了,醫師那番話讓她心裡直打鼓。
  
  雪梅和雪蘭都在搖頭,她們對醫術可是一竅不通。
  
  「主子只管放寬心,不會有事的,奴婢猜測這是好事。」雪竹送走了醫師回轉來。
  
  「好事?他都嚇成那樣了,能會是好事?」
  
  「主子,醫師那是激動,怎麼會是害怕。以主子現在的地位,就算得了什麼重病也就是醫師們集體會診,現在卻要把太醫搬來,那就說明主子現在已經有了讓太醫診治的權利,這不是好事是什麼?」
  
  雪竹淡笑,對於柳貴人這幾天的異常表現,她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只是由於柳貴人一向月事不准,這段日子雖用食物悉心調理,但仍然不能簡單的以此作為認定的標準,而這幾天出現的胃口不適,也可能是消化不良,嗜睡也可能是因為季節變換導致,所以找一個權威的人來確認一下就很有必要。
  
  太醫院並不在後宮裡,離後宮甚至有段不短的距離,可是太醫卻來的很快,上了年紀的老太醫坐著車輦直達門口,雪竹在外面接著迅速的引進房裡。
  
  柳貴人忐忑不安的等待著結果。
  
  「恭喜柳貴人,賀喜柳貴人,是喜脈。」老太醫長舒口氣,一捋花白鬍子,笑得臉上的皺紋像盛開的菊花。
  
  「真……真的……?您沒……沒……沒……弄錯?」柳貴人已經語無倫次,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老臣從醫數十年,確信不會有錯,柳貴人現在只管安心養胎,老臣還要將此事上報,先行告退。」
  
  雪竹又做了一回送客童子,順便問了一下柳貴人目前的飲食禁忌,她沒興趣現在就暴露她的專業素養,當然還是一切交由專家的好。
  
  等到雪竹送走了太醫,再度回到柳貴人房裡時,房間裡的氣氛已經是180度大轉變,雪梅、雪蘭和雪菊抱頭痛哭,柳貴人也拿著手絹拭淚,一點喜氣都沒有。
  
  「怎麼了這是?主子懷孕是喜事,怎麼都哭起來了?」雪竹一頭霧水。
  
  「這是喜淚,不是哭。」柳貴人抽抽咽咽的回答。
  
  「我的好主子,您現在可是有孕在身呢,可得注意情緒,剛才太醫還交待呢,這頭幾個月最是危險,最忌大喜大悲,否則腹內孩子會十分凶險,一定要注意。」
  
  「是嗎?那……那我不哭了,你們也把臉擦擦。」柳貴人趕緊把眼淚擦乾,正襟危坐卻又不知道把手腳放哪的好,激動得都失態了。
  
  「主子還是洗把臉換件衣裳吧,賞賜馬上就下來了,咱也得光鮮的見客才行啊。」
  
  「對對對,快快快,快打水,我要洗臉。」
  
  雪菊飛快的跑了出去,轉眼間就端著一盆溫水進來,平時打掃衛生都沒見過她動作如此麻利。
  
  四個丫頭一起動手,把柳貴人重新打扮了一番,雪蘭手中的梳子剛剛放下,雪梅和雪竹剛把柳貴人身上的衣服抹平,就聽到外面廳堂裡一聲長調,「柳貴人接旨……」
  
  來得可夠快的……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柳貴人逸雪懷得龍種,封嬪;賞如意三支、雪貂裘一件、珍珠項鏈三件,寶石珠花三件,綾羅綢緞五匹,另有各式藥材若干,欽此。」宣旨的老太監最後一個音拖得又高又長,跪在下面的雪竹生怕他一口氣上不來就此嗝屁了。
  
  「柳逸雪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柳貴人雙手高舉過頭平伸,老太監將聖旨對折放在她的手上,雙手拿住了,雪梅和雪蘭才從兩邊把柳貴人——現在得稱柳嬪,扶起來。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這是聖上登基多年來的第一個孩子,希望娘娘不要有負聖恩。」老太監宣了旨卻不急著走,還叮囑了兩句。
  
  「謝公公指點。」柳嬪深深一禮,「公公一路辛苦,還請喝杯茶歇一歇。」
  
  「娘娘客氣了,雜家還要回去復旨,就此告退。」
  
  「公公慢走。」
  
  柳嬪倚在門旁看著老太監步出大門,然後就看到舒嬪的身影在門口出現。
  
  「哎喲,妹妹喲,怎麼能站著啊,趕緊進屋歇著,你現在身子貴重,可得當心著點兒,這宮裡上上下下多少人都看著呢。」舒婉急走幾步,跨進門來,握著柳嬪的手將她牽進屋裡。
  
  「姐姐,無礙的,只是站會兒,之前一直坐著的。」
  
  「那也不行,你現在不比以往,想站就站想坐就坐想睡就睡,現在你做的任何事都要為孩子著想,不能有一點岔子,明白嗎?」
  
  「姐姐消息好快,妹妹剛打算讓人去告訴姐姐呢。」
  
  「嗨,這有什麼快不快的,你前面領旨的時候,我也收到了通知,妹妹懷孕的事已經告知整個後宮了,皇上、太后和皇后都已經知道了,剛才的賞賜是皇上給的,等會兒還有太后和皇后的賞賜,讓丫頭們趕緊把屋子打掃打掃,咱們去裡面坐。」
  
  「聽到舒嬪說什麼了?還不趕緊動手?」
  
  四個丫頭又是一番忙亂,打水、抹灰、掃地,忙得不亦樂乎,舒嬪和柳嬪卻在房間裡拉著手說些悄悄話。
  

  
  第11章 (下)
  
  果不其然,太后和皇后的賞賜就跟在後面,東西雖然不多也不是特別的貴重,但多少總是個心意,畢竟柳嬪之前只是一個貴人,雖是目前最受寵,但終究比不上高級的宮妃。
  
  這一下午柳嬪接旨都接得手酸,膝蓋都跪疼了,但心裡卻是前所未有的愉悅,這個孩子就是她未來的保障,無論如何她也要讓這個孩子平安的生下來。
  
  在太后和皇后的賞賜後面,舒婉竟然也接到了一個聖旨,皇上讓她全權負責柳嬪的懷孕生產事宜,要是柳嬪發生意外,舒婉要受過。
  
  一個簡簡單單沒有幾個字的聖旨就這樣把東薇宮的兩個女人給牢牢的綁在了一起,從聖旨上看皇上這番是好意,只是希望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可以平安的生下來,可是搞不好最後的結果卻是好心辦壞事。
  
  本來那些女人只要嫉妒柳嬪,害她意外流產就行了,現在舒嬪也給綁上,那她們正好把這兩個眼中釘給清理出去,眼前就乾淨了。
  
  「姐姐……?」柳嬪眉頭緊皺,看著舒婉欲言又止。
  
  入宮半年,她已經不再是當初那懵懂無知的青春少女了,跟舒婉相處的這些時日舒婉沒少跟她說過宮中傳聞的或者是事實的黑暗故事,再加上搬到東薇宮來之後旁人對她的態度,也漸漸的磨練了她,所以別人能想到的事她也能想到,只是說各人功力的高低,能想的、能做的、想得到的、做得到的都各不一樣罷了。
  
  「妹妹是怕姐姐份量不夠,保護不了妹妹和妹妹的孩子?」舒婉還在笑,只是翹起的嘴角帶著一絲勉強,顯然她和柳嬪想到一起去了。
  
  「姐姐知道妹妹不是這個意思,我們的敵人太多,如今更是得事事小心,不能有絲毫的大意。」
  
  「既然妹妹一切都明白,姐姐也就不多說了,總之記住一點,除了皇上、皇后、太后,別人送你的食物千萬不要吃,你不知道那裡面加了什麼東西,要是嘴饞,膳房那裡隨時有人聽你使喚,而且你丫頭的手藝也不錯。」
  
  「姐姐放心,妹妹省得。」
  
  「只要妹妹平安生下孩子,那麼按照宮裡的規矩,到時候就該叫你柳妃了,連姐姐見著你都得行禮,所以為了你的明天,你一定要沉住氣,如果有人得罪你,不要與他們一般見識,知道嗎?你和孩子才是現在最重要的。」
  
  「是,謝謝姐姐,妹妹記下了。」柳嬪感動得一塌糊塗,眼眶迅速的泛紅。
  
  「二位娘娘,喝杯茶歇歇吧。」雪竹適時出現,端來兩杯飲料,舒婉是果茶,柳嬪則是一杯簡單的蜂蜜水。
  
  第二天,各宮的宮妃像約好了似的一起備了禮物送來,每個人都笑得臉上開花般,跟懷孕的人是她們似的,柳嬪疲於應付,臉上已露出疲態,她們視而不見,繼續用車輪戰耗著。
  
  「時候不早了,各位娘娘請回吧,我家娘娘要休息了。」做主子的不好轟客,這時候就要下人來唱黑臉了。
  
  「喲,這做主子的還沒說什麼呢,丫頭多什麼嘴,什麼時候這裡輪到丫頭做主了?柳妹妹啊,您可得好好管教管教才是啊。」
  
  「就是,這要是傳出去,不是讓人笑話妹妹嘛,連個丫頭都教不好。」
  
  「各位娘娘請回吧,我家娘娘身體不適,就讓奴婢送您們出去吧。」雪竹這黑臉是唱定了,一心要轟這些女人出去,她們哪裡是來探望的,存心是來搗蛋的。
  
  「有勞姐姐們關心,等妹妹坐完月子自當會好好管教。」柳嬪不動聲色,暗暗將了一軍。
  
  這些不安好心的女人們臉上立刻就掛不住了,柳嬪這話雖然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但卻是實實在在的扇了她們一個大大的耳光。
  
  「看妹妹說的,這丫頭哪就那麼重要?」
  
  「那是自然,妹妹說句托大的話,我這丫頭就是在這整個宮裡都找不出第二個,妹妹我運氣好,剛進宮就得了個這麼好的丫頭。」
  
  如果說剛才只是扇了個耳光,那現在可以說是又給了一拳,宮裡誰不知道一直無人問津的柳逸雪能引起皇上的注意,都是緣於她上次扭傷藥時她丫頭為她做的能掩蓋身上藥味的香粉,偏生那香粉味道特殊,在外面根本買不到,只能看著她一人獨享。
  
  後來好不容易等著皇后把那所有的配方全部收走,她們還以為柳嬪就此會漸漸的失寵,哪想到這時候又暴出她懷孕的消息,這下可好,不管將來生的是男是女,只要她不犯大錯,這一輩子就算是不用愁了。
  
  怎叫人不眼紅,這可是皇上第一個孩子呢,別人求神拜佛都得不到,怎麼就讓她給得去了。
  
  「時候不早了,姐姐們也回去歇著吧,要是回頭桂公公見不著你們,那就麻煩了。」柳嬪又輕輕的踢了一腳。
  
  「還是妹妹想得周到,可不能讓桂公公久等,咱們就此告辭了,下次有空再來看妹妹。」
  
  就像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一般,這些女人立刻一個接一個的迅速離開,生怕落人一步就要吃大虧似的爭先恐後。
  
  懷了孕的嬪妃在待產期間不需再侍奉皇帝,這正是別的後宮女人爭寵、固寵的大好時機,所以她們很大量的不去計較柳嬪剛才對她們的態度,但其實,她們都是普通的嬪妃,又沒有生過孩子,此時的柳嬪在地位上與她們是完全平等的,甚至還要略微高過她們。
  
  生過孩子的嬪妃與沒有生過孩子的嬪妃,地位和待遇就是差那麼一級,叫人不得不為肚子裡的那塊肉爭得頭破血流。
  
  「娘娘,上床休息一下吧,這一天時間盡給她們折騰沒了。」雪梅伸手過來扶,這柳貴人升為了柳嬪,算是進入了高級嬪妃的行列,這稱呼都要漲一級,聽在耳裡還真是身心愉快。
  
  「娘娘,想吃點什麼嗎?中午才吃了那麼一點。」
  
  「嘔……」柳嬪正要說話,突然的一個反胃,讓她一下就倒在了床上,幸好此時她已經坐在了床邊而且雪梅還沒有鬆手,要不然這一下要是摔實了,那樂子可就大了。
  
  「娘娘,您不要緊吧?」雪梅和雪蘭立刻緊張起來,小心翼翼的扶著她躺好。
  
  「雪竹呢?」柳嬪第一個想起的就是雪竹,她已經完全依賴她的伺候了,在她心裡,雪梅和雪蘭這兩個貼身丫頭估計都沒有雪竹重要了。
  
  「她和雪菊送客去了,說是一會兒給您端杯蜂蜜水進來。」
  
  「嗯,我口裡沒味,讓她做點開胃的鬆糕,我先睡會兒。」柳嬪側過頭,臉沖牆,調整了一下姿勢,閉上眼睛,很快就沒有了動靜。
  
  「這麼快就睡著了?」雪竹端著蜂蜜水進來柳嬪正好睡著,雪梅和雪蘭正在給她整理床帳。
  
  「嗯,可累壞了,那些人根本沒安好心來的,跟她們周旋了這麼大半天,能不累嘛,哎,對了,娘娘說嘴裡沒味,想吃鬆糕。」
  
  「行,我這就去做。」雪竹放下手裡的杯子,轉身就出門。
  
  雪梅和雪蘭看著雪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裡也覺得酸酸的,她們兩個從小伺候小姐,還不如這只做了幾個月的丫頭被小姐看得重,雖然嫉妒,卻又無可奈何,儘管很想趕走她,可也知道,現在的小姐根本離不開她,只能等到小姐生產完再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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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孕吐是每個孕婦都要經歷的過程,只是症狀因人而異,有的人輕,有的人重,柳嬪的症狀還算一般。
  
  可也許因為柳嬪年輕,還有一個月才滿17週歲,加之這又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受重視的程度很高,皇上雖然沒有在東薇宮露過面,可是內務院的太監隔個幾天就要過來問一下有什麼需要,太醫也隔個一旬左右會過來看看情況,皇后那邊也怕幾個她們這幾個年輕輕的丫頭伺候不好,派人來問要不要調兩個有經驗的嬤嬤過來照顧。
  
  如此前所未有的高規格待遇難免讓柳嬪有點得意忘形,於是故意拿喬,就算自己的孕吐反應並不重,但仍舊沒事找事,讓一干太醫、丫頭們圍著她團團轉。
  
  雪竹的前生許願是婦外科大夫,女人從孕前準備到孕期護理再到產後調養她是專業,畢竟要做一名合格的婦外大夫,是一定要在產科實習一陣子的。
  
  所以在雪梅她們三人被柳嬪那一陣陣的反胃、乾嘔、厭食、頭暈、乏力之類的早孕反應給弄得手忙腳亂的時候,還能穩住陣腳的就只有雪竹了。
  
  問及為什麼連照顧孕婦都會如此有經驗,答之她大娘懷小弟的時候也是這般,她也在旁邊伺候過,柳嬪的症狀與她大娘相比差不多,她伺候起來自然是駕輕就熟,一點也不費力。
  
  於是柳嬪萬分感謝雪竹家的女性長輩,沒有她們的犧牲,也就沒有如今一個如此能幹的丫頭。
  
  既然太醫回復說柳嬪情況一切良好,派嬤嬤的事也就不了了之,宮裡的嬤嬤雖說經驗豐富,但比起懂得藥理、擅長照顧病人的雪竹來說,仍舊是差了一截。
  
  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皇后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也很嫉妒,雪竹這個丫頭真的是找遍宮中都找不出第二個來了,而在這個當口,也就不好動那調人的腦筋了,否則就是實實在在的落人話柄。
  
  「娘娘,太后派人送來兩道菜。」鶯歌掀簾進來,身後跟著一個白淨的小太監,小太監手裡提著一個食盒。
  
  小太監走到桌前,把食盒放在凳子上,打開蓋子,從裡面拿出冒著熱氣的兩個盤子,一個是清蒸鱸魚,一個是不知道什麼餡的蒸餃。
  
  「稟娘娘,這是用今天送進宮的河鮮做的,太后囑咐送來讓娘娘一道品嚐。」
  
  「有勞了,代本宮謝謝太后。」皇后坐在桌前點了點頭,小太監行禮告退。
  
  「娘娘,嘗嘗吧,可香了。」鶯歌手裡拿著一雙銀筷,夾了一塊魚肚上的肉放進皇后的碗裡。
  
  初聞到魚香味時皇后就隱隱的皺起了眉頭,筷子雖然拿在手裡卻只是在碗裡撥弄著,夾起又放下,就是不往嘴裡送。
  
  「娘娘,您平時不是很喜歡吃鱸魚的嗎?」鶯歌在邊上看著奇怪,碗裡那塊魚肉再這麼撥弄下去,就快變肉泥了。
  
  「娘娘,要不奴婢再給您夾一個蒸餃吧,裡面包的是完整的鮮蝦仁呢。」鶯歌讓旁邊的小丫頭給皇后換了個乾淨的碗,然後夾起一個蒸餃放了進去。
  
  皇后夾起餃子咬了一小口,然後就放下,從中間把餃子一夾兩半,露出裡面的餡,撥開蔬菜,單夾出蝦仁,還沒放進嘴裡就又放回了碗中,皺著眉讓鶯歌把這兩道菜撤掉。
  
  「娘娘,喝碗湯吧,用火煨著燉了好幾個時辰呢,可香了。」再換了一個乾淨的碗,鶯歌盛出小半碗湯放在皇后面前。
  
  這下皇后乾脆露出了嫌惡的表情,鶯歌趕緊把碗端開,讓人連湯一塊撤掉。
  
  「娘娘,您怎麼了?不舒服嗎?要不要宣太醫過來看看?」
  
  「不用,沒事,就是有點胃口不好,不想吃油膩腥味的東西,吃點蔬菜就算了。」
  
  於是桌上所有與肉有關的菜通通撤下,只留下幾盤清炒時蔬和一些麵點。
  
  皇后只吃了幾口蔬菜,那些點心更像是硬塞進胃裡似的,就匆匆的下了桌,回床上躺著去了。
  
  「娘娘,還是宣御醫過來看看吧,您這樣讓奴婢很擔心。」鶯歌在床前彎下腰輕輕的說道。
  
  「嘔……」皇后突然發出一聲不知道是反胃還是打嗝的聲音,右手捂著嘴,左手背放在額頭上,虛弱的沖鶯歌點了點頭。
  
  鶯歌轉身一個箭步衝出去,一個小太監立刻跑出榮華宮奔向太醫院。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4:04 PM

  第12章
  
  皇后身體不舒服那可是大事,再說皇后入主東宮這幾年來身體一直很好,就是身體底子稍弱一點,到了冬天容易傷風,但在其他季節卻連個頭疼腦熱都很少有,太醫們也都預備著等天再冷一點的時候就給皇后進補,可這時榮華宮的小太監火急火燎的跑來叫人,就是太醫院火上房此刻也管不了了,太醫們提著藥箱成群結隊的就過來了。
  
  皇后的寢室裡圍著七位太醫,每人都輪番上場為皇后把脈,而每個把完了脈的人都是一臉驚喜的表情,當七個人臉上都是驚喜的表情時,結論也就有了。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大喜。」領頭的太醫作為發言人向皇后訴說結論。
  
  「什麼大喜啊?娘娘都這樣了,哪來的大喜?」所謂關心則亂,鶯歌一點也沒反應過來皇后如此的表現與大喜有何關係。
  
  「啟稟娘娘,您有喜了,您吃不下飯完全是因為害喜的緣故。」領頭的太醫笑呵呵的鞠躬作揖,「臣這就為娘娘寫個方子,調理一下,以後娘娘的飲食會有專人負責,娘娘不用操心,只管安心待產就好了。」
  
  躺在床上略顯虛弱的皇后立時瞪大了眼睛,鶯歌的嘴也能塞進一顆雞蛋。
  
  「娘娘!」鶯歌撲向皇后床邊,喜極,「娘娘有喜了!娘娘有喜了!」
  
  皇后咬著下唇淚流滿面,成親三年多,總算是老天開眼,可盼來了。
  
  「娘娘現在身體虛弱,不宜激動,一定要保持心情平穩,否則不利胎兒的成長。」老太醫又趕緊叮囑幾句,皇后懷孕那絕對是宮中頭等大事,可不能有半點閃失。
  
  「哦!」鶯歌立刻拿手巾給皇后拭淚,然後站起身,「娘娘您歇著,奴婢送太醫出去,然後去膳房讓他們給您重新準備些吃的,回頭皇上和太后也要過來,您吃了東西才有力氣與他們說話。」
  
  皇后微微點頭,閉上了眼睛。
  
  膳房點心間隨時都有熱乎乎的點心等在那裡,鶯歌揀了幾樣口味清淡的帶了回來,皇后才吃了小半塊黃金糕,皇上和太后就前後腳的來了。
  
  「皇上,母后……」皇后裹著薄被半倚在床上,看到皇上和太后進來就想掀被下床行禮,被同時進門的皇上與太后一把制止。
  
  「語兒,你現在身子弱,就不要行禮了,安心歇著,回頭給母后生個大胖小子。」太后那叫一個滿心歡喜,真的是只見牙不見眼。
  
  「母后,現在還早呢,太醫說才只有一個多月。」
  
  「哎喲,哀家告訴你,小孩子長起來可快了,今天還覺得肚子裡沒什麼動靜,明天就能感覺到小孩子在活動手腳了。」太后以一副過來人的口氣說道。
  
  「母后,要論這個,那也是柳嬪也比兒臣感受得到,她比兒臣早懷一個多月呢,算算實際懷孕時間,她也要比兒臣早一個月左右。」
  
  「柳嬪?東薇宮的那個?她是她,你是你,你能和她比嗎?」太后眨眨眼,仔細的想了想,才恍然,不過皇后才是兒媳婦,太后分得清。
  
  「是啊,語兒,太醫說了,你身子比她弱,現在好不容易懷上了,更要好好調理,你也想看著自己的孩子慢慢長大的,不是嗎?」皇上坐在床邊,握著皇后的手,情意綿綿。
  
  「皇上……」皇后臉上兩片紅雲,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好了好了,母后也不打擾你休息了,聽你丫頭說中午都沒怎麼吃東西,現在情況不同了,你不光是為自己一個人吃了,母后已經讓膳房給您熬了些粥,一會兒可得好好吃啊,哀家就回去了,明兒再來看你。」看人家小兩口正你儂我儂的,太后也識趣的告辭。
  
  「皇上也回去吧,臣妾沒事,皇上國事要緊。」
  
  「那……朕也回去了,晚上再來。」皇上正在御書房和大臣們商談國事,聽到太監稟報皇后懷孕的消息,這才急匆匆的趕來,大臣們還在書房等著呢,實在是不能在這裡久留。
  
  「皇上、母后慢走。」皇后倚在床邊,放在被子底下的手摸著現在還很平坦的小腹,心裡憧憬著未來。
  
  第二天,來自皇上、太后的賞賜和大臣們的賀禮將榮華宮幾乎淹了一半,鶯歌領著一幫丫頭太監光是清點禮物就忙得暈頭轉向手軟腳軟。
  
  皇后的父親已經是當朝左丞相,位高極品,已經無法再升職,所以皇上也只能是賞賜大量珠寶給孟家,並特許孟丞相夫婦即刻進宮探視女兒。
  
  於是孟丞相家裡也被賀喜的禮物給淹了,孟左丞相連續幾日都笑得嘴都合不攏,就連見到了政敵都沒有了往日的針鋒相對,真的是應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句老話。
  
  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憂,宮裡連續出現兩個孕婦,皇上找其他人侍寢的概率就大增,懷孕的幾率也會增加,於是這剩下的女人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競爭。
  
  不過也有人不高興的,本來宮裡懷孕的人只有柳嬪一人,宮裡的資源都供她一人使用,眾星捧月的滋味只要嘗過一次就不會再捨得放下。
  
  可現在倒好,皇后也懷上了,那麼宮中的資源肯定有一大半要向皇后傾斜,誰叫她是皇后呢,就是有著別人難以向背的優先權。
  
  於是內務院的太監就不再跑得那麼勤快了,需要點什麼東西還得自己的丫頭去內務院討要;太醫也不會隔一旬過來問問情況了,柳嬪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還得自己派人去太醫院請;除了膳房還會照常為柳嬪準備孕婦飲食之外,其他的待遇似乎一夜間就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嫉妒吧?心理不平衡吧?難受吧?誰叫人家是皇后呢!
  
  「妹妹,把心放寬些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舒婉把給柳嬪倒了一杯熱開水放在她的面前。
  
  「妹妹當然明白,可是心裡不痛快,本來都答應好好的要給五匹西南織造府送來的一等纏絲錦緞做幾件冬衣的,現在可好,再去人問的時候,就說那緞子已經用完了。」
  
  柳嬪一把抓住舒婉的手,氣憤憤的,「姐姐你說,有這樣的嘛,我又不是失寵的嬪妃,憑什麼皇后一懷孕,我連要匹緞子的權利都沒有了?」
  
  「好妹妹,這纏絲錦緞本就工藝複雜,西南織造府一年也送不來幾匹,當然是要盡著皇后、太后用,之前你是宮裡唯一的孕婦,想要點好料子無可厚非,可現在皇后也懷上了,這本來就不是你該享受的權利自然就不會再給你了。」
  
  「姐姐,妹妹也不是貪心,只是這答應得好好的憑什麼不打一聲招呼的又給收了回去,再說了,現在的我也是有份享受的。」
  
  「可是妹妹呀,你要拿那珍貴的纏絲錦緞來做中衣,這就未免太浪費了吧。」
  
  「世人都說纏絲錦緞是比絲綢還要滑軟不止十倍的緞子,妹妹當然想試試,再說,妹妹要那麼多緞子也不是只為自己做的,姐姐也好分幾件不是?」柳嬪越說越覺得委屈,又開始掉金豆子了。
  
  「好妹妹,別哭別哭,妹妹的心意姐姐心領了,你現在是孕婦,最忌大喜大悲,可一定要看開一點啊。」舒婉拿著手絹給柳嬪拭淚,輕聲的安慰著。
  
  「小姐,您怎麼又哭了?」雪梅進來換茶,見此情景急忙上前。
  
  不知道這是不是也屬於懷孕時的正常反應,柳嬪這段時間變得異常的多愁善感,有點什麼風吹草動都能讓她掉淚,秋天本就是植物轉黃枯萎的季節,昨天見著窗外飄落一片樹葉就讓她打濕了一塊手絹。
  
  她們四人每天光是要把哭個不停的柳妃給哄停了就不知道要費多少唇舌,就連一向沉穩的雪竹也有點受不了,背地裡連連叫苦。
  
  「娘娘,您一定要看開一點,奴婢知道娘娘很想皇上來看您,可是現在皇后娘娘也懷孕了,皇上就算有時間也是要在榮華宮的,他不可能到東薇宮來的。」雪梅苦口婆心的勸道。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柳嬪哭得更厲害。
  
  「好了好了,好妹妹,可不能再哭了,你哭壞了身子不要緊,可是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你的孩子想啊。」舒婉也跟著勸,柳嬪這種精神狀態實在不能讓人放心。
  
  「憑什麼呀,不都是皇上的女人,憑什麼她就可以得皇上百般呵護,我卻連皇上的面都見不著。」
  
  舒婉也啞了口,還能憑什麼呀,人家是皇后,正統的一國之母,一個小小的妃嬪有什麼資格跟皇后叫板,這不純粹是自己找難受嘛。
  
  「娘娘,點心來了,吃點東西吧。」雪竹雙手舉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四個點心盤子,裡面都是熱騰騰的點心。
  
  「不吃不吃,全給我倒掉。」
  
  「娘娘,您不吃,您肚子裡的那個也要吃的呀,不為您自己著想,可不能不為小皇子著想呀。」
  
  「我寧可不要這個孩子,以前沒懷孕的時候我還能隔著幾天能見著皇上一面,現在到好,皇上八成是早就忘了我了。」柳嬪越哭越大聲了。
  
  「妹妹,這話可不能說,別人盼都盼不來呢,妹妹可不能有這念頭。」舒婉趕緊勸阻,這話要是傳出去,可是大不敬。
  
  雪竹皺眉,放下點心,默默的退出房去,雖然現在才將近三個月,但觀察這些日子以來,柳嬪好像已經有了點產前憂鬱症的症狀,要真是這樣,那就不太妙了。
  
  「雪蘭,娘娘的情緒這樣下去不行,我還是去趟太醫院問問,這裡就交給你了。」思前想後,雪竹還是決定跑一趟。
  
  「好的,你快去快回。」
  
  太醫院裡人來人往,雪竹很少來太醫院,她也不知道太醫院是不是天天都跟打仗似的,太醫們個個忙得腳不沾地的,反正她才進太醫院的門看到的就是此番情景,似乎太醫們碰到了什麼很棘手的問題,正忙得不可開交。
  
  雪竹沒多做停留,她不找太醫,拐了幾個彎後來到醫師的值班室,找到柳嬪目前的主治大夫馬醫師說明了柳嬪最近的狀況,讓他給想個辦法。
  
  馬醫師也提供不出什麼有效的建議,更不能隨便開副寧神的方子對付一下,只能說這是孕婦的正常反應,讓柳嬪趁著天好的時候在外面走動走動,或者彈彈琴看看書之類的分散一下注意力,與人多聊聊天,切忌胡思亂想。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雪竹也知道是這個道理,雖然沒得到什麼好的辦法,但她的目的達到了,柳嬪的問題已經提交上來了,以後要是出了什麼事,可就不關她這個丫頭的事了。
  
  她只是粗懂藥理的丫頭,又不是專業的婦科大夫,既然太醫院裡的醫師都沒有引起重視,她哪裡又會知道長此以往會出現什麼後果?
  
  「雪竹,你回來了,問得怎樣?馬醫師都說了什麼?」雪竹才進門,雪梅她們三人就圍了上來打聽情況。
  
  「沒什麼,都是老調重談,說過無數遍的話,讓娘娘放寬心,不要胡思亂想。」
  
  「呸,這些太醫都是幹什麼吃的,要是有用的話,咱們還用得著去找他們嗎?」雪梅當時就往地上啐了一口。
  
  「娘娘這樣下去不行啊,馬醫師真的沒有別的話交待了?」
  
  雪竹兩手一攤,做無奈狀。
  
  「要不,咱們去求皇上吧,讓他來看娘娘一眼,也許娘娘就能好了。」雪菊真是病急亂投醫。
  
  「想得到是挺美,但那是行不通的,娘娘又不是什麼得寵的妃子,只是一個嬪而已,不要以為懷了孕就可以一步登天,皇上國事繁忙,不可能來的。」雪竹毫不客氣一盆冰涼的冷水澆了下來。
  
  「但娘娘懷的總是他的孩子不是?這當爹的難道不應該關心一下嗎?」
  
  「可千萬不要這麼說,別人的爹可以,但皇上不可以,現在才剛開始,等再過幾年,進來的貴人越來越多,皇上更加沒有精力放在每一個人身上,只怕她們的日子不會比咱們的娘娘好過到哪裡去。」
  
  「那娘娘可怎麼辦啊,再這麼下去,她肚子裡的孩子可能都保不住啊。」
  
  「應該不會,最凶險的頭三個月已經快要過去了,以後只要不發生意外的話一般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就算有影響,也只是胎兒發育受到影響罷了,希望不要生個有發育缺陷的孩子就好了。
  
  「可是娘娘現在也太可憐了。」雪梅和雪蘭拿著手帕低頭拭淚。
  
  「沒辦法,要不向內務院請求調兩個嬤嬤來伺候吧,她們比咱們有經驗,知道要如何應付。」
  
  「不行!那些嬤嬤哪裡是人,她們才不管娘娘的死活呢,娘娘要是發脾氣,她們是會管教的,不能把已經很脆弱的娘娘交到她們手裡。」雪梅三人跳起腳來反對,倒把雪竹給嚇了一跳,什麼時候內務院裡的嬤嬤有了這麼凶神惡煞的形象?
  
  「既然大家都不想找嬤嬤,那就只有咱們多擔待點,以後去太醫院去的勤快一些好了。」雪竹妥協,其實說心裡話,她也不想與那好似得了面癱的嬤嬤們朝夕相處十個月,那絕對是折磨。
  
  四個丫頭達成一致意見之後,又分開做事,舒婉剛走,走之前好不容易把柳嬪給哄得睡下,所以這會兒大家都很刻意的不去經過柳嬪的房間門口,生怕有一丁點響動就吵醒了她。
  

  
  第13章 (上)
  
  「御醫來了沒!」
  
  榮華宮皇后的臥室裡,一個雍容華貴氣度高雅的老太太坐在桌邊激動的拍著桌子,桌上的茶杯給震得一跳一跳的,茶水灑了一桌,打濕了華美的桌布。
  
  「回太后,御醫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到。」小太監戰戰兢兢的答道。
  
  「馬上?馬上是什麼時候?再去給我催,讓他們動作快點。」
  
  「太后息怒,奴才這就去。」小太監躬著身子一溜煙的就跑沒了影兒。
  
  「娘娘,來,喝口水,漱漱口。」鶯歌左手端著杯清水坐在床沿,右手從床上托起已經面無人色的皇后,將水緩緩的餵進她的嘴裡,另有小丫頭手裡端著一個銅盆接著皇后吐出來的漱口水。
  
  「語兒,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喝點糖水?」太后心疼的湊上來,摸著皇后乾澀的臉頰,眼眶都是濕的。
  
  皇后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睛始終都是半睜的,嘴唇也是蒼白色的,全身無力,只能借助鶯歌的幫助才能支起上半身,但那也只是軟綿綿的靠在鶯歌身上,稍一鬆勁,她就又能滑落到床上去,聽到太后問話,皇后都只能是從喉嚨裡費力的擠出幾個單調的音節,連說句完整的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快來人,把糖水端來。」太后連忙吩咐。
  
  另有一個小丫頭拿起桌上溫熱的糖水穩步走到床前,交到太后手裡,太后左手持碗,右手拿勺,親自舀起一勺糖水餵給皇后。
  
  許是剛剛吐得太乾淨了,胃部的劇烈翻滾此時稍稍平息了一點,皇后總算平平安安的喝下了幾口糖水。
  
  太后見皇后能喝下糖水,心裡大喜,於是又多餵了幾口,卻不料皇后突然一陣反胃,含在嘴裡尚未吞下的糖水當即就噴了出來,直接就噴了對面太后一臉,結果這房裡又是一團混亂。
  
  「御醫呢?御醫呢?御醫到底來了沒有?都過了這麼長時間了!」太后洗了把臉回來,發現御醫還沒有到,氣得直接就在廳堂裡發起火來。
  
  於是這個房間裡的太監丫頭們跪了一地,祈求太后息怒。
  
  就在這個當口,那讓人望穿秋水的御醫和太醫們總算是滿頭大汗的奔進了榮華宮的大門,還沒來得及向太后行禮,就直接被轟進了皇后的臥室。
  
  臥室裡已經重新收拾好了,弄濕的桌布換了塊乾淨的,皇后也擦了把臉,因嘔吐弄污的被子也換了一床,要不是皇后下不了床,不好換床單,只怕床上的東西都得換掉。
  
  「娘娘剛才又吐了,最後實在沒東西可吐了,就光吐苦水,好不容易餵了點糖水也全吐了個乾淨。」鶯歌在旁邊講述剛才發生的事,讓太醫們對皇后目前的狀況有個瞭解。
  
  「比昨天吐得更厲害了,含姜也沒用嗎?」
  
  「只到昨天有用,今天早上娘娘剛吃過半塊酸棗糕,姜還沒放進嘴裡只是聞到那股姜味就把剛吃下去的東西全吐了出來,吐完了再喂粥,就怎麼也喂不進去了。昨天起碼還能吃進小半碗稀粥,可今天那粥都清得能照出影子來,都喝不了一口,再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鶯歌心疼自己小姐,一邊說一邊拿手絹不停的擦眼睛。
  
  「今天就給哀家拿出個主意來,要是皇后和她的孩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就拿你們的腦袋來賠。」太后跟在後面施加壓力,可除了讓這些太醫們腦袋上汗如雨下之外並沒起到什麼效果。
  
  孕婦害喜的程度因人而異,每個人都不一樣,他們所採用的方法適用於絕大多數的孕婦,但凡事總有例外,就是仙丹也不是包治百病的。
  
  這些,太醫們清楚,太后更清楚,畢竟當今天子是她生的,她當然知道女人害喜是件多麼痛苦難受的事情,可是皇后是她唯一的兒媳婦,她的孩子就是皇上的嫡子,這絕對不能有半點閃失,所以即使知道這樣會讓太醫們很為難,她也沒有別的選擇。
  
  領頭的御醫坐在皇后床邊閉著眼給皇后診脈,其他的太醫們則垂頭不語努力的思考對策,額頭上的汗一滴滴的滴落到地板上,形成一點點的水漬。
  
  「要不,用藥試試?」有太醫小聲的提議道。
  
  「不行,絕對不行,娘娘才懷上多長時間?現在就用藥,你能保證那藥對胎兒就沒有影響?」立刻有別的太醫反對,這不是鬧著玩的。
  
  「娘娘的劇烈嘔吐並不是胃火旺盛引起的,而且娘娘的情緒稍嫌焦慮,可能就是這個加重了她的惡阻程度,為保險,最好還是先從食物調理入手,再觀察幾日,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藥。」御醫為皇后檢查完,拉著同僚們到一旁商量。
  
  「哪個孕婦在懷孕初期不緊張?咱們在宮中這麼多年見過不少宮妃害喜,可也沒有一個像皇后娘娘這麼嚴重的。」有太醫認為皇后的劇烈嘔吐與情緒沒什麼大的關聯。
  
  「薑片都止不住了,還能用什麼?」
  
  薑是嘔家聖藥,害喜厲害的嘴裡含片姜一般都能緩解,可是像皇后這樣的還真是少見。此話一出,太醫們又是一陣沉默。
  
  「你們到是說話啊,一個個都跟木頭似的幹什麼。」太后此刻心急火燎,也顧不上皇后需要休息,又拍起桌子來。
  
  「太后,臣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一名太醫走到太后面前行禮。
  
  「說說說,不管是什麼,先說出來聽聽。」
  
  「當初東薇宮的柳嬪懷孕是臣給確診的,在皇后娘娘確診懷孕前曾做過她一段時間的主治大夫,柳嬪在那段時間裡也曾有一段日子出現過劇烈嘔吐的症狀,但持續時間不長,前後只有幾天時間。」
  
  「那又怎樣,她比皇后年輕,身體底子比皇后好,她害喜的症狀比皇后輕那不是很正常的嗎?」太后不已為然,甚至有些煩躁。聽了半天,儘是廢話。
  
  「太后,臣認為柳嬪害喜的程度減輕不單單是她體質的原因,她的丫頭照顧得好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她的丫頭?」太后低頭想了想,沒想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她自己都是剛滿17歲的丫頭,她手下的丫頭更是沒有一個滿18歲的,她們能有什麼好的方法?」
  
  「母……後……」安靜的躺在床上休息的皇后突然從被子裡伸出手來,鶯歌急忙上前握著她的手重新送回被子裡。
  
  「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想吃點什麼?」太后看到皇后有反應了,也趕緊起身,太醫們慌得趕緊上前,生怕這老太后一個沒站穩發生什麼意外。
  
  「東……薇……宮……雪……雪……」皇后費力的睜著眼睛,大喘著氣,嗓子沙啞,說了半天也沒能完整的表達出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雪什麼?慢慢說,雪什麼?」太后急了,連聲問道,可是皇后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下去了,只能無力的躺在床上,只能看著她嘴皮翕動,就是聽不到聲音。
  
  「娘娘是說柳嬪手下的雪竹?」還是鶯歌機靈,想起柳嬪手下那個讓皇后起了愛才之心的能幹丫頭。
  
  聽到鶯歌這麼說,皇后的表情立刻放鬆下來,並且牽動嘴角很費力的扯了一個笑容,並且連續眨了幾下眼睛,示意鶯歌說對了。
  
  「雪竹?就是那個你曾說過的整個皇宮都找不出第二個的丫頭?」太后也恍然,想起有這麼一個人來,只是當初聽皇后這麼說的時候並不是很相信,所以聽得漫不經心,聽過就忘,直到現在才又重新回想起來。
  
  「雪竹?是那個為了照顧患產後風的母親而粗通藥理的那個丫頭?」大御醫也立馬醒悟過來,當初下面調查上來的報告是經過了他的手的,他看過自然就知道,不過嘛,也和太后一樣,當時並沒有往心裡去,因為這在他看來,再能幹總沒有宮裡的太醫能幹吧。
  
  基於這樣的心理,所以那報告也是看過就忘到腦後去了。
  
  「是啊,太后,臣雖然只去給柳嬪診治過幾次,但每次臣都很仔細的詢問過柳嬪的日常飲食,乍看之下沒有任何特別之處,與一般的孕婦沒什麼兩樣,可是臣認為她吃的那些點心起了很大的作用,聽說她手下有個廚藝很好的丫頭,想必就是那個雪竹了。廚藝加藥理,臣認為這也是柳嬪為什麼能率先懷孕的原因,因為她的身體已經被調理到最佳狀態,受孕自然就比別人要容易一些。」
  
  「那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派人去把那個丫頭找來!」太后扭頭一個獅子吼,外面負責傳話的人竄的比兔子還快。
  
  「雪竹,誰是雪竹?」傳話的太監站在東薇宮柳嬪住的屋子門口大聲問道。
  
  廳堂裡原本空無一人,結果他那一喊,從內間迅速的跑出來四個丫頭,個個凶神惡煞的,撲上前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死死的摀住傳話太監的嘴硬是把他拖到了外面才放開。
  
  「你是哪來的?在這大呼小叫的幹什麼?不知道這裡有孕婦嗎?」雪梅她們又不認識這太監是誰,雪竹雖然去過榮華宮,可她那時候哪會去注意皇后手底下人都長什麼樣子,再說這人又不是榮華宮裡的。
  
  「誰是雪竹?」那太監經過最初的慌亂,此時已經鎮定下來,心裡也反省,剛才是做得不太對,看皇后那樣,他對於住在這裡的柳嬪心裡也有了一些先入為主的印象,不認為同樣是孕婦的柳嬪會比皇后好伺候多少。
  
  「找雪竹幹什麼?不知道她很忙嗎?」
  
  「太后宣雪竹榮華宮覲見。」傳話太監清了清嗓子,扔下一個重磅炸彈。
  
  炸彈的威力巨大,雪梅她們四人被炸得目瞪口呆,半天沒回過神來。
  
  「太后要見雪竹?」三人六雙眼睛直盯盯的看著嘴巴能塞進一個雞蛋的雪竹,她也懵了。
  
  「你就是雪竹?收拾一下跟我走吧,太后和皇后還等著呢。」
  
  「這位公公,奴婢能不能問一下,太后為什麼要見奴婢啊?」
  
  「皇后不舒服,要你過去伺候。」
  
  「啊?皇后?公公不要開奴婢的玩笑了,皇后有太醫們伺候,哪會要奴婢伺候,奴婢還要照顧柳嬪呢。」
  
  「這是太后的旨意,你想抗旨嗎?」傳話太監一瞪眼,四個丫頭誰也不敢吭聲,雪竹低著頭默默回屋收拾。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皇后不舒服,是怎麼個不舒服?為什麼還要特意調你去伺候?」雪梅她們回過神來,圍著雪竹打轉。
  
  「我也不知道啊,這不過去看看嘛。」
  
  雪竹在臥室裡呆坐了一會兒,清醒了過來,走到茶水間用乾淨的油紙把給柳嬪預備的點心各拿了一點分別包好用一個平底的籃子裝著挎在臂彎裡。
  
  「雪竹,你可要小心啊,那是太后和皇后,您可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啊。」
  
  「知道了,你們小心伺候娘娘,要是她醒來問起,就實話實說,別瞞她,否則她要是從舒嬪那裡知道,指不定又得生出什麼事來。」
  
  「哎,我們記下了,你去吧,小心伺候。」
  
  看雪梅她們有點把榮華宮當龍潭虎穴的意思,雪竹有些不忍,不過心裡忐忑是肯定的,皇后不舒服,到底是怎麼個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樣,希望她沒有猜錯。
  
  「公公,奴婢都準備好了,請公公帶路。」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4:05 PM

  第14章 (下)
  
  「人呢?人呢?來了沒有?怎麼去這麼半天?」太后手裡的茶杯端起又放下,反反覆覆幾次,最後重重的往桌上一頓,等得不耐煩了,而剛才沒多久才新換的桌布又給灑出的茶水弄濕了。
  
  剛才鶯歌嘗試著喂皇后一點清水,結果又是以噴吐告終,太醫們也終於見識到了皇后的嘔吐到底有多麼的嚴重,而太后的肝火又上升了幾分,再不給她降降火,她非給燒死不可。
  
  「太后,人帶來了。」外面伺候的人隔著一道掛在臥室與廳堂之間的幕簾稟報。
  
  「還不快讓她進來!」
  
  「奴婢雪竹參見太后、皇后,太后……」
  
  「行了行了,免禮吧,過來看看皇后情況。」雪竹還沒行完禮,就被太后打斷了,讓她直接去皇后的床邊。
  
  「謝太后。」太后可以不拘小節,可是做丫頭的卻不能不講宮規,所以雪竹還是老老實實的完成了最後的禮儀才站起身。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回太后,是柳嬪平日裡常吃的點心。」雪竹正在想手裡的籃子要放在哪裡,放地上?會弄髒;放桌上?太后正坐在那呢,她不敢。
  
  「哦?拿來讓哀家看看。」
  
  太后發話,雪竹不敢不從,乖乖奉上籃子,把油紙包一個個的打開,露出裡面五顏六色小巧可愛的小點心。
  
  太醫們也過來看個究竟,但怎麼看都是很平常的適合孕婦口味的點心,除了個頭小一點,適合一口一塊之外,也沒什麼特別的。
  
  「點心先放下,你去看看皇后情況怎樣,然後如實告我。」
  
  「是,太后。」
  
  看到雪竹過來,本來站在皇后床頭的鶯歌立刻讓位,退到床腳。
  
  憑藉著自己的專業素養,皇后這症狀根本不需要多看,只是一眼,雪竹立刻吩咐,「拿碗溫開水,一點鹽和一點糖來,奴婢要配製鹽糖水。」
  
  「照她說的做。」
  
  太后發話,沒人敢不從,外面很快就有丫頭端進來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雪竹要的東西。
  
  皇后已經出現了脫水的症狀,這個時候如果是在現代醫院,那就是吊鹽水和葡萄糖,這裡沒有這麼先進的東西,口服鹽糖水也是一樣的。
  
  沒有計量器具,一切只能靠估計,本著宜淡不宜濃的宗旨,雪竹很快就配好了鹽糖水,正準備去端給皇后,卻被太后制止。
  
  「沒用的,連清水都喂不進,糖水在你來之前就餵了兩次,全吐掉了。」
  
  「太后,薑片也不管用嗎?」
  
  「只在昨天有效,今天聞到姜味就把才進肚的點心給吐了。」
  
  聽到太后這麼說,雪竹立刻放下碗走回皇后床邊。
  
  「娘娘,請恕奴婢失禮了。」
  
  雪竹一屁股坐在床邊,將手伸進了被子裡放在皇后的胃上。
  
  整個房間裡的人看到心裡都是一跳,每個人心裡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就是這丫頭也太大膽了,不過還好他們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沒有當場嚷出來,都安靜的觀察著雪竹的動作。
  
  「不是胃火旺盛引起的嘔吐,劇烈嘔吐是這幾天出現的,但今天最為嚴重,沒有服藥,只用過薑片止吐。」大太醫在旁邊補充一句。雖然誰都搞不清這丫頭是要做什麼,但還是給予配合,告訴她一些有必要知道的信息。
  
  雪竹側過頭,輕輕的向大太醫點了點下巴,然後視線重新轉回到皇后的臉上。
  
  「娘娘,奴婢現在要對您的胃施加一定的力,有什麼反應您要讓奴婢知道。」
  
  「娘娘無法說話,剛才連你的名字都沒力氣說完。」鶯歌提醒了一句。
  
  雪竹卻聽得心頭一跳,原來是皇后點的名。
  
  「既然娘娘不方便說話,那就換個方式,奴婢問,娘娘以眼神示意,正確就眨一下眼睛,不正確就眨兩下眼睛,如何?」
  
  皇后眨了一下眼睛。
  
  雪竹先是垂直施力,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加,皇后先是沒有表情,但是隨著力越加越多,她的眉頭就開始皺起,「嗯嘔~~~~」
  
  「胃痛?」
  
  皇后眨了一下眼睛。
  
  「想吐?」
  
  眨了一下眼睛。
  
  「嘔吐過後胃的疼痛加劇?」
  
  眨了一下眼睛。
  
  「老是感覺胃裡有東西沒有吐完?」
  
  眨了一下眼睛。
  
  知道了自己想要的雪竹又換了一個施力的方式,打圈按摩逐漸施力。
  
  「嗝~~~」皇后發出老大一聲打嗝的聲音,一股濃濁的胃氣湧了出來,難聞至極。
  
  「胃脹氣?」太醫們疑惑了,尤其是大御醫,剛才的診脈沒發現皇后有這毛病啊。
  
  通過簡單的按摩和皇后的反應,雪竹大膽推測皇后嘔吐嚴重的原因可能是神經緊張引起的。
  
  因為是頭一胎,心理緊張在所難免,再加上因為對懷孕而帶來的正常的生理反應不適應,於是緊張感加劇,最終引起胃部的強烈反應。
  
  剛才太醫說皇后這幾天的嘔吐都比較厲害,但今天尤為嚴重,可能就是因為精神壓力累積了幾天之後的強力爆發所致,劇烈嘔吐之後往往會引起胃痙攣,再加上皇后本身精神緊張,胃痙攣的程度就跟著加重。
  
  柳嬪當初也吐得比較厲害,但還沒到皇后這個程度,她已經出現脫水症狀了,可見皇后的妊娠反應比柳嬪嚴重,那就更要仔細照顧。
  
  太醫們謹慎小心沒有給皇后用藥,那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通過輔助手段來緩解她的症狀,首先一個就要讓皇后放鬆下來。
  
  「娘娘請放鬆,照奴婢的方法做深呼吸,吸~~~~,好,憋住,然後,呼~~~~,慢點,再慢點,不要急。」雪竹從被子裡抽出手,同時帶出皇后藏在被子裡的左手握在自己的雙手中,右手拇指放在皇后的內關穴上,同時指導著皇后按自己給的節奏慢慢調整呼吸。
  
  皇后閉上眼努力讓自己跟上雪竹的節奏,盡可能的拉長一呼一吸之間的間隔的時間,隨著大量氧氣進入肺泡然後被紅細胞帶往身體各處,皇后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舒服了一點,胃也不是那麼難受了。
  
  而雪竹則趁著皇后享受著深呼吸的愉悅時開始緩慢有力的按摩內關穴。
  
  皇后的右手在床裡面,不方便拿出來,雪竹只能盡量伸直腰,雙膝抵在床椽借力來給皇后按摩,在看到皇后臉上的表情慢慢的放鬆下來之後按摩才結束。
  
  鶯歌知道時機已到,趕緊端來那碗尚有餘溫的鹽糖水。
  
  「還有乾淨茶杯嗎?」雪竹看著那個碗和碗裡的勺,並不接,也不起身讓位。
  
  鶯歌立刻照做,拿了個乾淨的茶杯倒了小半杯又走回來,這時雪竹換了個姿勢,又面向皇后改為與皇后平行,將右臂伸進皇后頸下,將皇后扶起。
  
  鶯歌遞上茶杯,雪竹左手接過,將杯子放在皇后唇上緩緩傾斜。
  
  「娘娘,慢慢來,不要大口喝,一點一點的抿,在嘴裡多含一會兒,再慢慢的嚥下。」
  
  剛才喂皇后糖水也是這般要求慢慢嚥下,可是餵了沒多少就全噴吐出來,所以此刻太后、太醫他們都伸長了脖子看皇后什麼時候會再吐。
  
  結果直到這一小杯鹽糖水都見了底,鶯歌給皇后擦了嘴,雪竹扶著皇后重新躺下皇后都沒再吐,顯然剛才那短暫的按摩和深呼吸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暫時壓制住了作惡的胃,讓它接受了這來自外界的生命液體。
  
  而只要胃履行自己的職責,能夠重新容納食物,剩下的就好辦多了。
  
  「語兒,現在感覺怎樣?」看到預期發生的事沒有發生,太后立馬過來,鶯歌和雪竹趕緊退到一邊。
  
  皇后仍舊無法發聲,但至少有力氣點頭,這就是個好現象。
  
  「好啊,想不想吃點東西?桌上有些點心,讓人餵給你吃,好不好?」皇后這才剛緩過來,太后就迫不及待的要給她塞食物。
  
  「太后不要心急,皇后娘娘剛剛才好一點,此時就進食,那之前的一切就前功盡棄了。」太醫們趕緊制止,太后是關心則亂,但他們必須得保持冷靜,不過對於那個立了功的丫頭,他們到是多了一分另眼相看。
  
  「啊,對對對,哀家都急糊塗了,現在要緊的是休息,等一會兒再喝一點那個鹽糖水,不著急吃東西,膳房裡隨時都給你備著,想吃了就讓他們給你端來,啊。」
  
  皇后點點下巴,視線卻往房間中間的那張桌子上瞟,雪竹拎來的籃子此時正放在那裡,太后之前也是一直坐在那張桌子前的。
  
  「娘娘想看看那籃子裡的點心?」在宮裡將近一年,察言觀色的本事已經是練到爐火純青,雪竹立馬拿過來籃子,把籃子裡的點心一一拿給皇后過目,一個個拿起來讓她聞點心的味道。
  
  「娘娘,這些都是柳嬪日常所吃的點心,酸甜開胃,這些顏色都是用新鮮的蔬菜汁和果汁調的,孕婦頭幾個月都會胃口不好,點心看上去漂亮的話也會比較讓人有食慾,娘娘可看著有中意的?」
  
  這何止是讓孕婦看著有食慾,就是一般的人看到這漂亮可愛的小點心也都會想嘗一嘗的。
  
  皇后一個個的把點心都看了個遍,卻沒有表露出她對哪種點心感興趣的樣子,但讓人欣慰的是她沒有對這些點心的氣味反感,總算是皇后出現孕吐反應以來首個讓人感到高興的現象了。
  
  折騰了大半天,胃裡空空如也,好不容易有了點鹽糖水,體力稍有一些的恢復之後,疲倦感就如潮水一般的淹了過來,皇后終於支持不住,閉上眼,很快就睡熟了。
  
  「好了好了,總算是睡著了,這一天可苦了皇后了。」太后終於長出一口氣,直起身在鶯歌的攙扶下回到她原來坐的地方。
  
  「你叫雪竹是吧?」外面的小丫頭重新送進來茶水,太后也終於把茶水喝到了肚子裡,哪曉得她放下杯子就是這句話。
  
  「回太后,奴婢是雪竹。」正在收拾籃子的雪竹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過來跪在太后面前。
  
  「柳嬪有過像皇后這樣的嘔吐嗎?」
  
  「回太后,柳嬪沒有像皇后這樣,她吐得厲害的那幾天只是含了幾片姜就挺過來了,現在身體一切安好。」
  
  「那就好,柳嬪懷著的畢竟是皇上的第一個骨肉,哀家也不想聽到有關她和她的孩子的壞消息,你作為她房裡的丫頭,可要把她伺候好了。」
  
  「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敢行差將錯。」
  
  「明白就好,你出來這麼久了,柳嬪那邊也該著急了,你現在就回去吧,不過待會兒皇后醒來要是又有什麼不舒服的,你要隨叫隨到,知道嗎?」
  
  「是,奴婢明白。」
  
  「好了,回去吧。」
  
  「謝太后,奴婢告退。」行完禮,雪竹提起籃子匆匆離去。
  
  柳嬪現在有產前憂鬱症的表現,她實在不能把時間過多的浪費在榮華宮裡,畢竟她現在還是柳嬪的丫頭,如果皇后需要她的照顧,上頭自然會有安排,她毋須多管,只要做好本分就行。
  
  宮裡不是說有經驗豐富的嬤嬤嘛,怎麼今天一個都沒見著呢?而且聽太醫他們的口氣,似乎這嬤嬤從來就沒在榮華宮出現過。
  
  不過皇后這個樣子也實在不能讓人放心的交給嬤嬤們照顧,太醫們面對早孕反應嚴重的皇后一個個的都謹慎的過了頭,那些號稱經驗豐富的嬤嬤自然更不敢對皇后怎麼樣,就算要她們來照顧起碼也得等到三個月後,皇后進入孕中期,一切平穩下來才行。



  第15章
  
  「上哪去了?這麼晚才回來?」回到東薇宮柳嬪的住處,雪竹原本打算悄悄的進屋,卻沒料到柳嬪正坐在廳堂裡,看她的架勢好像一直在等她。
  
  「回娘娘的話,奴婢被太后召去榮華宮。」
  
  「太后要你去榮華宮幹什麼?」
  
  「回娘娘的話,皇后害喜得厲害,聽說主子也曾有過,所以太后召奴婢過去問話。」
  
  「什麼意思?皇后有太醫照顧還不行,還非得把你從我這裡給弄走?她們這是想幹什麼?我也是孕婦,我懷的也是龍種,她們這樣做到底還讓不讓人活了?!嗚……」柳嬪又歇斯底里起來,最後趴在桌上痛哭。
  
  「小姐,您不要這樣,雪竹不是回來了嘛,那就說明皇后那邊沒事,只是過去問個話罷了,小姐不要想太多了。」雪梅和雪蘭趕緊上前勸慰,柳嬪的情緒問題成了現在最讓丫頭們頭疼的問題。
  
  「憑什麼憑什麼啊?我難受的時候還得派人去太醫院才有人過來,憑什麼她難受的時候,有太后有太醫,還要把我的丫頭也叫過去,哪有這樣的道理,難道我的孩子就不是皇上的孩子?」柳嬪又拍桌子又捶胸的哭鬧起來,雪梅她們束手無策,只能抓著她的胳膊不讓她掙扎得過於激烈動了胎氣。
  
  「娘娘請冷靜一點,不要這樣,皇后那邊情況比您嚴重,太后想知道娘娘是否平安無事才叫奴婢過去問話,皇后不知道有多羨慕娘娘呢。」
  
  「真的?」柳嬪眼淚婆娑的看著雪竹,不太相信她的話,「只是問個話,有必要去這麼久嗎?」
  
  「娘娘,當然是真的,奴婢怎敢騙您呢?您是沒看到皇后那痛苦難受的樣子,可讓人揪著一把心。」
  
  「她……她怎麼回事?好像比我當初還要嚴重?」
  
  「可不嘛,娘娘,您當時雖也吐得比較厲害,可是含了幾天的姜也就沒事了,從那以後到現在您就是早上起床時有些反胃,其他時候情況都還好,也能吃東西,雖然每次都吃得不多,但總能吃進肚子裡去不會吐出來。」
  
  柳嬪連連點頭,「皇后吃不進東西?」
  
  「娘娘,皇后何止是吃不進東西,是一吃就要吐,連薑片都沒辦法止住吐,奴婢過去的時候,皇后娘娘那個臉色難看的都讓奴婢無法形容。」
  
  「嘻嘻,呵呵,哈哈……」柳嬪毫無預兆的大笑起來,又把丫頭們嚇了一大跳,不知道柳嬪這又是怎麼了,雪梅她們都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肩膀。
  
  「她也有今天?哈哈,她也有今天!皇上寵著,太后疼著,太醫照顧著,那又怎樣,她還沒我日子過得舒坦呢,哈哈!」剛剛還哭得梨花帶雨狀的柳嬪笑得氣都喘不上來,左手叉著腰,右手直拍桌子,砰砰作響。
  
  「娘娘,您沒事吧?」丫頭們都急了,孕婦最忌大喜大悲,柳嬪情緒如此反覆對胎兒肯定會造成影響,要是動了胎氣就麻煩了。
  
  「你們照顧娘娘,我去趟太醫院,想辦法讓他們開些寧神的藥,娘娘這個樣子是一定要吃藥才行了。」雪竹把手上的籃子交給雪菊,跟雪梅她們匆匆交待一句,然後轉身就出去了。
  
  「你快去快回。」雪梅她們強行把柳嬪從凳子上拉起來送回房裡。
  
  太醫院裡負責柳嬪的醫師聽到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也坐不住了,挎了藥箱就跟在雪竹後面趕往東薇宮,舒嬪也已經聽到稟報來到了柳嬪的房裡,正拉著她的手說些寬心的話。
  
  畢竟皇上曾有旨讓她照顧柳嬪的,要是柳嬪發生什麼意外,她也是要跟著一塊倒霉的。
  
  「快來看看,柳嬪的精神越來越不好,怎麼會這樣?」看到醫師進來,舒婉從床前站起讓開來。
  
  醫師也不客氣,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觀察了一下柳嬪的氣色之後才開始診起脈來,邊診邊搖頭。
  
  「娘娘心情鬱結,如此下去事情不妙,可能會有小產的危險,一定要想辦法讓她的心情保持舒暢。」
  
  「什麼?小產?!」屋裡的女人們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醫師的話,唯有雪竹還算鎮靜。
  
  「怎麼會這樣?大家一直照顧得很仔細啊。」
  
  「可是柳嬪情緒不穩,那會給胎兒的生長造成不利影響,很有可能會中途小產。」
  
  「事已至此,那就請醫師給娘娘開副藥吧。」雪竹拿來了筆墨紙硯放在桌上。
  
  「也好,臣就開副寧神的方子,先喝幾天看看。」
  
  「再開點保胎藥吧。」舒嬪提出要求。
  
  「柳嬪主要是情緒的問題,只要她的情緒能夠穩定下來,她腹內的孩子就不用過於擔心,目前胎脈還算穩定。」
  
  「不要,不要,我不要吃藥,我沒有病,我不要吃藥。」原本安靜的躺在床上的柳嬪掙扎要下床,雪梅和雪蘭趕緊按著她。
  
  「妹妹,妹妹,不吃藥不行啊,為了你的孩子,你一定要乖乖吃藥。」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吃藥,我討厭吃藥,滾,快給我滾,我不要看到你。」柳嬪紅著眼睛,指著醫師大聲的喊道。
  
  正在奮筆疾書的醫師見此情景皺著眉頭又給藥方上加了幾味藥才擱下筆,示意身邊的雪竹跟他回太醫院取藥。
  
  取藥容易,但是要讓柳嬪乖乖喝下去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剛煎好的藥才端進房裡柳嬪就開始反胃乾嘔,這讓雪竹根本就不敢把藥放到她的面前。
  
  「妹妹,聽姐姐一句話,這藥你一定要喝,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樣對你對孩子都有危險。」
  
  「我才不管呢,我管他什麼危險,我懷孕這麼久,都沒人來看過我,皇后懷孕的時候她的父母都進過宮,我到現在都沒見著我娘一面,早知道這樣,我才不要這個孩子呢。」
  
  柳嬪的眼睛已經腫得像個桃子了,可見從雪竹去取藥到煎好藥回來的這段時間裡,柳嬪就沒停止過哭。
  
  「娘娘!」房裡的四個丫頭驚得立刻就跪在了地上。
  
  「妹妹?!」舒婉大慌,連忙捂著柳嬪的嘴不讓她再說下去,「妹妹怎麼可以如此莽撞,別人想都想不來的好事,妹妹怎可以這樣說。」
  
  「姐姐,妹妹難道說錯了嗎?妹妹懷的也是龍種,憑什麼我就得不到應有的關心?」柳嬪用力掰下舒婉的手哭訴。
  
  「妹妹……」
  
  「妹妹知道姐姐想說什麼,無非就是妹妹身份不及皇后高貴,她的孩子是皇上的嫡子,受到關注多一些無可厚非。可那又怎樣,就算她生的是皇子,可作為一個皇上,他的兒子不會少,將來誰繼續大統誰也說不準,皇后生的又怎樣?況且她還不一定生的是兒子呢。」
  
  柳嬪真的是有點精神錯亂了,這麼大不敬的話也嚷得這麼大聲,生怕周圍的人都是聾子聽不見似的。
  
  「娘娘!?」
  
  「妹妹!?」舒婉又趕緊捂上柳嬪的嘴,這話聽著她出一身冷汗。
  
  「妹妹,姐姐知道你心裡頭委屈,可是這裡是皇宮,有些話就是心裡頭明白也不能說出來啊,妹妹,姐姐求你了,就算不為了你和孩子,為了你的爹娘,你把藥喝了,好嗎?」舒婉用眼神示意雪竹把藥拿過去。
  
  「娘娘,喝藥吧。」雪竹上前幾步,將碗送到了柳嬪的嘴前。
  
  「不要!」
  
  柳嬪很不耐煩的揮手打翻了雪竹手中的碗,「砰當」一聲,精緻的瓷碗帶著褐色的藥水翻砸在地上,藥水灑了一地,打濕了雪竹的衣裙和鞋子,碗也碎成幾塊,碎片在地上彈跳搖擺著慢慢停下來。
  
  「哎呀,快,下去收拾一下,別燙著了。」舒婉沒防著柳嬪會突然這樣,也被嚇了一跳,看到雪竹一身狼狽叫她趕緊出去。
  
  雪竹應了一聲就立馬跑了,不用舒婉招呼她也知道她現在必須得去處理一下她的腳,那碗藥直接就倒在了她的腳上,火熱一片,只期望不要出現燙傷就萬幸了。
  
  瘸著一條腿急急的衝回房裡,剝了鞋襪,左腳還好,沒什麼大礙,但是右腳背上已經見紅,火燒一般的疼,環視了房裡一眼,看到牆角有一桶乾淨的井水,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單腳跳過去直接就把右腳放了進去。
  
  一入冷水,雪竹先渾身打了個寒戰,寒從腳起,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深秋季節泡冷水,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
  
  彎著腰,扶著牆,伸長了胳膊,雪竹極其費勁的把牆邊的一把凳子挪了過來放在屁股底下,讓她的左腿得已放鬆下來。
  
  北國秋季的夜裡,就算室內溫度不低,但水溫卻是低了,可是這水溫再低,雪竹仍然能感覺得到浸在水裡的右腳傷處在隱隱作疼,這讓她有點擔心,可千萬不要起泡。
  
  「雪竹,你怎麼樣?要不要緊?」雪菊也一身狼狽的跑進屋來,看她胸前一片濕,可能是被柳嬪用水潑了。
  
  「現在還不知道,希望不要起泡,你怎麼樣?」
  
  「沒什麼,水不燙,娘娘越鬧越厲害了,連舒嬪都有點壓不住她了。」雪菊翻出自己的衣服邊換邊說。
  
  「娘娘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她不喝藥,咱們又不能硬灌她,她肚裡還有孩子呢。」
  
  「那怎麼辦啊,醫師不是說了嘛,要是再這樣下去,娘娘有小產的危險吶。」
  
  「還能怎麼辦?咱們做丫頭的也沒那個能耐,解鈴還需繫鈴人。」
  
  「娘娘不就是想見皇上一面嘛,要不咱們去求桂公公,讓他想法給皇上說一聲?」
  
  「桂公公好歹也是皇上跟前的人,哪是咱們想見就能見著的,再說了,咱們哪有禮可送呢。」
  
  「可娘娘不是懷著龍種嘛,這宮裡除了皇后就是娘娘了,桂公公應該不會不幫忙的吧?」
  
  「桂公公跟你很熟?你見著他他就一定能跟皇上說?跟皇上說了皇上就一定能來?你以為你是誰?娘娘肚裡的孩子再重要能有皇后的孩子重要?」雪竹將右手伸進水裡摸了摸自己的腳,語氣冷淡。
  
  「雪竹,那可怎麼辦啊?你到是想想辦法啊。」雪菊衣服都來不及穿好,敞著衣襟直撲雪竹身上,眼淚汪汪的。
  
  「哎,別動別動,要摔跤的。」承受著突如其來的壓力,讓雪竹的身子有些搖搖晃晃的,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
  
  「你快想想辦法,想想辦法呀。」雪菊使勁的搖著雪竹的肩膀,如果這樣搖一搖真的有辦法那就好了。
  
  「昏了昏了,放手放手!」雪竹被雪菊給晃坐不穩,桶裡的水也由於身體晃得太厲害而潑灑出來。
  
  「你快想辦法。」
  
  「急糊塗了吧?」雪竹伸手拉好雪菊的衣襟,示意她扣好,「我也不過是和你一樣的粗使丫頭,娘娘看得起我的手藝是我的福氣,可我的能耐也僅此而已了,我再能幹也不能左右皇上的想法吧?!」
  
  「嗚……娘娘現在好可憐啊,懷孕了都沒人來看望的,別人羨慕有什麼用。」雪菊雙手蒙著臉嚎啕大哭。
  
  「好了,小點聲吧,別讓外面聽見,已經夠亂的了。」將腳從水桶裡拿出來,雪竹仔細檢查了一下腳背,紅色的燙痕已經褪下,腳冷得沒有了知覺,按了按傷處也沒感覺到疼痛,似乎已經沒什麼事了,於是擦乾腳趿上鞋走到床邊找衣服換上。
  
  「雪竹,雪竹,你好了沒?外面……外面……」雪蘭一頭衝進屋內,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了?娘娘出事了?」雪蘭那表情把屋內的雪竹和雪菊都嚇得不輕,臉色都變了。
  
  「不是娘娘,是你……」
  
  「我?」
  
  「皇后……皇后……」
  
  「皇后派人來叫我過去?」有了下午回來之前太后交待的話,雪竹一下就猜到了。
  
  「對!娘娘現在正鬧得不可開交呢。」喘了口氣,雪蘭也平靜了下來,說話也利索了。
  
  「完了完了!」雪竹手忙腳亂的換好衣服,一邊拔著鞋子一邊往門外跑。
  
  「有沒有天理啊!我也是孕婦,我也要人照顧,為什麼還要調我的丫頭去照顧皇后,她不是有那麼多人照顧嘛!」柳嬪在房裡歇斯底里的大喊,房間裡能砸的全給砸了,一地的碎片。
  
  那個來傳令的小太監躲在外面廳堂不敢露頭,想必是他進來傳令的時候被柳嬪的激烈反應給嚇出去了。
  
  「娘娘,您冷靜一點,奴婢只是過去看看情況,馬上就回來。」雪竹抓著柳嬪的手把她按在床上,舒嬪也幫忙按著她的腳不讓她亂踢。
  
  「不可能的,你今晚要過去侍候一夜,明天才能回來。」舒嬪百忙之中丟下一句話,「柳嬪就是因為這個才鬧起來的。」
  
  「要一晚上?皇后情況很糟糕?」
  
  「這個不清楚,那小太監也沒多說,只是叫你趕緊過去。你快去吧,柳嬪這裡大家會照顧,你只管一心一意的把皇后侍候好。」
  
  「奴婢明白,那今晚上就有勞舒娘娘了。」雪竹讓了讓身子,雪蘭過來接替她的位置,雪竹則立刻出去與那小太監直奔榮華宮。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4:06 PM

  第四卷 尋人
  
  第1章 (上)
  
  榮華宮裡的情況和下午一樣,太后已經離開,皇后全身無力的趴在床沿,臉沖地,一個小丫頭拿著一個銅盆在接著皇后的嘔吐物。
  
  「娘娘,您感覺好些了沒?」鶯歌端著一杯漱口水,見著皇后不怎麼吐了,趕緊遞上水杯讓她漱口。
  
  漱完口,鶯歌幫皇后擦拭乾淨嘴角,扶著她重新躺好。
  
  「人呢?」仰躺著的皇后還在微微的喘氣,聽她說話的聲音都是嘶啞的,這一天的嘔吐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
  
  「已經叫去了,馬上就過來。」鶯歌細心的幫皇后掖好被角,「娘娘,要不讓奴婢給您再揉揉吧。」
  
  皇后閉上眼,無力的搖搖頭,「在邊上看著輕鬆,以為全學到了,可實際上只是皮毛,還是要等她來。」
  
  「那娘娘再做幾個深呼吸試試,下午的時候您不是覺得挺舒服的嘛。」
  
  「沒用,這好像得與她的按摩配合起來才行,我越是深呼吸就越覺得胃裡空的讓人難受,一點也不舒服。」
  
  「那要不再喝一點鹽糖水?東薇宮與榮華宮隔著一段距離,她沒那麼快到的。」
  
  「也好。」
  
  「娘娘慢點喝。」鶯歌右手扶著皇后的後背,左手端著茶杯湊近皇后的嘴邊。
  
  「稟報娘娘,東薇宮的雪竹帶到了。」鹽糖水喝了一半,外面的小丫頭進來報告,隨後就看到雪竹進來跪下行禮。
  
  「奴婢雪竹參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雪竹快來,娘娘剛才又吐了。」鶯歌放下左手,把杯子交給旁邊的小丫頭,她扶著皇后重新躺下。
  
  「娘娘醒來後吃過什麼東西了嗎?」雪竹走到床榻前,眼睛看著皇后卻是問鶯歌。
  
  「就喝了小半碗糖白粥,這碗還沒撤下去呢,就又吐了個乾淨。」
  
  「有照著我下午的方法揉嗎?」
  
  「有,可是娘娘說沒有你揉的好,非得要你來才行。」
  
  「娘娘,奴婢失禮了。」雪竹在床沿坐下,拿起皇后柔弱無骨卻又蒼白無力的左手緩慢有力的揉搓起內關穴。
  
  「嗯……」內關穴被大力的按住,只覺得一陣酸脹痛的感覺,讓皇后悶哼一聲,但是慢慢的,身體不舒服的感覺就神奇的消減下去。
  
  「娘娘,請放輕鬆,摒除雜念,深呼吸。」
  
  專家上手的結果就是不一樣,皇后那作亂了一天的胃漸漸的重新平息下來,見著皇后的表情不那麼難受了,鶯歌立刻又端來溫熱的鹽糖水,扶起皇后慢慢的餵進去。
  
  「娘娘這一天都沒進食了,就靠著喝點鹽糖水,你有別的法子嗎?」鶯歌一邊餵著,一邊與雪竹說話,年輕輕的姑娘,眉頭都皺成一個結。
  
  「柳嬪那幾天吃了不少酸甜味的蜜餞果脯,她也沒有胃口吃東西。」
  
  「沒用,一樣吐,剛開始害喜的時候還有點作用,後來越吐越厲害了就只能含姜,結果今天這薑片也沒用了。」
  
  「肉脯呢?把肉脯切成絲煮粥,粥熬得爛爛的,或許可以。肉脯不是鹹的嗎,娘娘吐了一天,嘴裡全是苦味,鹹是百味之首,用鹹味的食物勾一下味覺也許會恢復一點。」
  
  杯裡的鹽糖水又慢慢的抿下去了小半杯,皇后推開鶯歌的手,不想再喝了。
  
  「肉脯?對呀,娘娘不是愛吃火腿嘛,讓膳房給您熬一碗火腿粥,怎樣?」
  
  「不想吃……」皇后扭過臉,一副苦相。
  
  「娘娘是怕廚子在粥裡放香油提香吧,柳嬪也是一樣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總之就是平時覺得好聞的氣味一懷孕後卻是離得遠遠的。可是不吃東西是不行的,娘娘不能就靠幾杯鹽糖水過日子,讓廚子不要往粥裡放香油就是了,火腿切成細丁和粥一起熬,加點鹽、細姜絲和蔥花,要是娘娘還是沒有胃口,咱們再想別的法子。」
  
  「怎樣?娘娘,試試吧。」鶯歌在旁邊慫恿著。
  
  「不要放姜,想著就想吐,蔥也不要放太多,火腿可以多一點。」
  
  「行行行,不放姜,多放點火腿,少放點蔥花,娘娘稍等,奴婢這就去讓膳房準備。」鶯歌沖外面招招手,立刻有小太監一路小跑著往膳房去傳話。
  
  「娘娘現在是不是覺得頭痛得厲害?奴婢給娘娘揉揉吧。」
  
  「好啊。」
  
  得到皇后的應允,雪竹和鶯歌立刻調換位置,雪竹坐在床頭,皇后調整了一下睡姿,把頭枕在雪竹的大腿上,雪竹將雙手放在皇后腦部兩側,用輕柔的手法驅趕皇后的病痛。
  
  皇后吐了一天,這腦袋也是隱隱作疼,太陽穴突突的跳,後腦也是一陣陣的抽痛,雪竹的建議正合她心意。
  
  「娘娘現在感覺如何?」鶯歌給皇后提了提被子防她著涼。
  
  「還行,現在身上感覺輕鬆多了,這幾天下來也就這會兒覺得舒服。」皇后閉著眼睛回答。
  
  「娘娘儘管放心,娘娘這是第一胎,有些緊張,再加上懷孕的不適,吐得厲害了一點引起的頭疼,御醫們不也說娘娘情緒焦慮嗎,放鬆心情,多休息就沒事了。不過娘娘的症狀比起柳嬪來要嚴重得多,這頭幾個月還是得小心伺候才行。」
  
  這後半句話當然是對鶯歌說的,但其實雪竹還有話沒說,生前讀研究生的時候,她不是沒見到過孕吐反應一直持續到上產床的孕婦,雖說是很少見的個案,不過哪個家庭要是碰到這麼個孕婦,也夠折騰人的。
  
  她那個導師更能折騰人,拿那個女人做案例,要求學生們在不使用藥物的情況下,制訂出一份合理的飲食調理方案來,目的就是讓學生們做到心中有數,雖是少見的個案,但以後若是再碰到這樣的病人也好知道該給予病人怎樣的指導。
  
  正是由於導師的嚴格訓練,別看皇后吐得凶,但在雪竹眼裡,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娘娘這個胃口應該吃些什麼呢?那些御醫在這方面根本提不出什麼好的建議,總不能拿人參、燕窩當飯吃吧。」
  
  「孕婦的飲食每個人都不一樣,只能讓膳房的廚子多費心了,每天的食物多弄些口味不同的花樣給娘娘選擇。要不還是調個嬤嬤來伺候吧,她們伺候過那麼多宮妃,經驗比咱們豐富。」
  
  「不要嬤嬤,那些嬤嬤仗著自己資格老,根本不會伺候人,本宮才不要她們伺候。」一直閉著眼享受按摩聽著兩個丫頭聊天的皇后冷不丁的蹦出一句。
  
  雪竹無話了,皇后自己都不要嬤嬤伺候,那當初還建議讓嬤嬤來伺候柳嬪,幸好她們沒來。
  
  「那些嬤嬤一個個都一把年紀了,叫她們來,還不知道到時候誰伺候誰呢,娘娘說得也有道理,還是讓她們在宮裡頤養天年,與那些太妃、太嬪們做伴吧。」鶯歌當然是要附和自己的娘娘。
  
  「可娘娘現在這樣更需要人照顧,嬤嬤們脾氣再傲,伺候娘娘她們不敢不盡心的。」雪竹還想再勸兩句。
  
  「算了吧,別太把她們當回事,她們當中又有幾個生育過的?她們所謂的經驗也都是跟著宮中的老人學來的,外面的人都以為宮裡什麼東西都是最好的,可其實呀,她們的技術說不定還比不上民間的一個普通人家的女人呢。在宮裡呆得時間長了,與外面隔絕得久了,就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了,要本宮說啊,還是趁早離她們遠點,耳根子也可以清靜些。」
  
  「娘娘說得是啊,這人世間每時每刻都不一樣,那些嬤嬤在宮裡呆了這麼久,把她們放出宮去說不定都不知道怎麼給自己找口飯吃,讓她們來照顧娘娘,那還不如讓奴婢來呢。」
  
  雪竹聽著她們主僕兩個一搭一唱的也不再多說什麼,手裡卻是不停,仔細的揉著皇后頭部的幾個穴位,要不是她揉得舒服,皇后的神智哪裡會這麼清醒。
  
  但她們倆這樣唱雙簧似的,雪竹心裡也大致明白過來她們是打著什麼目的,但她不能順著她們的話頭往下接,畢竟她現在頭上是有主子的。
  
  她還是那個心思,上頭要是決定了他們自然會有動作由不得她操心,她只管做個恪守本分的丫頭就行了。
  
  不過看皇后現在這個樣子,只怕那一天不會遠了。
  
  「娘娘現在覺得怎樣?頭還疼嗎?」雪竹停下手,輕輕理順皇后因為按摩而弄得有些散亂的頭髮。
  
  「哎呀,不疼了不疼了,這身子都覺得輕鬆許多了,胸口也沒有悶悶的感覺了,到是難得的舒服。」皇后動了動,像是要坐起來,鶯歌和雪竹趕緊托了一把手,扶肩扳腿挪枕頭拿被子的讓皇后靠著床頭坐得舒服點。
  
  「娘娘,火腿粥送來了。」鶯歌剛把被子給皇后掖好,就有小太監提著一個大食盒從外面進來,同時另有小丫頭一道進來幫忙佈置桌子。
  
  小太監提著食盒站在桌邊,小丫頭把食盒裡的東西一件件的拿出來放在桌上。
  
  一個蓋著蓋子的長把小砂鍋,一柄大瓷勺,一個瓷碗和一把湯勺,另還有一個小盤子裝著四種鹹菜。
  
  那鍋蓋一掀開,火腿的香氣就漸漸的瀰漫在整個房間裡,不愧是進貢到宮裡的貢品,普通人家吃的火腿哪有這等讓人垂涎三尺的香味。
  
  小太監提著空食盒退下,小丫頭繼續把小鍋裡的粥盛到碗裡,大瓷勺在砂鍋裡隨意的翻攪了一下,火腿的香氣就更加濃郁了幾分。
  
  雪竹回頭看了一眼皇后,她沒有出現反感的表情,就是說她接受了這火腿粥的香味,就是不知道她能否太平的吃進肚裡去。
  
  小丫頭手腳麻利的盛好粥走上前來交給鶯歌,鶯歌拿起碗中的湯勺攪動幾下,一片熱氣騰騰,沿著碗沿妥起半勺,輕輕的吹了幾下,然後餵給皇后。
  
  看著近在眼前的勺子,皇后略微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才張口吞下,在嘴裡含了一會兒慢慢嚥下。
  
  「娘娘覺得怎樣?這粥可還合胃口?」
  
  「嗯……」皇后微皺著眉,沒怎麼說話,嘴巴還在動,正忙著把嘴裡剩下的食物都嚥下去。
  
  鶯歌和雪竹卻大氣不敢出,皇后這表情不像是食物可口的樣子。
  
  雪竹甚至已經在用目光尋找接嘔吐物的銅盆的所在位置,最後目光鎖定在床邊屏風的一角,只等著待會兒皇后要是出現什麼不對勁的舉動,她就要撲向那個角落。
  
  皇后吃東西的表情雖然看著讓人不太放心,不過那粥卻是一口一口的餵下,眼看著沒多大工夫一碗粥就下去了小半碗,而皇后還沒有停嘴的意思。
  
  雪竹心裡稍稍放鬆了一點,皇后能吃就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
  
  可是鶯歌卻還是緊張,這一天下來,有太多次給皇后進食的時候是在食物進了肚之後再吐出來的,所以別看皇后現在一口接一口的沒停過,但這食物是否平安的入了胃袋還得再等一會兒才知道。
  
  「夠了,撤了吧。」皇后嚥下嘴裡的食物,推開鶯歌的手,身子緩緩的向後靠去,雪竹趕緊扶正墊在皇后身後的被子,讓她靠著更舒服點。
  
  「娘娘,再吃一口吧。」鶯歌舉著手裡的勺子眼巴巴的看著皇后。
  
  皇后看著那勺子搖頭,「鹹。」
  
  鶯歌和雪竹頓時兩眼一亮,能感覺到鹹味那說明皇后的味覺恢復了,用鹹味的食物勾一下果然是正確的。
  
  「那娘娘吃些果脯吧。」雪竹向一直站在桌邊的那個小丫頭招手,那小丫頭立刻端來一個八寶果盤,裡面裝著八樣果脯。
  
  皇后盯著那盤子看來看去,最後揀了一塊最小的海棠脯,放在嘴裡咬了一小牙兒,然後像個缺牙老婆婆似的慢慢抿著,看她嘴部的動作,可以知道是在用門牙琢磨。
  
  磨磨蹭蹭的嚥下嘴裡的果脯,然後看著手裡剩下的果脯像看毒藥似的,就是不往嘴裡放,最後還是放回了果盤裡。
  
  「娘娘不愛吃海棠脯了?」
  
  「太甜了,以前都沒發現海棠脯竟然會有這麼甜。」
  
  雪竹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看來還是因為懷孕的關係而影響了皇后的食慾。
  
  「娘娘今天吐得這麼厲害,還是盡量吃一些甜食的好,甜食也可以止吐的。」甜的食物可以平衡胃酸,所以雪竹才如此建議。
  
  「甜食止吐?不能吧?」皇后很疑惑的看著雪竹,在雪竹進來之前,她剛把吃下去的甜粥給吐個精光,而且今天也被餵了無數次的糖水,根本無效。
  
  「是呀,娘娘,您今天會吐得這麼厲害都是因為您精神過於緊張的緣故,所以吃什麼都會全部吐光,現在娘娘的精神已經放鬆下來,吃一些甜食沒問題的,補充一些體力,晚上也好睡得安穩。」
  
  「喲,本宮倒還是頭一次聽說,睡前吃些甜食可以睡得安穩。」
  
  「娘娘,有的人肚子空空的入睡,到半夜的時候會被餓醒,非得吃點什麼才能再次入睡。平時也就罷了,可娘娘現在懷了龍種,大意不得,多少吃一點,對娘娘和對孩子都好。」
  
  皇后吐了一天,體內的水和電解質早已紊亂,全靠那些鹽糖水補充,而晚上就只是這半碗火腿粥,還不確定一定平安入了皇后的胃袋,等到她再梳洗睡下,這中間又得耗去不少時間,如果不再吃點什麼,半夜的時候說不定皇后會真的被餓醒,然後這榮華宮的所有人就不要想再能睡覺了。
  
  為了自己的利益,雪竹無論如何也要讓皇后再吃點東西。
  
  

  第2章 (下)
  
  「現在時間尚早,膳房沒這麼快熄滅爐火,讓廚子再說一份甜品吧,奴婢用小爐子溫著,要是半夜娘娘覺得餓了,也正好有東西吃。」
  
  說實話,雪竹她離開榮華宮回到東薇宮再來到榮華宮的這段時間裡,她是一點也沒進食,就連給柳嬪熬藥的時候,她都沒有抽空啃個饅頭什麼的,現在都餓得不行,只巴望著能找個機會解決一下她的五臟廟的問題。
  
  「可是……」皇后蹙著眉,想到剛才的那塊甜得差點膩死她的海棠脯,直覺就要拒絕。
  
  「宮裡有今年送來的新蓮子吧,讓他們做份蓮子羹,可以防腰酸的。」
  
  「蓮子羹防腰酸?」
  
  「是呀,娘娘,女人懷孕後身子越發的沉重,會腰酸,蓮子可以防腰酸,還可以防止早產和流產,所以孕婦要多吃才行。」
  
  「你又是從哪聽來的?」
  
  「奴婢的大娘生了個弟弟,在她懷孕的這段時間裡就吃了不少的蓮子,家裡的婆子告訴奴婢知曉的。」
  
  皇后翹起嘴角,當初的調查是有調查雪竹的身世的,雖是庶出卻是殷實人家的女孩,否則也付不起女院那昂貴的學費。
  
  她這麼問也是種試探,結果很讓她滿意,這丫頭沒有蒙她。
  
  雪竹剛才答話答得順溜,可等說完了才覺得背上一片汗濕,皇后剛才那一問有明顯的試探的意味,幸好她沒想過要蒙騙,蒙騙皇后是絕沒有好果子吃的。
  
  皇后要是想知道一個宮女的資料那簡直就是輕而易舉地事情,說不定在找她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有關於她的一切。否則也不會派個太監過來傳個話就直接把她叫走了,畢竟要從別的嬪妃那裡調個下人去伺候自己,多少是要有份擔心。恨不能把那人地祖宗十八代都調查清楚了才行的。
  
  所以,現在可以確定。皇后知道她地底細,但為了更放心一些,說不定什麼時候又試探她一下,在皇后徹底滿意之前,上頭是不會有任何動作的。倘若皇后真有這個意思。雪竹認為也是個機會,皇上的心思難測,柳嬪生完孩子後會是怎樣的情景誰也不知道。
  
  剛滿17歲的柳嬪根本就是個尚處在青春期、心智發育還不健全地孩子,她如今已經出現了產前憂鬱症的症狀,如果得不到緩解很有可能會在分娩後緊跟著患上產後抑鬱症,那絕對是個天大的災難。孩子到是不用操心,可以交給乳母照顧,可是精神不正常的柳嬪卻是別想再見著孩子了,一定會被安置到某個清靜的角落。那麼作為她的丫頭,勢必是要跟著去的。
  
  宮中的其他女人忙著頂替柳嬪空出來的位置不會來打擾柳嬪,柳嬪地生活會非常的寧靜。作為丫頭她也不用捲入後宮之中的是非當中,可以平安地完成她的服務期。在宮中做事。自己地人生安全永遠是排第一順位地。
  
  可是倘若被皇后要了去。那每日的生活不說是精彩紛呈,也可以說是熱鬧非凡。別地,光是每天早上來請安的那些個嬪妃們,看著她們互相吹捧打壓就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而且,做皇后的丫頭安全係數絕對可以打90分,因為沒有人敢冒以下犯上的危險與皇后過不去,而只要皇上是個明君,他就不會允許皇后的地位受到除他之外的來自外界的任何威脅,皇后之於皇上的重要性,是個人就都知道。
  
  只要皇后地位穩固,那麼她底下的丫頭們也會很安全,更重要的一點是,跟在皇后身邊能夠瞭解到這個國家的政治體系和局勢還有整個世界的大的格局,這是她目前最為迫切想知道的。
  
  前生作為地球上的新時代的女性,她每天也會從有限的時間裡抽出一點時間來關心一下國家大事和世界局勢的。
  
  只有知道了一些她想知道的,她才能更好的策劃她未來的生活。
  
  雖然她是溫家的三女兒,但等她結束了服務期返家之後,她的未來就由不得溫家來替她作主了。
  
  所以為了她自己的最終利益,她最好不要做出任何欺瞞蒙騙皇后的事情,只需耐心的等待就行了。
  
  早孕反應如此嚴重的皇后,迫切需要一個懂得護理的下人在身邊,這整個宮中,除了她雪竹,就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要問為什麼?要是有第二個選擇的話,會在一天之內,連續兩次把她叫到榮華宮裡來嗎?而且皇后出現劇烈妊娠反應已經有好幾天了,要是有第二個選擇的話,這會兒早該出現了,又何必把她從柳嬪的身邊叫出來。
  
  因此,可以毫不費力的判斷出,宮裡沒有能夠替代她的人,至少目前沒有。
  
  「鶯歌,宮裡有今年送來的蓮子嗎?」
  
  「有的,娘娘,前些日子太后派人送了一點來,都是極新鮮的蓮子,可香了,本打算給娘娘嘗個鮮的,可沒想到才幾天工夫娘娘就被確診懷了龍胎,結果奴婢一下子就給忘到腦後去了。」
  
  「那就去讓膳房準備吧,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可不能有半點閃失。」皇后把那蓮子可以防早產和流產的話聽進耳朵裡去了。
  
  「哎。」鶯歌應了一聲,蹬蹬蹬的又跑了出去。雪竹看出皇后有些口渴,於是很勤快的走到桌邊給皇后倒了杯溫水,皇后端過仰起脖子一飲而盡,然後有些意猶未盡的咂了咂嘴。
  
  她就吃了那麼點的海棠脯,到現在嘴裡都是濃得化不開的甜味,難受死了。
  
  「娘娘在床上躺了一天,要下床走動走動嗎?」看皇后現在的氣色,應該有力氣下床。雪竹才如此提議。
  
  「也好,正好梳洗一下,吐了一天。身上又酸又臭。」皇后懶洋洋的坐直身子,雪竹掀開被子。扶著皇后坐好給她披上外衣和穿上鞋子,伺候洗漱地四個小丫頭們立馬端了熱水過來,擰濕了巾子給皇后擦臉擦手。
  
  「娘娘怎麼下床來了?」鶯歌交待了外面的事,進來就看到臥室裡的熱鬧場面,卻把她嚇了個臉色蒼白。
  
  「無礙地。只是想活動一下,再躺下去,今晚上就別想睡了。」皇后抬起下巴,讓丫頭擦拭她雪白優美的頸子。
  
  「娘娘,您這會兒不覺得想吐了吧?」
  
  聽到鶯歌這麼一問,皇后稍微一愣,摸了摸自己地胃,莞兒一笑,「還真別說。一點感覺都沒有了,雪竹,你到還真是有點貨真價實的本事啊。」
  
  「娘娘過獎了。」雪竹似乎是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皇后對她越滿意她當然就越開
  
  「蓮子拿到膳房去了?」
  
  「拿去了,娘娘。還特意叮囑了。不要煮過了火候。」
  
  「那好,雪竹。你先下去休息吧,今晚你就住這了,明早再回去。鶯歌,你給安排一下。」
  
  「是,娘娘。」雪竹和鶯歌異口同聲。
  
  皇后有小丫頭照顧梳洗,這會兒自然就不需要鶯歌在旁邊伺候,於是鶯歌趁此機會將雪竹帶到後面安排睡覺的事。
  
  作為皇后的貼身婢女,鶯歌獨享一件臥室,別地房間也沒有多餘的空床,於是臨時插進來的雪竹就很榮幸的與她同床而眠「你晚飯吃過了嗎?」鶯歌在櫥子裡拿枕頭和被子,隨口問了一句。
  
  「還沒呢,你呢?」雪竹在床邊先把鶯歌的被子靠床裡鋪好,然後再接過鶯歌拿來的被子鋪在外側。
  
  「我也沒,皇后的情況不穩定,我也沒心思吃。」
  
  「你是沒心思吃,我卻是沒時間吃。」雪竹搖頭,可憐她忙得不可開交卻連飯都吃不上。
  
  「呵呵,要不你去膳房吧,點心間的爐灶上還熱著一些點心,正好你也可以照看一下爐火上的蓮子,娘娘現在這樣應該不會再吐了,你只管放心去,她要是問起我也這樣回她。」
  
  「行,那我回來地時候給你帶點回來。」雪竹把床鋪好之後向鶯歌揮了揮手轉身就走。天,這就是做皇后的丫頭的好處,雖然誤了飯點,卻不需要餓著肚子到天明。
  
  皇后雖說是吃小灶地,可那間專屬於皇后的膳房卻是什麼東西都有,光那面積都比西六宮地膳房大,各個灶房各自隔開,互不干擾,哪像西門宮地膳房,一到做飯時間,哪哪都是人。
  
  不過也是,西六宮的膳房是要做飯給好幾位主子吃,皇后地膳房只做給皇后一人吃,伺候的人不一樣,當然做飯時的規模也就不一樣。
  
  因為要煮甜品的緣故,別的灶房的爐火基本上都已經處於自然熄滅的狀態了,唯有點心間的爐火還在旺盛的燒著,爐火邊上坐著一個人,架著腳,以右膝蓋做支點,右肘撐在膝蓋上,右手托著下巴,左手放在腹前,眼睛微閉著,身子一晃一晃的正在打著瞌睡。「喂,醒醒。」雪竹走上前搖了搖對方的肩膀想把他喚醒。
  
  「你是誰?怎麼到這來了?」那人本就是閒著無聊才會想打瞌睡,並沒有睡熟,雪竹一拍他他立刻也就清醒過來,看到一個陌生的宮女,本能的喝斥。
  
  「這位大哥,我是從榮華宮來的,鶯歌姐讓我過來照看給皇后的蓮子羹。」「哦,是鶯歌讓你過來的呀,那行,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就回去了,你走的時候記得把火熄了就行了,別留火過夜,要是半夜走水你我的腦袋都不保。」
  
  「是,謝謝大哥提醒,大哥儘管回去休息吧。」
  
  聽到那人的腳步聲漸漸的細不可聞,雪竹掀開爐上的蓋子看了看情況,水溫很高但還沒開,想必沒煮多久。重新將鍋蓋蓋好,雪竹掀開旁邊爐灶上的大蒸籠,裡面果然如鶯歌說的那樣有各種精緻美味的糕點。
  
  雪竹舔了舔嘴角,拿起一塊就往嘴裡塞,邊吃還在邊研究這點心是怎麼做的,怎麼那麼好吃。
  
  「咕嘟咕嘟……」爐子上的鍋的鍋蓋一動一動,每動一下,就有大量白色氣泡溢出來,水開了。
  
  雪竹一邊吞下嘴裡的食物,一邊抓起旁邊的一塊抹布小心翼翼的掀開鍋蓋,新鮮蓮子的清香甜味隨著水蒸氣就跑了出來,讓雪竹結結實實的甜到了心裡。
  
  觀察了一下鍋裡的水,然後蓋上蓋繼續煮,同時把灶膛裡的柴火減少了一些,沒有高壓鍋,普通的煮法這蓮子要慢火熬上好一會兒才能爛。
  
  於是趁著這個空檔,雪竹繼續消滅蒸籠裡的點心,反正吃不完的話明天也是要扔到泔水桶裡的,不如便宜她。皇后吃的點心可不是什麼人都有機會品嚐的。
  
  別以為皇后如今懷孕了胃口不好她的點心的品種和數量也會跟著相應的減少,可事實上,那滿滿一蒸籠的點心雪竹沒有幾個是見過和吃過的,就連在西六宮的膳房裡都不曾見過花色如此之多的點心於是雪竹美美的享受了一頓點心大餐,直吃得她飽嗝連連。
  
  爐上燉著的蓮子羹一直不間斷的呼呼作響,強有力的水蒸氣頂著鍋蓋一跳一跳,新鮮蓮子的清香甜味飄滿了整個點心間,讓雪竹覺得手裡的點心都沾上了一股子的蓮子味兒。
  
  煮蓮子羹的時候不能頻繁加水,必須得一次性把水加足,這樣味道才好,不過就是得時刻關注一下湯水的變化,要是水都煮幹了這蓮子還沒有爛,那就算是失敗了。
  
  雪竹每隔一段時間就拿個大湯勺在鍋裡攪動一下,拈起一顆蓮子放進嘴裡嚼著,琢磨著還要煮多久才能熄火。
  
  這新鮮蓮子味道清甜,口感粉脆,絕不是那陳年蓮子可以比的,打著試吃的旗號,雪竹偷吃蓮子偷得一身的勁。
  
  嚥下嘴裡的蓮子覺得火候終於差不多了,雪竹拿起兩塊抹布墊在手裡,抓著鍋子兩側的耳朵把鍋子從爐火上端下來放到一邊,熄滅爐火。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4:06 PM

  第3章
  
  將給鶯歌準備的點心用油紙包好揣在懷裡,從櫥櫃裡找出餐具,連同鍋子一起用一個食盒裝著,小心翼翼的提在手裡,一步步的走出膳房,藉著掛在廊下的氣死風燈那微弱的燈光邁著小碎片向榮華宮走去。
  
  榮華宮裡燈火通明,雪竹進門的時候裡面的丫頭正在收拾茶杯,好像剛才有人來過的樣子。
  
  看到雪竹回來,立刻有小丫頭過來接過食盒,然後走到後面的茶水房,將鍋裡的甜湯盛到一個大湯碗裡,再用一個實木托盤將湯碗和餐具一起端到皇后的臥室裡,雪竹跟在後面,臨出門時順手將懷裡的點心放在櫥櫃裡。
  
  皇后的精神狀態和臉上的氣色明顯比雪竹走之前要好,眼睛嘴角含著的盈盈笑意怎麼也遮不住,顯然剛才是有好事發生。「娘娘氣色好多了,剛才是有誰來過了嗎?」小丫頭把托盤放在房間的桌上就下去了,雪竹接過手把湯盛到碗裡。
  
  「可不嘛,剛才皇上來過了,剛走,說了好些親密話,等皇上走了之後再看娘娘呀,哪還有半點不舒服的樣兒。」鶯歌扶著皇后到桌前坐下,整了整皇后的衣服,然後轉身接過雪竹遞過來的蓮子羹放到皇后面前。
  
  「死丫頭,盡說諢話。」皇后端著碗舀起一顆蓮子尚未送進嘴裡,聽到鶯歌這麼說,臉色緋紅的瞪了她一眼。
  
  鶯歌捂著嘴咯咯的笑,她是皇后的陪嫁丫頭,自小一塊長大,所以在私下裡,鶯歌偶爾也會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皇后也無意罰她,只是被自己的丫頭取笑有些不好意思罷了。雪竹恍然,難怪皇后地精神狀態這麼好呢。有老公的關心就是不一樣啊,哪像可憐的柳嬪……
  
  「娘娘累了一天了。吃了蓮子羹就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御醫還要過來給娘娘診視呢。」
  
  「不急,御醫們沒那麼早過來。嗯,這新鮮地蓮子味道就是不錯,挺香的。」
  
  「這蓮子是在陽光下曬了一段日子之後再用炭火將剩餘地水分給烤乾的。不但乾脆而且聞著有股炭香。」這包新鮮蓮子是鶯歌交給小太監拿到膳房去的,她當然知道這蓮子的質量如何。
  
  「每年這頭批送進宮的貢品白蓮子哪次不是在曬過之後還要用炭火烘烤一遍地,只憑太陽曬乾,宮裡可沒這麼快能吃到這個。」皇后攪動了一下勺子,從碗裡挑起一顆紅棗送入嘴裡,細細的把棗肉嚥下,將皮核吐出。
  
  「雪竹啊,你說這蓮子羹要不要天天吃啊?」
  
  「娘娘,一樣的食物要是天天吃。哪怕是瓊瑤宴也會吃膩的,換著花的吃就行了,娘娘現在要吃的東西可不止蓮子紅棗呢。今天是交待的晚了,下次再放點銀耳一塊燉。更有營養。」
  
  「本宮就說呢。向來都是銀耳紅棗蓮子羹,今天怎麼沒看到一片銀耳。到是忘了銀耳是要提前用水泡著的。」皇后碗裡的蓮子羹充其量只有小半碗,勺子在碗裡攪兩下就把蓮子和紅棗都挑光了,只剩了甜湯,喝了幾口甜湯後皇后就放下了碗。
  
  「皇上還真是來得好,這一來,娘娘也有胃口吃東西了,明兒娘娘要是再吐得厲害地話直接把皇上找來,那連御醫都可以省了。」
  
  皇后一放碗,立刻有小丫頭端來漱口水和熱水供皇后漱口、洗臉、擦手,鶯歌一邊伺候一邊又打趣,皇后羞惱的又橫瞪她一眼,臉上的笑意卻是湧了上來。
  
  雪竹卻在旁邊看得暗裡直搖頭,同樣是皇上地女人,這個差別待遇……唉……
  
  「娘娘,外面起風了,這麼晚了就不要到外面去了吧,要是吹著了,御醫們又該頭疼了。」看到皇后起身並不是走回床邊反而有往外面走的意思,雪竹趕緊攔阻。
  
  「沒事,就是隨便走走,不靠近門邊就是了,在這屋裡都悶了一天了。」整整一天都面無人色地皇后這會兒是精神頭正足,再讓她老老實實地躺被窩裡可就不怎麼樂意了,不管怎麼說皇后也只有2來歲。
  
  「雪竹別太緊張了,御醫都說要讓娘娘多活動呢,既然娘娘現在精神正好就走走唄,有這麼多人呢,不會有事的。」
  
  「奴婢是擔心娘娘剛剛吃過東西……」話未說完,但意思已到,不久前還吐得要補液地人,這會兒精神了,難道不怕再吐一次?
  
  「是呀,娘娘,還是雪竹提醒的對,娘娘就不要去外面了,就在這屋子裡走走吧。」
  
  「那好吧。」皇后妥協了,在鶯歌的攙扶下繞著放在房間中間的桌子兜起圈子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皇上來過的原因,皇后的情緒始終都很興奮,一直到亥時初至才在鶯歌和雪竹的勸說下洗漱上床睡覺。當然,皇后睡下之後,雪竹又給皇后按壓了幾分鐘的內關穴,並且還按壓了足三里,多一重保險,希望皇后能一覺睡到天亮。
  
  闔上臥室的房門,留下兩個小丫頭在門口聽召喚,鶯歌這才去茶水房拿她的晚餐,不過這會兒點心早就涼透了,只能就著熱開水慢慢的吃下肚裡。
  
  「鶯歌姐,這剩下的蓮子羹現在要放在火上坐著嗎?」看著茶水房裡皇后吃剩下的蓮子羹,考慮到皇后有可能半夜肚餓會醒,雪竹還是覺得早做準備的好,茶水房裡有專門燒水煮茶的爐子,所以熱個甜湯什麼的不成問題。
  
  「不用,如果娘娘半夜醒來要吃再熱也來得及,現在放在火上,到了半夜就全成一鍋湯水了。」鶯歌咬一口點心喝一口水,嘴裡全是食物,說話特別費勁。不過也可看出她也餓壞了。「鶯歌姐,您不會天天都這麼晚才吃飯吧?」
  
  鶯歌不明白雪竹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擺了擺手。「沒,就娘娘出現惡阻的這幾天。本來做丫頭的吃飯就不定時,這幾天更是把所有人都累壞了。你是沒看到太后那拍著桌子的樣兒,可嚇人了,可沒想到咱這宮中到是出了你這麼個人物,你一來把那些御醫都給比下去了「哪能啊。鶯歌姐說我笑話呢,我再能幹哪有御醫能幹,他們只是小心過了頭,娘娘這樣用些藥就是了。」
  
  「其實呀,不是他們不用藥,早在娘娘剛出現惡阻的時候,御醫就把葫蘆茶煎水、柚子片煎水、柿蒂冰糖水、桔皮生薑紅糖水這些常用地方子挨個給娘娘試了一遍,效果都不是很好,查了半天也只是說娘娘情緒焦慮精神緊張。要娘娘千萬放鬆心情。真是廢話,他們只說放鬆心情卻沒說怎麼放鬆心情,娘娘的緊張情緒一直堆積著直到今天終於爆發出來。要不他們提起柳嬪讓娘娘想起了你,這會兒娘娘說不定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呢。」
  
  「那湯藥呢?都到這時候了。御醫也該開湯劑了。」
  
  「娘娘連生薑都不能聞。湯劑就算有用娘娘也不會喝的,開了也白開。還浪費藥材,還是你有辦法。」
  
  「御醫是男人嘛,男女有別,君臣有別,御醫們總是有好幾層顧慮地,就算是民間的郎中,他們給婦女看病也是有不少顧忌地。」
  
  「那到是,我就搞不懂了,既然這後宮中女人眾多,那為什麼不能有幾個女郎中,要不然那多不方便啊。」
  
  「男女有別嘛,女人哪能拋頭露面的在外面東奔西跑,那是只有最窮苦的人家才會有的景象,稍好一點的人家都是不會讓家裡地女人在外面拋頭露面賺錢養家的。」
  
  「那到是,連自己的妻兒都養不活的男人是要被人恥笑的,更別提還要靠女人賺錢來維持生計了,那樣的男人別想在人前抬起頭來。可是宮裡有幾個女郎中的話,會方便很多啊。」
  
  「要是實在想啊,那乾脆跟皇上建議啊,允許招收女郎中,也好給全天下的同胞指一條活路。」
  
  「哎呀,說什麼呢,難道全天下的女人就靠這條活路活著了?那還要男人幹什麼呀,真是地。」鶯歌灑笑著推推雪竹,她覺得雪竹說得很好玩,不過就是有點不切實際。
  
  雪竹淡笑,仰身躲閃著鶯歌伸到面前的摸了點心的手,鶯歌又撲了上去,雪竹再躲,兩人在茶水房裡一番追逐打鬧。
  
  表面上看雪竹那話只是說說就算地玩笑話,但雪竹自己知道那樣玩笑般的話可不是說得玩地,而是真地試探。她如果想重操舊業的話就必須獲得官府批准行醫地文書,也就是現代人說的行醫資格證,這可也是要考的,就像每三年一次的科舉考試一樣。
  
  如果皇上允許太醫院招收女郎中的話,那麼首先就要允許女人有參加行醫考試的資格,雪竹相信,只要政策允許,她一定能拿到那張薄薄的文書。
  
  而只有有了那張憑證,她才能開館行醫或者做個游醫。
  
  真沒想到這個世界對於醫療衛生這塊抓得到是蠻緊的,有很完備的醫事法規,其中甚至規定遊方郎中都要有行醫資格,並且在行醫之前要向病人家屬出示准許行醫的文書,否則病人家屬有權以非法行醫的名義將對方告到官府,要是發生了醫療事故那更是要罰金、杖責、坐牢、殺頭。
  
  也許是法律規定的嚴苛,也有可能是這個世界的人們思想還都很單純,反正這個世界的郎中們的醫德醫風非常的好,也鮮少發生醫患糾紛,因為大夫們對每個病患都很負責。
  
  不過這也有可能是與時代發展有關係,在這個無論是生產力還是社會結構都與中國古代無異的世界中,除非發生大規模的疫病,一般來說,這個世界的執業大夫平常很難得會碰到像現代醫院那樣一個門診大夫一天接診幾十個病人的事情,他們有的是時間慢慢研究病人的病症,查的仔細問的清楚自然方子就開得對症,病人吃了當然就病就好得快。
  
  哪怕是像三娘那樣難以治癒的慢性病,大夫們都會想盡辦法減少病人發病時的痛苦盡量延長病人的生命。因為大夫們盡職盡責,所以即使病人因為病重沒救過來,家屬也不會怎麼為難大夫。
  
  而雪竹是女兒身,專業又是婦科,她相信如果她能獲得行醫資格,她的醫館一定病人如潮,她才不相信所有的女人無論患了何種病都會去找男大夫開的醫館,說個最常見的,女人分娩的時候男人不能入產房,倘若產婦不幸難產,是不要指望男大夫會英勇的衝進產房救人的,那麼這個時候是看著產婦難產而死,還是請技術全面的女大夫拯救母子性命?
  
  既然衛道士們宣稱男女有別,良家婦女最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她就別給全天下的男人們看,讓他們都知道女郎中的存在是多麼的有必要,除非他們都好男風而且家裡沒有一個女眷,那就另當別論。
  
  「哎呀,好了好了,不鬧了,都累了一天,還是早點休息吧,要是娘娘半夜起來,咱們都睡死了就不好了。」在茶水房裡轉了兩圈,雪竹佯裝不敵,被鶯歌抓到,她手上的點心碎屑就蹭了她一身。
  
  「水燒熱了,你先洗吧,給我留點熱水就行了,我把這收拾一下就回去。」鶯歌聽了雪竹的話於是放開雪竹,走到爐邊把手放在水壺蓋上試了試溫度,滿意的點點頭。
  
  雪竹也不客氣,提起水壺就回了她臨時的房間,等她坐在床邊洗腳的時候鶯歌也回來了,她的動作就明顯麻利多了,雪竹還捨不得把腳從熱水裡拿出來的時候,鶯歌就已經收拾停當準備上床了。
  
 
 
  第4章
  
  「鶯歌姐,你動作也太快了吧。」同床人都要睡覺了,雪竹當然不好再磨蹭,只好擦乾腳出去倒水。幸好之前那碗灑在她腳上的藥沒有對她的腳造成什麼影響,要不然拿熱水一泡那腳就完蛋了。
  
  「哪像你,洗個腳都能這麼半天,你那兩蹄子是不是打算泡熟了好躲被窩裡啃啊?」就在雪竹出去倒水的這工夫,鶯歌已經脫了衣服正鑽被窩,看著雪竹那雙泡得通紅髮燙的小腳又忍不住的打趣。
  
  「是呀是呀,鮮嫩可口,可香了,要不要嘗嘗啊。」雪竹倒是真的一點都不怕這個皇后的貼身婢女,與她一邊嘻嘻哈哈一邊鑽自己的被窩。
  
  「哎呀,還是床舒服啊,我這老腰都直不起來了。」把自己放平在被窩裡,雪竹發出滿足的歎息。
  
  「去,才多點年紀啊,就老腰老腰的,等你真上了年紀再說吧。」鶯歌支起半個身子,從被窩裡伸出手拍了一下臉朝外側躺著的雪竹,「這麼快就躺下了,蠟燭還沒吹呢。」
  
  「別急別急,先讓我把被窩弄暖和點。」
  
  雪竹在被窩裡蠕動了一會兒,然後才又爬出來,趿著鞋子直撲桌上的蠟燭,先回頭確認了一下床的位置和距離後才拿起燈罩,「撲」的一聲吹熄燭火,房間頓時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看得見回來嗎?」鶯歌躺在床上問。
  
  「還行……」在燭光剛熄的瞬間雪竹沒有動,而是靜等視線恢復,然後藉著窗外微弱的月光,憑著記憶中的床的方位,像瞎子一樣慢慢地摸回床邊。鞋子一甩,迅速的就鑽進了被窩裡。
  
  「嘶,好冷……」雪竹縮在被子裡不斷的搓手揉腳。沒想到脫了衣服就這麼一分多鐘,這夜間地溫度竟然低得讓她手腳這麼快就冷下來了。
  
  「那可不。再過段日子就要立冬了,你平時難道都是脫了衣服再吹熄蠟燭然後才上床的?那冬天地時候不凍死你?」
  
  雪竹臉紅,平時睡覺熄滅蠟燭的一向是雪菊,就連以前剛進宮時的那一個月,她也沒輪過最後熄燈。她都是洗好了就直接脫了衣服上床,好在這房間裡光線昏暗鶯歌也看不清楚。
  
  「沒,只是想著這天冷下來了,回頭要給我那主子準備些什麼新鮮的食物。」雪竹隨口一掰,臉往被子裡一縮,就要閉眼睡覺。
  
  「對了,你到是說說,這天冷的時候,孕婦吃些什麼東西比較好?」聽雪竹這樣一講。也要睡覺地鶯歌又清醒了,然後雪竹也沒得覺睡了,懊惱得她恨不能抽自己幾個嘴巴。都要睡覺了這時候多什麼嘴。
  
  「還能吃什麼,天冷。手腳血氣不暢。多吃些紅肉就是了,像什麼羊肉湯、牛肉湯之類的。都是驅寒的,孕婦也一樣吃,沒關係,這冬天可也是孕婦的進補時節。」
  
  「懷孕的人能吃羊肉?」鶯歌顯得很驚訝。
  
  「為什麼不能?難道還有什麼講究?」
  
  「懷孕的女人吃羊肉的話生下的孩子不是會得羊角瘋嘛。那孕婦吃牛肉地話生下的孩子還會得牛皮癬呢。」對這種毫無道理的孕婦飲食禁忌雪竹向來都是嗤之以鼻地。
  
  「啊?是真的嗎?孕婦吃牛肉生下地孩子會得牛皮癬?」鶯歌卻聽信了雪竹這隨口地胡說八道。
  
  「鶯歌姐,我說得玩的呢,這怎麼可能是真地呢,不吃紅肉,孕婦哪能供應胎兒營養呢,光吃些雞鴨魚鮮和蔬菜水果根本不夠。」
  
  「可是老人都說懷孕的女人不能吃羊肉的,只能吃些豬肉,最好是喝排骨湯。」
  
  「豬肉也要,什麼都要吃,因為孕婦不是一個人吃,她要有充足的營養供應胎兒的成長,要是孕婦挑食偏食的話,胎兒營養不足會長不好的哦。」
  
  「那就是說吃羊肉沒問題嘍?」
  
  「當然沒問題,再說了宮裡不是有御醫在嘛,娘娘能不能吃羊肉,他們最清楚了。」「可是娘娘不愛吃羊肉,她嫌味兒膻,牛肉也吃得少,最多就是吃些用牛肉炒的菜,肉湯什麼的從來不吃,不過若是排骨湯的話娘娘倒是會喝上半碗。」
  
  雪竹蜷在被窩裡大翻白眼,皇后不愛吃羊肉那廢那麼多話幹嘛,浪費口水。
  
  「羊肉驅寒牛肉補元氣,雖說孕婦的飲食要忌涼忌熱,可是只要不過量,吃一點沒有關係,畢竟娘娘和柳嬪要到明年春天才分娩,怎樣讓她們兩人都母子平安的過冬才是咱們現在首要考慮的問題。娘娘不愛吃肉湯的話那就紅燒著吃,用羊肉和牛肉來燒蘿蔔,那叫一個香,羊肉的話在入鍋前用滾水焯一下就能把膻味兒去掉,然後再入鍋燒,孕婦吃不得五香桂皮,那就放一大塊生薑幾瓣大蒜也是一樣的,保證起鍋的時候一點膻味兒都聞不到,而且這個季節吃蘿蔔正好,十月蘿蔔小人參呢,對孕婦對胎兒都好。」
  
  「咕嘟……」鶯歌在被窩裡嚥了一下口水,聽雪竹這麼講都勾起了她的饞蟲。
  
  「你別說了,我才剛吃過東西,別惹得我又餓了。」
  
  「呵呵,饞了吧,等過幾天娘娘情況穩定了,我就回去給我那主子這麼來一頓,保證她吃了就捨不得放筷子。」
  
  「柳嬪現在身體地位都和以前不一樣了,膳房還能由得你這做丫頭的來指手畫腳?」
  
  「別以為膳房的廚子有多厲害,雖然宮裡的飲食看著很漂亮,花樣也多,但其實怎麼回事咱們大家心裡都清楚,平時也就算了,現在這個時候怎麼能讓娘娘和柳嬪吃那些東西。她們吃的必須得是現做現吃的新鮮食物,而不是事先做好了放在爐火上煨過了火候的東西。」
  
  「宮裡不就這樣唄,要準備那麼多人地吃食。不早些準備哪來得及。」
  
  「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可不能這樣。自打柳嬪懷孕以後,她吃的東西都是我親自打點的,那些廚子見著我都不敢說二話,別地宮的娘娘想吃點什麼還得先盡著我用爐子,我不用了她們才能用。」
  
  「喲。怪不得太醫們都說柳嬪情況良好,有你在,柳嬪想不舒服都難。」
  
  「誰叫柳嬪是我主子呢,她剛進宮地時候我就開始伺候她了,都這麼長時間了,她什麼喜好我都清楚,都說孕婦胃口不好,可也要想著法兒的哄她吃,一人吃兩人養啊。」
  
  「那柳嬪平時都吃些什麼啊?我也學學。回頭給娘娘也這麼操辦著。」
  
  「什麼都有,只要宮裡能提供的就變著花的做給她吃,一切盡著她的口味來。她愛吃什麼就做什麼,再過些日子柳嬪就要出懷了。需要地營養更多。我這些日子就一直在想這段時間內要給她準備些什麼吃食。」
  
  「柳嬪是跨過這道檻了,娘娘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跨過去呢。聽宮裡的老嬤嬤說,有的女人就算肚子出來了也還是會吐的,當時真的嚇到我了,再想想娘娘吐得這麼厲害,真怕娘娘也是這樣。」
  
  「放心,這種事畢竟少,有這麼多人在呢,娘娘不會這樣的。」
  
  「哎呀,現在宮裡僅有兩個孕婦就搞得大家手忙腳亂的,要是再來幾個那可真的要亂了套了「那還不好?皇上多有福氣啊,一下就有了這麼多的孩子。」
  
  「有什麼好地?柳嬪那算運氣,沒碰到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又有你這麼仔細照顧,她的孩子保險能平安生下來,可是呀懷了孕卻生不下孩子地女人在這後宮裡多了去了,掰著指頭都數不完。」
  
  「嗨,那是下人照顧得不好唄,我是服侍了我娘這麼多年才學到了一點東西,我要是個普通丫頭看見柳嬪懷孕嘔吐肯定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以才說柳嬪運氣呀,你知道怎麼伺候,知道孕婦在什麼時期應該吃些什麼,也認得幾味常見的藥材,可別地丫頭哪懂呀,都是從全國各地送上來地,又不都是郎中的女兒,稍不留神就能中了別人地道,不但害了自己的主子也害得自己枉送了性命。」
  
  「鶯歌姐……」雪竹的脊背一下就繃直了,鶯歌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暗示什麼?
  
  「怎麼?嚇著了?不怕不怕,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鶯歌往被子裡縮了縮,翻了個身,面對牆壁,不多會兒工夫,呼吸慢慢的綿長了起來。
  
  可是雪竹卻有點睡不著了,她這段時間一直在盡心照顧柳嬪,對外界的情況並沒有怎麼留意,舒嬪每天過來看望的時候她們兩個都是關上門在房裡密談,談些什麼沒人知道,或者雪梅和雪蘭知道些什麼,但她們也沒有對她說。
  
  雪竹發現她又孤陋寡聞起來,一個懷孕的嬪妃得承受多大的風險她可以想像的到,可是她卻大意了,以為柳嬪的所有食物都由她來打點就沒有問題了,可是人家如果想要讓她生不下孩子,又不是非得口服毒藥才行的。
  
  再仔細想想,那個被柳嬪頂替了的蕭貴人也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她的消息了,柳嬪懷孕不能侍寢,那麼皇上肯定會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這樣一個擅長謀劃大局的女人是不會在意一時半會的失利的,她肯定還有後手來為自己爭寵固寵。
  
  畢竟與柳嬪那松淺的根基比起來,蕭貴人家與皇家的關係更加的久遠,聽柳嬪和舒嬪她們偶爾的透露,蕭貴人的祖父曾是大齊的三朝元老,如今雖在家安享晚年但在朝堂上仍然有勢力,門生故吏遍天下,蕭大人又是從一品的右督御史,兄長也是外放的官員。
  
  憑著這顯赫的家世蕭貴人就算什麼事都不做都能得皇上另眼相待,何況皇上平日對她也是恩寵有佳,雖然她在剛入翡玉宮的時候受了幾天的冷落,而且侍寢的頻率沒有柳嬪高,但是當她重新承寵之後,皇上對她有多寵愛不知道,但能看到的是皇上給她的賞賜卻比柳嬪的要好很多。
  
  西六宮裡的人心裡都很清楚,蕭貴人封妃只是遲早的事,而如果能生下一子半女的話,對於蕭家來說更加是百利而無一害。蕭家雖然位高權重,但是他們的勢力並沒有伸入後宮之中,有什麼能比他們的一個嫡親女兒在後宮執掌大位的好呢?
  
  不敢說一定要把皇后拉下馬取而代之,可是如果能坐到僅比皇后低一級的皇貴妃的位置的話,那絕對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現在柳嬪因為懷孕的關係級別上暫時比蕭貴人高,但倘若兩人處在同一級別之上,柳嬪對上蕭貴人,絕沒有勝算。
  
  那麼,接下來就看皇上要怎麼辦了,依常理推斷,作為皇上,他是絕對不會允許有人威脅到他的統治地位的,如果蕭家的權勢太大地位太高的話他勢必要有所顧忌和防範,所以皇上應該不會怎麼捧高蕭貴人,不能讓蕭家的權勢進一步擴大。
  
  也不知道她走了以後雪梅她們有沒有好好哄住柳嬪讓她乖乖喝藥,太醫開的藥有安神的作用,但是對於治療憂鬱症卻不見得能派上多大用場,心病還需心藥醫,嘖,做皇帝的女人真是麻煩。
  
  雪竹微皺著眉,因為擔心柳嬪而在被窩裡輾轉反側不能入睡,幸好身邊的鶯歌已經睡著,要不然非得讓她給折騰醒了不可。
  
  論心機手段,柳嬪是比不了蕭貴人的,蕭貴人也不太可能會看著柳嬪生下孩子與她爭搶後宮的地位,皇上下旨讓舒嬪照顧柳嬪,卻也給了別人一網打盡的機會。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現在不動手不見得以後也不動手,也有可能是忌憚她的存在,倘若她們利用皇后的這個機會對柳嬪做些什麼的話,憑雪梅她們是發現不了的,只能叮囑她們千萬小心,來路不明的東西不能拿到柳嬪那裡去,哪怕是舒嬪拿來的也不行,難說舒嬪是不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別人當了槍使。
  
  打定主意後,雪竹也安下心來,閉上眼慢慢的進入夢鄉,周公的二公子翩然而至攜起雪竹的手向那落英繽紛的桃花林的深處走去。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4:07 PM

  第5章
  
  雖然皇后沒有如雪竹所預料的半夜嘔吐而攪得整個榮華宮的人都沒有覺睡,可是還是在卯時初的時候整個榮華宮就完全甦醒了,這比皇后平時起床的時間要早了半個多時辰,因為皇后是直接被劇烈的嘔吐反應給強行弄醒的。
  
  「嘔皇后趴在床沿,臉沖地,小丫頭端著一個銅盤在接她的嘔吐物,可昨晚睡前吃的那點東西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早消化沒了,吐來吐去也就只有一些食物殘渣和胃水,犯著濃烈的酸味。
  
  雪竹左手托著皇后的肩支撐著她的體重,右手不斷輕撫著皇后的後背,讓她吐著舒服點,等到皇后終於吐不出任何東西來雪竹將她重新扶起坐在床上之後,一直在旁邊候著的鶯歌立刻遞上擰得半濕的熱手巾給皇后擦臉,然後送上漱口水伺候她漱口,這時雪竹則去茶水房將昨晚的蓮子羹熱一下再端給皇后讓她墊個底。
  
  皇后醒得早,可是膳房還未開火,這個時候根本沒有新鮮熱乎的食物,而皇后明顯也沒有吃過夜食物的習慣,皺著眉頭勉強喝了幾口甜湯後就不再要了。
  
  「如果娘娘不嫌棄的話,奴婢去膳房給娘娘做些紅棗粳米粥,如何?」也就是昨天看到皇后把蓮子羹裡的紅棗都挑光了雪竹才這麼建議,要不然她哪知道皇后的飲食喜好。
  
  皇后一聽到紅棗像是很滿意,可是轉眼就又摸著胃部搖頭。
  
  「娘娘別擔心,晨起嘔吐是很正常的,柳嬪每天早上也是這樣的,關鍵是要看這一天之中是否會吐得厲害。娘娘剛剛才吐過。現在正需要進食補充體力,不論身體有多麼的不適,也要吃一點東西。您身體不好,小皇子也不會長得好的。紅棗粳米粥是補血氣地。孕婦一定要血氣足,您身體健康,小皇子才能夠在您肚子裡健康成長。」
  
  這世間,絕大多數的孕婦只要有能力的經濟條件允許地都會為了腹內的孩子而拚命補充營養,就算生不下一個神童或者天才至少能生個健康地孩子就好。皇后雖然才剛剛懷孕一個來月。腹內胎兒還未成形,可是這種情感她也一樣擁有,於是皇后只是略微考慮了三秒就同意了雪竹的建議。
  
  看到皇后點頭,雪竹立馬前往膳房,看皇后剛才的樣子,只怕這嘔吐得陪伴她好些日子,只希望皇后能在進入孕中期後情況會有所改善。
  
  紅棗粳米粥的烹煮方式並不複雜,不到半個時辰雪竹就提著一個食盒回來,掀開盒蓋。裡面是一盅冒著熱氣泛著香甜氣息的米粥。
  
  不過她在剛進屋地時候,外面的小丫頭就告訴她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皇后又吐了一回,精神不太好。可能不會想吃東西,這粥算是白做了。
  
  「娘娘。粥好了。奴婢特意用了進貢來的蜜棗,肉厚味甜。可香了。」
  
  無論皇后有沒有胃口,這粥好不容易做來了,當然是要問一聲的,要不然等皇后問起人回來了那粥怎麼沒看到?
  
  那叫雪竹怎麼回答?難不成回答說奴婢看娘娘身體不適,以為娘娘沒有胃口,所以那粥就倒掉了?
  
  不可能的嘛!
  
  盛著粥的碗端到了皇后的面前,此時的皇后與昨天雪竹見到她時一個樣,身子疲軟地靠著床頭,臉色慘白,眼睛半睜,肩膀以下都縮在被子裡。
  
  看到那碗飄香的粥,皇后的肩膀動了動,可是到底沒有從被子裡伸出手來,很明顯她現在這個狀態已經連她自己都顧不上了,哪還有力氣顧她地孩子。
  
  「娘娘,來。」看到皇后這個樣子,鶯歌的眼睛也紅了,小心地從雪竹手上接過碗,用勺在碗裡攪了攪,然後小心地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皇后的嘴邊。
  
  許是聞到粥香,皇后地眼睛動了動,視線聚集在了面前的勺子上。
  
  鶯歌保持著動作不變,仔細的看著皇后的表情。
  
  皇后微微張了張嘴,鶯歌面露喜色,將勺子遞前幾分,碰到了皇后的嘴唇。「嘔哪曉得皇后突然一個反胃,身子向前一栽,差點把鶯歌手裡的勺子給打翻在地。
  
  「娘娘!」鶯歌一驚,下意識的伸手就要去扶,但她手裡還端著碗呢,還好雪竹就在邊上,她一把扶住了皇后,沒讓她被粥燙著。
  
  「來,娘娘,坐直身子,照著昨天的法子做深呼吸。」雪竹面對著床內側的牆壁,左手微抬起皇后的下巴,讓她呼吸保持順暢,右手則開始大範圍的按摩皇后的背後,幫助她放鬆下來。
  
  鶯歌急急放下手中的碗,回來幫著雪竹扶穩皇后的身體,讓她能更好的操作。
  
  「娘娘,您太急了,慢點,再慢點,像昨天那樣。」雪竹的手一直在皇后的背上動作,皇后的呼吸如何她清清楚楚。
  
  結果雪竹不說還好,一說,皇后的呼吸更加的急促,深呼吸沒做幾個就做不下去了。
  
  「娘娘,您堅持住,奴婢這就讓人去找御醫來。」鶯歌急了,就要往外面跑,卻被雪竹一把拽住。
  
  「別急,娘娘的情況還沒到叫御醫的地步,而且御醫來了也沒用,娘娘這是很正常的反應,御醫來了也沒辦法,就算開了湯藥效果也不會有十分。」
  
  鶯歌急得六神無主,可是雪竹卻依然繼續她的動作,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皇后背部肌肉緊繃,很明顯皇后的情緒正在一種緊張的狀態之中,輕柔的撫摸背部可以有效緩解緊張情緒,根本用不著去找御醫。
  
  而且就算御醫來了也沒用,總不能讓御醫來給皇后做背部按摩吧?
  
  「可是……」鶯歌想反駁,卻找不出反駁的話,因為雪竹說的是事實。自從確診皇后懷孕後。御醫幾乎天天來榮華宮報到,可皇后依然每天都吐得面色全無,讓她這做丫頭都跟著揪心無比。
  
  「娘娘只管放寬心。您這是很正常的,千萬不要緊張。奴婢知道無時無刻的劇烈嘔吐讓娘娘身心疲憊,可這是作為一個懷孕地女人必經的一個過程,沒有誰可以逃避掉,差別只是每個人的反應程度不同罷了。」到了這個時候如熙也顧不上她說地話是否過多的帶有專業傾向和過於白話,只是想讓皇后不要太緊張。
  
  雪竹一邊按摩著。一邊寬慰皇后地緊張情緒,如果皇后持續緊張下去,肯定不利胎兒的發育,御醫們也知道,但出於謹慎小心,他們肯定還要再觀察觀察才會決定是否要給皇后開藥,畢竟這是懷孕的皇后,不能有半點閃失。
  
  「鶯歌,沒事的。不用找御醫。」一直閉口不言的皇后突然發聲,雖然氣色仍舊讓人擔心,但聲音卻告訴大家皇后地精神已經恢復一些了。
  
  「娘娘。您好些了嗎?」聽到皇后突然開口說話,鶯歌立刻激動的撲了上去。從早上皇后醒來一直到剛才可是一句話都沒說的。都是靠搖頭和點頭來表達她的意見,現在突然聽到她說話。那是不是意味著雪竹的按摩起作用了?
  
  「好些了。」皇后挺起腰,雪竹也適時的收手,給皇后披上一件外衣,並給她掖好被子,不讓她著涼。
  
  「娘娘,粥快涼了,需要奴婢去熱一下嗎?」
  
  「不用了,想必還沒涼到要加熱的地步,拿過來吧。」皇后理了理披在身上的衣服,把被子拉高到胸口,做好了吃東西的準備。
  
  「嗯,溫度剛好,不燙嘴。」本來鶯歌要接過碗來喂皇后地,可是皇后卻自行從雪竹手上接了過去,自己吃起來。
  
  在旁伺候的鶯歌又開始抹起眼淚,可面上還要保持著笑容,看著讓人覺得特別怪異。
  
  「鶯歌怎麼了?好好的哭什麼?」
  
  「娘娘,奴婢這是高興。」
  
  「高興也沒見你哭得這麼難看地,去,洗把臉再回來,對著你的臉,我都吃不下了。」皇后是真餓了,那一碗粥這麼點時間就下去了一半,而看她地架勢,似乎有全部吃光地趨勢,她當然不樂意看到面前有一個影響食慾的物體存在。
  
  「哎。」鶯歌挨了小罵反而高興地下去了,獨留雪竹在皇后臥室伺候,雪竹還沒有正式調到榮華宮呢,她這個貼身丫頭到是如此放心。
  
  其實不放心也不能把雪竹當賊一樣的防啊,這幾天皇后被嚴重的妊娠嘔吐弄得食慾全無,儘管膳房的廚子手藝高超,可是皇后每天進食的總量甚至沒有一個飯碗那麼多,雪竹昨天才來,皇后晚上就吃下了半碗蓮子羹,這可是這幾天來皇后一餐吃下最大量的食物了,現在在雪竹的按摩之後能夠主動進食,這怎能不是件可喜可賀的事。
  
  「娘娘還要再添點嗎?」鶯歌下去洗臉還沒回來,皇后碗裡的粥就已經見底,看皇后那舔舌頭的樣,似乎還沒吃夠,故雪竹有此一問。
  
  「想吃,可又覺得好像吃不下了。」
  
  「既然覺得吃不下了,那娘娘就不要勉強自己,這粥奴婢拿下去給娘娘在熱水裡溫著,娘娘隨時想吃都有。」雪竹從皇后手裡接過空碗放回桌上,又走到水盆邊擰了一條半濕的手巾回來給皇后擦臉擦手。
  
  「以前不是沒吃過宮裡廚子做的紅棗粥,可總覺得沒有今天的這麼好吃,雪竹,你是不是在裡面放什麼東西了?」
  
  「哪能呢,娘娘,娘娘覺得好吃是因為餓得狠了,平時手邊上時刻有點心和零嘴,現在娘娘一懷孕胃口不適這些東西也就跟著撤了,一等到胃口好點了想吃東西了的時候,就會認為平時覺得一般的食物在這會兒就特別的好吃。」
  
  「真的是這樣嗎?可本宮怎麼覺得你在給我按摩的時候做了什麼手腳啊?」
  
  「娘娘英明,奴婢也是情急,對娘娘用上了以前照顧家母的法子,她病重的最後那段時間裡,每時每刻都要忍受著病痛的煎熬,食慾全無,奴婢也是偶然發現按摩背部可以讓她有胃口吃東西,奴婢想應該是按摩背部讓她的精神放鬆下來,精神一放鬆自然就會覺得餓了想吃東西。」
  
  「你怎麼會認為按摩背部會使得精神放鬆?」
  
  「娘娘,大人哄小孩子的時候不都是這樣的嗎?小孩子哭個沒完的時候,大人都是一邊拍著後背一邊哄的,小孩子很快就會安靜下來。」
  
  「原來你把你母親和本宮當小孩子一般的哄啊?」
  
  「娘娘,奴婢這也是情急之下才想出來的招,也沒想過對是不對,只是覺得有效就行。」「那到是,不論法子好與不好,只要有效就行。」肚裡有了底,皇后的精神狀態明顯見好,臉上也有笑容了,所以說孕婦越是吐得厲害越要進食,食物可以幫助減輕劇烈嘔吐後的不適感,但關鍵是得找到合孕婦胃口的食物。
  
  「娘娘,您的氣色看上去好多了,那紅棗粳米粥可真有效。」鶯歌總算洗完了臉回來了,重新上了妝還換了身衣服。看到皇后現在的狀態,立馬就是一路小跑著直接撲向皇后。
  
  「懶丫頭,洗個臉都洗這麼久。」皇后伸出纖纖玉指戳向鶯歌的額頭,吃飽了也有力氣了,於是鶯歌光潔的額頭上就留下了一個指印。
  
  「娘娘可冤枉奴婢了,奴婢是想用最好的狀態來伺候娘娘啊。」鶯歌蹲在床前一臉委屈的向皇后叫屈,雪竹被逗得捂著嘴樂。
  
  「真是的,看你像什麼樣子,別以為本宮不能拿你怎麼樣,小心下次找人換了你。」
  
  「哎呀,娘娘,奴婢不敢了,娘娘可別換了奴婢啊,奴婢從小就伺候娘娘,不在娘娘身邊了,奴婢可不習慣啊。」鶯歌開始連被子一起抱著皇后的腿輕輕的晃,像是撒嬌一般。「哼,本宮看你要是離了這榮華宮說不定還能活得更好呢。」
  
  「娘娘這是聽誰說的,奴婢要是離了娘娘可就沒有活路了,娘娘不會這麼心狠吧,當真是有了新人就不要舊人了啊,娘娘」鶯歌突然學著唱戲的戲子似的拉了個長腔,聽上去還算有模有樣,不過也更添喜劇效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她們主僕二人在玩呢。
  
  可是雪竹在邊上卻聽得心裡咯登一下,「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什麼意思?
  

  
  第6章
  
  還不等雪竹想明白,在外間伺候的小丫頭走進來,說是下面的嬪妃來向皇后請安,問要不要允她們進來。
  
  前些天皇后因為吐得厲害,不想見客,所以就免了每日的請安,但是下面的嬪妃們仍然每天一早會過來,如果聽到娘娘不見客她們才會散去。
  
  「把簾子拉上,讓她們在外面請安吧,實在不想看到她們。」小丫頭領命下去,不多會兒功夫,就聽到幾個熟悉的聲音隔著厚重的布幔在請安,除了特許不用請安的柳嬪之外,西六宮那些有資格來請安的女人一個不少,另外兩個稍稍有些陌生的聲音肯定就是皇上目前僅有的兩個妃子。
  
  隔著一道簾子,裡面的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也看不到裡面,皇后就那麼衣冠不整的坐在床上接受了臣子的問候,然後輕描淡寫的就將她們全部打發了。
  
  當空子重新拉起來的時候,外面的小丫頭捧著不少禮物就進來了,將桌上的食物撤走之後那些禮物攤了一桌子,品種都很統一,都是千金難求的上等補品,甚至還有打包好的藥材。
  
  皇后隨意的看了兩眼,就揮揮手讓下人們把東西拿走。
  
  「下次要是再有人送東西來就不要再拿進來了,直接扔庫房去。」
  
  皇后發了話,辦事的人自然不能怠慢,只是可惜那些上等的補品不知道還有沒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雪竹,你在這裡也一夜了,柳嬪還等你伺候,你先回去吧。」
  
  「是,娘娘。奴婢告退。」
  
  在榮華宮呆了一晚上,說不擔心柳嬪的狀況那是假的,所以一出了榮華宮雪竹就是一路小跑著返回東薇宮。在半途中甚至超過了返程地眾嬪。
  
  等跑回東薇宮柳嬪住的偏殿,裡面一片安靜。站在廳堂往裡張望,一點聲音也聽不到,可是平時這個時候就算柳嬪沒起床,丫頭們也都起了,怎麼會這麼安靜?
  
  雪竹心裡一驚。迅速跑向柳嬪居住的屋子,房門緊閉,可是裡面卻傳來細碎地說話聲,聽聲音雪梅她們都在裡面。
  
  雪竹拍拍胸口,總算放下心來,她還以為柳嬪發生了什麼意外呢。
  
  輕輕的推開門,雪竹在門口跪下,「娘娘,奴婢回來了。」
  
  一個不明物體直砸雪竹面門。眼角瞄到有東西飛來,雪竹下意識地往旁邊縮了縮,一個細瓷茶碗碎裂在她的腳邊。「砰!」的一聲。
  
  「你居然還敢躲?在榮華宮呆了一晚上就學到了這麼大的膽子,是不是想造反啊?」
  
  一聲尖銳的暴喝。雪竹剛才那一躲給自己惹來了禍事。又是一個細瓷茶碗砸了過來,這次雪竹不敢躲。硬生生地承受了下來,茶碗從額頭邊擦身而過,然後砸在雪竹的小腿上,生疼。「娘娘請息怒,奴婢不敢。」對一個有產前憂鬱症傾向的人是講不清理的,何況那個人又是自己的主子,那更是有理也講不清,雪竹只能不斷的磕頭。
  
  「妹妹冷靜一點。」看到柳嬪還要拿東西砸自己丫頭的時候,突然出現在門口的舒嬪及時衝上來制止。
  
  
  「姐姐,妹妹好冤啊,連個丫頭都可以隨意的踩到妹妹頭上來了。」看到舒婉進來,柳嬪抱著舒婉地腰,把臉埋在她腹上失身痛哭。
  
  「妹妹想太多了,怎麼會呢,你的丫頭可是讓整個皇宮的人都羨慕不已呢。」
  
  「我寧願不要這樣地丫頭,我要把她扔到浣衣局去,叫她去洗一輩子都洗不完的衣服。」
  
  「妹妹不要說傻話,妹妹還懷著孩子呢,沒了那丫頭,誰來照顧你?」
  
  「怎麼?姐姐也以為妹妹沒了那丫頭就活不了了?妹妹就不信了,妹妹還就偏要試試。」柳嬪那蠻擰地個性上來了,打定主意是要把雪竹送走了。
  
  真是笑話,做主子地怎麼能被一個丫頭隨隨便便的就牽住手腳。
  
  「娘娘請息怒,不能送雪竹走啊。」雪梅她們三個丫頭立時跪下也頻頻磕頭勸解。
  
  不過雪竹在聽到柳嬪地這話之後,雪竹反倒不磕頭求饒了,去就去唄,不就是浣衣局嘛,雖然浣衣局工作是辛苦了點,那也比天天過這樣的日子舒坦。
  
  「連你們也想造反嗎?」柳嬪大怒,甚至抬腿去踢離她最近的雪梅,結果搞得自己差點失去平衡,嚇得舒婉趕緊扶住她。娘娘請息怒,雪竹平時工作勤懇,對娘娘也是悉心照顧,從來沒有半點差錯,娘娘要是把雪竹送走了,那對娘娘來說是一大損失啊。」
  
  「是啊是啊,妹妹,雪梅這丫頭說得對啊,聽姐姐話,別衝動啊。」舒婉也跟著勸解,她很清楚如果雪竹被扔到浣衣局之後會發生什麼。
  
  皇后不可能因為雪竹照顧了一晚上,她的惡阻就能全面好轉,所以可以預見雪竹肯定還要頻繁的往榮華宮跑,如果雪竹始終在柳嬪身邊,那麼皇后肯定要念在雪竹的份上給柳嬪一些好處,那麼連帶的舒嬪自己也能跟著沾點光。
  
  可如果把雪竹打發到浣衣局去,那麼皇后就不再有任何顧慮,甚至很可能直接將人調走了事,而柳嬪卻是實打實的損失了一次大大的機會,以後想要彌補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所以無論如何也要勸好柳嬪,讓她不要送走雪竹。
  
  「姐姐,連你也這麼說,妹妹我就沒看出來那死丫頭有什麼好的,根本就是個吃裡爬外的賤貨。」
  
  「妹妹怎麼能這麼說呢,雪竹是怎樣的人,你不是很清楚嘛。」
  
  「難道不是嗎,皇后那才多大點事,至於去一晚上現在才回來嗎?肯定是與皇后達成什麼協議了。說,是不是?」柳嬪一指雪竹,柳眉倒豎。
  
  「回娘娘的話。奴婢沒有與皇后達成協議,皇后的情況地確比娘娘嚴重。」
  
  「呸。你這個不要臉的,還敢亂說。皇后能有多嚴重,我也是這麼過來的,怎麼我含幾片姜就好了,她就吐得下了床了?」回娘娘地話。個人體質不同,每個人的嘔吐反應都不一樣,皇后確實比娘娘嚴重。」
  
  「放肆,還敢跟我頂嘴!」柳嬪忿忿不平地拍著桌子,尋找著手邊有什麼東西可以讓她扔出去的。
  
  「好了好了,妹妹,不要激動,對胎兒不好。」舒嬪死死抱住柳嬪,「雪竹。照顧皇后一晚上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回頭有事再叫你。」
  
  雪竹跪著不動。舒婉又不是她的主子,不能她說叫走她就能走。要不然柳嬪又得借題發揮。說她吃裡爬外了。
  
  「還愣著幹什麼,沒聽到舒嬪怎麼說的。還不滾下去,看到你就煩。」柳嬪已經毫無風度的破口大罵了。
  
  「是。」
  
  雪竹立刻起身退下,扶著牆走回自己地房間,坐在床上按摩兩個跪得酸痛發麻的膝蓋。
  
  好不容易等到膝蓋恢復了知覺才走到水桶邊準備打水洗臉,結果布巾在臉上一擦,額頭上兩處地方一陣火辣辣的疼。
  
  雪竹趕緊扔下手中的巾子走到鏡子前一番仔細檢查,才發現由於剛才磕頭太用力,額頭正中已經磨掉了一層油皮,隱隱見血,而額頭左側眉骨上方一道寸把長的血痕則是剛才那個茶碗的傑作,當時沒覺得多大事,現在才發現原來還是擦破了皮。
  
  雪竹趕緊搽藥,本來這點傷無須這麼大驚小怪,把傷口清潔乾淨就行了,可是她畢竟是丫頭,不能露著傷口去伺候主子,要是讓別的人看到了,還以為主子虐待下人呢。
  
  將自己收拾乾淨後雪竹又匆匆忙忙的開始打掃起屋子,她可不敢遵照舒婉的吩咐在房間裡休息,主子要怎麼處置下人是主子地權利,但是一名丫頭的本分她還是要遵守的。
  
  柳嬪地房間依然是各種聲音都有,雪梅她們也不見出來,想必正頭疼如何哄住情緒不穩的柳嬪吧,雪竹樂得自在,一個人裡裡外外擦拭起來。
  
  「雪竹,雪竹,別掃了,快,娘娘想吃核桃仁粥,你趕緊去膳房準備,這裡我來替你。」雪竹正在打掃廳堂地時候,雪蘭從裡面出來一把奪過雪竹手裡地掃帚代替她打掃起來。
  
  「娘娘情緒怎樣?平靜下來了嗎?」雪竹嚴重懷疑情緒激烈的柳嬪怎麼可能會有胃口吃核桃仁粥。
  
  「稍平靜一點了,多虧了舒娘娘在,勸了半天,要不然,咱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你快去吧,要是耽誤了,回頭娘娘又要鬧了。」
  
  「哎,我這就去,掃完地再灑些水就行了,該抹地我都抹過了。」
  
  「行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將手上的工作交待清楚後,雪竹拿上原材料就直奔膳房,膳房裡給西六宮各宮娘娘的早點此時都已陸續出爐,到處都是一片熱氣騰騰。雪竹小心的避開正在忙碌的眾人,走到專門為她準備的操作台開始忙碌起來,把核桃仁之類的原料一一搗碎。
  
  因為柳嬪懷孕的關係,雪竹在這膳房享受特權,膳房再忙,只要是柳嬪要吃的東西,那就一定優先做。
  
  別的嬪看得眼紅可也沒有辦法,想享受這樣的特權也得她們的肚子爭氣。不過相信在膳房的各位廚子們心裡,他們一定不希望同時多位娘娘懷孕,那膳房一定會成為一個打架的場所。
  
  所以在雪竹準備原料的時候,點心師傅也用個小鍋盛了一些剛出鍋的白粥另外放在一個灶上用文火慢慢的熬著。
  
  「雪竹,粥給你放在火上了。」
  
  「行,謝謝了,剩下的我來就可以了,您去忙您的吧。」雪竹利索的將處理好的原料一一扔進鍋裡,又加了點水,加大火,重新煮過。本來粥就是熟的,核桃仁之類的乾果也不需要煮很長時間,所以當鍋內的粥再次沸騰之後雪竹將鍋子端了下來,撒入一把芝麻,然後裝入食盒,另又加了一些點心之後一起提回了東薇宮。
  
  「人呢?回來了沒有?煮個粥怎麼去這麼久?」才走到柳嬪房門外,就聽到裡面不耐煩的催促聲。
  
  「娘娘,粥熬好了。」雪竹不敢多做停留,趕緊推門進去,將食盒放在桌上,舒婉仍然在房裡陪伴著柳嬪。
  
  「好了好了,妹妹,剛才不是說餓嘛,現在粥來了,趁熱吃吧。」
  
  「舒娘娘,奴婢從膳房拿了幾樣點心,娘娘不嫌棄的話就在這裡用餐吧,也好給娘娘做個伴。」
  
  「哎喲,還是雪竹心細,想得周到。」從清晨起床到去向皇后請安再回來勸解柳嬪,折騰一早上到現在都沒有進食,說不餓那是假的,舒婉一看到桌上的點心就有點坐不住了。
  
  「雪蘭!」柳嬪突然拔高了聲調。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雪蘭從外面急匆匆的跑進來。「我不是讓你去準備核桃粥的嗎?怎麼會是她拿進來的?你幹什麼去了?」
  
  「回娘娘,娘娘的飲食一向都是雪竹負責的。」
  
  「以後少自作主張,把粥倒掉,你去做。」
  
  「娘娘,這……」
  
  「妹妹,你這又是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雪蘭,不要我說第二遍,拿去倒掉,一個粗使丫頭也配給主子準備飲食?哼。」
  
  「妹妹,你這是幹什麼呀!」舒婉也有些惱了。
  
  「姐姐,妹妹說錯什麼了嗎?姐姐的日常飲食難道也是由個粗使丫頭準備的?」
  
  「妹妹你……」舒婉仔細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柳嬪數遍,像是要重新認識她似的,最後歎了一氣,「罷罷罷,反正是你的丫頭,你愛怎樣就怎樣吧。」
  
  「雪蘭,別站那發呆。」
  
  「是,娘娘。」雪蘭無不可惜的將粥重新放回食盒提了出去,雪竹跟著一起退了出來。
  
  「雪竹,娘娘這段日子心情不好,你一定要多擔待著。」
  
  「我曉得的,雪蘭姐,你不用為我擔心。」
  
  雪竹當然明白柳嬪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才不會和一個精神上有問題的病人斤斤計較。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4:08 PM

  第7章
  
  雪蘭重新做了一份粥回來,可是對於已經吃慣了雪竹的手藝的柳嬪來說,那粥的味道就不甚滿意,非常艱難的往肚子裡硬塞了半碗就放棄了,但其實在雪竹之前,雪蘭的手藝一直是被柳嬪所稱道的。
  
  這讓柳嬪非常的窩火,把一切都歸咎到雪竹的身上,認為雪竹絕對不能再留在她的身邊,她的生活不能讓一個丫頭所主導。自然,舒婉是極力反對,甚至把利害關係都分析給柳嬪聽了,但柳嬪不為所動,一心一意要將雪竹給送到浣衣局去,打定主意是不要這個能幹的丫頭了。
  
  舒婉讓柳嬪的任性給弄得毫無辦法,要不是有聖旨這個緊箍咒勒在腦門上,她真想拍拍屁股就走。
  
  又不是她的孩子她的丫頭,她這麼緊張幹什麼?!可是現實是舒婉不能由著她自己的性子掉頭就走,還是要耐心的勸解,甚至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就是把雪竹給她,做她的丫頭。
  
  按理來說,這樣的建議柳嬪應該找不到反對的理由了,只要雪竹還在東薇宮做事,皇后那邊遲早會給些好處讓整個東薇宮得益,總比把雪竹趕走了什麼都撈不著的好。
  
  結果柳嬪這樣也不肯,她的理由是憑什麼主子的未來要掌握在一個丫頭的手裡,歷來都是主子好丫頭才好,哪有丫頭先好主子才好的道理?
  
  柳嬪這樣的理由擱在平時也沒錯,可現在是非常時期,皇后的情況擺在那裡,急需要一個能幹的人在旁邊伺候,出賣一個小小地丫頭就可換來以後的好日子。這實在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根本沒有反對地必要。
  
  可柳嬪就是想不通,任憑舒婉說破了嘴皮子都不肯。一門心思的就是要趕走雪竹,她好重過她自在地日子。
  
  「姐姐。您別說了,我就不信沒她我還活不了了。」
  
  「沒她妹妹當然不會活不了,只是這大好的機會沒有隨手丟棄的必要啊。」
  
  「哼,只要我生下皇子,還怕皇上不給我應得的?我才不需要靠一個丫頭得什麼好處呢。那皇后給的好處再多能有皇上地多嗎?」
  
  「妹妹千萬別這樣說,在這宮裡任何方面都要顧及到的,有一點放鬆那將來都是不得了的。」
  
  「姐姐莫要嚇唬妹妹,我懷著龍子,誰敢對我不利?」
  
  「妹妹,姐姐以前說的話難道妹妹都沒聽進耳朵裡?這宮裡要害一個懷孕的女人是件輕而易舉的事,還保叫苦主找不到一點線索,有苦只能往肚裡咽。」
  
  「怕什麼?我量他們也沒那個膽子,謀害皇子是抄家滅族的罪。僅憑沒有線索這個借口就想糊弄過去?皇上會答應?」
  
  「不是皇上答不答應的事,而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不接受也不行。至於想查找出兇手那是別想,人家既然敢做當然有萬全的把握不讓你抓到把柄。這種事。歷朝歷代都有。一點也不新鮮。」
  
  「那又怎樣?難不成少了那個賤貨我就這麼容易被人害了?那我到要第一個懷疑是不是她幹地。」
  
  「妹妹怎麼還沒想清楚?雪竹在,你和你的孩子才能保全。畢竟她所學的東西你我都不懂,而你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讓太醫守在身邊,只有她才能保全你不受別人地陰謀陷害。」
  
  「姐姐還真是看重她啊,她一個鄉下丫頭,再能幹能有太醫院裡的御醫們能幹?他們那些人哪個不是從千萬個民間大夫裡精挑細選出來地,他們想進太醫院地話,那要和成百上千個同行競爭,他們的水平難道還比不過一個丫頭?」
  
  「妹妹,等到你出了事再找太醫過來就晚了,事前防範勝於亡羊補牢啊,妹妹要是受到了什麼傷害,可叫姐姐怎麼辦啊。」
  
  「姐姐莫怕,妹妹絕不會連累姐姐地,要是妹妹真的躲不過,皇上責問起來,妹妹一肩承擔就是了。」
  
  「姐姐不是這個意思,妹妹莫要誤會。」
  
  聽到柳嬪口氣不屑,舒婉也有些急了,雖然心底裡是真的怕柳嬪出事她受連累,但不管怎樣,兩個女人在這東薇宮裡相依為命這麼些日子,總產生了一些感情,或多或少的表達一下關心也無可厚非,只是這精神不在狀態的柳嬪卻偏偏要把什麼事都往歪處想,讓人又急又氣又惱又無可奈何。
  
  「妹妹明白姐姐的意思,姐姐不要緊張,妹妹知道姐姐說這麼多都是為了妹妹好,可是妹妹有妹妹的無奈,做主子的沒有誰願意被一個丫頭爬到頭上的,相信姐姐在這一點上也與妹妹是一樣的態度。」
  
  「那當然,那當然,誰都不願意看到自己手下的丫頭有朝一日飛上枝頭成了鳳凰,可是雪竹那丫頭是絕沒有可能的,她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也沒身材,都15歲的丫頭了,那身材還跟個沒發育的孩子似的,不會有人看上她的,她呀就是個丫頭命。」
  
  「姐姐,丫頭也分三六九等的,她多能幹啊,皇后都要叫她去伺候,皇后用過的東西妹妹哪還有那個福氣繼續享用,趁早扔了,省得看得心煩。」
  
  「妹妹怎麼會這麼想呢,留她在身邊才好處多多啊。」
  
  「姐姐莫要哄妹妹,妹妹什麼都明白,一個粗使丫頭罷了,要是讓上頭看中了,上面要調人隨時都可以調走的,只要打個招呼就行了,根本不需要費什麼手續,這本來就是宮裡分配過來的,調走也是很正常的。」
  
  「妹妹……」
  
  「可是,姐姐……」柳嬪突然發狠般的攥緊雙拳,咬緊牙關,面相顯得比較猙獰,「可是姐姐。我辛苦培養出來的丫頭,憑什麼他們說調走就調走?我要用得不舒服,他們也別想用得舒服。」
  
  舒婉無奈的苦笑。這個柳嬪地心思還真是重,「妹妹就算把她打發到浣衣局去了人家要調人不是更方便了嘛。」
  
  「方便?哼。我要叫他們看到她就不想再調了。」
  
  「妹妹打算幹什麼?」舒婉心裡緊張起來,直覺這柳嬪有什麼邪惡的主意。
  
  「姐姐,妹妹剛才說過了,我要是用不成的東西別人也別想用。別以為是皇后就可以隨便從別人地手裡搶人。」
  
  「妹妹想毀了那丫頭?」
  
  「什麼毀不毀的?妹妹我可不是那麼壞地人,只是讓上邊的人對她斷了念想罷了。也讓那個賤貨知道背叛我是個什麼下場。」
  
  舒婉覺得自己快暈過去了,一直溫良謙恭的柳嬪怎麼會變得這麼的惡毒,竟然想生生毀掉一個女孩的前途,而且心理還這麼地無所謂。
  
  「妹妹打算怎麼做?要姐姐幫忙嗎?」
  
  柳嬪微微抬起頭看了舒婉一眼,甜甜的一笑,「不勞姐姐幫忙了,這本來就是妹妹的家務事。」
  
  舒婉看著舒嬪的眼神激泠泠的打了個寒戰,柳嬪的眼神在她笑的瞬間充滿了怨毒的色彩。
  
  「那妹妹打算什麼時候進行?姐姐也好早做些準備,別讓一些不相干的外人破壞了妹妹地計劃。」
  
  「那到是。妹妹頭一次做這種事,也不想失敗了,不過姐姐不用心急。沒有這麼快,妹妹還要時間準備一下呢。大概就這三天吧。這已經是妹妹的忍耐極限了,妹妹我真的是一刻都不想看到她了。」
  
  「妹妹。能留還是留下吧,真要做了,以後妹妹一定會後悔地。」舒婉還想做最後一次努力,她是真的捨不得也不想看到這樣地悲劇發生,這麼好地丫頭要是這麼毀了那就真的是太可惜了。
  
  「姐姐,妹妹知道姐姐一向心好,可是這心好也要給對人,給了錯地人這心再好都是一錢不值。妹妹就是這樣,平日裡我對那丫頭比對其他三個丫頭都好,可你看看,竟然一去一晚上白天才回來,皇后需要人照顧,她怎麼不想想我這裡還更要人伺候呢。」
  
  「唉……,既然妹妹已經決定了,那姐姐多說也無益,只希望妹妹能夠手下留情,放她一條生路吧。」
  
  「看姐姐說的,妹妹又不是要她的命。」柳嬪笑得前仰後合,似乎覺得舒婉這話實在是不知所謂。
  
  你毀了人家的前途,那不就是要她的命嘛。
  
  舒婉心裡歎道。
  
  再看柳嬪那樣,舒婉也不再多說什麼,她已經盡了力,卻於事無補,如今也只能祈禱希望那丫頭能逃過這一劫。
  
  「妹妹好生歇著吧,姐姐先回去了,下午再過來看妹妹。」「姐姐一早就過來,這麼久了姐姐也累了,下午姐姐要是沒事的話就不要過來了,這些日子可累了姐姐了。」
  
  「怎麼會呢,姐姐也盼望著妹妹能生個健康的孩子讓姐姐看看呢。」
  
  「姐姐放心,這孩子啊一定健康。」提到腹中的孩子,柳嬪臉上露出母性的光輝,剛才那怨毒的表情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只是舒婉的錯覺似的。
  
  「那妹妹可更要好好歇息,姐姐先回去了。」舒婉將柳嬪扶到床上躺下,並為她蓋好被子。
  
  「哎,姐姐慢走。」不用再安排柳嬪的飲食讓雪竹的工作量大減,又重新恢復到了一個粗使丫頭的正常生活當中。
  
  可是她雖然不再作為柳嬪的私人醫生可不代表就沒人忘了她,當天下午、天剛擦黑、雪竹剛幫著雪梅給柳嬪布好桌子正準備伺候柳嬪進餐的時候,榮華宮的太監又來了,向柳嬪請了個安說明了來意之後轉身就把雪竹給急匆匆的帶走了。
  
  柳嬪氣得渾身發抖,可又礙著外人的面子沒有發作,只能雙手死死的揪著桌布發洩自己的不滿。
  
  等到雪菊將太監和雪竹送出門又回轉的時候,柳嬪終於按捺不住,抓著桌布用力一掀,桌上的杯盞碟盤淅哩嘩啦乒呤兵啷的滾落一地,摔得粉身碎骨,湯湯水水打濕了整個地面,踩在上面滑膩膩的,同時也燙著了在旁邊伺候的雪梅和雪蘭。
  
  「娘娘?!」
  
  「娘娘!?」
  
  雪梅和雪蘭顧不上自己的傷,趕緊扶起盛怒中的柳嬪,攙著她去到乾淨的地方休息,雪梅陪著說好話寬慰柳嬪,而雪蘭則回來打掃衛生。
  
  聽到房間裡的巨大動靜而急忙跑過來的雪菊也被這房間裡的一地狼藉給嚇著了,趕緊拿來工具幫著雪蘭她們打掃起來。
  
  「滾!滾!滾!通通都給我滾!」柳嬪暴喝,胸部因為劇烈呼吸而起伏得厲害。
  
  「娘娘請息怒,不要傷了自己。」
  
  「什麼傷不傷的,你剛才難道沒看到嗎?那個賤貨,一聽傳召就跑都跑不贏,根本不管我才是她的主子。」
  
  「娘娘請息怒,奴婢相信雪竹也是很難做的。「她有什麼難做的,誰不想攀上皇后?她現在倒算是如願了。」
  
  「娘娘,雪竹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會這樣的。」
  
  「放肆!你竟然敢給那個賤貨求情,你是不是想和她一樣?」
  
  「娘娘息怒,奴婢不敢。」雪梅慌張的趕緊跪下,不斷磕頭。
  
  「哼,你們三個都給我搞清楚,我才是你們的主子,要是讓我發現你們有任何背叛我的行為,我就讓你們生不如死!」
  
  「奴婢絕不敢背叛娘娘!」三個丫頭一同跪倒向柳嬪磕頭,說的話雖然異口同聲,可身子卻抖得猶如風中落葉。
  
  回到自己臥室一人獨處的時候,柳嬪越想越惱火,心中一口悶氣無處發洩的她將她的房間給砸了個稀巴爛,雪梅她們收拾了半夜才勉強在子時伺候柳嬪睡下。



  第8章
  
  皇后那邊還是老樣子,好胃口只維持了半天,到下午的時候就又不行了,咬著牙堅持到傍晚就又和昨天一個樣了,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只好派了人即刻前往東薇宮把人給叫來。
  
  至於柳嬪那邊是不是要人伺候此時已經顧不上了,皇后最大,當然一切先盡著皇后。
  
  御醫白天也來過,看到皇后那個辛苦樣,終於決定開藥方,可是等到藥煎好了拿過來,本來躺在床上好好的皇后又是一陣反胃乾嘔,藥碗還沒有端到跟前就被皇后立命倒掉。
  
  既然湯藥的味道對皇后是個刺激,那麼就只能選擇別的法子了,御醫又說用薰香,這薰香前些天用過,但是效果不好,皇后該怎麼吐還是怎麼吐。
  
  這次御醫說換了種新的藥物,再試試,或許有效結果薰香一燃,別人都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皇后卻咳嗽連連,嚇得屋裡一干人急忙熄滅薰香,開門開窗通風通氣。
  
  御醫們嚇壞了,幾個都是祖父輩的人抖著身子跪在地上求皇后恕罪。
  
  皇后倒沒怪罪,反而安慰了御醫幾句就打發他們走了,然後就著人去東薇宮把雪竹叫來。某些時候,還是民間偏方更能派上用場。
  
  這一次雪竹手把手的教鶯歌如何給皇后按摩,她不敢自己上手,憑著兩世的人生閱歷,她已經敏銳的察覺到柳嬪對她的態度,她不想在換個新主子前失去目前唯一的依靠,沒有主子的下人是很可悲地,可以被任何一個級別比她高的人隨意打罵,她可不想落到那個下場。
  
  所以為了她個人的人身安全。她必須得教鶯歌一點什麼,好讓皇后在需要人地時候身邊的人能派上用場,減輕她地危險係數。
  
  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明明鶯歌學得很好,但皇后只有在雪竹幫她按摩的時候才會露出舒服的表情。輪到鶯歌上手,皇后的表情就不那麼高興了。
  
  「哎喲,不行不行,這事還是得熟手來做,鶯歌下去吧。換雪竹來。」
  
  皇后半倚床頭,鶯歌正照著雪竹地指點給皇后按摩頭部,緩解她因劇烈嘔吐而帶來的頭疼。
  
  但皇后明顯不滿意鶯歌那拙劣的手法,鶯歌還沒按幾下,就受不了的要換人。
  
  雪竹無奈,只好洗淨手上前替換下鶯歌。
  
  鶯歌做好學生狀在旁邊畢恭畢敬的看著。
  
  「娘娘,現在感覺如何?」
  
  「嗯,好多了,本宮身邊這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還害得本宮要從別人手裡借人,真是丟臉。」八成是按摩的結果讓皇后很舒服。皇后也不再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也有力氣說這麼一長串的話了。
  
  「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氣。奴婢來時。柳嬪還特意交待奴婢要好好伺候娘娘呢。」
  
  「還真得謝謝她了,柳嬪只比本宮早懷孕一個多月。現在身邊也是不能缺人地時候,說來慚愧,本宮也是逼不得已才從她手裡借人,希望她不要埋怨本宮才好。」
  
  「怎麼會呢,柳嬪沒有這個意思的。」
  
  「沒有就好,本宮也放心了,她一個孕婦,要是整天胡思亂想,可不利於安胎。」
  
  雪竹心頭一跳,頓時覺得背上的毛細孔在一瞬間通通張大了嘴。
  
  皇后這話明顯是意有所指,可是手上動作卻不停,前世十來年地職業訓練,已經將她的神經鍛煉得猶如合金鋼般堅硬,不會輕易為一點小事而出現劇烈波動,否則還不知道得有多少病人在手術台上死於她地刀下。
  
  「謝娘娘關心,奴婢以為柳嬪縱使有點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作為一個懷了孩子地女人,幻想著自己的孩子生出來地模樣是常有的事。」
  
  「那到是,雖然本宮也才剛懷上,可已經在想這孩子長大以後的情景了。」
  
  「小皇子一定會茁壯成長的。」
  
  「呵呵,都還沒生下來呢,誰知道是男是女。不過不管是男是女,都是聖上的孩子,他都疼。」
  
  「皇上一定會是個好父親的。」
  
  「那還用說,皇上可盼著孩子的降生了,昨晚還商量著給孩子取名字的事呢。」提到腹中的孩子和皇上,皇后一臉幸福表情。
  
  雪竹看著皇后的表情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柳嬪因為得不到來自丈夫的體貼關心而越來越猙獰的臉,明明就是同一個男人的兩個懷孕的女人,所得到的關懷和照顧卻大相逕庭,真為柳嬪感到不值。
  
  「那想必皇上已經為小皇子取了個上佳的名字吧?」
  
  「還沒呢,給皇子取名字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有好多道手續,尤其是嫡皇子,那更是要請術士按照生辰八字來確定取名字的範圍,其他人再根據這個範圍來取名字,皇上也可以給出他的意見,不過到底是哪個名字還得綜合各方意見,通常都要花費一年的時間才能最終確定下來,在這之前皇子一般都先取個乳名,到了皇子週歲的時候才正式換過名字,並且寫入皇家的家譜之中。」
  
  這麼大段話,皇后說下來臉不紅氣不喘,剛剛雪竹進來時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是此刻已經是一點也找不到了。
  
  雪竹咋舌,聽說過古人起名字複雜,但沒想到會複雜到這個程度,只是給嫡皇子起個名字而已,竟然要耗時這麼久,那麼現代人一拍腦門或者翻個字典就給孩子起名字的方式豈不是很敷衍了事?
  
  「那娘娘,要是給小公主取名就不用這麼複雜了吧?」
  
  「女孩當然不用這麼複雜的程序,只要在滿月前定個名字就行,而且女孩的名字好取,世間這麼多優美的辭藻都可以用在女孩名上。男孩名反而要費些腦筋。」
  
  「那是自然,小皇子長大之後至少也是個王爺,要是名字取得不好。是要被天下人笑話的。」
  
  鶯歌笑著從旁邊走上來,手裡端著一杯蜂蜜水。雪竹此時也正好結束按摩,於是收了手扶皇后坐好後退開幾步,把空間讓給鶯歌。
  
  當晚伺候皇后吃下半碗銀耳紅棗蓮子羹之後雪竹本打算要回東薇宮,可皇后仍然是以怕半夜嘔吐為理由再次將雪竹留在了榮華宮,甚至當雪竹提出派個人去通知柳嬪一聲都被皇后給駁回。皇后地意思是當初去接她的那個小太監已經將她的意思充分傳達給了柳嬪,她已經知道了,無須再另派人去通知。
  
  雪竹無奈,明知柳嬪可能會又記她一筆,可也只能留下來,睡在旁邊地鶯歌已經入眠,可雪竹還睜著眼睛,心裡暗自揣想著柳嬪又會砸掉房間裡的什麼東西來發洩心中地怨氣。
  
  正如皇后所說的那樣,柳嬪要是再這麼情緒不穩成天胡思亂想疑神疑鬼的話。她腹中的孩子會很危險,就算沒有流掉,也肯定會影響發育。先天不足這個孩子是柳嬪再進一步的保證,如果就這樣沒了。那恐怕會使柳嬪本來就不穩定地精神狀態更加的雪上加霜。那就太可惜了,柳嬪還那麼年輕。
  
  唉……
  
  雪竹翻了個身。把被子裹緊點,閉上了眼睛。
  
  柳嬪的將來怎樣與她無關,她一個人微言輕的丫頭哪能管得著主子的事。皇后的晨吐與昨天一樣,看著嚇人吐得難受,可空空如也的胃除了胃水就什麼也吐不出來了,只有不斷的乾嘔,胃裡一陣快過一陣的痙攣折磨得皇后苦不堪言,趴在床沿張著嘴拚命地喘氣,活像一條上了岸的魚。
  
  「娘娘,您覺得怎樣?好點沒?來,漱漱口吧。」鶯歌紅著眼睛拿來漱口水,雪竹從皇后的背上拿開手,輕輕地將皇后扶起來,鶯歌上前一步,托著皇后的後腦,將漱口水慢慢地餵進皇后地嘴裡。
  
  待到皇后漱了口,洗了把臉,也換了身衣服,鶯歌又喂皇后喝了一小杯鹽糖水,這東西雖然雪竹沒有特意交待過,可是昨天一天,基本上只要是皇后嘔吐過後鶯歌就會讓皇后喝一次,這才保護了皇后避免出現像上一天那樣的脫水症狀。「天天這樣,什麼時候才是個頭。」皇后倚坐在床頭,眼簾低垂,有氣無力。
  
  「娘娘,等過了這頭三個月情況就會好起來地,娘娘不必心急。」
  
  「雪竹,你們柳嬪還會吐嗎?」
  
  「回娘娘話,柳嬪每天早晨都會有的,就是乾嘔,吐不出什麼東西。其他時辰就沒什麼了,每次柳嬪反胃的時候手邊都有零食點心,一吃東西就不會想吐了。」
  
  「她還真是好胃口,本宮現在別說是看到肉了,就是看到青菜都沒食慾,御醫也說要多吃東西,吃得少吐得多,別說是孩子了,就是大人也受不了,要是再這麼持續下去,就要強行灌藥了。」想起昨天的那碗黑褐色的藥汁,皇后的臉皺得跟苦瓜似的。
  
  「恕奴婢多句嘴,娘娘愛吃零食嗎?像杏仁、腰果、榛子、核桃、松子、板栗、白果、葵花子、南瓜子這樣的零食?」
  
  「吃呀,怎麼了?」
  
  「如果娘娘實在沒有食慾吃飯的話就吃這些東西吧,這些東西可以幫助開胃,而且也能當飽。」堅果的熱量不比點心少,板栗這種富含澱粉質的堅果更是能夠當飯吃。
  
  「是嘛?你們柳嬪也是這樣的?」
  
  「是呀,柳嬪最喜歡吃杏仁、核桃和葵花子,尤其是葵花子,吃著吃著就會去拿邊上的點心。柳嬪說,她每次吃不了幾顆葵花子就會覺得肚子餓想吃東西,娘娘要是願意也可以這樣試試看。」
  
  「好啊好啊,要真有用本宮到是願意試試。鶯歌,快,讓他們都給準備著。」「哎!」鶯歌迅速轉身招來個小丫頭如此交待一番,小丫頭立刻領命下去。
  
  「娘娘現在可有胃口吃些東西?」
  
  皇后聞言微微仰起下巴,抬起眼眸,看著雪竹的眼裡有著一絲笑意。
  
  「是不是想著自己的主子,打算早點把本宮餵飽了,你好回去?」
  
  被看中心事,雪竹無言的低下頭。
  
  「去吧去吧,有鶯歌在就行了,回去好好跟柳嬪解釋一下,說本宮謝謝她了。」
  
  「謝娘娘,奴婢告退。」
  
  行完禮,雪竹以勻速走出榮華宮,可是一走出宮門就又是撒腿狂奔,現在時間還早,還不到下面的嬪妃上來請安的時辰,如果她動作快一點的話,或許可以趕在柳嬪起床前或者正在起床的時候抵達東薇宮,只要當她問起人的時候看到她在,或許就不會像昨天那樣發那麼大的火。
  
  可是很不幸,雪竹再次體會到了什麼叫「現實與願望是相反的」這句話的含義,並且讓她再次肯定了她的頭上一定住了個霉神,要不然為什麼每次她有什麼心願的時候總是不能成真呢?
  
  「你個死丫頭,存心想氣死我?一晚上沒有回來,死哪去了?!」雪竹一踏進東薇宮柳嬪住的偏殿,等著她的就是柳嬪一副升堂問話的架勢,而看她的穿戴打扮,她今天起得比皇后早。
  
  「回娘娘的話,奴婢在榮華宮呆了一晚上。」看這架勢,柳嬪八成要修理她,雪竹在雪梅她們三人擔憂的目光中沉穩的跪在柳嬪面前。
  
  「放肆!別拿榮華宮來做借口,皇后情況好得很。說,是不是和誰串通了,昨夜與人偷情去了?」
  
  「娘娘英明,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整整一夜都在榮華宮,請娘娘明查。」聽到柳嬪那樣不實的指控,雪竹連連磕頭,這個罪名一旦坐實可不是鬧著玩的,那就是被主子打死都沒人嫌冤枉的。只是額頭上火辣一片,昨天才弄破結痂未癒的傷口只怕有加重的趨勢了。「好大的膽子,你這樣說就是說本娘娘冤枉你嘍?」
  
  「奴婢不敢指責娘娘,但奴婢是清白的,榮華宮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夠了,不要再提榮華宮了,等到半夜他們都睡下了你再溜出去並不是件很困難的事。枉我平日裡對你那麼好,你竟然背著我該出如此下作的事。」
  
  「娘娘,奴婢真的是冤枉的,還請娘娘明鑒!」這種莫須有的罪名打死也不能認,雪竹實在想不明白柳嬪為什麼突然翻臉,而且還把這個重的罪名安在她的身上。
  
  「明鑒?哼,好,我就鑒給你看!」
  
  雪竹聞言大驚,抬起頭來驚訝的看著柳嬪,不解怎麼才一個晚上柳嬪就有了能置她於死地的證據。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4:09 PM

  第9章
  
  柳嬪沖雪梅一揚下巴,雪梅一邊向雪竹走去一邊從袖子裡掏出一件東西在雪竹面前展開,雪竹一見立刻就變了臉色,急著往自己身上摸,幾番沒找出來,臉色一白,手帕不見了。
  
  那手帕是她從家裡帶出來的,是三娘繡給她的,一共有四塊四種顏色,分別繡著代表春夏秋冬的四季花草,每塊手帕的一角都繡有她的閨名:如熙。雪梅手上拿著的正是繡著菊花的米色手帕,也正是她昨天才從包袱裡拿出來用的乾淨手帕,她記得昨晚在榮華宮還用過的,早上起床的時候因為皇后吐得厲害要趕著照顧她,所以沒怎麼留意手帕的事。
  
  雪竹一把從雪梅手上搶下她的手帕,拿在手上仔細檢查,是她的手帕沒錯,那麼想不通的事就又多了一件,這貼身的手帕怎麼會從她的身上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外人的手上?!
  
  「認得吧?這是你的東西吧?」
  
  「回娘娘話,這是奴婢的手帕,只是不知道為何遺失。」
  
  「不知道怎麼丟的就對了,因為這是你去會情郎之後落在原處的,你當然找不到。」
  
  「敢問娘娘又是怎麼撿到的?」
  
  「那還用說嗎?本娘娘多英明啊,早就知道你這賤貨心懷不軌,看到你大半夜的從榮華宮出來就派了人跟上,沒想到正好看到你和情郎幽會,連落了手帕都不知道,可見了你當時有多麼的陶醉其中。怎樣?男人的滋味還不錯吧?」
  
  「啊?!」雪竹倒吸口涼氣,這是怎麼回事?昨晚上她明明和鶯歌睡在一起,怎麼可能會去與別人幽會而遺失了手帕。她可沒有夢遊這種症狀。
  
  再說了,榮華宮一天12個時辰都是有人站崗值班的,她縱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避開門口值班地太監宮女和站崗的侍衛。出去與什麼男人幽會!!
  
  真是豈有此理!
  
  「好了,現在證據也有了。本娘娘可沒有冤枉你吧?」
  
  「娘娘,手帕是奴婢的沒錯,可奴婢昨晚上千真萬確是在榮華宮呆了一夜。」
  
  「閉嘴!你地手帕被外人撿到,還敢說你在榮華宮呆了一夜?這種貼身的東西不是你自己帶出去地難道還是自己長腳自己走出去的?」
  
  「娘娘……」雪竹百口莫辯,這事發生得實在詭異。讓她一下也有點懵了。
  
  但越是到這種關頭,她前世十幾年的專業素養卻開始發揮作用,當柳嬪她們都以為她已經慌亂得六神無主的時候,雪竹反而在漸漸的冷靜下來,混亂地神經重新接駁,逐一分析案情,尋找漏洞。
  
  「怎麼?沒話說了吧?賤貨,還不認罪?」
  
  「娘娘,奴婢是無辜的。奴婢不認罪!」
  
  「你!你好大的膽子,還敢頂嘴?雪梅,好好教訓她。讓她知道什麼是規矩!」雪梅二話不說,一大步跨上前。揚起巴掌。辟哩啪啦的就給了雪竹几個大嘴巴,那肉帛相交的聲音。聽得在旁邊的雪菊直縮肩膀,歪過頭去不敢再看。
  
  雪梅打得很用力,而且還很有技巧,打完了之後雪竹的臉不但是腫的,兩頰還多了一些抓痕,顯然是剛才雪梅在打的過程中留下地。
  
  「不要再狡辯了,事實就是事實,任你再狡辯也是沒有用的。」
  
  「娘娘,事實就是奴婢是清白的,奴婢沒有做過丟人地事情。」捂著火辣辣的臉頰,雪竹抬起頭正視柳嬪,眼裡怒火熊熊。
  
  如此不白之冤,她是絕不會承認地。想屈打成招?別說門了,連窗子都沒有!
  
  「好大地膽子,竟敢對本娘娘大不敬,來人啊,請家法!」
  
  「是!」雪梅和雪蘭兩個人答應得非常有氣勢,她們可逮著機會也口氣,一個粗使丫頭也配頂替她們獲得主子的信任?呸!死不要臉地騷貨!
  
  雪梅和雪蘭一左一右夾著雪竹去了後面雜物房,雪菊扶了柳嬪跟在後面,當柳嬪到達的時候,雪竹已經被雪梅和雪蘭用繩索綁著雙手吊在梁下,雙腳只有腳尖勉強觸地,基本上整個人就是懸空的。
  
  這綁人的繩索是一早就從梁下垂下來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綁好,顯然也是早就備好了,就等著給她用上的。
  
  外衣已經脫掉,只餘一件單薄的中衣,冷得雪竹直哆嗦,手臂上全是雞皮疙瘩。
  
  雪梅和雪蘭將雪竹綁好後,正站在邊上虎視眈眈看著她,看到柳嬪進來,連忙將她扶到房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不用說,這椅子也是事先拿進來的。
  
  「賤人,最後問你一次,認不認罪?」
  
  「不認!」事到如今,雪竹也沒了好臉色對柳嬪,語氣上自然也不會再客氣。
  
  「到是挺嘴硬的,就看看你能硬到什麼時候!給我打!」
  
  「是!」
  
  雪梅和雪蘭從雪竹腳邊的地上各拿起一條鞭子,手臂一甩,手腕一震,隔空一甩,「啪」的發出脆響,上等的牛皮鞭。
  
  「啪!」雪梅和雪蘭第一鞭只是試鞭,反手第二鞭就抽到了雪竹的身上,發出比剛才還要響的聲音,單薄的衣料立刻就裂開口子,被抽中的皮膚迅速紅腫起來。
  
  「嗯唔!」雪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慘叫聲,那只會讓她覺得自己氣勢落了下風,氣勢一軟,那就等於坐實了她偷人的罪名了,絕對不可以!
  
  「真沒看出來呀,還是個硬脾氣。你們兩個沒吃飯是怎麼著,多用點力!」
  
  「是!」
  
  「辟啪!辟啪!」鞭子一下一下的抽在雪竹身上,衣衫早已成了破布從身上滑落到了地上,露出大片的肌膚。但此時少女幼滑的肌膚上卻佈滿了恐怖的鞭痕,有些鞭痕反覆交織在一起,滲出了血跡。
  
  「再問你一次。認不認罪?」
  
  「不認!!」雖然雪竹已經給打得神智不清,但這兩個字依然說得鏗鏘有力。
  
  「給我打。狠狠地打,打死這個賤人!」柳嬪萬沒有想到雪竹是塊如此難啃的骨頭,氣得不行,手直直的指著雪竹,聲嘶力竭地吼道。
  
  「是!」
  
  得了命令。雪梅和雪竹抽得更加起勁,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來甩鞭子。
  
  一大早醒來沒吃過任何東西,這一路從榮華宮跑著回來已是又累又餓,這會兒又被這麼狠抽一頓,雪竹終究沒有堅持太長時間,因失血而陷入昏迷,但刑罰並沒有結束,柳嬪地命令是打死為止,所以直到她斷氣前。雪梅和雪蘭是不會停手的。
  
  「娘娘,咱們出去等著吧,這裡血光太重。對您身體不好。」雪菊不忍再看下去,平日裡同吃同住同勞動的姐妹轉眼就沒了人形。她急於想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柳嬪本來是想看著雪竹嚥氣的。但是聽到雪菊提到了她地身體,還是決定以腹中的孩子為重。在外面等消息也是一樣的。
  
  「也好,舒嬪馬上就要來了,你來給我換身衣服。」
  
  雪菊急忙攙著柳嬪離開這個地獄,身後的雪竹已經不再動彈,任由雪梅和雪蘭擺佈,腳下的血已經積了一灘,血液的味道充斥著整個房間。
  
  勾魂使者的鎖鏈已經掛在了雪竹的脖子上,只等時間一到,他就要收穫屬於他的果實了。
  
  「妹妹,你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雪菊扶著柳嬪走出雜物房,剛走到她自己地房門口,就看到舒嬪從外面進來,看到柳嬪一身穿戴整齊的樣子一時好奇隨口問了一句。
  
  「姐姐來了,妹妹今天醒得早,反正也睡不著了,就乾脆起來。姐姐才從皇后那邊過來,皇后情況可好?」
  
  「跟昨天一樣,隔著一道簾子,什麼也沒看到,只能聽到皇后說話的聲音,好像還不錯,不像是吐得起不來床地樣子。」
  
  「那還用說,宮裡的御醫可不是吃乾飯地,皇后怎麼會有事,傳言總是失實地。」
  
  「不過啊,依我看,皇后情況再好也沒有妹妹好,妹妹吐得厲害的那幾天也沒有皇后地那個程度。」
  
  「妹妹比皇后年輕嘛,身體好啊。」
  
  「說的也是,哎,妹妹起這麼早,吃過了沒?」
  
  「還沒呢,就等著姐姐一起,姐姐也沒吃吧。」
  
  「可不嘛,剛回來就直奔這了,想著一會兒再回去吃。既然妹妹也沒吃,要不咱們一起吧?」
  
  「好啊,好久沒和姐姐一起用餐了呢。」柳嬪親熱的牽著柳嬪的手就往外面走,這裡離後面的雜物房太近,要是有什麼聲音傳出來讓舒嬪起了疑心她肯定要過問的,可不能讓她知曉。
  
  「哎,妹妹今天是用了新的胭脂嗎?」
  
  「沒啊,姐姐何出此問?」
  
  「妹妹今天身上的香味和往日不太一樣,姐姐還以為你那能幹的丫頭又給你做了什麼新品的胭脂呢。」
  
  「哪能啊,還是平常用的那款。」柳嬪強笑著,腳下卻加快步伐,拉著舒嬪趕緊離開。這舒婉的鼻子也太尖了,竟然聞出了她身上的異樣味道,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長了個狗鼻子?!
  
  「妹妹,今天怎麼沒看到雪梅和雪蘭兩個丫頭?」
  
  「哦,她們在後面做些事,一會兒就出來。雪菊,去催一下,沒做完就算了,收拾乾淨到外面來伺候。「是,娘娘。」雪菊扶著舒嬪在廳堂裡坐下,轉身就匆匆的又進了內堂。
  
  聽到舒嬪來了,雪梅和雪蘭知道她們手上這事就到此為止了,無所謂,反正這騷貨現在也是只有出氣沒了進氣了,等她一嚥氣,要怎麼應付外人的詢問還不是柳嬪一句話的事。
  
  想到此,那兩人很爽快的把沾滿了血污的鞭子扔到牆角,離開了雜物房,先回了她們的房間把自己收拾乾淨後才裝著一副剛做完活的樣子匆匆忙忙的趕到外面去伺候兩位主子。
  
  「雪竹?雪竹?你還好吧?雪竹?雪竹?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到是醒醒啊!」雜物房裡只剩下雪菊和人事不省吊著的雪竹,雪菊顧不得雪竹一身血肉模糊,一把抱在懷裡,輕輕的托起雪竹的頭連聲的喚她。
  
  「雪竹,你別嚇我,你快睜開眼睛啊!!」雪菊的聲音已經帶了哽咽。
  
  「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不該埋伏在榮華宮外頭,還悄悄跟著你,趁機撿回了你的手帕交給主子,可是雪竹,我只是個使喚丫頭,我也是身不由己,你千萬不要怪我啊,雪竹!」雪菊嗚咽著,把事實的真相說了出來。
  
  「唔……」也許是雪竹本來就是個死了一回又活過來的人,閻王那裡的生死記錄還是混亂的尚未整理好,勾魂使者在因為工作失誤險些釀成大錯之前離開了,使得本來生命已經是倒計時的雪竹重新發出了屬於她的聲音。
  
  「雪竹?雪竹!你醒了雪竹?!」聽到雪竹的聲音讓已經近乎絕望的雪菊欣喜若狂,雪竹的那一聲輕吟非常的細微,要不是雪菊與她頭貼頭,只怕也會很容易忽略過去。
  
  「嗯……」但雪竹的傷勢實在太重,要不是雪菊一直抱著她,她連支撐自己身體的力氣都沒有,只要她腿一軟,綁著她手腕的繩索就會因為重力因素拉斷她的胳臂。
  
  「雪竹別動,我這就放你下來,堅持住。」雪菊一手抱著雪竹,踮起腳尖用另一隻手很費力的解著繩索。
  
  幸好這繩結不是死結,找到了繩頭很輕易的就解開了這要命索,失去了來自上面的拉力,雪竹身子一軟壓著雪菊就往地上倒去。
  
  「雪竹,堅持住,地上髒,我扶你到邊上去。」雪菊咬著牙架起雪竹軟綿的身體往牆邊挪,盡可能的遠離地上的那一大灘沒有乾涸的血跡。
  
  這既是雜物房,那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找條破毯子不是什麼難事,雪菊也顧不上這毯子的灰有多厚,直接扔到地上用腳抹平,然後扶著雪竹坐上去。
  
  「雪竹,你好好躺著,我去端水來給你擦洗上藥,你不會有事的。」
  
  雪菊仔細的探了探雪竹的鼻息,確定她還有呼吸之後,連忙奔回房裡端來一盆溫水,同時還拿來一床被子,把被子鋪在地上,把雪竹重新扶到被子上坐下後雪菊才細心開始的給雪竹擦拭傷口。
  
  「雪竹,我知道這很疼,你忍著點,很快就好。」雪菊一邊擦洗一邊哭,由於哭得過於傷心結果手不穩,一下重一下輕的,讓雪竹備受折磨。
  
  不過好在雪竹已經陷入昏迷狀態,所以這點痛她感受不到,就算她是清醒的,對她來說可能還沒有身上被鞭子抽過的感覺更痛。
  
  「雪竹,別睡,我知道你是醒的,睜開眼睛,和我說話,雪竹,別睡,睡下就醒不來了雪菊一邊擦洗著傷口嘴裡一邊絮叨的念著,千方百計的要雪竹保持清醒。
  
  可是這很難,如此大量的失血雪竹沒有失血性休克就已經很對得起她了,只要急救措施不當,雪竹隨時都會重回閻王的懷抱,閻王那邊的生死薄也就省得再重新整理了。
  
  「雪竹,你醒醒啊,跟我說話啊雪菊已經哭成了一張花臉,眼淚鼻涕一大把的,心裡又驚又慌又懼又怕。
  
  驚慌的是雪竹要是就此死了她怕她這輩子都要做惡夢,懼怕的是怕她將來有一天也會落得雪竹這樣的下場,做下人的生命是真的沒有一點保障。
  
 
 
  第10章
  
  外面,柳嬪和舒嬪在各自丫頭的伺候下吃罷了早飯,兩個女人親熱的手牽著手去外面散步曬太陽,等到柳嬪獨自返回的時候,雪菊也已經把雪竹全身擦洗乾淨,正在房間裡找傷藥準備給雪竹搽上。
  
  「你到是勤快啊,又是擦洗又是找藥的,平時也沒見你這麼上心的伺候娘娘。」雪梅站在雪菊的房門口神色倨傲的看著她。「雪梅姐……」雪菊害怕的看著雪梅,手裡緊緊的攥著藥瓶,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你忙成這樣那賤貨想必還活著,哼,賤貨就是賤貨,這麼賤的命,這樣都死不了。算她運氣好,你去給她收拾一下,回頭有人來帶她走。」
  
  「是……」雪菊很想問會是誰來帶雪竹走,但積威之下,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雪菊給雪竹搽上藥,換好衣服之後沒等多久就知道了來帶雪竹走的人是誰,是兩個內務院的小太監,他們就用鋪在地上的那床被子直接將雪竹一裹,順手拎上如熙的包裹,一個扛頭一個扛腳的就把人扛了出去。
  
  舒嬪這個時候正在她自己的房裡休息,每天早上起那麼早去給皇后請安,所以這上午她必要休息一會兒。
  
  柳嬪就趁著這個時間讓雪蘭去內務院叫來兩個太監將人給領走,只要舒嬪沒有看到,就算路上碰到別人,也不會有人問起什麼的。
  
  她可記得舒婉是強烈反對她對那賤人下手的,說是會讓皇后對她不再有所顧慮,會白白喪失很多機會。
  
  呸,只要她生下小皇子。要什麼機會沒有?還要皇后給?她算個什麼東西!
  
  「娘娘,侍衛剛才回話,人已經被帶走了。」
  
  「她現在情況怎樣?」小尾指戴著鏨花鎦金指套的一雙纖纖素手。正優雅的剝著葵花子,將一粒粒飽滿地子仁放進嘴裡細細品味著。
  
  「重傷。有生命危險。」
  
  「呵,她還真敢下死手,以為把她扔了我就不會再感興趣是怎麼著。那邊人都過去了?」
  
  「已經等在那裡了,人一送到就立刻轉往太醫院開始救治。」
  
  「告訴他們,用最好的藥。不許她身上留下疤痕,那丫頭別人當棵草,本宮可當她是寶。」
  
  「是,娘娘。」
  
  「還有,派人轉告舒嬪,說本宮謝謝她了,這份人情本宮記下了,以後會念著她的這份好地。」
  
  「是,娘娘可還有別的吩咐?」
  
  「鶯歌。你不會嫉妒吧?」
  
  「怎麼會呢,娘娘,奴婢不能更好地伺候娘娘。有人來幫奴婢分擔,奴婢很高
  
  「那就好。鶯歌。有時候人啊必須得認識到「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這個道理。有些事這個人做得好,但有些事卻必須另一個人來做,明白?」
  
  「明白的,娘娘,娘娘儘管放心,奴婢會和雪竹好好相處的。」
  
  「嗯,去吧,叫他們用心點,本宮要見到活人「什麼?人真的被送走了?」
  
  「是呀,姐姐,剛得到的消息,千真萬確,那丫頭被狠抽一頓,現在奄奄一息,已經被領走了。」「呵呵,好,沒了那丫頭,咱們也不用顧忌了。」
  
  「姐姐,這麼做,真地合適嗎?」
  
  「怎麼?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這會兒心軟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難道你真的想眼睜睜的看著她先你前面生下皇子,然後騎在你的頭上?」
  
  「姐姐,妹妹當然不想,妹妹只是覺得……」
  
  「哼,沒有什麼覺得不覺得的,我平時怎麼教你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虧你還下得一手好棋,難道不明白當必須要棄子的時候可由不得你猶豫不決的嗎?趁著皇上最近寵你,趕緊懷上一個才是正經,旁的事自有旁地人去打理。」
  
  「姐姐教訓的是,妹妹知錯了,那咱們就照計劃進行吧?」
  
  「不急,現在那個丫頭已經被除掉,隨時動手都可以,但不用趕在現在,那太明顯了,容易惹人懷疑,再過些日子不遲。反正她現在已經是籠子裡的老鼠,跑不掉了。」
  
  「還是姐姐思慮周詳,妹妹還要跟姐姐多學習。」
  
  「呵呵,好。」「曹太醫,娘娘交待了,人不能死。」
  
  「臣盡力而為,但不能樂觀。」
  
  「為什麼?你都不行?」
  
  「雖然救治及時,但畢竟失血過多,不管怎麼說,她畢竟還只是個十幾歲地姑娘,這傷對她來說太重了,能不能醒過來還得靠她自己的意志。」「如果醒不過來呢?」
  
  「那就永遠沉睡下去,直到身體各臟器衰竭而死。」
  
  「這可不行,娘娘還等著她伺候呢。」
  
  「沒有別地辦法,這頭三天是危險期,她會出現持續高熱地症狀,如果能退熱並甦醒那就沒有大礙。可如果高熱不斷,別的不說,這都能活活燒死她。」
  
  「那這就是你們地事了。反正娘娘說了,她要見到活人。」
  
  「臣自當盡力。」曹太醫向鶯歌禮了一禮。重新回到臨時地病捨,親自監護照顧起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失去意識的雪竹。熱……好熱……
  
  如被放置在被烈火炙烤著的鐵板上一般,又像是置身在熊熊燃燒地大火之中……
  
  身體裡的水分在迅速地蒸發,乾渴難耐,急需甘泉的滋潤……
  
  「……水……水……」乾裂蒼白的嘴唇無意識的翕動著。喉嚨裡發出的聲音轉瞬變成了一縷縹緲地氣息,讓人無從捕捉。
  
  但彷彿老天開了眼,就在全心期盼的時候,真的有一股甘泉澆灌了這棵已經將近乾枯的青苗,並澆熄了那能將人從裡而外都燒化的高溫。
  
  「好了好了,可算是醒過來了。」邊上有人在拍巴掌,聲音清脆悅耳,是個年輕姑娘,那聲音聽著有些耳熟。
  
  暈暈乎乎的雪竹無意識的擺動著頭部。想確定那聲音的來源以及是不是自己熟悉的人。
  
  「曹太醫,她這是怎麼了?怎麼不停地擺頭?不會是傷著了吧?」肩膀被人按住了,熟悉的聲音在自己的頭上方響起。
  
  雪竹仰起下巴。還想仔細聽聽那個聲音。
  
  「不會地,她只是還沒有完全清醒罷了。」
  
  陌生的聲音……。這是哪裡?
  
  「那什麼時候她才能完全清醒?」
  
  「很快地。待會兒喝了藥,再睡一會兒。等到再醒過來就能完全清醒了。」
  
  「那什麼時候能完全康復?」
  
  「傷勢地恢復就要一點時間,好在主要是傷在身上,臉上沒有傷,手臂和腿腳的傷也都還算輕,只要能下地了,也就沒什麼大礙了。」「那就好,這幾日娘娘都等急了,現在人醒過來了我也就可以回去交差了,這裡就交給你們了,好生照顧。」
  
  「您放心,慢走。」「唔……」一聲輕吟,從沉悶冷寂地黑甜鄉里重新回到人間的雪竹發出清醒以來的第一聲,眼睛慢慢的睜開,視線漸漸的由模糊恢復清醒,最後終於看清自己是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
  
  房間裡沒有多餘的擺設,只有一些生活必備傢俱,但空氣中卻充斥著淡淡的草藥味,讓她在瞬間還以為自己回到了溫家那個三娘住過的屋子。這是哪裡?
  
  「哦?醒了?」
  
  就在雪竹四處打量的時候,房門被從外面推開,進來一個中年男子,乍一眼,雪竹還以為看到了傳說中的潘安。
  
  等那人走得近前,並拿了張凳子坐在她的床前開始給她診脈,才發現原來那人長了一雙桃花眼,是那雙眼睛給了雪竹以錯覺。
  
  「我……」雪竹剛想說話,一張嘴,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得難受。
  
  「不要著急,你剛剛醒來,還要再多休息。」桃花眼大夫的聲音很好聽,柔柔的,讓雪竹一下子還以為聽到了久違的吳儂軟語,但再仔細一分辨其實是清州地區的口音,那是一個像中國揚州一樣的地方。
  
  不能說話,雪竹就只能以眼神詢問。眨眨眼,眼珠轉了360度,然後又集中在大夫的臉上。
  
  「你是想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大夫也真是冰雪聰明,一猜就中,雪竹連連點頭。
  
  「這裡是太醫院的一間病捨,你那天傷得很重,是皇后娘娘下令救的你,否則你那天下午就會死去。」
  
  雪竹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經過那樣一番暴打她還活著還以為是生命的奇跡,沒想到皇后竟然會是她地救命恩人。
  
  「想知道娘娘怎麼會知道你的事?」桃花眼大夫好像讀心術,又猜中了雪竹心中所想。難道她此時的心事都寫在臉上?
  
  雪竹疑惑地眨眨眼。
  
  「這個你就不要管了,只管安心養傷。好好歇著吧,回頭會有人來照顧你的。」桃花眼大夫診完脈,掀開被子檢查了一下她身上包紮地棉布,看看有沒有鬆動的,然後又重新給她蓋好。囑咐了幾句要她好好休息之類的話就離開了。
  
  雪竹躺在床上全身都被綁得緊緊的動彈不得,可是她又想起來,幾番努力之下,除了讓身上的傷口疼得厲害之外,她連身上蓋著地被子都沒能掀開,急得她眼淚汪汪。
  
  「吱啞」一聲,房門又響了一下,心急火燎的雪竹急切的看向門口方向,進來的是個穿紫色衣裙梳著雙髻的小丫頭。
  
  小丫頭先把手裡端著的藥放在桌上。然後走到床邊把雪竹扶起來坐好,又返身去拿藥來餵給雪竹喝。
  
  可是雪竹卻不想喝,她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放在床邊屏風後面的恭桶。神色焦急。
  
  小丫頭看她這副表情,瞭然地一笑。重新把藥放回桌上。然後回來把雪竹從床上攙扶下來。
  
  雪竹的傷主要集中在上身,手臂和腿腳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可是因為過度失血地緣故,現在頭暈腿軟,行走困難,只能借助小丫頭的幫助去解決人生地一大急難問題。
  
  雪梅和雪蘭那兩個丫頭只打她地正面,不用看也知道正面胸腹肯定找不到一塊好皮肉了,背面就是側腰有些傷,那是她在旋轉身子躲避的時候被鞭尾帶上地,好在脊骨周圍沒事,否則她現在連躺都躺不了。
  
  喝罷藥,小丫頭想讓雪竹重新躺下,雪竹搖頭,就那麼靠著床頭半坐著,被子蓋到肩膀,閉目養神,小丫頭則悄然離開了房間。
  
  雖然沒人告訴雪竹,她也沒問,但她也知道自己肯定躺了幾天了,依稀記起夢中似乎討過水喝,想必那就是因為發燒而起的脫水,她沒死真是運氣。
  
  雪竹臉上露出苦笑,她本來就是死過一次的人,再死一次也沒什麼,這條生命本來就是賺到的,可是要她被主子以偷人的罪名用鞭子活活抽死,她是萬不會答應的,就算是真的死了,想必她也不會閉眼的。現在可好,柳嬪不要她了,想讓她死外邊,可她沒死,被皇后下令救活了,那麼依照規矩,她的這條命今後就是皇后的了,皇后要她生她就生,要她死她就死。
  
  「有意思,活了這麼多年,我的命居然不再是屬於我的了。」雪竹撫著胸口硬硬的綁帶自嘲的笑笑。
  
  「咕咕與此同時,乾癟了幾天的胃袋發出了抗議的聲音,她的主人自從清醒過來之後已經忽視它很久了。
  
  雪竹再次苦笑,她現在這個樣子,上哪去弄食物來祭自己的五臟廟?
  
  「姑娘,餓了吧,先喝點稀粥潤潤腸子吧。」之前的那個紫衣丫頭端著一個大托盤重新推門進來,托盤上只有一碗白粥和一碟鹹菜,看著簡單卻讓雪竹口水直流。
  
  看到丫頭端著碗過來,雪竹下意識的伸手想接過來,可是那丫頭已經快一步的把粥餵進了雪竹的嘴裡。
  
  雪竹一邊吞著嘴裡的粥,一邊感歎,受傷之後,她的肢體反應速度竟然與神經反射不能同步,太過分了。
  
  「姑娘不要心急,曹太醫說了,姑娘現在這樣是正常現象,等調養幾日就會慢慢好起來的。」紫衣丫頭快快語,可是手上的動作卻很輕柔,每喂一勺粥都生怕牽動雪竹身上的傷
  
  「你知道我這傷要什麼時候才能好嗎?」前面吃了藥,這會兒又有粥,乾涸的嗓子得到滋潤,雪竹說話也流暢多了。
  
  「奴婢不知道,但想必不會要很長時間的,曹太醫最擅長治療外傷了,他有很多獨門秘藥,可管用了。」
  
  「曹太醫?」
  
  「姑娘不知道?就是那個長著一雙桃花眼一口清州地區口音的大夫。」
  
  「哦,他當時沒說。」
  
  「曹太醫醫術很好的,姑娘只管放心養傷,保證傷好了之後連個疤都沒有。」
  
  「可是我何德何能,竟然能讓曹太醫來給我醫治,我不過就是個被主子拋棄的無用丫頭罷了。」姑娘可別這麼說,要真是無用的丫頭,又怎麼會讓太醫來醫治呢,所以可以看出,姑娘在主子的心裡還是很重要的。」
  
  雪竹再度苦笑,真不知道面前這丫頭是真不懂還是裝傻,這宮裡能直接命令太醫給個丫頭治病的數不出一隻手去,看這丫頭的機靈勁,顯然也是個知道分寸的老人,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也撬不到一個字,那句話輕描淡寫的就把皇后娘娘這個新主子給安她頭上了,甩都甩不脫。
  
  不知道當柳嬪知曉之後會是個什麼表情,一定很精彩。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4:09 PM

  第11章
  
  「姑娘剛剛才醒過來,不宜下床活動,要安心休養,奴婢就在外面,姑娘要有什麼需要召喚一聲就行。」
  
  「謝謝了。」
  
  紫衣丫頭扶著雪竹重新躺下,蓋好被子,這才收拾好吃淨的碗碟離開房間,雪竹又是一個人孤零零的了。
  
  雖然難免覺得寂寞,不過也好,可以讓雪竹不受任何打擾的去思考她的問題,她這趟無妄之災的真相到底是怎樣的?
  
  印象中好像有人在自己的耳邊承認了手絹是她撿來的,雖然那時她已經神智不清,但是那個聲音一直在耳邊持續了很長時間,現在想想應該是雪菊無疑了,雪梅和雪蘭可沒有那麼好心打了她一頓之後又來跟她謝罪。
  
  很明顯雪菊是受到柳嬪的命令才會埋伏在榮華宮外面等著抓她的辮子,但疑點還是存在,柳嬪怎麼知道一定能抓著她的小辮子?雪菊跟蹤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她是怎麼拿到她的手帕的?與她半夜見面的那個男人又是誰?兩個人又是誰授意這麼做的?
  
  這種種的問題像一團亂麻似的始終在雪竹的心裡翻滾糾結著,雪竹耐著性子慢慢的抽絲剝繭,尋找最初的癥結所在。
  
  是誰授意的?雪竹心頭一跳,沒錯,就是這個問題,是誰授意的?
  
  很明顯,她的這次遭遇是專門針對她而來的陰謀,從柳嬪的表現看,她的確是想置她於死地的,雖然她不明白她做錯了什麼引發柳嬪如此急不可耐地行為,可是陰差陽錯之下。她沒有死成,結果就讓皇后撿了個現成的便宜。
  
  從這點已經可以確定,皇后的地確確是想把她從柳嬪身邊調到她跟前去伺候的。但是出於利益上地考慮,不能明目張膽的調人。可如果她是個被主子拋棄的丫頭的話。皇后就可以毫無顧忌的把人撿回去,並且絲毫不用擔心她會有任何背叛她地可能。
  
  因為她的命是皇后給的,就憑這一點,她就不能做出任何違背主子利益的事。
  
  難道說,皇后早就知道柳嬪動了對她的殺心。而她就跟在後面將計就計?
  
  「呵……」雪竹倒吸口涼氣,額頭上立時出現一片冷汗,這也太可怕了,難道她真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只知道提醒自己要小心,卻忘了自己早就已經是別人利益佈局下的一枚棋子?
  
  難道這就是後宮真正的生活?!
  
  雪竹艱難的抬起胳膊抹去額頭上地冷汗,把被子拉高到下巴,曲起雙腿,盡可能的將自己蜷起來。
  
  看來她當初所猜想的一點都沒有錯。皇后早就對她動了心思,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向柳嬪開口,現在可好。她不用開口討人,人就已經到她手裡了。而柳嬪卻白白損失了進一步拉近與皇后之間地關係的機會。
  
  她一直以為柳嬪可能會以感謝皇后賜藥地名義。將她作為謝禮送給皇后,哪曉得……
  
  可惜呀可惜。因為產前憂鬱症地關係,柳嬪的思維方式受到影響,只知道一味地鑽她的牛角尖,卻喪失了從大局來考慮問題的能力。
  
  這樣一想的話,也就不知道誰更可憐了。
  
  她只是受了一頓皮肉之苦,傷好之後她依然是她,而且,這個新主子對她的人身安全來說是個很大的保障。誰會吃飽了沒事幹去得罪皇后跟前的紅人?
  
  但是柳嬪的情況卻更加的危險,本來不穩定的情緒就已經在增大她流產的風險,除了舒嬪,她可不相信別的女人會有那麼好心的關心她的健康,她們可巴不得她的孩子流掉呢,說不定她們現在就已經在著手準備中了。
  
  如果那些人的陰謀成功,那柳嬪肯定受不了這個打擊,非得瘋了不可。
  
  「唉……」雪竹閉上眼,緩緩的放鬆身體。
  
  這就不關她的事了,她已經不是她的主子了,她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讓她的新主子平安的生下孩子,也不知道在她昏迷的這幾天,她的新主子過得好不好。
  
  「姑娘睡醒了?」
  
  雪竹剛睜開眼睛,就看到那些紫衣丫頭一臉關切的看著著,見到她醒來笑得很甜。
  
  「我睡著了?」許是沒意識到自己睡著了,雪竹還有些懵。
  
  「是啊,睡得可沉了。」
  
  「我睡多久了?」雪竹左右張望了一下,房間裡燭光搖曳。
  
  「有大半天了,這會兒天都黑了。」丫頭側過身子,讓雪竹看到窗外黑色的夜空動了動,掀開被子就想起來。
  
  紫衣丫頭立刻體貼的伸手過來扶,睡醒的頭一件事,是要先解決內需。
  
  「姑娘這一覺睡了一天,曹太醫進來看了好幾次,還以為姑娘的傷勢又反覆了呢,姑娘現在感覺如何?」
  
  「挺好,傷口也沒那麼疼了,是換過藥了吧?」「是啊,換藥的時候那麼大動靜姑娘都沒醒,還好曹太醫最後說姑娘只是心情放鬆下來的疲憊而已,多睡也能盡早恢復體力,對傷勢恢復有好處。」
  
  「我當初昏迷了幾天?」
  
  「時間不長,就兩個晚上,要是再睡下去,就不保證一定能醒了,姑娘也是身體底子好,流那麼多血都挺過來了。來,這是今天的第二份藥,晚上睡前還有一份。」紫衣丫頭給雪竹重新掖好被子,遞上一碗藥。
  
  雪竹接過仰起脖子一飲而盡,她得趕緊好起來。
  
  「姑娘好生歇著,可別再睡過去了,奴婢去給姑娘拿晚飯來。」
  
  雪竹目送那丫頭出去,聽到門軸打開又關上,然後閉上眼睛養神。
  
  剛剛才睡醒。要想在短短幾分鐘內再睡過去也不是那麼容易,何況她這一天也就只吃了一碗白粥,餓著肚子可沒辦法入睡。
  
  那丫頭很快回來。晚飯仍舊是粥,不過不同於白天的白粥。而是碗豬肝粥,對現在的雪竹來說正是急需的造血食物,雪竹大口大口的吃著。
  
  那紫衣丫頭此時就站在邊上安靜地看著雪竹吃東西,不發一言的樣子到是乖巧,難怪派她來照顧她。
  
  「我想洗個臉可以嗎?」洗罷粥。雪竹將碗還給那丫頭,又是熱湯藥又是熱粥,雪竹覺得身上有點熱。
  
  「好的,奴婢這就去備熱水。」
  
  熱水很快就拿來,雪竹卻發現她現在連給自己擦把臉都無能為力,身上包得緊緊地,手臂只能舉到嘴巴的高度,吃粥喝藥沒有問題,可是想再舉高一點就會牽到傷口。試了幾次都沒成功,只好無奈地讓那丫頭幫忙。
  
  「姑娘不要心急,太醫說了。姑娘都是皮肉傷,傷口看著恐怖。但好在沒有內傷。這幾天是傷口的收口期。藥再好也需要幾日時間,姑娘可以趁著這時間好好恢復體力。等到傷口都結了痂,姑娘就可以回到主子身邊了雪竹點頭,表示理解,哪怕就是現代人在醫院縫針,也要五到七天才能拆線呢,何況她身上還是鞭痕摞鞭痕,傷上加傷。
  
  「姑娘好生歇著,回頭奴婢給您拿藥過來,喝了藥再用熱水泡個腳就該睡了。」
  
  「噢我可真的睡不著了。」雪竹討饒,才醒過來半個多時辰,又要她在不久之後睡覺,那換成誰也睡不著呀。
  
  「曹太醫說了,姑娘現在的緊要任務就是盡快的恢復體力,上面不能等。」
  
  聽了這話,雪竹只能妥協,皇后那個樣子還真是不能等她慢慢地養傷,所以才要她傷口一結痂就回去。這丫頭那句話不就是這個意思嘛。
  
  「姑娘歇著吧,奴婢就在外頭,姑娘要是有需要只管招呼一聲。」一擦拭完丫頭就伺候雪竹躺下,雪竹現在這個狀態不能久坐,身上包得那麼緊,只有平躺著才最舒服。
  
  房間裡又只剩雪竹一人了,無所事事的雪竹在把房間裡視力所及的傢俱擺設都研究了個遍這第三碗藥還沒有拿進來,為了打發時間,雪竹最後只好把目光都集中在桌上的燭台上,看著搖曳的燭光,心裡在數綿羊。「皇后現在情況如何?」大齊的至尊放下手裡的奏折,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拿起桌上微熱的茶水潤了潤喉。
  
  「回皇上,娘娘剛才才吐過一回,全是苦水,沒有半點食物。」皇后懷孕後地身體狀況是後宮的頭等大事,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專人報告上來。
  
  「喝了藥嗎?」
  
  「喝了,娘娘不喜藥味,是強灌下的,每灌一次都要吐掉大半,好不容易喝下地一點藥汁最後也要隨著剛入腹的食物全數吐出。」
  
  「那丫頭呢?不是說皇后被那丫頭照顧了兩個晚上,情況有好轉?」
  
  「回皇上,那丫頭被柳嬪毒打一頓,讓內務院領走了。」皇上身邊地大太監,就是要做到消息靈通,何況這消息地主角與皇后的健康還息息相關。
  
  「怎麼回事?」
  
  「說是那丫頭偷人。」
  
  「哦?」即使是疑問,這位至尊地臉上也仍然沒有多餘的表情。死了嗎?」
  
  「回皇上,被領走的時候已經是命懸一線,昏迷兩天,現在已經甦醒,但還要幾日才能下床。」
  
  「嗯,告訴太醫院,讓他們派人在榮華宮值夜,朕要確保皇后的健康無虞。」
  
  「是,皇上。」
  
  同一時間,太后的寢宮壽安宮裡,太后也是一臉震怒表情。
  
  「怎麼搞的?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做事一點分寸都沒有?明知道那丫頭皇后看中了還這樣做,這不是故意拆皇后的台嘛。」別看太后一把年紀,這脾氣還挺爆,鋪了桌布的桌子都能讓她拍得砰砰作響。
  
  「太后息怒,聽說那柳嬪自打懷孕以來,這精神狀態每況愈下,自然考慮問題也就沒那麼周詳。」見太后氣成這樣,邊上立刻過來一個著宮裝的婦女,看上去與太后的年紀不相上下,不過她的面相要比太后更加的慈祥,像是鄰家奶奶一樣。
  
  「什麼意思?宮裡難道還要出一個瘋婆娘?」
  
  「瘋不瘋的到是後話,只是她這樣再持續下去,她腹內的孩子可能不保,孕婦最忌精神不穩,情緒波動太大。」
  
  「那就讓太醫給她開藥,這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無論如何也要生下來。」
  
  「太醫早就開過方子了,但她不喝,下面的丫頭也不能強來,只好由著她。」
  
  「由著她?她以為她是誰?她現在懷的是皇上的孩子,不是什麼野種,她要不想要那個孩子明說,不要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太后息怒,這怎麼可能呢,那柳嬪真的是精神不穩才會胡來,多派些人照顧會慢慢好起來的。」
  
  「多派些人?派什麼人?派去的人多了,不就都知道有一個瘋婆子懷了龍種嗎?這要是傳了出去,皇家的臉面往哪放?」
  
  「太后,您要是覺得年輕的丫頭不適合的話,奴婢建議派穩重的嬤嬤去,她們在宮裡呆了一輩子了,知道分寸的。」
  
  「那這事你去辦,挑幾個好的仔細伺候,皇后才剛懷上,這一年內宮裡都不宜有血光。」
  
  「是,太后。」
  
  

  第12章
  
  「娘娘,喝點水吧。」鶯歌紅著眼睛,哽咽著扶起已經虛弱不堪的皇后,小心仔細的餵下一些鹽糖水,還不能喂多,多喂一點又能引發皇后新一輪的嘔吐。
  
  「娘娘,為了還沒有出生的小皇子,您一定要堅持住。」
  
  皇后半張著嘴虛弱的喘著氣,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快要入土的人,放在被子外面的雙手不停的摩挲著腹部。
  
  「娘娘不用擔心,御醫說胎象平穩,暫時無虞。」看皇后那動作,鶯歌立馬猜到皇后要表達的意思。
  
  聽到鶯歌的話,皇后放下心來,急促的呼吸也漸漸的平緩,然後下意識的就按照雪竹教授的呼吸方式呼吸起來。
  
  「對了,娘娘,深呼吸,深呼吸會讓娘娘舒服起來,奴婢再給娘娘揉揉。哪知鶯歌剛抬起胳膊,皇后就偏過頭去,明顯不想讓鶯歌用她那拙劣的技術給她按摩,這一天已經折騰得她沒有了一點力氣,不想到晚上還不能好好休息。
  
  「娘娘,奴婢知道手藝不如雪竹,可是雪竹才剛剛甦醒,還要再過幾天才能下床,要不奴婢現在去向雪竹請教?」說罷,鶯歌就欲起身。
  
  這鶯歌也是急糊塗了,卻忘了有些事臨時燒香是來不及的,雪竹在這的時候當面都沒學成,她想現在去找雪竹臨時學幾手再回來給皇后用上,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鶯歌是糊塗了,可好在皇后沒有跟著糊塗,雖然身體已經虛弱得連話都說不上來了,可還是及時的拉住了鶯歌的袖子。不讓她去幹這傻事。
  
  「娘娘……」鶯歌鼻子一酸,眼裡薄霧頓起。
  
  「啟稟娘娘,太醫院派了御醫過來。說是聖上有旨,讓他們在宮裡值守。」這時。外面有小太監進來稟報。
  
  「知道了,你帶他們去偏殿休息。」鶯歌趕緊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轉身應道。
  
  皇后才剛吐過,暫時不會再吐,所以不必要讓御醫在皇后的臥室裡候著。「皇上駕到突然而來地一聲長調。除了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皇后和需要伺候皇后的鶯歌,其他人都迅速地在榮華宮的門口跪迎。
  
  只聽衣料地輕微的沙沙聲,大齊的皇帝走到了皇后的床前,只是一個淡淡的眼神,就讓一心繫掛在皇后身上地鶯歌行禮退下,把空間讓給了這對最至高無上的夫妻。「皇上……」皇后喉嚨沙啞已經發不出聲,只能以唇形來表達她的意思。
  
  而這位至尊也是不發一言,只是在床沿坐下,將皇后蒼白無力的雙手包在自己的大掌中輕輕的摩挲著。偶爾還會放在唇上親吻一下。
  
  接收到來自丈夫的體貼關懷,皇后眼眶一熱,嘴角開始不自然的抽搐。
  
  載慶帝溫柔的伸出手。擦拭掉皇后眼角溢出地淚水,撫平臉上散亂的碎發。露出皇后蒼白的面容。
  
  「知道教訓了吧?」平淡地口吻。聽上去像是有種「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的味道。
  
  皇后抿緊了嘴唇,似有委屈。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不但打濕了鬢髮,還沾濕了枕下地枕頭。
  
  「這個教訓就是告訴你,但凡看中了什麼東西,一定要完好無損的弄到手,否則吃虧地可能就是自己。你太高估了你身體的承受能力,以為可以像前幾天那樣撐過去,可是御醫說了,你現在才剛剛開始,很有可能會一直持續到你出懷。」載慶帝掏出自己的手帕一邊給皇后擦拭洶湧澎湃的眼淚一邊毫不留情的教訓。
  
  皇后無力為自己辯解,只能讓眼淚來沖刷自己心中的苦悶。
  
  而載慶帝在教訓完皇后做事欠妥之後又再不說話,就只做一個動作,就是不停的為皇后擦拭眼淚,靜靜的看著她哭。
  
  這樣的舉動無疑是給了皇后鼓勵,讓她痛快淋漓的大哭了一場,那哭聲就是在臥室外面的人都聽得到。
  
  御醫們急得在外頭團團轉,可又不敢衝進去制止,只能跟頭推磨子的老驢似的,繞著這房間轉起圈來。
  
  鶯歌也是急得直跺腳,可她與御醫一樣,沒那膽子去打擾帝后的二人世界,也只能與御醫們一道在外面乾著急。
  
  皇后已經虛弱成這個樣子,再這麼大哭一場,身體肯定承受不住的,這皇上……怎麼也不勸著點。
  
  「好了,就只准你哭這一回,下不為例,朕還等著你給朕生個健康的皇子,不要讓你的情緒影響到孩子的健康。」聽到皇后的哭聲漸漸的小了,皇上收回手,把那已經濕得差不多的手帕隨意的扔到地上,將自己的手覆在皇后的雙手上,眼神堅定的看著她。
  
  皇后哭得太厲害,一下子平復不下來,只能一邊哽咽著一邊點頭,這才換來皇帝自打進屋以來的第一個微笑說是微笑,其實就是嘴角往上翹了5度,擱一般人身上,也就相當於咧了一下嘴角,但擱在年輕的載慶帝身上,已經是個很大的表情了。
  
  看到皇上的這個笑容,皇后頓時就屏住了呼吸,有點不知所措,臉上悄悄的泛起兩朵紅暈,成親這麼多年,皇上在她面前不是沒有笑過,可是他每次笑,還是會讓皇后羞澀得面紅耳赤。
  
  一直以來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給人以冷俊感覺的載慶帝,一旦笑起來,雖沒有「寒冰化細雨,春風暖心田」那麼誇張,卻也是會讓人目不轉睛,有驚為天人的感覺的,想當初她就是因為在內堂偷窺前來向她父親提親的太子,結果卻被他那比流星還要短暫的微笑所俘虜。
  
  「好好休息吧,朕去看看母后,她這些日子為了你也沒怎麼好好休息。」載慶帝將皇后的雙手放入被中。然後起身離去。
  
  皇后鼻子通紅的看著皇上英挺地背影消失在門口,眼淚又再度滑落。
  
  她也不知道她在傷心什麼,反正就是止不住眼淚。
  
  臥室外頭又是一陣齊呼。皇上移駕壽安宮。
  
  「娘娘……」鶯歌急匆匆的奔進房裡,她身後跟著御醫和太醫們。現在皇上走了,總算可以進來看看皇后的狀況了。
  
  「娘娘,您現在感覺如何?」御醫和太醫們一擁而上,將皇后地床前圍了個水洩不通,領頭的御醫甚至已經坐下開始給皇后把脈。
  
  「還好。還好,胎象還穩,鬱結也散了些,可是娘娘,聽老臣一句勸,以後可不能再這樣哭了,您一定保重身體啊。」老御醫苦口婆心地勸道,這深秋季節,他的額上竟然見了薄汗。可見剛才在外面他嚇得有多夠嗆。
  
  「娘娘,你要不要喝點水?」床前圍滿了御醫和太醫,鶯歌反倒被擠到了外面。手裡端著一杯水就是沒法遞到皇后嘴邊,只能在人牆外面問。
  
  「呼啦」一下。床邊的御醫太醫們一下子就全部散開來。把鶯歌給讓了進去,皇后總算可以潤一下幹得冒煙的嗓子了。
  
  可是為了怕皇后又吐。即使明知皇后此刻需要補充水分,可也不敢讓皇后大口大口的喝個痛快,稍稍餵了小半杯就不讓再喝了。
  
  「娘娘想吃點東西嗎?膳房裡一直有熱著粥。」吐得越厲害越要吃東西,御醫們也都是這個態度,不能讓胃裡空著,越空越想吐。
  
  皇后虛弱地搖頭,什麼胃口都沒有,一點也不想吃。
  
  「那吃點堅果如果?奴婢給娘娘剝些葵花子仁?」雪竹當時介紹的辦法的確有效,人家孕婦都吃蜜餞果脯止吐開胃,自己娘娘卻吃堅果止吐開胃,可是……就好了一天。
  
  皇后又是搖頭,她現在頭暈目眩耳鳴眼花,只想安靜的躺著,偏偏身邊的人還不識趣的老是在她耳邊嗡嗡嗡個沒完。
  
  「要不奴婢給娘娘洗洗?娘娘也累了一天了,還是早些休息吧。」還是鶯歌細心,看出皇后的神色不耐,體貼的招呼大夫們一道退下,她則再帶著小丫頭給娘娘擦洗身子,伺候皇后睡下後再與大夫們一起在偏殿商量將來的日子要怎麼辦「現在地問題是娘娘吃什麼東西都吐,但是她這又不是身體的疾患引起的,就算用藥也要小心謹慎,最好還是從飲食調理入手最為保險。」
  
  聽了領頭御醫地話,其他的大夫們也都是一致點頭,對於給皇后用藥地問題他們基本上都已達成了共識,誰也沒有別地異議。
  
  「太醫院裡不是有一些現成的丸丹之類地藥嘛,不能拿來給娘娘服用嗎?」唯一有問題的就只有鶯歌。
  
  「那種現成的丸丹都是用於一般性的疾患,可是孕婦卻是各個情況不同,而且孕婦多少都有消化不好的問題,丸丹沒有湯劑那麼易於吸收,所以給孕婦服用的藥不論是宮裡還是民間,向來都是湯劑為主,做成丸丹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需要時間,娘娘等不起,她需要的是能夠立即見效的法子。」
  
  「那怎麼辦?那丫頭今天才甦醒過來,幾天後才能下地,娘娘更加等不起。」鶯歌也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這也是我們感覺奇怪的地方,我們都束手無策,為什麼她一上手娘娘的情況就好轉?」
  
  「她也沒做別的,就是給娘娘做些按摩,之後娘娘就會舒服一些,晚上也能睡得踏實。」
  
  「太醫院裡也有按摩院,只是他們都是為上了年紀的太后太妃太嬪們服務的,可從來不給孕婦按摩,給孕婦按摩會造成早產。」
  
  「什麼?給孕婦按摩會造成早產?」鶯歌大驚,這種說法她是頭一次聽說。
  
  「是啊,這種說法自古由來已久,到現在,別說是宮廷了,就是在民間。孕婦也是禁止按摩的,再怎麼腰酸腿疼也得自己扛著。這種事家裡若是沒有孕婦的一般很少會去打聽,不知道也不奇怪。再者按摩院裡都是太監。太監不能接觸孕婦是宮裡的規矩,否則會生下不男不女的孩子。所以宮裡從來也就不會給懷孕地娘娘們提供任何按摩的。」
  
  「那娘娘情況還好吧?她可是按摩了好幾次的!」果然,鶯歌坐不住了。
  
  「娘娘胎象平穩,沒有發現問題,所以我很好奇那丫頭都給娘娘做了哪些按摩?上次就只看到她按摩娘娘地肚子,那之後呢?」
  
  「第一次也不是按摩肚子。而是胃,那會兒娘娘不是吐得厲害嘛,後來的幾次也就是按摩頭部和小臂,別地地方就沒有了。」
  
  「按摩之後娘娘就能進食,睡得也踏實了?」
  
  「是啊,可神奇了,就是一早起來娘娘會吐得厲害些,吐過之後她再給娘娘按摩一下頭部就回去了,然後娘娘就能太太平平的過上半天。」
  
  「這個是正常的。大部分孕婦都是早上剛起床那會兒反應大,既然娘娘按摩了這幾次都沒有大礙,那看來孕婦也是可以接受按摩的。只是要掌握一些特殊的方式方法才行。」御醫轉頭看著同僚,那些大夫們也都個個低頭沉思。一時無人答話。似乎都在考慮這個問題。
  
  要是這種說法得到了證實,那絕對是醫學界地一大進步。
  
  「不如。我們過去問問?」有太醫提出個主意。
  
  「去看那丫頭?」立馬有同僚反應過來是指誰。「不好吧?」也有人認為以自己的身體去見一個丫頭那是屈尊降貴,跌份。
  
  「什麼好不好的?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管得了那麼多?如何讓娘娘的情況好起來才是正經。」有贊同者立刻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但今天也晚了,那丫頭聽說也是剛醒,還是明天再做打算吧。」不想大家吵起來,有人提出折中意見。
  
  聽到這麼說,太醫們又都不吭聲了,大部分點點頭,算是認同了那位同僚的意見,轉而開始討論起如何用更好的方法來給皇后進行飲食調理。
  
  可是這種事講起來容易,但要做起來卻不簡單,「君子遠庖廚」,御醫們也不例外,他們知道各種藥材的藥效,能準確的拿出對症的藥物,但他們卻不擅長廚藝,如何讓藥材與食材完美融合發揮出最大效果他們就是門外漢。
  
  而膳房地廚子的廚藝雖然精湛,可是在醫藥上卻也是一竅不通,他們做得最多的都是一些保健藥膳,那些方子就算是普通百姓都能說出一個二個地,但要論做治療藥膳,並且還要做得美味可口,最重要是能夠激起皇后的食慾,這絕對是考驗廚師們地水平。因此當鶯歌隨口問了一句該讓誰來掌勺地問題時,房間裡又是一陣冷場,大家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娘娘吃的最多地藥膳都是女人常見的那幾種補品,其他的藥膳膳房的廚子會不會做都是個問題,沒有時間讓他們去研究哪些藥材與哪些食材相配、應該怎麼燒才會有好味道,娘娘等不了。」又是那句老語,鶯歌已經全身無力的趴在桌上。
  
  「要不調御騰房的廚子過來吧,他們當中有些老人給先皇做過藥膳,經驗相對豐富一點。」領頭的御醫給出了個最佳建議。
  
  「這到是個辦法,而且調人也不是件難事,可是皇上……」鶯歌提出疑惑。
  
  「皇上年輕力壯,從不吃藥膳,那些老人閒著也是閒著。」
  
  「那事不宜遲,我這就打發人去內務院。」鶯歌一骨碌爬起來風一般的衝出偏殿,不多會兒就有一陣隱隱約約的腳步聲隨著夜風從敞開的門外飄了進來。
  
  「好了,大家商量一下現在就把對症的藥材都寫下來吧,明天一早廚師就能到了。」鶯歌尚未回來,領頭的御醫到是開始安排起工作,於是邊上立刻有人侍奉上筆墨紙硯供太醫們使用。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4:19 PM

  第13章
  
  一夜好眠,睜開眼時雪竹只覺得神清氣爽,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讓她很想伸個懶腰,可是手臂才剛剛一動,就牽動了傷口,讓她這才記起她現在是個不能動彈的傷病號,真是睡糊塗了。
  
  「姑娘醒了?奴婢也估摸著姑娘該醒了,熱水已經打來了,姑娘要現在洗漱麼?」昨天的那個丫頭端著熱水進來,時間就是卡得那麼好,讓人懷疑她是不是一直就在旁邊看著,看到雪竹有清醒的跡象於是就趕緊去外面打熱水。
  
  「好啊。」雪竹從被子下面慢慢的伸出手,對方放下手裡的盆趕緊過來扶她,先例行一番公事,然後坐在床上漱口洗臉,那丫頭伺候得無比細心。
  
  「姑娘精神比昨天好多了,臉上也有血色了,恢復可真好。」
  
  「是嘛,難怪我說怎麼身上有氣力了,昨晚那碗豬肝粥可真是功不要沒啊。」
  
  「那可不,豬肝可是補血的好東西,曹太醫說了,今天早晚還要吃這個,中午的時候到是可以進些飯食。」
  
  「啊?晚上還要喝粥啊?」聽到晚上還要喝粥,雪竹不自禁的摸摸肚子,會餓啊。
  
  「呵呵,姑娘別看著奴婢,這都是曹太醫吩咐的,說是姑娘脾胃虛弱,這頭幾天要以半流食為主。」
  
  「可是,這天都這麼冷了,光喝粥不頂事啊。」雪竹決定用哀兵政策。
  
  「這樣啊,那就要看今天換藥的結果了,要是傷口恢復得好,或許曹太醫會允許你吃些饅頭包子。」
  
  「行行行,什麼時候換藥?」
  
  許是覺得雪竹那急切的表情很有意思。那丫頭樂得嘴都合不上,可同時還要勸,「姑娘別急啊。怎麼著也得吃了早飯啊。姑娘稍待一會兒,奴婢很快就回來。」
  
  那丫頭收拾了臉盆手巾出去。果然是很快就回轉,空氣裡飄著豬肝特有的味道,雪竹接過就是一陣狼吞虎嚥,看來餓得不輕。
  
  也是,從昨晚到現在。少說也有六個時辰沒有進食了,不餓才怪。
  
  吃罷早飯,等了沒多久,丫頭就端著一盆水與長著一雙桃花眼拿著藥箱的曹太醫一道進來,趁著曹太醫在調藥地空檔,那丫頭幫雪竹脫去上身的衣物,小心的解開她身上層層包裹著地繃帶。
  
  開始解開的幾層雪竹沒覺得有什麼不適,反而覺得束縛去除後呼吸都順暢了許多,可是當解到最後一層地時候。繃帶與傷口之間的拉扯讓雪竹痛得臉都變了形,一個勁的倒吸涼氣。
  
  「姑娘忍著點,傷口初癒這是沒有辦法的。明天就不會這樣痛了。」那丫頭一邊小心的剝離繃帶一邊輕聲勸慰。
  
  「為什麼不把傷口縫合而要直接上藥呢?」咬著牙,雪竹很費力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抱怨似的話。她知道對於一些創口比較大的傷口。郎中們也是會採取縫合傷口的處理辦法的。因為當代的大夫們大體上分疾醫和瘍醫兩種。
  
  所謂瘍醫就相當於現代的外科醫生,專治一些像膿、腫、癤、癰、潰瘍之類的需要刀剪割切的病症。縫合傷口上藥包紮是他們地基本功。
  
  曹太醫既然擅長處理治療外傷,那顯然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瘍醫,縫合傷口對他來說應該就是小菜一碟,故雪竹才有如此抱怨似的話語。
  
  「你身上地傷口一個疊一個,根本沒有下針的地方,只能直接上藥,現在還只是痛,等到傷口結痂癒合地時候,能癢得你滿地打滾。」曹太醫那邊已經準備好,走過來看雪竹這邊地準備情況如何,剛好聽到雪竹的抱怨雪竹瞪圓了眼睛看著曹太醫,只顧著痛倒忘了這茬了,連忙舉起手檢查了一下,盤算著待會兒是不是要修剪一下手指甲,要是指甲過長不小心抓破了傷口那就不好玩了。
  
  「躺好,別亂動,剛剛才結痂,隨時會裂開地。」曹太醫看到雪竹勾起頭想看身上的傷勢立刻阻止。
  
  雪竹身上的繃帶全部解開之後露出縱橫交錯的傷口,傷口破裂處是剛結的褐色的薄痂,周圍是一圈腫脹,由於傷處太多,使得雪竹的身子就像個腫起來的饅頭,而全身的傷口又讓她看上去像個支離破碎的娃娃,別說是少女的幼滑肌膚了,就連那兩顆嫩紅的花蕾都被掩藏在了這腫脹之中,也不知道將來有沒有恢復的可能,只希望這傷疤能結得好看一點。「我能恢復多少?」
  
  「我會盡量醫治你,最後能恢復多少不好說,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想要恢復到最初不太容易。」
  
  「我明白,我只希望不要留下什麼後遺症,有勞了。」
  
  對於雪竹的鎮靜,曹太醫多少有點意外,宮裡不是沒有被主子毒打一頓後到太醫院來討藥治療的,但那些丫頭中沒有誰能在面對滿身的傷疤還能表現得不當一回事的,這還是頭一個,到是少見,這樣的性子倒也是難得,怪不得上頭喜歡。
  
  沖旁邊的那丫頭點點頭,那丫頭立刻把那盆水端來放在床前的凳子上,小心的擦拭著傷口上殘餘的藥膏,清洗著傷口,直到所有的殘餘藥膏都清理乾淨了才換曹太醫上手。
  
  既是上頭的命令,曹太醫自然醫治得極為用心,什麼藥好就用什麼藥,但不管什麼藥,抹在剛結痂的傷口上多少會有些刺激,酥酥麻麻的感覺讓雪竹極不舒服,閉著眼咬著牙直哼哼。
  
  說曹太醫是外傷高手或許是有道理的,因為他上藥的動作很快,而且那些藥對傷口的刺激持續時間也短,總的來說,上藥地過程並不痛苦得讓人難以忍受。
  
  「小心的扶她起來。」左側腰傷最後抹上藥。曹太醫轉身放回藥膏又拿來乾淨的棉布條,丫頭小心地托著雪竹的肩膀將她微微扶起來。
  
  「就好了?」雪竹有些驚訝地睜開眼睛。
  
  「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曹太醫正在給雪竹包紮,繃帶剛繞了一圈。聽到雪竹這樣問停下手,抬起頭來。神情不是很高興,那本來就很妖媚的桃花眼此刻由於角度的關係眼尾有點上挑,更顯勾魂,一下就把雪竹身邊的那個小丫頭給鬧了個大紅臉。
  
  「沒有沒有,曹太醫您不要誤會。我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人家好歹是太醫院地太醫,儘管雪竹被這曹太醫弄得小色心也在直冒粉紅泡泡,但她還算清醒,可不敢在言語上得罪對方,說不定以後還有要用到人家的時候呢。
  
  「哼。」曹太醫聽了雪竹的解釋又停下頭繼續包紮,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這太醫小氣,最後竟然包得比昨天還緊,勒得雪竹的呼吸都淺了好幾分,可又不能加快呼吸頻率。那會牽動傷口。
  
  痛苦啊……
  
  「姑娘好好歇息吧,奴婢送太醫出去。」小丫頭小心的扶著雪竹躺下,蓋好被子。跟在太醫後面退出了這個房間。
  
  雪竹閉上眼,臉沖牆。避開床對面的窗戶的刺目陽光。細細的調整呼吸。
  
  「吱啞」一聲,門軸轉動了一下。雪竹聽到了,但她以為是那個丫頭回來了,所以她並沒有任何動作。
  
  「雪竹?醒醒,睡著了嗎?」對方走到床邊輕輕的用手推她地肩膀。「鶯歌姐?」聽到熟悉的聲音,雪竹迅速的睜開眼睛扭過頭。
  
  「鶯歌姐,你怎麼來了?而且,你看上去怎麼這麼憔悴?」
  
  不是雪竹故意要這麼說,而是鶯歌地神情實在是與幾天前不能相比,碩大的眼袋完全破壞了她地五官,而那黑眼圈就像是拿毛筆直接畫上去似地。
  
  「雪竹,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鶯歌看到雪竹看著她,突然很激動地抓著雪竹的雙肩使勁的晃起來。
  
  「鶯歌姐,有話好說,要我想什麼辦法?」被鶯歌這麼大力的搖晃,雪竹身上的傷口立刻就被全部牽動了起來,痛!
  
  「這位姑娘,趕緊住手,可不能這麼晃她,她剛上過藥,傷口還沒有完全結痂呢,會迸裂的。」雪竹躺在床上行動不能,只能任由激動的鶯歌擺佈,幸好那個伺候她的小丫頭回來,見狀趕緊拉開鶯歌救了雪竹。
  
  「你是誰?」看到又冒出來個陌生的丫頭,鶯歌的大丫頭氣質就自然而然的出來了。
  
  「奴婢是伺候這位姑娘養傷的,請問姑娘來有何貴幹?」這小丫頭見著鶯歌也不勢軟,畢竟她是親眼看到對方在加害床上的病人的,就那一瞬間的認知,她已經認定鶯歌是來找茬的,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
  
  「我是來找她聊天的,這沒你事了,下去吧。」皇后的貼身丫頭雖然神情憔悴,但那氣勢仍在,眼睛一瞥,也夠震得住人。
  
  「是啊,她是來找我商量事的,你先下去吧,有事我會叫你的。」雪竹也在旁邊幫腔,能讓鶯歌變成這樣的,只能是皇后,她的情況肯定非常糟糕。
  
  「姑娘?」小丫頭猶豫的看著雪竹,她可不放心把她奉命照顧的病人留在一個疑似精神不正常的人的手裡。
  
  「沒事的,我和她是真的有急事要商量,你先下去吧,一會兒我再叫你。」
  
  「是,姑娘,奴婢就在外面,姑娘有事儘管吩咐。」見到自己照顧的病患如此堅持,小丫頭也只好退下,但在關上房門前還是不放心的往裡面張望了一下,生怕又看到什麼暴力事件。
  
  「你到是好命,在這裡養傷還有專人照顧,可憐娘娘她把你救下來,自己卻……」
  
  「鶯歌姐,別哭啊,娘娘怎麼了你到是說啊。」早就猜到是皇后救了自己,但如今從鶯歌的嘴裡得到證實,還是讓雪竹感謝皇后的救命之恩,儘管皇后的做法欠妥當,可皇后如今也不好受,就算有什麼欠妥當的地方現在也該抹平了,皇后已經為她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這三天,娘娘的情況一天比一天糟糕,喝藥也沒用,根本喂不進,我曾嘗試著用你當初的方法給娘娘按摩,可是沒用,娘娘但仍舊嘔吐不止,御醫說是肝胃不和,一定要服藥,可是娘娘吃不進藥就商量著給娘娘做藥膳,甚至從御膳房調來了會做藥膳的廚子,可是娘娘仍舊是一口也吃不下,我們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雪竹,現在你是娘娘最後的希望了,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娘娘!」
  
  「藥膳?你們給娘娘吃藥膳?」雪竹在鶯歌顛三倒四的講述裡好不容易抓住了重點,他們打算用藥膳來給皇后治療。
  
  給皇后吃藥膳的主意是不錯,當初她就沒少給三娘做各種藥膳,她的廚藝也就是這麼磨練出來的。可是從照顧三娘這三年的經驗來看,這個世界的藥膳學尚在剛剛形成正在發展當中,離完善還遠得很。
  
  中國的藥膳學的發展歷史,晉唐時期是藥膳食療學的形成階段,宋元時期為全面發展時期,而這個世界的藥膳學連中國宋元時期的水平都沒有。
  
  街上能買到的藥膳食譜都是以保健藥膳為主,不但種類不多,而且方子多有重複,甚至其中有部分還是大眾化的食譜,就連家裡的婆子都知道,比如紅棗補血、銀耳養顏、蓮子潤燥、綠豆清熱等等,這些都是百姓皆知的方子,大凡只要經濟條件許可的人沒有沒吃過的,至於有治療作用的治療藥膳方面的食經則一本都沒有看到。
  
  當然,也可能是余元縣不算個什麼經濟、政治、文化大縣的緣故,所以有些書買不到也是有可能的,因此也可能造成雪竹在這方面孤陋寡聞。
  
  但是,既然御醫已經做了藥膳給皇后吃,那鶯歌跑她這來哭什麼?
  
  

  第14章
  
  「咱們找來的那個老御廚以前是給先皇做個藥膳的,大家以為憑他的經驗要做出給娘娘吃的應該不難,可是……」
  
  「可是他做出來的藥膳娘娘看都不看,對吧?」不用鶯歌講下文,雪竹已經猜到大致結局是怎樣的了。
  
  「嗯。」鶯歌不停的抹著眼淚,本來就腫的眼睛更加的難看了。
  
  「那是自然的,孕婦的口味是能和先帝比的嗎?」
  
  「我們也想到大概是這個原因,所以才來找你,我們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可是我傷成這樣,站著都困難,不會是想我現在去膳房給娘娘做藥膳吧?」
  
  雪竹可以理解甚至能夠想像榮華宮裡此刻一定是急得火上房,御醫們所開出來的任何方子都有個前提條件就是皇后能食入不吐,這要是擱在現代醫院還好辦,靜脈滴注就是了,但在這個時代,誰家裡有一個這樣的孕婦,那的確是一個非常麻煩的事情。
  
  「雪竹,你會做很多種藥膳的對不對?」
  
  「不能說很多,但會做一些,我娘的最後一年基本上就是靠藥膳才撐到冬季的,但她可不是孕婦。」一句話,先聲明自己的難處。
  
  「雪竹,我知道我的要求會讓你很為難,你能不能現在去膳房給娘娘做一次藥膳?」
  
  「鶯歌姐,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娘娘救了我,我也想為娘娘減輕痛苦,可是我現在就連坐起來都要人幫忙。」
  
  「可是娘娘……」鶯歌嘴一癟,眼看她的眼淚又要潰堤。
  
  「我知道了。鶯歌姐,不要著急,你再如何緊張焦慮對於緩解娘娘的症狀沒有任何的幫助。你要是哭壞了身子,那娘娘就更沒人照顧了。」
  
  「我……」聽雪竹這麼說。鶯歌當然不敢再掉水豆子,只得使勁地忍著,憋得一抽一抽的直打嗝。
  
  「娘娘還能餵下鹽糖水嗎?」
  
  「一次只能一點,還沒有一湯匙的量,而且很慢。」
  
  「那繼續喂。鹽糖水不要停,這是目前唯一可以幫到娘娘地東西了。」要是再有綜合維生素片就更好了。
  
  「那然後呢?娘娘不能一天就只喝鹽糖水呀。」
  
  「御醫是怎麼說的?肝胃不和?我記得我第一次過去地時候還說沒有問題的,怎麼才幾天工夫就又肝胃不和了?」
  
  「不知道,昨天就是因為診出肝胃不和才開的藥,娘娘根本不喝,是硬灌下的,一邊灌一邊吐,還沒一刻鐘就全吐乾淨了。」
  
  「唉,你們怎麼能硬來呢?」
  
  「可是不這樣又該怎麼辦?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
  
  「娘娘肝胃不和。應該是和她地心情有關,記得御醫曾說娘娘情滯鬱結,要娘娘放鬆心情。不要太緊張來著。」而且她當時也診斷出來娘娘的劇烈嘔吐是因為緊張過度引起的胃痙攣,但她教的那個深呼吸的法子應該有用的呀。難道對娘娘失效了?
  
  「啊?」
  
  「沒錯。就是因為緊張,娘娘緊張過度嘔吐才會如此嚴重。讓娘娘的心情全面的放鬆下來是現在的當務之急。」
  
  「怎麼做?」像是撿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鶯歌急忙求教。「很簡單,在娘娘身邊伺候地人不能表現出緊張。」
  
  「我們?為什麼?」
  
  「娘娘是初胎,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第一次懷孕都會有緊張感。」
  
  「嗯,對,有道理,後面呢?」
  
  「每個孕婦多多少少都會有嘔吐現象,我們能夠想像,就算是一個普通人,當他面臨一件讓他極度緊張的事情的時候,也會出現嘔吐,更何況是一個本來就會有一點緊張地孕婦?」
  
  「人在極度緊張下也會嘔吐?這個到沒聽說過,那然後呢?」
  
  「給你講個故事吧,從前有一個人覺得身體不舒服,於是他就去看大夫,他並不知道他得了什麼病,可是他看到大夫在給他診治的時候又是搖頭又是歎氣,於是病人覺得自己一定是得了不治之症,回到家後就開始唉聲歎氣,幾天後就無法下床,又過了一段日子就病死了。於是病人地家屬就去找大夫算賬,說大夫是庸醫,誤人性命。大夫聽到病人死了覺得很驚訝,說依據他當時地診斷,那個病人只是很簡單的傷風頭痛罷了,根本不可能會死。」
  
  雪竹講完故事,停下來看著鶯歌若有所思地表情。
  
  「病人其實只是得了個簡單的小病,可是由於大夫的表情不對,讓他誤以為自己得了重病最後病死……怎麼會有這樣的人?」鶯歌撓頭,有點想不明白。
  
  雪竹繼續保持安靜,不去打擾鶯歌的思路,有些問題必須得讓當事人自己想清楚,外人再費唇舌也是白搭。
  
  「啊,我懂你的意思了!娘娘前面幾天的嘔吐其實都是一個孕婦的正常反應,而娘娘的嘔吐加劇的原因是因為我們這些伺候娘娘的人像那個大夫一樣表情不對,我們因為娘娘嘔吐得厲害怕娘娘有什麼意外而緊張萬分,娘娘看我們緊張又加劇了娘娘自己的緊張,最後導致娘娘肝胃不和。」
  
  「沒錯,大致就是這樣。」雪竹笑瞇瞇的看著鶯歌,還真是個機靈的丫頭,一點就通。
  
  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醫生在診治的過程中不能加重病人的精神負擔。
  
  「那現在應該怎麼做?」找到了方向,鶯歌的表情也開朗了。
  
  「當什麼事都沒有,該怎麼伺候就怎麼伺候,一切就把娘娘當一個普通孕婦來照顧,從容一點,尤其是那幾個御醫。別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健康的人看到他們都會以為自己身染重病「噗哧……」鶯歌沒忍住一下笑出來,「哈哈。你形容得可真對,那些御醫我就沒見過他們有笑的時候。還真是有道理耶,不過他們也是沒辦法,娘娘地情況要是再得不到好轉,皇上和太后可不會饒了他們。」
  
  「那也不能把他們的壓力轉移到娘娘身上,娘娘的情況再惡化下去。恐怕就要危及她腹內地胎兒了。」
  
  「我明白了,我這就回去提醒大家注意,你快些好起來,娘娘還等著你呢。」
  
  「太醫說了,等我能下床了我就能回去了……所以你別再晃我了!」看到鶯歌因為她那句話又撲了過來,雪竹趕緊大聲制止。
  
  「好好,你好好歇著,我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
  
  「那我寧願你別來。我現在只要一聽到榮華宮三個字,腦子裡浮現的就是娘娘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地樣子。你要是天天往這跑,我估計那些御醫都得回去自我了斷。」一群御醫都比不上一個丫頭有用。皇上能輕饒了他們?
  
  「沒事的,娘娘說了。人有所長。每個人都有他自己最擅長的一項手藝,你最擅長的就是照顧病人。御醫的醫術高明又如何,在這方面和你比,就差得遠了。」
  
  「鶯歌姐快別說了,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趕緊回去吧,娘娘身邊不能離人。」
  
  「哎,不和你多說了,我真地要走了,你安心養傷。」真的不能再耽誤下去了,既然已經從雪竹這裡得到了想要的,鶯歌立刻匆匆告辭。
  
  榮華宮裡所有人都已進入一級戒備狀態,隨時提防著皇后出現新的狀況,因此對於鶯歌帶回來的消息要大家不能在皇后面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緊張時,下面的人都一時有些不太習慣。
  
  白天來榮華宮換班的太醫們也是一頭霧水,但不得不承認鶯歌的話確實有點道理,可是要他們面對著臥床不起地皇后臉上還能保持著笑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不光是大不敬,另外他們的腦袋上懸著兩把利劍也是讓他們笑不出來地主要原因。
  
  可是不笑不行,至少他們在面對皇后的時候臉部表情必須是輕鬆地才行,於是現在一個個地都在偏殿裡對著鏡子練習表情,那齜牙咧嘴的樣兒看著特滑稽。
  
  雪竹地建議是否有效還得繼續觀察,可是東薇宮那裡此刻卻已經是鬧翻了天。「我沒病,我沒病,不喝,不喝,拿走倒掉。」懷孕已經有三個月的柳嬪正在房間裡大喊大叫,雪梅手裡端著一碗湯藥進退不得。
  
  「娘娘,太醫說了,您不喝藥不行,您現在的情況對您和對您腹內的胎兒都很危險。」雪蘭和雪菊也在旁邊勸著。
  
  「不要,不要,我沒病,我的孩子也很健康,我不要喝藥!」柳嬪劇烈的晃著腦袋,禁止任何人的靠近。
  
  「妹妹,妹妹,你怎麼樣了?妹妹?」舒嬪從外面衝進來,身後跟著兩個五十歲左右的嬤嬤,她們身上還各背著一個大包袱。
  
  「奴婢叩見娘娘,娘娘千歲。」兩個嬤嬤進到屋裡,眼睛這麼一掃,屋內的情景全入眼底,然後跪下向站在床邊的柳嬪行禮。「舒娘娘,我家娘娘她……」雪梅三個丫頭已經連眼淚都哭不出來了。
  
  「沒事的沒事的,我給你們介紹她們兩位,這位是琴嬤嬤,這位是雲嬤嬤,她們是太后派來專門服侍柳嬪的。」舒嬪指著那位嬤嬤介紹道。
  
  這兩個老嬤嬤身上的服飾都是一樣的,不過琴嬤嬤的皮膚要白皙一些,臉上的老年斑也比較少,而雲嬤嬤的左太陽穴有一顆芝麻大的紅痣,區別她倆並不是很難,唯一讓雪梅她們覺得心裡不太舒服的是這兩個嬤嬤的眼神,有種叫她們來伺候柳嬪是跌份的感覺。
  
  「奴婢代娘娘謝謝太后。」聽到是太后特意派來的,雪梅她們也不敢大意,態度立馬軟了好多。太后派來的人,可得伺候好了,不能讓她們回去說娘娘的壞話。
  
  「二位嬤嬤,柳嬪就交給你們了。」
  
  「舒娘娘請放心,這是奴婢的本分。」琴嬤嬤向舒嬪施了一禮,而雲嬤嬤則走向雪梅,拿走了她手裡的藥。
  
  「娘娘,該喝藥了。」
  
  「不喝不喝,你是誰?憑什麼進我的屋子?出去!」
  
  「娘娘,奴婢是專門來伺候娘娘的,要一直伺候到娘娘坐完月子呢。」
  
  「什麼?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們的伺候,你們都給我滾!」
  
  「喲,這可不行,娘娘,奴婢二人是太后派來的,娘娘可不能不領旨啊。」
  
  看到柳嬪還在掙扎,雲嬤嬤向後面使了個眼色,琴嬤嬤立刻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就繞到了柳嬪的身後按著她的雙肩一把就按在了凳子上,雲嬤嬤順勢就一把扣住了柳嬪的下巴不讓她再亂動。
  
  「二位嬤嬤?!」舒嬪她們四人驚叫起來。
  
  「娘娘,聽話,乖,來,把藥喝了啊。」雲嬤嬤將碗抵住了柳嬪的嘴,左手用力捏著柳嬪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然後就將藥往裡面灌。
  
  「唔……吾……噗……喝……豬……艘……」柳嬪費力的搖著頭想掙開,卻不料按著她雙肩的琴嬤嬤手上那麼有力,將她死死的按在凳子上動彈不得。
  
  「娘娘聽話,乖乖喝了,然後好好休息,奴婢回頭給您做好吃的去。」雲嬤嬤一邊灌藥一邊嘴上哄著,在旁邊的雪梅她們卻看得背上直冒冷汗,全都拿眼睛望著舒嬪,心裡責怪她幹嘛把這兩個凶神惡煞般的嬤嬤給領進來。舒嬪自己也給嚇得不輕,開初見是太后派來的嬤嬤她還很開心,哪曉得一眨眼的功夫竟然會是這樣兩個兇惡的婆娘。
  
  「二位嬤嬤,輕點,柳嬪還懷著身孕呢。」
  
  「舒娘娘只管放心,奴婢手上有分寸,不會傷著娘娘的。」雲嬤嬤還在灌藥,手裡的碗已經抬起,藥快見底了。
  
  「你們誰去打盆水來給娘娘梳洗一下。」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琴嬤嬤突然開了腔,開口就是命令的語氣。
  
  雪菊趕緊應了一聲,轉身打來一盆熱水,雪梅和雪蘭也從櫥櫃裡拿出來乾淨的衣裳準備給柳嬪換上。
  
  那碗藥畢竟是給硬灌下去的,只有一半進了柳嬪的肚子,剩下的一半全從嘴角流了一身,雲嬤嬤的手上也全是藥汁,於是趁著雪梅和雪蘭給柳嬪梳洗打扮的時候,雪菊帶著二位嬤嬤去了後面的房間整理。
  
  這偏殿的房間要比芳菲院的多,只是久無人住難免積了灰塵,打掃起來也要花些時間,於是二位嬤嬤嘴上說著感謝雪菊,實則很不客氣的佔了雪菊的房間,把雪菊給擠走了。
  
  雪菊有苦難言,只能收拾包袱去隔壁的房間,並提來一桶桶的井水開始抹灰打掃起來。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4:21 PM

  第15章
  
  「妹妹,好妹妹,莫哭了,太后也是好心,怕你無人伺候。」柳嬪一邊洗臉一邊哭,舒嬪也抹著眼淚在邊上陪著,嘴裡還要勸著。
  
  「什麼好心,我年紀輕輕的還要她們伺候?根本是來折磨我的,我在家時都沒受過這種待遇。」
  
  「妹妹,雪竹不在了,其他的三個丫頭都不會伺候,這個時候正好太后派人來了,應該感到高興啊。」當初舒嬪是反對趕走雪竹的,可是柳嬪背著她還是做了,既然木已成舟,再怎麼抱怨也是枉然,只是心裡覺得可惜。
  
  「誰要那個賤丫頭,死了才乾淨呢,偏偏皇后又是個喜歡撿破鞋的,我扔掉的丫頭她到撿回去了。」雪竹被皇后救回的消息看來後宮諸人已經都知道了,不過本來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妹妹怎麼能這麼說呢,姐姐不是早就說過了,那丫頭皇后可是看得重的,巴不得你不要呢,你這一扔正好遂了她的心願。」
  
  「哼,一個背著主子偷人的丫頭虧她還好意思要?也不嫌丟人!」
  
  「妹妹,不要再說了,當心隔牆有耳。」那兩個太后派來的嬤嬤可不是什麼善茬,一定要千萬小心。「怕她們?我柳逸雪什麼時候怕過任何人了?!」舒嬪不說還好,一說反倒激起了柳嬪的逆反心,一拍桌子,橫眉立目。
  
  「妹妹小點聲吧,姐姐求你了。」舒嬪一把抱住柳嬪不住的哀求,「妹妹現在養好身子才是正經,等將來平安生下個小皇子,就沒人敢在妹妹面前亂嚼舌根了。」
  
  「姐姐放心。這一定是個皇子,可活潑了。」
  
  「什麼?活潑?娘娘就能感覺到胎動了?」已經在房間裡收拾好的兩位嬤嬤剛剛一腳跨進柳嬪的房間就聽到這話,臉色立馬就變了。
  
  「那當然。剛剛就一直在動,我能感覺得到他是在裡面拳打腳踢的。就像是在為我打抱不平。」看到那兩個嬤嬤,柳嬪一臉地不耐,但說到自己的孩子如此健康,柳嬪心裡還是很驕傲的。
  
  她可比那個現在還躺在床上下不來地皇后強多了,她的孩子將來也一定比皇后地孩子健康。
  
  琴嬤嬤立刻上前就要摸柳嬪的肚子。柳嬪一掌拍開喝斥道,「想幹嘛,不要隨便碰我,懂不懂規矩?」
  
  見此情景,雲嬤嬤立刻轉頭吩咐,「那個誰,趕緊去請太醫,就說你家娘娘察覺到胎動了!」
  
  在邊上的雪梅有些猶豫,站在原地沒有動身。拿眼睛看著柳嬪。
  
  雲嬤嬤當即就不耐煩了,眼一瞪,「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去?要是娘娘有什麼不好的狀況你拿腦袋來賠?」
  
  被雲嬤嬤一嚇,雪梅沒敢再耽擱。一溜煙的趕緊跑了。
  
  「你們兩個算什麼東西。竟然大白天地咒我不好?想造反是吧?」柳嬪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又要發脾氣。
  
  「二位嬤嬤。此話怎講?」舒嬪立刻安撫的拍拍柳嬪,好言問道。
  
  「算算日子,娘娘有孕的時間不超過三個月,但是胎動是要在四個多月的時候才會感覺到的,奴婢以前也伺候過幾個娘娘,故此知道一點。」琴嬤嬤解釋道。
  
  「此話當真?」舒嬪也跟著變了臉色,「那嬤嬤以為現在舒嬪的胎動會是什麼?」
  
  「很抱歉,舒娘娘,奴婢不是大夫,再深一點的奴婢也就不知道了,一切都要等太醫來了才有定論。」
  
  「妹妹,此事可大可小,不要任性了,聽姐姐話,到床上歇一會兒吧。」
  
  「騙人,你們又沒生過孩子,不就是伺候過幾個前任嘛,又不是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娘娘,此言差矣,嘔吐可能每個人都不一樣,但是胎兒地發育過程卻是一樣的,該什麼時候有什麼樣的反應,不該有反應地時候有了反應那就要引起重視,娘娘現在還是一切小心為好。」
  
  「妹妹,聽到了?咱們還是上床休息一下吧,太醫馬上就來了。」舒嬪不敢再讓舒嬪坐在梳妝鏡前,急忙招呼雪蘭過來幫忙,鋪床讓柳嬪休息。
  
  「不要不要,我不要上床,我一點事也沒有。」柳嬪還在倔強。
  
  「妹妹,聽姐姐一句勸吧,孩子要緊啊。」舒嬪眼淚都快下來了,孕婦難伺候,她算是充分領教到了。
  
  「娘娘,還是上床歇著吧,您休息得好,太醫的診斷才會準確。」雲嬤嬤慢吞吞地走上前,邊走邊挽袖子。
  
  「放肆,站住,不許過來,到底你們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請娘娘上床休息。」琴嬤嬤與雲嬤嬤像兩尊門神似地站在柳嬪面前,看她們的架勢,似乎只要確認了柳嬪不合作,她們隨時都會動手似地。
  
  「滾開,不要走過來,你們算什麼東西,還想對我動粗?!」
  
  「娘娘,奴婢是太后派來伺候娘娘的,請娘娘不要為難奴婢。」
  
  「不要拿太后來壓我!」柳嬪終於爆發了。
  
  「娘娘,您這是對太后的大不敬,娘娘最好小心言語,倘若傳出去,這對您不好。」
  
  「妹妹,千萬不要啊,太后是一片好心,妹妹有什麼不滿的沖姐姐來,千萬不能對太后不敬啊。」舒嬪只差跪下來了,當時聽到柳嬪那句話她真的是魂都差不多飛了。
  
  「太后不就是地位尊貴一點,我就說了,怎麼著了?」柳嬪叉著腰,昂著頭,一副絲毫不悔改的態度,也可能是仗著自己現在身份不一般了,但更可能是產前憂鬱症的症狀表現。
  
  「娘娘,恕奴婢失禮了。」琴嬤嬤和雲嬤嬤不再廢話。一步上前,一左一右的夾著柳嬪就往床邊走去。
  
  「你們放開我!賤人,我是娘娘。把你們的髒手拿開!」柳嬪大喊大叫,拚命掙扎。
  
  「當心點。她還懷著孩子。」舒嬪腿軟聲顫,生怕柳嬪掙扎過度,那兩個嬤嬤一時失手,這要是摔著了可怎麼得了。
  
  雪蘭早已經捂著嘴嚇得躲到一邊去了,這種陣仗她可從來沒有經歷過。根本不知道怎麼反應。
  
  雪竹還在後面收拾房間,就算聽到了這裡地動靜,她也無暇顧及。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天哪,讓我死去吧,這樣的日子沒法過了!」柳嬪掙扎不過那兩個力大的嬤嬤,被按住手腳放在床上並用被子裹緊,她只能哭嚎著在被子裡扭動著身體來表達她地不滿。
  
  這兩個嬤嬤不愧是在宮中多年的老人,做起事來很有分寸。別看動靜挺大,可一點也沒傷著柳嬪,要不然她哪能叫那麼大聲。
  
  「請娘娘好生歇息。太醫即刻就來。」
  
  「天哪,讓我死去吧。我不想活了!」柳嬪地聲音大的能掀了房頂。那兩個嬤嬤卻攏著手在旁邊冷眼旁觀,舒嬪和雪蘭壓根不敢上前安慰。只能任由柳嬪又哭又鬧。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房間裡的人都有點受不了的時候,一聲天籟解救了她們,「娘娘,太醫來了。」
  
  雪梅終於帶著太醫回來了,一進門氣都還沒有喘勻就先報告,那個太醫也是被雪梅一路拉著跑過來的,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放下藥箱後雙手叉著腰喘氣。
  
  「太醫,快來看看柳嬪吧,已經鬧了很長時間了。」此刻已經顧不上什麼君臣有別,舒嬪一把拽過太醫就往柳嬪地床前拉,雪蘭這時到機靈起來,及時的遞上一把凳子讓太醫坐下。
  
  太醫一看柳嬪現在的狀態都有些愣神,幾日不見怎麼成這樣了?
  
  見到柳嬪的狀態實在堪憂,太醫不再猶豫,立刻給柳嬪切脈,然後神色就越來越嚴肅,在旁邊觀察的舒嬪她們心裡的那面大鼓就隨著太醫的臉色變化節奏越來越激烈。
  
  「咚咚咚咚咚……」
  
  「太醫,怎樣?沒有什麼大礙吧?」看到太醫切完脈,舒嬪有點膽戰心驚的問道。
  
  「你們是怎麼照顧的?胎脈極度不穩,要再這麼下去,隨時都會流掉地。」太醫轉頭就指責房裡的丫頭,舒嬪是主子,他可不敢直接責怪她
  
  「什麼?此話當真?」舒嬪難以接受這樣的說法,神色大驚,身子也有些搖晃,雪蘭趕緊扶著她坐下。
  
  「回娘娘地話,臣行醫數十年,診過的孕婦無數,相信這點把握還是有地。」
  
  「那……那現在要怎麼辦?」
  
  「安胎。」太醫回答得斬釘截鐵。
  
  「怎麼安?」
  
  「臣開副藥,每日三次給娘娘服下,另外,一定要保證娘娘心情舒暢,娘娘就是因為過度焦慮不安才會導致胎脈異常地。」
  
  「行行行,雪梅,你趕緊跟著太醫回去拿藥。」
  
  可憐雪梅剛剛才回來,身上的汗都還沒有下去,又要再跑一趟。
  
  可是沒辦法,柳嬪地狀況已經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孩子要是真的流掉了,那可就成了大笑話了,就算皇上不怪罪,在其他嬪妃的面前自家娘娘也難抬頭了,這可是那些嫉妒的女人用來攻擊自家小姐最好的利器。
  
  「妹妹,你聽到太醫的話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好好安胎。」
  
  「姐姐,我不相信,什麼會流產,我不相信,這明明是胎動。」柳嬪不肯相信太醫的診斷,尖厲著嗓子爭辯。
  
  「妹妹你怎能不聽太醫的話呢,太醫又不會害你。」
  
  「那個太醫又不是我的人,我憑什麼要相信他,說不定他就是受了別人的指示故意這麼說的,開的藥也肯定不是安胎藥!」柳嬪頭髮散亂,眼睛通紅,張牙舞爪,像個妖婆。
  
  如果雪竹還在的話,她肯定會懷疑柳嬪是不是出現了被害妄想症的初期症狀,怎麼一天到晚就惦記著別人要害她呢……
  
  「妹妹,休得胡言,誰會害你,大家都盼著你能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舒嬪終於失去了最後的一點耐性,不再好言勸慰了。
  
  「姐姐,你也是吧,你也是嫉妒的,嫉妒我得皇上寵愛,嫉妒我有了身孕……」柳嬪指著舒嬪突然笑起來,只是眼神有些渙散,好像找不到焦距似的。
  
  「妹妹怎能這樣說,自從妹妹搬來,姐姐對你如何妹妹難道不知道嗎?」
  
  「妹妹當然知道姐姐待妹妹如何,姐姐一直待妹妹很好,妹妹也很感激姐姐,可是皇上只有一個,對這個好一點,勢必就要對那個差一點,這是姐姐第一天就對妹妹說的話,妹妹可一直都記著,所以姐姐嫉妒妹妹也是沒有辦法的。」
  
  舒嬪聽到柳嬪這麼說,她的臉色也漸漸的難看起來,說不嫉妒天天與自己姐妹相稱的柳嬪獲得皇上的喜愛那是假話,但天地良心,她可沒有一點要在背後害人的心思。
  
  「妹妹,從你懷孕以來姐姐是一心一意的待你,沒有一點紕漏,妹妹怎可中傷姐姐?」「姐姐別說了,妹妹心裡都清楚,姐姐會對妹妹這麼好都是因為聖旨,妹妹和孩子要是出了什麼狀況,皇上是要拿姐姐辦的。」
  
  「妹妹!妹妹既然這麼不信任姐姐,姐姐也無話可說,妹妹好好歇息吧,姐姐回去了。」放棄與柳嬪的溝通,舒婉怒氣沖沖的甩袖走人。
  
  「姐姐慢走,妹妹身子不便,就不送了。」身後柳嬪的聲音聽上去得意洋洋,像打了一個勝仗似的。
  
  「舒娘娘慢走,奴婢送您出去。」主子可以不講禮節,但做下人的不能不講,雪蘭還是趕緊小跑著趕上舒婉。
  
  「奴婢去給娘娘打些熱水,娘娘請早些歇息。」雪梅跟太醫去拿藥,雪蘭去送客,雪菊還在後頭收拾房間,於是現在在房間裡的除了柳嬪就只剩太后派來的那兩個嬤嬤,而說話的正是皮膚白皙的琴嬤嬤。
  
  「現在天還早,歇息什麼?給我梳妝,我要出去。」柳嬪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外面風大,娘娘現在身子弱,還是不要出去的好。」雲嬤嬤往床頭一站,生硬的阻止。
  
  「放肆!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我要去哪還用得著你指手畫腳?」
  
  「太醫叮囑娘娘安胎,奴婢不能不從,娘娘還是不要為難奴婢的好。」雲嬤嬤也絲毫不讓步,太后在身後撐腰呢。
  
  「你們敢以下犯上?」柳嬪也是仗著自己懷有身孕,別人不敢當面拿她怎麼著,所以行事上也毫無顧忌。
  
  「奴婢不敢,娘娘明鑒,請娘娘不要為難奴婢。」雲嬤嬤臉色不變,語氣不變,腳步不變,就是那麼擋著不讓柳嬪順利下床。
  
  這個時候,去打熱水的琴嬤嬤和送客的雪蘭都回來了,柳嬪於是張口欲叫雪蘭,卻不料琴嬤嬤拿著擰好的熱帕子先走過來,而雪蘭則被她擋在身後,插不上手,只能淪為一個打下手的。
  
  柳嬪頓時覺得胸中堵得慌,委屈得不行,從她懷孕以來,哪個人不是天天好吃好喝好話的哄著她,這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麼與她對著幹呢,甚至連她的貼身丫頭都被排斥在外不能接近。
  
  柳嬪委屈,雪蘭更委屈,本以為雪竹不在了,她和雪梅的地位會重新回來,哪想到太后竟然派了兩個嬤嬤來,這下她們倆就更加的沒地位了,她們兩個老嬤嬤才不會對幾個年輕丫頭片子好言好語呢,不讓她們去伺候她倆或者支使著她們做東做西就算謝天謝地了。
  


  第五卷 新生
  
  第1章
  
  在太醫院的病捨裡養傷的雪竹可不知道僅僅幾天,她的前任主子現在狀況就非常的不好,相反她卻忙得不亦樂乎。
  
  因為她的病床前圍滿了人,都是皇后目前的主治御醫和太醫,皇后打發他們到雪竹那裡去交待注意事項,好讓她能隨時瞭解目前狀況,在傷癒之後可以迅速上手,而膳房的那個據說會做藥膳的老御醫也給打發回去了,皇后的脾氣再好忍受力再強,到現在也忍受不了了。
  
  在知道了皇后的意圖之後,雪竹在前半部分的時候就一直保持著沉默,直到太醫們都講完了,詢問她是否還有什麼問題要問的時候她才開始說話。
  
  趁著現在御醫和太醫都在面前,這個現成的討教醫術的機會要是放過可是會天打雷劈的。
  
  雪竹自然抓住這一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以她照顧她母親的經驗例子為餌,循序漸進的提出各種問題,而每一個問題還都不是三言兩語能回答得清的,而這些婦科聖手們對於產後風病人的第一手病情資料也都有點興趣,對於雪竹說出來的三娘曾經用過的藥方他們都予以點評,指出其中一些藥方中的不足,雪竹一一記在心裡。
  
  正是由於談論的都是雙方專業領域裡的東西,而這些已經能為稱為專家或者國手的大夫們又都有一點到了他們這種專業程度都會出現的所謂「好為人師」的嗜好也罷性子也可,除了指點藥方,還順便指點了一下雪竹在護理她母親過程中的一些不足,並且引申出在照顧皇后上的一些更加細緻具體地注意事項,雪竹表現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全盤接收。對方教得開心。自己學得高興,互相滿足了對方的心理需求,於是雙方相談甚歡。絲毫沒有注意到時間地流逝,直到曹太醫以病人需要休息為理由進來轟人。這場臨時的教學課程才匆匆結束。
  
  產後風雖然是婦科病症,可是病人在發病後卻不能當作單純地婦科疾病來醫治,因此這些疾醫往往都是像扁鵲那樣的多面手,不一定要內科、婦科、兒科、骨科等等方面的醫術都精通,但卻都要學。只是在這其中每個大夫都有特別擅長的一種或多種罷了。
  
  就像傳統中醫一樣,並不是單純的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這也就是雪竹為什麼可以在醫學領域裡找到歸屬感地原因。
  
  早在伺候三娘的時候雪竹就徹底的發現這個世界的醫學系統與中醫就像是如出一轍,甚至有醫學理論與藥物的都與傳統中醫一模一樣,除了這個世界的歷史與她所知道的中國歷史不太一樣,在其他方面,她已經把這個世界與古代中國看作是一樣的了。
  
  否則她也不會在被柳嬪毒打一頓之後看得那麼開,只需當作是古代宮廷就好了,主子教訓丫頭往往是不需要理由的。
  
  所以儘管有些累。但是雪竹卻很開心,這場教學課她學到了很多東西,既有臨床上地也有理論上的。也小小的補充了她一些所不知道地關於這個世界的知識,畢竟這個世界再怎麼與古代中國相像。但還是有一些中國所沒有地東西。而這部分缺失地知識就從這些御醫的口中得到了一些些地補充。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是。有了今天與御醫和太醫們的這番交道,將來誰要是再質疑她的醫術,她也就可以很堂而皇之的拿他們當幌子了。
  
  她可是被幾個宮廷御醫當面指點過的,如此一來還有誰會懷疑她的技術呢?
  
  想到此,雪竹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咭咭咭……」
  
  雪竹這一笑可把端了午飯進來的那個專門伺候她的小丫頭給嚇得不輕,差點把手裡的托盤直接扔地上,雪竹那笑容從她當時的角度來看,真的很像一個咧著大嘴要偷吃人家小孩的狼外婆一般。
  
  「姑娘,您沒事吧?」
  
  「沒啊,是不是吃飯了?我聞到了飯菜香。」聽到房間裡有人聲,雪竹趕緊回神,幸好沒有走神的太厲害。
  
  「是啊,今天的菜色很豐富哦。」小丫頭將手裡沉甸甸的托盤放在桌上,開始布菜。
  
  「哇,快讓我看看,早上那碗粥現在早就沒有了。」
  
  「那姑娘還和那些御醫聊得那麼愉快,現在早都過了時間了,要不是曹太醫過來看看姑娘的情況,還不知道原來姑娘房裡這麼熱鬧。」
  
  「啊?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嗎?我都沒有留意到,哎呀,應該進來提醒一下的。」
  
  「姑娘,奴婢可不敢,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奴婢寧可去請曹太醫。」
  
  「呵呵,好了好了,哪有那麼多的下次,就這一回,沒有下次了。」雪竹很興奮,精神狀態也很好,那小丫頭還在往碗裡夾菜,她卻自行從床上坐了起來,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姑娘可得當心,要是傷口裂了,姑娘又得在床上多躺些時候了。」見到雪竹魯莽的行為,小丫頭趕緊放下碗過來幫忙。
  
  「我這不是餓了嘛,人一餓,就什麼也顧不上了。」雪竹給自己找借口。
  
  「姑娘可得當心,冬季本來傷口恢復就慢,做主子的可沒什麼耐心願意等太久。」小丫頭看似無意的提了一句。
  
  「我保證下次絕不會了。」雪竹舉起雙手討饒。
  
  「好了,姑娘快吃吧,這一上午就沒歇過,一會兒可得好好睡會兒,休息得好傷才好得快。」小丫頭轉身拿來飯碗放在雪竹手中。
  
  病號飯總是要求營養與美味兼俱,更何況是像雪竹這樣身份特殊的病號,所以她的病號飯自然不能與別人一樣,主菜是黑木耳炒豬肝,另配有一些時蔬。桌上還有一碗魚湯。
  
  端著碗,雪竹感慨,這也就是做皇后的大丫頭才能享受這樣的待遇啊。
  
  稀里嘩啦以風捲殘雲之勢消滅掉自己地午飯。雪竹摸著鼓鼓的肚子打著飽嗝仰倒在床上獨自一人享受著愜意的午休時間。
  
  如此吃了睡睡了吃地悠閒自在的生活真是讓人嚮往啊,如果不是病號那就更好了。
  
  下午睡起來雪竹剛喝過藥。那個桃花眼地曹太醫就進來檢查了一下雪竹的身體狀況,切了一下脈之後就囑那丫頭把雪竹從床上攙扶起來去外面曬太陽。
  
  這讓雪竹一陣歡喜雀躍,從她清醒過來雖然才躺了一天多,可是加上前面昏迷的日子,她覺得再這麼躺下去骨頭非酥了不可。自然巴不得可以下床活動活動。
  
  別看已經是初冬時節,可外面的陽光倒是分外的燦爛明媚,那小丫頭先扶著雪竹在屋外來回走了幾趟,然後搬了一張椅子鋪上厚厚地墊子,放在廊下陽光充足的背風處,雪竹撒手撒腳很沒有正形的坐下,看她那坐姿,簡直就是拿坐椅當躺椅使用了。
  
  好在這是病捨,平時沒什麼人走動。要不然讓人看到了的話,雪竹的形象就算完蛋了。
  
  而被太陽一曬,瞌睡蟲就又全都飛回來了。禁不住帥氣的週二公子的誘惑,雪竹夢遊去也。待到樹影偏轉才被小丫頭喚醒。
  
  「姑娘快醒醒。起風了,奴婢扶姑娘進屋去吧。」
  
  雪竹揉揉眼睛。輕輕的活動了一下肩膀,在那丫頭的幫助下慢慢站起,回房,繼續躺著等吃晚飯。
  
  這樣地日子就算是豬也要長膘了,何況是個大活人,正當雪竹躺在床上還在盤算著這樣的舒適生活還能享受幾天的時候,第三天早上一睜眼就覺得身上不太舒服,奇癢難受!
  
  出於專業地敏感,雪竹立馬就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正如曹太醫所說,傷口癒合時的那種癢得要命卻不能撓地感受開始折磨得雪竹在床上輾轉反側又咬牙切齒,前兩天這種感覺還不太明顯,可是今天卻根本無法忽視。
  
  如果只是一道傷口也就罷了,咬咬牙,或者找點別地什麼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就可以忽視過去。
  
  可是像雪竹這樣的整個上半身都是傷口,要是這都能忽視過去,那也太沒心沒肺了。
  
  這種感受就跟全身被螞蟻爬似地,讓雪竹整個人都坐立不安。
  
  「姑娘千萬要忍住,熬過這幾天就好了,曹太醫的藥很見效的。」
  
  這幾日一直伺候雪竹的丫頭正在書桌旁磨墨,這是雪竹想出來的轉移注意力的方法,給皇后整理她能用得上的食譜,可是傷口的奇癢老是打斷她的工作,每寫一張紙她就得在房間裡轉好幾圈雪竹當然知道曹太醫的藥很好,要不然她的傷口怎麼能癢成這樣,照著這癢法,估計再過個兩天她就可以回榮華宮了。
  
  「桃兒,立刻收拾東西,雪竹要回去了。」只在換藥和檢查身體才出現的曹太醫推門進來,語氣有些急促。
  
  「曹太醫?!」雪竹和這個被叫做桃兒的丫頭都頗為詫異。「曹太醫,雪竹姑娘的傷還沒好呢。」
  
  「沒時間在這裡養傷了,娘娘那邊要人,既然現在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那就回去吧,這是藥,自己收好,等到傷口結痂脫落再來找我,我給你換另一種。」曹太醫在房間中間的圓桌子上放下一個五邊形的木盒,就匆匆離去了。
  
  「姑娘……」
  
  「幫我收拾一下吧,我要回去了,這幾日謝謝你了,我今天才知道你叫桃兒呢。」
  
  「姑娘客氣了,桃兒就是個打雜的,比不上姑娘在娘娘跟前伺候。」
  
  「可是在太醫院裡打雜,比在別的地方好啊,在這裡能學到好多東西啊。」雪竹羨慕死了,她也想在太醫院打雜。
  
  「一個女兒家,學這醫術又有何用,就算學到了又如何,去到外面又派不上用場,針工局的才好呢,學到一身好手藝,外面的繡坊搶著要。」
  
  雪竹笑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身收拾她本就不多的行李,她放在房間裡的包袱也在當初那兩個太監來領她走的時候一道拿了出來,衣服都還在,只是三娘留給她的那包銀子不見了。
  
  銀子倒是不太在意,她雖然只出宮了兩次,可也買了不少東西,錢袋裡已經沒剩多少錢,丟了也不大心疼。可是那個錢袋雪竹卻覺得有點可惜,錢袋是好料子,繡工也不錯,拿到當鋪去怎麼著也能當到幾兩銀子,不過好在那塊玉珮和簪子都戴在身上,倒沒有受到任何損失,所以她現在仍然是富姐一名。
  
  將曹太醫放在桌上的藥盒放進包袱裡,重新綁好,雪竹提在手上,與桃兒告別。
  
  「我走了,謝謝這幾天的照顧,我還是那句話,能學就多學一點,也許將來用得著,誰家裡沒有女人呢,你有這身本事,將來也能嫁個好人家。」
  
  「等桃兒出得宮去年紀也大了,就是做妾都沒人要,哪還嫁什麼好人家啊,有口飯吃就滿足了。姑娘還是快些回去吧,娘娘該等急了,我送姑娘出去。」桃兒將雪竹這半天寫出來的東西細心的折好遞給雪竹,雪竹接過揣入懷中,而桃兒則接過雪竹的包袱替她背著。
  
  「姑娘這邊走,從偏門出去。」桃兒在前領路,雪竹在後面跟著,許是顧忌到雪竹傷勢初癒,桃兒走得不算快,有時候碰到跨個門檻什麼的還會伸手攙扶一下雪竹。
  
  在這偌大的太醫院裡左轉右轉,連續經過幾個跨院之後,桃兒終於帶著雪竹來到了一扇小門前面。
  
  「後會無期。」
  
  「後會無期。」
  
  桃兒打開小門,把手裡的包袱交還給雪竹,雪竹接過拎在手裡,兩人相視一笑,點頭道別。
  
  沒有哪個病人會喜歡一而再再而三的與郎中打交道,所以還是後會無期的好,就像刑滿釋放的人員必須得頭也不回的走出監獄大門一樣。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4:22 PM

  第2章
  
  走在唯一的小徑上,雪竹心情還算輕鬆,她自己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會有這種輕鬆的心態,但她此刻卻說不上來,只能歸結於升職加薪了。
  
  畢竟,做了皇后的大丫頭,那也算是宮女當中等級挺高的一個級別了,吃穿用度自然不能跟普通宮女相提並論,就連月錢也是跟著水漲船高。
  
  不過,當這條小徑走完,面前出現一條岔路的時候,雪竹有點犯愁,她知道如何從太醫院回東薇宮,卻不知道如何從太醫院去榮華宮,而且她現在是在什麼地方也搞不清楚,反正從周圍環境看,肯定離榮華宮遠著呢。
  
  雪竹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決定蒙一把,既然榮華宮是中宮,那自然是在皇宮的中心,於是雪竹抬腿就往左邊走,只要走到她曾經走過的地方,她自然能找到去榮華宮的路。
  
  事實證明,雪竹的運氣不錯,她真的蒙對了,在七拐八彎之後,她終於回到了正途,也就是以前從東薇宮往太醫院時走過好幾遍的那條路,不過她得走到那條岔口上才能知道往榮華宮哪個方向。
  
  「雪竹姑娘!」正在雪竹處在那個岔道口上分辨方向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叫她,雪竹聞聲望去,是個年輕的小太監正快步向她走來,看那人的面相有些眼熟。
  
  「咦?你是榮華宮的……?」待到那人走近了,雪竹才想起來這人為什麼看著眼熟,因為那天晚上就是他去東薇宮傳達皇后的命令接她去榮華宮的。
  
  沒想到既然在這裡碰到認識的人,還真是省了不少力氣。
  
  「雪竹姑娘還認得小的。」那小太監走到雪竹跟前,見到雪竹認出他來。臉上也笑開了花,「鶯歌姐怕雪竹姑娘不認得回宮地路,特命小的在這裡等候。」
  
  「咦?鶯歌姐怎麼會知道我一定會走到這裡?」雪竹很詫異。
  
  「呵呵。從太醫院有一條小路直抵榮華宮,但是想必雪竹姑娘不認識。所以鶯歌姐認為雪竹姑娘一定會先走到自己熟悉的地方,那麼這裡就是雪竹姑娘最熟悉地地方了,因為再往下面走,就是往西六宮去了。」
  
  「鶯歌姐想得可真周到,我還以為要一路問著去呢。對了,娘娘這幾日情況還好嗎?」雪竹側了一下身子,讓小太監走前面帶路。
  
  「雪竹姑娘,整個榮華宮都在等著您呢,娘娘的情況連御醫都搖頭了。」小太監說著就扯起袖子抹眼睛。
  
  「啊?」雪竹大驚,皇后地情況沒到這麼糟的地步吧!
  
  「真的,咱們做下人的看著都揪心,娘娘現在已經是水米不進,御醫開再多的方子。可是喂不下去,那不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宮裡不是有按摩院嗎,他們沒來看過?」
  
  「孕婦不能按摩和針灸。這是自古以來地慣例,再說按摩院裡都是像我一樣的人。宮裡的規矩。孕婦不能接觸他們,否則生下的孩子會不男不女。所以這幾天太后和皇上都急得要拆房子了。」
  
  「怎麼宮裡就一個能伺候的都沒有?那些老嬤嬤呢,她們經驗豐富,她們怎麼說?」
  
  「問過了,她們也說沒有伺候過這樣的主子,不知道該怎麼伺候。」
  
  雪竹一聽立馬就心急火燎的加快腳步,想早點趕到榮華宮察看皇后的情況。這到不是她護主心切,純粹是專業的本能反應,可惜她自己現在都是個重傷之人,這步伐想快也快不到哪去。
  
  「雪竹姑娘您慢些走,我來給你拿行李。」小太監手腳麻利卻又力道巧妙地從雪竹手上搶過她的包袱,順便再扶著她的胳膊,讓她能走得平穩一些。
  
  可這卻讓雪竹感覺有點彆扭,哪有小太監攙著宮女走路地,這要讓別人看到又不知道會生出什麼傳言來。
  
  「小公公,我可以自己走的。」雪竹想抽回胳膊。
  
  「哎喲,雪竹姑娘,現在您可是娘娘最後地希望,您就當體諒小地,讓小的攙著您吧。」小太監也機靈,微愣了一下,立馬就反應過來雪竹地顧忌是為哪般。
  
  「可是讓人看到了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現在誰不知道雪竹姑娘是榮華宮的人?」
  
  「啊?已經調了?什麼時候的事?」
  
  「可不調了嘛,您前腳被送往太醫院,後腳內務院就給調了,您現在已經是榮華宮的人了,誰敢說您的不是?」雪竹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她當時傷成那樣,能不能救回來誰都不知道,皇后竟然就那麼有信心的把她調入榮華宮,難道不怕前一刻調入後一刻就收到她不治身亡的消息嗎?貌似宮中對於孕婦身邊出現血光的事情也是很忌諱的。
  
  「把娘娘現在的情況跟我說說吧,讓我心裡也有個底。」
  
  「哎。」小太監立馬大倒苦水,皇后這個身體狀態,做下人的也都沒有好日子過,不苦才怪。
  
  「雪竹,你可來了,娘娘一直在等著呢。」才剛剛走到榮華宮的宮門口,就見到鶯歌從裡面飛奔出來,牽起她的手就往裡面跑。
  
  「鶯歌姐,慢點。」雪竹身上還裹著厚厚的繃帶,最忌諱跑步這一類的激烈運動,冷不防的被鶯歌這麼一拉,腳步也就跌跌撞撞的。
  
  鶯歌連忙停下腳步,回身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心裡急就……」
  
  「雪竹才要說對不住呢,出了這檔子事,還勞娘娘惦記著。」這一路走來。額上已是見汗,雪竹輕撫著胸口。慢慢的喘氣,她生怕呼吸的力道重了,會扯裂傷口。
  
  「嘿,說這些幹嘛,這不都是應該地嘛。你做的好,自然要給你陞遷,娘娘也是愛才。再說了,在柳嬪手底下你做得再好也是個粗使丫頭,哪有做娘娘的大丫頭這般風光。鶯歌牽著雪竹地手小心的扶著她跨過宮門地門檻,穿過院子,向皇后所住的正殿走去,而之前的那個小公公則已經先一步帶著雪竹的包袱進去通報去了。
  
  於是,正殿門口立馬湧出來一群人。有宮女,有太監,還有御醫。而他們看著雪竹的眼神……
  
  雪竹再次目瞪口呆,怎麼這些人地表情都跟看到了救星似的?
  
  「哎呀。好啊。可算來了,快快快。快進來,太后也在呢。」領頭的御醫站在殿門前的台階上向雪竹急促的招手。
  
  一聽到太后也在,雪竹頓時緊張,腦海裡浮現出那天所見到的那個行為舉止與氣質完全是成反比的老太太。
  
  「慢點慢點,你傷還沒好呢,不差這幾步,太后不會怪罪的。」感受到雪竹的腳步頻率有加快,鶯歌趕緊拉住,可不能讓雪竹因為就走這幾步路又回床上躺個幾天。
  
  台階上御醫急得乾瞪眼,也只能看著雪竹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挪上來,等她好不容易走完這幾級台階站在了正殿門口,台階上的那些人全部從心底里長鬆口氣。
  
  「趕緊吧,娘娘不能再拖了。」御醫語出驚人。
  
  雪竹卻認為御醫是在嚇唬人,要是皇后的情況真地危險了,這些御醫肯定不是現在的這副表情,何況從剛才那個小公公提供地信息看,皇后地情況也還沒有危險到最後的危急關頭,一切就看要怎麼救治。
  
  就算是在地球上地現代醫院,大夫們也有治不了的疑難雜症,何況是這個醫學尚不發達的時代,御醫也是人,他們有束手無策的時候也是很正常的。
  
  而惡阻,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每一個孕婦都會有的一個生理反應,但就算是御醫,也不是面對什麼病人都能有高招的。
  
  在眾人的簇擁下,雪竹終於進到了屋裡,站在皇后的臥室門口,僵直著上半身慢慢的跪下向房間裡的太后和皇后行禮。
  
  「奴婢雪竹叩見……」
  
  「免了免了,你身上還有傷,免了免了,趕緊過來看看娘娘。」兒媳婦現在只剩半條命了,太后已經煩燥得沒有半點氣質可言了,邊上立刻過來一個與她年紀差不多大的面容慈祥的嬤嬤將雙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輕的按摩著,助她放鬆。
  
  「謝太后。」
  
  在太后說話的這工夫,雪竹已經跪下去了,這跪下去容易想要再站起來就麻煩了,上半身綁得太緊,根本使不上力,鶯歌和另一個小丫頭一左一右的架著她才又重新站起來。
  
  一腳邁進皇后臥室的門檻,走了沒幾步就停下腳步,前後左右的看了看,揉揉鼻子。
  
  房間裡生著炭火,與外面廳堂相比,這裡面很暖和。可是卻窗戶緊閉,房門雖開著,可是門口掛著棉簾子,這房門開著等於沒開,不但沒有對流空氣,相反這房間裡還有另一種別的什麼味道與這滿屋子的炭火的味道相混合,空氣質量非常的糟糕。
  
  「鶯歌姐,這房間裡薰過香?」雪竹仔細的吸了幾口氣,確定空氣中是有薰香的殘留氣味。
  
  「對,清晨的時候薰過,娘娘當時吐得太厲害,御醫說給娘娘提神。「好了,別在那說廢話了,趕緊過去看看皇后。」太后坐不住了,直接發令。
  
  其實從雪竹所站的那個角度已經可以看到皇后的樣子,幾天不見,皇后更加的憔悴,兩眼無神,兩頰凹陷,邊上有小丫頭正拿著棉棒沾水給皇后潤唇。
  
  看著都慘不忍睹,難怪太后火氣越來越大。
  
  「啟稟太后,不知在娘娘恢復健康之前,一切事宜是否都由奴婢全權作主?」雪竹並沒有向皇后走去,反而轉身看著太后。
  
  「只要你能讓皇后恢復過來,不說是這幾天,這整十個月都讓你作主。」太后也是抓著救命稻草,只要皇后能好起來,哪怕是個江湖術士的話,估計太后都會聽。
  
  「謝太后,那麼這第一步,就請把皇后搬到屋外曬曬太陽吧。」
  
  「啊?現在?」後面的御醫大驚,「外面有風呢。」
  
  「外面是有一些微風,但陽光正好,娘娘在房間裡悶了這些日子,出去透透氣,總是沒有壞處的,孕婦更需要新鮮空氣。」
  
  「嗯,有些道理,皇后是該多曬曬太陽,趕緊去準備!」太后下令,下面的人趕緊動手把軟榻搬到院子裡,尋一個背風處放下。
  
  「然後,這第二步,開窗通風。」
  
  「這可不行,好不容易這房間一直保持著溫暖,這一開窗,等娘娘再進來的時候,這房間不就又冷下去了。」這回御醫們不幹了,娘娘既是病人又是孕婦,最要保暖,怎麼能開窗呢。
  
  「太后,各位大人,請恕奴婢直言,就算是一個健康人,長時間的呆在空氣滯悶的房間裡都會頭暈氣短,何況是現在身體虛弱的娘娘?」保溫也是要講究方式方法的。這話在雪竹的舌根處打了幾個轉,最後還是咽進了肚子裡。
  
  聽到這話,太后和御醫們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正如雪竹所說,他們只顧著想辦法讓房間升溫,不讓皇后著涼,卻忽略了病人更需要新鮮空氣這一事實「照她說的做,皇后一會兒出去的時候你們立刻開窗通風,把房間徹底的打掃一遍。」太后拍著桌子站起來,眼光一掃,所有被她的視線掃到的人都低下頭去。
  
  「是!」眾人異口同聲的應道。
  
  這時外面有宮女來報,說院子裡已經準備好了,太后趕緊讓他們把皇后抬出去。
  
  於是四個身強力壯的侍衛走到皇后床邊,皇后蓋著被子不動,而他們小心的直接拖著墊褥把皇后移出來半個身子,然後一人抓著墊褥的一角就這麼把皇后連人帶被子、墊褥的抬到了外面的院子的軟榻上。
  
  皇后一抬出去,房間裡的人也跟著一道出去陪伴皇后,後面立刻有小丫頭拿著清掃工具進來打掃房間,開窗換氣。
  
  雪竹沒有跟著同時出去,她先用胰子把手洗乾淨,然後才在一個小丫頭的攙扶下走到用被子包得緊緊的皇后身邊,皇后身邊已經圍滿了人,都在等著看雪竹要如何改善皇后的狀況。
  
  「奴婢雪竹多謝娘娘救命之恩。」該有的禮節不能少,雪竹也從心底裡感激皇后的援手,雖然沒法磕頭,但還是勉強行了一個常禮。
  
  皇后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眼光倒是一直放在雪竹身上,眼神很平靜,隱隱有些期盼。
 
 
  
  第3章
  
  「請允許奴婢為娘娘梳頭。」
  
  皇后眨了眨眼,算是應允了。
  
  後面立刻有人端上一個托盤,托盤裡放著四把材質不同的梳子,雪竹挑了一下,最後拿起了一把黑色的寬齒牛角梳。
  
  右手執梳,左手挽髮,先從發尾梳起,把打結的地方一點點的梳順,然後才從頭皮開始一路梳到底。
  
  角梳梳頭的好處現代人都知道,可以舒筋活血,促進頭皮血液循環,而雪竹此舉只是想通過梳頭讓皇后的精神放鬆下來。
  
  「娘娘的頭髮真好,又柔又順,烏墨般的黑,真叫奴婢羨慕。」一邊梳,雪竹還一邊與皇后扯些不著邊際的話,盡量不讓皇后想著她什麼時候又要再吐這一類的事情上面。
  
  鶯歌也機靈,與雪竹一搭一唱的唱起雙簧,從烏墨能扯到貢墨再扯到火煤再扯到黑色的香料等等,總之就是讓話題無限的發散下去。
  
  旁邊的太后和御醫他們似乎也醒悟過來,也跟著加入進來,一起把話題扯得更加的沒有邊際。
  
  梳罷頭,雪竹交還梳子,又給皇后按摩頭皮,力道輕柔,有點像撓癢癢,可皇后卻閉上眼睛,眉頭舒展,表情不再痛苦,而是稍顯安適,顯然她感覺很舒服。
  
  太后和御醫們的眼睛瞪得溜圓,眼光賊亮,連續好幾天了,這還是皇后頭一回出現這樣的表情。
  
  太后欣喜不已,對雪竹也是越看越順眼,覺得皇后果真是沒有看走眼,這樣一個擅長照顧病人的丫頭對宮裡來說再多也不嫌多,當初真不該不以為意的。
  
  理所當然。在滿意雪竹的同時,也不免對雪竹地前主子,東薇宮的柳嬪有些埋怨。這麼好的丫頭不好好留在自己身邊,偏偏要毒打一頓趕出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過埋怨歸埋怨,太后心裡也知道,要是沒有柳嬪這愚蠢地舉動,皇后也別想能這麼順利的把人給調過來,說不定得用強制地手段。
  
  太后心裡打著彎。那邊雪竹已經結束了對皇后頭部的按摩,雙手順勢下移轉而輕柔的按摩起雙肩和雙臂。
  
  短短幾天工夫,皇后已經瘦得透過衣服可以直接摸到骨頭,雙手蒼白無力而且冰冷,指甲也是沒有血色的灰白色。
  
  御醫們看到雪竹的舉動很想阻止,可是在看到雪竹只是單純地按摩手臂肌肉又暫時按捺下來,況且皇后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舒服,於是他們想再觀察觀察。
  
  雪竹的臉上始終保持著輕鬆的微笑,與周圍眾人的那種緊張表情構成明顯的對比。似乎對於改善皇后目前的狀態胸有成竹,看她這個樣子,御醫們心裡此刻則是半信半疑。
  
  「娘娘覺得口渴嗎?要不要喝點水?」在皇后都快睡過去的時候。雪竹停下手,微微低下頭輕聲的問。
  
  身邊眾人地心又「咻」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皇后現在連水都喂不進。只能靠人拿棉棒沾水潤濕嘴唇,沒有一個人相信只是這麼簡單的按摩就能讓皇后吃下東西。
  
  果不其然。皇后睜開眼睛,輕輕地搖頭。
  
  眾人眼睛一亮,心裡又升起希望,連點頭都沒有力氣的皇后竟然可以搖頭了。
  
  「剛才按摩,娘娘出了些微汗,喝點鹽糖水,也好補充些水分。」雪竹可沒打算聽皇后地,她完全就是循例問一下,可由不得皇后喝不喝。
  
  後頭立刻有人送上一杯鹽糖水,鶯歌小心地托起皇后的後腦,將杯子遞到皇后地嘴邊。
  
  雪竹不能彎腰,給皇后端茶餵飯的事只能讓別人做,她在一旁看著。
  
  「娘娘慢點,不著急,就像以前一樣,一點一點的抿,在嘴裡含一會兒再嚥下去。」雪竹在旁邊細聲的提醒。
  
  太后與其他人都睜大了眼睛仔細看著,還有人心裡默數著什麼時候皇后又會像這幾天以來一樣,將喝下去的水又噴吐出來。
  
  不過皇后接下來的反應卻超出了他們的預料,皇后安穩的喝下小半杯鹽糖水,長出一口氣後又重新躺倒在軟榻上,閉上眼繼續享受著初冬暖陽的照耀。
  
  御醫們已經無法用他們的專業知識來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了,一群人忙活了幾天,還不如一個丫頭忙活半個時辰?這實在是奇恥大辱。
  
  再瞅瞅太后,她老人家正拿眼睛斜他們呢,趕緊低下頭,不敢多吭聲,頭上瀑布汗,心裡鑼鼓響,深刻反省。
  
  「能喝下水就好,這幾天滴水不進,可把哀家給愁壞了。語兒,好好休息啊,母后明天再來看你。」太后走近軟榻,彎下腰,撫著皇后的手。
  
  「母后……」沒想到皇后突然睜開眼睛,輕輕的喚了一聲,可把太后給激動的,「哎哎,母后在這呢。」
  
  「母后身子不好,這天也漸漸冷了,就不要天天往兒臣這裡來了,兒臣沒事的,過些天兒臣就去給母后請安。」皇后牽動嘴角,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不急不急,你先把身子調理好,這些天可苦了你了,有雪竹照顧你,哀家也放心,那哀家明天讓麻姑來看你,給你帶點吃的,啊?」
  
  「嗯。」皇后輕輕的應了一聲,又閉上了眼睛,剛才的這短暫交流已經耗盡她好不容易恢復的體力。
  
  太后體貼的把皇后的手放進被子裡,沖雪竹招招手,示意她跟她過去。
  
  「太后有話儘管吩咐。」雪竹跟在太后身後一直走到了宮門前才停下腳步。
  
  「雪竹,皇后情況到底怎樣,你給哀家交個底,哀家已經不信任那些御醫了。」太后儘管放心,娘娘無礙。調養幾日就會好轉的。」
  
  「無礙?都瘦成那樣了還叫無礙?!」
  
  「娘娘那只是因為幾日沒有飲水才會這樣,並不是消瘦,等娘娘恢復了正常的飲食。一切就會好起來的。」
  
  「你確定?」太后有些懷疑,她可是眼見著皇后一天比一天瘦下去的。
  
  「回太后地話。娘娘的皮膚摸上去幹燥無彈性,很顯然是體內缺水所導致的,所以奴婢有十足地把握,太后儘管放心。」雪竹依然微笑,自信滿滿。
  
  「好。哀家相信皇后的眼光,哀家先回去了,有什麼情況隨時來報。」
  
  「是,奴婢恭送太后。」
  
  目送著太后走出宮門消失在轉角,雪竹這才回身,一轉頭就看到前方,御醫和太醫們正在和鶯歌說話,然後只留下了兩個太醫,其他人都在往這宮門走來。
  
  雪竹趕緊讓開。站在門邊,低著頭送他們出去。
  
  「那個,娘娘就交給你了。好好伺候著,我們明天再來。」走在最後面地一個御醫一腳跨出門檻。又突然轉過身來交待雪竹。
  
  「是。謹遵大人吩咐。」雪竹也不多話,一口答應下來。
  
  等到這些御醫們也走得看不到人影了。雪竹才又一步三挪的走回到皇后的軟榻邊。
  
  「雪竹,娘娘要在這外面曬多久的太陽?這日頭有些刺眼。」鶯歌站在皇后頭邊,用她的身體遮擋著耀眼地陽光,這會兒已經是將近正午了。
  
  「娘娘的手腳暖和過來了嗎?暖和的話就可以回房了。」雪竹微微屈下膝蓋,把手伸進皇后的被子裡摸她的手,此時皇后的手比之前要暖和多了。
  
  一個小丫頭彎下身子去摸皇后的腳,然後沖鶯歌點點頭。
  
  「娘娘,日頭大了,咱們進屋去吧。」鶯歌彎下腰貼在皇后耳邊輕聲道。
  
  「嗯。」皇后仍舊閉著眼,發出一聲細不可聞的鼻音。
  
  於是,之前的那四個侍衛又一人揪著一角墊褥,把皇后給搬回到了房間地床上,細心的安置好。
  
  這整個過程,皇后眼睛都沒睜開一下,甚至她還往被子裡拱了拱,睡得更加香甜。
  
  「連著好幾天了,娘娘夜裡都沒睡好,怎麼這會兒又突然好睡起來了?」鶯歌給皇后細心的掖好被子,看著皇后地睡顏,既高興又有些疑惑。
  
  「太陽曬得舒服唄。」雪竹笑答。任是誰在太陽底下這麼曬上一通,都會昏昏欲睡的,皇后辛苦這麼幾天,能安穩地睡上一覺,總是好事。
  
  「雪竹,還是你有辦法,你說咱們這麼多人,怎麼就沒人想到讓娘娘曬曬太陽呢。」
  
  「鶯歌姐,所以我當初才說你們都太緊張了,娘娘只是害喜程度厲害一點,不用太緊張地,放輕鬆一點,反而能挺過去。」
  
  「哎呀,話是這麼說,但娘娘到底是娘娘,不能跟百姓比啊,對娘娘都不緊張,那對誰才能緊張啊?」
  
  雪竹聳聳肩,承認鶯歌說的是事實,皇后懷孕地確是能夠讓上上下下所有的關係人都為之緊張的一件事,儘管他們緊張的內容可能都不一樣……
  
  「娘娘這一睡一時半會的醒不了,雪竹,咱們先去吃飯,這裡讓小丫頭照應就行了。」
  
  「好啊,一切聽鶯歌姐的,我也正好想和鶯歌姐商量一下娘娘這幾日的食譜。」
  
  「那可太好了,這幾日廚子做的食物總是引不起娘娘的半點興趣,來,咱們邊吃邊談。」鶯歌攙著雪竹的手,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向後面走去。
  
  等到這兩人吃罷午飯回來,皇后還在睡夢之中,沒有半點要醒的跡象,鶯歌探了探皇后的鼻息,呼吸綿長,表示皇后此刻睡得正香。
  
  這時,小丫頭們又把房間中間的那張圓桌上擺滿了各式果盤,果盤裡放的是娘娘愛吃的堅果。這當然都是雪竹的吩咐。
  
  而雪竹在看過皇后之後又慢慢溜躂著去了膳房,指揮著點心間的大師傅給皇后準備一些特製小烤餅。
  
  這種烤餅的製法當然來源於雪竹,她原來是想做些餅乾給食慾不振的三娘當零食吃的,結果餅乾製作失敗卻歪打正著做成了一種口感類似於蘇打餅的薄烤餅,鹹香酥脆,後來又經過一番改良,使得這種烤餅還能通過增加不同的餡料而讓口味更加的富於變化。
  
  雪竹認為,皇后現在也很需要這種小薄烤餅。
  
  點心間的師傅那都是多年的老師傅了,手上功夫一流,聽雪竹說完製作方法,自己再略微一琢磨,然後只花了短短半個多時辰,一個烤盤盛著銅錢大小的餅坯就成批的就送進了烤爐,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再取出來,薄薄的餅坯鼓起幾分,顏色變成金黃色,還留下像蘇打餅一樣的氣泡痕跡,餅香四溢,引人垂涎。
  
  雪竹拿著一個小鏟子,仔細的把烤餅一一從烤盤上鏟下來,然後顧不上燙,先拈了一個在手上不停的翻來覆去,嘴裡吹著氣,小心翼翼的放進嘴裡品嚐味道。
  
  「嗯,師傅就是師傅,這手藝可真不賴,這面揉得真好。」雪竹三口兩口就吞掉了烤餅,沖點心師傅豎起大拇指。
  
  「嗯嗯,我也覺得挺好吃的。」點心師傅也拈起一個放進嘴裡,細細嚼著,「雖然沒灑芝麻,但味道還不錯,要是娘娘滿意,下回再換個新口味。」
  
  雪竹連連點頭,她也想沾點皇后的光,讓她多嘗嘗不同口味的烤餅。
  
  點心師傅讓人拿來一個精緻的盤子,小心的把烤餅碼放整齊,一圈一圈的,看上去跟朵花似的。
  
  雪竹也不拿食盒裝著,就這麼手舉著盤子離開膳房,一路走,這餅香就一路飄,聞到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嚥口水。
  
  雪竹才跨進宮門,就有人迎上來接過她手裡的東西,然後挽著她進屋,這榮華宮裡除了皇后,她雪竹就是第二個重點保護對象。患了「急性智齒冠周炎」,牙齦腫痛、臉頰腫脹、下頜淋巴有壓痛感,說話進食吞嚥皆困難,必須得上醫院處理。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5:57 PM

  第4章
  
  「雪竹回來了,娘娘剛醒,正問起你呢,精神可好了。喲,這是什麼呀,好香啊。」鶯歌剛把皇后給扶起坐好,一起身一抬頭,就看到雪竹進來,然後屋子裡就飄著一股烘烤的香味。
  
  「這是剛做的小烤餅,沒有任何餡料,鹹味兒的,給娘娘做零食吃。」
  
  鶯歌立刻上前接過盤子看了看,然後小聲的問雪竹,「娘娘現在能吃這個?」
  
  「沒關係的,這種烤餅連續放兩三天都沒問題,今天吃不了,明天也許可以呢。」雪竹也小小聲的回答鶯歌。
  
  鶯歌瞭然,把盤子放到桌上,雪竹則去察看皇后的狀況。
  
  「娘娘睡得可好?」
  
  「很好,好久都沒睡得這麼舒服了,現在渾身都覺得舒坦。」一覺好眠醒來的皇后精神狀態果然比上午要好了很多,臉頰上還有著剛睡醒的紅暈,雖然看上去還是有些虛弱,但眼睛裡已有了些光彩,看上去比較像個活人了。
  
  「那可是好,娘娘這幾日可讓大家都揪著一把心呢。」
  
  「本宮也沒想到懷個孩子也能弄出這麼大的事來,現在總算是體會到做母親的辛苦和難處了。」害喜嘛,孕婦都有的,娘娘莫要擔心,只需好好調養幾日,娘娘就會好起來的。」
  
  「可這害喜可差點要不了本宮的命啊。」
  
  「娘娘可別這麼說,怎麼會要命呢,您只是緊張過度引起了肝胃失和罷了,懷頭胎的孕婦都會有緊張的毛病,娘娘根本毋須擔心。一切交給奴婢就行了。」
  
  「娘娘,這是剛搾的鮮橙汁,用地是今年的貢品臍橙。想著娘娘不能喝冷的,這是加熱過地。加了點冰糖,味道更好,娘娘嘗嘗?」鶯歌端著一個茶杯走過來,在床沿坐下,將杯子放到皇后面前。
  
  「橙汁?真虧你們想得出來。拿那麼好的橙子來搾汁,多浪費啊。」
  
  皇后懶洋洋地從被子裡拿出手,雙手把茶杯捧在手裡拿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橙汁加熱過後的酸味先是讓皇后把杯子拿遠了點,鶯歌以為皇后不要伸出手正欲接過來,可沒料到皇后又把手收了回去,並且淺淺的抿了一
  
  許是熱橙汁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正好合了皇后此刻的胃口,皇后抿了一口又一口,本來就只有半茶杯地熱橙汁一點一點的減少。好像就是眨眨眼的工夫,橙汁見了底,鶯歌又喜又激動的收回一個空茶杯。
  
  「娘娘。現在胃裡覺得暖和多了吧?」雪竹笑問,皇后這樣的表現讓她很滿意。但會否嘔吐還得繼續觀察。
  
  因為熱橙汁是酸的。從中醫來講,酸能收能斂。且橙汁有利於消化,因此本不能空腹喝,那會加重胃酸濃度而引起嘔吐,但橙汁卻能為皇后補充單糖,緩解她害喜的程度。
  
  兩相對比之下,雪竹還是決定給皇后喝少量的橙汁,因噎廢食的事她從來不幹。話,冷不丁地突然打了一個大嗝,緊接著就是一下反胃,皇后反射性的摀住嘴趴下身子,臉沖地。
  
  鶯歌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跳起腳來跑到牆邊拿來銅盆放在皇后面前,打算承接皇后地嘔吐物。
  
  「娘娘沒事的,不要緊張,這只是您幾日沒有進食之後地正常反應。」雪竹挺直著上半身在床沿坐下,一下一下地撫摸著皇后的後背。
  
  任是誰幾天沒吃東西,之後又重新進食,身體都會有不同地反應,皇后只是打個嗝再小小的反胃一下,根本可以視為人體的正常生理反應,毋須太過緊張,而且就是半茶杯橙汁,就算要吐出吐不出什麼東西來。
  
  「娘娘,想吐嗎?」鶯歌蹲在地上,緊張的看著皇后。
  
  皇后捂著嘴,也沒有別的動作,只是保持著那個臉沖地的姿勢,但一直沒有嘔吐。
  
  「娘娘若是吐不出來的話就起來吧,老是壓著腹部對胎兒不好。」雪竹站起身,退開幾步。「來,娘娘,奴婢扶您起來。」鶯歌補上雪竹空出來的位置,將皇后扶起來,讓她坐好。
  
  「娘娘現在感覺如何?想吃東西嗎?嘗嘗這剛做的烤餅如何?還是溫熱的呢。」說話間,雪竹就已經把那盤烤餅給拿過來了。
  
  皇后閉著眼做了幾個深呼吸,平靜了一下,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面前的烤餅,雖然涼了一些,但仍舊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皇后的手伸在半空,有些猶豫,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嘗試,她也擔心吃下這烤餅之後會不會引起嘔吐,但慶幸的是這烤餅的香氣沒刺激她敏感的嗅覺,這就算雪竹成功了一半。
  
  看到皇后沒有動作,雪竹輕輕的踢了踢鶯歌的腳,示意她拿起一塊烤餅掰成小塊給皇后。
  
  鶯歌照做,掰了半塊小烤餅放在皇后手上,皇后慢騰騰的咬了一個小牙,還沒等品出味道來就已經和著津液咽進肚裡,於是又咬了一口大的,嚼了沒兩下又給嚥了,最後乾脆把手裡的餅乾一口吞下,然後主動去拿盤子裡的烤餅,一塊接一塊。
  
  見到皇后主動進食,鶯歌激動著淚滿眼眶,卻又一句話又說不出來,嘴唇哆嗦得厲害。「娘娘,這烤餅吃多了難免口渴,娘娘想喝些什麼嗎?豆漿怎麼樣?」
  
  「還有橙汁嗎?」
  
  「有的,娘娘。鶯歌姐,麻煩你再拿一杯熱橙汁來。」
  
  「哦,好好,橙汁馬上就來。」鶯歌抹著眼睛飛快的跑了出去,只一會兒工夫就又衝了回來。
  
  讓雪竹大開眼界的是,鶯歌這跑進跑出的。手裡的橙汁愣是沒有從杯子裡灑出半滴,這身平衡功夫真讓雪竹羨慕。
  
  「娘娘,來。橙汁,娘娘慢些喝。」
  
  可能真地是吃多了烤餅結果口渴。皇后接過橙汁一飲而盡,把雪竹和鶯歌都嚇一跳,吃這麼急,難保不會吐。
  
  「娘娘慢點吃,咱不急。」鶯歌和雪竹異口同聲的勸道。皇后擺擺手。把杯子還給鶯歌,接著連打幾個飽嗝,雪竹和鶯歌的心隨著皇后地打嗝聲跟著一顫一顫的。
  
  「幾天沒吃東西,難得現在有胃口……嗝……」皇后話說半截,又是一個響亮地大嗝。
  
  「就是因為娘娘幾天沒吃東西,所以才要慢慢的恢復正常飲食,最忌一下子吃得又多又猛,這容易傷腸胃。「無礙的,無礙的。這幾日本宮可算是深深體會到餓肚子的滋味了,大概那些遭遇饑荒地百姓的日子也就和本宮的感受差不多了,嗝……」皇后把自己的體重完全的交給身後的墊被。右手摸著胃,又打了一個舒服的嗝。
  
  「娘娘愛民如子。天下百姓將來一定會更加擁戴娘娘的。」鶯歌趕緊讚頌幾句。雪竹卻有點不以為然,真正的饑民過著什麼樣地日子不是在這深宮大院裡的人能體會到的。不過身為一國之母地皇后能有這份感悟,也算難得了。
  
  「娘娘在床上躺了幾天,剛又吃過東西,要不要起床活動一下?」見著皇后吃飽,雪竹又出主意。
  
  「也好,趁著現在有些體力,就走動走動,再躺下去,骨頭都要軟了。」皇后接受了雪竹的建議。
  
  鶯歌趕緊喚人來給皇后梳頭洗漱更衣,順便把皇后睡了幾天地被褥也換了一床乾淨地。
  
  上午皇后在前院曬太陽,下面的人就在後院曬被褥,這才剛收下來,聞著都有一股太陽地味道,晚上皇后肯定睡得更加舒服。
  
  別看皇后能下床了,但其實仍然虛弱,走路都要兩個丫頭一左一右的攙扶著,雪竹讓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屋外廊下,這會兒大概已是未時末,日頭已經西斜,日光不再那麼刺眼,抓著這日頭的尾巴再讓皇后做個短暫的日光浴。
  
  「娘娘怎麼起來了?!這正刮著風呢,娘娘身子弱,可受不得涼。」一直呆在偏殿等待召喚的兩個留守太醫也許是聽到了門外的嘈雜聲出來看看,結果就看到皇后正愜意的坐在廊下,於是連忙奔來。
  
  「無礙的,趁著現在有點精神,起來走走,房間裡多少有些憋悶。」皇后擺擺手,不讓太醫大驚小怪。
  
  「可是娘娘身體貴重,受不得寒啊,娘娘還是回屋歇息吧。」
  
  「本宮哪有那麼嬌貴,二位太醫不要太緊張了,趁著這天好,跟本宮一起享受這冬日暖陽吧,來人,賜座。」皇后不但不回屋,還拉著兩位太醫跟她一塊曬太陽。
  
  兩位太醫苦著臉,小心翼翼的在皇后下首坐著,同時仔細觀察著皇后有沒有出現異狀。
  
  但皇后讓他們失望了,她的表情始終很平靜,並且時不時的會挑起一些話題與這二位太醫聊上幾句,兩位太醫觀察半天,一直不見皇后臉上露出疲態,心裡也嘖嘖稱奇,對於站在皇后身側的雪竹不免多看了兩眼。
  
  「娘娘,吃點蘋果吧,可甜了。」一個小丫頭端著一個小果盤出來,鶯歌接過雙手捧著遞到皇后面前,果盤裡是已經切成片的蘋果,上面插著幾枚牙籤。
  
  「娘娘,蘋果可涼!」太醫們又來阻止。
  
  「娘娘幾天水米不進,目前最需要的就是補充體內水分,水分大的水果是最佳選擇,而且蘋果還易消化,口感雖然清涼,但娘娘邊曬太陽邊吃也是無礙的。」雪竹似乎是要和太醫對著來,太醫不讓幹什麼,她就偏要讓皇后幹什麼,把那兩太醫的鼻子都氣歪了。
  
  「嗯,這蘋果挺甜的,水分也足,二位太醫也一道嘗嘗吧。」在雪竹和太醫對著來的時候,皇后已經拿了一塊蘋果放進了嘴裡。
  
  鶯歌端著盤子走到兩位太醫跟前,太醫礙於皇后威儀,也只好各自拿了一塊。
  
  「這幾日辛苦太醫院的各位了,本宮現在已經無礙了,你們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娘娘?」兩位太醫趕忙站起來,誠惶誠恐的看著皇后,不知道她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嫌他們照顧得不好?很有可能。
  
  「回去吧,害喜終究是女人的毛病,只有女人才最瞭解女人,你們在這裡也派不上什麼用場,還是回去休息吧。」皇后又拈起一塊蘋果咬了
  
  「是,娘娘,臣等告退。」既然皇后把話都說這麼明白了,那兩太醫也只能撤離,就像皇后所說的,再待下去也毫無意義。
  
  「雪竹「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
  
  「你原名是叫溫如熙,是吧?」
  
  「是的,娘娘。」雪竹不太明白為什麼皇后突然要問她這麼問題。
  
  「既然你現在已經是本宮的人了,就改回你的原名吧,別再叫那個晦氣的名字了。」皇后只要一想起那個名字就會想到東薇宮的那個蠢女人,就讓她心生不快。
  
  「奴婢謝娘娘更名。」如熙嘴角揚著笑,她還以為自己要十年後才能重新用回這個名字呢,她也著實不怎麼喜歡柳嬪給起的那個名字,忒土。
  
  「好了,既然你跟了本宮,就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了,好好做,將來本宮不會虧待了你。」
  
  「奴婢一定盡心服侍娘娘。」如熙趕緊表態,姑且不論以後是否會從皇后那裡得到什麼好處,至少目前口頭上表明一下心意是很有必要的。
  
  「好了,扶本宮進屋去吧,有些涼了。」
  
  「娘娘請慢點。」
  
  

  第5章
  
  「哦?消息當真?皇后吃東西了?!還在屋外曬太陽?!!精神也見好?!!!」壽安宮裡,老太后左手扶著桌子,右手放在膝蓋上,身子前傾,滿臉驚訝和驚喜,問跪在她面前的一個太監。
  
  「回太后話,句句屬實,娘娘這一下午過得可好,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個正在害喜的孕婦。」跪著的那個太監抬起臉,臉上儘是傻笑,如果如熙在的話就會認出來這人是榮華宮裡當值的。
  
  「那可好,可好,那個叫雪竹的丫頭還真有兩手本事。哎,你快說,她都給皇后吃了什麼東西,怎麼皇后一覺醒來就大變樣了呢?」
  
  「太后,別說是您了,就連太醫們都覺得奇怪呢,娘娘醒來後就喝了半杯熱橙汁,然後出現短時的反胃,但是沒有嘔吐,之後吃了一些烤餅,接著就下了床去屋外曬太陽,這當兒就吃了幾塊蘋果,現在已經回房歇著了,在小的出門之時娘娘都一切安好。」
  
  「這可真是奇了,這麼幾天這麼多人都一點辦法也沒有,那個丫頭一來皇后立刻變樣,哎呀,真沒看出來,這個如熙還真是個能人啊。」老太后一顆高懸了幾天的心總算是安穩的回到了胸腔裡,長出了一口氣,心情放鬆下來。
  
  「還有什麼要交待的?」
  
  「回太后話,娘娘已經恩准雪竹用回她的本名,現在叫如熙。」
  
  「嗯,皇后這麼做是對的,不能讓那個晦氣的名字一直跟到榮華宮去,對皇后不好。」
  
  「好了。你回去吧,看皇后今晚上怎樣,明天一早來報。」
  
  「是。太后,小的告退。」
  
  同一時刻。東薇宮,偏殿。
  
  「那個賤人竟然真的到皇后那裡去了?!皇后就那麼喜歡一個被主子扔掉地丫頭?!」一個穿著寬鬆柳綠色宮裝的年輕孕婦正在自己的臥室裡跺著腳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臉上俱是猙獰的表情。
  
  「娘娘,千真萬確地,今天上午她一到了皇后那裡。皇后就一點事都沒有了,現在好得很,而且皇后還讓她恢復了原名,說是她之前用的名字太晦氣。」雪梅急急的道。
  
  「晦氣?我堂堂柳逸雪起的名字竟然會晦氣?她這麼說是什麼道理?!」柳嬪的口氣越來越放肆。
  
  「娘娘莫太激動,對身子不好。」兩位嬤嬤走上前來拉著柳嬪坐下,並控制著她不讓她再跳起腳來。
  
  「哼,一個背地裡偷人地賤貨皇后居然也會信任,哼,奉勸皇后小心一點不要被那個賤貨暗地裡害了才是正經。」柳嬪掙不開嬤嬤們的鉗制。但仍舊是張牙舞爪,臉上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娘娘……」雪梅有些猶豫,雖然當初她和雪蘭故意下重手是給自己出了個氣。但是卻沒想到雪竹走了之後的這幾天娘娘的情況就每況愈下,太醫幾乎每兩天就要過來一次。每次都叮囑要安胎。甚至太后都派人送來了一堆安胎的藥物,可是柳娘根本不喝。每次都是嬤嬤強行灌下,但事實上真正入腹的並沒有多少,她們這幾個丫頭這幾日最為擔心的就是怕柳嬪情緒過度激動而導致流產。那丫頭去了榮華宮半天,皇后的情況就好轉過來,現在不但能下床還能進食。」舒婉急匆匆地推門進來,看到那兩個嬤嬤,臉上也是有些不耐的神色。
  
  「姐姐,這還要你說,我早就知道了,皇后也就是個喜歡撿破鞋的。」
  
  「妹妹!」舒婉驚叫一聲,同時又頭疼起來,這柳嬪對皇后是越發地不尊敬了。「娘娘您失言了,請注意您的身份。」柳嬪肩上一緊一痛,兩個嬤嬤下死手抓她地肩。
  
  「哎呀!幹什麼,這麼大勁想弄死我啊?好啊好啊,來啊,弄死我啊,我可還懷著聖上地孩子呢,來啊,怕你們啊!那個丫頭本來就是個破鞋,還不讓人說啊!」柳嬪使勁的扭過臉來,怒瞪著身後地兩個嬤嬤,嘴裡更加是口不擇言起來。
  
  「妹妹不要再說了,這件事本來就沒有確切查明的,妹妹休得胡言,莫再把皇后牽扯進來。」
  
  「怎麼?姐姐你也偏袒那個騷貨?不是她還能是別人?雪菊撿回來的那條手帕難道不是她的?」
  
  「手帕是她的沒錯,但不代表扔下手帕的人也是她啊,再說了,她現在是皇后的人了,要是有個什麼風言風語的傳到那邊去,對皇后也不好。」這話在這幾天舒婉已經說了不下百遍,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柳嬪都要把話題給扯到這上面來,弄得她只好一而再的不斷解釋。
  
  「我就是要讓皇后知道她看中的那個丫頭是個沒人要的破鞋,等我查出來她勾搭的那個人是誰,我一定要上報給皇上知曉,讓他為妹妹做主。」
  
  「妹妹你這又是何必呢,皇上日理萬機,不會理會這種小事的,最多就是交由內務院處置了,更何況現在看來,想要動她,還得先經過皇后那一關,娘娘現在可離不開她。」
  
  「誰說動不了?皇后上面還有皇上呢,皇上總動得了她,雪梅,去,幫我傳一聲,我這就去面見聖上,讓他為我做主。」柳嬪揮手打掉肩上的兩隻爪子,傷勢就要起來。
  
  「娘娘?!」
  
  「妹妹?!」
  
  房間裡眾人俱是一驚,愣了一下,然後又一擁而上的將柳嬪給扶著重新坐下。
  
  「幹什麼!幹什麼!都想造反是怎麼著?!信不信我修理你們?」柳嬪揮動著雙臂拚命的抗拒著,甚至抬腿使勁的踢離她最近的雪菊。
  
  「妹妹,冷靜一點,你現在去是見不著皇上的,皇上正在辦公呢。」
  
  「那我就去御書房。皇上不會不見我地,他最疼我了,每次見我都溫柔的說話。還會輕輕的親人家。」說到後半句,柳嬪又突然停止掙扎。表情羞澀地撫弄著披在胸前的長髮,如小女兒般地姿態。
  
  屋裡眾人驚得眼球都要脫眶,柳嬪這突然的變化讓她們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差點全部撞在一起。
  
  「妹妹?!」舒嬪不敢大聲喚她,只不敢拍她。只能半蹲下身,看著她的眼睛輕輕的喊她。
  
  「娘娘?」雪梅她們也跟著半蹲下來,輕聲喚柳嬪,她們心裡都怕,這是柳嬪另一種精神狀態的開始。
  
  「姐姐,妹妹說真地呢,皇上對妹妹可好了,好得都讓人羨慕呢。「那妹妹願不願意告訴姐姐皇上都怎麼個對你好法?」
  
  「皇上他呀最喜歡每日起床後妹妹畫眉,有時候還點胭脂呢。姐姐你說,皇上是不是對妹妹很好?」柳嬪笑得極甜極溫柔,就像個正被濃濃愛意包圍的幸福少*婦。
  
  舒婉她們一群人額上的汗水淌成了瀑布。除了皇后,皇上身邊從來不留人過夜這是宮裡上下盡人皆知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可以例外。皇上又是什麼時候給柳嬪畫眉點胭脂過?!
  
  柳嬪不會是……
  
  沒人敢再往下想,誰也不敢去想那最糟糕的情景。雖然柳嬪自從懷孕以來就一直情緒不穩,但沒有人會想過這麼快就出現這種狀況。
  
  「姐姐呀,妹妹說真的呢,皇上還喜歡牽著妹妹的手在御花園裡散步,那些花都好漂亮啊……」柳嬪一臉甜蜜懷想的表情,似乎正沉浸在往日的幸福時光中。
  
  舒婉翻個白眼,腳步一個踉蹌,身子向後一倒,幸好身邊地雪蘭眼疾手快趕緊扶住,才沒很沒有形象的坐在地上。
  
  兩個嬤嬤的手不知道往哪放才好,想使勁捏緊柳嬪地白日夢,又怕驚得她重新狂躁起來更加的不好收拾。
  
  雪梅和雪菊圓睜著眼睛大張著嘴巴,無話可說,整個房間除了柳嬪地說話聲,別人都是張口結舌無計可施。
  
  「還有呢,皇上知道我懷孕了之後,天天來看我,每次都要呆上兩刻鐘,還送了好多好東西呢。」柳嬪越扯越沒邊,舒婉地身子也跟著搖晃得更加厲害,雪蘭只好用全身的力氣支撐著她站穩。「娘娘,您還好吧?」
  
  「我很好啊,從來都沒有這麼好過。」柳嬪幸福地笑容晃得屋裡其他人睜不開眼睛。
  
  「那咱們把藥吃了吧?」到底還是嬤嬤人生閱歷豐富,用最快的時間鎮定下來,開始誘哄柳嬪,現在也不管她的精神如何了,先把今日的安胎藥餵下去再說。
  
  「藥?我身子很好,為什麼要吃藥呢?」柳嬪一臉迷惑。
  
  「是太醫開的,說娘娘身子弱,要補些血氣,才能更好的養胎,來,娘娘,慢慢喝了啊。」在雲嬤嬤說話的當兒,琴嬤嬤則立刻去拿了藥來,為了能讓柳嬪喝藥,煎好的藥都一直放在爐火上溫著,隨時喝隨時有。
  
  「太醫說我血氣弱?那我一定要好好補。」柳嬪小心的雙手捧著藥碗,聞了聞,皺了一下眉頭,調整了幾次呼吸之後壯士斷腕一般的仰起脖子一鼓作氣就把藥往嘴裡倒。
  
  「哇!」藥才剛入口,柳嬪就又急切的全部吐了出來,並且還把碗給扔在了地上,藥汁灑了一地。
  
  「娘娘?!」
  
  「妹妹?!」
  
  眾人不知柳嬪這又是怎麼了,個個又驚又恐的看著她,生怕她又做出什麼讓人渾身冷汗的舉動來。
  
  「我說了我不喝藥,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誆我吃藥?!」柳嬪突然的暴跳如雷,在大家反應過來之前還使勁的跳了幾下腳。
  
  「光!」舒婉徹底的昏了過去,還把一直扶著她卻被柳嬪這突然的反應給嚇了一跳結果沒有防備到的雪蘭也給一起砸倒在地。
  
  舒婉的丫頭與雪菊一道手忙腳亂的把舒婉的身子抬起來幫助雪蘭脫身,然後三個丫頭「吭哧吭哧」的用盡全身力氣才把失去意識的舒婉抬到牆邊的軟榻上放下。
  
  「娘娘,請保重身體!」還是那兩個老嬤嬤制住了猶如瘋狂一般的柳嬪,一左一右的夾著她按在床上,雪梅趕緊跟進用被子把柳嬪裹緊。這幾日她們就一直是用這個方法來讓柳嬪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騙子!騙子!都是騙子!你們都是騙子!」柳嬪顛狂的拚命搖頭,嘴裡嚎著不明其意的話語,腿腳也使勁的掙扎,想要掙開壓在她腿上的雪梅。
  
  「娘娘,沒有人騙你,沒有人騙你啊,娘娘!娘娘,請冷靜一點。」雪梅抱著柳嬪的腿不敢亂動一分,急得眼眶通紅,淚水如雨。你們都是騙子!沒有人給我畫眉!沒有人給我點胭脂!也沒有人與我在御花園賞花!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柳嬪聽不進任何人的話,自顧自的撒著潑。
  
  「嬤嬤,怎麼辦啊?求嬤嬤想個辦法吧。」那邊安置好了舒婉,雪蘭和雪菊也趕過來幫忙,一起求兩位嬤嬤。
  
  「還能怎麼辦?她是柳嬪,又是孕婦,打不得又罵不得,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去請太醫,難道真的想等出了禍事嗎?」二位嬤嬤想必在宮裡一輩子也沒碰到過這樣的情況,一時間也沒了主意,只能讓人去叫太醫。
  
  跑腿的自然是雪菊,這滿屋子的人就屬她級別最低,這種體力活當然就由她來做,也不知道內務院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沒有按例制送來兩個太監,搞得柳嬪這個今年唯一晉陞的嬪手底下沒有太監可用,仍然只有四個丫頭,仍舊是貴人的用人例制。
  
  不是沒有討要過,可是內務院總是以人手不夠為理由來搪塞推脫,剛開始是大家還沉浸在封嬪的喜悅中還沒人介意,後來問的多了都是這樣的回復自然就有了不滿,可是再後來大家也都陸續想通了。
  
  內務院沒那麼大膽和一個剛晉陞的寵嬪故意對著幹,就算一時沒人,也會用最短的時間把合適的人選送來,他們之所以這麼做唯一的理由肯定是有上面的授意,至於是什麼人的授意不用想大家也都明白。
  
  所以可憐的雪菊仍舊是柳嬪的專用跑腿丫頭,要是她生活在地球上,她一定會是個很優秀的長跑運動員。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5:58 PM

  第6章
  
  是很正常的,所有人都在柳嬪的臥室裡,廳堂裡沒有了值守的人,再加上聽到有奇怪的聲音,任是誰都會進來看一看的。
  
  「是誰?」雪梅驚訝的扭頭向門口看去,那聲音聽著很耳熟。
  
  「不管是誰,趕緊出去招呼著,千萬不能讓人進來。」嬤嬤發了話,於是雪蘭匆忙出去待客,幸好房門是關著的,隔音效果也還好,否則外面的人要麼被嚇倒要麼就是幸災樂禍。
  
  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誰,雪蘭出去了好一會兒才進來,手裡拿著大包小包的,臉色也很古怪。
  
  「外面是誰來了?」雪梅聽到開門聲,很不耐煩的回頭問了一句,柳嬪已經嚎叫得聲嘶力竭,但仍舊沒有停歇的意思,這讓她心煩氣躁。
  
  「是顏嬪她們,一群人,說是聽聞娘娘最近情況不好,特意合夥尋了些上等藥材一道送來。」雪蘭把手裡的東西往桌上一攤,大大小小的紙包滾了一桌。
  
  「不管什麼東西,忘了舒娘娘之前交待的?全部扔掉。」
  
  「啊?現在就要扔掉?這才剛送來呢,不用這麼急吧,要是讓她們知道了肯定不好。」
  
  「那你可要藏好了,等過些日子一定要處理掉,咱們都不懂藥,也不知道那些東西娘娘是否吃得,要是出了什麼事,咱們十個腦袋都不夠賠。」
  
  「知道了,我先去放東西去了。」雪蘭又重新把那些紙包一個個的抱在懷裡,費勁的用腳勾開門向外面走去。
  
  「扔掉!扔掉!現在就扔掉!!」柳嬪沙啞著嗓子,圓瞪著眼睛露出通紅的血絲,用勁的抬起頭。瞪著門口地雪蘭。
  
  「娘娘,不要激動,您要注意身子。」見到柳嬪如此用勁一副見到殺父仇人的樣子。嬤嬤趕緊按下她的頭讓她躺平。
  
  雪蘭正抱著那堆東西一腳邁出門去,突然聽到柳嬪地那個聲音。嚇得一個趔趄,手裡的東西頓時就用了一地,只得無奈地蹲在地上狼狽的撿起來。
  
  「娘娘,不要激動,好好休息。那些東西奴婢會處理。」雪梅又急又氣的勸道。
  
  「扔掉!扔掉!全部都扔掉!現在就扔掉!!」柳嬪不依不撓,喊聲已經猶如破鑼卻仍舊不肯讓嗓子休息片刻。
  
  「好好好,扔掉,現在就扔掉……」
  
  「那些女人早就等著害我呢,我要是死了她們就高興了,不能讓她們得逞,扔掉,全部扔掉,不准再讓她們上門。」
  
  「好好好。不准她們上門,我這就去把大門關上。」
  
  「不行……」
  
  「不行?」正欲起身的雪梅又重新跪了下來。
  
  「不能扔,必須燒。扔掉的話她們還會找回來,燒掉了她們就找不回來了。對。燒。燒掉,全部燒掉。」
  
  「好好好。娘娘,你好好休息,奴婢這就去燒掉那些東西。」雪梅不再耽擱,放開柳嬪,去幫助雪蘭把那些東西一起帶回雜務房暫時擱置,柳嬪現在神智不清,自然不能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等到雪梅和雪蘭把東西處理好回到柳嬪房間,發現舒婉已經甦醒,正在床邊勸解柳嬪,而柳嬪似乎經過剛才地大鬧消耗了體力,現在已經平靜下來,但沒有回應舒嬪的話,眼神空洞的看著床的上方的帳頂,而那兩個嬤嬤雖然沒有再強制按著,但仍舊是守在床頭床屋警惕的盯著。
  
  「妹妹一定要看開點,你現在身份今非昔比,做事再不能隨性而為,而要學會顧全大局,就算不為你自己、你的父母和姐姐,也要為你腹內的孩子著想。「姐姐,你說的對,妹妹實在做得不對,這幾日辛苦姐姐了。」
  
  「妹妹,你真地想通了?」舒婉以為柳嬪的神智真的恢復清醒,喜極而泣。
  
  「是啊,姐姐,妹妹真地想通了,不論有多艱難,孩子總是最重要的。」
  
  「對對對,孩子是最重要地,所以,妹妹一定要挺過去,平安地生下孩子「藥呢?我想喝藥?」
  
  「藥?有有有,來人,快去拿藥來。」
  
  「藥來了,娘娘,奴婢服侍您喝藥。」雖然剛才柳嬪打翻一碗藥,但鑒於這幾天來柳嬪吃藥的態度,她們是不會一次只煎一碗地。
  
  「娘娘,太醫來了。」雪梅剛剛走到床邊,藥還沒有遞出去,房門就被「砰」的一聲大力的推開了,雪菊滿臉大汗的帶著太醫回來了。
  
  「娘娘今日有何不舒服?」這個太醫不是常來的那個,但年歲較大,看上去人也比較沉穩,見著這一屋子的人都圍在床邊也幾步就上前來查看。
  
  「我腹痛。」也許是聽到有陌生的聲音,柳嬪表情木然的轉過臉,看著這個陌生的太醫。
  
  「腹痛?請讓臣給娘娘切脈。」孕婦最怕出現莫名的腹痛,太醫不敢怠慢,連忙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舒嬪也緊張萬分的幫助把柳嬪的手從被子裡拿出來,細瘦蒼白的手腕不盈一握。
  
  雪梅手裡的藥都端不穩,手抖得厲害,雪蘭和雪菊也是一臉煞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太醫的表情。
  
  太醫先調勻了自己的呼吸,然後輕輕的搭上柳嬪的手腕,才幾秒鐘就臉色大變的站起來,一把掀掉柳嬪身上的被子。
  
  「太醫,你這是幹什麼?」屋裡眾人俱搞不懂太醫此番舉動的意味,但都認為這是以下犯上,侵犯嬪妃,都齊齊大喊。
  
  太醫默不作聲也不解釋,卻飛快的伸出右手去摸柳嬪身下的褥墊。
  
  「太醫,你太放肆了!」舒嬪一介女流,此時卻橫生出一股蠻力,抓著太醫的背心就把他往外面拖。別的人也一起上來幫忙,拉扯太醫地胳臂,把他推了出去。
  
  太醫舉起右手。將手掌正面朝向面前眾人,五指上有點點殷紅。眾人呼吸一滯,俱不敢相信。
  
  「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叫產婆,娘娘流產了!」太醫大吼一聲,驚醒了屋裡眾人。頓時房間裡哭的哭、叫的叫,舒婉再度暈倒在地,雪菊兩腿顫抖地又往外面沖。
  
  柳嬪是女人,太醫不能幫助柳嬪處理善後,一切只能等產婆來,他能做的就是盡量讓柳嬪保持清醒,並且時刻觀察她地脈象。
  
  「太醫院離此尚遠,等產婆趕來娘娘必定不支,還是讓奴婢來吧。」這個危急時刻。二位嬤嬤挺身而出。「有勞了,我就在外面,有什麼情況立刻叫我。」太醫也知這種時候他也插不上手。立刻退下不予打擾。
  
  「你們兩個,趕緊去拿熱水和乾淨的巾子來。越多越好。我們要洗手娘娘也要用水。」二位嬤嬤挽起衣袖,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柳嬪如此情況早已讓雪梅和雪蘭腿軟。相互攙扶著離開房間,手中的熱水走一路灑一路。
  
  嬤嬤脫去柳嬪的褲子,這才發現褲子已經被血濕透,血仍然在不斷的從下體湧出,情況非常危害,也真難為柳嬪竟然一聲也不呼痛。
  
  不過一直沒有呼痛不代表柳嬪真地很難忍痛,嬤嬤一上手,柳嬪嘶啞的慘叫聲就讓在外面的太醫渾身打了個激靈,他不是沒有聽過流產的嬪妃的慘叫聲,但柳嬪的這種慘叫卻是頭一回聽到,讓人的心臟在那一瞬間都不禁狠狠的強力收縮一把。
  
  進進出出送熱水的雪梅和雪蘭兩個丫頭臉色白裡透青,死咬著下唇,目不斜視地在茶水房和柳嬪臥室之間來來回回,每當柳嬪發出一聲慘叫,她們要麼腿軟一下要麼手抖一下,然後手裡的水盆裡的水就會倒出來一些,弄得一地都是,踩上去都濕滑濕滑地,其中還有一股血腥氣,太醫掩著鼻子越退越遠,最後退到了廳堂口。
  
  等到雪菊急匆匆的把產婆帶來地時候,柳嬪這邊也已經結束,在服下太醫地藥後沉沉睡去,結果很明顯,由於柳嬪情緒波動太大,孩子沒有了,宮中目前的孕婦只剩下皇后一人了。
  
  太醫診治一番之後留下藥方讓人隨後去太醫院取藥,他則匆匆離去,嬪妃流產是宮中大事,一定要盡早上報,耽誤不得。
  
  等到雪菊送走產婆,把房間重新收拾乾淨,將打擊過度仍舊在昏迷地舒嬪送回她的房間之後,內務院的太監過來宣旨來了。
  
  動作可真是快……
  
  聖旨的內容很短,大意是說柳嬪有負聖恩,未能保得胎兒平安,罰禁足兩月,以觀後效。
  
  雪梅代接下聖旨,跪送宣旨太監離去,然後三個丫頭長跪不起,低頭輕聲抽泣,兩個嬤嬤卻身背包袱從內堂出來,沒有任何告別的語言就徑直離去,她們是來照顧柳嬪的,柳嬪既已流產,那麼她們的使命就宣告結束,自然沒有再留下的必要。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雪蘭突然手足無措的跪趴在地上,使勁的用手捶地,發洩著心中積壓了很久的情緒。
  
  「還能怎麼辦?聖旨上說得很清楚,以觀後效,做好準備吧,咱們要去吃糠咽菜了。」雪梅沒有像雪蘭那樣激動,不過整個人看上去也沒有什麼生氣就是了。
  
  「呵呵,雪竹好運氣,娘娘把她趕走了,她也不用陪著咱們一起了。」雪蘭抬起頭,淚水將臉上的胭脂水粉給衝出了一道溝壑。
  
  「是啊,要是她還在,娘娘說不定也不用落到這個地步,她可是讓皇后做夢都想得到的丫頭呢,現在可遂了皇后的願了。」
  
  「哼哼,就算雪竹在又如何,娘娘天天這麼個鬧法,遲早都會走到這一步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再說了,我和雪竹都是粗使丫頭,吃糠咽菜可輪不到我們。」雪菊嘴角微翹,露出一個譏誚的表情。
  
  是啊,她只是個粗使丫頭,主子要是被削位了,她還可以另換個地方做事,但這兩位就跟著自己的主子到死吧,哼,活該,雪竹那樣的人豈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羞辱的,報應來了吧。
  
  「雪菊,你……」雪梅和雪蘭被噎得直瞪眼。
  
  「怎麼,我說錯了嗎?」雪菊毫不畏懼的直視雪梅和雪蘭,從趕走雪竹那天起,她也有了覺悟,現如今她也毋須怕她們什麼。
  
  「以娘娘現在的狀態,等身子養好了還能不能重新獲得皇上的寵愛咱們心裡也都有數,有空在這裡互相指責,還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退路,難道你們很想跟著柳嬪一輩子都活在見不到光的地方?」
  
  倘若柳嬪真的被貶,那就是帶罪之身,就算該給的待遇一樣不少,但與平級的宮人相比,仍舊要矮上半級一級,不會受到別人的尊敬,更何況是手下丫頭,那過的是什麼日子可想而知。
  
  「哼,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們。」知道雪菊說的是實話,雪梅和雪蘭也無從反駁,只能恨恨的起身,假借去照顧柳嬪回了內堂。
  
  雪菊也慢悠悠的從地上爬起來,回房間收拾了一番,然後去了膳房,讓廚子給做了一碗清粥帶回來。她現在還是柳嬪的丫頭,自然還得恪守自己的本分。
  
  柳嬪仍舊在藥物的作用下安睡,蒼白的臉沒有人色,雪梅和雪蘭圍在床邊長吁短歎,雪菊進屋看了看見柳嬪沒有要醒的意思於是就又把粥拿到茶水房用熱水溫著,等再出來的時候,又來了幾位公公。
  
  仍舊是內務院派來的太監,說是奉了太后和皇后的懿旨,送來些藥材和補品,讓柳嬪好生調養身子。
  
  雪梅三個丫頭千恩萬謝的接下禮物,送了幾位公公出去。
  
  

  第7章
  
  柳嬪流產的消息傳到榮華宮的時候,如熙正在茶水房砸核桃,預備著給皇后做些點心、粥之類的小食,反正皇后愛吃核桃,這段日子就是得盡著皇后的口味給她準備食物。
  
  當在外面伺候皇后的鶯歌進來告訴如熙說柳嬪流產的消息時,如熙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砸核桃的小錘差點砸到自己的手指上。
  
  「此事當真?」「是真的,娘娘剛派了人去內務院,讓他們派人拿些東西去柳嬪那呢。」
  
  「這……怎麼可能呢?」如熙有些想不明白,雖然她在那的時候柳嬪的精神狀態是不太理想,但還不至於影響到胎兒的安危,怎麼她才被趕走五天,這柳嬪就流產了?
  
  「娘娘剛聽到時也不怎麼相信,連問了好幾遍才確信是真的,娘娘讓我過來問問,柳嬪好歹是你的前主子,你要是想回去看看也沒關係。」
  
  「謝謝娘娘好意,如熙還是不去了,被趕出來的丫頭哪還有臉面回去,又是在這個時候,難免不讓別人覺得是去炫耀。」
  
  「那好,既然不想去就算了,心裡也別多想,安心在這裡,娘娘不會虧待你的。」
  
  「如熙明白,請鶯歌姐和娘娘放心。」
  
  如熙當然明白,她又不是心智發育不全懵懂無知的少女,她既換了新主子,那麼前主子的死活就與她沒有任何關係,何況她還是被前主子打得半死扔掉的,只是心裡多少有些歎息罷了。
  
  鶯歌見如熙的確是沒有別的想法,也放了心,又隨意說了一些話就出去了。留下如熙繼續砸核桃。
  
  看看盤子裡地核桃仁已經積攢得差不多了,如熙放下小錘,手撐著桌沿正慢慢的起身。鶯歌又從外面衝了進來。
  
  「娘娘吐了!」
  
  如熙被嚇一跳,「登」的一下站直。結果扯到了身上地傷口,倒吸幾口氣。
  
  如熙一手撫著胸口一邊眼淚汪汪的看著鶯歌,「娘娘是吃多了吧?」
  
  鶯歌臉上一紅,沒有吭聲,上前扶著如熙往外面走。用行動默認了如熙地猜測。
  
  「不是說好了娘娘現在腸胃還很弱,不能暴食,吃完了蘋果就不能再進食了,這會兒工夫娘娘又吃了什麼?」
  
  「就吃了幾顆板栗。」鶯歌小小聲的回答。
  
  「板栗?誰拿來的?娘娘這幾天的食單裡沒有板栗這東西。」板栗雖說健脾養胃對孕婦也好,但那是在正常情況下,對目前的皇后來說那不是什麼好消化地食物,即使要給皇后吃也要再過幾天。
  
  「是肖妃和元妃拿來的,說是聽聞娘娘有了胃口特意拿來給娘娘品嚐的,你也知道。娘娘本就愛吃這些東西,現在又恢復了一點胃口,受不了板栗的香味就吃了幾顆。結果肖妃和元妃走了沒多久就吐開了。」鶯歌拉著如熙邁著碎步一邊快速前進一邊急促的告訴如熙皇后的現狀。
  
  鶯歌剛剛說完,她們就來到了皇后的臥室門口。撩起簾子進去。裡面已經忙成一團。
  
  「娘娘都吐出來些什麼?有吐胃水嗎?」如熙直接走到皇后床前,詢問那個端著盆子接嘔吐物的小丫頭。而皇后還臉沖地的乾嘔不止,鶯歌趕緊坐下給皇后拍背。
  
  「沒有胃水,就是一些剛吃下去地栗子,吐完之後就一直乾嘔。」
  
  「好了,我明白了,麻煩你去拿點蘋果片來,鶯歌姐,麻煩把娘娘扶起來,沒事的。」
  
  「好的。」
  
  見著皇后不吐了,小丫頭們立刻拿來了漱口水給皇后漱口,打來熱水給皇后擦臉,如熙則給皇后按摩合內關穴,將皇后正在翻騰造反地胃給壓制下去。
  
  「蘋果片拿來了。」一盤子雪白水靈的蘋果片遞到了鶯歌面前,這是切好後一直泡在淡鹽水裡地,方便皇后隨時想吃隨時有。
  
  「娘娘,吃些蘋果吧,會舒服一點。」鶯歌用牙籤叉起一小塊蘋果放到皇后嘴邊。
  
  可是剛剛因為自己嘴饞而吃了苦頭地皇后這下卻說什麼都不再張嘴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娘娘吃塊蘋果沒關係地,您剛才才吐過,嘴裡發苦,蘋果可以讓您舒服一點,這比您喝鹽糖水強得多。」
  
  蘋果一直以來就是孕婦的最佳水果,能調節水鹽及電解質平衡,還能防止頻繁嘔吐引起的酸中毒。
  
  前兩次由於如熙只是臨時過來幫忙,自然出的辦法都是臨時性的改善皇后的狀況而已,但現在既然她是皇后的貼身丫頭,那當然要選擇更好更有持續性的方法。
  
  「不要了,回頭又要吐的。」皇后縮著肩膀,聲音微弱細小。
  
  「娘娘,有哪個孕婦不害喜呢,嘔吐是正常的,等過了這幾個月就沒事了。」鶯歌有些急了,她真想把手裡的蘋果直接塞皇后嘴裡去。
  
  「啊?還要幾個月啊?」皇后翻起眼睛看著如標槍般站得筆直的如熙,一臉苦相。
  
  「娘娘,等有了三四個月的身孕的時候,嘔吐的症狀就會慢慢消失的,奴婢知道娘娘這幾天過得很辛苦,如果實在不想吃就算了,回頭要是覺得口渴再吃。」
  
  「那本宮一天吃一個蘋果,會不會縮短這個時間「會減輕娘娘的症狀。」如熙說實話。
  
  「那好吧,我吃。」皇后總算正眼看鶯歌了,鶯歌手上的那盤蘋果都快變色了。
  
  「娘娘好生休息,奴婢去給娘娘安排晚膳和夜宵,晚上吃蔬菜粥,娘娘愛吃葉子菜吧?」
  
  「只有葉子菜啊?」
  
  「葉子菜有助於調理腸胃,娘娘現在腸胃虛弱。蔬菜易消化,奴婢會幫助娘娘盡快恢復正常飲食的。」
  
  「夜宵吃什麼?」
  
  「是烤饅頭片,娘娘。像小烤餅一樣的口感,湯湯水水的食物這段時間要盡量避免。所以銀耳湯之類的甜羹以後才能吃。」
  
  「哦,去吧,粥不要太稠了。」皇后似乎很滿意如熙地安排,也或者是她根本就很放心讓如熙安排她的飲食,反正她沒有任何的異議。
  
  「奴婢明白。奴婢告退。」
  
  如熙離開皇后地臥室先回茶水房去拿那盤核桃仁,然後才去膳房,把核桃仁交給那裡的大師傅處理,順便告訴他們皇后地晚飯和夜宵的安排。
  
  膳房裡立刻忙碌起來,如熙挑了幾種綠葉蔬菜,只取葉子,並讓廚師盡量切細,與米粥熬成一體,只放些鹽調味。至於烤饅頭片。這東西得熱著吃才香,所以並不急於一時。
  
  由於皇后幾天水米不進,膳房這幾天也就沒有怎麼開伙。所以這蔬菜粥用的米粥是用大米現熬的,頗花了一些時間。
  
  等到如熙提著裝有菜粥的食盒返回榮華宮地時候。皇后是正處於一種飢餓狀態的。沒人再敢給皇后吃些她現在不能吃的食物,除了如熙走時吃的那幾塊蘋果。皇后就只喝過幾口水。
  
  當如熙掀開食盒的蓋子,把熱乎乎的蔬菜粥拿出來放在桌上的時候,皇后的眼睛都亮了。
  
  幾天沒有吃到一粒米的人突然看到面前有一盅香噴噴地粥,任是誰都會嚥口水的。
  
  「娘娘現在有胃口嗎?還是要奴婢拿到後面用熱水溫著,娘娘待會兒再吃?」如熙明知故問,她只是想試探一下皇后是否有主動進食的慾望,這對於孕婦來說很重要。
  
  「先盛一點給本宮嘗嘗。」皇后心裡小小地掙扎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抵抗不了粥的香味舉起了白旗。
  
  鶯歌無比激動地奔過來,拿碗盛了小半碗端去給皇后,皇后端著碗像沒牙地老婆婆一般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眼睛還幸福地瞇起來。
  
  「娘娘,要不要再加點?」鶯歌生怕皇后沒有吃飽,見碗即將見底,就想去拿桌上的粥盅。
  
  「不要了,拿後面去吧,留著回頭給本宮下烤饅頭片。」皇后把碗還給鶯歌,抹抹嘴,又往被子裡鑽。
  
  吃飽了就想睡覺,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孕婦都會這樣。皇后在被子裡伸了個懶腰,小心的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臉沖外,看著房間裡人來人往的收拾著。
  
  如熙拿著剩下的粥在走出臥室的時候,正好有小太監抬進來一個新的火盆,替換下房間裡火勢漸弱的那個。
  
  如熙沒有吭聲,走出去了才叫來一個小丫頭讓她把皇后臥室最靠近門邊的兩扇窗戶各打開一道小縫換氣。
  
  宮中建築物的佈局都一模一樣,都是坐北朝南,皇后的臥室在東頭,房門朝西開,床緊挨東牆,南北牆都是一排窗戶,所以即使把窗戶打開一點,也不用擔心寒風會直接吹到皇后身上。
  
  當然,如熙也是怕皇后一氧化碳中毒,她上午來的時候,這臥室裡窗戶緊閉,門雖然是敞著的,可卻掛了厚厚的簾子,要不是時刻有人進出,這悶在房間裡的皇后說不定還真的會一氧化碳中毒。
  
  保暖也是要講究方式方法的,柳嬪的房間就從來沒有封閉得這麼嚴實過。
  
  唉,可惜了,才三個月的胎兒就這麼流掉了。
  
  但從如熙的角度來看,柳嬪這樣的結局也算是很正常的,她不穩定的情緒遲早會讓這個悲劇發生。作為女人,如熙很能理解柳嬪情緒不穩定的緣由是什麼,但卻沒有解決的辦法。
  
  她雖是嬪,但對比普通人家,也就是稍有點地位的小妾,除非是極受寵的小妾,否則懷孕之後是不會得到多少特別照顧的,對於一個大家庭來說,妾只是正妻的生育工具罷了,沒有誰會對工具投入過多感情的。
  
  放在皇家也是一樣,嬪的稱號雖然好聽。但也只是皇上地妾,而且還是個對自己的女人非常小氣的皇上地妾,那更加不能指望皇上會在她們身上投入太多的精力。
  
  皇上對自己地女人有多小氣。在宮裡這麼久了,如熙多多少少也有所耳聞。畢竟宮裡有的是服務多年的老人在,從他們的口裡的隻言片語中就能得知先皇對他地嬪妃的大方程度,當今皇上對自己的嬪妃的小氣程度,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小氣的到了摳門的地步。
  
  從柳貴人升柳嬪就可以看出來,竟然能例制的太監都沒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內務院苛刻柳嬪呢。
  
  罵老天不公?
  
  可是這又關老天什麼事呢?
  
  大齊地法律又沒有明確規定所有的適齡官宦女子都要參加選秀後才准許婚配,當她們懷揣著家族、家人和自己的美好願望進到這裡來地同時就該做好相應的心理準備地,龍床雖然舒服,卻不是那麼好上地。
  
  千辛萬苦懷上了又如何,不再侍寢的嬪妃皇上轉眼就忘,只能期待著自己能夠平安生下孩子後換個合適地位置從此度過後半生。
  
  每個懷孕的女人都想得到來自丈夫的關心,可是皇上不是屬於任何一個女人的,何況那個女人還只是個嬪,哪怕那個女人在自己的房間裡鬧得天翻地覆。皇上依舊穩坐在御書房處理國事。
  
  如熙相信,柳嬪的事皇上肯定清楚,但他就是不來。這就已經說明了他的態度,他並不會因為自己的女人得不到丈夫的關心精神出現異常而會有所心軟。這已經不是小氣了。而是非常的冷酷,他後宮的這些女人。恐怕除了皇后之後,沒有人能夠引起他足夠的重視。
  
  他是皇上,冷酷是他的專利,在美女和江山的這道選擇題中,他很明智的選擇了江山。
  
  因為如熙還在鄉下的時候,就曾因為京城頒布下聖旨說要減低賦稅而全縣的百姓都在遊街慶賀,然後沒多久上面就又發了文要鼓勵工商,於是余元縣的那條石鼓街的鋪面租金越發的水漲船高起來。
  
  如果是一個沉迷美色、吃喝玩樂當中的皇帝,是不會如此緊迫的推出一個又一個的政策的。
  
  所以如熙相信當今皇上會是個明君,只要他別在未來的日子裡犯錯誤。
  
  既然自己的男人是明君,那麼就不要指望他同時還是個合格的丈夫,事業家庭都能兼顧的男人不包括皇上。
  
  如此,就不要責怪自己懷孕而皇上不能探視,能夠懷孕就已經是皇上的恩典,不要奢求太多。
  
  不知道柳嬪流產之後,舒嬪會得到怎樣的懲罰,皇上當初有旨,她們倆個可是連帶的責任關係。
  
  如熙悄悄的長歎一氣,說是說不回去看望,但難免會東想西想,柳嬪這輩子想必翻身無望了,沒人會去繼續寵愛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女人的。
  
  不太明白這是皇上故意的行為,還是他本身的個性就是如此,不過皇上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這些女人進得宮來,就要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
  
  只是不知道皇上這樣對待後宮嬪妃的態度會不會引起外面大臣們的反彈?想必應該不會,一個競爭對手下台了,別的女人才有上位的機會,後宮之中從來不相信眼淚。
  
  如熙一邊拿熱水溫著皇后吃剩下的粥一邊胡思亂想,猜測著皇上到底是個什麼性格的人,說對皇上不好奇那是假話,進宮都一年了,連皇上長得是圓是扁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多少有些鬱悶。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5:59 PM

  第8章
  
  鶯歌先吃了晚飯然後回來替換如熙,如熙解決了自己的五臟廟的問題後就一直留在膳房準備給皇后的烤饅頭片,冷硬的饅頭切成片兩面抹上油放在火上烤至淡黃,香噴噴熱乎乎酥脆可口,但就是不知道皇后吃不吃,雖然當時她話裡的意思對這烤饅頭片有些興趣。
  
  當如熙端著一盤子的烤饅頭片返回榮華宮的時候,她發現她又錯過了一次見皇上的機會,就在她在膳房裡忙的時候,皇上已經過來看過皇后並且剛剛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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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為什麼每次皇上來的時候她都不在呢?難道真的是這個皇上長得有損環境,所以老天為了怕她受刺激而故意這麼設計她的嗎?
  
  「如熙,你手上拿的什麼?」皇后坐在床上,兩頰粉紅,嘴角含春,看樣子帝后的感情傳聞的確不虛,皇上並不是如例行公事般的過來探視。
  
  「娘娘,是烤饅頭片,給您做點心的。」如熙把盤子拿到皇后跟前讓她過目。
  
  想必是長這麼大都沒見過烤饅頭片這種食物,皇后很好奇的研究了一下,然後拿了一塊掰了一小塊放入嘴裡,烤得幹幹的饅頭片在嘴裡嚼得呱唧呱唧響。
  
  如熙瞇起眼睛靜靜的微笑,如她所猜測的那樣,現在的皇后對烘烤類的食物沒有什麼抵抗力,看她吃那小烤餅時的樣子就知道了,食單中可以再增加一些食物了。
  
  「娘娘,這饅頭片吃多了難免口渴,要不要來碗粥?」之前皇后還說要把那蔬菜粥留著給她下饅頭片呢。
  
  「還有熱橙汁嗎?」皇后拿了一塊大的饅頭片直接上牙咬。卡唧一口,碎的饅頭片屑落了一身。
  
  如熙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了,下午地時候也是這樣。皇后吃小烤片要配熱橙汁,現在吃烤饅頭片也要喝熱橙汁。難道這兩樣食物配在一起口味真的有那麼好?還是說這只是皇后受體內激素改變而出現的臨時性地口味變化?
  
  「有的,娘娘,奴婢這就去準備。」說是這麼說,但當然不用如熙親自動手,自有下面地小丫頭用最快的速度拿了鮮搾的熱橙汁來。
  
  於是皇后很開心很有食慾的一口饅頭片一口熱橙汁吃得津津有味。鶯歌站在邊上悄悄的向如熙豎大拇指,真是太有才了,才短短一天就把忙活了幾天地御醫給比下去了。
  
  如熙謙虛的笑笑,並沒有表露出驕傲的神情,依舊畢恭畢敬的托著盤子伺候皇后吃喝。
  
  皇后喜歡吃烤饅頭片就熱橙汁就讓她這麼吃吧,能找著皇后愛吃的東西不容易,一切都以過了這頭幾個月為最高宗旨。
  
  「如熙,明天你安排給本宮吃什麼?」今晚還沒有過去呢,皇后就惦記著明天吃什麼了。連鶯歌都有點驚訝了。「一切以娘娘明早的情況而定,如果娘娘吐得厲害,那麼仍舊是以粥食為主。要是症狀減輕了,那麼另有一些點心。娘娘喜歡上次奴婢給您看的那種五顏六色的小點心嗎?」
  
  「摻了蔬菜汁做的點心?好啊。本宮倒要嘗嘗那個點心與平日裡吃地有什麼不同。」皇后喝完杯子裡的最後一口橙汁,把杯子還給如熙。人又往床上倒。
  
  「娘娘,剛吃過東西,還是洗把臉再睡吧。」鶯歌趕緊扶住皇后,但其實她更想把落滿了烤饅頭乾屑的床打掃一下。
  
  「是啊,娘娘,擦個身子吧,會睡得舒服一些,要是娘娘覺得脫了衣服會冷,可以讓他們再拿個火盆進來。」如熙也跟著附和,孕婦一定要保持身體乾淨清潔,恐怕這幾天皇后都沒擦拭過身子,不能讓皇后就這麼髒兮兮地睡下。
  
  皇后原本懶洋洋的不想動彈,可是一會兒自己也覺得身上好像有些癢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地身上髒還是剛才吃地食物碎屑掉進了衣服裡,有些不太舒服的又抻頭又扭肩膀地。
  
  見此情景,如熙心中有數了,轉頭向外面的人示意,讓他們拿火盆和熱水進來。隨那兩樣東西進來的還有一個大屏風,展開來立於床前,熱水和火盆也全部放在屏風後面,雖然門口掛著簾子,但難免下人要進出送熱水,立個屏風也免得皇后春光外洩。
  
  給皇后擦洗身子如熙就幫不上忙了,她現在不能彎腰,能做的事有限,她也就只能在邊上遞個衣服什麼的,指點鶯歌著重清潔皇后身上的一些重點部位。
  
  擦去身上幾天的污垢,換上乾淨的衣服,一身清爽的皇后躺在整理過的乾燥溫暖的被窩裡很快就沉入夢鄉,辛苦了這麼幾天,也是該好好休息恢復體力了。
  
  收拾善後的事自然有下面的小丫頭負責,鶯歌牽著如熙的手回了她的房間,如熙還是與鶯歌同住一間,只是這次不用再兩個人擠一張床了,在鶯歌的床鋪對面多了一張床,改成了兩人間。
  
  這還是如熙今天第一次踏進她睡覺的臥室,見到床,如熙真的很想就那麼爬上去然後一覺睡到天亮,這一天她也累得夠嗆,畢竟她還是傷勢未癒的病人呢。
  
  「我先幫你洗漱,上了藥後就睡吧,你傷口未癒,這幾天會比較辛苦,能休息的時候就盡量多休息。」
  
  「鶯歌姐,這怎麼好意思呢,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如熙趕緊推辭,她不敢讓人看到她身上恐怖的傷口。
  
  「你自己?那你打盆熱水來讓我看看。」鶯歌挑高一邊眉毛,不怎麼留情的戳破了如熙的謊言。
  
  「鶯歌姐……」如熙臉色微紅的低下頭。
  
  「好了,不要不好意思了,還是我來幫你吧,要是讓別人看到了。對柳嬪的名聲不好,她現在地處境已經很可憐了,何必再增加一個惡名聲呢。」鶯歌想的更加周到。而如熙也不好再堅持。
  
  「那就麻煩鶯歌姐了。」
  
  「沒事兒,其實呀你恢復得越快。咱們大家越有福。」鶯歌俏皮的眨眨眼,到門口招呼人送熱水進來。桶熱氣騰騰地熱水很快就送了進來,鶯歌把房門栓上,然後再小心翼翼的幫如熙脫衣。
  
  衣服脫得容易,可是要把身上地繃帶解下來又讓如熙吃了小小的一點苦頭。繃帶與傷口的摩擦又癢又麻,同時還冷,如熙哆嗦得不行。
  
  繃帶完全解開,如熙身上縱橫交錯的傷口讓鶯歌都嚇了好大一跳,趕緊搬了張凳子讓如熙坐在火盆邊上,擰濕巾子輕輕的給如熙清潔傷口。
  
  「會痛嗎?」鶯歌地動作很慢,她很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弄破了這些尚未完全癒合的傷疤。
  
  「不會,最痛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就是癢。又麻又癢,太醫說再過幾天等痂脫落了就好了。」如熙很平靜的笑著,挺著背坐得筆直。
  
  鶯歌抬起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如熙。安慰的拍了拍如熙的手,「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了。娘娘不會允許的。」
  
  「嗯。」
  
  鶯歌將巾子擰乾。輕輕的吸乾如熙身上地水氣,然後拿出如熙放在包袱裡的藥膏用手指挖出一點輕輕的抹在傷口上。最後再用乾淨地繃帶重新包紮起來。
  
  換藥結束鶯歌又照顧著如熙洗臉洗腳,看著她在床上躺好了自己才去洗漱,如熙躺在被窩裡看著鶯歌進進出出,心裡有些感慨。
  
  姑且不論這是不是為了籠絡人心而特意的舉動,但不可否認,這地確讓她覺得感動,要是一般地人恐怕就要發誓為皇后做牛做馬,但她能做的也就是在有限地時間裡盡心盡力的服侍皇后罷了。
  
  當鶯歌最後一次出去倒掉洗腳水再進來的時候,如熙已經與周公的二公子花前月下去了。
  
  早上起床花了點時間,因為如熙動作慢,而鶯歌又趕著去伺候皇后,所以這早上的事就交由一個小丫頭幫如熙打理,等如熙一切搞定去外面的時候,皇后的晨吐也已經到了尾聲。
  
  如熙上前看了看,皇后沒吐出來什麼東西,至多就是一些胃液和唾液,昨晚吃下去的食物看樣子都消化得差不多了。
  
  「娘娘吃些小烤餅再下床吧。」如熙端著昨天做的小烤餅站在旁邊一直等著鶯歌把皇后收拾妥當才說話,這小烤餅就是為了每天早上的這個時候才做的。
  
  皇后撫著胸口靠著床頭微微喘氣,看了一眼如熙手上的烤餅卻沒有表現出像是有食慾的樣子。「晨吐是很正常的,娘娘,大部分的孕婦都是早上起床的時候反胃嘔吐,那是因為前晚吃的食物都消化掉的緣故,吃些小烤餅會讓娘娘舒服一點的。」如熙把盤子又向前伸了幾分,只要皇后抬抬手就能拿到。
  
  「好幹。」皇后皺眉,往床裡縮了縮,依舊沒有伸手。
  
  「就是要這種沒有多少水分的烤餅才有用,娘娘,您吃一塊就知道有沒有用了。」皇后往床裡縮,如熙就又把盤子遞前幾分。
  
  「娘娘吃一塊吧,您昨天不是還覺得好吃的嗎?」鶯歌這會兒站在了如熙的一邊,像昨天那樣,拿了一塊小烤餅一掰兩半,將其中一半遞到了皇后的嘴邊。
  
  見面前兩個丫頭都如此執著,皇后心裡也犯嘀咕,想想昨天,於是妥協,張開嘴把那半塊烤餅叼進了嘴裡細細嚼著。
  
  這種烤餅冷了之後更加的酥脆,吃在嘴裡呱唧呱唧的,而且不粘牙,嚼沒幾下就嚥下去了,鶯歌立刻將手上的另半塊烤餅餵給皇后。
  
  如熙始終端著盤子在旁邊伺候著,看著皇后一塊接一塊的吃,這時小丫頭拿來半茶杯豆漿給皇后潤口,皇后看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麼接過來就喝了,這烤餅吃多了不是一般的口渴。
  
  「娘娘先休息一下。不必急著下床,等吃了早飯奴婢扶娘娘去外面走走。」皇后的進食量被如熙嚴格控制,在皇后喝豆漿的時候。如熙就同時讓小丫頭把烤餅撤掉。
  
  皇后點點頭,放下杯子。把被子拉高到胸口,放鬆下來。
  
  如熙主要是從飲食上給皇后做調理,所以她成了皇后地飲食總監,皇后的一日三餐加各種點心都得由她來決定,所以當皇后吃完烤餅之後她就立刻前往膳房為皇后準備早飯。
  
  可當如熙提著做好的小米紅豆粥回來地時候。皇后已經正在吃著別人送來的八寶粥,那個正坐在床邊悉心喂粥地老婦如熙昨天見過,是與太后一起的,但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既然皇后已經有東西吃了,如熙就把手上的東西交給小丫頭提下去,她則站在鶯歌身邊看著皇后吃東西。
  
  那老婦喂得很慢也很仔細,一邊喂還一邊輕聲的哄著,真的就像是自己家地奶奶在哄孫女似的。
  
  如熙悄悄的用眼神詢問鶯歌,這老婦是誰。
  
  看到皇后正忙著吃。沒空注意別的,鶯歌湊到如熙耳邊,告訴她這個老婦是太后的陪嫁丫頭。叫麻姑,性格很好。人也很能幹。很受太后信任和器重。
  
  在宮裡,「姑姑」這個稱呼只有那些很受尊敬的嬤嬤才能享有。是一個表示地位和身份的稱呼,太后的陪嫁丫頭也的確是能當得一個「姑姑」地稱呼。
  
  「吃飽了?真的吃飽了?可不要安慰奴婢。」
  
  「麻姑,我真的吃飽了,之前還吃了烤餅和豆漿呢。」
  
  「那好,真地飽了才好,吃飽了才不會想吐,太后昨天可高興了,晚上的時候不但吃了一碗飯還喝了一大碗湯,真是好久都沒看到太后這麼好胃口了。」麻姑坐直身子,鶯歌趕緊從她手裡接過還剩了半碗地粥。
  
  「都是我不好讓母后受累了,母后本來身體就不好,還為我如此操心。」麻姑既是個受人尊敬地長輩,皇后自然就不會在她的面前使用「本宮」這一稱呼,而是用「我」來拉近雙方距離。
  
  「只要娘娘身體健康,太后地身體也會健康的,娘娘不必介懷,現在只需養好身子,娘娘現在身子不好,皇上都不知道有多緊張,大家都等著娘娘給皇上生個大胖小子呢。」
  
  皇后面色微紅,想起昨晚上皇上對她說的私房話,露出羞澀的笑容。
  
  麻姑見皇后這個表情,心裡也有了數,臉上也跟著樂開花,帝后感情穩固,她當然心裡高興,誰也不願意見著皇上冷落皇后去寵愛別的女人。
  
  「娘娘好生歇息,奴婢先回去了,明天奴婢再來看娘娘。」「麻姑慢走,轉告母后不必為我操心,我沒事的。」
  
  「好好,娘娘歇著吧,奴婢告辭了。」
  
  如熙與鶯歌一道一左一右的攙扶著麻姑站起來,並送至門口,然後鶯歌留下,如熙繼續將麻姑送出榮華宮的大門直到宮門。
  
  「如熙啊。」
  
  「奴婢在,麻姑有何吩咐?」
  
  「娘娘現在一切安好,都是你的功勞,太后對你也很滿意,在這裡只管好好幹,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麻姑教訓的是,奴婢也謝謝太后的賞識,皇后對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自當努力報答皇后。」
  
  麻姑似是很滿意如熙這樣的回答,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臂彎中拿出來包在自己的手上拍了拍,「好了,就送到這吧,你快回去吧,娘娘現在身邊不能離人,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麻姑慢走,奴婢不遠送了。」如熙站在宮門口畢恭畢敬的看著麻姑的身影消失在假山的後面。
  

  
  第9章
  
  如熙返回室內,皇后已經下床正在更衣。
  
  「娘娘怎麼這麼快就起來了,有人要來嗎?」
  
  「她們先前就已經來過了,明著是來探視,其實是來探口風的,柳嬪自己不行了,舒嬪被柳嬪連累,西六宮現在只剩下四個嬪一個貴人,芳菲院裡如今又沒有動靜,她們現在可是急不可耐。」皇后伸平手,鶯歌給她繫上扣子,然後抹平褶皺,扶著在梳妝台前坐下。
  
  如熙心裡咯登一下,不明白皇后為什麼突然要跟她說這個。
  
  「如熙,你說要不要理會她們?」皇后看著鏡子裡的如熙。
  
  「奴婢不懂這些,只知伺候娘娘,一切但憑娘娘作主。」如熙根本不敢靠前,只能縮在皇后的背後,鏡子裡只露出她半張臉。
  
  皇后笑笑,不再多說什麼,微仰起臉讓鶯歌給她撲粉。
  
  「哎,如熙,你說今天做些什麼好?不能這往後的日子都這麼無所事事的,是吧?」在搽胭脂的時候,皇后又說話了。
  
  「奴婢原本想建議娘娘給小皇子縫製幾件小衣服,可是宮中習俗孕婦不能拿針線,否則生下的孩子將來會小心眼,不過娘娘要是願意,可以給小皇子設計衣物,畫出圖樣交給針工局去製作也是一樣的,將來等小皇子長大了,看到當年的衣物和圖樣,會感激皇后一片慈母心的。」
  
  皇后瞪大了眼睛驚訝的轉過身看著如熙,她剛才只是隨口說說,可沒想到會得到如此有條理的回答。
  
  「你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個?」
  
  「回娘娘話,這原本就是奴婢打算向娘娘進言的建議,即使娘娘不問。奴婢也是會向娘娘如此建議地。」
  
  「可是本宮可以選擇看書寫字撫琴吟詩,並不一定非要照你說的做啊。」皇后故意刁難。
  
  「娘娘,那些並不能讓小皇子知曉娘娘對他的一片愛心啊。」
  
  「呵呵呵呵。好吧,你說服我了。去準備吧。」皇后笑得眉眼彎彎,其實她在剛聽到如熙這個建議地時候就已經動心了,之所以故意刁難,只是想再看看這個余元女院的畢業生到底有多聰明罷了。
  
  「在西暖閣可以嗎?今天風大了一點,外面有些冷。西暖閣更暖和一些。」
  
  「好吧,你去安排吧。」皇后很滿意如熙地表現,轉過身繼續打扮。
  
  別看榮華宮是皇后的正宮,但其實皇后主要的日常活動空間只有三個地方,廳堂和廳堂兩端的兩個房間。
  
  東邊的房間是皇后地臥室,西邊的房間則是暖閣,白天的時候皇后可以在這裡活動或小憩,冬天的時候則兼做會客室,沒有誰會坐在冷風直灌的廳堂裡見客的。
  
  在如熙看來。那個房間多少有那麼點多功能起居室的意思。既然皇后已經下床,那自然不會願意再繼續呆在那個閉著眼睛都不會摔跤的空間裡的,換個地方有種新鮮感也有利於保持心情舒暢。
  
  知道皇后要在西暖閣畫畫。太監丫頭們立刻忙碌起來,燒炕搬桌子搬椅子拿筆墨紙硯。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打扮一新地皇后手裡抱著手爐也在鶯歌的攙扶下掀開棉簾子施施然的進來了。
  
  如熙與鶯歌一起扶著皇后在炕上坐穩,擺在炕上地小方桌子上已經備好了筆墨紙硯。但皇后卻不急著動筆,反倒是在拿了個大枕頭墊在右肘下,腳在桌底下伸平,臉沖窗背沖人,半躺在炕上,愜意無比。
  
  暖閣裡無人說話,如熙和鶯歌一左一右的站在炕邊候著,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炕上,同時也照在了皇后地臉上,身上身下一陣暖融融,皇后瞇起眼睛享受著多日以來難得地舒適時光。
  
  「鶯歌,你說小孩子的衣服通常都用什麼顏色地好?」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皇后像是打了個瞌睡般的打了個呵欠,微微轉過身來睜開眼睛看著就站在她腳邊的鶯歌。
  
  「娘娘,小孩子的衣服當然是以鮮艷的顏色為好了。」鶯歌迅速的繃直身子,在這暖和安靜的房間裡,時間一長,她也不自覺的有些精神放鬆。
  
  「如熙,你說呢?」
  
  「不同的季節,衣服的顏色也會相對不一樣,娘娘的產期大概是明年的夏天,可以用些淡雅的顏色,等到天氣漸冷,再用色彩濃艷的顏色會比較好。」
  
  「呵,這敢情好,我皇兒一年四季的衣服就都有了。」皇后掩嘴輕笑,然後向如熙伸出手。
  
  如熙趕緊接住皇后的左臂,右膝跪在炕沿,想順勢扶皇后起來,卻仍舊是力不從心,幸好鶯歌立馬過來幫忙,兩個人一起才把皇后給攙了起來。
  
  重新坐正身子,皇后拿起筆架上的毛筆沾上墨汁,左手托腮,寥寥幾筆,不多會兒工夫,一件外衣的基本式樣就躍然紙上。換了一支筆,沾上藍顏料,皇后開始細心的勾勒花紋,她畫得很專注,臉上帶著恬淡的微笑,像是把對孩子的愛都融入了這一紙一筆之中。
  
  如熙不免又有些感慨,要是柳嬪能有像皇后這樣的心態,也不至於到今天這個結局,西六宮裡的別的女人想必一定很高興,下一個上位的恐怕就是蕭貴人了吧,芳菲院裡已經很久沒有新人上來了,而且她們當中也沒有哪個能與蕭家相對抗的。
  
  蕭貴人當然高興,甚至可以說是高興得忘乎所以,在剛得知柳嬪的孩子流掉的時候,她所做的是關上門窗把臉埋在被子裡笑得打滾,等到笑過了癮才重新打扮一番一臉悲泣的前往東薇宮慰問。
  
  當然,那個時候東薇宮宮門緊閉,誰都進不去,去探視的人都只能在聚在宮門口。再一番打聽下來才知道舒嬪由於照顧不當受到連帶責任,東薇宮即日起閉宮一個月,除了東薇宮的下人。其他人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一律不得進出。
  
  見不到人,各個嬪也只好各自散去。她們地臉上雖然都是同情、哀傷、悲泣等等的表情,可是她們的嘴角卻是無一例外地上揚著,一點也看不出她們有任何的同情、哀傷、悲泣,反倒更像是幸災樂禍。
  
  「好了,她已經沒用了。接下來就看你自己地了,今年上來的新貴人當中也就只有你還有希望,好好加把勁,別讓大家失望。」
  
  顏嬪的臥室裡,門窗緊閉,丫頭們都在門口守著,屋內顏嬪和蕭貴人壓低了聲音密談。
  
  「姐姐放心,妹妹省得,這機會來得可真是太好了。」
  
  「哼。白浪費了那麼好的藥材,沒想到她竟然連享用的福氣都沒有,早知道當初就不那麼費盡地四處找藥了。」
  
  「那女人本來就拒絕服藥。送她藥材妹妹認為其實並沒有多大作用,沒了那個丫頭。但還有姓舒的。她也一樣不會讓那個女人吃下任何來路不明的東西。不過沒想到,這東西一送。反倒讓那女人緊張過度,哈哈,真是,連老天都站在咱們這一邊。」
  
  「不要太得意了,你也要注意,都這麼久了,你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最好找太醫給你看看。」
  
  「姐姐,這可怨不得我,皇上又不是天天點我,這有一天沒幾天的,哪那麼容易。」蕭貴人覺得委屈。「那你更要去找太醫看看,那個女人也和你一樣是有一天沒幾天的,但她怎麼就第一個懷上了?還不是身體的緣故,難不成那些御醫太醫還沒個丫頭厲害?」顏嬪很不滿意,她家雖是江南織造,可做了這麼多年,說不定什麼時候皇上就要收回,有再多的錢也不如自己有一個孩子保險,她還指望蕭貴人能幫她復寵呢。
  
  而蕭貴人當然也希望自己爬得越高越好,要是有可能的話把皇后給擠下來最好,不過這點她也有自知之明,帝后感情穩固,根本沒有別人插入地份,她了不起做到皇貴妃,這已經是最大的榮耀了。
  
  而她要是有一天做到了皇貴妃,那蕭家說不定就能左右朝堂,因為與陸右丞相聯手的話,孟左丞相那一派就根本無法再撼動他們,到時就算是皇上也只有乖乖聽話地份,說不定那個時候她真的可以借家族勢力坐到皇后地位置上呢。
  
  蕭貴人心裡地算盤劃得嘩啦啦的想,面上也不禁露出了一絲喜色,顏嬪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笑得這麼奇怪,但也不認為蕭貴人沒把她剛才地話聽進耳朵裡。
  
  「妹妹,不要怪姐姐嗦,姐姐也是為了你好。」「放心姐姐,妹妹知道的,妹妹一定會把握好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的。」蕭貴人伸出手握著顏嬪的手情真意切的說道。
  
  「妹妹明白就好,那姐姐就放心了。」顏嬪聲音哽咽,兩個女人又是一番姐姐妹妹親熱的喊著,然後坐得更近,頭挨頭的商量著成功受孕作戰計劃。
  
  蕭貴人的受孕計劃能否成功實施沒人知道,但宮裡上下都知道的是皇后的情況在一天好過一天,雖然每天還是會有嘔吐乏力,但已經不再需要御醫在邊上拿著藥候著,而且自如熙來了之後,膳房裡也沒有再飄著藥味,甚至連藥膳都沒做過一次,皇后每日的飲食都是一些普通的食物,而廚子每天要做的就是照如熙給的食單把各種食材重新組合一下而已。
  
  而皇后雖說是後宮之中年紀最大的,可也只有20來歲,身體一旦好轉起來,她自然也就耐不住再呆在房間裡。
  
  因此只要天氣還不錯,皇后一般都會到院子裡走動走動、曬曬太陽、吃吃水果什麼的,要是天氣不好,就在暖閣裡給未出生的孩子畫衣服的圖樣或者看書撫琴吟詩,再加上太后和皇上隔三岔五的會送些東西過來,有了來自家人的體貼關心和下人的悉心照顧,這皇后每日都過得無比的滋潤舒心,好得不能再好。
  
  見皇后這樣,再想想緊閉的東薇宮,不由得讓人感歎一句,真是同人不同命!
  
  天氣漸冷,京城裡已經陸陸續續下了好幾場大雪,離過年越來越近,冬至那天皇帝去天壇祭天,回來後宮裡頭就開始為過年籌備起來,榮華宮裡也是整日的人進人出熱鬧非凡。
  
  時隔這一個多月,如熙身上的傷也已好得七七八八,當初皇后是下了令不能讓她身上留疤的,所以在傷口脫痂之後如熙又得到了一瓶去疤的藥膏,到如今身上的疤痕已經淡得看不太出來了。
  
  「太后駕到一聲長調,除了皇后,榮華宮裡的其他人立刻出來跪迎。
  
  「母后,外面正下大雪,您怎麼來了?」皇后在鶯歌的攙扶下行動緩慢的從炕上坐起來,還沒等走到門口,太后就已經掀了棉簾子進來了。
  
  身上披著純白狐皮大氅,狐毛沾了雪,進到這暖和的屋內雪花融化一眨眼工夫狐毛就濕成一縷縷,立刻就給摘了拿去外面清理,麻姑將太后攙上炕,脫了鞋子也一同讓人拿去外面烘乾。
  
  「下面剛送來了些新鮮年貨,想到你這還沒有,就一同帶了過來。」
  
  「既是下面送給母后的,母后自己留著吃便是,何必特意送來一趟,這外面天冷路滑的,母后要是摔到可讓兒臣怎生是好。」
  
  「哎,只是下雪嘛,又不是下刀子,出來走走也好過一直呆在那個冷清清的地兒。」
  
  太后這話說得可真讓人覺得心酸,皇后都不知道怎麼安慰,因為幾十年後她也要住到那個地方去。
  
  「哎?怎麼只有鶯歌在,那個丫頭呢?」
  
  「她去給我下碗麵,馬上就回來,母后可要一起嘗嘗?配上慢火熬的牛肉醬和牛骨湯,可香了。」
  
  「哦?到是很久沒吃過牛肉麵了,好啊,嘗嘗,也讓哀家回憶一下年輕時候。」牛肉麵這種平民化食品,宮裡是很少見的,這些個身份高貴的娘娘們誰樂意端個麵碗吃得毫無形象可言?
  
  但是孕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再加上這個孕婦還是皇后,就算皇后吃麵吃得滿頭大汗淋漓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也沒人會覺得不妥的,相反大家都會鼓掌,好啊,娘娘能吃就是好啊。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00 PM

  第10章
  
  「奴婢叩見太后。」暖閣的棉簾子被人掀開,一個丫頭站在門邊行禮。
  
  太后正在回憶過往,如熙正好從膳房回來,從外面一路進來看著在廳堂的那些人就知道太后在裡面,所以這禮行的不慌不忙。
  
  「免了免了。」八成是看到皇后情況不錯,老太后心情很好,臉上笑瞇瞇的,說話也和氣。
  
  「娘娘,面做好了,娘娘現在要吃嗎?」既然太后在,如熙自然得循例問一下。
  
  「拿過來吧,再多拿一套餐具,讓太后也嘗嘗。」
  
  「是。」如熙退下去準備,很快就有人抬了一個大的方形炕桌進來,擺在太后和皇后中間,後面有人在桌上布上餐具。
  
  如熙後面跟著個小丫頭,兩個手上都端著一個大實木托盤,如熙手上是個蓋了蓋的大湯盆,顯而易見那湯盆裡裝的濃香四溢的牛骨湯麵。
  
  丫頭手上的托盤裡裝的則是拌面的各種拌料,有牛肉醬、切成細絲的蔥姜蒜和各種蔬菜瓜果,五顏六色的看著特別漂亮。
  
  如熙和那丫頭走到炕邊將手裡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鶯歌和麻姑各自過來伺候自己的主子,給她們撈面盛湯拌料。
  
  太后就是嘗個味道,回味一下,一碗麵吃了半碗就放了筷子,然後就一直看著皇后吃。皇后自己嘶溜嘶溜的吃得頭也不抬,根本沒注意太后一直看著她,連面帶湯的吃了個乾淨,末了還打個飽嗝。
  
  「讓母后見笑了。」擦了嘴,皇后很不好意思的向太后告罪。
  
  「怎麼會呢。一人吃兩人養,你能吃母后才高興,要是再像之前那樣。那母后才要擔心呢。」
  
  「御醫說了,照孩兒現在的胃口來看。已經沒有什麼太大問題了,現在要注意地就是不能挑食,什麼都得吃,不過現在有如熙在,孩兒也不為這個操心。」
  
  「那到是好。說到這個如熙,我也是很滿意的,有她在你身邊母后也放心,要是像她這樣的宮裡能再多幾個就好了。」
  
  「母后,這年年宮裡都要送進來新宮女,仔細找找,一定能找出來個把兩個能幹地。要不孩兒給您找找?您想要怎樣的?」
  
  「到不用那麼麻煩,刻意地去找反而找不著讓人滿意的,而且也不知道她們的人品性格怎樣。這事不急,過陣子再看看也不遲。」太后端起如熙剛放下的熱茶抿了一口潤潤嗓子。
  
  「好了,天也不早了。我就回去了,你好好歇著。」太后放下茶杯。招呼麻姑給她拿鞋和衣服。
  
  「母后不多坐會兒?」
  
  「不了。趁著現在天還亮,再過會兒天就黑了。母后現在這眼神可沒有年輕那會兒好了。」
  
  「孩兒送母后出去。」皇后作勢就要從炕上下來。
  
  「不用不用,外面冷,你可別被風吹著,要是著涼了就麻煩了,好好坐著。」麻姑幫助太后換了個坐姿,把腳垂在炕前,如熙替太后將鞋子逐一套好,然後與麻姑一起扶著太后站起來並為她披上大氅。
  
  「那讓孩兒送母后到門口吧。」皇后招呼鶯歌趕緊給她穿鞋。「哎,就這幾步路,不用不用,你剛吃飽,好好歇著。」
  
  太后扭頭向皇后揮手,不讓她下炕,可不料這脖子扭過去容易,再扭回來就不行了,太后只覺得脖子一陣僵硬,一種酥麻的感覺像一道激流從脖子沿脊柱瞬間向下直衝下肢,隨後下肢就無力,軟綿綿地倒向如熙的方向。
  
  「太后?!」如熙覺得自己身上的重量突然加重,一扭頭,看到太后朝她倒來,趕緊半蹲身穩穩扶住。
  
  那邊麻姑也發現不對,也用力拉著太后,然後與如熙一道又將太后給扶回到炕上坐著,解開大氅,並讓人趕緊去喊御醫。
  
  「母后?!」見太后突然這樣,皇后也慌了神,趕緊過來察看,而太后就跟個木頭人似的僵坐著一動不動。「母后?您感覺怎麼樣?能說話嗎?」皇后伸開五指在太后眼前晃動,見太后沒有反應,急得眼淚當場就下來了。
  
  「娘娘別太激動,已經去叫御醫了,太后會沒事的。」鶯歌又怕皇后動了胎氣,趕緊又把皇后給扶回去坐著。
  
  暖閣裡因為太后的突然犯病而顯得亂糟糟的,麻姑倒還鎮定,給太后揉捏後頸,但看樣子好像沒有什麼效果。
  
  「太后這是怎麼了?扭到脖子了?」除了麻姑,暖閣裡還鎮定的人就只有如熙了,她越看太后越像是扭到脖子。
  
  「扭到脖子?不會吧?太后本來就有腰頸的毛病地。」麻姑不太相信,太后頸和腰都有毛病,再說扭到脖子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啊,不是應該會痛嗎,哪有僵直的。「是嘛,那大概就是這樣的吧。」如熙說了句讓人都不太懂地話,而且看到麻姑疑惑的目光她也不解釋,直接就上手摸到了太后地後頸部。
  
  「太后,奴婢失禮了。」
  
  如熙站在太后地右邊,右手輕輕托起太后的下巴,讓後頸地肌肉得到放鬆,左手則開始在那片僵硬的肌肉上尋找著那重要的一點。皇后、麻姑和鶯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如熙,看她要如何讓太后緩過來,而不是像個木頭人一般一動不動。
  
  「哎喲!」揉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太后突然發聲,脖子反方向一動,嚇人一跳。
  
  「太后,現在可覺得好點了?」如熙沒有收手,輕輕的扳回太后的下巴控制住繼續按摩,又揉了一會兒才收手。太后輕輕的左右上下的活動了一下脖子,很奇怪地摸了摸。表情欣喜,「哎?好了,不疼了。」
  
  「哎?」暖閣裡的人都很驚訝看著如熙。「行啊,如熙。小瞧你了,原來你本事這麼大啊?」皇后最驚訝,因為這段時間裡只要她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如熙給她揉,可她也不知道如熙地按摩技術居然比她表現出來的還要好。
  
  「太后沒什麼地,只是動作太大扭到脖子罷了。太后既然原本就有腰頸的毛病,那麼在行動上要更加的當心,千萬不要做些太大的動作,還好今天沒什麼事,也是太后洪福齊天。」如熙笑著解釋。
  
  「唉,人老了就是不行了,連轉動一下脖子都要擔心是否會扭到,唉太后摸著後頸連連歎氣。「母后,要不回去之後讓按摩院的人過去給您揉揉吧。另外再貼劑膏藥,下次可不能再扭到了。」
  
  「別,我可不貼膏藥。那味道太難聞了。」太后連連擺手,一臉不樂意。如熙低著頭悄悄地翻個白眼。都一把年紀了還要漂亮,健康和漂亮比哪個更重要哦?
  
  「母后。反正現在都是冬天,您就是貼一劑又有誰知道呢。」
  
  「怎麼沒人知道,天知地知我知,不貼不貼,讓人按摩一下就好,活活血就沒事了。」聽到要她貼膏藥,這太后的反應也跟個孩子似的,都耍起賴皮來了,可見太后對那膏藥有多麼的討厭。
  
  「母后……」太后如此執著,也讓皇后沒了辦法,皺著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娘娘,御醫來了。」皇后和太后正拉鋸著,底下的小丫頭掀了棉簾子進來稟報,然後一個額頭有三道溝的老御醫提著藥箱子進來,先行禮,抬起頭來才一臉疑惑,皇后和太后看上去都好端端的,不像是有病的人啊?
  
  「太后,您哪不舒服,讓臣診視一下吧。」老御醫試探的問了問。
  
  「沒事了,就是脖子扭到一下,回去吧。」太后抬起手腕小幅度地擺了擺,她可不敢再做什麼大的動作了。
  
  「啊?太后,請容臣看看。」說著,老御醫就踏步上前。
  
  太后不樂意了,「說了沒事了,就是小小的扭到一下,已經好了。」
  
  「太后腰頸本有舊疾,即使只是扭到一下也不能大意,這也許是舊疾復發地徵兆,還容臣為太后檢查一番。」老御醫也不讓步,敬業精神讓人敬佩。
  
  「是啊,母后,讓御醫看看吧,可千萬別是舊疾復發才好。」皇后跟著在一邊勸。
  
  「不用不用,用不著,哀家的身體哀家知道,不用麻煩,回頭叫按摩院地人過來就行了,你回去吧。」太后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神情還有些不耐。「大人,太后剛才動作過大扭到了脖子,已經給她揉開了現在沒事了,既然太后不願意那不如再觀察幾天,看看到底是不是舊疾復發,如何?」眼看又要僵著,如熙把御醫拉到一邊打圓場。
  
  「嗯……這樣啊……」老御醫拈著鬍子想了想,「也好,太后,臣就先告退了,太后這幾日若是有何不舒服,請一定及時派人通知臣。」
  
  「好了好了,知道了,回去吧。」
  
  老御醫行了個禮,終於離開。
  
  「好了,我也要回去了,這一耽擱,天都要黑了。」太后在麻姑地攙扶下慢慢的下地站穩,再度披上大氅並繫好。
  
  「母后,孩兒送您出去。」皇后也趕緊起來,攙著太后另一邊走到門口,如熙在門外側將棉簾子高高掀起,方便皇后和太后一起出來。
  
  廳堂地大門白天是不關的,因此也掛著棉簾子擋風,但人進人出的,這裡的溫度自然比不上暖閣裡暖和。
  
  「行了,外面冷,進屋去吧,別著涼了。」太后將皇后的手包在自己手掌中輕輕的拍了拍然後放開。
  
  「母后慢走。」
  
  下人掀開大門的棉簾子攙扶太后出去,寒風倒灌進來,皇后冷得一個哆嗦,鶯歌趕緊將皇后攙進暖閣裡歇著。
  
  太后素有腰頸舊疾,雖有御醫們悉心治療,但太后年歲漸長,這種慢性病終究不那麼容易治癒,只能靠吃藥、膏藥和按摩來延緩病情。
  
  這次太后發病又快又猛,那天在皇后那裡扭到脖子的確是舊疾復發的信號,雖然當時沒事了,但隱患並沒有祛除,幾天後還是猛烈的爆發出來,御醫們一番診治後確認是由於前陣子過度勞累所致。
  
  誰都知道前陣子把宮裡鬧得雞飛狗跳的是什麼事。
  
  「母后,今日覺得怎樣?」大齊年輕的皇帝坐在自己母后的床前,眼神溫和。
  
  「好多了,就是腰上仍舊沒力,坐不起來。」
  
  「御醫有說什麼嗎?為什麼會坐不起來?」
  
  「沒什麼,腰疾罷了,好了就沒事了。」
  
  「母后一定要多加休息,好好服藥,可別再與御醫對著來了,新年宴十三還要與母后一起過呢。」
  
  「好好好。」太后笑著連連點頭,「對了,十三什麼時候回來啊?這都過了冬至了,離新年也沒幾天了。」
  
  「他已經來信說正在回來的路上,想是再過些天就會到了。」
  
  「好好,那就好。唉呀,我是真放心不下十三啊,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就是喜好遊山玩水呢,有機會也多讓你弟弟磨練磨練,這麼年紀輕輕的就做閒散王爺容易讓人說閒話。」
  
  「母后,您多慮了,誰敢說十三的閒話?他愛玩就讓他玩吧,只要他高興就好。」年輕的皇帝寬慰著自己的母后。
  
  「他都這麼大了,也該是成家立業了,不能這麼無所事事游手好閒下去了,等他回來,給他安排個差事做做。「母后放心吧,孩兒會考慮的,您好好休息,十三回來要是見著您躺在床上他也不會開心的。」皇帝既不當場答應也不立馬回絕,而是給太后掖了掖被子。
  
  「皇上,太后的藥熬好了。」皇上的近身太監桂公公悄悄的走進來,在太后床前小聲稟報道。
  
  「哦?端進來吧。母后,讓孩兒服侍您喝藥。」
  
  「不用不用,國事要緊,你還是早些回去吧,別為了我一個老婆子耽誤時間。」
  
  「母后……」皇上有些猶豫,給太后的湯藥已經拿在了桂公公的手上,皇上正好伸著手要接過來。
  
  「唉,去吧去吧,讓麻姑進來伺候就行了,別讓你的那些臣子久等,你好不容易才將他們安插進去,就要讓他們發揮應有的作用。」
  
  「是,母后,孩兒就先告退了,母后喝了藥請早些歇息吧。」皇上也不再推辭,收了手起身向太后告辭。
  
  「嗯,去吧,國事要緊。」
  
 
 
  第11章
  
  「皇后駕到壽安宮外,一聲長調。
  
  「母后皇后在太后門口脫下皮裘走進太后溫暖的臥室,一同跟來的鶯歌和如熙將帶來的禮物交給麻姑後就在外面候著。
  
  「語兒,你怎麼來了,外面可冷,要是著涼了可怎麼是好。」太后剛喝過藥,正在醞釀睡意,見是皇后,太后也沒了瞌睡,從被子裡伸出手招呼皇后坐到她床邊去。
  
  「聽聞母后身體欠安,孩兒理當前來探望。」皇后一副孝順兒媳婦的表情在太后床前坐下。
  
  「唉,只是舊疾復發罷了,沒什麼大礙,你也要注意自己身子。」皇后能來看自己,太后心裡也是高興的。
  
  「母后都是因為孩兒才勞累過度的……」皇后手裡拿著手絹在眼睛上按了按。
  
  「說什麼呢,母后年年冬天都是如此,早就習慣了,不是因為你的事,好了好了,快別哭了,小心動了胎氣。」太后到是豁達大度,對自己的舊疾一點都不上心。
  
  「可是御醫說,母后這次病得不同以往,說不定……說不定……」皇后繼續擦眼睛。
  
  「說不定就只能在床上躺一輩子了是吧?別聽那些御醫胡說,沒事的,按摩院天天來人按摩針灸,藥也沒有斷過,過幾天就好了,哪會那麼倒霉就得在床上躺一輩子。」太后說話真是一點忌諱都沒有,也不知道她娘家是做什麼的,怎麼出了這麼一個性格的老太后。
  
  「母后身體安康,才是我大齊之福。」皇后還在擦眼睛,臉上的那點胭脂只怕這會兒全擦乾淨了。
  
  「行了。快別哭了,回去好好歇著,天不好就別過來了。讓那丫頭多給你做些好吃的,冬天可是孕婦進補地大好日子。」
  
  「母后。說到吃的,孩兒正好給母后帶了一些點心,母后一會兒要是覺得餓了可以嘗嘗,味道還不錯的。」
  
  「好好。」像是藥效開始起作用了,太后地精神有些不濟。
  
  「母后。您好生歇著,孩兒就先告退了。」見太后如此,皇后自然也就告辭起立,由麻姑送了出來。
  
  「麻姑,按摩院的人今天來過了嗎?」
  
  「還沒有,他們大概在未時末申時初地時候才來。」
  
  「他們隔幾天來一次?」
  
  「太后剛犯病的時候天天來,現在隔幾天一次,他們說太后的情況已經好轉。」
  
  「今天會來嗎?」
  
  「會的,娘娘。今天是他們要過來的日子。」
  
  「那些人在上次按摩後可曾說過什麼?太后這個病還要持續多久?」
  
  「還是老一套,說太后感受風寒濕邪,需要祛寒活血。奴婢覺得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歇個幾天就會好起來地。太后年年如此。御醫們也早有應對之法。」
  
  「太后這幾天胃口如何?還吃得下東西嗎?」
  
  「娘娘,上了歲數的人的胃口比不上年輕人那麼好。現在太后又整日躺在床上,也只能是少食多餐,比平日裡是要少一些。」
  
  「哦。」皇后明瞭的點點頭,在麻姑的攙扶下跨出門檻,喚,「如熙。」「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就在門口候著的如熙趕緊上前兩步來到皇后身邊,低著頭聆聽吩咐。
  
  「你暫且留下,一會兒按摩院的人要過來,你在旁邊問問,看看需不需要給太后做些什麼藥膳。」
  
  「是,奴婢遵旨。」
  
  「娘娘,這可生是好?您身邊現在也不能離人。」
  
  「無礙的,麻姑,就這點子時間沒關係的,讓如熙留下我也放心,她廚藝不錯,太后肯定喜歡。」
  
  「那奴婢代太后謝謝娘娘了。」
  
  一番客套之後,鶯歌攙扶著皇后坐上門外地車輦返回榮華宮,留下如熙向麻姑討教太后的飲食習慣。
  
  太后從午睡中甦醒過來沒有多長時間,按摩院的人就過來了,如熙因為有了皇后地命令,所以堂而皇之的呆在太后臥室裡看著這些人怎麼給太后治療,同時順便也與自己地所學做個對比,看看這個時代地推拿技術到底是個什麼水平。
  
  想當初她去考中醫婦科研究生的時候她地領導同事和家人都以為她是一時想不開,明明學西醫婦科的考什麼中醫婦科,這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專業。
  
  雖說跨專業考研究生會比較好考,但也要看是什麼學科,西醫本科考中醫研究生是要擔風險的,而這風險只有在考上了之後才能深切體會到,她最後考上了,但這三年來的學習壓力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的同學都是從本科直接考上來的,本科階段要打的基礎都已打好,課程應付得相對要輕鬆一些,但她卻是跨專業的研究生,雖然她成功考取,卻並不能說明該具備的中醫理論基礎她已經完全掌握了,所以開學後她不得不利用一切課餘時間狂補基礎課程,一天只睡四個小時。
  
  而她那個導師在師兄師姐們口中素有「變態」之美譽,用導師的話來說是「高標準、嚴要求、全面發展」,課表上除了有本身的專業課之外,還有一些選修課,而這些選修課乍一眼看上去又貌似與中醫婦科毫無關聯,而導師還美其名曰「只需瞭解即可,不需做太多深入研究」。
  
  要是真的相信導師所說只是瞭解瞭解、不想上就可以一逃了之就大錯特錯了,要真的可以逃的話也就體現不出那個教授的變態之名,學分的壓力像喜馬拉雅山一樣的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逼得他們沒人敢把那些課程真的當選修課來上,要不然她地針灸師和推拿師的證書是怎麼拿到地?就是這麼來的。
  
  想針灸專業的本科生光是搞清楚那些穴位就要花上一年時間,而他們這些可憐的研究生卻沒有一年的時間來研究這個。所以他們只能自己想辦法,課堂上學不贏就課下自己研究,拿自己地身體當實驗體是每個人都做過的事。施針錯誤扎出來什麼不良後果都自己承擔什麼扎得自己口歪眼斜的、口水橫流的、耳鳴的、胳膊腫的、手指抽筋的、拉肚子的、小兒麻痺的等等什麼樣稀奇古怪地情況都出現過,而一旦扎出毛病來了還得自己想辦法解決。雖然日子過得猶如在地獄一般。不過這到也在一定程度上鍛煉了他們的技術,當看到針灸專業的師弟師妹們用崇敬萬分地星星眼看著他們的時候,虛榮心得到了極大地滿足。
  
  針灸搞定了之後緊接著就是推拿,有針灸認穴地基礎在前,推拿學起來到是輕鬆了許多。就是手上的力度不太好掌握,於是原本都是刮七級風就能被吹得沒了影地同學們又開始了辛苦的練功生涯。
  
  就在外人嚴重懷疑他們這些學生是不是跟錯了導師的時候,如此不按常理的專業訓練的好處開始初現端倪,個個思維活躍,同一案例可以洋洋灑灑拿出數個中醫治療方案,由表及裡逐步推進,寫出來的論文讓師兄師姐們盡歎息之,師弟師妹們盡仰望之。
  
  故此,如熙憑藉著紮實的理論實踐基礎。在旁邊觀摩學習比較一番,並不是什麼難事。
  
  房間裡拿進來好幾個火盆,大家一身棉衣呆在這房間裡身上都在出汗。太后趴在床上,衣裳從背部撩起露出腰。面龐白淨的按摩師淨手後先用輕柔的手法舒緩肌肉。助手則在旁邊準備火罐,「噗噗噗」。眨眼工夫太后的後腰上就有了七個陶制火罐,看上去沉甸甸的。
  
  如熙不知道這拔火罐的效果對太后來說會如何,但看按摩師的手法到是嫻熟,想必也是三天兩頭就要來這麼一次,畢竟與太后住在一起的還有那些太妃太嬪們,年紀大了,難免都會有個腰酸腿疼的。
  
  趁著等待的間隙,如熙很詳細的向按摩師打聽太后的病情,既然是皇后身邊的丫頭打聽,那按摩師當然不敢有半點隱瞞,一五一十的全說了。
  
  如熙聽完心中一片瞭然,禮貌謝過,太后的病其實說白了就是老人病,只能養著,不過由於她是太后,所以周圍的人就多擔份心罷了。
  
  如熙心中既已明白,自然也就不必再在壽安宮呆下去,向麻姑打了聲招呼就告退回了榮華宮向皇后稟報去了。
  
  然後第二天她就提著一個食盒去了壽安宮,食盒裡面是專門給太后做的藥膳湯。
  
  說是藥膳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中醫講「以形補形」,太后既是犯了腰病,那就吃腰子。
  
  幸好太后不怎麼挑食,只要食物沒有什麼怪異的氣味她都吃,於是如熙就把各種腰子給做出了花,一天一個樣的往壽安宮送,與宮裡的御廚比起來,如熙送來的湯當然沒有那麼好看的賣相,但太后也很給面子,會讓麻姑當時就盛出來給她吃,見太后吃過了如熙才告退。在多方精心照顧下,太后的病情在逐漸好轉,慢慢的可以從床上坐起來了,皇上依然會不定時的過來探望,天氣越來越冷,皇后就沒再來,如熙就做了皇后的全權代表天天下午往壽安宮跑,但仍舊沒有一次與皇上碰到過,讓如熙以為可以得見聖上龍顏的想法一再落空。
  
  「太后,您氣色看起來好多了,今天您身體感覺如何?」如熙在門口行罷禮走近太后跟前,後面有小丫頭動作麻利的將她拿來的腰花杜仲湯盛出來。
  
  「好多了,你一天一個湯,廚子都跟麻姑提意見了,乾脆讓你來做哀家的廚子算了。」太后哈哈大笑,笑聲中氣十足,看樣子是養得不錯。
  
  「奴婢可沒有福氣做太后的廚子,要是太后喜歡那些湯,回頭奴婢把菜譜抄給麻姑就是了。」那些菜譜如熙可沒打算看作是什麼秘密,在這宮裡任何秘密都不是秘密,藏著也沒用。
  
  「哈哈哈。」太后只是笑,也不說要也不說不要,狡猾著呢。
  
  「太后,喝湯吧,回頭涼了味道就差了。」麻姑端著盛好的湯過來,如熙幫忙扶著太后坐好。
  
  其實如熙也很佩服太后的毅力的,雖然每天品種都不一樣,可主要原料是一樣的,這要是換了別人天天一碗腰子湯一連喝上十天半個月,難保不要掀桌子,太后竟然可以天天都笑瞇瞇的喝下去,就這精神讓人不佩服都難。
  
  太后喝完湯,擦擦嘴,拉起被子往裡伸了伸,想讓自己換個舒服點的姿勢。哪曉得才剛動,眉毛鼻子就全皺到一起去了。「哎喲,不行不行……」
  
  「怎麼了太后?」如熙和麻姑立刻緊張起來,旁邊的小丫頭已經做好了準備要衝出去找御醫了。
  
  「腳麻了……」太后彎下腰,使勁的抻著胳膊摸被子裡的腿。
  
  「腳?」
  
  如熙迅速的將手伸進被子裡去找太后的腳,「太后,是哪只腳麻?」
  
  「裡邊這隻。」那就是右腳。
  
  如熙一把掀開被子,露出太后的腿,試探的從膝蓋慢慢的往下摸,「是哪個位置麻?現在什麼感覺?麻還是酸?痛不痛?」
  
  「整個小腿。又麻又酸,不痛。」
  
  「怎麼樣?要不要去找御醫?」麻姑在邊上也很緊張。
  
  「稍等一下。」看這老太后天天坐床上吃了不動,難保不是坐得時間太長坐死了血才腿麻的,揉開了就好了。
  
  想到就做,如熙嫻熟操作,老太后初是驚訝然後是滿意最後是舒適的靠著床頭享受著專業級的推拿。
  
  「太后,現在感覺如何?」如熙結束推拿,給太后重新蓋好被子,順口回頭一問,卻發現太后好像已經睡著了的樣子。
  
  「嗯?哦,很好,很好。」太后還真的是打了個瞌睡,剛才實在是太舒服了,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聽到耳邊似乎有人說話才一下子警醒過來。
  
  如熙心下明瞭的笑笑,心裡再度感謝一下當年的那個變態導師。
  
  「請太后好好歇息,奴婢先行告退。」今天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如熙完美退場。
  
  「太后,現在覺得如何?還舒服嗎?」見如熙已經離開,麻姑給太后端來一杯茶,不經意般的隨口問道。
  
  「啊,還不錯,可以進按摩院了。」太后捧著茶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似是答非所問。
  
  「她要是進了按摩院可就真的浪費人才了。」麻姑捂著嘴笑。
  
  「當初皇后跟我說起的時候我怎麼就沒當一回事呢,看看這耽誤了多少工夫啊。」
  
  「現在也不晚啊,等娘娘坐完月子,再調過來就是了。」
  
  「喲,就怕到時候人家捨不得。」太后放下杯子往被子裡滑了一點,舒服的舒口氣。
  
  「那就跟娘娘打個商量好了,一人用一半。」麻姑拿了一個軟墊塞在太后身後,讓她靠得更舒服一點。
  
  「哈哈哈……」太后全身放鬆倒在軟墊上仰頭大笑,難道麻姑說的那番話就那麼像笑話一樣?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00 PM

  第12章
  
  太后身體日漸好轉,已能下地行走,御醫下了斷語說在年前太后就可以康復,宮裡上下跟著大鬆口氣。如熙也不用天天給壽安宮送腰子湯,但她還是每天中午過後都得過去一趟,不為別的,就是只給太后捏捏胳膊捏捏腿,也許就是那唯一的一次就讓太后喜歡上了在她的按摩下午睡的感覺。
  
  皇后當然沒有柳嬪那麼小心眼,而且她現在的孕吐反應消失,已經進入了最平穩的孕中期,不再需要如熙時刻在身邊伺候,每天離開一個時辰對皇后來說不會有什麼影響,也樂得用如熙給太后盡孝道。
  
  新年越來越近,太后整日裡望穿秋水般的等著某人,如熙有所察覺,但她沒有問,因為她覺得這與她無關,有那美國時間,還不如用來做皇后想要的胭脂水粉。如熙覺得她上次遭罪完全是犯小人,忽略了搞好同事關係,導致事到臨頭沒人救援,不但沒有手下留情還變本加厲,都是只比她大上幾歲的丫頭,犯得著下那麼死勁嘛,要不是皇后,她這會兒早就連屍骨都找不著了。
  
  所以這次如熙決定吸取教訓,在給皇后做了胭脂水粉之後,看看有沒有剩餘的材料再做些什麼東西給榮華宮的大小丫頭們。
  
  「皇上,逸王回來了。」桂公公輕輕的推門進來,來到正在批閱奏折的皇上桌前恭敬的彎腰,臉上的皺紋此時笑得像盛開地菊花。
  
  只是一個王爺罷了,他激動什麼?
  
  「哦?宣!」被堆成山的奏折弄得有些精神疲憊的皇上敏感地聽到了那兩個重要的字。精神一振,中氣十足。
  
  桂公公出去沒幾秒鐘,一個年輕地大概只有及冠年紀的年輕男子大步的跨了進來。劍眉星目,與大齊帝王有著相似的面部輪廓。但卻要比皇上顯得更加有朝氣,臉上掛著年輕張揚的笑容。
  
  「皇兄!」
  
  說是張揚還真是沒錯,進了屋,只喊了這兩個字,身上穿地雖是朝服。卻並沒有行君臣之禮,簡直可以說是囂張。
  
  大齊的皇帝也不計較自己的弟弟的禮節,反倒微微皺起眉頭,一點也不像看到自己久未見面的弟弟應有的表情。十三,你脖子怎麼回事?」
  
  「呃……」剛剛還笑得張揚的年輕人表情尷尬的捂著自己的脖子左側,「能看出來?我以為掩飾得很好了。」
  
  「哼,很明顯。」十三王爺地脖子歪得不是一點半點,只要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的脖子不對勁,儘管他已經在努力地抻直脖子企圖矇混過關。
  
  「完了。完了,我待會兒還想去給母后請安呢。」
  
  「怎麼弄的?」皇上面色微沉,任是哪個做兄長地見著自己地弟弟帶傷回家都不會高興的。
  
  「不……不小心弄地……」十三王爺眼光閃爍。擺明了不想說實話。
  
  「不小心?你也會有不小心的時候?」皇上看來是不打算就這麼輕鬆的放過弟弟。
  
  「哎喲,皇兄。真的是不小心啦。就是休息的時候落了枕嘛。」被皇兄壓力非常的眼光盯得頭皮發麻的十三王爺撇撇嘴,終於說了實話。
  
  「你……」皇上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什麼時候落的枕?怎麼到現在都沒好?你當真是落枕而不是與人喝花酒產生矛盾被打的?」皇上還真敢亂猜。敢情這十王爺不是頭一回與人喝花酒產生矛盾。
  
  十三王爺頭點得如搗蒜,卻又用力過猛而牽到了脖子上的傷處,表情頓時無比怪異,「當真當真,臣弟豈敢唬騙皇兄。」
  
  聽十三王爺如此說道,皇上也不再追問,能讓他把「臣弟」這個稱謂搬出來,就真的是沒有開玩笑,的確是落了枕。
  
  「去去去,去按摩院看看,然後去看母后,有什麼話明天再來。」
  
  「皇兄,我還是先去給母后請安吧,等我從按摩院出來,我怕天都黑了。」十三王爺指了指門口,透過門上鏤空的花紋,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經是下午,冬天太陽本就落山早,等十三王爺從按摩院出來搞不好真的得明天才能給太后請安了。
  
  「你幾時回來的?」「兩個時辰前。」十三王爺聳聳肩,一臉無所謂,「我就洗了個澡吃了頓飯換了身衣服就來了。要是讓母后知道我今天回來的明天才去給她請安,她能饒了我?」
  
  「母后身體本來就不好,你這個樣子去見她老人家不是讓她跟著擔心嗎?」
  
  「這樣她就看不出來了。」
  
  十三王爺雙手扳著自己朝左邊歪的腦袋一點一點的扶正,關節發出卡卡的恐怖聲響,就像《綠野仙蹤》裡面那個鐵皮人把自己生銹的腦袋重新扳回到正位上一樣。
  
  「看,這樣就看不出來了吧,我只請個安就出來,不會讓母后看出破綻來的。」
  
  被十三王爺小心翼翼扳過來的脖子看上去是沒有破綻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他從太后那裡出來。「你自己看著辦吧,朕不管你了。」皇上歎口氣,不打算管弟弟死活了,繼續埋頭於奏折之中。
  
  「嘿嘿,皇兄,明天見嘍。」十三王爺很瀟灑的轉身走人,端的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太后,逸王回來了。」麻姑神情激動的掀了暖閣的簾子進來,隨後一個年輕帥氣地男子的臉也跟著出現。「母后,孩兒回來了。」
  
  「十三?」在溫暖的暖閣裡享受著悠閒下午時光地太后唰的睜開眼睛。欣喜地伸出手去,「快過來,讓母后好好看看。」
  
  「兒臣叩見母后。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見自己皇兄都沒行禮,來見太后到是端端正正的行了禮。行罷禮,十三王爺在太后身邊坐下。「瘦了瘦了,你這一年到頭就知道往外面跑,怎麼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老太后捧著十三王爺的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仔細看了個遍,心疼得要命。
  
  可憐的十三王爺他地脖子還落著枕呢。被老太后這麼扳來扳去的,疼得他坐立不安,可臉上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好咬著牙強作歡笑,也虧得太后現在一門心思都在見到自己小兒子的驚喜上才沒有發現十三王爺的表情其實跟得了便秘似的。
  
  「母后,孩兒在外面一切安好,母后不用為孩兒擔心。」十三王爺急中生智,把太后的手從自己臉上拉下來握在自己的手中,這才救了他可憐的脖子。
  
  「你年年都往外面跑。外面再好哪有京城安全,讓母后怎麼能不為你擔心。「母后是想說皇兄執政不力讓國家不太平嗎?」十三王爺眨眨眼,故意的曲解太后地意思。
  
  「你這孩子……」太后語塞。嗔怪的輕輕的拍了一下十三王爺地臉頰,繃著的臉隨即又笑開了花。
  
  「母后。孩兒在外面地時候聽聞皇嫂有了身孕。此次回來特意給未出世地侄兒帶了禮物,還請母后幫忙轉交。」
  
  「喲。什麼好東西?拿來讓母后看看。」
  
  十三王爺從懷裡掏出一個紅色的小布荷包,從裡面拿出一對閃亮地銀鐲,拿在手上還有點份量,銀鐲各吊著一個銀鈴鐺,輕輕一晃,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是民間專門給小孩子帶的平安鐲,孩兒見著做工不錯也就買了一對,待我那侄兒出世就可以戴了,一定能叫他平安長大。」
  
  既是十三王爺從民間買來的東西,自然比不上宮裡的東西精緻,不過那銀子的成色倒還可以,也是一件要中等收入的家庭才買得起的東西。
  
  「怎麼?你出去一年就只帶了這一件東西回來?」太后高挑著眉,一隻手晃著手裡的銀鐲,一隻手伸平在十三王爺面前,「母后的呢?」「母后,孩兒此次回來的匆忙了點,等過些日子,一定補上……」十三王爺一邊笑一邊往後面悄悄的縮。
  
  「好你個小子,出去瘋玩一年,好不容易回來了連個禮物都沒有,哀家一定要皇上下旨不許你再出京。」太后大喝一聲,動作奇快,突然出招,揪著十三王爺的耳朵用力的擰了半圈,十三王爺歪著腦袋哎喲哎喲向站在邊上的麻姑求救。
  
  「太后,逸王回來是喜事,禮物下次補上就是了。」麻姑忍著笑上前求情。
  
  「是是是,母后,禮物過些日子一定補上,母后饒了孩兒吧。」十三王爺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快要不屬於自己了,也顧不上什麼王爺的臉面了,先求了再說。
  
  「過些日子?!」太后手上加大了勁「等郎孜回來就有禮物了。」
  
  「嗯?幹嘛要等他回來?他沒跟你回來?」
  
  「孩兒見年關已近,就放了郎孜的假,讓他回師門探親,順便給母后求些好藥,您知道的,郎孜的師門所在地有全國最大的藥市。」
  
  「嗯,算你小子有良心,饒了你了。」老太后總算鬆了她的大力鷹爪手,可憐的十三王爺那只耳朵已經通紅通紅,充血的厲害了。
  
  不過更要命的是經過這麼一鬧騰,王爺的脖子更不舒服了,本來就是硬扳正了來見太后的,現在這麼一折騰,脖子更歪回去了。
  
  「母后,今天時辰不早了,孩兒就先回去了,下次再進宮來陪伴母后。」為了不在太后面前穿幫,惹她老人家擔心,十三王爺急切想走。
  
  「行了行了,回去吧,下次早點來。」
  
  十三王爺進宮的時間本來就晚,再從御書房走到太后住的壽安宮又花去不少時間,雖然十三王爺與太后一起才短短幾分鐘,但此時天色已經比剛才又暗了幾分,像他這種已經搬出宮去的皇子的確不能再久留於後宮中了,所以太后也省了那些虛偽的客套。
  
  「孩兒告退。」十三王爺小心的起身,走到太后正面行禮,然後起身剛轉過身來正要邁腿,「王爺,您脖子是怎麼回事?」麻姑看出蹊蹺,出言詢問。
  
  十三王爺條件反射般的捂著脖子,打著哈哈,「沒事呀。」
  
  「王爺不要唬騙奴婢,沒事的話王爺的脖子怎麼是歪的?」麻姑可不是那麼好蒙騙的,逕直走過來就要去拉王爺的手打算檢查一番。
  
  十三王爺趕緊躲避,不讓麻姑碰到他,開玩笑,他脖子現在疼得都扳不過來了,可不願意讓人碰。
  
  「麻姑,沒事的,只是小毛病,休息一下就好了。」一邊躲,十三王爺一邊往門口閃去。
  
  「怎麼回事?十三,你跟人打架?」太后一開口,十三王爺只能停下腳步,站在門口嘿嘿的沖太后乾笑。
  
  「沒有啊,母后,孩兒這麼乖巧怎麼會跟人家打架,真的只是一點小毛病啦。」十三王爺捏了一個孔雀頭的手勢,用從大拇指和食指之間的細小縫隙來表示他的脖子真的只是個小毛病。
  
  「小毛病你躲什麼,過來讓母后看看。」
  
  「母后,不用了。」十三王爺躊躇著不肯上前,麻姑過來拉了他一把,直接把王爺給送太后跟前去了,而她自己則匆匆出去。
  
  太后眼睛一瞪,王爺只得放下護著脖子的手,蹲下身子讓太后摸個過癮,只是那表情足以說明太后不是個合格的推拿師。
  
  「怎麼搞的?脖子一點都動不了,這也叫小毛病?你皇兄都沒有發現?」
  
  「母后,只是落枕啦,回頭讓大夫看看就沒事了。」
  
  「落枕?!你怎麼會落枕的?!幹嘛早不叫大夫看啊,肯定是你一直拖著,活該。」太后又驚又奇又怒,伸手在王爺的傷處重重的捏了兩下,把王爺痛得直跳腳,又不敢撒腿往外面跑,只能在房間裡團團轉。
  
  「麻姑。」
  
  「太后,已經派人去追了,相信沒走多遠。」麻姑應聲進來,像是知道太后要說什麼似的先稟報結果。
  
  「嗯,好。給王爺換杯熱茶。」麻姑的回答讓太后放心下來,不再糾結於王爺的脖子。
  
  「母后,你身體不舒服嗎?」雖然自己的脖子痛得難受,但母后的身體也還是要關心一下的。
  
  「沒什麼,上了年紀的人都會有的老毛病。」太后回答得輕描淡寫。
  
  「母后,現在天冷,您一定要多注意身體。」
  
  「行了,母后的身體母后自己清楚,你只要不給母后惹禍,母后一定活得長長久久。」
  
  「母后,哪能呢,孩兒最乖了。」十三王爺歪著脖子用撒嬌的口吻拱著身子蹭蹭太后,那姿勢怪異無比,太后硬是給逗得直樂。
  
  

  第13章
  
  「奴婢叩見太后,太后千歲。」那邊娘兒倆正逗著樂子,如熙掀了簾子進來,在門口行禮,待得站起身來才發現太后身邊坐了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雖然不認識對方,但看身上的衣服,只能是王爺,心裡有些責怪那小太監追她回來的時候怎麼不說清楚,又待要跪下去行一遍禮。
  
  「免了免了,王爺落了枕,你趕緊過來看看,怕是又嚴重了。」見如熙又要跪下,太后趕緊叫住,順便指了指房間裡的桌子,讓王爺換了位置,坐到桌子邊上去。
  
  「是,奴婢遵命。」不用跪了當然好,在膝蓋離地還有二十厘米的時候如熙用力站起,走到王爺跟前。
  
  「王爺,奴婢失禮了。」說完,如熙就動手解開王爺的衣領,把他的脖子完全的暴露出來。
  
  十三王爺心裡覺得奇怪,按摩院什麼時候有了丫頭?丫頭哪有力氣做按摩?但這會兒他也沒有問出來,人家正跟他檢查脖子呢,那手涼涼的,放在火燒一般的傷處還挺舒服的。
  
  「這落枕怕是有幾天了,王爺,您一直沒有找大夫看過嗎?」如熙從頸摸到了背,一路摸下來,肌肉都是僵硬的。啊?好幾天?」太后瞪著十三王爺,要求他的解釋。
  
  「當時沒這麼嚴重,以為能自己好,就沒找大夫,只顧著趕路。」十三王爺被太后瞪得心裡發虛,說話都沒有底氣。
  
  「要緊嗎?」太后問如熙。
  
  「太后放心,王爺沒什麼大礙,應該是夜裡睡覺時著了涼所致,沒有及時治療。又加上連日趕路身體疲乏導致病情加重,揉開了就沒事了。」
  
  「快快快,天馬上就要黑了。」太后催促。
  
  「會有些疼。王爺忍著點。」如熙也不廢話,一路慢慢的壓著找過去。感受到王爺的身體劇烈的顫動之後,左手掐著王爺的後脖頸,右手則使勁地按在那個最痛的部位。
  
  「哇呀王爺慘呼一聲,身子一抖。
  
  「老實坐著!」太后大喝一聲,制止了本能想跳起來逃跑的王爺。讓他強忍著痛繼續坐著。
  
  「王爺,您整個勁背地肌肉都僵硬了,不使勁揉不開,王爺忍著點,過會兒就沒事了。」
  
  可憐的十三王爺「哎喲哎喲哎喲」地直叫喚了能有一刻鐘的時間,酷刑才算結束,等他慢慢的直起脖子上下左右一圈轉動的時候,發現脖子果然好多了,至少是沒再覺得怎麼疼了。腦袋也不歪了。
  
  「哎?有點水平嘛,母后,宮裡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能幹的按摩師?」王爺摸著脖子笑得很舒暢。天知道他這幾天過得有多痛苦,看什麼東西視線都是歪地。
  
  「她可不是什麼按摩師。她是皇后身邊的丫頭。皇后當初那會兒吐得厲害,只有她能照顧。這些天天天午後過來給母后按摩腿腳,是個能幹的丫頭。」
  
  「哦?是嘛?什麼時候進宮的?叫什麼名字?」十三王爺好奇的看著如熙。
  
  「回王爺話,奴婢是去年冬天進宮的,奴婢名叫如熙。」如熙低著頭小聲的回答。
  
  「如熙?」十三王爺突然挑高了眉,臉上露出像是明瞭什麼的笑,上下打量了如熙幾眼。
  
  「王爺,您晚上睡覺的時候換個矮些地枕頭,這幾日脖子注意不要再受寒,要是覺得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先熱敷試試,或者再找大夫看看。畢竟王爺耽誤了幾天工夫,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知道了。」十三王爺突然收起笑容,淡淡地應了一聲,那一瞬間有幾分王爺的氣度。
  
  「太后,王爺已經沒事了,奴婢先行告退。」如熙是在半道被麻姑派地人給追回來地,也就是說十三王爺來的時候如熙才剛走,否則哪這麼快人就能回來。
  
  「等下。」太后叫住如熙,把炕桌上地小紅布荷包交給麻姑,麻姑再轉交給如熙,如熙捏著兩個銀鐲子疑惑的看著太后。
  
  「這是十三王爺送給小侄兒的,你正好一併帶回去給皇后。」
  
  「奴婢代娘娘謝十三王爺,謝太后。」如熙將東西揣進懷裡,行禮退出。「娘娘,奴婢回來了。」如熙站在暖閣門口。
  
  「今天怎麼這麼久?太后身體欠安?」皇后擱下手中的筆,坐直身子,旁邊伺候的小丫頭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撤去。
  
  「回娘娘的話,奴婢是在回來的路上被太后叫回去的,十三王爺落了枕,太后讓奴婢回去看看。」
  
  「十三王爺落枕?!」皇后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消息一樣,嗓門一下提得老高,把如熙嚇一大跳,落枕不是很正常的事嘛,幹嘛這麼驚訝?
  
  「十三王爺怎麼會落枕呢?他怎麼能落枕呢?現在情況怎樣?」皇后急切的問。
  
  十三王爺怎麼就不會落枕呢?他怎麼就不能落枕呢?如熙一肚子問號,卻仍舊恭敬的答話。「回娘娘的話,王爺的落枕都好幾天了,不過奴婢在給王爺揉開了之後現在已經好多了,這是王爺送給未出世的小皇子的禮物。」如熙從懷裡掏出荷包交到皇后手中。
  
  「真是難為十三王爺在百忙之中還記得他這未出世的侄兒。」「百忙之中」這四個字皇后咬得特別重,臉上也是似笑非笑的表情,「鶯歌,好生收起來如熙一頭霧水,搞不清楚這個十三王爺到底是何方神聖。怎麼讓太后和皇后都跟著這麼緊張。
  
  鶯歌從皇后手裡接過東西,順手拉了如熙出去,「天晚了。趕緊去備膳。」
  
  出來了鶯歌才附在如熙的耳邊悄聲的道,「太后就生了兩個兒子。一人是皇上,另一個就是十三王爺。別看長得不錯,可惜不務正業,好喝花酒,經常因為這個與人打架。一年也就在年關邊上回來一趟,其他時候都在外面遊山玩水花天酒地,都20歲地人了就只有一個逸王的封號,除此一事無成,是最不成材的王爺。以後要是在宮裡見著他,千萬記著遠遠地就繞道走。」
  
  「啊?」如熙茫然,那麼年紀輕輕的一個王爺風評就這麼糟糕?
  
  「嗨,不是說地玩的,宮裡大家都知道。提起這個王爺都皺眉頭。」聽這番話,敢情鶯歌對這王爺也是很有看法。
  
  「呃……只要他別再落枕了之後跑太后那去,想必我也沒有機會再見著他。他總來不了榮華宮吧。」已搬出宮去的皇子是不能隨便回來的,要是王爺可以來榮華宮。也不用讓太后轉交他的禮物了。
  
  「呵呵。這到也是。」
  
  十三王爺回京在宮裡引起了一個不大不小地旋風,不管風評如何的糟糕。終究是太后的小兒子,當今聖上的胞弟,人們對他的關注度不會比別的王爺郡主低,何況大家還都等著聽他又闖了什麼禍來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過一直到了除夕前夕,都沒聽聞這十三王爺又闖了什麼禍事的消息,好像轉了性子,知道要安分守己一般。
  
  儘管人們都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也都祈禱這王爺能夠再繼續的安分下去,別在這年邊上給大家添亂。
  
  如熙是篤定這個王爺與她再不會有什麼交集,她才不去好奇那個王爺地光榮事跡,只一心一意的恪守她的本分,過了這個年她還有九年才出宮呢,還得耐著性子繼續熬著。
  
  除夕宴,皇上在泰極殿大宴群臣和家眷命婦,肚子微凸地皇后也盛裝出席露了一會兒面,接受百官及命婦的祝賀。
  
  室外火樹銀花鑼鼓喧天,室內人聲鼎沸觥籌交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君臣都有點失態,皇上還好,畢竟沒人敢跟他勸酒,但其他地臣子們就沒這麼幸運了,尤其是那幾個王爺,一杯接一杯就沒有停過,喝過了一杯又一杯,勸酒地人排著隊一個不落。至於其他不勝酒力的人早就被侍從或扶或抬地送到偏殿休息,只等他們酒醒之後再回去。
  
  皇后沒在宴席上呆太久,只喝過了頭巡酒後就退了席,去了太后宮裡與太后共進除夕宴,太妃太嬪和後宮之中現有的兩妃五嬪,大家團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倒也自得其樂。
  
  在太后宮裡吃宴席自然有太后宮中的丫頭伺候,如熙和鶯歌她們這些各宮的大丫頭們都被安排到偏殿吃席,這還是如熙頭一回與各宮的大丫頭們相聚一起。
  
  一落座,眼睛一掃,如熙就發現了熟人,舒嬪的丫頭就坐在她左斜方,柳嬪的丫頭卻一個也沒有看到。
  
  很明顯,既然舒嬪的丫頭在,那麼舒嬪就肯定在,而柳嬪就只能孤零零的在東薇宮過她一個人的新年了。
  
  東薇宮閉宮的禁令早已過去,舒嬪也重新開始與別的嬪妃一道每日清晨來與皇后請安,只是柳嬪卻一直沒有音訊,也不知道她現在情況怎樣,也沒有人會主動談起她,好像她這個人已經在人們的腦海中被遺忘了。
  
  舒嬪的丫頭也看到如熙了,衝她輕輕的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就與身邊的人說笑開了,等菜一上齊,不用招呼,她們這一桌子的人都開始吃喝起來,席中談論的也都是很隨意的話題。鬥酒是肯定的,真沒看出來,這些做丫頭地酒量還都有一些。
  
  「如熙妹妹。這是姐姐敬你的,祝妹妹日漸高昇哦。」如熙正低頭吐魚刺。冷不丁的一杯斟滿地酒遞到了她的眼前,如熙來不及看是誰,趕緊拿起自己地杯子輕輕的碰了,抿了一口。
  
  「好好好,妹妹真是好酒量。來來來,姐姐這杯也敬你。」又是一杯滿斟的酒遞過來,如熙只得再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一口。這麼小的一個酒杯,喝個兩口就見了底,邊上伺候地小丫頭趕緊過來滿上。
  
  「妹妹真是爽快,來來,姐姐敬你一杯。」又是一杯,如熙連句話都沒說,就被人連敬三杯。而且這杯還是一口乾到底,喝得太急,胸口就有些發悶。人也不覺得太舒服,當見到還有人拿著杯子往她這過來的時候。趕緊把酒杯抓在手裡。說什麼都不肯再喝了。
  
  「妹妹不勝酒力,回頭還要伺候娘娘回去歇息。真的不能再喝了。」如熙連連作揖,她腳步都有些不穩了。
  
  「妹妹這是看不起姐姐?妹妹升了遷,姐姐一直都沒有祝賀妹妹,好不容易逮著這麼個借花獻佛的機會,妹妹難道不給姐姐這個面子?」
  
  如熙心裡咯登一下,想著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她們眼熱她換了主子?這可是她拿半條命換來了。
  
  「好了好了,沒看到人家已經醉了嗎,你們喝自己的,別欺負個小丫頭。」一直也在被別人勸酒的鶯歌總算找著空隙說話了,在這酒桌上就屬她最大,她這麼一說那個勸酒的也就只得回了自己的座位。
  
  「哎喲,鶯歌姐對人可真是沒說的,真叫姐妹們羨慕。」邊上酸溜溜地,像是打翻了一缸子陳醋,也不知道她羨慕什麼。
  
  「我說錯什麼了嗎?現在坐在這裡的,她年紀最小,難道不是小丫頭嗎?再說了,羨慕也罷,嫉妒也罷,坐到這個位置也是憑自己的本事,要是眼熱,你們大可以把她給拉下去換你們上來。」鶯歌不知道是不是也喝多了,講地話夠直白的,桌上地人都給講得低下了頭,一時間沒人說話,安靜無比。
  
  「鶯歌姐,哪能呢,這不是圖個熱鬧嘛,咱們哪有那個本事啊。」不知道是誰地丫頭打破沉靜,救了這麼一桌子人,沒讓這個宴席吃到一半就因為氣氛不對而散場。
  
  「有自知之明最好,大家都是入宮幾年的老人了,宮裡地規矩都懂,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也不用人家教了,今天是除夕,大家隨便說說熱鬧一下也就算了,明天,我可不想再聽到一些有的沒的,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鶯歌還在訓話,拿目光一掃全桌,旁的人大氣不敢出一個,只能點著頭連連稱是如熙也在抹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喝多的緣故,心裡卻在想著真沒看出來啊,平日裡老是笑瞇瞇的鶯歌也有這麼氣勢的一天,還真不愧是皇后身邊的丫頭。
  
  「好了好了,鶯歌姐,大過年的,少說兩句吧,來來,大家吃菜吃菜。」這下輪到如熙做和事佬,嘴裡說著不清不楚的醉話,拿筷子的手都直抖,也不知道是酒真的上了頭。
  
  「你下去洗把臉吧,回頭還要伺候娘娘,別讓她看到你這個樣子。」鶯歌抬手招來一個小丫頭把如熙給扶了下去,其他人繼續吃吃喝喝,氣氛很快就恢復到最初的樣子,彷彿剛才的不愉快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等到如熙把自己收拾清爽了回來,這偏殿的宴席也已近尾聲,丫頭們都各自將自己清理了一下,然後就齊齊的去了正殿,等候著那邊的散席。
  
  正殿裡的酒席已經撤去,這會兒都正圍著桌子喫茶解酒,要等正式散席還得等一陣子,不過皇后倒是很快提出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向太后告辭。
  
  既然皇后要走了,其他人的嬪妃自然也不好再久留,於是除了那幾個太妃太嬪還繼續陪著太后說話聊天之外,其他人都在自己丫頭的陪伴下坐著車輦各自散去。
  
  宮裡與民間一樣有守夜的習俗,不過皇后現在懷著身孕,需要多休息,所以可以免俗,回了榮華宮後,就洗洗睡下了。
  
  今夜皇上是不會過來的,聽傳信的太監說,前面還正鬧得歡呢,因此不必等了,也絕了如熙想見皇上一面的念想。
  
  喵喵的,為什麼每天晚上皇上過來探望皇后的時候她都在膳房裡呢?難得今天不用去準備夜宵,偏偏皇上又不來,希望明年能有機會可以一窺龍顏。
  
  在閉上眼睛前,如熙許下這唯一的新年願望。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02 PM

  第14章
  
  正月初一的清晨,天還只有濛濛亮,後宮卻全都被驚醒,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如熙正在穿外衣,結果顫抖的手怎麼也系不上衣服上的扣子,最後還是鶯歌幫她整好了儀容,然後拉著她趕緊去伺候皇后。
  
  直到把皇后梳洗打扮好了,也從皇后那裡獲得了確切的消息,如熙還仍舊是一副難以接受的表情,「怎麼會這樣?怎麼就死了呢?」
  
  「這大過年的存心找大家晦氣,哪天不好,偏偏得是今天。」皇后氣得不輕,鶯歌和如熙又是倒水又是拍背的哄著勸著,忙得團團轉。
  
  「那柳嬪想來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主,受不了這份委屈,去了就去了,娘娘莫為她生氣,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是個容易過去的坎,她去了也算一個解脫。」鶯歌撫著皇后的胸口讓她消消氣。
  
  「昨天大家都在太后宮裡熱熱鬧鬧的吃宴席,就剩她一人孤零零的呆在東薇宮,加上之前的事對她的打擊,一時想不開這也是很正常的,娘娘消消氣罷。」
  
  「算了算了,這大過年的沒必要為個死人攪得後宮不安寧,傳我的旨,拿匹好料子給她做身衣裳,姑且不論皇上會怎麼處置,但看在大家姐妹一場的份上,本宮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娘娘要不要去太后那看看?太后只怕也在為這事鬧心呢。」
  
  「也是,鶯歌你即刻陪我去太后那裡,如熙你去內務院辦這件事,辦完後直接去壽安宮。」
  
  「是,奴婢遵命。」
  
  與皇后的車輦一道出了榮華宮。皇后轉向去壽安宮,如熙則一路小跑著去內務院,沿途碰到的人哪個都是步履匆匆。想必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八成心裡也多是埋怨吧。
  
  內務院的主管太監沒變。仍是海公公,只是見了如熙之後就沒有一年前的趾高氣揚,而是笑臉相迎,客客氣氣地讓到屋裡,聽如熙傳完了旨滿口答應。打著包票一定把事辦得漂亮,請如熙轉告皇后放心。有海公公這句話就行了,如熙告辭出來又一路小跑著去壽安宮,這壽安宮在皇宮的西北角,與內務院正好是對角,如熙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了壽安宮都沒有直接進屋,而是在外面喘勻了氣才踏進正殿。
  
  正殿裡又是昨天酒席上見到的丫頭,鶯歌也在她們中間坐著。個個眉頭緊鎖,看到如熙進來,鶯歌衝她揮手讓她坐她身邊去。
  
  「主子們都在裡面?」如熙說話還有些喘。跟拉風箱似地。
  
  「嗯,都在裡頭商量呢。這事出的真不是時候。」鶯歌也是一肚子怨氣。這大過年地誰不想討個好綵頭,哪想到一覺醒來聽到這麼個喪氣的消息。擱誰心裡都不舒服。
  
  「可不是嘛,存心是給所有人都心裡添堵,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鶯哥開了個頭,桌上坐著的人都一個個的抱怨開了。
  
  「就是因為沒有斤兩了才要在這最後時刻弄一次,她這是存心的呢,唉,可惜了那上好地紅綢。」
  
  「她還真拿自己當一棵蔥了?呸,我從來就不待見她,她以為她誰呀,跟人說話都是鼻孔朝天的,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她當然是個人物,宮裡最先懷孕的嬪,只可惜啊,命不好,孩子沒了,地位沒了,現在命也沒了,嘻。」居然有人還在笑。
  
  「行了行了,人都死了,還提她幹什麼,也不怕給自己招來晦氣,我還想太太平平過完這一年呢。」
  
  「就是就是,大家都別說了,煩著呢,回頭等著看上頭的安排吧。如此這般的,坐著的人都在說著那個已經逝去的人的不是,如熙不發一語,只是安靜的聽著,因為她覺得她們說得有些道理,柳嬪對人地態度是不怎麼讓人喜歡,她落得今天這般下場也是咎由自取,只是不知道她的那三個丫頭會作何處理。
  
  大家正你一言我一語的七嘴八舌,暖閣地棉簾子掀起,裡面的人陸續出來,於是坐在外面地這些丫頭們趕緊迎上各自地主子,小心的攙扶著。
  
  「大家都回去吧,過年一大早地得到這個消息雖不太吉利,可也沒有辦法,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也就不要再糾纏著這事不放了,新年才剛剛開始呢,下午可要記得都來陪哀家去聽戲啊。」太后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把所有人都打發了,那個女人的死只造成了短短一個時辰的混亂就被平息下去了,要不了多久,她就會被徹底的遺忘。
  
  待得鶯歌和如熙隨著皇后回了榮華宮還沒有一個時辰,就聽到了皇上的旨意,降一個等級為柳嬪舉行喪禮,這事就算了了。
  
  以貴人的等級,連妃子園都進不了,只能葬在妃子園的圍牆外頭,只需過得一年,墳頭的草就能有人高。
  
  皇上對他的女人還真是一點都不心疼啊。
  
  如熙搖頭歎息。
  
  下午後宮娘娘們、王爺王妃、重臣命婦一大群人簇擁著皇上、皇后和太后一起看了一場大戲,戲台上鑼鼓喧天,花旦小生輪番登場,上面的人唱念坐打熱鬧開場,下面的人鼓掌喝彩賞賜不斷,早上的那場混亂就像一場鬧劇,就此煙消雲散了轉過年來,宮裡又忙碌開來,皇后的預產期是在夏至前後,過了年就是開春,宮裡上下開始為迎接新生命的到來忙得四腳朝天,誰也不願意看到這最後的幾個月發生什麼意外。
  
  而如熙作為護理皇后的主要人員也得到了一個機會,太醫院的太醫要對她進行專門的指導,以利皇后平安生產和平安的坐完月子。宮裡地理由很簡單,既然如熙的母親是死於產後風,那麼護理母親多年的如熙對這個病自然有些瞭解。由此推理她對於護理產婦做月子也肯定有些研究,於是她是當仁不讓地人才。
  
  雖然不知道太醫院做出如此推理的依據是什麼,但這麼大好地機會沒理由放過。如熙被這天大的好消息給打擊得腦子暈了一天,那嘴咧得一天都沒合攏。見人就傻笑。
  
  雖然只是個培訓,但老師可都是太醫院的太醫,那也是相當於專家的級別了,等培訓結束,如熙的頭上完全可以罩著一個太醫弟子地光環了。有這麼一個光環籠罩在頭上,對將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所以說如熙能不高興嘛,她嘴都快笑歪了。
  
  太后也樂,看著皇后圓圓的肚子樂,心裡早不知道做了多少回的皇孫夢眼看著就要實現了,她當然也天天樂。
  
  只是,春分過了才沒幾天,她就樂不起來了,她的小兒子十三王爺出事了。
  
  來報信的人說是十三王爺騎馬打獵。由於過度專心,沒防備地上的樹坑,結果馬失前蹄。摔成重傷。
  
  不但墜馬摔折了肩膀,同時還摔斷了尾骨。更要命的是王爺腰部以下失去知覺。對大夫所做的任何刺激都沒有反應,也不知道會不會終身殘廢。
  
  太后收到消息後兩眼一翻直接就不省人事。搞得太后宮裡先一陣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快!叫上御醫趕緊去逸王府給哀家檢查清楚!」好不容易把太后救醒,她老人家睜眼就是這句話。
  
  「哎喲,我的兒喲,這才剛開春,你打個什麼獵喲老太后拿著手絹又是擦眼睛又是擦鼻子,哭得眼淚鼻涕一把地,一點形象都沒有了。
  
  十三王爺是太后的小兒子也是皇上的胞弟,皇上得到消息當然也跟著擔心,他也下令派了御醫去給王爺診治,於是太醫院領了兩位大主子地命令,一群御醫急火火的就往逸王府奔去。
  
  等到御醫檢查完畢回來覆命,太后又背過去一次。
  
  據御醫們回報,王爺地傷比報信地人說得還要嚴重,而且是有癱瘓的可能……
  
  太后就是在御醫說到這裡地時候一口氣沒上來背過去的。
  
  您說,聽到這樣的消息,太后能不翻過去嘛,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就落得個這樣的結局,擱哪個父母身上都受不了。
  
  一番緊急救治之後,太后緩過氣來,淚如雨下,「我的兒啊
  
  御醫們汗如雨下,他們話都還沒說完呢。
  
  「太后,臣等還有下情稟報。」大御醫戰戰兢兢的彎腰。說,還有什麼更糟的消息,哀家頂得住……」
  
  「太后,經臣等這一天的仔細檢查,王爺受傷是事實,但尚未壞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什麼意思?」
  
  「王爺下肢失去知覺很可能是由於王爺摔斷尾骨才造成的後遺症,等養好傷說不定雙腿又能恢復知覺。」
  
  「此話當真?」太后心中又有了希望。
  
  「就王爺目前情況來看,確是如此。」大御醫連連彎腰,他的老腰喲。
  
  「只是尾骨骨折必須臥床休息至少三月,縱使王爺自幼習武而身強力壯,等三個月下來,王爺的肌肉也會因為長時間沒有運動而發生萎縮,因此需要按摩院派人天天為他按摩。」
  
  「好了好了,這些事哀家不懂,一切由你們做主,只要能讓王爺恢復健康。」
  
  「是,太后,臣等告退。」同一時間,門窗緊閉的御書房裡,大齊的天子也在詢問自己胞弟的傷情。
  
  「他怎麼摔的?身邊的人呢?怎麼就讓他一個人落了單呢?」
  
  「回皇上,王爺騎的是驚雷,侍衛的馬根本跟不上,等到順著馬蹄印找過去的時候,王爺就已經躺在地上了,經過現場勘查,王爺的確是馬失前蹄,他腰上的傷是被馬砸中所致。」房間中間跪著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臉也用塊黑布蒙著,只露兩個黑漆漆的眼睛,不知道是什麼身份。
  
  「他的侍衛長呢?還沒回來?」
  
  「郎侍衛長現在離京城尚有兩三天的路程,屬下已經傳信給他,相信他收到信後會盡速趕回來。」
  
  「暫時把手裡的事情放一下,在王爺傷好之前,他的安全就交給你們了,朕不想再聽到類似的消息。」
  
  「是。」尚未看清那個人的身形步法,就像是憑空消失一般從這個房間裡不見了,門窗仍舊是緊閉著的。「鶯歌,打聽到了嗎?王爺傷得怎樣?」
  
  「打聽到了,娘娘,王爺他傷得可慘,可能要癱瘓呢。」
  
  「啊?!有這麼嚴重?」
  
  「是啊,娘娘,據御醫說王爺摔傷了尾骨,這本來就是要命的地方,但至於到底會不會癱還得看他的傷恢復得怎樣,要是恢復得好也許就不會癱。」
  
  「哼,還以為等過了清明他又要上哪玩去呢,這下可好,總算是不用再聽到他又跟誰喝花酒搶花娘的消息了,終於太平一些了。」十三王爺摔成這樣,皇后似乎巴不得。
  
  「娘娘對王爺也是恨鐵不成鋼嘛,娘娘,是否要派人去探望一下?」
  
  「嗯,要,明天一早就讓人帶著禮物過去,不管怎麼說,本宮是他皇嫂,他現在傷成這樣,多少也要表示一下關心,不能不聞不問的。」
  
  「是,那奴婢這就下去安排。」
  
  「如熙呢?」
  
  「她在後面整理娘娘的月子食譜,御醫開了一些藥,她要把藥材加入到食物中去做成藥膳給娘娘到時候補身子用。要叫她過來嗎?」
  
  「不用了,讓她忙吧,她準備越充分到時候大家也省得手忙腳亂。
  


  第15章
  
  逸王受傷那是一件大事,更何況這個王爺與皇上的關係不一般,因此就更受重視,從上午開始,王府的管家就沒歇過,來探視王爺病情的人排成了長隊,光是收禮物就收得人手軟。
  
  只是他們都沒有見著王爺,因為管家得了御醫的指示,說王爺目前要靜養,不宜見客。
  
  客人們想想也是,沒人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慘相,更何況他們這些人裡頭真正與王爺私交好的沒有幾個,也就沒必要湊這個熱鬧,禮物一交再說幾句問候的話探視就算結束了,轉身就與同來的同僚一起喝酒去了。
  
  而那個被御醫說要靜養的王爺此時正在自己的房間裡發著脾氣,凡是手邊能夠得著的東西都讓他扔在了地上,床上除了他自己和身上墊著的褥子之外,枕頭被子床頭掛著的飾物等等等等扔得到處都是。
  
  「王爺,王爺,您不能激動啊,御醫說您要靜養。」管家一邊指揮著小廝和婢女把房間收拾好,一邊安慰著十三王爺。
  
  「靜養,直接說我癱瘓算了。」左邊肩膀被牢牢包成了一個繭子全身只有右臂能動彈臉上鼻青臉腫的十三王爺氣得口不擇言,顯然也是無法接受自己可能要癱瘓的這個結果。
  
  「王爺怎麼會癱瘓呢,御醫都說了這是王爺摔到尾骨的後遺症,等你傷好了,腿就會恢復的。」小廝拿來一床乾淨的被子,管家幫著給王爺蓋好,可王爺還在揮舞著他的胳臂,被子最後只能扔到床角。
  
  「王爺。」一聲低沉乾巴的嗓音從天而降解救了管家。與王爺肉搏出了一身汗地管家大叔覺得自己好似新生一般。
  
  「郎侍衛長,你回來了。」管家大叔回身看到一個身穿玄色勁衣長褲腰佩長劍表情淡漠但目光如炬一身正氣又風塵僕僕的年輕男子時,立馬兩眼放光。心裡感謝老天有眼,他可以得解放了。
  
  「郎孜?」
  
  「王爺。屬下回來晚了。」這個叫郎孜的年輕人直直地走到床前單腿跪下行禮,雖然表情沒什麼變化,但語氣裡可以聽到有絲歉意和自責。
  
  「郎侍衛長回來就好,王爺現在情緒不佳,一切就有勞郎侍衛長了。」說完。管家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他才不留下來做王爺的炮灰咧,房間裡地小廝婢女也一個接一個的開溜閃人。
  
  「王爺現在有傷在身,還請靜心休養。」郎孜長臂一撈,將床角的被子給拎了出來,抖開輕輕的給十三王爺蓋上。
  
  十三王爺右臂一揮,又想把被子給扔掉,卻不料被郎孜一把扣住脈門,「王爺。請不要為難屬下。」
  
  十三王爺嘴巴張了張,很想罵人,但又想到這小子再怎麼罵也不會有任何反應的時候還是覺得不要浪費自己地口水好了。
  
  「本王渴了。」王爺的架子端起來了。
  
  「屬下給王爺倒茶。」
  
  冷酷侍衛長郎孜轉身倒來一杯熱茶。傾身扶起王爺的脖頸,緩慢喂
  
  本來要發洩心中的不滿的十三王爺在自己貼身侍衛長的服侍下一點脾氣都沒有了。乖乖喝下茶水又重新躺下。繼續過他半與世隔絕的養傷日子。
  
  「郎孜,好無聊。」姑且不管將來是不是會癱瘓。先給自己找點樂子是正經。
  
  「屬下去請兩位姨奶奶來陪伴王爺。」
  
  「還是算了吧。」十三王爺立刻拒絕,那兩個女人,見一次煩一次,不就是皇兄賞給他慶祝及冠的嘛,還真以為自己可以當王妃了,成天吵死人了。「屬下去請戲班子?」
  
  「不要。」自己不能動,看著台上的人蹦蹦跳跳地,這讓王爺嚥不下這口氣。
  
  「評書?」
  
  「不聽。」那些說評書的講來講去都是那些老掉牙的內容,從南到北聽到地都一樣,就跟那本子是同一個人寫的似地。
  
  「那王爺想如何?」
  
  「去請纖纖姑娘來唱個曲。」十三王爺嘴一咧,笑得很情色。
  
  「王爺您現在這個樣子讓纖纖姑娘看到了不好吧?」
  
  「呃……沒關係,立個屏風,不看就是了。」看來十三王爺是打定主意要聽那個纖纖姑娘地小曲了。
  
  「王爺,您現在下肢無覺,大小便失禁,您真的要請纖纖姑娘來唱小曲?」郎孜站在床邊一動不動,根本沒有要出去地意思。
  
  十三王爺的臉綠了,很綠很綠,跟窗子外面的青草一個顏色。
  
  「郎孜!」王爺暴喝,這講到他的痛處了。
  
  「王爺,屬下是為王爺著想,還請王爺保重身體。」盡職的侍衛長處處為王爺著想,可憐的十三王爺臉都跟糞坑裡的黃金一個顏色了。
  
  「郎孜,我看你是存心想氣死本王。」十三王爺妥協了,再次在心裡哭訴,當初怎麼會瞎了眼挑了這麼個傢伙做他的侍衛長,還以為他呆呆的好使喚,哪曉得根本是只表裡不一的狡詐狐狸,他堂堂大齊逸王爺的臉面啊,全丟在這隻狐狸身上了。
  
  「屬下不敢,只是懇請王爺保重身體,纖纖姑娘的小曲等王爺傷好了再去聽也不遲。」「罷罷罷,你出去吧,本王想休息了。」
  
  「請王爺好生歇息,屬下告退。」
  
  房門打開又關上,「等下!」
  
  「王爺還有何吩咐?」郎孜侍衛長站在門外,只需半個臉。
  
  「給我拿本書吧。」
  
  「王爺想看什麼內容的書?」
  
  「小說雜談之類的。」
  
  「是。」郎孜很快回轉,放下手裡的書再次告退,「王爺請好好休息。」
  
  十三王爺無比鬱悶的躺在床上,單手執書,有一頁沒一頁地看著。
  
  與此同時。皇后正由鶯歌和如熙陪著在榮華宮的花園裡轉圈散步,為了怕皇后到時候出現難產,所以要適量增加一些她的運動量。這一點。宮裡上下都是有共識地,所以只要天氣尚好。氣溫也適宜的時候,皇后都要在外面轉上幾圈。
  
  產婆也已經入駐榮華宮,時刻監控皇后地狀況,以防出現任何意外,這離著皇后的臨盆還有好幾個月呢。如熙覺得宮裡真是有點緊張過度了。
  
  不過要說最緊張的人,那還是皇后,畢竟那是她肚子裡的一塊肉,再有幾個月就要從她的身體裡面出來了,雖然產婆已經跟皇后說過女人分娩時地一些情景,讓她事先有個心理準備,但對於一個初產婦來說,緊張甚至是恐懼的情緒不是產婆輕描淡寫的說兩句就可以消除的。
  
  對於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只能是轉移注意力。當然也可以採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把女人的分娩從開始到結束以及一旦難產會出現什麼狀況之類的問題全部告訴皇后,讓她有個全面瞭解之後反而到時候比較不會緊張。
  
  但這事如熙不能做。她現在沒有半點接生的經驗,所以這個角色必須得讓產婆來扮演。但想也知道產婆是不會將這些告訴皇后地。她們會說這會加重皇后的緊張情緒,不利於日後的生產。
  
  當然。如熙也很好奇這個時代地女人是如何分娩的,所以每當產婆又絮絮叨叨地跟她們這些做丫頭地交待注意事宜的時候,她都聽得很認真,只差要做筆記了。
  
  日子就這麼如流水一般地慢慢過去,天氣慢慢的熱起來,所有人都換上了薄薄的夏裝,而同時皇后的肚子越來越大,身子也越來越重,行動更加的遲緩,每天的散步運動走不了幾圈就嚷腰酸要休息,下肢也開始出現輕度浮腫,每天晚上入睡前如熙都要幫皇后按摩小腿,然後把腳墊起來才行,否則半夜就會皇后出現小腿肌肉痙攣,然後大家就都不要睡了。
  
  皇后臨產已經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該準備的人員物什都一應俱全,只等那讓人驚心動魄的一天到來。
  
  在這全天下的百姓都在期待著這個國家的未來繼承人的降生的時候,還是有人緊皺著眉頭,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御醫怎麼說?」
  
  「回皇上,御醫說十三王爺只是在床上躺的時間長了點,導致脾胃失調,有些上火,另外就是長時間沒有活動,肌肉有些萎縮。除此之外,王爺一切安好,他的腿正在慢慢恢復知覺,相信等王爺的傷勢完全康復之後不會留下後遺症的。」桂公公彎著腰,把剛才御醫告訴他的話又原原本本的敘述一遍。
  
  「朕當然知道他現在脾胃失調肌肉萎縮,就是一個正常人只吃不動的在床上躺兩個月也會變成這樣,他沒長褥瘡就是他的下人勤快了,朕要知道的是他們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這個,回皇上,御醫說現在也只能給王爺吃些清淡的食物,王爺偏好的那些重口味的食物現在一點也不能沾,否則要是便秘那又更麻煩。」
  
  「哼,怪不得他上火呢。」大齊的帝王能夠充分理解自己弟弟現在的心情,「調朕的御廚去逸王府,讓他們好生伺候著。」
  
  「遵旨,皇上,老奴這就去辦。」
  
  桂公公迅速退下去辦差,皇上繼續看他永遠也看不完的奏折,與手下的大臣們互相捏腦漿。
  
  原以為派了御廚過去,十三王爺的脾氣應該會好一點,可是沒過幾天,就又聽到消息說十三王爺把按摩院的人全給打發回來了,說是再也忍受不了一群閹人在他身上摸來摸去,寧可取消每日的按摩。
  
  這當然不行,王爺現在還不能下床活動,就靠著每日的按摩來保持他肌肉的彈性,要是取消按摩,那王爺即使傷好了也仍舊下不了床,直接就成為一個廢人了。
  
  於是太后急招載慶帝過去商量辦法,壽安宮裡一群人,有按摩院的主管,也有王爺的主治御醫,把暖閣擠得滿滿的。
  
  可是商量來商量去,也沒個主意,首先王爺那個要求換人的請求就得不到實現,因為考慮到按摩的實際效果以及男人和女人的生理差異,所以按摩院裡好的按摩師都是太監,丫頭也有,但很少很少,而且多半都只會一些皮毛,捏個肩膀捶個腿什麼的還行,但要像專門的護理她們是拿不出手的,而王爺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個女按摩師,這叫他們上哪去找?
  
  所以這群人就犯了難,眉頭皺得都能直接擠出水來,個個都是一副苦瓜臉。
  
  「怎麼朕的宮裡連找個合適的按摩師都找不到嗎?」皇上不太高興了,臉拉得跟馬臉似的,本來就陰冷的性子,這下更加叫人背上一片冷汗。
  
  「那個……那個……」按摩院的主管「那個」了半天也沒「那個」出來一句囫圇話,只急得一頭大汗。
  
  「那個什麼?說!」皇上的氣勢就是與眾不同,短短幾個字,就讓那個主管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皇上,太后,臣的確有一個人選,但那人不是按摩院的人,所以臣實在不知道該不該講出她的名字。」
  
  「誰?說來聽聽,朕恕你無罪。」
  
  「回皇上,太后,那個人就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如熙。」
  
  「啊主管這話可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房間裡的人都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但隨即舒展開的眉頭又重新鎖了起來,那個丫頭現在在皇后身邊寸步不離,要讓她去伺候王爺,就算皇上和太后答應,皇后也不肯啊。
  
  「如熙?她有那個能耐?」皇上表示懷疑,太后卻若有所思。
  
  「回皇上,太后,那個如熙的按摩的確有一手,手勁也夠,皇后娘娘近來夜夜安睡,極少出現不適都是多虧了她的按摩,只是……」按摩院的主管嚥下去另半句話,目光很為難的在皇上和太后身上移來移去。
  
  「嗯,這到是難辦,皇后臨盆在即,這個時間正是要人在跟前寸步不離的伺候,本來這個丫頭就來之不易,要是在這個時候調走,只怕不利於皇后待產。」太后一語道出按摩院主管的為難處,這的確是件讓人頭疼的事。
  
  皇上不語,揮揮手,把一屋子的人都打發出去,然後才轉過身來看著太后。
  
  「母后,要不孩兒去跟語兒說說?她還有差不多一個月,讓那丫頭過去伺候半個月看看,反正十三的傷也快好了,只剩半個月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的。」
  
  「怕就怕她不肯,你天天忙於國事不知道,現在語兒可依賴那個丫頭了,有一點腰酸腿疼的就叫那丫頭給她又捏又揉的,這時候調人,這不是要她的命嘛。」
  
  「母后,孩兒也知道這很為難,可是十三也不能不管不問,孩兒只有這一個弟弟。」還指望他在外面幫孩兒做事呢。載慶帝吞掉了這後面一句話。
  
  「廢話,母后也就你們兩個兒子,母后當然不會不管不問,這樣吧,母后與你一道去跟語兒說,看在咱們娘倆的份上,她應該會答應的。」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03 PM

  第六卷 離宮
  
  第1章
  
  皇上和太后一起來勸說,面對這明顯有那麼一點逼迫味道的勸說,作為好兒媳的皇后不答應都不行,眼睛紅紅的同意了皇上和太后的意見,讓如熙去逸王府呆半個月,半個月後,不論逸王是個什麼情形一定回來。
  
  待皇上和太后走後,如熙就被皇后單獨叫進了臥室,沒幾分鐘,如熙就一頭霧水的出來了,讓她去逸王府伺候十三王爺?
  
  如熙歪著頭,看著雕樑畫棟的屋頂使勁的回憶,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那個所謂的十三王爺就是那天在太后那裡見過的落枕王爺。
  
  看看她這段日子都忙成什麼樣了,過年那段時間見過幾次的人才幾個月就忘到爪哇國去了。
  
  讓她去伺候王爺,還真是看得起她,她前生學的是婦科專業,按摩師那是順帶考的,她可不能保證她現在還具備考試時的水準,那個王爺要是覺得不舒服的話希望不要拿她出氣。
  
  「如熙,你要去逸王府?」鶯歌從皇后那裡得到消息後即刻趕回房間,如熙正在收拾包袱。
  
  「是啊,娘娘說了,明早就走,鶯歌姐,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娘娘就拜託你了。」
  
  「那要是娘娘又腿疼怎麼辦?」「那就照我平常做的那樣給娘娘捏捏就沒事了。」
  
  「我可沒有一點把握,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沒關係的,我晚上教你。我給你捏,讓你知道該用怎樣的手勁,然後你再在我身上捏,要是錯了我可以糾正你。」
  
  「那……也行。不會很難吧?」
  
  「怎麼會呢,只要控制好力道就沒什麼問題的,我只去半個月。半個月後就回來,鶯歌姐一定沒問題的。」如熙把包袱繫好。扔到床角,明天一早提了就可以走。
  
  「你去逸王府也要當心,那個王爺可不好伺候,性子可刁鑽呢,盡喜歡出些難題刁難人。要不然也不會把你調去應急,你可要注意了。」
  
  「逸王府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再說了我已經是最後一個人了,要是他刁難我,那可就沒人伺候他了,王爺是聰明人,他也明白地。」整理好了包袱,如熙又把明天要穿的衣裳放在床頭。
  
  「你到是看得開,我只能祝你好運了。」鶯歌無奈的笑笑。沒有見識過那個十三王爺折騰人地能耐的人再怎麼講都是浪費口水,還是要親身體會一下地好。當然,如熙也不是沒把鶯歌的提醒聽進耳朵裡。好歹她的心理年齡都一把年紀了,又經歷了一次生死考驗。現在行事上更加的謹慎。既然鶯歌提醒她要注意防備那個王爺的刁難,她當然會多加注意。就是不知道那個王爺都有哪些折騰人地手段。
  
  搖搖頭,一切等明天就清楚了,今晚要養精蓄銳,早點休息。
  
  第二天一早,伺候完皇后梳洗,內務院的小太監將如熙送出皇城直接送往位於京城西邊筷子街的逸王府,城西聚集了一片達官貴人的府邸,王府眾人看到宮裡派了個小丫頭過來都一肚子疑惑,他們還以為宮裡會另派什麼有豐富經驗的嬤嬤,哪知道來了個看上去還乳臭未乾的丫頭片子。
  
  「小公公,這位是?」王府前廳裡,一身青衣打扮的中年管家接著兩人,上下打量一番如熙,心裡的疑惑更重,但又沒有明說。
  
  「如熙是皇后娘娘的貼身丫頭,想必管家也聽說過,皇后娘娘身邊有一個懂得醫理地丫頭在伺候娘娘的飲食起居。聽說王爺要人伺候,所以娘娘特別把如熙派來照顧王爺半個月,您也知道的,娘娘臨盆在即,身邊實在不能離人。」
  
  「是是是,小公公說地是,給娘娘、皇上和太后添麻煩了,王爺最近實在是……」管家搖頭歎氣,府裡已經被王爺給折騰得沒有寧日了。
  
  「管家,如熙現在就交給你了,我就先回去覆命了,半月後再來接人。」
  
  「好的,公公慢走。」管家向旁邊一示意,立刻有僕役過來將小公公送出府,而進了王府後至始至終都沒發過一言地如熙則跟著管家往內院走。
  
  王府管家領著如熙穿過內堂走出後堂,沿曲曲折折地長廊七拐八彎,來到一處精緻漂亮的園子外面。
  
  「如熙姑娘,這就是王爺所住地止園,王爺正在臥室裡休息,這邊走。」
  
  「有勞管家帶路。」
  
  「王爺因為受傷,現在脾氣不好,想必你也能理解。」
  
  「奴婢理解,長時間臥床的病人心情多少都會有些不順。」
  
  「你能理解就太好了,王爺現在的心情何止是不順,宮裡前前後後派了不少人來伺候,都讓王爺給趕跑了,你也要多加注意啊。」
  
  跟在管家後面的如熙悄悄的抬手擦了把汗,難道真的讓鶯歌給說中了?這個王爺難伺候到這個地步?還是只是單純的因為受傷的緣故?
  
  「管家放心,奴婢一定盡心伺候。」
  
  「好,我們到了,前面就是王爺的臥室。」
  
  如熙抬頭看了一眼,門楣上一塊匾,上書「逍遙居」。
  
  眨眨眼,臥室起這個名字,似乎意有所指啊,聽說這王爺性好漁色,盡跟人在青樓鬧出爭風吃醋的鬧劇,呵,到是有點意思。
  
  房門外屋簷下筆直站著一個穿玄色勁衣的年輕人,像是一個練武之人,可是衣著打扮又與宮裡的侍衛們不同,看到管家過來點了點頭。
  
  「商管家,您來了,您身後的是?」
  
  「郎侍衛長,這是宮裡派來伺候王爺的丫頭,叫如熙。如熙。這是府裡的侍衛長郎孜,同時也是王爺的貼身侍衛。」商管家為兩人做著介紹。
  
  侍衛長郎孜輕應了一聲,如熙則是行了個福禮。兩人就算是打過招呼。
  
  「王爺現在情緒怎樣?」商管家悄聲地問郎孜。
  
  「不是很好,我剛被轟出來。」郎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說得頗為輕鬆,可能這段日子裡他經常受這待遇。
  
  商管家嚥了嚥唾沫,還是鼓起勇氣上前敲門,「王爺,宮裡又派人來了。」商管家輕扣三下房門。
  
  「滾!」門未開。卻聽房裡一聲斥喝,又是「咚」的一聲響,不知道什麼東西砸在什麼東西上面,聽聲音好像都是木質的,兩相撞擊之後發出好大一聲聲響,嚇得如熙一個激靈地向後一跳,再看管家只是縮了縮肩膀然後就沒事了,想必他也和郎孜侍衛長一樣見怪不怪了。
  
  「看見了?你待會兒可要小心伺候。」在推門之前,商管家還回身又叮囑如熙一番。
  
  如熙點點頭。她已經打算拿這逍遙居當龍潭虎穴對付了。
  
  「王爺,商永給王爺請安,屬下帶人進來了。」就算前面是刀山。管家也得進去,於是小心翼翼的推開門。跟做賊似地。彎著腰先探進去半個身子察看一下情況,確認空中沒有什麼不明飛行物迎面飛來才踏進門去。順便招呼如熙也跟進來。
  
  進門是間小廳,只有一桌兩椅牆上再掛一些書畫之類簡單的傢俱和裝飾,左右兩邊各有一個房間,左邊的月門前有一個屏風,所以看不到裡面的情景,右邊也是一道月門,只是幔帳收起,裡面一目瞭然,看佈置似乎是間供人讀書的書房。
  
  管家帶著如熙繞過那扇屏風進到內間,如熙差點被倒在地上地一張凳子絆一跤,想必剛才那動靜就是這凳子砸在屏風上的聲音吧。
  
  年輕男子的房間盡顯著陽剛之氣,除了必備的傢俱之外,房門對面的牆上還掛著不少劍,如熙也不懂,只覺得那些劍鞘都挺漂亮的,好奇的欣賞劍鞘的花紋,反倒把位於右邊床上的正主給忘到腦後去了。
  
  床上地男子頭左腳右,身上錦被只是輕輕的搭在腹部,穿著一件月白中衣,一張俊郎的臉,放在床外側地右手手指關節明顯,正怒目瞪著那個沒把他放在眼裡只顧著欣賞傢俱擺飾的如熙。
  
  「滾!」
  
  又是一個字,大齊最尊貴地十三王爺已經沒有了半分修養,一言一行就像個沒受過任何教育地下里巴人。
  
  如熙四下裡打量了一番,發現這屋裡的擺件之類地裝飾品少得可憐,不像是一個王爺應有的臥室佈置,一點也沒有什麼尊貴之氣,不知道是不是都被這個壞脾氣的王爺給摔了。
  
  「奴婢如熙叩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打量完了環境,如熙才悠然的向床上的王爺行禮,在十三王爺眼裡,卻是有那麼點沒把他放在眼裡的意思。
  
  「滾,本王不需要個乳臭未乾的丫頭伺候。」
  
  「回王爺,奴婢是皇后娘娘跟前的丫頭,娘娘體恤王爺久傷不愈,特派奴婢過來伺候王爺半個月。」
  
  「半個月?本王一天也不想看見你,立刻給我滾回去。「請王爺不要為難奴婢,奴婢是奉旨出宮,必須得伺候王爺半個月才能回宮覆命。」如熙一步也不退讓,她大致明白了為什麼宮裡派來的人沒呆幾天就給趕回去的原因,因為沒人敢在脾氣如此暴躁的王爺面前捋他的虎鬚。
  
  「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立刻給本王滾!」十三王爺氣得直捶床板,把管家嚇得夠嗆,外面的郎孜聽到裡面的動靜也急忙衝了進來,幫著管家一起安撫十三王爺,反倒把如熙給晾在了一邊。
  
  這讓給了如熙在旁邊觀察王爺病情的機會,發現他雖然掙扎得厲害,可是下半身也只是微微的動彈,並不能做太大的動作。
  
  顯然,王爺的傷勢恢復程度並沒有預想中的好,這王爺恐怕還得繼續在床上躺上一個多月才能下床。
  
  「郎孜,放開本王!」
  
  「王爺有傷在身,不宜激動,屬下冒犯了。」郎孜也是寸步不讓,抓著王爺的兩隻手腕不讓他掙扎,用強硬的手段讓王爺冷靜下來。
  
  怪不得剛才這郎孜說才被王爺轟出來,哪個病人願意自己被人如此暴力對待,被轟也不奇怪。
  
  如熙冷眼旁觀,對十三王爺此時的身體狀況心裡也有了大概的估計,一個王爺被他的侍衛長輕易的壓制在床上,如果不是王爺身體虛弱的話就是這個侍衛長武功高強,不過如熙比較偏向於是王爺身體虛弱。
  
  不管是誰,哪怕是一個健康人在床上無所事事的躺上兩個月,肌力都會下降,與一個天天勤奮練習武功的侍衛長比力氣,自然要吃虧不少。「今天外面天氣不錯,王爺要是覺得呆在屋裡煩悶的話,不如讓人用軟榻將王爺抬到外面曬曬太陽?」眼看床榻上的暴力事件即將升級,如熙終於發聲,然後成功轉移對面三人的注意力,想起這屋裡還有一個外人。
  
  「你怎麼還在這裡?」王爺被侍衛長郎孜抓著手腕不能動,只能把眼睛瞪得溜圓,看上去很有氣勢的樣子。「王爺,奴婢奉旨來伺候王爺,時候未到,奴婢不能回去,請王爺不要為難奴婢。」如熙不卑不亢又行一禮,說的話還是老一套。
  
  十三王爺給氣得直翻白眼,侍衛長郎孜卻覺得面前這丫頭有點意思,敢和王爺叫板的,這兩個月來也就這一個,挺對自己的胃口,因此也就多看了如熙兩眼。
  
  「王爺,是否要屬下叫人用軟榻把王爺抬到外面曬曬太陽?」既然認為如熙對自己的胃口,侍衛長郎孜當然站在了如熙這邊,到又引起了如熙的注意,多看了對方兩眼,也覺得有點意思。
  
  這下別說王爺給一口氣噎得上氣不接上氣,就連管家都瞪大了眼睛,驚訝的目光在郎孜和如熙之間來回掃視,想不太明白這才多大點工夫,這兩個人怎麼就站到一邊去了呢?!
  
  「屬下真是疏忽了,只想著讓王爺好好養傷,卻忘了王爺並不喜愛被悶在屋子裡,屬下這就讓人準備。」郎孜可不給王爺任何反悔的機會,示意管家過來接替他的位置,幫他按著王爺的兩隻胳臂,他則迅速的出去叫人。
  
  管家雖然在這王府裡也做了數年了,但這麼近距離的與王爺接觸還沒有過幾次,就連醉酒讓他扶一把的機會都沒有,想來想去,這似乎好像還是第一次,所以管家此時心情非常激動和緊張,因為面前的王爺正在磨牙,磨得咯咯作響。
  
  救命吶,郎侍衛長你快回來呀,我可不想拿一把骨頭餵了王爺這隻老虎啊。
  
  如熙一動不動的站著,手上還拎著她的包袱,她也累啊,一大早起來趕到這裡,話還沒說兩句就先看場熱鬧,好看是好看,可也很無聊啊,誰來救她出苦海啊。
  
  

  第2章
  
  房門吱啞一聲,郎孜去而復返,身後跟兩個僕役,將放在床對面的窗下的一個木質雕花軟榻給抬了出去。
  
  「王爺,一切都準備好了,請容許屬下抱王爺出去。」透過窗戶看到僕役已經把軟榻安置在外面的大樹下,郎孜抱手向王爺一禮,也不管對方是否答應,直接連人帶被子的就橫抱在了懷裡轉身就走,管家急忙在前面引路。
  
  如熙在旁邊也看傻了眼,覺得這個侍衛長好酷好有個性,他居然能做到侍衛長而不被解職發配,還真是奇跡。
  
  於是如熙在心裡沖這個很有個性的侍衛長豎起了大拇指。
  
  當然,一番感歎之後,如熙也緊跟著出了這個房間,一出門就看到郎孜正好把王爺放在擺在院子大樹下的軟榻上,管家細心的給王爺掖好被角,兩個俊秀的小廝手裡端著茶水和果盤在旁邊站著。
  
  喂,老大,拜託,真的把她晾在一邊不管不問啊?
  
  就在如熙猶豫是不是還要上前再拔一下王爺的虎鬚時,管家到是離開樹下的王爺向如熙走來。
  
  「剛才讓你看笑話了,王爺自從受傷後脾氣就一天比一天壞,只要是他手夠得著的東西都讓他砸了,王府雖然不缺錢,但王爺用的東西也都不是什麼一般二般的貨色,砸得多了要補起來也麻煩,所以暫時也就沒再補,想著等王爺傷好了再說。」
  
  總算知道為什麼堂堂一個王爺的臥室怎麼會那麼寒酸,原來如此。
  
  「奴婢明白。」
  
  對方只是王府的管家,如熙與他是平輩,但還是恪守宮中禮節。以奴婢自稱,畢竟她在這裡只是臨時的,還是低調一些的好。
  
  「王爺雖說不想留你。但你也明白那只是一時氣話,這半個月王爺就交給你了。我現在帶你去你地房間,跟我來。」
  
  「謝謝商管家。」
  
  「有關於王爺的一些生活習慣,你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問我也可以問郎侍衛長。」那王爺地貼身小廝呢?」如熙有些不明白,為什麼王爺的生活習慣得問貼身侍衛?
  
  「王爺不用貼身小廝,他最貼身地人就是郎侍衛長。這些年,王爺到處遊山玩水身邊跟著的都是侍衛,王爺從來不用小廝。」
  
  「哦,謝謝商管家指點。」
  
  不用貼身小廝的王爺,還真是有意思,難道是有什麼隱情?如熙沒有深問,因為王爺用不用貼身小廝與她無關,那是他的生活習慣,她只是來這王府呆半個月。半個月之後她還要回宮去伺候皇后臨盆和坐月子,這個王爺與她再無瓜葛,沒必要打聽那麼清楚。
  
  如熙住的地方不遠。就在逍遙居地後面,看那房子的外形就可知是王府統一建造的僕役房。
  
  如熙還以為她會住其中的一間。可是管家腳步沒停。繼續往裡面走,走拐角的樓梯上到二樓。站在外廊指著這一排房門緊閉的房間對如熙說:「這些是單人房,你一個女孩子住樓下不太方便,這上面的房間都沒人住,你隨便挑一間好了。」
  
  「商管家,這是給什麼人住的房間啊?」
  
  「這是高級僕役房,下面是兩人間,上面是單人間,房間都是統一的格局,外面每天有專人打掃,你只要負責自己房間地衛生就行了。隨便挑一間吧,然後我再帶你去王爺那裡,剛才一團亂,王爺肯定沒記住你的名字。」
  
  「有勞商管家了,我就要這第一間就好了。」如熙順手推開門,這就挨著樓梯,上下也方便,把手裡的包袱隨手扔在床上後又立刻退出,將門帶上,又跟著商管家一起下樓。
  
  樹下軟榻上地王爺是沒再鬧了,可也沒有休息,正在吃東西,兩個小廝和兩個丫頭輪著把手上拿的食物放進王爺地嘴裡餵他吃,而他地侍衛長則抱著雙臂站在幾步開外。
  
  不是吧,這是在王府裡耶,用得著還是一副警戒的態度麼?
  
  看到管家和如熙過來,郎孜輕輕地點點頭,退開幾步,讓他們兩人走到王爺跟前。
  
  「王爺,人帶來了。」
  
  「奴婢如熙叩見王爺,王爺千歲。」
  
  十三王爺嘴裡正嚼著一塊點心,錦被從左肩蓋到腳下,唯一露在外面的右手端著一杯茶水,時不時的嘬兩
  
  「嗯。」十三王爺根本不看如熙,只顧著手上的香茗,管家也幫不上忙,將如熙帶到之後他就走了,王府還有很多事要等他處理呢。
  
  如熙行過禮後也退到一邊靜靜的候著,她算是明白為什麼這個侍衛長一副警戒的樣子了,因為實在是很無聊,無所事事的傻站著,怎麼看怎麼像木頭。
  
  不過,離開了氣氛壓抑的皇宮,重新呼吸到外面的空氣,如熙還是很滿意的,她都多久沒有出宮了。站在斑駁樹影下面的如熙看著頭頂上隨微風吹拂輕擺的樹葉開始神遊太虛。
  
  「如熙。」
  
  「是,奴婢在,王爺有何吩咐?」一聲懶洋洋的叫喚,打斷了如熙的神遊,趕緊應聲。
  
  「給我捏捏左肩,動作輕點。」
  
  「是。」
  
  如熙掀起王爺身上的被子,輕輕的將他的左臂從被子裡拿出來,隔著衣服從肩頭一路摸到手腕,只這一摸就發現衣服下面的肌肉好像不太對勁,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應有的肌肉彈性,更像是肌肉萎縮的那種鬆弛感。
  
  「王爺的夾板沒拆幾天吧?」如熙雙手用很輕柔的力度從肩膀開始一點一點的慢慢捏下來,一邊說一邊與他說話。
  
  「嗯,不到半月。」王爺到是大方承認了。
  
  如熙疑惑,她還以為這夾板沒拆幾天呢,既然已經拆了有十來天了。怎麼這肌力好像沒有恢復半點地樣子?
  
  「王爺這些日子裡用什麼來鍛煉左臂?」
  
  「沒鍛煉,肩膀沒力,傷處還是腫的。現在還在搽藥,宮裡派來的御醫說在腫消下去之前還是小心一點。」侍衛長走近解釋。這種解釋工作當然不能老是讓王爺來做吧。
  
  「這也難怪,傷筋動骨一百天嘛,就算是身體再強壯地人這三個月也是不能免的,小心一點也免得落下後遺症。」如熙故作輕鬆,臉上掛著笑意。手上不停。
  
  這十三王爺也夠倒霉地,傷哪不好,偏傷在肩膀上,雖然如熙對王爺的傷的詳情知道不多,但聽郎孜那麼說,想必如果不是傷在肩關節上也可能是在關節附近。
  
  因為如熙前生小時候也曾骨折過,也是傷在關節附近,石膏拆了之後她花了一個月才重新學會走路,兩個月後傷處的腫才消下去。所以她很能理解王爺現在的苦,真是個可憐地王爺,夠多災多難的。
  
  不過她也沒有辦法。這種事還是得王爺自己慢慢調養,她的按摩也只是起到些輔助的作用。她可不是有一葫蘆靈丹妙藥的鐵拐李。
  
  十三王爺安靜的閉上眼睛。像是睡著了但又像只是在閉目養神,沒人敢打擾這份清靜。如熙和郎孜不知不覺也停止交談,郎孜繼續做他盡職的侍衛長,如熙也在完成按摩後站在一邊做她的木頭人。
  
  如熙是宮裡派來專門伺候王爺的,所以她除了從早到晚跟在王爺身邊之外就沒別地事,而王爺又不用貼身小廝,逍遙居裡除了一些負責日常清潔打掃的人之外就是一些普通的雜役,這還是因為王爺受傷才臨時派了兩個小廝照顧王爺地吃喝拉撒。
  
  而如熙則很榮幸的接了貼身婢女地活,在郎孜把王爺從外面抱回房內後,她就一直都呆在逍遙居,只在王爺要方便地時候她才去外間小廳迴避一下。
  
  如此一直熬到了晚上,伺候完王爺進餐,小廝把王爺全身擦洗乾淨,剩下的就是如熙地事了,要給王爺做全身按摩。
  
  在如熙之前這事都是宮裡按摩院的太監來做的,可是按摩院幾乎把所有的好手都派來了,卻全都沒過幾天就讓王爺給打了退票,如熙是最後一個,要是她也無法讓王爺滿意,說不定她就可以提前回宮了。
  
  「要在哪做?」郎孜說話一貫簡單明瞭,而且有時候還會吞掉主語,雖然相處了一天,但如熙仍舊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是在跟她說話。
  
  「呃……,把王爺放到軟榻上。」如熙當然不會直接就在王爺的睡床上給王爺做按摩,而這裡又沒有專業的按摩床,就只能拿那張軟榻來臨時充當一下了。
  
  如熙將窗下的軟榻拖到房間中間,搬了張凳子放在頭邊,幸好這軟榻高度不是很高,勉強湊合。
  
  郎孜小心翼翼的把十三王爺抱到軟榻上,調整好高度,然後放下一瓶按摩油,就退到了一邊,剩下的事他就插不上手了。
  
  如熙將王爺身上的薄被褪到腰上,露出他赤裸的精壯的上身,別看這王爺兩個月沒下過床,但他身上的線條還過得去,有胸有腹,雖有些鬆弛,但相信會很快練回來。
  
  如熙將按摩油塗薄薄的在王爺的胸腹和手臂上抹了一層,才坐下來開始緩慢而有力的按摩。
  
  一個弱女子給一個成年男子做全身按摩是件很耗體力的工作,因為要給全身的肌肉施以相當的力來保持肌肉的彈性不至萎縮,而這個目測少說也有178厘米的王爺,體重可想而知,所以當推拿結束的時候,如熙已經滿面通紅一頭大汗氣喘如牛,搖搖晃晃的都沒法站直身子。
  
  「你下去休息吧,今天就到這裡了,明天一早過來。」見到如熙收工,一直在旁邊守候的郎孜過來抱起同樣全身發紅的王爺放回到床上,同時不忘回頭交待一聲。「是,奴婢告退。」
  
  如熙抹把汗,喘勻氣,行過禮後就要離開,卻被人叫住。
  
  「慢著。」
  
  「王爺還有何吩咐?」
  
  「你的手法不是按摩院的,是從哪學來的?」躺在床上的王爺語氣懶洋洋,似乎是要睡未醒的樣子,但問的話卻不像是夢話。
  
  「回王爺,這只是鄉下人常用的一些普通手法。」她的推拿技術是從哪學的這怎麼能講出來,只能胡扯一通。
  
  「普通?」這理由擺明了沒人信。
  
  「回王爺,奴婢的確沒學過什麼手法,這是奴婢以前照顧母親時自己跟鄉下的大夫們學過一些,另外還有就是自己摸索出來的,並沒有什麼章 法。」剛下去的汗又從背上冒了出來,如熙緊張的說不出話來,這會兒子的王爺可真有王爺的氣勢。
  
  「下去吧。」聽了如熙的解釋,十三王爺卻沒有再深究,放如熙走了。
  
  如熙心裡暗暗鬆口氣,轉身匆匆離去,「奴婢告退。」
  
  而如熙走了沒多久,又有小廝端著熱水進來,把王爺全身重新擦洗了一遍,才真正的全部退下。
  
  等到房間裡四下無人,正是密談好時光。
  
  「郎,你怎麼看?」
  
  「是實話,我們當初打聽到的消息也的確如此。」
  
  「但她母親的身份始終未能查出,溫家上下幾十口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那個三房的來歷。」
  
  「但這正是我們接下來要查的,反正溫家大夫人是卓韻秋是不會錯的。」
  
  「時隔這麼久,再查卓易南也查不出什麼,延春堂這十幾年發展很好,已經完全走出了當年的陰影和困境,說不定他們自己都忘記了歐陽海這個名字。」
  
  「屬下還是保持原來的意見,卓韻秋對這三房好的讓人起疑,那麼這個女人應該對卓家做過什麼,否則卓韻秋也不會每月都拿大量的貴重藥材給她續命,這些藥材都是延春堂提供的,如果不是從這個女人身上得過什麼好處,卓家為什麼要做這麼不惜血本的事?我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何曾聽說或見過這麼有情有意的大夫人?姬妾的性命對這些大戶人家來說是不值錢的。」
  
  「郎,我也覺得你這個意見很接近真相,可是皇兄他要的是證據,而且退一萬步來說,這個女人已經死了,線索已經斷了,而歐陽冶鳴依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但如果能找到證據證明那個女人和歐陽海的關係,這個丫頭就很有用,不管能否找到歐陽冶鳴,至少彭老將軍都會願意回京的。」
  
  「嗯,自從那事之後他就去了北邊戍邊,一走十幾年,沒有回來過一次,外祖父年紀大了,對付那些人已經有些力不從心,需要給他找一個幫手,而且朝中現在也的確需要多一些的老將軍坐鎮。就憑著彭老將軍與歐陽海的關係以及他自己的軍功,他是替換外祖父最好的人選。我們不能讓再那個老狐狸更加的囂張下去了,那顆毒瘤一定要挖掉。」
  
  「但是他們經營這麼多年,各個關係盤根錯節,一旦動手,勢必要撼動國家根基,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划不來。」
  
  「但如果讓他們繼續發展下去,整個國家都要完蛋,皇兄他沒有選擇。」
  
  郎孜沒有再發表意見,沉默著,十三王爺在歎了一氣之後也沉默著,房間裡一片寧靜,只有月光如水。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04 PM

  第3章
  
  已經準得可以跟時鐘媲美的生物鐘讓如熙在天亮前準時醒來,一番梳洗打扮吃過早飯後天就已經亮得差不多了,趕緊去小廚房拿到給王爺的早點小心的端著趕到逍遙居,發現郎孜侍衛長已經站在了門外,仍舊是一副警戒的姿勢,也不知道他是一夜沒睡還是剛剛過來,而房門依然是緊閉著的。
  
  「郎侍衛長,王爺還沒起?」「王爺已起,正在裡面梳洗,你稍後進去。」
  
  話剛說完,房門吱啞一聲,拿著洗漱用品的兩個小廝端著一前一後的出來,分別向站在外面的郎孜和如熙彎腰行禮後慢慢走遠。
  
  「進來吧。」郎孜一步跨進門內,如熙亦步亦趨的跟上,將手上的早飯放到內間的小桌上。
  
  十三王爺躺在床上,眼神清明,神智清醒,像是睡醒很久的樣子,讓如熙心裡感覺輕鬆的是王爺沒有要發火的跡象。
  
  郎孜徑直走到床邊在床沿坐下,小心的托起王爺的上半身,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由於腰傷未癒,王爺仍舊坐不起來,只要稍動一下,傷處就傳來刺痛感,還好,還能感覺到痛那就表示傷有癒合的可能,不至於真的落得個癱瘓的下場如熙拿了一張凳子擺在床前,然後放下一盤糕點,手上則端著一碗清粥也在床沿坐下。
  
  郎孜拿起一塊糕點餵給十三王爺,而當王爺嚥下嘴裡的食物後如熙就喂一勺粥,然後郎孜又喂一口糕點,兩個人像你來我往一般伺候著十三王爺進餐。
  
  喂完早餐,如熙將吃剩的食物送回原處。再回來時十三王爺已經收拾乾淨正躺在床上看書,左肩無力,人又坐不起來。所以無法長時間的保持著一個姿勢,只能看一頁歇一會兒。看他那看書的彆扭姿勢。如熙都替他累。
  
  在室內郎孜仍舊是一副警戒地姿勢,如熙猜測這是不是他的習慣動作,只要是站立的時候他都喜歡抱著雙臂。
  
  不過如果真有什麼意外地話,他這個姿勢到是可以縮短他拔劍的時間。
  
  不知道他地武功怎麼樣,應該很厲害吧。
  
  反正橫豎沒什麼事要做。如熙站在門邊開始YY這個侍衛長,以前對江湖人物的印象都來自於武俠小說,那金溫古梁四位大家的小說可是學生時代最好的精神食糧,現在一個江湖人物就站在面前,YY一下也是人之常情。想像這個人怎麼會來做王爺的侍衛長,不是都說江湖中人不與官家打交道地嗎?不知道在做侍衛長之前他在江湖中是什麼名聲,學的是哪門哪派的武功,有沒有紅顏知己,他是怎麼和這個王爺認識的。
  
  等等諸如此類。如熙放開想像盡情YY,心情好得不得了,卻沒發現房間裡的兩個男人都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表情變換。
  
  「來人。」不想再看如熙那變幻莫測的表情。十三王爺放下手裡的書。
  
  「王爺有何吩咐?」被打斷YY地如熙趕緊回神,走上前去。同時郎孜也應聲。
  
  「屋裡太悶。去外面。」
  
  「是。」郎孜腳跟半轉,出去了。幾秒鐘後就回來,兩個小廝隨他一道進來,將房裡的軟榻搬了出去。
  
  郎孜抱起王爺跟隨在後,如熙抱著薄被跟在郎孜後面。
  
  「如熙,給本王捏捏肩膀。」
  
  十三王爺懶洋洋的躺在院子地老樹下,如熙站在他身後彎著腰給他放鬆肌肉,兩邊肩膀完全不同的肌肉質感讓如熙下手地力度都跟著不同,她還真是有點怕用力過猛又把王爺剛癒合地左肩給捏壞了。
  
  不過看十三王爺的表情,像是蠻享受地樣子,如熙也漸漸放下心來。
  
  伺候十三王爺比伺候皇后要舒心得多,但前提是這個王爺不要又像第一天那樣發脾氣,不過如熙在這裡呆了幾天,這十三王爺除了第一天發了一通大脾氣之外之後的日子都很安靜,不吵不鬧,只要天不下雨,把他放樹下一放,他能安分的呆上一整天。
  
  整個王府的氣氛都因為王爺的情緒的轉變而從緊張當中解脫出來,府裡上至管家下至低級僕役都大鬆口氣,走路都輕快不少。
  
  然後王爺的那兩個側妃也首次出現在了如熙的面前,都是還只有16、7歲的如花年紀,本就美艷不可方物,再經過一番精心裝扮,要不是出身不好,如果送進宮去參加選秀,那絕對是頭幾名的人選。
  
  初見到兩個漂亮的側妃,就連如熙都多看了兩眼,在這王府好幾天了,她當然也從別人嘴裡知道王爺有側妃的事,所以當這兩個盛裝打扮的少女款款走來的時候,她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吃驚,有的只是對美麗事物的欣賞。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可是王爺似乎不太喜歡看到他的兩個側妃,本來安詳的表情立刻就變得冷漠,偏過頭去根本不看她們倆,使得如熙少看了一場戲,她原本還以為這個王爺會伸開雙臂與這兩個側妃上演一出美人在懷的戲呢。
  
  那兩個側妃也大膽,明明看到王爺表情不對還繼續靠過來,走在外側的女人在還沒靠近這棵老樹就揮手示意如熙退一邊去。
  
  如熙沒有當即做出反應,而是先看了看王爺的表情,畢竟她目前的主子是王爺,可不是那兩個側妃。
  
  十三王爺根本沒有給如熙任何的提示,如熙又看向郎孜,郎孜也沒有動作,於是她決定把那兩個女人當作空氣,繼續輕柔的給王爺按摩肩膀。
  
  看到如熙沒有動,兩個側妃的表情都有些不耐,但也只是一閃而過,想必是想到了對方的身份。也明白雙方之間的身份不平等,對方沒有必要聽從她們地命令。
  
  當兩個側妃終於進入樹影的範圍後,一直沒有動作的郎孜動了。抬腿走到如熙右邊,也就是正對著那兩個側妃地位置。將她們給攔了下來。
  
  看到這個拒絕意味很明顯的暗示那兩個側妃臉色都變了,但她們也沒有資格與王爺地侍衛長叫板,只能表情哀怨的透過郎孜的身側向後面張望了一番,看到王爺確實沒有招她們過去的意思,才蹬了一下地面。不甘心的轉身離開。
  
  「來人啊。」
  
  「王爺。」隨著十三王爺地話音,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人來跪在王爺腳邊,也是一身勁衣長褲的打扮,但是卻是灰色的,看上去很樸素的樣子,如熙睜大了雙眼仔細回憶,硬是沒看到這人是從哪裡出現的。
  
  「傳令下去,止園禁止閒雜人等的進入。」這命令明顯是針對剛才那兩個不請自來的側妃而下的。
  
  「是。」那人又迅速消失,這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本事。讓如熙佩服不已。
  
  但同時也讓如熙琢磨點味兒過來,敢情這王爺在對待女人地方式上面與他皇兄是一個路子。
  
  還真是貨真價實的兄弟倆。
  
  晚上給王爺按摩過全身之後,如熙本就要順理成章 的下去休息。結果王爺一句話又把她留了下來,「從今晚開始。你在外間伺候。」
  
  就因為這句話。如熙不得不把她臨時居住地房間的被褥拿來鋪在外間地地上打地鋪,好在現在已經入夏。晚上不冷,雖然石質地面睡著不怎麼舒服,但鋪上一層褥子,也就沒什麼了。
  
  等到如熙跟隨生物鐘地指示按時睜開眼睛,起床穿衣疊被的時候,卻無意中發現裡間地燭光還是亮著的,昨晚她睡下的時候郎孜已經離開,她按照十三王爺的吩咐在換了兩支新燭並放到他床頭,又給了王爺一本書後就到外間休息,有屏風的遮擋,她根本不知道這燭光竟然亮了一晚上,難道那個王爺有點著燈睡覺的習慣?
  
  「外面是如熙嗎?」房裡傳來的聲音清朗乾淨,沒有一絲沙啞,不像是被外面的動靜吵醒,到像是早就清醒。
  
  「奴婢在,王爺有何吩咐?」
  
  「叫人來給本王更衣。」
  
  「是。」
  
  如熙急忙開門出去,伺候王爺洗漱更衣的小廝就住在那排高級僕役房的一樓,如熙抱著被褥回去的同時就可以順便通知他們,然後就又是重複這幾天天天在做的事,與郎侍衛長一起服侍王爺進餐。
  
  確切的說是除了點心,一日三餐再加夜宵,都是如熙與郎孜在旁邊伺候,偶爾有小廝或丫頭進來也就是幫助王爺洗漱更新和打掃衛生。
  
  王爺真的沒有用貼身小廝的習慣。
  
  晚上仍舊是在外間打地鋪,睡到半夜如熙被尿憋醒,剛剛掀開被子坐起來,房裡又傳來一聲清朗乾淨的問話,「如熙?」
  
  這夜深人靜的,突然聽到這麼一聲叫喚,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如熙給嚇得不輕,條件反射般的跳起來,繞過屏風一看,果然房裡的燭光是亮著的。
  
  「奴婢在,王爺有何吩咐?」
  
  「給我倒杯熱茶。」
  
  「王爺,現在已經是半夜,王爺還是盡早安歇。」言下之意,你個王爺大半夜的喝什麼茶,不要打擾我睡覺。
  
  「無妨,去準備。」
  
  「是,王爺。」
  
  這大半夜的廚房的灶火都熄了,哪來的熱茶,如熙只好穿衣出去,重新生火,然後端著一壺熱茶回來「這沒你事了,下去休息吧。」
  
  「是。」
  
  臨轉身,如熙疑惑的看了一眼十三王爺,他的眼神同白天一樣清明,在這連鳥都打呼嚕的時辰他竟然沒有一絲睏倦。
  
  如熙心中有了一些明悟,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來,輕輕的退出臥室。
  
  但她沒有表露出來不代表對方沒有發現,十三王爺行走江湖多年並不是白混的,雖然這也不是什麼機密,但知道的人的確不多,如熙能一眼看出來他心裡也多少有些驚訝,在他心裡他還以為這個丫頭會往別的方面去想。
  
  他當然不會知道這是如熙的醫生本能所起的作用,對於一個有傷在身的病人來說,三更半夜卻神智清醒的無所事事,這只說明一件事。
  
  十三王爺有失眠症,而且不輕。
  
  怪不得當初皇后聽到十三王爺落枕時反應那麼奇怪,想想也是,一個有失眠症的人怎麼會好端端的落枕?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偶爾體會一下落枕的滋味也是個不錯的體驗。
  
  如熙無意去打聽年紀輕輕的十三王爺是怎麼得的失眠症,那肯定不是她能聽的故事,她也沒那好奇心,她仍舊每天盡心的為他按摩,服侍他吃喝,數著回宮的日子。
  
  王爺很合作,如熙來了之後他沒再鬧過脾氣,御醫每隔一兩天就過來一次為王爺檢查傷勢,每次都是差不多的話,「王爺只需靜心療養傷勢總有完全康復的一天」,如此這般,如熙都能背下來了。
  
  到了回宮的日子,如熙拜別王爺和眾人,坐著來接她的馬車返回宮中。
  
 
 
  第4章
  
  榮華宮更熱鬧了,給未來繼承人的房間早已收拾好,侍候小嬰兒的乳媼共計40人也已入住,本來就不是很冷清的榮華宮顯得越發的熱鬧。
  
  如熙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陣仗,以前也只在書裡見過,隱約知道一點一個皇子大概有多少人侍候,但實際看到還是免不了要吃驚一番。
  
  在見過皇后之後,皇后還特意讓她去與這些新來的人打個照面,也免得日後橫生出什麼誤會。
  
  如熙去到那些乳媼的住處,原以為會有上了年紀的僕婦,因為媼是老年婦女的意思,可是實際上卻都是不超過21歲的年輕姑娘。
  
  她們是伺候新生兒的,如熙是伺候皇后的,雖同是丫頭,但在級別上如熙還是要高出她們一頭,所以當見了如熙她們都規規矩矩的給她行禮。
  
  如熙挨個房間都走了一遍,瞭解了為什麼一個皇子要這麼多人來伺候的原因,別看人數不少,但各有各的分工,可是一個小嬰兒用得了8個乳母嗎?這也太恐怖了吧。
  
  有產婆的照顧皇后情況還好,她也在倒數著分娩的日子,看著屋裡屋外來來往往的一群人,進入孕中期後就慢慢消失的緊張感又再度來臨。
  
  如熙沒法幫她,即使她知道應該怎麼做,她只能呆在膳房與廚子一道遵照御醫和產婆的吩咐盡可能的給皇后準備「三高」食品,據他們說是給皇后積攢體力,在她還在逸王府的時候皇后就已經這麼吃了,明擺著就是趁她不在亂給皇后吃東西。
  
  他們也不擔心要是熱量過剩吃得胎兒發育過大,到時候皇后難產怎麼辦。她一直小心控制皇后的飲食就是為了要控制胎兒的體重,減少皇后難產地風險,可既然有一群人要拆她的台。那她也就只能從善如流了,反正難產的不是她。要吃苦受罪地也不是她。
  
  皇后到是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給她什麼食物她就吃什麼,一點都不挑食,看來她也是為了孩子搏了命了。
  
  御醫計算地皇后的產期大致是在夏至前後,算的還算準確。在夏至前三天的下午,在院子裡散步的皇后突然感到腹部不太舒服,隔一陣縮一下,沒什麼規律,痛也不是很厲害,但又與她這些日子以來感受到地假宮縮不太一樣。
  
  聽到皇后的描述,跟隨皇后一起散步的人立刻將皇后送回臥室休息,檢查之後確認分娩就在這幾日,於是榮華宮所有人開始一天12時辰的不間斷值班。御醫也在偏殿待命,時刻觀察皇后的狀況,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兩天之後。皇后疼痛明顯且加劇,後期陣痛開始。一陣一陣。緩慢有力,並且伴隨讓人難以忍受的腰酸。那種好似腰要斷的感覺再加上隔一段時間就來上一下的陣痛,一起折磨得皇后死去活來,如熙一步也不能離開,只能不停地給她捶腰。
  
  可是陣痛了一天,宮口仍未全開,產婆和御醫個個表情嚴肅,每隔一盞茶的時間產婆和御醫都要進去看一下情況,每次出來都是搖頭。
  
  御醫一揮手,丫頭們拿著膳房準備好的食物送進房去,鶯歌扶起皇后,給她餵下易消化地果汁清粥之類的食物,以保持皇后地體力。
  
  到第二天地太陽升起的時候,皇后還處在分娩地第一階段,痛了一天一夜之後皇后的臉色比紙還要白,呻吟都沒有力氣了,餵她吃東西也沒有半點胃口。
  
  但越是到了這個當口越要吃東西,保持體力很重要,因為不知道皇后什麼時候進入分娩的第二階段。
  
  皇上身邊的桂公公和太后身邊的麻姑親自趕來詢問情況,都無功而返,然後每隔一個時辰,太后和皇上那邊就有丫頭或者太監過來打聽消息,但都沒有獲得更進一步的消息。
  
  又是一夜過去,見皇后還沒有要生的跡象,但是陣痛越來越厲害,皇后一身大汗,每隔一個時辰就要給她換身衣服,並且每次只能少量進食一些果汁。當羊水和見紅都陸續出現後,宮口終於完全張開。
  
  如熙抹了一把汗,這最長的痛苦期終於過去了,皇后的身體素質似乎和別人不太一樣啊,她的宮口擴張的速度也太慢了。宮口完全張開即進入分娩第二階段,胎兒娩出,這也是讓產婦最為痛苦的時期,要是順產還好,可萬一難產,那皇后非得折騰死。
  
  但如熙也只能在旁邊看著,她插不上一句話,一切都由宮裡的產婆做主,她和鶯歌現在就是個打下手的。
  
  沒有麻醉劑,宮縮又劇烈,皇后痛得哇哇叫,那個慘叫聲,能把屋頂上的麻雀給震下來。
  
  但是沒叫幾聲就被產婆給摀住了嘴,「娘娘不能喊,一喊勁兒就從嘴裡跑了,聽奴婢指揮,該用力時用力。」
  
  皇后是初產婦,倘若順產,並且一切順利的話,應該一到兩個小時孩子就能生下來,但看產婆一次又一次的叫皇后用力,產道口卻連胎兒的一根頭髮都沒看到,如熙心裡有不太好的預感。
  
  再看產婆的表情和臉色,顯然她也察覺到了,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用力,推壓腹部,幫助胎兒下移。
  
  可是產婆只要一用力,皇后就哇哇叫,皇后一叫喚,腹壓就沒有了,孩子更生不下來。
  
  這個時候可真不能在旁邊看戲,如熙主動上前摀住皇后的嘴,充當助產士的角色,指導皇后隨著產婆的動作呼吸用力。
  
  儘管有如熙的幫助,但皇后難產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實,羊水已破,孩子必須盡速娩出,遲一分鐘都會加大感染的風險。產婆臉上大汗淋漓,身上跟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在這樣一個沒有剖宮產技術地時代,女人一旦難產那就是死路一條。即使是身份尊貴的皇后也是一樣。
  
  如熙一個眼神,示意鶯歌去拿些吃的給皇后補充體力。可是皇后拒絕進食,她全部地注意力都放在分娩這件事上。
  
  產婆也累得夠嗆,幸好宮裡派來侍候皇后生產的不止一個產婆,好幾個人輪流上場,但皇后難產地消息還是通報了太后和皇上。
  
  御醫已經聚在了榮華宮的正殿門口。但只要皇后沒有出現生命危險,他們一般不會有出場的機會,但倘若時間拖得長了,他們說不得也只能硬著頭皮進去了。
  
  如熙讓皇后攥著自己的手借力,在她的耳邊不斷地加油打氣,給她鼓勵和安慰,幫助她順著宮縮的頻率主動的配合產婆的指令,以幫助胎兒盡快娩出。
  
  皇后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雖然心裡很清楚這是每個孕婦都必經的過程。可是絕沒有想過會痛成這個樣子,痛的她都不想生這個孩子了。
  
  「我不生了……我不生了……」趁著中途休息,皇后得以喘息幾口氣。嘴裡自言自語,帶著哭腔。臉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看著也怪可憐的。
  
  如熙離得近,就在皇后頭邊。所以她聽得清清楚楚,但沒有吭聲,每個產婦在開始陣痛地時候都這麼說,但是一旦進入產室,再怎麼艱難都會努力把孩子生下來。
  
  「娘娘,堅持住,孩子一定要生下來,否則您和孩子的命都保不住。」事到如今,如熙也不光講好話了,產婆沒說難產的後果,那就如熙來說,把厲害關係講清楚,相信皇后自己會有所決斷。
  
  「我沒有力氣了……」皇后地聲音跟蚊子似的,確實是像體力耗盡地樣子。
  
  「鶯歌姐!」如熙扭頭就喊,鶯歌趕緊拿來一碗溫熱地糖粥,一勺一勺的餵給皇后。為了讓皇后能有足夠地體力完成生產,房間的桌子上始終放著充足的食物,一旦有冷的就立刻撤換熱的進來。
  
  可吃沒幾口,更強烈的宮縮隨之而來,皇后猝不及防一聲慘呼,差點被嘴裡的糖粥給嗆到。
  
  「為什麼孩子下不來?還要多久?不是說胎位沒有問題嗎?」鶯歌實在受不了現在的緊張氣氛,把氣發洩在房裡的產婆身上。
  
  「胎位是正的沒錯,可是孩子被骨盆卡到,下不來。」產婆使勁的推送著皇后的腹部,想把胎兒通過外力擠出來。
  
  如熙低下頭,她不太願意相信孩子下不來是因為胎兒過大,因為下面的人亂給皇后補充營養是在這最後一個月,縱使胎兒體重增長超過控制,但短短一個月能增加的體重也很有限,所以她寧可相信這是因為皇后骨盆內徑不夠長。
  
  可憐的皇后,再加把勁吧「用力……好……繼續用力……好……再加把勁……繼續……不要換氣……使勁……堅持住……使勁!!!」產婆一邊觀察著皇后的情況,一邊指導她用力。
  
  「好……吸口氣……再來一次……使勁……再使勁……好好好……動了……」
  
  聽到產婆這麼一句話,屋裡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皇后也全身充滿了力氣,想著再來一次,盡快把孩子生下來,可是如熙卻攔住了她。
  
  「來,娘娘吃口粥,補充些體力,一會兒再來。」
  
  這邊宮縮的厲害,那邊還要吃東西,皇后著實沒什麼胃口,可是不得不承認吃點東西是很有必要的,她還不知道得生多久。
  
  兩口粥下肚,產婆們也摩拳擦掌重整旗鼓,皇后也藉著那兩口粥的能量一鼓作氣,終於把胎兒給擠入產道。
  
  「好……已經看到頭了……快快……吃口粥……再來……這次一定能出來。」
  
  產婆都這麼說了,那勝利的曙光就在前面了,皇后也決定拼了,屏著一口氣,臉憋得通紅,就像便秘一樣,使勁的用力。
  
  如熙又發現問題,產婆手上並沒有拿剪刀。也就是說這個時代沒有側切技術,皇后必須得經歷一次產道撕裂的痛苦。
  
  果然,當胎兒來到產道口時又下不來了。這次產婆可以肯定是因為胎頭過大,又卡住了。
  
  「糟了。孩子太大,卡住了,娘娘再用力。」
  
  可是皇后此時也無能為力了,她已經拼盡全力,可沒有一點用處。
  
  三個產婆立馬湊到一起開起現場大會。皇后卻要發瘋,如熙也跟著著急,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胎兒再不下來會有窒息的危險,要是她,她就直接做側切,胎兒再大也會比現在的情況好,如果是她親自動手,手上又有助產地器械的話。說不定皇后這會兒胎盤都下來了。
  
  「現在還有時間讓你們商量?早做準備的時候幹什麼去了,快呀,娘娘都快痛死了!」鶯歌發飆了。
  
  「以前地娘娘都是怎麼生的呀?難道沒碰到過今天這樣地情況嗎?硬來的話。你們應該知道一旦撕裂的後果是什麼吧。」只有如熙是鎮定的。
  
  「以前?以前的娘娘要麼順產,要麼難產而死一屍兩命。要麼產後大出血而死只留下一個孩子。」產婆地聲音也是顫抖的。皇后可與別的宮妃不一樣啊,她們當然也不希望看到皇后發生什麼意外情況。
  
  如熙和鶯歌昏倒。皇后一臉慘綠。
  
  「那要是實在沒辦法,就用剪刀剪一道口子吧,總比硬來的好,要是撕裂了,後面調養起來很麻煩的,娘娘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們大家一個都跑不掉。」要是自然撕裂,那絕對是件慘事,甚至可能會導致肛裂,那可就大小便失禁,慘不忍睹了,而想要癒合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剪刀?」產婆們都有些猶豫,而屋裡的其他人也都給不出什麼更好的意見。
  
  「快呀,我很痛啊!」皇后能發表的意見只有這一句話。
  
  「聽到娘娘說了?趕緊拿把銀剪刀來,還有向外面地瘍醫拿些縫合用的針線。」如熙故意曲解皇后的話裡意思,奪過主動權。
  
  房裡眾人立刻由靜止重新轉為運動狀態,一把嶄新地銀剪刀立刻拿來,這本來是準備著給胎兒剪臍帶的,產婆們拿著剪刀比劃半天不知道要剪多少,於是交到鶯歌手裡,鶯歌拿著剪刀地手都哆嗦,求助地目光投向如熙。
  
  如熙一臉為難的看看皇后又看看產婆和鶯歌,又看向屋裡地那些個跑進跑出的丫頭,他們都跟看救星一樣的看著如熙,最後如熙只得一副壯士斷腕的樣子深吸一口氣,起身,拿過剪刀,「娘娘,會有點疼,你忍著點。」
  
  一句話說完,如熙就動了手,正好皇后又是一陣宮縮,在這劇痛的掩蓋下,側切的痛感一點都沒有感受到。如熙自己都崇拜自己,這麼久沒摸手術刀了,這下手的時機仍然拿捏的恰倒好處。
  
  「娘娘,再來一次,一定可以成功的,皇上還等著您的好消息呢。」如熙扔掉剪刀,又回到皇后身邊,握著她的手給她加油鼓勁。
  
  皇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右手死死的握著如熙的手,當陣痛再次襲來的時候,一鼓作氣……
  
  「哇……」
  
  一聲嘹亮的哭聲宣告了一個新生命的降臨,「是男孩,一個大胖小子!」
  
  皇后只覺得肚子一鬆,一陣雨過天晴,頭頂一片藍天白雲,到處都是綠樹紅花。
  
  產婆將一個全身皮膚皺得像個小老頭還有一股子怪味兒的嬰兒先是拿到皇后頭邊給她看了一眼,然後交到旁邊的同伴手上,一盆乾淨的熱水立刻拿進來給孩子沐浴,而鶯歌則已經衝出榮華宮的大門,向聚集在外面等著聽消息的一大群人興奮的宣佈:「皇上有後了!大齊有後了!」
  
  「皇上有後了!大齊有後了!」下面等著聽消息的人也立刻炸開了鍋,互相道著喜,嘴裡說的都是同樣的一句話。
  
  子憑母貴,皇后生的男丁是正統繼承人,如果又是長子的話,只要不出意外,未來的皇位就必定是這個孩子的,用直白一點的話來說就是這個孩子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皇上和太后派來聽消息的人立刻將這天大的好消息帶回給各自的主子,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太后的懿旨和皇上的聖旨就到了榮華宮,另外還有一支隊伍代表皇上去給皇后的娘家孟左丞相報信。
  
  外面人人都在慶祝大齊的繼承者順利降生的時候,如熙卻在等到胎盤順利下來之後給皇后縫合側切的傷口。
  
  皇后生了將近一天,天色都昏暗了下來,產婆累了一天又加上一把年紀、老眼昏花,這種活不能指望她們,縫合傷口不同於繡花縫衣服,鶯歌連側切都不敢這活當然更不能交給她,而別的丫頭更加躲閃不及,最後只能又是如熙被趕鴨子上架,將傷口細細縫合。剛出生的小皇子清洗乾淨,包裹好後交到了隨後趕來的乳母手裡,8個乳母,小皇子不用擔心會餓肚子了。
  
  接下來一個月又是如熙的時間,主導權又再度回到她的手中,宮裡所有資源在這一個月裡都要聽從她的調度。
  
  皇后開始坐月子。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04 PM

  第5章
  
  岳夜鳴,男性,年紀大概23、4也可能24、5又或者25、6,反正沒人知道他的真實年紀。
  
  人稱浪子,喜好花叢,但更多的人說他是個身手矯健、行蹤飄忽、行為不良的採花賊,只因他長著一張能讓女子甘心倒貼的臉,憂鬱小生的氣質吸引了無數母愛氾濫的美女,讓人以為他平時的荒誕行為只是為了掩蓋他那不能與人言的過往。
  
  正因為每次都是美女主動靠近,而且他也不去招惹良家婦女,所以他並不承認自己是個真正意義上的採花賊,對於這個稱呼他認為是那些競爭不過他的男人們的嫉妒而安在他頭上的不實的罪名。
  
  可這一次似乎他違背了自己的行事原則,染指了一個良家少女,而且還是個身份非常尊貴的良家少女。大齊的三王爺安王的二女兒商夏若郡主。
  
  也不知道這個浪子用了什麼手段,把這個正是花樣年華的郡主給迷得神魂顛倒,竟然發誓非他不嫁。
  
  安王只是個虛名,並不是藩王,沒有什麼實權,也是個白拿津貼的王爺,但畢竟身份地位擺在那裡,素來看不起江湖中人,也對江湖之中的事沒有多少瞭解。因此當郡主第一次提出的時候他只當是個笑話,等他派人查到有關於這個岳夜鳴的一些事情的時候,他自然不肯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行蹤不定、來歷不明的江湖人物,所以為了斷女兒的念想,於是將她關在王府裡禁止她踏出王府半步。
  
  郡主想她的情郎,想得白天吃不下飯,夜裡睡不著覺。日漸消瘦下去,把王妃給心疼得不行,拉著快要出嫁地大女兒天天來陪二女兒說話散心。可也一點作用都沒有,郡主該怎麼消瘦還是怎麼消瘦。
  
  被困在家裡無處散心又苦思情郎的商夏若終於兵行險著。告訴她的母妃她有了身孕,此生非岳夜鳴不嫁。
  
  王妃給嚇得不輕,趕緊親自跑去告訴安王,畢竟這事事關一個郡主地名節,不能大肆張揚。於是以王妃和郡主都微感風寒的名義招了一名太醫過來。
  
  太醫一來,當然真相大白,王爺和王妃也終於明瞭郡主其實是以假懷孕為借口希望王爺同意她地婚事。
  
  安王爺大怒,認為女兒的作法敗壞門風,一個江湖浪子竟然可以誘騙得王爺的女兒不顧自己的名節,簡直就是視皇家尊嚴為無物,嚴重損害皇家顏面,罪無可恕。
  
  於是告到皇上那裡,驚動了廟堂上的掌權者。下旨要將岳夜鳴捉拿歸案。
  
  公門中人盡數出動,海捕文書甚至都貼到了偏遠地山村魚村,找了兩個月。仍是連根頭髮都沒找出來。
  
  原本只是想安撫安王爺的皇帝也開始覺得這事蹊蹺,區區一個人而已。怎麼這麼會藏。竟然能躲過六扇門和賞金獵人的追捕,就連他的暗線也沒能傳回消息。
  
  皇帝在書房裡來回走了幾圈。停下腳步,「來人。」
  
  「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桂公公推門進來。
  
  「宣逸王即刻進宮。」
  
  「是,奴才遵旨。」
  
  這個時代沒有電話這麼方便的通訊工具,皇上要見臣子,往往在下達了命令之後還要等上好一會兒才能見到人,所等待的時間視那個臣子的住所與皇宮之間的距離而定。
  
  而現在要召見的那個摔傷了尾骨正在家中養傷地十三王爺,雖然現在已經可以短暫的下地活動,但身體畢竟尚未完全康復,要等他一步三蹭的去皇宮面見皇上,天都黑了。
  
  若是其他地臣子,為了體現皇恩浩蕩,就是爬也要爬得去,可是十三王爺不用,他是皇上的胞弟,在某些時刻他享有一些特殊地權利和待遇。
  
  於是一輛馬車直接就進了宮門,直抵皇上地御書房,就連平時不能進到這麼裡面來的侍衛長郎孜也被特別允許,因為他是車把式。
  
  桂公公小跑著跑下台階,與郎孜一道攙扶著十三王爺走上台階,然後郎孜等在門外,桂公公將十三王爺送進屋內,然後退出關上房門在外面等候傳喚。
  
  書房裡已經預先放了一張墊有軟墊地椅子,可是王爺並沒有坐,而是扶著椅背藉以支撐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放在腰上,上身挺直,以一種非常怪異又顯得很大逆不道的姿勢看著自己的皇兄,大齊的帝王。
  
  「現在還坐不得?」書桌後面的皇帝微微皺了一下眉。
  
  「坐不得久,坐一會兒就刺痛,我還是站著好了,皇兄有話儘管吩咐。」十三王爺輕撫著後腰,臉上仍然是招牌般的張揚笑容。
  
  「岳夜鳴,聽過這個名字嗎?」
  
  十三王爺的臉抽搐了一下,一臉憤慨:「這傢伙我和他不共戴天!」
  
  「嗯?」皇帝怒,這傢伙竟然還和自己的弟弟有仇?
  
  「上次就因為我晚到了一會兒,就讓他得去了清州心怡坊的頭牌的初夜,氣死我了!」十三王爺扼腕長歎,這件事是他心中的痛,那個如仙如畫的詩菱姑娘……
  
  皇帝的額角滴下一大滴冷汗……
  
  「你見過他?」
  
  「見過,皮相不錯,但還是不如我。」如果十三王爺的身後此刻有一條大尾巴的話,應該已經翹到天上去了。
  
  「既然你見過他,而且還和他有過接觸,那麼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不是吧,皇兄,我還是病人哎……」十三王爺哭,他就知道皇兄無緣無故提這個人沒好事。
  
  「沒辦法,找了他兩個月。連根頭髮都沒看到,這人太會藏了。」
  
  「皇兄,那麼多人都找不到。我一個人又能有什麼辦法?」
  
  「反正他和你一樣都喜歡流連花叢,哪有美人。他知道你也清楚,依朕看這個任務就非你莫屬了。」皇帝往椅背上一靠,神情悠閒。
  
  「非我莫屬?」十三王爺指著自己的鼻子。
  
  「非你莫屬。」皇帝肯定的點頭。
  
  「好,既然是皇兄的命令,臣弟自當遵旨。但是臣弟想要個人,不知皇兄允不允?」
  
  一聽十三王爺換了稱呼,皇上也正經起來,「人?什麼人?」
  
  「皇嫂近來可好?」
  
  「很好。」話一說話,皇上心裡就有所明悟,再看到自己弟弟那笑得跟隻狐狸似的,心裡更加確定他指地那個人是誰。
  
  「你確定要她?」
  
  「當然啦,郎孜又不懂醫,有她跟著。臣弟也舒服些,皇兄也不想看到臣弟走了一半的路就打道回府吧。」十三王爺痞痞的笑裡有絲得意,似乎篤定皇上不會拒絕他地要求。
  
  「朕可作不了主。她畢竟是皇后跟前的人,你要她。得皇后同意。」
  
  「那就請皇兄幫臣弟說些好話。臣弟日後一定重謝。「理由呢?總得有個理由吧,那個丫頭也是皇后好不容易弄到手地。不是你說要就要的。」
  
  「皇兄明知故問。」
  
  「他們說的是真的?不是說你自己都無法確認嗎?」皇上身子猛的前傾,直直地盯著十三王爺,分辨著他的表情。
  
  「剛開始是這樣,而且在她回宮之後就沒有了,所以一開始我也無法確認,不過現在想來應該是真的。」
  
  「你確定是她而不是別的原因?」
  
  「哥,我這毛病你也知道,這麼多年沒有好轉我也放棄了,而那幾天裡雖然每次的時間都很短,短得對於正常人來說就像是打了個瞌睡,但對我來說卻是個好的轉機,每夜只能睜著眼睛到天亮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我當然不想放過,您就當心疼弟弟,跟皇后說說吧。」十三王爺的口氣一下軟了下來,祈求地看著坐在上面的兄長。
  
  又聽到一聲只在十三王爺幼年時對他的稱呼,往事浮現心頭,皇帝心裡一陣激盪,眼眶微濕,情不自禁地走下來,攬著弟弟的肩膀。
  
  「都是兄長不好,沒能保護好你,這本該是兄長受地苦,卻讓你無辜受到傷害,吃了這麼多年地苦頭。」
  
  「怎麼會呢,弟弟從來沒有怨恨過,相反還很慶幸,慶幸母后生了我們兩個,如果只有皇兄一人,那今天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與兄長抱在一起的十三王爺笑得很幸福,有兄長如廝,此生足矣。
  
  「來人。」
  
  「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話音剛落,桂公公就出現了。
  
  「去請皇后到太后宮裡一敘家常。」
  
  「是,奴才遵旨。」桂公公立刻退下傳達命令。
  
  「皇兄?」
  
  「咱們一起去母后那裡,讓母后也幫著說說好話。」
  
  「嗯。」
  
  太后宮裡,皇上沒說十三王爺又要出遠門地事,只是說了剛才經過證實的消息,剛把來意跟太后說清楚,就聽到通報說皇后帶著小皇子來了,於是拉上簾子,一家四口加個小嬰兒在暖閣裡親親熱熱的閒話家常,逗著可愛的孫子,太后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眼睛都笑瞇起來,只見牙不見眼。
  
  東拉西扯一番閒話,話題終於轉到了正題上,提到了十三王爺重新品嚐到了睡眠的滋味,於是希望皇后割愛,能把如熙賜給十三王爺皇后也才剛坐完月子一個月,正在努力恢復原有身材,小皇子也健康活潑,按理來說擅長照顧病人的如熙此時已經沒有了用武之地,與其留在身邊只做個普通丫頭,不如給真正需要的人。
  
  太后一番話倒也入情入理,十三王爺失眠的原因皇后也知道,只是皇后心裡終究不是很捨得,她現在也終於體會到了柳嬪當時的心情。
  
  「母后說的在理,孩兒就是再捨不得也只能割愛。皇叔比孩兒更需要她地伺候,還望皇叔好好待那丫頭,莫要欺負她。否則皇嫂我可不饒你。」
  
  「皇嫂客氣了,多謝皇嫂割愛。」十三王爺拱拱手。笑瞇了眼,人到手了。
  
  「那丫頭來了沒?」
  
  「來了,母后,就在外面候著,可要現在叫她進來?」
  
  「叫進來吧。朕還沒看過她呢,這馬上就要送走了,好歹也讓朕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丫頭值得你們搶來搶去的。」
  
  「呵呵……」屋裡眾人一起輕笑,難道皇上也會講這種玩笑話。
  
  「如熙。」皇后扭過臉,衝著簾子提高了嗓音。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一個模糊地人影快步走到紗簾外面,低著頭。
  
  「進來。」
  
  「是,娘娘。」
  
  紗簾輕晃,一個穿嫩綠色宮裝的小丫頭輕撩紗簾進來。進門先行禮。
  
  「奴婢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奴婢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奴婢叩見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奴婢叩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屋裡五個人。除了那個小嬰兒。其他四個人都要一一行禮,如熙一口氣講完。跪在地上輕喘口氣。
  
  「免禮,平身。」
  
  「謝皇上。」如熙站起身,低著頭規規矩矩地站在紗簾邊不敢多言,她不知道她又做了什麼竟然讓大齊地位最尊貴的四個人同時召見她,搞得像個三堂會審似的。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見皇上?!
  
  如熙心裡一驚緊跟著又一喜,進宮這麼久,總算可以知道皇上長什麼樣子了。
  
  於是,如熙慢慢的抬起頭,卻垂下眼簾沒敢與皇上對視,那是要殺頭的,只敢拿餘光悄悄地瞟其實在看到十三王爺的時候就應該可以大致想像得到皇上長什麼樣子,兄弟倆的長相總是差不多的,但因為所處的位置不同,人的氣質也是不一樣的,如熙好奇就好奇在這個地方,身為一個皇上,他會是怎樣的氣質呢?
  
  因為視角的緣故,如熙不能看到皇上地全貌,她只能看到鼻子以下的部位,簡單的說就是一張與十三王爺一樣地薄唇和一個尖削的很有力度地下巴。
  
  在王府地時候就發現這王爺天生一張嘴角以上翹起的嘴,即使他不笑,也會讓人覺得他是在笑,再加上王爺沒有拒人千里生人勿近地氣勢,良好的親和力讓他得到了王府上下的喜愛、信賴和尊重。
  
  皇上作為王爺的胞兄,自然也有一張這樣的嘴,但與那下巴一組合到一起,如熙可沒覺得有半點的親和力,反倒覺得那微微上揚的嘴角更給人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希望這只是她的錯覺。
  
  暖閣裡沒人說話,太后他們的目光都放在皇上的身上,如熙更是不敢吭聲,老老實實的等待發落。
  
  「如熙。」
  
  「奴婢在,皇上有何吩咐?」如熙一下挺直了腰,緊張成分,皇上剛才那輕飄飄的一聲,語氣裡聽不出有什麼不好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後手。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皇后說你做事很認真,人也勤快。」
  
  「謝娘娘謬讚,能侍候皇后娘娘是奴婢的福分。」
  
  「太后也說你的廚藝很好。」
  
  「謝太后謬讚,奴婢廚藝再好也比不過宮中的御廚。「十三王爺也誇你能幹。」
  
  「謝王爺謬讚,伺候好王爺是奴婢的本分。」
  
  皇上說什麼,如熙答什麼,小心翼翼謹慎萬分,生怕說錯一句話又有什麼惡運降落頭上。
  
  「好了,下去吧。」正等著聽皇上下面還有什麼話,冷不妨愣了一下,確定沒有聽錯之後,趕緊謝恩離開,走到外面還拍著胸口安撫自己,緊張死了。
  
  外面的人看著奇怪,不知道裡面發生什麼,怎麼進去一會兒就出來,還大喘氣的樣子?
  
  「如熙,你沒事吧?」鶯歌過來把如熙拉到外面詢問。
  
  「緊張死了,我都不知道原來皇上給人的壓力這麼大。」
  
  「叫你進去幹什麼呢?」
  
  「不知道,好像就是看看我的樣子,然後就讓我出來了,我也不知道叫我進去是要做什麼。」如熙搖頭,她說的是實話,她真不知道裡面一群人叫她進去說幾句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麼意思。
  
  「那應該沒什麼事的,娘娘想必一會兒就要出來了,咱們進去吧。」
  
  果不其然,重新回到屋裡沒多長時間,暖閣的紗簾就從兩邊撩起,皇上、皇后和王爺魚貫出來。
  
  正廳裡立刻跪滿了一地的人,先送走皇上,再送走王爺,然後拜別太后,最後如熙和鶯歌跟著皇后返回榮華宮。
  
 
 
  第6章
  
  「如熙。」榮華宮的暖閣裡,只有皇后與如熙兩人。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
  
  「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去逸王府。」
  
  「是王爺還需要人侍候嗎?不知奴婢這次要去幾天?」
  
  「皇上已經把你賜給了十三王爺做他丫頭,你不用再回來了。」
  
  如熙瞬間猶如被一隻噸級的大錘子猛錘了一下,腦袋一陣發蒙,把她賜給了十三王爺?什麼時候的事?難道剛才叫她進去的原因就是這個?
  
  「如熙,你是個勤快能幹的丫頭,說實話,本宮也不捨得,可是皇令如山,本宮也不得不從,以後跟著逸王,要更加用心的做事,你在逸王府那些天也該知道王爺沒有用貼身小廝和丫頭的習慣,他能看中你實屬不易,你不要辜負王爺對你的厚愛。」
  
  「奴婢捨不得娘娘。」如熙一下跪下來,先表一番心意,語意懇切,顯得情真意
  
  賜給王爺就說明她可以出宮了,不用再在這個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的皇宮裡呆夠十年,這等好事她做夢都想不到,她當然不會抗拒,不過在走之前,再跟舊主子說幾句好話也算是有始有終,雖然她當初為了達到她的目的曾害得她吃夠苦頭,但她是皇后,她有她的謀劃和考慮,她也怨不得她。
  
  「本宮也捨不得讓你走,你這一走,本宮要再找一個像你一樣的人可就難了,但是沒辦法,皇令如山。唉,你下去收拾東西吧。」
  
  「娘娘……」如熙使勁的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像是不願與皇后分離一般,待到眼酸之後。淚水自然溢出,更加重了這種氣氛,讓皇后都不免覺得一陣心酸。
  
  「去吧,在逸王跟前好好做事,別丟本宮的臉。」
  
  「讓奴婢再最後一次侍候娘娘。」如熙擦著眼睛慢慢起身。眼睛酸得難受,閉閉眼都有刺痛感,演戲演過頭了。
  
  「好。」皇后也在掏手絹,雖然貴為國母,但是要得一個合自己心意的丫頭也不是說有就有地,好不容易才到手的人才用了不到十個月就又要送出去,心裡的不舒服也是可以想像得到地。
  
  在宮裡的最後一夜,如熙也如往常一般地侍候皇后休息,也許是最後一夜的關係如熙服侍得特別用心細緻。榮華宮裡的丫頭太監們知道如熙被賜給了十三王爺都過來道喜祝賀。聽他們話裡話外的意思,似乎王爺的貼身婢女還有另外一種作用,而一旦有了那種關係。基本上在王府地地位就穩定下來了。
  
  她們這些做丫頭的當然羨慕,畢竟等她們滿了年限再出宮去。年歲已經很大了。即使允許自行婚配,但其實到了那個時候也很難再嫁人了。如熙進宮時間不長就能有此結局,在她們眼裡自然是最好最嚮往的。
  
  如熙在心裡苦笑,其實她可不在乎是否要在王府穩定自己的地位,也不屑於要用這種方法來穩定自己的地位,要是王爺傷好了之後就把她給打發了還她自由身,她會更加的開心和感激。
  
  第二天,如熙脫下她穿了一年多的宮裝,換上她自己的衣服,帶著她全部的家當,兩個碩大地包袱步出她和鶯歌共住的房間,她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留下給大家做個念想的,故也就沒在這方面費什麼心思,只在正殿大廳恭恭敬敬給皇后磕了三個頭後告別榮華宮所有人出宮去也。
  
  先去了內務院拿文牒,用現代地話來說有點類似於辦理檔案關係,也就是調檔,畢竟她是皇上賜給王爺的宮婢,當然得辦些手續才能正式出宮。也因為她是皇上賜給王爺地宮婢,所以內務院必須得派馬車將她妥妥當當地送到逸王府,不能讓她自己單身上路。
  
  內務院的馬車雖然看上去不怎麼起眼,但樸實有樸實地好處,至少馬車做工細緻,馬匹也訓練有素,載著如熙在人如潮水的街道上平穩穿梭,出皇城後直奔內城城西的名為「筷子街」的逸王府邸。
  
  筷子街這位置以前是塊荒地,但因為靠近內護城河,人們普遍覺得這裡風水好,所以成為了皇家直屬土地,劃分了一塊塊的宅基地專門用來賞賜臣子。
  
  名字的來歷是因為這條街上都是朱門大戶,這的房子不是王府就是公主府還有駙馬府再要不就是將軍府另外還有丞相府等等,都是些朝廷重臣或者在朝堂上有一定影響力的豪門大戶。而每棟宅邸都佔地極廣,街道兩旁的龐大的府宅硬是將原本寬闊的土地給擠占的成了一條小道,像筷子一樣細細長長,兩輛馬車並行的時候,中間的間隙只有一個人多一點的寬度,剛剛好勉強可以避免馬車發生刮蹭事故,所以這街才起了這個名字。
  
  逸王府朱紅色的府門外隨時都有侍衛站崗,顯然他們已經在昨天就得了通知,那個曾經來過王府侍候王爺的丫頭從今天起就正式是王府的人了,所以當如熙從馬車裡出來的時候通報了自己的名字之後就很順利的被門房引進府內。
  
  王爺和郎侍衛長都沒看到,接待如熙的依然是王府的管家,都是老熟人了,也就免了那些客套,接過如熙的文牒,管家轉身就讓小廝把如熙帶到止園去,她當初住的房間今天起就正式是她的臥室了。
  
  當初來的時候,如熙的活動範圍僅限於止園這有限的空間,因為止園裡有王爺專用的小廚房,所以如熙那半個月從來沒有離開過止園半步。
  
  現在既然她已經是王爺的貼身婢女,那麼對這王府上下她必須得做到心中有數,所以在放下了自己的行李之後,那個帶路的小廝就客串起如熙的嚮導,帶著她在王府裡逛起來。
  
  飄香園。是王爺姬妾所住地園子,姬妾的地位比側妃還要低,側妃進門好歹還會有些儀式。可姬妾進門是不會有一大群的人在門口迎接大駕地,而且通常時候她們也不能走正門進來。這兩個姬妾因為是皇上賜的,所以享受了一次走正門地權利。
  
  但因為王爺現在沒有王妃和側妃,因此王爺身邊的女眷也就只有上次看到的那兩名姬妾,所以她們是除了王爺之外,府裡地位最尊貴的主子。如熙當時還以為她們倆是側妃呢。哪曉得根本是自己猜錯。
  
  不過,雖說是主子,可是她們在王爺心目中的地位可不算高,上次如熙已經看到了,王爺並不怎麼待見她們,也許是地位太低也許是已經玩膩了,如今就成了王府地擺設,好在王爺經常往外面跑,王爺不在。那兩個女人也沒興趣互相爭風吃醋。爭到了又如何,給誰看呢。
  
  如熙在王府裡熟悉環境,十三王爺則在宮裡與自己的皇兄商談關於任務的下一步的事宜。
  
  「她現在大概已經到你府裡了。這是個機會,也許真能從她身上發現什麼之前從來沒有發現到的秘密。」
  
  「可是線索都是斷的。即使她身上真的有什麼秘密。就憑我們現在所掌握到的證據,也很難判斷。除非我們直接去找卓易南。」
  
  「找他沒用,你現在所掌握的證據只是他地女兒卓韻秋對那個三房好的離奇,延春堂每月都提供不少珍貴藥材為那個女人續命,所以才就此推斷那個三房肯定對卓家做過什麼事,才換得卓家如此的回報。可是你查了這麼久,連那個三房姓甚名誰都沒查出來,你就這樣直接去找卓易南地話,他是不會對你說出詳情的。他經商多年又逢當年巨變,到如今已經不是個好對付地人了,他吃過地鹽比你走過的路都多,想要詐他地實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他上了你的當透露了一些秘密他也有辦法再圓回來,而你在得了一堆無用的消息的同時卻拿他沒有一點辦法。當年不少人見識過他的嘴硬,作為一個很有口碑的商人,他把信譽名節看得比命還重。朕相信那個三房肯定與卓家有什麼關聯,可是要有證據,不能單憑那個繡著歐陽兩字的錢袋和那丫頭身上刻有宛秋兩字的玉珮這兩件毫不相干的物件就篤定那個三房一定就是歐陽海的女兒歐陽宛秋,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一定要找到鐵證才可。」
  
  「是,皇兄,臣弟自當竭盡全力。」十三王爺心裡很清楚,這才是皇上會把如熙賜予給他的真正原因。
  
  「這件事只有你去做朕才放心,正好你也下去查查那個岳夜鳴,下面的人浪費了兩個月的時間什麼也沒查到,安王又天天來問,朕現在看到他就煩,你下去順便把這事給了結了。」
  
  「那個安王,只是個酒囊飯袋,大可不必理會他,隨便敷衍他一下就是了。」
  
  「哼,朕難道不想嗎,可他偏偏把這事與皇家顏面掛上了鉤,就為了他的這個皇家顏面,朕的捕快就得放下其他的正事不做,去上山下海的抓一個江湖人物,這才真是丟死人了「不過皇兄,那個安王也要注意一點,最近有消息說他與那些人走得很近。」
  
  「他想插手鐵礦的生意,壟斷兵部的武器原料來源,那他當然要與那些人走在一起,否則朕怎麼會同意讓他插手呢。」
  
  「皇兄?」
  
  「無妨,朕已有算計,他佔不到什麼便宜,到是你下去要多加小心,別又受什麼傷回來。」
  
  「這次是意外,臣弟哪有那麼倒霉。皇兄多保重,臣弟先行告退,麻煩皇兄稍後向母后解釋緣由。」
  
  「去吧,朕一定不會讓母后找你秋後算賬的。」皇上翹起嘴角,露出那種讓如熙覺得皮笑肉不笑的怪異笑容,十三王爺也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想必從小到大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過王爺還是給了一個背影來回應那個不怎麼討人喜歡的表情。
  
  「皇兄,您相信當年歐陽海一家十口一起遇害時有人死裡逃生嗎?」王爺的聲音很小,小到聲音只有一線,只有站在他身後的皇上才聽得見。
  
  「朕信!歐陽海是從一品的大員,他的女兒怎麼可能會有一雙長年勞動長滿繭子的手。」皇上也壓低了嗓音,但語氣是一種斬釘截鐵般的肯定。
  
  「臣弟也信。」
  
  十三王爺揚起自信張揚的笑容,大步走出御書房。
  
  「回府。」出得門來,郎孜攙過,小心翼翼的送上馬車,然後坐上車駕,馬鞭一揚,馬兒以步行的速度緩緩的向宮門走去。
  
  王爺傷勢並未全愈,縱使車廂裡鋪著厚實柔軟的軟墊,躺著很舒服,但馬車在大街上的行駛速度仍然不快,所以等到王爺回府已近中午。
  
  如熙也已經參觀完了整個王府,正在止園逍遙居的大門口等候王爺的歸來。主子不在,除了打掃的下人,其他人是不能長時間的呆在主子的房間裡的,只能在門口候著。
  
  王爺的貼身婢女可不用做什麼粗重的活計,她大可以大搖大擺的指揮其他人做,能指揮得動她的人在整個王府裡都能數過來,即使是那兩個姬妾也不能夠指使她。
  
  一切只因為她是皇上賜予逸王的。
  
  就憑這點,她的身份就比別的貼身婢女要高出一級,雖然仍舊是丫頭命,但這身份卻不是別人能攀得上的,一般的貼身婢女見到府裡的女眷都要行萬福禮,若是側妃以上則要叩拜,可是如熙只需行禮卻不用叩拜,除非那人是王妃。
  
  皇上將宮裡的婢女賞賜給喜愛的臣子做妻做妾古有先例,因為這是拉攏臣子最好的方法,倘若是賜給王爺,則一般是用選秀篩選下來的女子,極少有將宮婢賜給王爺做婢女的,這沒有任何賞賜的意義。
  
  但如熙身份不同,她所掌握的複雜的技能是她最大的籌碼,雖然她無意表現自己,可是每次她都能恰如其分又順其自然的站出來分擔主子的煩憂,宮裡難得進來這麼一個好的丫頭,當然要盡可能的發揮她的用處才行。
  
  而很明顯皇上和王爺都在盡最大能力發揮如熙的最大用處,只是如熙並不清楚也不知道,她還在為計算她的服務年限而煩惱,御賜王爺,那就是說她的服務年限要重新計算,很有可能她這一輩子都出不了王府了。
  
  如熙的眼淚在心裡流成了河……她怎麼這麼倒霉,什麼時候她才能獲得自由身啊!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05 PM

  第7章
  
  正哀悼著,突然發現止園熱鬧起來,人來人往的,小廝僕役丫頭一下子都冒了出來,讓冷清了一上午的止園一下子多了不少的人氣。
  
  如熙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王爺回來了。
  
  這一世的視力很好,少說也有15,不像上一世是個高度近視,超過一米以外的人和物都看不清,所以如熙很清楚的看到了行動遲緩的十三王爺在郎侍衛長的攙扶下正往逍遙居來,於是趕緊跪下。
  
  「奴婢如熙見過王爺,王爺千歲。」
  
  「嗯,進來說話。」
  
  「是,王爺。」
  
  門口的小廝推開房門,十三王爺沒有任何停留的直接跨進門去,要不是如熙高度緊張,各官能都靈敏異常,否則她還反應不過來王爺那話是對著她說的。畢竟她現在的身份與當初是不一樣的。
  
  十三王爺仍舊坐不得,所以他這逍遙居的客廳就是個擺設,直接躺到了臥室窗下的軟榻上,侍奉茶水的丫頭手腳麻利的端了茶點水果進來,然後退出逍遙居,在外面等候傳喚。
  
  「如熙。」十三王爺抿了一口茶,放鬆了一下,做足了派頭才懶懶的開口。奴婢在。」如熙一個激靈,走到榻前,又跪了下去。
  
  「你是皇上賜予本王的貼身婢女,本王就要負責你的生養死葬,只要你做得好,本王不會虧待了你。」
  
  如熙心一沉,果然,她這輩子沒指望離開王府了。
  
  「奴婢省得。謝王爺厚愛。」既然她能出宮,那肯定有機會再出王府,慢慢來。沉住氣。如熙如此在心中勸導著自己。
  
  「嗯,既然你現在是本王的貼身婢女。就不用再跪來跪去的了,王府不比得皇宮,沒那麼多的死規矩。」
  
  「是,謝王爺。」如熙站起身。
  
  「還有,幾天後本王要遠行。你也一塊跟著去,有什麼要準備的去找管家,他會給你準備好地。」「不知王爺打算給奴婢幾天時間準備?」
  
  「嗯?你有很多東西要準備嗎?」
  
  「王爺還有傷在身,自然要準備得妥當一些,走在外面,要找大夫不是件易事,況且現在是夏天,本就不是個適合遠行的季節,所以奴婢以為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行。」
  
  「嗯。這到不用你操心,這些事自有下面地人辦好,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七天的時間夠嗎?」
  
  「不知王爺此次遠行地目的地是何處?」
  
  「清州郡清州府。」
  
  「謝王爺,七天的時間已經夠了。請允許奴婢告退。」
  
  「嗯。去吧,這幾天准許你白天不用近前侍候。只需晚間過來為本王按摩就可。」
  
  「是,謝王爺,奴婢告退。」
  
  走出逍遙居,如熙沉思著向止園大門走去,她要去找管家為她準備遠行的事宜。
  
  前腳才進王府,後面就要隨王爺遠行,做丫頭做到這個勞碌命上也算是難得一見。
  
  可到底是什麼事,要讓王爺迫不及待的帶她一同遠行?真地只是因為滿意她的工作才特意將她賜予十三王爺的嗎?
  
  如熙心裡存下疑點,靜靜等待著真相大白的那天。
  
  管家是個大忙人,尤其是王府的管家,出沒地點可以是王府的任何一個角落,要找他並不容易,但是可以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看到管家的身影,畢竟人是鐵,飯是鋼,管家也是要吃飯地。
  
  如熙客氣的向管家說明了來意,向他詢問到了京城幾個手藝不錯的工匠地名字和住址,然後婉拒了管家要代勞的要求,向管家要了出府地牌子,飯後就走了。
  
  如熙對京城其實並不熟悉,雖然有詳細地地址和人名,但其實找到地頭還是花了她不少的時間,因為要從內城走到外城也是要花不少時間地,而那些工匠住的地方又在小街小巷裡,七拐八彎的,巷道的複雜程度堪比蜘蛛網。
  
  如熙從懷裡掏出幾枚銅板,叫過在街邊玩耍的孩童,詢問他們是否知道地址所在位置,得到肯定答覆後,付出幾枚銅板,孩童們興高采烈的在前面帶路,如熙繞得一陣頭暈才終於抵達目的地。
  
  街上衣衫破舊的路人也對這樣一個大戶人家丫頭裝扮的人感到好奇,總是有人會停下手上正在做的事觀察著她,在這破爛的地方能見到這樣一個丫頭也是非常難得的。
  
  敲開門,應門的是個身著粗布衣的年輕婦人,背上還背著一個孩子,頭上沒有任何飾物,但身上衣物看上去還算整潔乾淨。
  
  說明來意,婦人將如熙領進院子交給正忙著手上活計的當家的,自己又去忙那永遠也做不完的家務。
  
  見到有生意上門,正在屋簷下編織著籐椅的工匠放下手中的活計,推開房門,領著如熙進了放置成品的房間,在堆放籐箱的角落裡,如熙細細一番尋找,找到了一個大小重量都合適的大籐箱。
  
  同樣大小的體積,籐箱要比木箱輕得多,因此為了方便搬運,籐箱一般都會加裝一個提手,如熙看中的就是這一點,需要的話可以當做大手提箱來用。付了錢,如熙又照老方法讓在外面玩耍的孩童帶她去下一個目的地。
  
  那是個傘匠,如熙讓他把籐箱外面蒙上一層厚油布。
  
  雖然奇怪為什麼要在嶄新的籐箱外面蒙油布,但客人是得罪不起的,傘匠還是照著如熙的話做了,只是這蒙油布的活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於是傘匠讓她後天這個時間再來一趟。
  
  付了定金,如熙卻沒有走。而是請傘匠幫她再尋一個好地木匠,把蒙好油布的籐箱再做一番改進,增加一些機關。
  
  如熙說明這個箱子是要用來裝衣物的。她也明白在好好地箱子上另裝機關需要時間,所以只要在她出發前能拿到就行。
  
  看到如熙畫在紙上的零件樣式。傘匠肚子裡全是問號,帶輪子地箱子?那還是箱子嗎?
  
  但奇怪歸奇怪,傘匠還是有著很好的職業原則,客人不多說他也不多問,反正收錢做事。有錢人家的怪癖多著呢,不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能問得過來的。
  
  交待完這些,如熙離開傘匠家,去到街上集市,一邊逛一邊採買路上要用到的旅行用品和個人用品。
  
  在這個交通不發達地時代,出趟遠門無疑是件費時費力的事情,如熙可不想當走到荒郊野外的時候發生什麼意外而出現尷尬場面。
  
  畢竟她的旅伴是兩個男人呢。
  
  在路過一家藥鋪的時候,如熙靈機一動,抬腳邁了進去。再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幾包夏季的常用藥以及一些旅途上和日常所需的藥。這是給她自己預備的,主子用地藥做下人的可沒有那個福氣享用。不過為了這些東西她現在還得去再買個小藥箱才行。
  
  手裡提著小藥箱,如熙繼續慢悠悠的往回走。生活在外城地多數都是販夫走卒。只為一日三餐而奔忙的普通老百姓,他們購買力有限。為他們而開設地店舖多半也都是小本經營,門臉也小,賣地東西也算不上檔次,也就是一些很普通的日用百貨。
  
  但如熙卻很喜歡逛這樣地店舖,好東西她不稀罕,在宮裡這麼久,又在皇后宮裡呆了幾個月,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她反而更稀罕一些民間的小玩意兒。
  
  不過當越來越靠近內城的時候,那裡的店舖檔次明顯就和之前看到的不一樣了,能到這裡買東西的也都是口袋裡有些閒錢的百姓,姑且可以算作是中產階段吧。
  
  如熙看看身上,這身衣服是在參觀完了王府後管家讓人拿給她的,說是她現在身份不同,不能走出去丟了王府的臉面,言下之意就是她從家裡帶出來的衣物與王府的高級丫頭的衣物一比,那都是給王爺丟臉。
  
  誰都喜歡穿好衣服,而且只要是女孩子,都願意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再不濟也要收拾得乾乾淨淨才行,這也難怪她這一路走來身邊的人都不自覺的給她讓路,想必也是看到她的打扮而猜到是哪家大戶人家的丫頭吧。
  
  怪不得說「丞相家的管家是七品官」呢,這王爺的貼身婢女不知道有幾品。
  
  看看天色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從鞋鋪買了些做鞋的材料,到針線鋪買了些針線,從布莊買了一大塊的粗布讓對方幫她做一個雙肩背囊,另外又去胭脂鋪買了一些新的胭脂之後,如熙懷抱著一堆的東西匆忙返回內城的逸王府。
  
  好在她在皇后跟前的時候領的月錢不少,雖然只領了幾個月,但她走之前皇后又打賞了一些銀錢,這些錢加在一起甚至可以滿足一個普通的四口之家一年的花銷,買這些小東西並沒有花費她多少錢。
  
  王府當然不止正門一扇大門,光是讓下人進出的側門就有好幾個,不同級別的下人進出的側門都不一樣,王府還真是規矩多多。
  
  如熙懶得再繞到她當時出來時走的那個側門的位置,沿著牆根她隨便找了個側門推開就進去了,那是個偏院,幾個下級僕役正在劈柴,如熙沒有防備一腳正踩在散落在地上的柴禾上,差點絆一跤。
  
  那幾個下級僕役也嚇到了,看如熙的衣著也知道是伺候主子的高級丫頭,一下子幾個人都戰戰兢兢的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如熙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只是想抄近路,可沒有打攪別人做事的想法,於是站穩身子之後,抱緊自己買來的這一堆東西,一路小跑著溜了。
  
  先匆忙的回到自己的臥室,把懷裡的東西攤了一桌子,又急急忙忙去還牌子,然後去解決自己的晚飯,扔下碗後又直奔逍遙居,十三王爺正躺在他的軟榻上,幾個小廝正把佈滿了菜的飯桌抬到他的榻前。
  
  在王爺的手邊上還有一個小案幾,上面擺放著王爺愛喝的美酒,菜還沒吃一口,他就已經喝了好幾杯了。
  
  既然王爺有了貼身婢女,那麼侍候王爺進餐的事就不用別人來做了,小廝們做完自己的份內事後就齊齊退下,臥室裡只有端著酒杯淺抿的王爺和在旁邊給王爺夾菜餵食的如熙。
  
  酒足飯飽之後,就要為睡覺而做準備,王爺可是很盼著這一時刻呢。
  
  小廝打來熱水,如熙侍候著王爺沐浴淨身,男主子用貼身婢女,難免在某些時刻就比較尷尬,女子看到男人的裸體都會害羞,可如熙卻把王爺優美、健碩、充滿男子陽剛氣息的身段看作是人體肌肉解剖圖,她可沒有半點的尷尬和害羞。
  
  而不知道在花叢中打過幾個滾的王爺更加沒有半點的尷尬,他的完美身材可是讓不少女人都為之著迷的,他很樂意也很期待看到如熙也露出癡迷的目光,但更可能他這輩子也沒機會看到。
  
  郎孜在旁邊照應著,他的一個重要責任就是幫助王爺安全的進出浴桶,王爺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是不能允許他做出太大的腿部動作。
  
  擦乾水,王爺躺在軟榻上,身上就穿著一條褻褲,身體其他部位都是裸露的,比當初那半個月都要露得多。
  
  郎孜拿來一個藥箱,裡面都是瓶瓶罐罐,如熙認得這個箱子,她知道這些瓶子裡裝的都是效用各不相同的按摩油,有些還有藥用作用。王爺既然已經能夠活動,自然不必再做什麼防止肌肉萎縮的按摩,如熙是多麼絕頂聰明的人,這一天的時間也夠她琢磨過來,到底是基於什麼理由她才被賜給王爺的,無非就是她當初在給王爺做全身按摩時的一些小技巧起了作用,王爺肯定品嚐到了睡眠的滋味。
  
  可是王爺的失眠症的由來至今是個迷,如熙不是神通廣大的仙人,她也沒有鐵拐李的那個大葫蘆,縱使她的按摩效果再好也終究是治標不治本,她可不認為那些大人物們想不到這一點,於是她心裡當初的那個疑點開始在慢慢的發酵。
  
  當然眼下可管不了那麼多,她只要做好她的本分就好。
  
  從藥箱裡拿了一瓶有安神作用的按摩油,倒在手上,用手心抹開,然後輕輕的抹在王爺的身上。
  
  

  第8章
  
  既然王爺給了如熙七天的時間來準備遠行的事宜,如熙自然要好好利用,反正手上有錢,她就天天往街上跑,從頭到腳給自己買了一堆的東西,像老鼠搬家似的一趟一趟的往王府搬。
  
  到最後就連十三王爺都看不下去了,難道他的王府裡就真的找不出一件她能用的東西?
  
  「屬下以為還是生分的緣故吧,畢竟她是外來的,初來乍到,當然要拘束一些,而她本來就是個庶出的女兒,從小到大謹慎慣了。」還是郎孜老道,一眼看出癥結所在,知道如熙可能是不好意思向管家提一堆的要求。
  
  「生分?她又不是沒在這府裡呆過,誰敢和她生分?你什麼時候見過王府裡的管家與個丫頭說話還客客氣氣的?」
  
  「但當時她的活動範圍僅限於止園,對別人一點也不熟悉,生分也是在所難免,再加上馬上就要遠行,她也沒有時間與別人拉近關係,屬下只好奇她買了一堆的東西到時候要怎麼帶走?」
  
  「聽說第一天的時候她跟管家打聽了一下京城的一些手藝人的住址。」
  
  「她本就是個聰明的丫頭,否則也不會對著枯燥無味的醫書一鑽研就是幾年,也許等她今天回來的時候會帶回來一個大驚喜。」
  
  「依本王看驚喜未必,驚奇到是有的。」王爺自己是有武功的,只是因為受傷不良於行,又不是被廢了武功,而且在刻意之下,讓他聽到了一絲奇怪的聲音。扭過頭去一看,果然是那丫頭不知道帶了個什麼東西回來了。
  
  郎孜只顧著與王爺說話,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到太遠的地方。看到王爺轉頭,他也往止園的門口望去。進來地果然是如熙,可是她身後拖著一個什麼玩意
  
  「如熙。」
  
  「王爺。」如熙沒想到這都快傍晚了,王爺竟然還在樹下乘涼,聽到召喚,只好拖著自己剛領回來的物什走到王爺榻前。
  
  「你身後拖著個什麼東西?」
  
  「是個籐箱。王爺。」如熙微微側過身,將她的箱子提到身旁,順手把拉桿收了回去。
  
  她當初會去買籐箱為地就是想要一個方便攜帶的旅行箱,她原以為這個年代不會有人能做出那種伸縮拉桿地機關,當時提出來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可沒想到那個傘匠找的木匠還真給她做成了,欣喜之下她也多付了一筆工錢算是獎勵。王爺和郎孜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裡的驚奇,這又是個什麼新鮮的玩意兒?
  
  「這是箱子?哪來地?」沒見過這麼奇怪的箱子。這上面蒙的是什麼東西?那根桿子是怎麼收起來的?
  
  「回王爺的話,這是買的籐箱,然後請人改造的。增加了一些機關,就成這樣了。」
  
  「籐箱?那這上面蒙的是什麼?「是油布。防水用的。」
  
  「籐箱不防水嗎?何必多此一舉?」
  
  「王爺。夏季多暴雨,籐箱可以防小雨。卻防不了大雨,而且蒙一層油布也便於清潔。」
  
  十三王爺輕輕地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認為如熙說的有理。
  
  「你身上背的是什麼?」
  
  「是個背囊,裝些隨身地小東西。」如熙解下肩上的雙肩背囊,解開扣子打開背囊地帶子,像個口袋一樣,在背囊地左右兩側和正面又加縫了三個小一些的口袋。整個背囊都是用粗布做地,算不上好看,但針腳縫得不錯,密密實實的,挺結實耐用。
  
  「你這幾天買的東西這一個箱子就能全部裝走?」
  
  「王爺,奴婢沒多少東西,這一個箱子已經夠用了。」要是不夠,大不了再買一個小籐箱充當手提箱好了。
  
  「嗯,回去收拾吧,明天就出發了。」
  
  「是,奴婢告退。」如熙把背囊背在單肩,重新把箱子的拉桿拉出來,就像個剛出機場閘口的旅人一樣。
  
  十三王爺看著如熙的背影一直沒有吭聲,直到如熙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才回過神來。
  
  「那箱子和背囊……到是有點意思……」
  
  「王爺,您名下的店舖每年都能為您帶來很可觀的利潤。」
  
  「郎,沒人會嫌自己錢多的,去把管家找來。」
  
  「是。」
  
  第二天是出發的日子,王府裡一大早就忙開了,準備好的馬車停在了後院,下人們把裝行李的箱子一件件的搬上車後加並用繩子固定好,王爺路上要用的私人東西也都放在車廂裡,一切都佈置好了才去敲逍遙居的門。
  
  侍候完王爺洗漱進餐,如熙背著背囊與郎孜一道跟在王爺左右兩側向後院慢慢走去。
  
  馬車的外觀看不出來是王府裡的東西,樸實無華,但拉車的馬卻是一匹好馬,四肢粗壯,富有耐力,適合長途跋涉。因為馬車的後面是行李架,所以車門只能從前面開,也就是從車把式的位置上下車,看到王爺皺著眉彎腰上車的樣子,如熙只能努力的抿著嘴。
  
  等到如熙鑽進車廂裡時,裡面的佈置卻讓她大吃一驚,這裡面哪是馬車,都可以算得上是行宮了,哪有佈置得這麼舒適的馬車。
  
  車廂裡香煙裊裊,角落裡點著一個薰香,車廂地板墊高一層,鋪著厚實的軟毯,放著一張方形矮几,只有車門口留有一塊空白,方便進出,王爺側躺在軟墊上,腳伸在外面,示意如熙給他脫鞋。
  
  「燒水。」脫了鞋,王爺往車廂裡挪了挪,隨手塞了一個墊子在自己腰下,然後打開手邊的一個書箱,從裡面拿出一本書來。
  
  如熙愣了一下。燒水?左右環顧了一下車廂,發現在車門右角有一個紅泥小爐,爐上有一小銅壺。可是沒看到水在哪裡?
  
  車門左邊有一個櫃形籐箱,如熙打開一看。裡面是茶具,最下面一格放著引火的物什。
  
  許是看到如熙跟找不到東西的老鼠似的,王爺抬起腳敲了敲身下地地板,空空作響。
  
  如熙立刻明白,掀開身下的毯子。果然發現暗格,打開暗格,裡面放著幾個大水袋。
  
  找到了水,如熙先去忙活點爐子,掀開車簾才發現馬車已經出了王府,駕車的是郎孜。
  
  「王爺上車就要喝茶,你要習慣。」
  
  「是。」如熙也不問為什麼收拾馬車地時候那些人不把爐子點上燒好水,而是坐在郎孜左邊,把紅泥小爐放在身體左側。將引火的物什放進爐中,點火。
  
  炭是上好地木炭,燒起來沒有一點煙味。反而隱隱還帶些香味。
  
  見火生起,如熙掀開車簾將小爐放回原處。然後將裝了水的銅壺擱在上面。又將茶具取出來放在手邊上靜靜的等著水開。
  
  當水燒開,如熙正忙著取水燙杯的時候。外面也轉來了郎孜的聲音,「少爺,出城了。」
  
  「如熙。」
  
  「奴婢在。」
  
  「出了京,就不要再叫我王爺了,跟著郎孜叫我少爺,商十三少,明白嗎?」
  
  「是,少爺,奴婢明白。」如熙當然明白,王爺微服私訪唄,只是不知道他要訪地是不是跟她有關係。
  
  不過,好歹也是堂堂一位王爺,出趟遠門就只帶兩個下人,這也太寒酸了吧,要是遇到危險,難道指望郎孜一人嗎?
  
  出了京城,就是在去往南縣的路上了,馬車的速度也加快了,但仍舊平穩,別看這馬車不起眼,做工卻是頂好的。
  
  抵達南縣的時候已過了中午,郎孜熟練的駕駛著馬車穿行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然後停在一個別緻的客棧門前。「少爺,到了。」郎孜放下踏腳,掀開車簾,如熙跳下車,轉身攙扶著王爺出來。
  
  三人進店,店小在前面引路,帶到後面上房,郎孜落後一步,辦理住店手續,另有店小將馬車帶到後院,將行李送至房間。
  
  這才剛到下午,今天的旅途就結束了,如熙還以為他們會在下一個城鎮休息呢。第二天照常上路,出了南縣後,馬車行駛速度更進一步,寬闊平整地官道,馬兒撒開了歡的跑,王爺依舊靠讀書來打發無聊的旅途時光,如熙則一邊照應著爐上地茶水一邊做著針線活。
  
  中午三人都是以乾糧打發,下午抵達休息的城鎮,然後第二天又重複第一天地模式,早上出發,中午吃乾糧,下午住店。
  
  走了沒幾天,如熙就發現這每日地行程都是早就確定好的,不管路上情況如何,每天只需按部就班即可,似乎王爺在這條線上已經來回跑了很多趟地樣子,對這條路線上的一草一木都無比的熟悉。
  
  半個月後,三人南下過了江,馬車又拐向東邊繼續行駛,三天後,清州府的界碑從如熙的視線中一閃而過,跨過一座橋後,清州府特有的水陸城牆就近在咫尺。
  
  清州以貫穿全城的清河為名,城裡水系遍佈,氣候宜人,風景秀麗,物產豐富,美女如
  
  如熙心中篤定,「美女如雲」才是這位十三王爺頻頻造訪這個地方的緣故,看郎孜就知道了,外人到這裡都會為這裡的風景所陶醉,順帶被這裡複雜的街道給弄得暈頭轉向,而郎孜卻一點也不迷惑猶豫,駕駛著馬車直奔下榻的客棧。
  
  顯然這清州是除了京城之外,這位王爺第二熟悉的地方。
  
  「喲,十三少來了,裡邊請,裡邊請。」
  
  馬車剛停穩,如熙還沒下車,就聽到外面一迭聲的招呼,然後視線一亮,車簾被人掀起,外面是一張陌生的笑容。左肩上搭著一塊白布巾,看打扮是個店小。如熙先下車,然後扶出王爺。
  
  「少爺。慢點。」
  
  「我的院子還留著嗎?」十三王爺架子擺個十足,鼻孔朝天。愛理不理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像一個頭上有福蔭地紈褲子弟。
  
  「留著呢,留著呢,十三少,裡邊請。」店小哈著腰在前面帶路。十三王爺邁著八字步一搖一擺的走進客棧。如熙抬頭看了一眼招牌,上面寫著「雲來客棧」,招牌旁邊的白色大幡上則寫著「客似雲來」。
  
  進了門,一樓有一種通透般地寬敞,采光非常好,八仙桌擺放得錯落有致,靠牆邊的位置都墊高一層,形成錯層,用雕花圍欄和盆栽分隔和裝飾。擺上桌椅之後更顯雅致,樓上不知是雅間還是客房,站在樓下只能看到通往樓上地樓梯。私密性到是挺好。
  
  只是現在不是飯點,吃飯的少。因此顯得有些冷清。
  
  「喲。十三少來了,今年來得可有些晚。」打招呼的是掌櫃的。笑呵呵的,小眼有神,抬頭紋很深,頭髮花白,看上去少說也有六十歲了,穿件藍綢衣,左手端著個水煙袋,右手拿著毛筆,櫃檯上放著一本攤開地賬本和一個算盤。
  
  如熙覺得這掌櫃的笑好似看到了「人傻錢多」的冤大頭。
  
  「啊,家裡有些事耽擱了。您這生意好啊?」見著這掌櫃,十三王爺也難得停下來聊兩句,顯見得他們倆人之間已經很熟稔了。
  
  「呵呵,托福托福,小老兒這生意還過得去。十三少還是照老規矩?」「照老規矩。」
  
  「好咧,您的院子一直給您留著,天天有人打掃,一會兒就給您送熱水進去。」
  
  「晚上給預備頓好的,天天趕路,可累死我了。」王爺捶了捶腰,一副不堪旅途辛勞的模樣。
  
  「十三少儘管放心,一定給您預備著。」
  
  「十三少,這邊請。」見著掌櫃的眼色,機靈的店小立刻上前,將客人引到後面的院子。
  
  而掌櫃卻走進櫃檯後面地內室,不多會兒工夫,一隻羽毛雪白嘴巴紅嫩的白鴿撲楞楞的飛上了藍天,直撲這清州府地某個如畫角落。
  
  鴿子飛過重重屋簷,來到位於城市西南角的一個園子,園子面積不大,但風景優美,亭台樓閣如畫,四季假山巧迭,處處透著一種精緻地美。鴿子也當這裡是它地地盤,沒有一絲猶豫的直飛園子中心地湖中水榭,那裡有一個著鵝黃羅裙的溫婉絕美女子嘴角含笑,正坐在其中用手中的魚食逗引著湖中的魚兒嬉戲。
  
  鴿子拍拍翅膀,停在水榭的欄杆上,一個綠衣婢女抓起鴿子解下它腳上的竹筒後將鴿子放飛。
  
  「小姐,幽伯的來信。」那女子將手中剩餘的魚食一起扔進水中,拍拍手轉回頭,拿過竹筒,從裡面抽出一張捲得很緊的小箋。
  
  「少已到,帶婢。」短短五個字,卻已講明所有信息。
  
  「十三少來了,下午給他遞張帖子,就說請他喝酒。」女子的聲音不甚清麗,卻也委婉動聽,甚至還帶些女子嗓音少有的磁性,到平添了一絲英氣!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06 PM

  第9章
  
  「沉香」是十三王爺所住的院子的名字,這是這家客棧最昂貴的院子,也是整個清州府所有的客棧中最貴的院子,因為正屋裡所有的傢俱都是用昂貴的沉香木所做的,雖然所用的木質不是頂好的那種,但也已經是清州府裡的唯一了。
  
  而這院子基本上就是給這王爺一人準備的,別人想住,都得等這位大爺在清州呆夠了、走了才行,如果想趁著他沒來先住幾天都沒得通融。
  
  正因為如此,所以「商十三少」這個名字對整個清州府的商人來說,那簡直就是如雷貫耳,這根本就是個會走路的金山。
  
  如熙雖然是第一次來到清州,但要知道這些信息不難,她甚至都不需要去刻意的打聽,只要在旁邊聽那些店小對王爺說話的語氣和內容就可以推測一二,她兩世的人生閱歷在那擺著呢。
  
  王爺當然是住正屋,郎孜住右邊,如熙住左邊。剛把行李安置好,四個店小就抬著一個裝滿熱水的大浴桶進了王爺的房間。
  
  如熙開眼,這些店小都比她瞭解客人的喜好,不知道王爺花了多長時間才有如此人氣。
  
  「為什麼這家店這麼貴,就是因為他們能夠記住每一位回頭客的喜好,提供最舒適的服務,住一夜的價錢雖貴,但並不愁沒有生意,反而引得有錢人都到這來住,出門在外,誰不想過得舒服一點。」看到如熙驚訝的表情,郎孜在旁邊輕聲的解釋。
  
  如熙豎起大拇指,這家店的老闆真是有才,能想出這樣的經營方式。
  
  「去看看水溫怎樣。」郎孜遞給如熙一盤子沐浴用具。那是王爺專用地東西,他不用外面客棧提供的便宜貨。
  
  「是。」
  
  既然這沉香院是最貴的院子,建築格局自然和別地客棧的院子不一樣。雖然這院子裡沒有浴池,可是卻有一個沐浴間。就在臥室裡面,一個獨立地空間,放下一個大的能讓人躺在裡面的浴桶後,還有挺寬敞的空間讓服侍的下人自如地活動。
  
  如熙站在小凳上才能把手伸進水裡,試了試溫度覺得尚可。於是擦乾手出去。
  
  「少爺,奴婢侍候您沐浴。」
  
  正咂巴一杯香茗的十三王爺懶洋洋的放下茶杯,扶著桌子站起來,平伸雙手,如熙上前為他脫去外袍,王爺只著中衣進入沐浴間,然後再脫去身上剩餘衣料,踩著小凳坐入水中,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泡個舒服的澡。洗去一路的風塵,王爺躺在床上享受著如熙的按摩,突聞房門外有聲音。片刻後郎孜拿著一張帖子進來。
  
  「七小姐的帖子,請少爺去喝酒。」
  
  「回她。後天午時。讓她備著好酒好菜。」
  
  「是。」
  
  如熙一頭霧水,難免又開始想像力躍進式發散。那個七小姐是王爺的老相好?長什麼樣子?年紀多大?住在哪裡?
  
  不對!如熙一下醒悟過來。他們才剛到,那個七小姐又是怎麼踩著時間點這麼恰好地送來帖子?那個人是怎麼知道他們到了的?而且是住在這裡?
  
  如熙突然有絲莫名的興奮,這就是江湖中人地生活嗎?看似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我不知,可又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十三王爺覺得在背上的那雙手施加在他身上地力道好像有些不對勁,微微轉過臉來看了一眼,可是沒發現什麼異常,於是又繼續趴了下去。
  
  如熙哪那麼容易被人發現心中所想,她地心理素質好著呢,好歹她前世也是個拿著把手術刀專門劃拉病人肚子的外科大夫。好不容易服侍完王爺,如熙總算可以回自己房間休息一下,撒手撒腳地往床上一躺就不想起來了,慢慢的也就睡著了。
  
  「她睡著了。」郎孜從如熙房間回來,敲了門裡面沒人應,進去看了才知道睡得正香。
  
  「由她,睡著了正好,咱們現在有些事不宜讓她知道太多,我還沒想好要怎樣讓她接觸那些機密。」
  
  「要讓幽伯上來看看嗎?您後天去赴宴,七小姐想必會取笑一番的。」
  
  「明天吧,明天把她打發到街上去,別讓她看到,幽伯的身份太敏感,不宜張揚,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是否要屬下聯絡戴叔,約他明日見面?」
  
  「不用,七姐肯定會讓戴叔把消息整理好給她,後天去七姐那裡也是一樣的。你也下去休息吧,明天開始就有正事要做了。」
  
  「是,屬下告退。」
  
  如熙這個覺睡得可沉,一覺醒來已是日落西沉,看到窗外天色,如熙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緊張的梳洗打扮過後,火速衝到王爺的房門前,差點和迎面而來的郎孜撞個滿懷。
  
  「郎大哥?」如熙怯怯的喊了一聲。出門在外,王爺得喊少爺,郎侍衛長當然也得改口喊郎大哥,但聽上去怎麼那麼彆扭?狼大哥?
  
  「快進去吧,該吃晚飯了。」郎孜說話有時候有習慣性的小跳躍,和他不熟悉的人很難理解他話裡的意思,但如熙已經習慣了,她認為郎孜其實只是習慣性的減省主語罷了。
  
  「少爺,奴婢進來了。」「來得挺早,還以為你要睡到天黑才起呢。」已經穿戴整齊的十三王爺手裡拿著把折扇正站在窗邊欣賞日落美景,看到如熙進來,扔下一句不知道什麼意思、但卻讓如熙起一身冷汗的話。
  
  反正不管是什麼意思,從王爺嘴裡說出來,以他的身份立場,如熙總不會認為這是句沒有惡意的話。
  
  「少爺,奴婢知錯。請少爺責罰。」宮裡學到的那一套規矩現在派上用場了。
  
  「行了行了,出門在外沒那麼多規矩,我也不是個不知冷熱地主子。走吧。去前面吃飯。」十三王爺他覺得冤,他是真的以為這丫頭還得再睡一會兒才能醒。旅途勞累不是那麼容易解得了乏的,可怎麼說出來地話就不是個味道呢?
  
  這話要是說給郎孜聽,郎孜都知道是句玩笑話,都相處這麼久了,怎麼這丫頭在他跟前還是一副很拘謹的樣子?真無趣。
  
  如熙可沒興趣與王爺產生過於親近地關係。主子是主子。丫頭是丫頭,還是分清楚一點比較好。
  
  三人去到前面大堂,正是飯點,大堂裡座無虛席,見著有客人過來,店小連忙迎上來,「十三少,樓上請,酒菜都備好了。都是您愛吃的菜。」
  
  店小在前面兩步帶路,王爺跟在他後面,郎孜次之。如熙再次之,上了樓梯來到二樓。都是一個個的小房間。這二樓果然都是雅間。
  
  店小推開一個門上掛著一個「壹」字的房間,房間很寬敞。雪白的牆上掛著畫卷,牆角擺著盆栽,桌上已放著熱騰騰地酒菜,窗外是小橋流水,有烏蓬小船往來穿梭。
  
  「十三少,您請慢用。」
  
  王爺跟進了自己家似的,一屁股在上首坐下,拿起酒壺就自斟自飲起來,同時還不忘吩咐一聲,「帶他們二人去隔壁侍候。」
  
  「是,二位這邊請。」
  
  郎孜和如熙被帶到隔壁房間,店小麻利的送上好酒好菜,兩個人大塊朵頤,同時還不忘聊上幾句。
  
  「我們要在這裡呆多久?」如熙吐出一根魚骨。
  
  「不知道,可能會一直呆到天冷的時候。」這次下來是來尋人查案的,誰知道會在這裡呆多久,等後天見過了七小姐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
  
  「這裡有什麼好玩的能讓少爺樂不思蜀?」
  
  「女人。」「咳咳……」如熙差點又被一根魚刺卡到,女人……
  
  「為什麼?這裡的女人就有那麼好?」
  
  「一到晚上,整個清州就是一個銷金窟,這裡有最好的女人和最美地酒,吸引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男人們在這裡一擲千金。」
  
  幸好如熙現在是在吃東西,所以郎孜看不到她嘴角的抽搐。
  
  這個清州可還真是個好地方啊……
  
  「那麼那個七小姐又是什麼人啊?能告訴我聽嗎?這到底是她地稱呼還是她姓戚?被人以訛傳訛才叫成這樣?」
  
  「叫她七小姐是因為她在家裡女兒們當中排老七,她並不姓戚,她姓什麼你後天見她就知道了,她的姓氏不方便在這裡說出來,只有少數地幾人知道。嗯,她性格和脾氣有些異常,你多注意著點。」
  
  「異常?能異常到什麼程度?」姓氏不能在大庭廣眾地場合說,那肯定又是一個背負著特殊使命的人,如熙也乖巧地不再追問,反正到時候就知道了。
  
  「你只要知道她有個外號叫做掃把星就好了。」
  
  「掃把星?」如熙有些愕然,一個女子好好的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外號?
  
  「有這麼個外號掛在頭上,我想就算是我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好性格好脾氣的。」如熙也不問那個外號是怎麼來的,只專注於面前的那盤清蒸魚。
  
  「她對你可能會有一些好奇,如果她說了什麼,你不要介意,一切以少爺的行動為指示。」
  
  「明白,少爺從來不用貼身小廝,這次身邊帶著我,別人感到好奇也是人之常情。如熙的善解人意讓郎孜很滿意,她聰明的不顯山不露水,雖然她身上可能背負著一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但作為一個丫頭,她盡到了她的本分。
  
  「明天少爺有什麼打算嗎?」
  
  「現在不知道,少爺大部分時候都是臨時起意的。」郎孜吃掉碗裡最後一口飯,他吃飯向來快。
  
  如熙不再說話,低頭大口扒飯,匆匆將桌上剩餘的菜掃到自己肚子裡,一抹嘴,推桌起身,與郎孜一道去那個壹號雅間門口候著。
  
  王爺吃飯當然沒有那麼快結束,廚子的精心之作,那得慢慢品嚐,王爺一口酒一口菜,再配上窗外水上烏蓬船裡的花娘的清雅歌聲,好不愜意。
  
  待到酒足飯飽,天色已黑,街燈亮起,夜生活開始。「走,回房。」王爺打開房門,晃晃手中的扇子,下樓回後面的沉香院。
  
  「下去休息吧,這裡不用侍候了。」當如熙倒了一杯香茗放在王爺手邊的時候,王爺如是說。
  
  既然主子不打算上街上去走走,如熙自然也樂得回房休息,連續半個月的疲憊不是下午的那個午睡能休息回來的。叫來店小給她送來熱水,如熙也好好的洗去一路風塵,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往床上一撲,被子一卷,挺屍也……
  
  夏季天亮得早,如熙的生物鐘也依然守時,但因為前夜睡得早,所以如熙起碼連續睡了十個小時,什麼疲憊都跑光光了,還真是舒服啊。
  
  「少爺。」踏出房門的如熙一眼就看到在院子裡悠閒邁步的王爺,於是開口招呼一聲。這麼半個月的相處,她已經很習慣看到這一幕了。
  
  有失眠症的王爺幾乎是一看到天亮,在床上就躺不住了,自己穿了衣服起來,到院子裡散步欣賞日出,結果變相搞得如熙成了三人中起得最晚的那個。
  
  「起了?」王爺純粹只是打個招呼,就像平常人見面的那種招呼一樣,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少爺今天有何安排?需不需要奴婢預先準備?」
  
  「不用,今天放你一天假,回頭你去郎孜那支些銀子,自己上街上隨便走走,清州有不少老店,把自己也好好打扮打扮,明天要去作客呢。」
  
  「那少爺呢?」
  
  「我與郎孜去別個地方。」
  
  「少爺不帶奴婢麼?」
  
  「呵,那個地方……女子不宜。」王爺笑得很……猥褻……
  
  「是,少爺,奴婢讓前面備飯,少爺是在屋裡吃還是去前面吃?」
  
  「去前面吧,讓他們照老規矩就行,你想吃什麼直接跟他們說。」王爺當真不是個會苛待下人的主子,所以在這一路上他都在盡量拉近與如熙的關係,但成效一直不大,沒見過哪個貼身婢女與主子這麼生分的,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總覺得心裡堵得難受。
  
  「是,少爺。」
  

  
  第10章
  
  吃罷早飯,三人兵分兩路,王爺帶著郎孜去那女子不宜的地方,如熙則懷揣著銀錢在街上閒逛。
  
  「這大熱天的有什麼好逛的……」抹去額頭上的汗,如熙覺得口乾舌燥,摸摸懷裡剛剛買的幾隻首飾,如熙沒有了再繼續逛街的意願,可是要她回客棧休息她也不是很樂意,所以矛盾著在街上慢步遊蕩。
  
  「姑娘,進來歇歇腳吧,有上好的涼茶和點心,還有小曲和評書。」為躲避陽光,如熙走在沿街店舖的屋簷底下,冷不妨的看到一隻胳臂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讓她神經一跳,下意識的立刻停下腳步。
  
  「姑娘,進來歇歇腳吧,有上好的涼茶和點心,還有小曲和評書,裡面有座呢,樓上還有雅座。」戒備的看了對方一眼,是一個笑得很熱情的店小,再前後看看,才發現她正站在一家茶館門口,雖然現在時間尚早,連午飯時間都不到,可是店堂裡已經坐滿了八成,男男女女都有。
  
  想想在茶館裡歇歇腳也不錯,但如熙卻不像坐在嘈雜的一樓大堂,「我喜歡靠窗的位置,有嗎?」
  
  「有有有,姑娘這邊請。」見攬到了客,店小立刻將如熙引領上樓,窗邊果然有座,而且位置都不錯,都在窗子的中間,視野極其開闊。
  
  如熙挑了個正中的位置,店小拿下搭在肩膀上的麻布巾麻利的將本來就很乾淨的桌椅擦拭了一遍,才請著如熙坐下,詢問要喝什麼茶吃什麼點
  
  如熙第一次來清州,人生地不熟,說實話她也搞不清楚這清州有什麼好茶。就連回頭她能不能自行找著回客棧的路她現在心裡都沒底。
  
  可如熙也有招,她自己不知道怎麼點,但可以讓店小給她推薦。她再從中挑選就是了。
  
  於是沒多久工夫,店小就端著她點地茶點又回來。一杯茶兩碟精緻點心再加兩盤茶館免費贈送的零嘴。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真是唇齒留香。
  
  茶是熱茶,一口下肚之後,原本積在體內未散的暑氣隨著汗水一下子順著汗毛孔蒸騰出來,再被窗外地小風一吹。渾身舒爽無比。
  
  果然還是熱茶消暑啊。
  
  拈著一塊用剁碎的雞肉混以米粉炸成地小天酥,輕輕的咬一口,炸得金黃香酥的米粉和口感鮮滑的雞肉讓如熙幸福的瞇起眼睛,嘴裡地才剛剛嚥下,又迫不及待的一口把剩下一半的小天酥給包進了嘴裡。
  
  正品嚐著這間茶館的特色點心,忽然聽到一陣掌聲,如熙扭頭看去,原來是幾名琴娘上來,手裡拿著小巧的樂器。正要為客人們彈曲助
  
  曲子響起,端的是婉轉動聽,可是配上唱詞。又讓如熙一腦袋糨糊,這種像吳儂軟語一樣的清州方言還真不是外地人能聽得懂的。於是耳朵自動屏蔽掉那聽不懂的唱詞。只把這優美地曲調當作是背景音樂。如熙將頭轉向窗外,欣賞外面的美景。
  
  這茶館的位置就在清河邊上。窗外就是清州所有百姓賴以生存地清河,楊柳垂岸,清波蕩漾,小船幽幽,藍天白雲,陽光耀眼。
  
  如熙手撐著腦袋,一門心思的欣賞著窗外地風景,一時間倒也忘了此生在何處了,直到……
  
  「咕嚕嚕……」
  
  茶點雖然可口,但畢竟不是正餐,到了點就要吃飯,這是人之常情,也是強大地生物鐘所帶來的不可逆轉地生理需求。
  
  茶館不是飯鋪,沒有飯食供應,如熙喚來店小結賬,順便打聽了一下附近有哪些價廉物美的飯鋪。
  
  做這種迎來送往生意的一個個都練就一雙火眼金睛,雖然如熙身上衣料不錯,但看她整體的打扮也知道是大戶人家的丫頭,雖然好奇為什麼這樣一個丫頭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泡在茶館裡,但也知做丫頭的和他們做店小的一樣,其實口袋裡是沒幾個錢的,基於對同類的同情,店小也很熱情的做了一回活地圖,將附近的幾家好吃又不貴的飯舖位置提供給如熙。有了茶館店小的指點,如熙一家一家的看過去,正是飯點的時候,這些地方都人滿為患,想去雅座雅間吧又不願花那份冤枉錢,可是大堂裡嘛又沒有空位置,總不能叫她去和別人拼桌子吧。
  
  直到如熙離開堤岸,拐到另一條街上才在一家同樣熱鬧的飯鋪裡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個空位,此時已經計較不了這個位置的好壞了,趁著沒被人佔了去,趕緊落座點菜,埋頭大吃。
  
  這大中午的街上行人不多,誰沒事喜歡頂著夏日正午的日頭在外面晃悠,那不是有病嘛。當然,除了那些意圖作奸犯科的不算。
  
  如熙也沒那興趣頂著這麼大的太陽回客棧,她剛才一路走來就已經把她在茶館裡喝下去的茶水全部都蒸發出來了,所以她刻意放慢進食速度,慢條斯理的進餐,那個舉止儀態讓周邊的食客都認定她的主子一定出自門風嚴謹的世家豪門。
  
  但這其實只是經過女院的強化訓練之後又經過宮裡的刻意培養才形成的習慣而已。
  
  可是吃得再慢,也總有吃完的時候,叫來店小給她收拾了桌子重上了一杯茶,如熙又開始琢磨這下午該上哪去打發。
  
  她其實挺好奇王爺說的那個「女子不宜」的地方是什麼地方,這大白天的能有什麼女子不宜去的地方,妓院白天不開張,難道會是賭坊?
  
  想想又不可能,王爺是花名在外,可是在宮裡這麼久都沒人提及他好賭,如果他真的好賭的話,不會她到現在都沒聽到有人談起過,所以那個女子不宜的地方不可能是賭坊。那又會是哪呢?難道這清州還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地下組織?
  
  想到將她賜予王爺地這種刻意的行為,如熙開始發揮身為一個女人的本能地想像力,直接奔著無間道的情節而去。
  
  在這沒有現代娛樂方式地時代。也只有這樣來自娛自樂了。
  
  見著飯鋪裡的客人越來越少,如熙也結賬走人。雖然外面太陽依然很毒,但一直呆在飯鋪裡那個不通風的角落裡也著實太憋氣了。
  
  依然是漫無目的的四處閒逛,見著感興趣地店舖就進去看看,不知不覺手中就又多了幾包零嘴。
  
  等到覺得自己腰酸背疼想回客棧休息的時候才猛然發現,自己迷路了。找不著回客棧的路了。
  
  雖然還是在大街上,可這畢竟是清州府,郡府所在地,相當於一個省會城市,城市面積擺在那裡,而如熙這一上午毫無目的的一通瞎逛,讓她終於迷失在了這個城市的繁華大街上。
  
  找了個街角站著,如熙仔細的回憶著她到底走了多少座橋、過了多少個路口、那個客棧叫什麼名字、方位在哪裡。
  
  是的,問題就出在這裡。如熙把那家客棧的名字給忘了,昨天還特意看了名字地,今天就想不起來了。就算是她老年癡呆、記憶力衰退,可提前的也太早了吧。
  
  這下可好。想不起客棧名。就是想問路都沒辦法了。如熙在街角來回踱步,希望自己能在下一刻就想起那個救命的名字。
  
  「哎呀。抱歉抱歉,沒弄壞你地衣服吧?」低著頭想得出神的如熙沒留神身邊地行人,差點與一人撞上,幸好反應神經不錯,及時閃開,但手裡提著地東西還是從對方雪白的衣服上擦過,讓如熙心裡一陣緊張,連連道歉。
  
  對面這人是個左手持劍右肩背著一個包袱地年輕白衣劍客,腳上一雙青緞面的薄底快靴,嘴角掛著禮貌又疏遠的淺笑,白衣飄飄,到有幾分瀟灑的氣質,就算如熙再沒常識也一眼能看出來對方是武林中人。
  
  如熙可不敢招惹這樣的人,根據以前的武俠小說經驗,舞槍弄棒的江湖人士有時候也是不怎麼講道理的。
  
  「無妨,姑娘不要緊吧,看姑娘表情焦慮心神不寧,似有難言之隱?」那劍客到是好涵養,如熙差點撞到他,他也不計較,反而還關心起如熙來,倒還真有點俠客的古道熱腸。
  
  「唔唔……沒事沒事……」如熙見對方是個劍客,想著這種人一向走南闖北,肯定見識比一般人多,也想向他打聽打聽那個不知在何處的客棧,可是又看到對方右肩的包袱,也是個外來人,不一定知道那家客棧的位置,所以如熙又猶豫起來,打算再另找他人打聽。
  
  「姑娘有話不妨直說,在下不才,但多一人也好有個商量。」大街上雖然人來人往,但身為一名劍客,視力是不差的,他這一路走來不是沒看到眉頭緊皺、跟個沒頭蒼蠅一般團團亂轉的一個丫頭,本來他是想避開的,可不想人流還是將他擠了過來,以至於兩人差點發生一起碰撞。
  
  既然撞到一起了,反正他也不趕時間,到不如發揮一下難得的好心腸,管一場閒事,雖然這個閒事極有可能是白浪費時間。
  
  「唔……」如熙還在猶豫,她不知道該不該信任這個劍客,雖然這人看上去有種讓人信任的氣質,可是壞人臉上又不會刻著「壞人」兩個字,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一抓一大把。
  
  「姑娘可是不放心在下?怕在下是那無恥小人騙了姑娘?」
  
  「沒有沒有……只是……」如熙連連擺手,目光飄向對方肩上的包袱。
  
  「只是什麼?」年輕劍客看了一下自己的肩上的包袱,一下沒明白過來。
  
  「小女子不敢叨擾公子,就此告辭。」想想最後還是覺得算了,不去打擾這個劍客了,一男一女在街上你來我往的,已經很引人注目了,她不需要這種注目。
  
  年輕劍客卻不幹了,難得他發一回善心,怎麼能這麼不給面子,於是左手一伸,掛著紅絲穗的劍柄在陽光下閃耀著金屬的光澤,本想繞過對方的如熙只好又停下腳步。
  
  「公子?」如熙縮起肩膀,讓自己看上去就像個被人脅迫的手無縛雞之力的纖弱丫頭。
  
  「姑娘明明一臉愁容,是什麼難言之隱不能告知在下呢?」
  
  「公子當真想知道?」被人拿著劍逼問心中難題,這種事還真是生來頭一遭啊。
  
  「當真。」
  
  「唉,好吧,那就告訴公子吧,我迷路了。」
  
  「啊?迷路?」年輕劍客明顯沒有想到會是個這麼答案,愣了一下。
  
  「姑娘為何會迷路呢?」
  
  「不知道?我昨天才初到此地,今天上街採買,現在找不到回客棧的路了。」
  
  「那姑娘住的客棧名叫什麼呢?」
  
  「忘了。否則我早就回去了。」如熙翻個白眼,心想這個劍客怎麼問這麼白癡的問題。
  
  「呃……那你住的客棧有什麼特色呢?比如說掌櫃的姓什麼、店堂的佈置怎樣、有什麼出名的菜餚、附近的環境等等。」
  
  「特色?」如熙心中一亮,對呀,特色,那家客棧可有一個清州府唯一的特色。
  
  「那家客棧有一個院子叫沉香。」
  
  「啊,那就是雲來客棧了,在下也正要去那家客棧投宿,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一同隨行吧。」
  
  「呃……不太方便吧……」如熙防備的到不是男女之防,而是她的頭上有主子,雖說那兩人今天去了不知名的地方,但也有可能她在回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他們,她可不想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呵呵,在下懂了,那就請姑娘跟在在下身後吧,這下就沒問題了。」年輕劍客在江湖中也闖蕩多年,也不是不懂規矩的莽撞人,看到面前這丫頭的遲疑神色,心中立刻明白過來。
  
  「那多謝公子了。」如熙快速的福了一福,心想著總算在她被太陽曬暈過去之前老天爺睜開眼了。
  
  年輕劍客溫和一笑,比了個請的手勢,當先在前面帶路,如熙隔著五步遠跟在後面。
  
  那個年輕劍客身背包袱,也要去雲來客棧投宿,很明顯給人的暗示就是他也是個地地道道的外來者,可是看他經過每個路口時那種毫不猶豫的拐彎或直走,卻又給人一種他是這裡常客的感覺,或者他經常來此,所以才對這街道如此熟悉。
  
  隨著離客棧越來越近,周圍的環境讓如熙也漸漸的覺得熟悉起來,想到馬上就可以回客棧休息了,如熙的心情也雀躍起來。
  
  當從一條小路插出來又轉過一個街角時,如熙終於看到了期盼已久的寫著「客似雲來」的那塊巨大白幡。
  
  那個年輕劍客已經當先跨進了客棧,如熙進去的時候,他正在與掌櫃的說話,看掌櫃的表情,這劍客八成是第一次來的生客。
  
  如熙目不斜視,直接穿過大堂去了沉香院。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06 PM

  第11章
  
  先去敲了王爺的房門,沒有人回應,推了推,門應手而開,如熙進去轉了一圈,王爺不在屋內。
  
  既然王爺不在,那郎孜也肯定不在,說不定他們兩人現在還在那個「女子不宜」的地方沒回來呢。
  
  如熙也樂得偷懶,轉回自己房間,打了盆水擦了把臉之後,整理了一下自己這一天買的東西,然後往床上一倒,呼呼去也。
  
  一覺醒來,又是像昨天一樣,日頭已經偏西。
  
  才出房間沒走幾步,王爺的房門也打開來,王爺和郎孜一同出來。
  
  「少爺。」
  
  「嗯,走,去吃飯。」王爺心情似乎挺好,快步走在前面,跟在後面的如熙眉毛輕輕一挑,王爺走路的姿態與昨日不一樣了。
  
  雖然王爺經過三個月的臥床休養已經可以下地活動,但仍舊受到很大限制,最快的走路速度也只與散步差不多,可現在王爺走起路來與常人無異,這不禁讓如熙懷疑,「女子不宜」的這個地方到底是幹什麼的?
  
  依舊是昨天的那個雅間,吃飯的過程也與昨天一樣,只是吃完之後卻不是與昨天那樣直接回去休息了。
  
  「你回去休息吧,我和郎孜出去轉轉。」
  
  「少爺打算幾時回來?可要奴婢備著熱茶?」
  
  「不用。」
  
  王爺晃晃扇子帶著郎孜往門口走去,如熙站在樓梯口發了會兒呆,聽到大堂裡有食客談論今年的花魁的言論,對於王爺的去處她心中當即一片瞭然。
  
  還真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啊。
  
  聳聳肩。如熙轉身,回房洗澡睡覺。
  
  早上起來,先照例去了王爺房中察看。裡面沒人,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沒回。
  
  不管了。今天中午還要去赴宴呢,王爺沒那麼不知輕重。
  
  如熙帶上房門,直奔前面,早飯去也。
  
  「姑娘,十三少正在樓上雅間。交待小的轉告你一聲,讓你出來就直接上樓去,早飯小地馬上就給你送上去。」
  
  「十三少什麼時候回來的?」本來就打算在大堂隨便吃些什麼的如熙一聽店小這話,轉身就往樓上走。
  
  「呵呵,剛剛,沒多久。」店小笑得很曖昧。
  
  「剛剛?」他們還真地是一夜未回。
  
  「呵呵,男人嘛,有幾個不好色的呢,更何況咱們清州地姑娘個頂個的棒。尤其是今年的花魁夜鶯,那更是難得一見的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十三少當然要去見識見識。」這個店小八成是個話癆,竟然在一個丫頭的面前講這些亂七八糟地。
  
  如熙無語。果然是纏綿至極的溫柔鄉啊。
  
  進了貳號雅間。郎孜正在吃早飯,桌上擺著幾碟精緻的點心和清粥。看樣子他也才剛吃沒多久。
  
  「來了,坐,快吃,一會兒上街。」
  
  「上街?你不用休息嗎?」
  
  郎孜看了一眼如熙,眼裡有絲笑意,「你知道昨晚少爺去哪了?」
  
  「還能去哪,男人嘛,我能理解。」如熙夾起一個小籠包,輕輕的咬開皮子,吮吸裡面鮮美的湯汁。
  
  「是不是少爺打算每天都是這樣過?那我晚上就不讓店小預備熱水了。」
  
  「呃……如熙,你是不是對少爺有什麼誤會?」
  
  「誤會?應該沒有吧?就算有什麼誤會,也是因為你們沒告訴我的緣故。」如熙神色平淡,一口吞下包子,又夾了一個。
  
  「如果是誤會的話,那你能告訴我昨晚上你和少爺是在哪過的夜嗎?」呃……」郎孜有些猶豫,有些事真的不太好說給別人聽,尤其對方還是個未經歷男女之事地小丫頭。
  
  「那個花魁夜鶯真的是美若天仙吧。」如熙又刺激郎孜一下。
  
  「啊?」
  
  「你身上的香味,是女人地脂粉味,雖然很淡,但瞞不過我,我可是很擅長製作這種東西的。」
  
  知道瞞不下去了,郎孜臉上露出淡淡地笑意,「但你以前並沒有機會接觸到那一類人,你怎麼會知道我身上地香味就一定是她們所用的?」
  
  「嘿嘿,這很簡單。」
  
  如熙神秘一笑,挪了挪屁股,湊近郎孜,郎孜也同時伸長了耳朵。
  
  「本來我是不知道地,可你身上的香味提醒了我,都是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差別只在於男人的數量和質量罷了。」
  
  郎孜張大了嘴,一臉的難以置信,「你這話可是大逆不道,要是傳出去,可有你的苦頭吃。」
  
  「但你不會說,不是嗎?而且,這是人人心裡都明白的事,也無所謂說不說的。」如熙鎮定如常,繼續消滅桌上的點心。
  
  「這到是,雖然身份地位不同,但說到底其實都是同一類人,雖然她們用的脂粉的品質比不了那些人,可其實是一個性質,怪不得你一聞到就明白了。」
  
  「要不要叫店小備好熱水給你們洗洗,中午不是還要去赴宴嗎,那個七小姐想必也不樂意從你們身上聞到別的女人的脂粉味吧。」
  
  「不用了,已經吩咐了,他們都知道的。」
  
  「果然啊……」如熙搖搖頭,繼續吃。郎孜也不說話了,多說多錯,早知道身邊這丫頭的聰明勁不是在表面上的,要是再說下去,王爺的形象說不定就全完蛋了。
  
  於是雅間裡一時無人說話,只有咀嚼食物的聲音,兩個人跟餓鬼投胎似的,將桌上的點心一掃而空,抹抹嘴推桌起身。
  
  隔壁雅間的門還沒開。王爺還在裡面享受美食,這整個二樓只有送餐地店小來來往往,極少有客人上來。一眼看過去,正在使用中的雅間大概還不到一半。
  
  可是既然王爺和郎孜一同回來的。郎孜都吃完了,王爺動作再慢也沒多久就出來了。門一開,如熙就聞到了濃重地脂粉氣,這個王爺昨晚上該不會是在脂粉堆裡滾了幾個來回吧。
  
  揉揉鼻子,止住想打噴嚏的衝動。如熙向王爺見禮,然後跟在後面,三人一起返回沉香院。
  
  走在路上如熙一直在琢磨,王爺昨晚是和女人在一起這毋庸質疑,但這郎孜又是在哪裡過地夜呢?他總不至於守在王爺門口一晚上吧?
  
  一邊走著,如熙一邊想像著在某個軟語溫香的銷金窟裡,一個由侍衛裝扮的長隨盡職的守在一個房間的門一邊守著不讓別人打擾裡面地主子,同時忍受著身邊來來往往的女人的騷擾。所以沾得一身香氣。
  
  可真偉大啊……
  
  如熙已經沉浸在她的想像中了,心裡感歎這年頭貼身侍衛不好做啊。
  
  郎孜就走在如熙的身邊,冷不妨的看到如熙奇怪的表情。心裡不禁一陣發寒,背上直起雞皮疙瘩。
  
  這丫頭又在想什麼呢?!
  
  沐浴間裡已經備好了熱水和沐浴用品。王爺從頭到腳泡了個痛快。換了一身新衣,又是個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再看郎孜也是一身清爽。都說美人出浴是最漂亮的,其實剛洗完澡地帥哥也是很讓人流口水的。
  
  「趕緊,沒時間了,走。」如熙才剛把王爺身上的衣服褶皺抹平,王爺就迫不及待地出門。
  
  王爺對這清州的街道也是異常地熟悉,帶著郎孜和如熙東拐西彎,直奔清州最繁華地商街,那些商人看到王爺進門,都笑臉相迎,親自服務。而王爺也專揀昂貴的東西買,不一會兒地工夫,郎孜和如熙的手上就抱滿了各式盒子,都摞到下巴頜上了。
  
  「差不多了,走,赴宴去。於是三人又調轉方向,離開商街,往今天的目的地走去。
  
  越走如熙越能肯定昨天王爺肯定是去處理他的傷勢去了,真沒想到這清州竟然藏著一個比御醫還厲害的大夫,只是一天的工夫就能讓王爺行走如常人,甚至還可以去逛窯子。
  
  王爺帶著身後兩人越走越偏,商舖已經看不到了,出現在眼前的都是個個的宅子,只是走過了這麼多的宅子還沒到今天吃酒的地方。
  
  直到跨過一座小橋,再向右拐了個彎,王爺終於在一座青色小門前停下腳步,門上一匾寫著「雅情小居」,郎孜上前去敲門,而如熙則已經昏頭暈腦,全然沒有了方向感。
  
  「十三少來了,裡面請,小姐已經在聽風閣備下酒菜,請隨奴婢這邊走。」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的紅衣小婢看到門口站著的人,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打開大門,請三人進去。
  
  「來,紅兒,這是送你的。」王爺轉身招過如熙,從她懷抱的一堆盒子中拿了一個巴掌大的錦盒遞給面前的小丫頭。
  
  「謝謝十三少,十三少每次都來給紅兒禮物。」這個叫紅兒的丫頭欣喜的接過錦盒,一迭聲的道謝。
  
  「因為小紅是小美女啊,將來長大後一定會長成大美人的。」送了禮物還不算,王爺還去摸小丫頭的頭髮,簡直就是個要推倒小LOLI的色狼大叔。
  
  「咯咯咯……」如此露骨的恭維,讓小丫頭一臉通紅掩口直笑,如熙大翻白眼,心想這王爺真是飢不擇食。
  
  旁邊的郎孜暗暗搖頭,王爺的形象在如熙面前已經全數完蛋了。
  
  紅兒帶著客人們穿過正廳走遊廊來到一個二層的小樓前,小樓臨水而建,這個園子最大的特點就是水多橋多山多,讓如熙有一瞬間的恍惚,好似當年第一次前往女院的感覺。
  
  「十三少來了,小姐已經等候多時了,請隨奴婢進來吧。」紅兒將王爺三人帶到這聽風閣後就退了下去,換了一個年紀略長的綠衣小婢出來迎接。
  
  「嘖嘖嘖,幾個月不見,小翠越發的可人了,來,這是送你的禮物。」王爺又從如熙抱著的禮物中拿了一個稍大點的盒子塞給那個小翠。
  
  「奴婢多謝王爺,請進吧。」這小翠年歲比那紅兒大,氣質也沉穩一些,沒有像那個紅兒一樣嘰嘰喳喳,是個懂得禮數的丫頭。
  
  小翠打開門,引領三人進去。
  
  進門也是一個小廳,但只做了短暫停留,郎孜和如熙把手上的禮物放在小廳的桌上後,小翠帶著三人從左邊一道側門進了內堂,豁然眼前一片開朗,一條外廊就建在水面之上,簡直就像是一條觀景長廊。
  
  外廊盡頭是一個手執團扇身穿淡紫色衣裙的美人,正看著水面發呆,身前已經擺好了桌椅,想必一會兒的酒宴就在這裡進行。
  
  「七姐。」王爺招呼一聲,逕直過去,在那美人身邊坐下。
  
  「十三,你來得慢了,知道今天要來我這你昨晚上還敢出去瀟灑?」美人略為低沉的嗓音聽上去帶著幾分慵懶,還蠻悅耳的。
  
  「七姐,您可要體諒弟弟,連著幾個月,弟弟都快要成和尚了。」沒想到王爺在一個美人面前竟然講這種諢話,王爺的形象在如熙心中已經降到谷底了,難怪宮裡的那些人一講起有關於王爺的事都是大皺眉頭。
  
  不過,王爺竟然叫她七姐,這到底只是一個稱呼還是真實的輩份?
  
  「這可不行,你身子剛好,還得小心點。郎孜,看好你的主子,別讓他再去那種地方。」
  
  「是,七小姐。」
  
  「這個就是十三新收的丫頭吧?長得到是不錯。」那美人目光一轉,看向了如熙。
  
  「如熙見過七小姐。」既然都點到自己頭上來了,如熙也不好再做啞巴,行了個禮後又退回到郎孜身邊。
  
  「真是難得啊,十三也會有用貼身丫頭的時候。」七姐莫取笑弟弟了,也是逼不得已啊。」
  
  「逼不得已?這丫頭好歹也是皇后跟前的紅人,你一句話就得了來,還不知道是誰逼不得已呢。」
  
  如熙心裡一緊,皺了皺眉,隨即明白過來這七小姐必定也是皇家中人,說不得正是七長公主,難怪郎孜說這七小姐的姓氏不能在外面告訴她。她姓商,王爺也姓商,雖然商姓並不少見,但畢竟現在是國姓,要是讓外面的人知道了,會很容易給有心人留下馬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皇家的孩子,男女各自排行,互相獨立,皇長子未必就是大公主的兄長,大公主也未必就是皇長子的姐姐,但「長公主」一定是指皇帝的姐妹。
  
  王爺既然這麼喊,那這七長公主的年紀一定比王爺大了,只是不知道好好的一個公主不在宮裡呆著,跑這清州來幹嘛,而且看她的髮型,顯然還是待字閨中,皇家怎麼會容許有個年紀這麼大了還不嫁人的公主?
  
  「掃把星」!
  
  如熙腦海中猛然閃過郎孜說過的那三個字,心裡也恍然大悟,雖然是長公主,但也畢竟是個女孩,頭上有這麼個外號,縱使是公主也是找不到人可以下嫁的。只是這外號到底是怎麼得來的?
  
  

  第12章
  
  「小姐,酒菜都準備好了,要端上來嗎?」王爺落座後,小翠奉上香茗然後就下去了,這會兒又過來。
  
  「端上來吧,十三少走了這麼遠的路過來,肚子想必也餓了,開飯吧。」
  
  小翠又匆匆下去,不多會兒的工夫,她帶著一眾手裡端著托盤的美婢回來,婢女們將托盤裡的酒菜放置在小桌上,小翠在旁邊支應著,讓小小的桌子擺下了滿滿一桌的酒菜,同時還擺下了四副碗筷。
  
  「都坐吧,在我這裡不用拘禮。」七長公主沖如熙招手。
  
  如熙猶豫了一下,沒動身,主子吃席哪有下人同桌的份,可是再看郎孜,他已經在下首坐下。
  
  「這裡不是宮裡,沒那麼多的講究,看,郎孜都坐下了,你也坐吧。」「謝七小姐。」七長公主都這麼說了,如熙不好再推辭,於是在郎孜身邊的位子坐下。
  
  「十三,你的丫頭可沒調教好啊,都這麼久了,怎麼還這麼拘束?你是不是在她面前說我什麼壞話了?」七長公主又把火力對準了王爺。
  
  「呃……七姐,弟弟怎麼可能會講您的壞話呢,弟弟敬重姐姐還來不及呢。」十三王爺很是尷尬,他與如熙之間的僵硬關係正是他一直以來努力要改進的,可惜到現在為止依然是失敗,但天地良心,他可真沒講過七姐任何一句壞話。
  
  如熙惴惴不安,左看一眼王爺,右看一眼公主,再看一眼郎孜,她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個公主。都是郎孜說的這公主性格脾氣都不太好,她不想一時失言而撞槍口上。「哼,我還不知道你。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七長公主伸出纖纖玉指一下一下的戳著王爺的腦門,王爺不躲不閃。乖乖讓她戳。
  
  「如熙,你是好孩子,告訴我,他們倆個是不是經常撇下你自己出去找樂子?」
  
  「呃……」如熙看看王爺又看看郎孜,郎孜繼續地面無表情。王爺卻是瞪著的她的,於是如熙搖搖頭,「沒有,七小姐。」
  
  「真沒有?」七長公主眉毛高高挑起,擺明了不信。
  
  「真沒有。」如熙繼續搖頭,就算有,也只有昨晚。
  
  「難道昨晚他們還帶了你去憑欄院?」七長公主大為驚詫,心想這倆小子好大地能耐啊,竟然帶著小丫頭逛妓院。她居然都沒有得到消息,難道鴇母巫婆的眼神不行了?
  
  「憑……憑……憑欄院?」如熙壓根就沒聽過這個名字,一下子有些結巴。雖然很快反應過來這應該是一家妓院,但已經晚了。本來就包得不是很嚴地包子漏了餡了。
  
  郎孜以手撫額。透過身體與桌面的間隙看著腳下的地面,這地磚的花紋還真漂亮;王爺則抬頭看天。嗯,天下的雲彩好白,好像棉花糖,好想咬一口哦,汪汪。
  
  「哼哼,那他們就是經常甩開你單獨行動,怪不得呢。」七長公主斜睨著王爺,嘴角微翹,似笑非笑,好像又抓到了王爺什麼把柄地樣子。
  
  「也……也沒有經常,就只有昨晚上。」事到如今,如熙也只能說實話,她沒法再在這個公主面前給她的主子打什麼掩護了,因為根本沒有必要。
  
  「哼,有一就有二,十三什麼德性我最清楚了,簡直就是沒女人就不能活。不過也難怪,十三因為以前的某種原因,從來不用貼身小廝和婢女,郎孜能跟在他身邊也是托了他侍衛長的身份,這冷不妨的突然多了個你,他自己也需要時間來習慣,嗯,我可以想像你們這一路過來的氣氛是怎樣的。可是他們男人去的地方也的確不好帶你去,不過沒關係,要是他們再撇下你自己找樂子,你就上這來,我帶你去尋咱們女人地樂子。」
  
  「呵呵,好,七小姐。」如熙摸摸額角,目光一直在往王爺身上瞟,笑得很虛,這公主是當著王爺的面挖牆腳啊。
  
  「七姐,沒有這樣的,當我地面撬我牆角?」拿著筷子正準備對桌上的燒雞下手地王爺很無奈地看著身邊的公主。
  
  「有什麼關係,許你找樂子,就不許我們找樂子了?」公主毫不客氣地拿起手上還沒放下的扇子敲上王爺的腦袋,王爺又不能閃躲,挨個正著。
  
  「找樂子誰不會?郎孜,明天給我約心怡坊的頭牌去遊湖。」王爺脾氣也上來了,找樂子誰不會,明天就找個好樂子。
  
  「是,少爺。」
  
  「如熙,明天你跟我去山上祈願。」公主也和王爺槓上了。
  
  「啊?」
  
  如熙左看王爺,右看公主,不敢應聲。
  
  「哼!」王爺和公主互瞪一眼,然後齊齊轉頭,只給對方一個後腦勺。
  
  再看郎孜,卻差點把如熙給嚇得跌下椅子。
  
  郎孜正旁若無人的大吃大喝,碟子上的各種骨頭都堆了小半碟。
  
  如熙瞪大了眼睛,無比崇拜的看著郎孜,這可真牛啊,兩個主子抬槓,這做侍衛長的卻在一邊吃得這麼起勁。
  
  「走了一上午你不餓嗎?」吐掉嘴裡的一塊魚骨,郎孜終於有空照顧一下身邊的同伴了。
  
  「啊……」如熙貌似已經失去了正常的語言能力,只能發一些單音節的聲音。
  
  「吃吧,他們經常這樣,不用管他們,每回見面都得這麼鬧上一會兒,在這裡你不要有任何拘束,放下那些世俗的規矩,該吃吃該喝喝,照顧好自己就行。」聽聽,這是一個侍衛長能說的話嗎?
  
  「快吃,吃飽了再看他們掐架。」郎孜夾了一個大雞腿放到如熙碗裡,催促道,聽語氣他似乎拿公主和王爺之間的對抗當成了一齣戲看得來勁。
  
  「哦。」既然郎孜都吃了那麼多了。如熙也不客氣了,豁出去了,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起大雞腿上牙就啃。
  
  「嗯,好吃。」那隻雞是烤出來的。皮焦肉嫩,而且不知道加了什麼調料,吃在嘴裡有一股淡淡的甜,口感挺特別地「好吃就多吃點,真是可憐孩子。這一路上肯定沒吃好,看你那尖下巴,肯定是瘦的。」公主轉過臉來給如熙夾菜,如熙惶恐端碗接過。
  
  王爺在邊上大翻白眼,這一路上他們三人都是吃的同樣地東西,她要是因為吃得不好瘦了,那他不是也一樣?怎麼沒見關心一下?
  
  郎孜目不斜視,始終埋頭大吃,對於這兩位主子之間的衝突。這麼幾年來他都見怪不怪了,就算他們倆人吵得口水橫飛,也不會對他地食慾有任何的影響。
  
  如熙也學郎孜。不敢再插入那兩人無謂的抬槓之中,先填飽自己的肚子再說。
  
  不過這後來飯桌上到是太平了。那兩個主子也不鬧了。都吃起東西來。不過也是,他們要是再不動筷子。桌上的菜就要進了另兩個人地肚子了。
  
  摸摸肚子,如熙是飽了,估計身邊的郎孜也一樣,王爺和公主嘛就不清楚了,可能他們只吃了個半飽。既然他們都不介意,那如熙也樂得裝憨。
  
  綠衣婢女小翠領著一眾美婢又跟幽靈樣的從如熙身後冒出來,將桌上的殘杯冷炙撤掉,然後兩個婢女一邊一個兜著精美的桌布一掀,就將桌布連同吃剩的殘渣一併給帶走了,留下乾淨的桌面,再後面又有一個婢女送上四杯茶水。
  
  所有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的流暢,不知道演練過了多少遍才有了如今這般的熟練地配合。
  
  如熙知道,吃完了飯,接下來就該談正事了,可是什麼正事竟然她也可以在這裡邊喝茶邊聽,這明顯是允許她參與其中討論的架勢嘛。
  
  小翠去而復返,手裡拿著一個封口的信封交到公主手中後又再度退下,整個觀景長廊只有他們四人,除了湖上地時而掠過水面的飛鳥外,一片寂靜。
  
  信封鼓鼓囊囊地,不知道裡面裝了多少頁紙,七長公主親手撕開信封,將裡面地文件取出展開,果然是厚厚一沓,交給王爺。「這是所有有關岳夜鳴的消息,可能還有遺漏,但這已經是目前所能查得地最詳細的消息了。」
  
  「不可能吧?兩個月就只查到了這些?戴叔的水平下降了哦。」王爺半開玩笑的翻翻手中的資料,用最快的速度粗粗瀏覽一遍。
  
  「那個岳夜鳴就像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樣,沒有來歷沒有師承,也查不到他的祖宗十八代,只能查到他在江湖中出現後所做的一些事,能收集到這些資料戴叔已經盡了力了,不要不知足。」七長公主又拿扇子敲一下王爺的腦袋。
  
  「可是這些事有些我都知道啊,而且我還和他接觸過呢,我要的是他現在的行蹤。」王爺真是一目十行,那麼多張紙的資料他竟然這麼快就過了一遍。
  
  「那沒有,自從海捕文書一發,他人就像蒸發了一樣,滿世界都撈不著人,六扇門的人也不都是吃乾飯的,再加上還有賞金獵人這些暗地裡的勢力,這麼多人忙了兩個月卻硬是沒有找著他一根頭髮,所以戴叔認為此人要麼善於隱匿,要麼善於易容,在大家為了找他疲於奔命的時候,他卻仍舊悠哉的行走江湖。」
  
  「那最近江湖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江湖哪天不發生點事?但這些事都有來頭,所以不太可能是他做的,而且在這種時候,他好不容易藏起了自己,不可能又自曝蹤跡,那就沒有隱藏的意義了。」
  
  「岳夜鳴?是不是那個戲弄了什麼郡主的男人?」王爺和公主正在交換信息,如熙卻悄悄地跟郎孜咬耳朵,這種八卦新聞宮裡也有流傳,只是具體內容不太清楚,所以如熙聽得有些糊塗。
  
  「那個郡主是三王爺的二女兒,至於是不是戲弄現在也不好說,只聽王爺一面之詞不能下這個判斷,不過郡主為了這個傢伙要死要活、鬧得王府裡不得安寧是真的。」
  
  「那個郡主多大年紀?」
  
  「跟你差不多吧,反正也是到了差不多要出閣的年紀了。」「那個岳夜鳴多大年紀?」
  
  「20歲出頭,猜測大概在25歲上下。」王爺聽到了郎孜和如熙之間的嘀咕,插了進來。
  
  「那個岳夜鳴長得很好看嗎?把個小郡主迷成那樣?」
  
  「岳夜鳴可是江湖中有名的美男子,人送外號憂鬱劍客,因為他使劍,而他的眉宇之間帶了一種抹不掉的憂鬱氣質,再加上他長得不錯,武功又好,雖然是個花叢高手,但江湖中不少年輕女子都鍾情於他,勾搭個單純無知的小郡主輕而易舉。」
  
  花叢高手?
  
  如熙不禁望了望王爺,一下子脫口而出,「少爺剛才說的與他有過交道,不會是吃花酒的時候吧?」
  
  「噗哧……」七長公主突然肩膀巨顫,用扇子擋著臉,轉過身、彎下腰、趴在自己腿上,悶笑不止。
  
  郎孜也臉沖外,握拳放在唇上輕咳一聲,然後又轉回來坐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雖然他極力控制面部表情,但還是可以看到他的嘴角在不自覺的顫動。
  
  王爺的臉色又紅又白,磨牙聲大的其他三人都能聽到。
  
  如熙見自己又闖禍,趕緊拿起茶杯裝作喝茶的樣子,寧可數著茶杯裡有多少茶葉,也不敢再抬眼。
  
  「好了好了,不許笑了,談正事。」七長公主笑夠了,直起腰來,但話裡還是有一絲抹不掉的笑意,「十三,有了這個丫頭,你以後的日子不單調了。」七長公主還是要再調侃一下才過癮。
  
  「七姐!」王爺要抓狂了。
  
  「好了好了,真的不鬧了,咱們沒有時間來討論十三和岳夜鳴他們兩個哪個人在女人堆裡更吃香。」七長公主還是想笑。
  
  「七姐,你要再這樣,那弟弟就回去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我不笑了。」七長公主拉住作勢要站起來的王爺,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了一下呼吸,又恢復到剛才那般的正經神色。
  
  郎孜也已經恢復正常,不愧是侍衛長,自制力就是高人一等。
  
  茶杯裡的水都喝乾了,如熙也只好放下杯子,正襟危坐,發誓再也不亂開口了。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07 PM

  第13章
  
  「如熙你來說,你對這事怎麼看?」
  
  「奴婢?」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如熙打算只做聽眾,偏偏有人就是要她發言。
  
  「七小姐,奴婢沒什麼可說的,這事奴婢也是剛剛才知道始末的。」
  
  「就是因為你從來都不知道,所以你才會有最直接的反應,說來聽聽,讓我們也拓寬一些思路。」
  
  「奴婢不敢,說出來難免惹人笑話。」
  
  「不笑不笑,集思廣益嘛。」
  
  「呃,奴婢以為,既然人家是郡主,那肯定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兒那樣天天能往街上跑的,她們這種身份的人能去的場合就那麼幾個,這個岳夜鳴怎麼就那麼好運的正好和郡主遇上?而且還成功的讓郡主衷情於他?」既然做主人的想聽實話,如熙也不藏著掖著,反正他們讓她坐在這裡的意思就是想讓她發言的。
  
  「沒錯,我們當時也是這樣想的,岳夜鳴出現的時機很有問題,當然,這並不是說他不能去京城,可是人家郡主一個月也難得出一回門,他這都能撞上,這也太巧了。」七長公主贊同如熙的意見。
  
  「所以不排除他是故意的。」郎孜補充一句。「故意?一個武林人士找上郡主幹什麼?他不會不知道這事一旦讓王爺知道了他會沒有好果子吃的吧?他好歹也是混江湖的人,官民不兩立的規矩不用人教吧。」
  
  如熙撇撇嘴,覺得這個叫岳夜鳴的男人動機不單純,很可能後面跟著什麼陰謀,要不然他幹嘛去算計人家郡主。明知道郡主的背後是王爺。所以奇怪就在這裡,沒人知道他去接近郡主是出於什麼動機,偏偏事發之後他就消失了。到現在都沒找著人。」公主很認同如熙地說法,雖然她所說的這些東西當初他們也都提出來了。但對於一個丫頭來說,能想到這層已經很不容易了。溫家有三個女兒,怎麼就獨獨教育出了這麼一個人才……
  
  「呀!」如熙突然驚叫一聲。
  
  「怎麼了?」另三人給嚇得一陣緊張。
  
  「奴婢想那個岳夜鳴是不是衝著王爺去的?或者說他有什麼計劃要實施,需要一個引子,也可能是想通過郡主來觀察和試探什麼。反正我不相信他是單純地衝著郡主去的,一個小郡主能給他地東西有限,而王爺就說不定了。」
  
  「而王爺的背後還有皇上……」十三王爺接上如熙沒說完的那半句話。
  
  「但他一個江湖中人又是為什麼要去算計王爺呢?而且又為什麼一定要通過郡主這一層呢?」七長公主皺起了眉頭。
  
  「所以應該還是觀察和試探吧,通過試探王爺和皇上對這件事的反應,觀察些什麼東西,而他消失的原因肯定就是目地已經達到,所以暫時隱匿,並不一定就全是因為被全國通緝而不得不躲起來。」
  
  十三王爺、七長公主和郎孜三人看如熙的眼神立刻不對勁了,這哪是一個剛從宮裡出來的丫頭會說的話。他們都很清楚。如熙在宮裡這一年多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政治上的事情,但現在卻聽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像是戴叔手下專門受過一定訓練的探子似的。條理分明。「怎麼了?奴婢說的不對嗎?」見三人眼神不對,如熙又慢慢的靠向椅背縮起肩膀。
  
  「不。你說地很好。還有什麼看法一併說出來吧。」七長公主的眼睛放光,王爺是探究。郎孜則像是又重新認識了一回如熙一般。
  
  「奴婢沒什麼可說的了,我們無法知道他要試探地是什麼?為什麼他要找上皇家?是以前有什麼恩怨嗎?難道說先帝那會兒辦過什麼冤案,岳夜鳴是當時漏網的苦主?」
  
  「這不可能,我們查過,先帝那幾十年是辦過一些大案子,砍了不少人地腦袋,但以岳夜鳴地年紀來推算又合不上。」
  
  「沒錯,一身好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這得從小練起,但當年地那些案卷裡面都沒有跟他年齡相仿的男孩子,再說了,只有主犯才上刑場,家眷通常都是被流放或者被貶為官奴。」王爺做進一步的補充解釋給如熙聽,讓她多瞭解一些背景。
  
  「沒有年齡相仿的男孩子,那也只能說明岳夜鳴可能不是主犯的直系親屬,但並不能說明他不是受到牽連的苦主,若是被牽連的家族,也許漏掉一個兩個也不是沒可能的。」「漏掉一個兩個小女孩的話我相信,但男孩子不太可能,官府清點人口的時候是要拿家譜和族譜做參考的,哪有幾歲的男孩子都不上家譜和族譜的?就算是庶出的男孩也是要上譜,除非是未被承認的私生子。」
  
  「但既是沒有未被承認的私生子,那他就沒有理由、沒有立場、也沒有義務和責任為自己的家族向王爺或者皇上復仇,所以肯定不是因為當年的什麼冤案,而是另有原因。」
  
  王爺和七長公主兩人一搭一唱,顯然,如熙所說的這一層的可能性他們也已經想過查過並排除了。
  
  「那奴婢也想不出來還能有什麼理由了。」如熙雙肩一垮,有些洩氣也有些放鬆,不用絞盡腦汁硬冒充情報人員了。
  
  「還是要找到人才行。」郎孜左手手指下意識的敲打著椅子腿,「還真是人不可貌相,誰能想到這個江湖浪子、憂鬱劍客竟是個隱藏身形的高手。」
  
  「也不一定,所謂大隱隱於市,說不好他也許正坐在哪棵老樹的樹蔭下曬著太陽呢。」如熙撓撓下巴,像是自言自語,「又不是什麼犯下殺人放火大案的窮凶極惡之徒,一個老江湖了,偶爾做些違背常理的事也是很正常的。」
  
  「但就是這種偶爾違背常理地行為。也已經足夠讓別人疲於奔命卻一無所獲。」七長公主扇扇扇子,說不出來的優雅,瞟了一眼身邊的王爺。微笑地眼睛裡透著股子幸災樂禍的味道。
  
  「七姐,說得你好像很期待那個人不要被抓住似地。」
  
  「喲。我可沒有這麼說過,不要把你的臆想橫加在我的身上。」七長公主又是一下敲過去,貌似這公主有拿扇子敲人腦袋的習慣,真是個暴力的公主。
  
  如熙看著這姐弟兩個嘻嘻哈哈地,剛才分析案情的那點緊迫感蕩然無存。
  
  於是如熙輕輕的踢了踢郎孜。湊到他的耳邊,「實話告訴我,這趟下來是不是真的要抓那個人?」
  
  「當然要抓,通緝令都已經貼遍了全國了,不可能收回來的。」
  
  「但是這樣耗費人力的去抓一個行蹤不定的江湖人物值得嗎?就算抓回來又怎麼處置呢?」
  
  「那是刑部的事。」郎孜給了個毫無意義地答案。
  
  「喂喂喂,你們兩個,不要在我們面前嘀嘀咕咕,有什麼話當面說出來。」被七長公主「修理」了一下的王爺故作嚴肅的看著自己地兩個貼身侍衛長和丫頭。
  
  郎孜和如熙趕緊分開,正襟危坐。像學堂裡正在接受先生教育的學童。
  
  「你們兩個說什麼呢,說來聽聽,不要躲在下面嘀咕個沒完。」
  
  「沒說什麼。少爺,如熙只是好奇岳夜鳴地身份。」
  
  如熙也跟著連連點頭。她沒說王爺和公主地壞話。
  
  「如熙。過來,坐我身邊來。」七長公主向如熙勾了勾手指。
  
  沒得拒絕。如熙只得搬著椅子挪到公主身邊坐下。
  
  還沒坐穩,就被公主一扯衣袖,身子一歪,倒向公主,公主左手扶著如熙的肩膀,右手拿扇子擋著臉,與如熙咬起耳朵來。「你是不是猜測王爺這趟下來地真實目的並不是抓那個岳夜鳴?」
  
  如熙一下坐直身子,張大了嘴,驚訝的看著公主。
  
  這公主是會讀心術還是怎麼著,這都能讓她看出來?難道她的心理活動都很不成熟的全部體現在了臉上了嗎?不至於吧?
  
  如熙疑惑的摸摸臉。
  
  「小姐怎麼知道?」因為咱們都是女人。」七長公主扔下一句不知所謂的話,又轉頭去欺負王爺。
  
  而如熙卻對公主幾乎要五體投地,這真的是郎孜說的性格脾氣都不太好的公主?明明就是個精明得可怕的女人!
  
  「好了好了,現在說正事了,大家都嚴肅一點,不要再鬧了。」十三王爺躲過了七長公主新一輪的襲擊,清咳兩手,用手拍拍桌子。
  
  如熙要暈倒,如果接下來要談的才是正事,那之前談的又是什麼?廢話嗎?還是說只是看看她是否有資格坐在這裡的一種試探?
  
  郎孜沖如熙使眼色,示意她坐回他身邊,於是如熙又吭哧吭哧的搬著沉重的雕花木椅挪回原位,雖然就一米多不到兩米的距離,可這椅子也忒沉了,而且還得輕拿輕放,如熙只差把這椅子當煤氣罐一般待遇了。
  
  七長公主突然拍了拍雙手,如熙還奇怪,這裡這麼空曠,她拍手給誰聽啊,聽得見嗎?
  
  可這念頭剛出來,小翠就從如熙身後冒出來了,把如熙給狠狠的嚇了一跳。這個小翠難道是鬼魂不成,走路一點聲音沒有,神出鬼沒的。
  
  小翠是來給大家換茶的,她放下四杯新茶,然後帶走了已經喝得差不多的舊茶,再次消失在了長廊的盡頭。
  
  如熙背過身子一直目送小翠的身影完全消失並且確定不會再出現了之後才又轉回來,做出好學生樣,等待著王爺或者公主的發言。
  
  公主和王爺居然也好耐心的一直等著如熙的精神狀態恢復正常,敢情他們倆剛才都看到了如熙被嚇著的樣子,還真是體貼的主子。
  
  「咳咳,好了,現在談正事,今天談過的內容不要讓第五個人知道。」
  
  「是,七小姐。」郎孜和如熙異口同聲,王爺也點點頭。
  
  「根據這兩個月的調查,岳夜鳴的確沒有躲到哪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依他好色的本性,我們的探子遍訪了他經常出沒的那幾個青樓,沒有發現他的行蹤,雖然也有出手大方的陌生客人出現過,而且點的都是當紅頭牌,但是卻沒人可以確定是不是他。」
  
  王爺輕輕的扳著手指關節,他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昨天才抒解了自己憋了多日的慾望,可那個岳夜鳴卻在背著通緝令的情況下仍舊可能死性不改,這讓王爺覺得很是鬱悶。
  
  「他只去青樓嗎?」如熙好奇發問,畢竟有些關於岳夜鳴的背景資料她還是很缺乏的。
  
  「對,他雖然好色,但他從來不染指良家婦女,所以他這次招惹郡主的行為才如此讓人費解。」
  
  「他哪來的錢天天泡在這種地方?頭牌的渡夜資可不便宜。」如熙嘟囔著。武俠小說的經驗,頭牌那都是鴇母的搖錢樹,可不是到市場上買豬肉。
  
  「噓,這是一個秘密,在他浪子的外表下的另一個秘密,很少人知道。」七長公主故作神秘的笑笑,把右手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於是成功勾起了如熙的好奇心:「什麼秘密?」
  
  「他是一個賞金獵人。」
  
  「啊?」
  
  「沒錯,而且是個很有口碑的賞金獵人,因為他專抓窮凶極惡的江洋大盜,這種任務高風險但也高報酬,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他還有這個身份罷了。」
  
  「怪不得那些賞金獵人都抓不到人呢,原來他自己就是賞金獵人,他知道那些同行的心理和行為習慣,他也知道哪些同行會是他的對手,所以說同行是冤家啊,此話一點不假。」如熙恍然大悟。
  
  「除此之外,這些江湖人物還都另有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獨行俠一般的賞金獵人是很難完成任務的,他們也需要人為他提供線索。但是行有行規,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外人很難獲得更進一步的消息,所以我們也無法從這方面查起。」七長公主也歎氣。



  第14章
  
  「那先假設好了,我們現在假設他是個易容高手,那麼他能做到在易容成一個陌生人時他的一些小習慣也能跟著改變嗎?當他是岳夜鳴的時候,他有一些什麼容易讓人辨認的標誌嗎?除了他那憂鬱的氣質和好看的臉蛋之外。」
  
  「他好穿白衣。」三個人的聲音,三個聲部,聽著真優美。
  
  「這也算?少爺也好穿白衣呢。」
  
  「他一年四季都是一身白衣,十三好歹還有別的顏色的衣服。」
  
  「那他的衣服有什麼特點嗎?他都穿什麼樣的料子做的衣服?」
  
  「他只穿瑞兆祥綢布店的上等綢緞料子做的衣裳,從他出道以來,就沒見過他穿過便宜貨。」
  
  見?
  
  如熙心中的一汪清潭被扔下了一顆小石子,蕩起層層波紋,七長公主也見過這個岳夜鳴?
  
  「喜歡附庸風雅的年輕公子哥兒都愛穿一身白衣,岳夜鳴這習慣不能算明顯標誌。那除了白衣呢?他既然是劍客,那他的武器是什麼樣子的?武器應該是最明顯的個人標誌吧?」
  
  王爺眼角抽搐一下,「喜歡附庸風雅的公子哥兒愛穿白衣」?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刺耳和彆扭。「他的武器沒人見過,見過的人據說都已經死了。」王爺和郎孜都一臉嚴肅,岳夜鳴那高絕的武功才是王爺真正頭疼的原因所在,就怕如果一旦逼急了他的話,難保不會大開殺戒,儘管那個人之前所殺的人都是罪大惡極。
  
  「不會吧?人死了他拿什麼去領賞?」
  
  「人頭。要不怎麼說他專接那種最高風險的任務,這種亡命之徒生死不論。死地活的都是一樣的賞金,所以長時間以來官府與賞金獵人之間就達成了一種默契,見人頭給錢。反正抓活地回來以後也是要砍腦袋的。而且關在牢裡還要提防同夥劫獄,死了還更放心。大家都省事,畢竟賞金獵人押著一個大活人上路也是要冒很大風險地。」
  
  「他有這麼厲害?」
  
  「那當然,行走江湖,難免不與人結怨,能活下來並打出名號的都不是什麼平庸之輩。」
  
  「我還以為他就是個有點祖產又會點花拳秀腿的花花公子呢。」
  
  「他要真是個這樣的人就好了。也用不著我拖著個病弱的身子親下江南了,就是因為他身份不一般啊。」王爺揉揉後腰,故作虛弱狀,被七長公主很鄙視地飛了一眼。
  
  「昨晚上你可生猛得很,一點都不病弱啊。」
  
  如熙張口結舌,扭頭看著郎孜,用眼神詢問,「昨晚上難道王爺是現場直播?」
  
  郎孜搖頭否認。
  
  十三王爺一副被嚴重打擊的無奈狀,「七姐。有點分寸好不好,這還有個丫頭片子呢。」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面子裡子早就不存在了。在我面前你少裝君子。」
  
  十三王爺徹底昏倒,只是短短幾個月沒見。七姐的脾氣更見古怪。一定要想辦法把她嫁掉,免得她在某一天變成一個怨婦。
  
  如熙端杯喝茶。充耳不聞,聽見也當沒聽見。
  
  「哎,這事會不會是個誤會?也許岳夜鳴只是在抓人的時候與郡主相遇,岳夜鳴並不知情,而只是郡主的一廂情願?養在深閨的郡主有一些英雄情節也是人之常情嘛。」茶果然有提神醒腦的作用,如熙又想到一個可能。
  
  「什麼樣的亡命之徒敢到天子腳下去作亂?」
  
  「要是有這樣的人進了京,還輪不到岳夜鳴這樣地賞金獵人出手,府尹就會先動手拿人,不要小瞧了京城的城防軍,他們的戰鬥力可是一流地。」
  
  公主和王爺一人一句,反駁了如熙提出的那個不可能地可能。
  
  「也許那個倒霉傢伙只是想著最危險地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呢。」
  
  「不可能地,除非那人發燒燒壞了腦子,京城對於那些人來說永遠都是最危險的,光是城門口的盤查他們就不是那麼容易能通過的。」
  
  「得,一切又回到起點,還是要找到岳夜鳴才能知道他為什麼要去京城、又是怎麼與郡主相遇、他是否知道後面出了這一團亂子。」
  
  「他就是一隻耗子,只有他找別人的份,還沒有人能找他的,這事不能急,反正都過了這麼久了,再過一陣子,等風聲沒有這麼緊了,他自然又會冒出來,抓他不必急在一時,就像他抓別人一樣,獵人總是比獵物更有耐心。」
  
  瞧王爺說的,好像這個岳夜鳴已經是他囊中之物一般,說得這麼輕快。
  
  不過也的確是需要耐心,岳夜鳴的賞金並不高,因為他的罪名是調戲良家婦女,算不上罪大惡極,又是要活口,對於那些已經習慣於只帶任務目標的腦袋上路領賞的賞金獵人來說,並不是個好完成的任務。
  
  何況岳夜鳴本身也是個武功高強的賞金獵人,同行相忌,那些有實力能與岳夜鳴一較高下的賞金獵人不願出手、水平差一些的大部分又有自知之明不會去趟這混水,這也是一直找不到岳夜鳴的一個原因。
  
  「那我們的真正目標?」如熙始終惦記著公主的那句「正事」,既然抓捕岳夜鳴只是順帶一提,那真正的正事又是什麼?
  
  七長公主覺得她越來越喜歡如熙這個丫頭了,雖然這是第一次見面,而且時間還不到兩個時辰,但並不妨礙她喜歡這個聰明的丫頭,如熙合了她的眼緣。
  
  「我們的真正目標是尋人。」
  
  「尋人?什麼人?是男是女?多少歲數?為什麼事要找這個人?」如熙不帶換氣的問了一連串地問題。「尋一個在十幾年前就下落不明的年輕男子,根據時間推算,他大概與岳夜鳴的年紀相當,他是當年一樁懸案地唯一倖存者。」
  
  如熙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也就是說這個男人當年只是個小男孩?!男大也十八變哦,這也太難找了!」
  
  「所以,咱們才找了他很多年。」
  
  「那他當年最後出現的地點在哪?有去過他當年生活地地方尋訪嗎?」
  
  「問題就在這裡。他之所以會倖存下來,就是因為他從小就被送進了師門習武。沒有與父母在一起,所以當他的一家遇害的時候,這個男孩逃過了一劫。」
  
  如熙摀住了自己因為吃驚過度而張大的嘴,竟然是滅門慘案,「也就是說現在的線索僅僅是知道他自幼習武。但因為他父母雙亡,所以沒人知道他地師門所在?」
  
  「就是這樣,我這幾年幾乎走遍全國,結交了不少武林人士,明著暗著費盡心思的打聽下來,都沒有人有叫歐陽冶鳴的師兄弟,也不排除他為了自身安全而隱姓埋名。偏偏又不能大張旗鼓的尋找,到現在已經山窮水盡,想不出一點辦法了。」
  
  如熙面色凝重的緩緩起身。向七長公主和十三王爺鄭重行禮,「奴婢只是一個丫頭,如此機密之事不是奴婢可以在一邊聽的。還請少爺和小姐允許奴婢迴避。」
  
  王爺和公主肯定不是主動下來尋人的,他們背後一定有皇上的意思。而且王爺說他找了幾年。那麼也可能是當今聖上剛一繼位他就開始了這個行動,又或者是先帝還在世時就已經開始了。
  
  能讓廟堂上的掌權者如此重視地人。想必這個人的出身不一般,那個遇害的老人很有可能是國之棟樑,而且還是個很得君心民心地棟樑,所以皇上才費這麼大的力氣找這個孩子。
  
  既是棟樑,又是非正常死亡,作為一個皇上器重、百姓尊重地官員來說,不太可能是被強盜殺人越貨,強盜膽子再大也不敢打劫這樣地官員,而且最後還殺死對方,這更加不可能,那只會給強盜自己惹來滅頂之災。
  
  那麼唯一且最有可能的就是政見不同地政敵為了肅清擋在路上的阻礙而殺人滅口,為了保護這個孩子的安全,皇上才不能放榜尋人,因為只要那個孩子一露面,他就可能被殺害他父母的幕後主使派來的殺手再度滅口縱使那個孩子自幼習武,但雙拳難敵四手,殺手殺人是不會講究什麼規矩的,一切以完成任務為終極目標,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不被殺死也得被累死,只要精神稍一鬆懈,死亡立刻降臨,有什麼冤屈跟閻王爺投訴去吧。
  
  即使那個孩子一路有驚無險的到了京城,可要見皇上畢竟還需要一些手續,敢派殺手刺殺國之重臣的人必定自身位置也不低,很可能也是個身居高位的人,那麼那個孩子的名字肯定也要報到他那裡,殺手就會在下一刻出現。
  
  而不能大張旗鼓的找人還有另一個原因,這個幕後主使肯定也在找這個孩子,他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對他是個莫大的威脅,他更迫切需要先一步斬草除根,說不定他現在就在後面等著做一隻黃雀。
  
  想到此,如熙背上一片冰冷,這種事關國家機密的事她還是不要參與的好,她的第二次生命不能消耗在這種事情上面。
  
  「無妨,既然一開始沒讓你迴避,那現在也不會讓你離開,既然你是十三的貼身丫頭,那我們就要信任你,如果打著事關重大的幌子讓你迴避的話,也許會讓我們錯失很多機會,說不定什麼重要線索就是你發現的。」七長公主這話講的實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況這丫頭本身就是個未解的謎。
  
  「七姐說的對,既然帶了你來,又讓你坐在這裡這麼久,就是要讓你知道我們目前面臨的狀況,我不希望出現因無知而拖大家後腿的情況。」
  
  「你的確是個少見的聰明丫頭,思想很成熟,但表面上卻又看不出來有半分城府,我們並沒有講出深層次的背景,可你已經全部想到,這樣的思維能力在同齡人當中相當難得,就算是鶯歌讓她來分析局勢都不一定能講得頭頭是道,而她還是自小就跟在皇后身邊的。」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奴婢也是經過生死的人,不能跟鶯歌姐比,鶯歌姐比奴婢能幹多了。」「但在這裡,在十三身邊,不需要像鶯歌那樣的丫頭,我們需要的是聰明的、懂事的、知道替主子著想的、真正會辦事的人,而不是像鶯歌那種只知伺候主子卻不知天下事的蠢笨丫頭。」能做皇后的丫頭,那智商至少是正常的,而鶯歌怎麼著也稱得上聰明伶俐,但在七長公主眼裡,卻只得蠢笨的評語。
  
  「可是奴婢……「好了,坐下吧,不要再說什麼要迴避的話了,你聽了這麼多,你以為你已經能脫身了嗎?天下人都知道你是皇上賞賜給十三的貼身丫頭,就算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以為那些有目的的人會相信你嗎?」
  
  都說實話最傷人,七長公主的實話讓如熙打了一個寒戰,心裡糾結著又重新落座。
  
  「如熙,你是我的丫頭,我讓你做什麼你沒得選擇,所以你還是乖乖的老實坐著,咱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否則我即刻讓人送你回宮。」王爺又跟著添一把柴,如熙額頭一滴汗滑過臉龐。
  
  王爺的話半真半假,但可以肯定的是,王爺是不會將如熙送回宮的,他還要解開如熙身上的謎呢。可如熙此刻無法分辯,只得戰戰兢兢的坐著,不吭一聲。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09 PM

  第15章
  
  「如熙,把你的擔憂說出來,你怕什麼?」看到大棒起效果了,七長公主又再給顆棗,柔聲問道。
  
  「奴婢……奴婢不想做螳螂。」似是鼓足勇氣一般,如熙囁嚅著。虧得這裡安靜,否則那三人還都聽不太清楚。
  
  「啪!」王爺突然大力的合上手中的扇子,「我也不想,七姐也不想,沒有人想,但黃雀既然已經有人做了,我們也只能做螳螂了。」
  
  「我們的優勢在於,我們是好幾隻螳螂,而黃雀卻只有一個,它能抓誰呢?」
  
  「黃雀可以召集同伴。」
  
  「但那樣卻會惹來捕鳥人張網捕捉的,再多的黃雀又如何,一個都逃不掉。」
  
  如熙微愣了一會兒,然後無聲的笑了,而且笑得還很燦爛,唇紅齒白,洋溢著青春的美感。
  
  「奴婢懂了,謝七小姐指點,奴婢不再害怕。」放下了心裡的包袱,語氣也輕快起來。
  
  「本就不需害怕,不過我能理解。」七長公主也笑了,她的笑就更顯優雅和成熟,與她身後的水面配合在一起像極一個風景。
  
  「好了好了,既然沒有後顧之憂了,咱們趕緊回到正題上來,不要耽誤時間了。」王爺用手中的扇子敲敲桌面,把大家的注意力又全部集中到了他自己身上。
  
  「可是,除了知道那個孩子的名字,就沒有別的線索,還要小心不讓別人捷足先登,這也太難了吧?」如熙兩手一攤,無能為力。
  
  「要不怎麼說現在已經山窮水盡。」
  
  「難道就沒有人再知道有關那個孩子的線索了嗎?是不是還遺漏了什麼關鍵的線索?」
  
  「沒有了。誰會把送自己孩子上山學藝地事到處跟人講,就連那孩子的舅舅也是在事後才知道的。」
  
  「嗯?外孫被送走,外祖一家都不知道地?」
  
  「外祖父和外祖母一直生活在鄉下。在那孩子出生幾年後都相繼去世,只剩一個在軍中的舅舅。孩子當年被送走地時候,這個舅舅正在前往北邊換防的路上,三年後回來才知道外甥已經被送走了,結果在那舅舅開始憧憬外甥將來進入軍中接他的班時忘了細問外甥師門的具體位置,等到後來出事了才想起來這外甥八成是找不回來了。」
  
  如熙一腦門子的瀑布汗。雖說當兵地都是大老粗,可粗成這樣也是世間少見。怪不得找了這麼些年都沒有一點線索呢,這比大海撈針都艱難萬倍啊。
  
  「咱們也不能一個個的武林門派都上門詢問,人家為了保護自己的弟子,肯定不會配合,而這天下各個門派多如牛毛,其中還有隱世的門派,一個字,太難……」
  
  這王爺被太陽曬昏了頭吧?
  
  「可是沒有線索咱們也無從找起啊。找岳夜鳴都比找這個孩子容易。」
  
  「但怕的就是那個孩子學藝出山下來報仇啊。反正他孤身一人,做事沒有顧忌,只要他不說。誰也不會知道他的身世。」
  
  「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小時候的名字叫歐陽冶鳴,現在叫什麼不知道。他極有可能改名換姓行走江湖。」
  
  「歐陽冶鳴。岳夜鳴,年紀相仿……」如熙撓撓耳朵。似還有話說,卻意猶未盡,不知如何表達。
  
  「從名字上看的確有諧音之處,但是我們沒有證據證明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
  
  如熙鬱悶之,原來王爺和公主早就想到這一點了,白浪費口水。
  
  「那怎麼辦?!」如熙突然覺得有些煩躁,既然沒有一點辦法,那坐在這裡討論來討論去的幹什麼?享受夏日陽光?
  
  「難道那個孩子就沒和他那個舅舅聯繫過嗎?」這話才講完如熙頓感自己才是那個被太陽曬昏了頭地,要是有過聯繫,還犯得著這麼大費周折的尋人嘛。如果那個孩子現身,對那個舅舅的人身安全也是一種潛在威脅吧,那只黃雀肯定不會放過機會地。
  
  王爺和公主面無表情,一種失敗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奴婢沒轍了,想不出還有什麼可能了,聽天由命吧。」如熙自暴自棄一般的往椅背上一靠,揉頭。
  
  「現在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反正找了這麼多年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時間,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們需要地關鍵線索就會自己蹦出來呢。」王爺地目光始終在如熙的身上打轉,他心裡有種預感,這最關鍵地證據似乎就與這個丫頭有關。
  
  如熙被王爺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弄得全身發毛,有些驚恐的回望過去,然後有種想拔腿就跑的衝動。
  
  「啪!」七長公主的扇子功果然了得,那用絹帛做的棕竹團扇在公主手裡就像把稱手的武器,指哪打哪,王爺的額頭與扇子上的仕女再度來了個親密接觸。
  
  王爺迅速起身走到旁邊的欄杆處,離這暴力的七長公主遠點,同時也讓坐得發麻的屁股休息一下。
  
  七長公主鄙視的飛了王爺一眼,喝茶。
  
  如熙看了看坐在自己左邊的郎孜,對他的沉默是金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只要沒人主動與他說話,他竟然可以一直保持沉默。
  
  這觀景長廊上又是一片安靜,沒一人說話,不是看風景就是喝茶,再要不就像郎孜一樣如老僧入定一般。
  
  如熙也悄悄的向七長公主告了個假,原路回屋,找到在那裡等候侍候茶水的小翠,去方便了一下。
  
  等到再回來,這一下午接收到的混亂信息也漸漸的理了一個頭緒出來。
  
  岳夜鳴不知什麼原因招惹到了郡主而被全國通緝,但由於他本身就是一個頂尖的賞金獵人,所以難以將他成功抓捕歸案。必須得等他自曝行蹤。
  
  歐陽冶鳴是當年一樁懸案地唯一倖存者,可卻下落不明,現在急切需要將他尋回。尋回原因暫時不明,這是國家機密。
  
  這兩人年齡相仿。名字也諧音,但現在沒有證據證明這兩人是同一人。這樣看來,這一下午討論的結果就是除了讓她知道了王爺此番下江南的目地之外,沒有其他更有價值的收穫。
  
  這兩個人都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從人海中找出來地,不知道王爺後面的行程要如何安排?
  
  「七姐。天晚了,我先回去了,這事這聽天由命吧,反正上頭也沒要求限期完成。」如熙剛回到那觀景長廊就聽到王爺向那七長公主告辭。
  
  「嗯,所以你才這麼逍遙自在。」七長公主也是無所謂的表情,目光一轉,看著站在一側的郎孜,「郎孜,盯著你的少爺。別讓他經常去那些地方,他現在最好還是靜養。」
  
  「是,七小姐。」
  
  王爺在邊上想抗議。被七長公主拿眼睛一飛,又閉上了嘴。好男不跟女鬥。哼。不去就不去,清州府又不是只有憑欄院這一家青樓。
  
  「心怡坊也不許去。否則我就把夜鶯許配給藩台做小妾,她能坐上今年花魁地位子,藩台可是出了不少力的。」七長公主欣賞玩弄著自己形狀優美的指甲,狀似漫不經心的說道。
  
  「心怡坊可不是你的!」王爺要跳腳,那個色老頭竟然敢跟他搶夜鶯?
  
  「哼,整個清州府誰人不知憑欄院和心怡坊是死對頭?你居然還去給她們送錢?你前腳進心怡坊的門,我立刻就把夜鶯送藩台府去,你信不信?」七長公主又和王爺槓上了。
  
  「心怡坊又競爭不過你,你是官妓,她是民妓,再有巫婆在,水姨這輩子都贏不了。」
  
  「去去去,別水姨水姨的叫那麼親熱,你好像跟她有多熟似的。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養傷,除非你能直接從這裡踏水去對岸,我就相信你已經完全康復,清州大大小小所有妓院你隨便去,我再不攔著。」
  
  「不就是從這裡踏水過去嘛,有什麼難地,以前又不是沒有踏過。」王爺給七長公主激的真的一撩衣擺往腰帶裡一掖,右腳蹬在欄杆上,就準備起跳。
  
  「少爺!」如熙驚呼。這個湖面很寬闊,湖裡種滿蓮花,沒有可以借力地地方,難道真的有水上飄這種輕功?
  
  「少爺?」郎孜皺眉。他也不贊成王爺冒這個風險,雖然幽伯醫術高明,但治療並沒有完全結束,王爺現在還是一個需要休養才能恢復健康地病人,所以他直接伸手就把王爺給拉了下來。「跳啊、跳啊,只要你能平安到對岸,我明天就安排夜鶯與你一同遊湖。」七長公主揮舞著扇子像個拉拉隊員一般手舞足蹈,只是怎麼聽怎麼就種挑禍地味道。
  
  十三王爺眼睛一亮,就要掙開郎孜。
  
  「少爺少爺,還是不要冒險了,您現在不宜做這些激烈的動作。」如熙也幫著拉住王爺,不讓他為了女色而衝動害了自己。
  
  「什麼話?放手!我就不信我跳不過去。」
  
  如熙當然拉不住王爺,一下就被他甩開,蹬蹬蹬地連著倒退幾步才穩住身子。
  
  而郎孜也不敢使太大的勁死抓著王爺不放,於是王爺左掙右脫,還真被他甩脫了郎孜的控制。
  
  然後在郎孜搶上來再抓他之前,左腳在地上一點,身子如只白色的鷂子一般輕盈的掠出長廊,直撲湖對岸。
  
  如熙難以置信一般的睜大了眼睛,什麼叫身輕如燕,今天算是真正的見識到了。
  
  湖裡只有蓮花和小魚,沒有任何可以下腳借力的地方,而王爺竟然直接拿那些隨風搖曳的蓮花當跳板,這等輕身功夫叫如熙大開眼界、歎為觀止。
  
  「少爺!」郎孜突然疾呼一聲,迅速起跳,順著王爺剛才跳躍的路線就追了上去。
  
  如熙看得茫然,不明白郎孜幹嘛突然緊張。但隨即她也猛的攀上欄杆,身子極力前伸,想看得更清楚。卻被七長公主拉著肩膀給拽了回去。
  
  「當心點,這湖可深。」
  
  郎孜是直接踏水去追趕王爺。速度更快,幾個起落就已到了王爺身後。
  
  而就在王爺即將到岸的時候,他氣力用盡,眼看著終點就在眼前,他卻身子一歪。向湖中掉去。
  
  幸好郎孜迅速從後面趕到,閃電出手,在空中一把撈住王爺下墜地身子,帶著他平安落到對岸。
  
  「我的乖乖,少爺和郎大哥的武功都好高強啊。」如熙咋舌,她能猜測到郎孜一定身懷絕技,但沒想到王爺竟然也是箇中高手。
  
  「這有什麼,只要他不那麼好色,他地武功會更好。」七長公主頗不已為然。扇扇手中的扇子,美目溜溜一轉,打算賴賬。
  
  「走。我們過去。」
  
  七長公主當然沒有帶著如熙也這麼飛過去,兩個人都是從正常地道路繞了一個老大的圈子過來。此時王爺和郎孜早已經在這岸邊的水榭品著香茗歇了多時了。
  
  「你還坐這幹嘛。還不走?要不要我送啊?」七長公主執扇在胸,表情揶揄。
  
  「我等著和你約定明天與夜鶯遊湖的時辰啊。」王爺翹著腿。一副風流公子哥的流氓形象,心裡則在想念著那猶如海棠花一般地夜鶯。
  
  「沒有,你明天老老實實的跟我去拜神吧。」
  
  「憑什麼?我明明過來了!」
  
  「哎哎哎,你搞清楚,你是郎孜帶過來的,又不是你自己跳過來的,傷沒好還逞能,當心癱瘓一輩子。」七長公主夠惡毒的,這樣詛咒自己弟弟。
  
  「騎個馬都能摔成重傷,真是沒有見過比你還笨的人了。」
  
  「不去,我要夜鶯。」王爺也賭氣。
  
  「不行,不去也得去,否則我就把夜鶯送人。」七長公主的威脅手段真是令人「發指」。
  
  「憑什麼?!要去你自己去就是了,反正你也嫁不出去,去多少次都是白搭。」王爺更讓公主想狠揍他一頓,最好揍得他從此不能人道才算解氣。
  
  「這一定是老天爺對我的考驗還不滿意,所以我更要誠心祈禱,明天早上早點過來接我,聽見沒?」
  
  「不要,好遠,起不來,我要睡覺,你自己坐車去就是了,反正每月你都要去一次的,就你這長相,也不用擔心會遇到危險。」
  
  「這怎麼可以?我雖然不是什麼傾國傾城,也不是什麼美若天仙,但最少也是如花似玉,你怎麼忍心讓我一個弱女子孤身一人去人多地場合?」公主把手背放在額角,做弱不禁風狀,倒還有那麼幾分我見猶憐的氣質。
  
  王爺的白眼翻得都不見得瞳仁,弱女子?你要是弱女子?那這天下就沒弱子女了。
  
  心裡老大地不樂意,可是卻拗不過自己的這七姐,身為皇家人,至今仍是煢煢孑立、形影相吊,也是個不幸地可憐人。
  
  「好啦好啦,老時間,我明天一早過來接你。」
  
  「對嘛,這才乖。大門在那裡,好走,不送了。」七長公主一晃扇子,柔弱氣質蕩然無存,扇著手裡地扇子,轉身,揚起一陣香風,灑下一串歡暢的笑聲,漸行漸遠。
  
  「走。」王爺起身,手裡地折扇在手指間轉了一圈,沖身側的郎孜和如熙一揚頭,「去醉仙樓,今天不醉不歸。」不准去妓院,難道還不准喝酒?哼!
  
  

  第七卷 故人
  
  第1章
  
  醉仙樓是清州府第一大酒樓,酒醇菜香,服務周到價格昂貴,因此一般的小老百姓是不會來這種地方的,這裡漸漸的就成了上流人士交流聚會的場所。雖然人流量小,但來的客非富即貴,掌櫃的仍然天天有可觀的收益。
  
  而作為一座會走路的金山,清州府的所有高檔消費場所的經營者們沒有不認識商十三少的,所以當王爺剛剛出現在醉仙樓的門口,就被眼見的店小看見,掌櫃的也過來問候請安,王爺在樓下食客羨慕、疑惑、嫉妒的目光中走上樓上雅間,醉仙樓的招牌菜和招牌酒緊跟著就端了上來。
  
  在這醉仙樓就跟在雲來客棧一樣,王爺在雅間吃酒,郎孜和如熙也被店小請到另一間雅間慇勤招待,酒菜隨便點。
  
  如熙吃得很痛快,高檔酒樓的菜色就是不同凡響,用料極其考究,貴也有貴的道理。所以她很喜歡王爺給的這個福利,嗯,是個體恤下人的好主子。
  
  三人酒足飯飽,但王爺仍不想回客棧休息,長夜漫漫無從打發,於是帶著郎孜和如熙慢慢溜躂到了夜市。
  
  夜市一年四季都有,但只有夏季的夜市最受百姓歡迎,是普通百姓最喜歡去的場所,就算不為買東西,也可以找一個涼粉攤坐著,吃一碗爽滑香甜的涼粉,也不失為消暑納涼的好方法。
  
  剛在醉仙樓吃了一肚子的雞鴨魚肉,此時再來一碗涼粉,消積化食,真是妙不可言。
  
  吃罷涼粉,王爺帶著二人直接就從夜市這頭逛到那頭。自從重生到這個世界,還是頭回在晚上逛街,夜市也是頭次來。所以如熙對於這夜市上出售的各類商品的興趣最大,東張西望就沒個停的時候。
  
  只是每次動了念頭想買件什麼小玩意兒地時候。都會被王爺的扇子敲在腦袋上,然後聽到一聲低語,「不許給我丟人。」
  
  屢次被打擊,如熙也只好放棄,幹過眼癮。想起還在王府的時候,管家給她拿來新衣服時說地也是這話。不過當走到街尾的時候,如熙還是買了幾塊手帕,王爺眼角抽搐了半天,手上地那扇子在手裡轉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敲下去,放了如熙一馬。
  
  逛完了夜市,時間也晚了,三人這才回客棧,也不知道帶路的王爺是不是故意的。他竟然是從煙花巷借的道,說是走這裡回去更近,但如熙認為王爺也是藉機會過眼癮的。
  
  這煙花巷就是那讓天下男人都心癢之地花街柳巷。兩頭各通往一條大路,生死對頭的憑欄院和心怡坊。一個在巷頭一個在巷尾。佔地最大,屋舍最多。姑娘最美,價格最貴。
  
  王爺三人從巷尾進去,當先經過的就是心怡坊,在門口當班的龜奴一眼看到王爺就上前招呼,可被郎孜冷冰冰的眼神一飛,龜奴的腳跟轉了個彎,去招呼跟在王爺身後的客人。
  
  王爺哀怨的看了一眼郎孜,又透過大門看了看裡面的鶯鶯燕燕們,摸摸鼻子,收回目光,繼續向前。
  
  現在夜色正好,正是男性荷爾蒙分泌正旺地時候,家裡的黃臉婆讓人倒盡胃口,這裡的姑娘鮮嫩可口善解人意,自然讓他們流連忘返,樂得把荷包裡地銀子大把大把的往外掏。
  
  王爺一路目不斜視,那些看到一表人才地王爺都想上來拉住往自己樓裡拽地姑娘們一個個的都被郎孜地冷眼給嚇了回去。
  
  當走到憑欄院的時候,徐娘半老卻仍舊姿色猶存的鴇母巫婆親自到門口迎接,拉著王爺的衣袖,手裡的香帕時不時的晃一下,晃得如熙鼻子癢得難受,躲在後面拚命的打噴嚏。而王爺義正詞嚴的表示拒絕,拽回自己的衣袖,繼續向前走,到路口左拐。
  
  巫婆哈哈大笑,返回樓裡,去與人分贓,剛才她與幾個紅牌正打賭來著,看王爺會不會進來。那些姑娘都賭王爺一定進來,只有巫婆賭王爺不會進來,於是她一家通吃。
  
  大廳的一角,正與兩名女子調笑的一個白衣公子收回從剛才就注視著門口的餘光,叫來龜奴給他安排房間。兩名女子嬌笑著,一左一右的簇擁著這名公子跟在龜奴的後面,心裡計算著明天一早能從這公子這裡得到多少賞錢。
  
  回到客棧的王爺三人各自回房,隨便洗洗就睡下了,明天要起早,還是抓緊時間休息的好。
  
  好在三人都不是什麼會賴床的人,如熙是丫頭她不能睡懶覺;郎孜每天要早起練武,他更不能睡懶覺;就算是有資格睡懶覺的王爺,因為受到失眠症的困擾,他就是想睡都沒得睡。所以第二天天才亮,三人就已經收拾妥當,坐著當時來時的馬車前往雅情小居接人。
  
  七長公主那也已準備好,車子剛在門口停穩,裡面就走出一群丫頭,把手裡的各式盒子放進車裡,一下子就把車裡的空間給縮小了一半。
  
  七長公主穿了一身素衣,只在腰間繫了一條淡粉色的腰帶,綴著一個香包,人還未走近,一股淺淡的幽香就已經飄進了如熙的鼻腔。
  
  真是應了一句老話,女要俏,三分孝,七長公主這身衣服更顯她嬌俏艷麗,當真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人一般。
  
  車裡東西太多,坐兩個人剛好,要再來第三個人那就會覺得氣悶,於是七長公主當然是與她的十三弟一起,小翠和如熙就只能坐在車後面的行李架上。
  
  一切就位後,充當車把式的郎孜輕揚馬鞭,車載著乘客出城直奔郊外的松山,那裡有一間據說不論求什麼都很靈驗的廟宇叫仁濟寺,而今天是十五,正是善男信女們朝山進香的日子,城門開得也比平時早。如熙認為他們這一行人已經夠早的了。沒想到出了城才發現有人在城門剛開地時候就已經出城了,除了看到有徒步的香客,還看到不少驢車。裡面坐的也是前往松山地良家婦女。能用得起馬車的畢竟還是少數,養馬地花費比養驢貴多了。
  
  馬車的速度當然比驢車快。但這一行人又不趕時間,何況這沿途風景如畫,所以馬車也沒跑上速度,就用著只比驢車快一點的速度行駛著,讓車裡車外的人盡情欣賞著這沿途風光。
  
  松山離清州府並不遠。坐馬車小半天的工夫即到,可是仁濟寺在山頂上,香客們在山腳地石雕佛像前進香許願後,就必須沿著盤山青石階梯拾級而上,前往山頂的大雄寶殿。
  
  至於什麼時候能爬到山頂,就看香客們自己的身體素質了,所以這些香客們就要一大早出發,才能在下午關城門前趕回來。
  
  山腳下有知客僧,倘若是坐車來的香客。可以把自己的車交給知客僧代為保管,而不用擔心自己上山進香,車子隨後失竊的情況發生。
  
  七長公主是這仁濟寺的常客。她剛從車上下來,就有知客僧上前打招呼。然後引領著郎孜去停車。
  
  七長公主的丫頭到底往車廂裡放了多少東西如熙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除了七長公主,其他四人手上都拿滿了東西。就連王爺手上都提著兩個大食盒,難不成公主每次進香許願之後都喜歡在這裡野餐一次?
  
  四人提著大包小盒走出「停車場」,外面七長公主已經上完了香,正在山門旁等著他們,美艷的七長公主吸引了不少年輕公子地目光,每月這個時候,總是會有一些自詡風流的公子哥兒過來尋求艷遇的機會。
  
  站在山腳,看著沒有盡頭地朝山人潮,如熙倒吸口氣,這麼多人,就算是她沒有負重要爬上山頂也要幾個小時,何況現在懷裡抱著一個大包袱,不知道中午之前能不能爬上去。王爺心裡也發寒,他陪著自己七姐來過幾次,他知道這些台階有多少個,平時還沒什麼,可現在他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否安全爬上去。
  
  於是,王爺突然放下手上的東西,也擠到佛像前燒了三支香,祈求神明保佑他不要爬到一半滾下山來。
  
  七長公主在旁,用扇子掩著嘴,笑得彎下腰,旁邊覬覦七長公主美色地公子哥兒們口水長流。
  
  王爺上完了香,五人終於隨同人流一起向著山頂上地大雄寶殿進發。
  
  小道上人流如織,登山速度受到很大限制,再加上手上都拿著滿滿的東西,爬起山來更加地辛苦,才剛轉過一個彎,如熙就覺得自己有些喘氣。
  
  再看身邊的王爺、郎孜和小翠,他們到是臉色如常,臉不紅氣不喘的跟在七長公主後面。王爺和郎孜是因為有武功在身,所以沒事,這個小翠怎麼也這麼厲害,難道她平日裡也經常鍛煉的?那她豈不是體質最弱的一個?
  
  懷裡的包袱總是往下面溜,如熙隔一會兒就要拉一下,手臂酸得難受,最後實在忍無可忍,如熙乾脆把包袱頂到了頭上,就像玩雜耍似的,拿腦袋頂著走,居然還成功了,包袱穩穩當當的坐在她的頭上,晃都不晃。
  
  當然,她也成功的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力,身邊的香客都像看稀奇一樣的看著如熙,而王爺那些人則直接無視,其實他們手上的東西也不輕,只是他們沒有如熙那麼搞怪罷了。
  
  千辛萬苦,五人終於抵達山頂,如熙氣喘如牛、一臉通紅、滿頭大汗、只想坐下來休息,頭上頂著包袱,雙手各提個大食盒;王爺兩手空空,哼哼嘰嘰,尾骨不舒服,由郎孜架著上來,但臉色正常;小翠分擔了郎孜一半的負擔;公主也只是氣喘,但還站得住;郎孜和小翠都一切正常,不像是爬了千級台階的人。
  
  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爬上山來的人香客們都各找地方休息,因為他們覺得衣衫不整氣息不勻的進去是對佛祖的不敬。公主在人群裡左鑽右突,找到了一棵無人佔據的大樹,招手讓其他人過去,如熙用最後一點體力奔過去,放下身上的負擔後,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小翠打開她手裡的包袱,裡面是兩個小馬扎,七長公主接過一個坐了,王爺沒接,他倚著樹站立,郎孜在旁邊扶著他的身子。
  
  七長公主興致很高,歇過了氣後就坐不住了,起身就要進殿,王爺說什麼也不奉陪,他寧可在樹下呆著,只讓如熙一道跟去。
  
  於是如熙拿起她負責的包袱,再拿上郎孜帶上來的那些東西,隨同七長公主和小翠一起進殿。
  
  其實帶著大包小裹來拜山的香客大有人在,他們進了殿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帶來的東西獻給寺廟,然後去功德箱放下香油錢,最後去上香、求籤、解籤。
  
  七長公主是仁濟寺的熟客,寺裡大小僧人都認得,而且七長公主出手大方,每次捐功德都是一張大面額的銀票,然後每次都能得到一頓齋飯招待。
  
  齋飯每月都要吃一次,少吃一頓也不會怎樣,何況外面還有人等著,七長公主脾氣再古怪也還不至於把自己的弟弟晾在外面曬著大太陽,而她則在寺廟裡吃得清淡可口的齋飯,手足之情她還是在意的,於是七長公主婉拒了執事的邀請。
  
  求的簽與以往沒什麼區別,都是一些雲山霧罩似是而非的謁語,七長公主求的是姻緣,簽上只說她今生有機會,但機會尚未到來,還需耐心等待。
  
  這要換了旁人,說不定會覺得洩氣,因為這實在是太飄渺了,機會什麼時候才能降臨?要是一輩子呢?可七長公主卻樂滋滋的把簽紙小心的裝入荷包揣入懷中。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09 PM

  第2章
  
  外面的王爺已經等得不耐煩,打開了一個食盒正在吃,他是真的來這野餐的,不過現在也已經是中午了,大雄寶殿外面有不少的香客都在吃東西,所以也不差他一個。
  
  七長公主叉著腰走過來,她在裡面惦記著自己弟弟在外面等著所以拒絕了執事的邀請,出來卻看到這小子逍遙自在的不行,何止是鬱悶。
  
  「啊?你沒去吃齋飯啊?住持嫌你捐的功德少了?」看到七長公主這麼快就出來了,王爺也覺得奇怪。
  
  「去死,你這傢伙,枉我在裡面掛念著你,怕你無聊,你卻在外面自己吃上了。」七長公主抬腿就想踢,王爺趕緊閃。
  
  「打住,打住,邊上很多人看呢。」
  
  這話還真是有效,一下子就讓接近抓狂的七長公主冷靜下來,踢了一半的腿迅速收回,整理了一下頭髮,姿態優雅的在另一張馬扎坐下,小翠連忙打開另一個食盒,伺候茶水點心。
  
  這食盒是一個八寶盒,一層又一層,每層都放著精美的糕點,而從外面看,卻像普通食盒似的,一點也看不出來裡面居然有這麼大的容積。
  
  兩個超大食盒裝了不少的美食,顯然是特意準備著給自己這五個人吃的,於是如熙領了她自己那份後也毫不客氣的找了個樹陰處坐下大塊朵頤起來,昨天買的手帕今天正好派上用場,用來墊屁股,也不怕弄髒衣服。
  
  食物都在七長公主那邊,王爺剛惹惱了公主所以這會兒不敢過去,只好跑去郎孜那裡搶他的食物。被七長公主鄙視了又鄙視,最後實在看不下去讓小翠給他拿了一份了事,而郎孜也另得到一份食物作為補償。
  
  如熙低頭猛吃。但其實她忍笑忍得很辛苦,沒想到一向張揚慣了的王爺在這七長公主面前乖的跟見了貓的老鼠似地。叫他往東不敢往西,這要傳出去豈不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如熙。」
  
  「七小姐有何吩咐?」突聽到叫她名字,如熙趕緊抬頭「一會兒你和小翠去後殿撿幾顆相思豆來。」
  
  「是,七小姐。」聽到相思豆這三個字,如熙也起了好奇心。這個相思豆是哪種豆子呢?與地球上的相思豆有什麼區別呢?是籐生還是樹生呢?
  
  要知道地球上地相思豆雖然名字相似,實則各有不同,真正被情侶所鍾愛的相思紅豆學名叫孔雀豆,形似心臟,色艷如血,質堅如鑽。而另一種也叫做相思豆地,卻是毒性劇烈的一種毒物,比砒霜還毒,不過也有加工做成首飾的。只是沒有真正的相思紅豆那麼受人鍾愛。
  
  強烈的好奇心像貓爪子一樣不停地撓著如熙,如熙迅速的吃掉午餐,收拾好。然後迫不及待的拉著小翠就直奔後殿,惹得七長公主又是一陣嬌笑。跑進後殿。果真看到一株高大的樹木。樹下圍了不少人在樹根處尋找著什麼,男的女的都有。也有人盯著樹枝上掛著一掛掛的紅色果子,手裡拿著小石子,想要打一掛下來。
  
  看到這樹如熙就愣住了,這相思樹與地球上的那個有明顯不同,地球上的相思紅豆是莢果,也就是豆科植物地果實,果皮開裂後種子散落地上。而這裡的相思紅豆卻是直接就掛在枝頭,色澤鮮紅欲滴,分外惹人喜愛。
  
  看到有人從地上撿到豆子,如熙湊上去看個究竟,一看之下也立刻喜愛上了,她也立刻彎著腰在地上找了起來。
  
  運氣還真不錯,在一處不顯眼的草叢裡,如熙撿到了一顆,於是拿在手裡把玩研究起來。
  
  這豆子比豌豆大些又比黃豆小些,雖然生長方式不同,但這相思豆地形狀去與如熙所知道的相思紅豆是一樣地,色艷如血、形似心臟、紅而發亮、色澤晶瑩,至於是不是質堅如鑽、不蛀不腐、永不褪色則需要時間來檢驗了。
  
  「這個顏色不好,是還沒有成熟就被風雨打下來地,還是不要了。」
  
  如熙手上這顆豆子顏色已經很艷了,小翠還說顏色不好,如熙也只好扔掉,看著小翠撿了個小石子準備打樹上的紅豆。
  
  從小翠提著東西爬上山來一點都不氣喘地樣子如熙就猜這個小翠八成也是身俱武功的,所以一看到小翠撿石子,如熙立刻就跟著她轉,她讓她站哪她就站哪,拿方手帕攤在手上,等著一掛鮮紅的豆子從天而降。
  
  小翠手裡拈著石子,左右看了看,趁著沒什麼人,內勁一吐,石子勁射而出,擊中樹枝,樹枝一陣劇烈擺動,然後一掛可愛的豆子就被晃得脫離了樹枝,直直的落了下來,被如熙接個正著。
  
  數一數,這一掛豆子起碼有十數顆,交到小翠手裡,她一番挑挑揀揀就少了一半,然後又撿顆石子再繼續打,打下來再挑揀,接著再打、再挑揀,如此不斷反覆。
  
  幾番挑揀下來終於攢到了幾十顆形狀大小色澤都完美的相思紅豆,小翠用一方絲帕小心的包好揣入懷中,然後又撿了顆石子。
  
  「相思紅豆做的首飾可是咱們清州府女子的最愛,還有專門的外地客商到這裡來收購,不過要數最好的相思紅豆就只有這仁濟寺的這棵相思樹了,現在正是盛果期,等到立了秋之後這果實就不好了,你頭回來,給你帶些禮物回去送人。」
  
  「謝謝小翠姐。」七長公主都20多歲的人了,她的貼身婢女肯定不會與如熙一般年紀,如熙走到哪都是最小的那個。
  
  為了節省時間,小翠手裡扣著幾顆石子,手腕一抖,同時射出,如熙站在樹下手忙腳亂的接著。沒有接中掉在地上的豆子一摔就散了架,滾得到處都是,如熙又忙著一粒粒的撿起來。難免也有旁人跟著來湊熱鬧。
  
  「別撿了,再給你打過就是了。」如熙撿豆子地那狼狽樣讓小翠都覺得好笑。
  
  「好。等一下,這顆我一定要撿到。」
  
  滿地的相思紅豆,如熙盯上了一顆最漂亮的,剛撿起來,不防備被別人撞了一下。手一鬆,這豆子又掉了,而且一滾老遠,如熙不想錯過這顆豆子,立馬就追了上去。
  
  可這豆子忒會滾,如熙連追幾步都沒追上,直到豆子撞到了一個香客地腳才停下來。
  
  看到對方撿起了豆子,如熙趕緊跑上前去,希望能要回那顆豆子。
  
  「咦。公子,是你呀,上次真謝謝你了。那天都沒來得及跟你道謝。」見到對方是個年輕的白衣公子,雖然手裡並沒有拿劍。但如熙還是認出了對方。正是那天她在街上迷路時碰到地那位劍客。
  
  「姑娘也是來燒香許願的?」這劍客微一愣神,也很快認出了如熙。於是點頭還禮。
  
  「是呀,陪小姐來的,正給她撿豆子呢。」如熙只看了對方一眼認出對方之後,目光就一直放在對方拿著豆子的那隻手上。
  
  「拿去吧,別再掉了,別人撿到的話可不一定會還給你了。」看到對方那期盼地目光,年輕公子將豆子還給了如熙。
  
  如熙大喜,彎腰致謝,「謝謝公子。」
  
  直起身子後如熙發現自己貼身戴的玉珮從領口掉出來了,趕緊一把握住,沖對方歉意的笑笑,轉身就跑了,邊跑還邊把玉珮塞回領子裡。
  
  而那白衣公子卻如瞬間被雷擊中了一般,呆站在原地,大腦裡一片空白,暫時失去了全部的思維能力,倘然這時有人刺殺他,他都不會有半點反應。
  
  那邊如熙已經回到小翠身邊,小翠已經又給她打了幾掛豆子下來,挑了顆粒飽滿的給她留著,然後帶著如熙去了樹旁的一個小屋,那裡不少人手拿豆子在門外排隊,不過等的時間不長,進屋的人短短幾分鐘就出來,所以雖然前面排了好幾個人,但如熙並沒有等得不耐煩。
  
  等輪到如熙和小翠進去,如熙才知道這是在幹什麼,就是把自己剛拾的相思紅豆拿給屋裡地僧人唸經,念過經文的紅豆就有了靈性,可以保佑佩戴者幸福安康、趨福避害。幾分鐘後,儀式結束,兩個女孩道過謝,小翠又拿出一張銀票交給僧人,然後從屋角的桌子上拿了一根尺把長地褐色樹枝,再次向僧人道謝後與如熙一道離去。
  
  「小翠姐,這樹枝是幹什麼用的啊?」
  
  「這是相思樹地樹枝,為了讓樹長得更好,每年僧人都會將一些老枝剪下來,香客買去後做成簪子,再嵌以相思紅豆,那就是大戶人家地女眷們最愛的首飾,自戴或者送人都合適。」
  
  如熙摸摸懷裡揣著地紅豆,心裡想著這寺廟的僧人還真是生財有道,一根老枝就換一張銀票。
  
  七長公主那裡也已經收拾好了,帶上山來的東西大都已經捐給了廟裡,現在手邊就只有兩個空了的食盒和兩個小馬扎,下山的負擔可比上山要輕鬆多了。見到小翠拿回來的老枝,七長公主拿在手裡愛不釋手的把玩著,時不時的揮舞兩下,倒也有那麼點虎虎生威的味道。
  
  「走走走,趕緊下山,去滿月樓吃飯。」
  
  「不去!」王爺沒有任何預兆的大叫一聲,嚇周圍人一跳。
  
  「沒得拒絕,不去也得去,淚哥兒可想你好久了,你可不能始亂終棄。」七長公主突的把老枝伸到王爺鼻子前面,威脅道。
  
  如熙心裡一陣惡寒,淚哥兒?這名字聽著不怎麼對味啊,那個滿月樓是什麼來頭?
  
  「郎孜,押著你家少爺走,今晚把媚娘賞你。」
  
  「七小姐,不用麻煩了,謝謝七小姐的美意。」郎孜也是一身冰涼,趕緊回絕。
  
  如熙聽得一頭霧水,雖不知道那個滿月樓是幹什麼的,但至少她知道了那個地方是這兩位男士都不喜歡的地方。
  
  還真是稀奇,居然會有王爺不喜愛的地方。
  
  「少爺,趕緊下山吧,時間不早了。」
  
  如熙好心解圍,卻換來王爺一瞪,「少爺,等咱們進了城再商量晚飯上哪吃也不遲,把時間都浪費在了山上,那晚上咱們可能就要露宿風餐了。」
  
  好吧,王爺承認如熙說的有理,晚飯的事等進了城再說,現在先回城,但他是真的不想去滿月樓啊。
  
  「如熙過來,跟緊點別走丟了,等進了城,咱們去醉仙樓,今天十五,醉仙樓有道招牌菜,一個月只有今天才能吃。滿月樓可沒好吃的東西,別聽別人亂說。」
  
  「是,少爺。」如熙是搞不清楚這滿月樓是怎麼得罪王爺了,反正王爺說什麼她照做就對了。
  
  「去去去,誰說滿月樓沒好東西吃,多少人到清州來都一定要去滿月樓。」七長公主揮舞著樹枝張牙舞爪狀。
  
  「那都是口味特殊的客人,我可是正常男人。」
  
  「那些客人怎麼特殊了?你有的東西他們不也一樣都有?」七長公主瞟了瞟王爺的某個部位,笑得很邪惡,「難道說你自覺你不如人?」
  
  王爺身子一縮,閃到了郎孜身後,「佛門重地,不要口出穢言,有辱佛門清靜。」
  
  「呸,你從來都不拜神求佛,少跟我來這套,快走,要是趕不上時間,我剝了你的皮蒙鼓面。」七長公主揮了揮手中的老枝,扔下一句威脅的話,轉身就走。
  
  「這麼凶,活該嫁不出去。」王爺嘴裡咕嚕著,心有不甘。
  
  如熙看看已經沒有一點氣勢的王爺,心裡輕歎一聲,自動自發的拎起地上的兩個食盒,等著王爺出發。
  
  直到七長公主和小翠已經快走到石階邊,王爺才磨磨蹭蹭的動身,能走多慢走多慢。
  
  「少爺,要是咱們落後了,小姐把車子駕走了怎麼辦?」
  
  「呀,不好,那個女人真的會做出這種事來的,快追!」聽了如熙的提醒,王爺跳起腳來就跑,三個人一陣風似的直追走在前面的七長公主。
  
  在他們的身後,大雄寶殿的正門前,一位白衣公子正從裡面邁步出來,剛抬起頭仰望天空,卻瞬間瞳孔縮小,目光牢牢鎖定在提著兩個食盒急步下山的如熙身上,雙拳漸漸握緊。
  
  

  第3章
  
  十三王爺追得及時,沒讓七長公主有機會獨自駕車回城,五人爬上馬車,郎孜一甩馬鞭,馬車悠悠的順著來路回程,而此時路邊也已可看到一些回程的驢車。
  
  七長公主還嫌馬車速度慢了,一個勁的催郎孜快點,而王爺又與七長公主唱反調,讓郎孜慢些。
  
  因為意見不統一,兩個人在車廂裡又互相挖苦諷刺起來,當然,勝利者仍然是七長公主,證據就是馬車的速度加快了。
  
  回城後,馬車先在雅情小居門前停下,七長公主要先回去換身衣服,她今天穿的這身衣服只在她進山上香的日子才穿。
  
  既然是要重新換衣服梳妝打扮,那肯定是費時甚久,因此大家一起都在屋裡喝茶等待,王爺還順便調戲一下進進出出的小丫頭們。半個時辰後,煥然一新的七長公主終於款款出來,艷而不俗的色彩反襯出七長公主嬌嫩的肌膚,如此一個美人,怎麼會一直嫁不掉呢?
  
  如熙始終糾結於公主嫁不掉的謎題之中不得脫身。
  
  王爺沒得選擇,被七長公主硬是給拽上了馬車駛往滿月樓。
  
  滿月樓很深,這是如熙的第一個印象。滿月樓也是處在一條街的頭上,車子停下,店小熱情出來迎接,然後帶著他們穿過大堂去了後面的院子,走了一進又一進,每一進都是風景各不同的院子。雖然風景很漂亮,可是卻也走得人頭疼,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不過越往裡面走就越是隱蔽,除了看到一些極其美艷的男女之外。就見不到其他人,連個客人店小都沒有。
  
  如熙都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一家什麼黑店,叫他們這些人進得來卻出不去……
  
  再看王爺。他的表情也是多變的,如果在某個院子裡看到了美女他會非常流連。但倘若在某個院子裡看到個美貌地男子,那他下一秒一定是轉過視線充作視而不見。
  
  於是如熙就開始猜測這些男女都是什麼人,為什麼一個個都那麼漂亮,他們出現在這裡主要是做什麼。
  
  這樣胡思亂想也就忘記了其他,直到店小把他們都領到了目的地。一個種滿了夾竹桃的院子。
  
  院子裡就只有一間小屋,屋裡裝飾豪華,牆上地字畫和擺設的器皿都是名家名作或者是古董,在宮裡這麼些日子,這點鑒賞能力如熙還是有地。
  
  五人按照順序圍著圓桌坐下,七長公主點了酒菜,店小下去準備,然後有小丫頭送上茶水,再然後就進來了兩個美貌的年輕男子。
  
  一個左眼角下有一顆紅色的淚痣。年紀稍大點,另一個面色白皙但卻媚態十足,年紀也小。氣質都是介於男女之間。倘若蒙上面紗再走上幾步,還真一下子分不出來是男是女。兩人進來。柔柔一笑。還真有種勾魂攝魄的味道。行罷禮,走到王爺和郎孜身邊。剛準備挨著他們倆個坐下,他們兩人就像屁股底下點了把火似的立刻跳了起來,左躲右閃,不讓那兩個俊美公子接觸他們。
  
  「七小姐,莫開屬下玩笑,屬下沒有這特殊嗜好。」
  
  「難道公子是看不上媚娘?」那個膚色白皙地男子一副西子捧心狀,眉頭輕蹙,聲音清麗,不像是個已經十幾歲的男子。
  
  「如果公子不喜歡媚娘服侍,那讓淚哥兒來,可好?」那個左眼角有顆淚痣的男子放棄與王爺團團轉,媚惑的笑著,伸開雙臂就想攀上郎孜,而那媚娘則又轉向了王爺。
  
  郎孜腳步一閃,奔到了房門口,一副要不顧主子死活自己溜之大吉的模樣。
  
  如熙端著茶目不斜視正襟危坐,她基本上能夠猜到這兩個男子是什麼身份了,真沒想到這七長公主不但開妓院,還開象姑館,實在是太牛了。
  
  王爺也不堪騷擾,避開媚娘的糾纏,動作迅速的往門口撲去,如熙也趕緊放下杯子準備起身走人。
  
  七長公主笑得趴在桌上抬不起頭,拍得桌子「砰砰」作響,她就是喜歡看這十三弟被淚哥兒追得滿屋子亂轉的樣子,實在是太有趣了。
  
  「站住!誰准你們走的?給我老實坐下,否則我立馬就把夜鶯送藩台府上去。」
  
  一句話就成功地讓已經準備跨出房門的王爺收回了腳,咬牙切齒的坐回了原位。
  
  淚哥兒立刻撲了上來,雙手順著王爺地肩膀輕輕向下,被王爺揪住手腕一把扔到旁邊椅子上坐著。
  
  而門口,郎孜已經很沒有形象和道德的拿如熙做擋箭牌,擋著一直要揪住他地媚娘,只要媚娘朝他伸手,他就把如熙往媚娘懷裡一送,媚娘就會退開,尋找新地下手的機會,然後郎孜又把如熙一送,媚娘就又再退開,如此不斷反覆。
  
  天哪,誰來救救她啊。
  
  如熙心裡也在喊救命,這七長公主這都什麼嗜好啊?!
  
  不想再玩這種老鷹抓小雞地遊戲,如熙看準時機,一把抓住媚娘的手,往身後一帶,直接將他推給了郎孜,媚娘也機靈,立馬將郎孜抱個正著,如熙也終於得已脫身。
  
  「哈哈哈哈,好好好,好身手。」七長公主拍著巴掌,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被個像女子的男子抱得牢牢的,郎孜的臉色可堪比黑炭,王爺也好不到哪去,雖然淚哥兒不會再撲上來了,可總是在一旁對他動手動腳的,他也受不了,如果身邊坐著的是個美女那他到是可以享受享受。
  
  如熙端著茶杯坐在小翠身邊,中間隔著幾個空位置,離著那四人遠遠的,看著王爺和郎孜跟拍蒼蠅似的拍開身邊那兩人的手,覺得還蠻好玩地。覺出趣味來了,就是不知道七長公主幹嘛要這麼戲弄他們,還是說這也是七長公主的個人愛好?
  
  真是詭異的個人愛好……
  
  那邊四個人自顧自地各自糾纏。七長公主點的酒菜也一一送到,有那淚哥兒和媚娘在旁邊。這頓飯也吃得頗為熱鬧。為了不至於被不耐煩地王爺掀了桌子弄得大家都沒得吃,如熙毫不客氣的只顧自己埋頭大吃,王爺和郎孜他們那危在旦夕的貞操她幫不上一點忙。
  
  「十三啊,看看淚哥兒對你多好,你躲什麼呀。趕緊接過來啊。堂堂摘星樓的樓主親自服侍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啊?」
  
  「郎孜,別冷落媚娘啊,媚娘可是摘星樓地頭牌呢,多少客人砸重金都求不到媚娘陪席,你可不能不給面子啊。」
  
  七長公主很邪惡的在旁邊澆油添柴、煽風點火,而那淚哥兒和媚娘也跟著舒展雙臂攬上王爺和郎孜的頸項,嘟著紅潤的嘴唇跟著湊了上來。
  
  對面,如熙和小翠已經打上賭了。小翠賭淚哥兒沒親到,媚娘親到了;如熙賭他們倆個都沒親到。誰輸了誰就用今天打到的相思豆給對方做一對耳墜事實證明,小翠比如熙更加瞭解王爺和郎孜的性格。王爺跳開沒讓淚哥兒親到,郎孜不敢駁七長公主的面子。黑著一張臉僵直著脊背。被媚娘親個正著,在臉頰上留下了一個濕濕的唇印。
  
  於是如熙輸給小翠一對耳墜。
  
  王爺躲開了淚哥兒的紅唇襲擊。捲著袖子過來如熙這邊要找她算賬,剛才與小翠商量打賭地時候,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這麼膽大包天的丫頭不收拾收拾明天不就得上房揭瓦去了?
  
  「奴婢夜鶯見過十三少。」門口突如其來的一個像黃鶯出谷般地聲音救了如熙,讓她躲過了王爺的毒手,而王爺地怒氣也瞬間消失,猛地一個轉身,一副猴急樣就奔了過去。
  
  如熙探頭望去,門口立著一個一襲淡綠色裙裝、抹胸上繡著一朵水仙的妙齡少女,正甜甜地笑望著王爺,而王爺則牽著對方的柔荑往自己的位置上引,剛才被淚哥兒騷擾得氣急敗壞的樣子蕩然無存,現在看過去就像個體貼佳人的風流公子。
  
  這王爺變臉的速度真是比翻書還快啊。
  
  王爺有了夜鶯作陪,那淚哥兒主動讓座,換到了如熙身邊,媚娘依舊在與郎孜糾纏不清,從他們此刻的對話裡可以得知,媚娘正打算說服郎孜今夜去他的房間,而郎孜自然是抵死不從。
  
  淚哥兒坐到了如熙身邊之後就很規矩,該吃吃該喝喝該說話說話,禮節上也非常的得體,看著就像一個沒有不良嗜好的普通人一樣,七長公主說他是個什麼樓主現在看來倒也名符其實。
  
  如熙的前生雖然是個婦科大夫,但肛腸科裡有她的師兄弟姐妹,對肛腸科的某些病人的病因她也多少聽說過一些,那時她說的最多一句話就是「人體結構是多麼的神奇啊!」
  
  現在身邊坐著這麼一個美貌的帥哥,雖然是從事特殊行業的,但並不妨礙什麼,相反有個帥哥在邊上,如熙胃口還更好,不是有個詞怎麼說來著?秀色可餐嘛!而對面王爺已經和夜鶯卿卿我我起來了,兩個人旁若無人的互相餵酒喂菜,而他們倆人身邊的郎孜已經有了要掀桌子的衝動。
  
  如熙啃著一個魚頭看著眼面前的兩出截然不同的兩場戲,還真是過癮。
  
  於是如熙主動提出打賭,賭媚娘今晚能否成功把郎孜拖回房去。
  
  結果坐她兩邊的小翠和淚哥兒都異口同聲的表示否定,淚哥兒還主動爆料,說媚娘沒有成功過一次。
  
  既然是這麼篤定的答案,那這個賭局自然就不會再進行下去,必輸的賭沒有打下去的必要嘛。於是如熙繼續啃她的魚頭,興致勃勃的看免費戲。
  
  再看左手邊的七長公主,她也跟如熙一樣,手裡端著杯酒放在唇邊,要喝不喝的,兩隻眼睛只顧著看戲,嘴裡時不時的發出「哦呵呵呵呵」的笑聲。
  
  啃罷魚頭,如熙放下筷子,掏出手絹抹抹嘴,向小翠打聽能做相思豆首飾的店舖位置,反正王爺和夜鶯沒這麼快吃飽,她有的是時間與小翠慢慢聊。
  
  有夜鶯陪席,王爺心裡是滿意的,所以他非常希望這頓飯不要太早結束。可是希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王爺再怎麼期盼能與夜鶯多相處一會兒,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所以當王爺被夜鶯灌下最後一杯酒之後,宴席結束了。
  
  完成任務的夜鶯、媚娘和淚哥兒分別向七長公主和王爺行禮後退下,王爺還意猶未盡,郎孜卻是疲憊不堪,應付一個媚娘比讓他對付十個敵人都累。
  
  「好了,天色已晚,大家就散了吧。十三,你的馬車我借走了,明兒還你,回去要早點休息哦。」看夠了戲的七長公主一副慈愛家姐的模樣,輕輕捏了捏王爺的臉,帶著小翠隨後離開。
  
  「咱們也走吧,今天一天過得真無趣。」王爺懶洋洋的起身,帶著二人出了房門,不過卻沒有走來時的路,而是走了另一條花徑,七拐八彎之後,很快就從一道偏門出來。
  
  走這個偏門的還有不少人,碰到一起後都露出心照不宣的曖昧笑容,有的喝多的,笑得就更加的猥瑣。
  
  十三王爺不太想與這些人打交道,急急的出了門,才低低的罵了一句,「都是一群色胚。」
  
  如熙心想,這不是把您自己也給罵進去了嗎?
  
  「少爺,您現在回客棧嗎?」
  
  「不。」王爺斷然拒絕,「今天一天都被那個女人戲弄,我帶郎孜出去散散心,你一人回去就好了。」
  
  「少爺打算幾時回來,奴婢好讓廚房備著熱水。」
  
  「子時前一定回去,你不用等我們了。還有,下次離那淚哥兒遠點,這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是他長得那麼漂亮……」如熙認為那個淚哥兒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男人。
  
  王爺踉蹌幾步,做難以置信的痛心疾首狀,「這才幾天工夫啊,多好一孩子就這麼生生的被帶壞了,作孽啊!」
  
  如熙心裡惡寒,打個哆嗦,微微向外面挪了幾步,「少爺,奴婢就先回去了,您也早點回來,別在外面玩太晚。」
  
  說完,轉身溜之大吉。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10 PM

  第4章
  
  回到客棧,讓店小給她準備了洗澡水,順便交待他們十三少子時回來,讓廚房給他備著熱水,然後自己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
  
  等處理好自己的內務後,如熙也爬上了床。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雖然野餐很好玩,但也很累,所以她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兩刻鐘後,一個詭秘的黑色蒙面人影出現在如熙臥室的後窗,現在是初秋,正是秋老虎發威的時候,為了通風,窗子並沒有關嚴,而是開了一條小縫。
  
  人影從懷中掏出一根細細的竹筒從窗縫裡伸了進來,下一刻就看到一縷青煙從竹筒裡飄出來,轉瞬消失,融於這個房間的空氣之中。
  
  外面的人收回竹筒,很有耐心的又等了盞茶工夫,然後才輕輕的將窗子完全打開,手在窗台一撐,動作利落的翻身進來,落地無聲無息,連一點薄灰都沒有濺起來,真是一身好輕功。
  
  之所以敢這麼大膽的潛入這個房間,就是因為他聽到了這個丫頭交待店小的話,知道那個少爺不會這麼快回來,所以他才有此行動,否則倘若那郎孜在的話,他是不敢如此冒險的,一旦與那「野狼」交上手,雖然不一定會吃虧,但也要糾纏一番才能脫身。
  
  儘管對自己的迷藥很有信心,但這人跳進房中後並沒有急於行動,而是迅速的蹲下,又停留了幾十秒,確定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動靜之後,才緩慢而又謹慎的接近。
  
  伸手探了探床上的人的鼻息,又拉扯了一下頭髮,確認對方已經睡熟。就是打雷也吵不醒了,這才放心地掀開她的被子,解開她的衣領。
  
  衣領一解開。那塊綠色地小玉珮就跌了出來掉在頸邊,那人雖然竭力保持鎮靜。可是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
  
  房裡沒有點燈,但今天是十五,月色正好,月光明亮,加上練武之人地目力都比一般人強。所以當那人用兩指拈起玉珮,將那刻有字的一面朝上的時候,他還是藉著窗外的月色清楚的看到鎖狀地玉珮、雕刻的雲紋和上面的兩個陽文字體---「宛秋」。
  
  那人蒙著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下一刻就動作迅速的將一切恢復原狀,臨走之前又用那竹筒吹了一股青煙後才跳窗出去,並將窗子恢復原位。
  
  那是之前的迷煙的解藥,否則中了這迷煙的人得連續睡上十二時辰才能甦醒,或者被人發現用涼水潑醒。但這樣一來就會讓另兩人知道這屋子裡有外人潛入,所以該謹慎的地方一定不能怕麻煩。
  
  在這皎潔月光下潛入他人屋子要冒很大風險,這個雲來客棧並不如外面看起來一樣只是個普通地客棧。單不說那個掌櫃就不是普通人,這裡的店小也都個個身俱武功。幕後老闆的身份則更加地神秘難測。
  
  所以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個黑衣人藉著樹影地掩護悄然返回自己地房間,好在他住的是個上房。較為僻靜,只要客人不招呼,店小一般不會主動來敲門,加上現在也差不多是休息地時候,這黑衣人才有驚無險的從後窗進了屋。
  
  這人進屋後,立刻就將所有的門窗閂好,將桌上的油燈調暗,然後才解下面罩,看他的臉,赫然就是白天與如熙在仁濟寺相遇的那名男子。
  
  這男子先是在桌邊坐下,右手捂著嘴,左手攥得死緊,眼睛眨動得很快,肩膀也在微微的顫動,像是在極力克制一種強烈的情緒。
  
  足足過了兩盞茶的時間,男子才漸漸的平息下來,將油燈重新調亮,並將蠟燭點上,讓房間更加的明亮起來,換掉身上的這身夜行衣,小心的藏在包袱裡,身上只著一件牙白中衣。
  
  重新打開房門,走到外面叫住一個店小,讓他送來沐浴的熱水和一些酒菜。
  
  洗去一身的疲憊之後,男子又從包袱裡拿出一個半尺見方的小木盒,盒子裡都是瓶瓶罐罐,他拿出一個瓶子從裡面倒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紅色藥丸化在洗臉水裡,然後將洗臉巾打濕後蒙在臉上和頸上一柱香之後,拿掉巾子,男子對著鏡子揉搓鎖骨下方的皮膚,很快就搓起了一塊近乎於透明的小皮,接著這塊皮子越揭越大,最後男子將這皮子完全的從臉上揭了下來。
  
  原來這只是一塊易容用的面具。
  
  隨手將用過的面具扔在桌上,男子轉身去吃酒,桌上雖然有下酒菜,可男子一口也沒動過,只是一味的喝酒,彷彿只有濃烈的酒才能化解他心中此時的苦悶。
  
  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男子一點醉容都沒有,這一罈子烈酒到了他這裡好似就只是一罈子水一樣,喝的再多也無法融化他眉宇間那抹不掉的憂鬱,那讓人心碎的憂鬱似同已經進入他的骨髓,再也去不掉了。
  
  當罈子裡的最後一滴酒下了肚,這男子依然神智清醒,站起身腳步一轉,走回到床邊,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造型古樸的匕首,也不知他動了哪裡的機關,只見他在匕首柄上摸了兩下,柄頭就打開來,原來這手柄是中空的,傾倒匕首,從手柄裡面滾出來一個綠色的小東西。
  
  男子三指拈著走回飯桌,將手上的東西對著油燈,是一個小玉珮,鎖的形狀、雲紋、朝著男子的這一面刻著兩個陽文字體---「冶鳴」。
  
  男子手指一鬆,手腕一翻,玉珮落入手掌中,五指收攏,握緊,置於胸前,低吟。
  
  「姐姐……」如熙從睡夢中清醒,覺得精神是從未有過的清爽,從床上一躍而下,換好衣服,梳洗過後先去院子裡轉轉。果不其然看到正站在走廊上欣賞日出的王爺,而郎孜則在院子中練功,一柄長劍在他手中舞弄得虎虎生威、驕若驚龍。
  
  「少爺。早安。」
  
  「嗯,昨晚上睡得怎樣?」
  
  「很好。謝少爺關心。」王爺有失眠,所以如熙從來不問王爺睡得好不好,儘管這很失禮。
  
  「你去前面吩咐他們準備早飯,我們一會兒就過去,你在那等我們。」
  
  「是。少爺。」如熙小心的沿著樹邊離開院子,去到前面大堂。
  
  王爺注視著如熙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面沉如水。
  
  昨夜他們並沒有在外面逗留很久,只是在夜市地小吃攤上吃了點東西之後就回來了,在例行的檢查之後,郎孜發現了如熙房中有迷煙解藥的一絲微弱氣味。
  
  郎孜地醫術很普通,只能對付常見的傷風咳嗽,他處理外傷地水平其實更好。但他師門所在地有著全國最大的藥市,他雖然不懂醫。卻不代表他不懂藥。
  
  而且作為一個江湖中人,郎孜很熟悉也很瞭解江湖人士身上一定會帶的常用藥,雖然使用迷藥被很多自詡正義的江湖人士所不齒。但這並不代表沒有人不認識或不會使用那些迷藥。
  
  很顯然昨夜有人趁著如熙入睡之後潛了進來,可這丫頭身上有什麼東西值得被人注意?他問過幽伯。沒有人發現有外人潛入客棧。
  
  大意了。真是大意了,要是對方來者不善。恐怕等昨夜他們回來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料理這丫頭地後事。
  
  會是誰趁著他們不在避開這客棧的裡的掌櫃和店小潛進來呢?對方又是怎麼知道在那個時間這沉香院裡只有如熙一人在呢?對方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呢?怎麼就敢肯定他和郎孜不會突然回來呢?到這來是為財還是為什麼呢?這幾個問題讓王爺思索了一夜,卻沒有答案,只能肯定對方不是一般的小毛賊,一般的小賊是無法在幽伯和夥計的眼皮子底下潛進這間院子的。
  
  郎孜舞完最後一招,收功回劍,沒有打擾站在廊下正在沉思的王爺,逕直回房,脫下汗濕的衣服,抹了個澡,換上新衣收好武器復又出來。
  
  「少爺。」「你怎麼看?」王爺此刻已經回神,平靜地看著站在他身邊的郎孜,關鍵時刻,還是自己的貼身侍衛長最值得信任。
  
  「客棧也絕非安全之地,以後不能再讓她落單,三人必須同進同出。」
  
  王爺嘴角抽搐了一下,「就算我去喝花酒也要帶著她?她連門都進不了呢。」
  
  「七小姐好像還沒有允許您進那些青樓。」
  
  「你到底是她地侍衛長還是我的侍衛長?」
  
  「屬下自然是少爺地侍衛長,但七小姐地命令屬下不能不聽,否則七小姐一定會讓媚娘貼身跟隨的。」
  
  「你個臭小子,為了自己就要陷我於不義?」
  
  「少爺,您也不想您喜愛地夜鶯姑娘被送去藩台府吧?那個老色鬼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拿自己的寵姬寵婢送人換好處的事他做過不少。」
  
  「那個死女人,我詛咒她這一輩子都嫁不出去。」想到可人的夜鶯可能會遭受到的悲慘遭遇,王爺雙目冒火。
  
  「少爺,您還是祈禱七小姐能嫁出去的好,她要真的因為嫁不掉而成了怨婦,後面還不知道有什麼惡劣手段對付您呢。」
  
  「哼,掃把星就是掃把星,跟她沾上邊的男人沒一個不倒霉的。」
  
  「少爺,您是想說這其中也包括您嗎?」
  
  「不,我還想壽終正寢。走走走,大清早的不要提起這個倒霉的女人,不能讓那丫頭獨自一人在前面等太久。」
  
  其實如熙也沒等太久,王爺和郎孜來的時候,桌上的早點還冒著熱氣。
  
  看到如熙仍舊是按老習慣分了兩間雅間,王爺立馬轉頭就讓店小把貳號雅間的早點全部換到壹號雅間來,三個人同桌吃飯,不分主僕。
  
  「除了睡覺、洗澡、方便等等其他不能與人同行之事以外,其他時候咱們三人都要同進同出。」一落座,王爺就交待起新的規矩。
  
  「是,少爺。」如熙不問不好奇,王爺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她是個本分的丫頭。
  
  嗯,本分的丫頭,沒有未來的丫頭,除了本分,還能有什麼呢?
  
  吃罷早飯,王爺一揚頭,帶著郎孜和如熙又往街上跑,說是帶他們去和德樓聽戲。
  
  王爺愛去的地方一定是品味高尚之所,所以這和德樓用腳趾頭想也一定是這清州府最好的戲園子,只是這大早上的,戲子難道不用吊嗓子練功嗎?聽的什麼戲?
  
  可是說是去聽戲,王爺卻並不著急,而是沿著堤岸慢慢溜躂著,跟撐著小船的船娘買些新鮮的水果,然後三人找了一處有樹陰的堤岸邊的台階坐下一通大嚼,敢情王爺也知道現在時間早的過分,所以需要找些事情來打發時間。
  
  將吃剩的果皮果核扔進清河裡,就著河水洗了個手,王爺繼續帶著兩人漫步溜躂,日頭越來越熱,先前吃下去的水果沒多久就化為了汗水從身上跑了個精光。
  
  步上幾級台階,離開堤岸,進入喧鬧的大街,直走了大概兩百米,如熙一下子就認出這正是昨晚來過的地方,前面滿月樓那迎風招展的大幡,哪怕是個高度近視的人也看得到。
  
  繼續向前,滿月樓所處位置正是一個三岔口,在走過那個路口的時候,如熙下意識的往右邊張望了一眼,然後驚得下巴掉了都不知道。
  
  右邊正是那煙花巷,巷頭上的就是這清州府最大的妓院----憑欄院。
  
  也就是說---如熙快速的轉動腦筋,昨天在滿月樓剛坐下來,摘星樓和憑欄院的樓主、頭牌就陸續過來報到,今天再看這滿月樓和憑欄院的位置,已經完全可以確定,那個摘星樓也一定是在憑欄院的隔壁,只是那天晚上從這煙花巷過的時候,她沒有過多留意罷了,誰會想到這煙花巷裡會有一家象姑館呢。
  
  怪不得昨天在這滿月樓裡走了那麼久才坐下來,敢情這三家店的內部其實是互通的,大堂後面的那些個院子其實並不是什麼雅間,而是派特殊用場的。
  
  來滿月樓吃飯的客人,只要有需要,可以隨時從憑欄院和摘星樓請到想要的姑娘和公子過來陪席,同時晚上的娛樂活動也有了。
  
  嘖嘖,那個七長公主真是賺錢有方,這種招都想得出來,雖然在一個現代人眼裡看來這招有點損,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了不起的了。
  

  
  第5章
  
  「看什麼呢?」走在前面的王爺發現了後面心不在焉的如熙。
  
  「奴婢在找首飾鋪。」如熙反應迅速的扯了個借口,但這也是事實,她的確需要去首飾鋪一趟,她還輸給小翠一對耳墜呢。
  
  王爺立刻想起昨天的事,臉色就拉下來了,「你跟人打賭還講那麼大聲。」
  
  如熙摸摸鼻子,微微吐吐舌頭,低頭不敢做聲。
  
  昨天是做得過分了,當著自家主子的面與人拿主子打賭,這可不是一個本分丫頭能幹的事。
  
  但同時如熙也在警醒自己,出宮還沒滿一個月,自她重生以來到現在,她克制了多年的本性竟然在這短短幾天裡開始蠢蠢欲動,看來來到清州的這幾日過得實在是太悠閒了,悠閒到她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見如熙一副認錯相,王爺也沒再追究下去,他就知道和那個女人沾上邊就沒好事。多好一孩子,就這麼生生給帶壞了,真是學好三年,學壞三天啊。不,是學壞兩天,就前兒和昨兒兩天!
  
  王爺一邊在心裡詛咒那個帶壞他家丫頭的掃把星,一邊繼續在前面帶路,走過這條長街,在街的盡頭,終於看到了清州最大的戲園子和德樓,門口有人招呼著每一個進去的客人,聽著有不少人都是老票友了。
  
  戲園子也是個女人免入的公共場合,大戶人家的女眷想要聽戲,只能請人去家裡唱堂會,她們是不能拋頭露面到外面的戲園子來聽戲的。
  
  好在下人不在此列,否則如熙也得被拒之門外。
  
  進了門。才知道這和德樓果然是大得不比尋常,光戲檯子前就有一百多張桌子,樓上還有雅座。裝飾得也挺精美,來來往往上茶招呼的夥計也都是個個衣衫乾淨整潔。言語客氣,看上去挺訓練有素地。
  
  這是上午的第一場戲,來的人很多,一片嘈雜聲,嘰嘰喳喳地。比菜市場還熱鬧。
  
  王爺皺了皺眉,不樂意與這些人一道坐在樓下,看了看樓上雅座有不少的空位,於是就直奔了樓上,挑了個正中地位置坐下。
  
  居高臨下視線好,價格也貴,不過王爺不在乎。
  
  樓上的當班夥計立刻送上茶水零食,這茶水和零食都有上好的細瓷杯細瓷碟裝著,桌椅也都是上好的木料。以襯托出樓上客人的身份地位。
  
  如熙想起她上次在茶館裡聽地那曲子,對即將開場的戲劇沒有半點興趣,反正聽不懂。聽了也白聽。
  
  雖說上午就來聽戲的有錢人不多,但也不是沒有。有著良好生活習慣的人還是有的。所以在王爺他們三人落座之後,又陸陸續續的上來一些人。
  
  不得不說有錢坐雅座的人素質就是和樓下的不能比。樓下嘈雜聲聲,樓上安安靜靜,各人只管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絕不騷擾影響其他地客人。
  
  「噹的一聲鑼響,好戲上場,熱鬧如菜市場的樓下大堂就像同時失聲一樣,立馬就安靜下來了。
  
  絲竹聲響起,悠揚婉轉,戲簾撩起,走出來一白面書生。出來還未唱,只是先在戲台上走了一圈,下面就響起陣陣叫好聲和掌聲,就算是不聽戲地人也知道這肯定是一角兒。
  
  那男子最後站定,念完引子、定場白和坐場白,交待他的姓名、籍貫、身世和故事過程,念完,又是繞著戲檯子一通走,最後在戲台一側站定,這才開始唱。
  
  頭一個字剛出來,下面又是一片地叫好聲和掌聲,直接就把那個角兒唱地頭一句給掩蓋掉了,樓上的如熙一個字都沒聽到。但其實她聽不聽地都沒關係,因為聽不懂啊,可是偷眼看王爺一副搖頭晃腦陶醉其中的樣子,如熙也只能強打精神坐著。
  
  戲台上的男子終於唱完,下了台去,然後出來一個女子,又是照著剛才的程序把引子、定場白和坐場白依次念完,依依呀呀唱了一段,以袖掩面下台。
  
  之前下去的男子復又上來,曲調也跟著高昂起來,那男子一副苦大仇深一言難盡的表情,唱罷後,站在戲台一角做頹廢狀。
  
  那女子也再度上場,唱了一小段,繞著戲台走了一圈,裝作陌生人一般驚遇那身上可長蘑菇的男子,兩人首次的對手戲在一問一答中開始。
  
  王爺聽得津津有味,郎孜懷抱雙臂面無表情,如熙以手托腮昏昏欲睡。如果換上武戲,如熙還能看個熱鬧,碰上這文縐縐的文戲,想看熱鬧都摸不到門道。
  
  在二樓的樓梯拐角上,坐著一位年輕的公子,穿件青色的綢衣,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仰靠在椅背上,微閉著雙目,右手端杯香茗,左手在腿上輕輕的扣著節奏,像是也陶醉在優美的唱段之中,但那沒有閉緊的目縫中,他的目光卻是始終停留在二樓正中位置的那個公子所帶的丫頭身上。
  
  這名公子的位置很巧妙,既可以看到樓下戲台上的表演,又能把二樓的大半情景盡收眼底,所以就連那警惕性極高的郎孜都沒有發現他們其實已經落入別人的監視之中。
  
  男女主角下場,戲演完一幕,換上新的佈景,擺上桌椅,佈置成室內的樣子,一個老婦顫顫微微的拄著枴杖上來,又是照著程序先介紹一下自己,然後坐到椅子上念白,生氣自己的媳婦出去洗個衣服怎麼還沒有回來。
  
  正念著,那女子回來,喚了一聲母親,卻得老婦一聲喝斥,結果把已經陷入半夢半醒之間的如熙給嚇醒了過來,四處張望一番,卻得王爺白眼一大枚。
  
  「去去去,忙你的去吧,郎孜你跟著一起去。中午去飄香居定個雅間,點只酥皮鴨,其他的讓他們看著上。你們要吃隨便自己點。」王爺跟趕鴨子似的。
  
  「少爺,您一個人?」早上還說三個人要一起行動。這中午還沒過呢。
  
  「無妨,讓郎孜給你帶路,你要是走丟了找起來可麻煩,去吧,我一人能過去。」
  
  「是。奴婢多謝少爺。」王爺那句話簡直就是一道特赦令,如熙飛快地應了一聲,轉身就往樓下走,郎孜邁著不徐不急的步子跟在後面,倒也不怕如熙一下子就跑沒了影。
  
  郎孜對清州也是很熟悉的,知道如熙要去地目的地後就直接帶著她穿大街走小巷,來到一家叫金滿樓地金飾店。看都不看那些漂亮無比的各種金飾,如熙直接招過來一個夥計。說明來意後,夥計把如熙拿出來的四粒相思紅豆拿進了後堂。盞茶工夫後就出來,四顆紅豆已經鑽好了眼,自己拿回去用線穿起來。是做項鏈還是做手鐲或者做耳墜再要不做簪墜那就隨便了。
  
  當然,如果覺得單串紅豆太單薄的話。這家金飾店還售賣一些專門與這種相思紅豆搭配的小玩意兒。材質也是五花八門,金、銀、銅、木、玉、骨、寶石。大小都與紅豆差不多,或圓或扁或方或角,另外還有五彩絲線和一些小工具、輔料,客人完全可以根據自己地需要隨意挑選搭配購買。
  
  哈哈,DIY真是無處不在。
  
  如熙一時心癢,又讓夥計再給她鑽幾顆紅豆,而她則挑選起那些配件,只要她的財力負擔得起的,她都一樣拿了幾個,付了錢,用塊手帕把這些零碎物件包好揣進懷裡。
  
  忙完這些,如熙才出了店與郎孜一道又趕往那家飄香居,郎孜不喜聊天,如熙也不愛聒噪,兩人走了一路都是默默無言。
  
  飄香居是鼎鼎有名的一家鴨子樓,就像那北京的便宜坊一樣,能把一隻鴨子做出108種吃法,全鴨席是他們這的招牌。當然,那個鴨子了酥皮鴨三個字,那個店小就直誇如熙會點菜,然後開始嘰嘰呱呱的介紹其他與鴨子有關的菜色,可是任如熙想破頭,她也想不出一隻鴨子怎麼能做出108種吃法,全鴨席她倒是知道是怎麼回事。
  
  最後實在受不了店小地聒噪,逮住店小換氣的間隙,如熙終於說出了第二句話,搬出了商十三少的名頭,店小立刻閉了嘴,再不多一句廢話,很利落地轉身給如熙和郎孜送上茶水,然後下去準備去了。
  
  商十三少的名頭在清州府還真是響亮啊。
  
  趁著時間還早,如熙掏出她剛才買地東西就忙起來,郎孜端著茶杯看著窗外地街景,這一排雅間的位置都是對著他們剛來地大街,而他們還特意選了居中的房間,如果王爺來了,可以很快看到他。
  
  街上人來人往,雖然還沒有到飯點,但這飄香居已經熱鬧起來,不少食客為了一飽口福都會早些過來佔座,想踩著飯點來,那很抱歉,一張空椅子都不會有。
  
  一個青衫的公子踱進飄香居,走上二樓,這二樓被一分為二,一邊是雅間,另外一邊是雅座。站在樓梯口似是在思索是要雅間還是要雅座時,又有店小端著茶水上來,給在雅間的客人送去。
  
  青衫公子目光一閃,看到他盯了一上午的目標從一個房間裡出來往樓梯口走來,似是要下樓,於是身子一側,轉過頭去,裝作下了決心一般,在雅座那邊隨意的選了一個桌子坐下。既然已經知道目標位置,也就不必讓自己過於明顯了,叫來店小點下酒菜,該吃吃該喝喝。
  
  如熙下去是因為郎孜看到王爺過來了,所以才叫如熙下去接的,她並不知道昨夜發生的事,她只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丫頭,最容易被人暗算,但現在是大白天,有郎孜在窗口盯著,門口又有王爺,樓上樓下吃飯的人又多,除非那歹人腦子被太陽曬糊塗了才會挑這個時間來做蠢事。
  
  店小領了那青衫公子的單,下去通知廚房,如熙也領著王爺上了樓來,進了雅間,坐了沒一會兒,他們點的酒菜就悉數送到。
  
  雅間的門關著,沒人知道裡面什麼情景,但依著那王爺的習慣,這頓飯怕是要吃上好一會兒。
  
  那青衫公子正抿著茶水,心思急轉,想著要如何與他們結識,拉近關係,好套得那丫頭的底細,宛秋姐的玉珮怎麼會在那丫頭身上?她與姐姐是什麼關係?姐姐此時又在哪裡?與爹娘葬在一起的又是誰?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如沸水的氣泡般湧向心頭,一陣揪心的心痛如潮水般襲來,青衫公子不自覺的牢牢握緊了手中的茶杯。
  
  好在他定力過人,很快就恢復了常態,沒有讓那可憐的杯子在他手中化為碎片。
  
  飄香居的上菜速度很快,服務熱情周到,老牌是老牌,但絕沒有店大欺客的感覺,當那青衫公子情緒恢復正常,一口喝乾杯中的茶水時,他點的酒菜也上來了。
  
  一盤已經片好了的色澤金黃的鴨子放在桌子中間,周圍是用鴨子身上剩下的下腳料做的菜和湯,再配上一些時蔬,這根本就是個邀請二三好友一道開懷的小宴席,一個人吃著實有些浪費。
  
  而在雅間裡,那三個人也在對付著一大盤子的鴨子,每塊鴨肉都連著皮,厚薄均勻,三分肥七分瘦,吃在嘴裡油而不膩,實在是人間一大美味。
  
  「如熙呀。」王爺嘬了口酒,喚坐在他下首的丫頭。
  
  「是,少爺。」如熙正在吃用鴨湯做底熬出來的粥,聽到叫她,趕緊放下手裡的食物應道。
  
  「過幾天我們要去滄州郡的柳渠縣,你有什麼要收拾要了結的趁著這幾天趕緊做了,這一趟出去什麼時候回來可就不知道了。」
  
  「不在這呆了?」
  
  「嗯,不在這呆了。」再呆下去,保不齊這丫頭就徹底被那個女人給帶壞了,那女人誤人子弟引人墮落的本事大了去了,絕對不允許。
  
  「要找兩個人有下落了?」
  
  「沒,這趟下去是辦私事,也許咱們運氣好,說不定能讓我們半道上碰到他們呢。」不得不說,十三王爺是個樂觀主義者。
  
  「少爺打算在柳渠呆多久?之後去哪裡?回京嗎?」
  
  「後面還沒有計劃好,到時候再看,說不定還能去別的地方轉轉。」王爺嘬著酒,眼簾低垂,心裡算計著,希望這趟柳渠之行能發現點新的東西。
  
  「是,少爺。」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11 PM

  第6章
  
  招來店小結賬,三人離開飄香居,當即將走出街角的時候,那位青衫公子也跨出了飄香居的大門。
  
  已經決定幾天後去柳渠,為了準備路上要用的東西,三人分成兩路,王爺自己去找樂子,郎孜與如熙一道去集市採買物資。
  
  三人分手後,跟在後面的青衫公子猶豫了一下,很乾脆的放棄了跟蹤。
  
  他不想與「野狼」正面衝突,也不想去招惹「野狼」的僱主,他知道那個年輕男子的身份,他曾在幾年前一個很偶然的情況下親眼見到那個當時還是孩子的男人走進逸王府,聽到門口迎接的人喊他王爺,所以他知道那個人就是身份尊貴的十三王爺,那個時候「野狼」還沒有跟在他的身邊。
  
  一個王爺只帶著一個侍衛就敢闖蕩江湖,這足以說明這個王爺自己也是身俱不弱武功的,跟蹤任何一個,都有被發現的可能,反正大家都住在一家客棧裡,以後還有機會。
  
  王爺上哪找樂子去了沒人知道,反正往人群裡一鑽,就如溪水入海,找不著痕跡了,而如熙和郎孜則跑遍集市和商舖,帶回來大包小包。王爺不用便宜貨,要不是郎孜認路,光是找那些老店舖就得讓如熙再度迷失在街頭。
  
  回了客棧,又是一通收拾,等都忙完了王爺也優哉游哉的從外面回來了。
  
  剩下的時間三人都沒再離開客棧,如熙在自己的房間裡忙著把相思紅豆的耳墜繼續做完。
  
  這豆子的洞眼穿地水平很高,洞眼很細,也就剛夠絲線從中穿過,如熙再次佩服了一下那些老師傅的手藝。這得要多好的眼力和功力才能在這樣地小豆子上縱向鑽出這麼細的眼來啊。
  
  不過既然是做耳墜,如熙就不打算再往上面添加什麼配飾了,沉甸甸地耳墜掛在耳朵上是很累贅的。
  
  將耳墜的銀鉤掛在豆子上花了點時間。用紅蠟將豆子底端封口後就算順利完工,如熙試戴在自己的耳朵上在鏡子前搖頭晃腦。真別說,是真的挺漂亮地,紅艷艷的豆子在光線的折射下變幻出不同的深淺,更顯誘惑。
  
  興致正好,如熙又接著做了一對。一對還小翠的賭債,一對自己戴。等到兩對耳墜都做完了,想想怕區分不了,如熙拿起一根鋼針在其中的一對耳墜上刻起字來,兩顆豆子一顆刻了「如」字一顆刻了「熙」字,剩下的那對沒有刻字的自然就是小翠的了。
  
  第一筆刻上去如熙就知道自己在幹蠢事,這相思豆雖然比不上地球上地相思豆那樣的質堅如鑽,但起碼也是質堅如鐵,因為很費勁才劃出一道痕跡。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讓如熙反應過來她是在做蠢事。但劃都劃下去了,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幹完,否則這豆子上留下幾道劃痕是很難看的。於是直到吃罷晚飯再回來繼續開工。那兩個字才刻完,如熙也已經累得頭昏眼花了。
  
  看著兩個歪七倒八地「如熙」兩個字。累歸累。但也蠻有成就感的,這世上肯定沒人這麼幹過。也不知道明天戴出去是個什麼效果。
  
  將攤了一桌子地東西重新收拾好,如熙去伺候王爺洗漱入睡,然後自己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如熙戴上她昨天新做地耳墜就出了門,還只是在客棧裡,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們很想看清楚那兩顆不停晃動地相思豆上刻的到底是什麼字。王爺也樂,直誇如熙心思妙。
  
  吃罷早飯,如熙就帶著給小翠的那對耳墜坐上馬車直奔雅情小居,當然,身邊的同行者還是郎孜,理由仍然與昨天一樣,怕她迷路,所以給她駕車。
  
  那馬車前天被七長公主借走,昨天上午還回,下午她和郎孜回到客棧的時候掌櫃的跟他們交待了一下。
  
  有馬車就比自己兩條腿走得快了,但還是直到中午才回來,因為七長公主拉著郎孜和如熙一起喝茶聊天,順帶也很有興致的研究了一下如熙的新耳墜,覺得好玩也起了心思,拉著小翠也讓她把她的相思豆耳墜刻上名字,末了還拿了一張銀票,說是她出的份子,給王爺帶到柳渠去。
  
  如熙把疑惑放在肚子裡,王爺去柳渠是辦私事,這七長公主出什麼份子?好奇歸好奇,不解歸不解,但如熙不問也不打聽,船到橋頭自然直,到了柳渠縣就什麼都明白了。
  
  回到客棧去向王爺回報,然後該幹什麼幹什麼,第二天上午結賬走人。
  
  柳渠縣所在的滄州在大齊的西南方向,距離青州府很遠,但滄州的東邊就是如熙的家鄉余元縣所在的裕州,只是從青州府前往柳渠縣並不需要經過裕州,直接從裕州上面的綏州過去就可以了。
  
  講起來似乎很輕鬆,無非就是三個州郡的罷了,直線距離也很近,但考慮到並不發達的交通和實際的路況,這趟旅行半個月能拿下來就算旅途異乎尋常的順利。
  
  因為這中間的綏州是個山區,除了州府和幾個大縣的地理位置不錯之外,其他的縣就差強人意了,有時候離開一個小鎮,走上一天都不見得能走到下一個小鎮,而不得不露宿野外。
  
  而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除了會有猛獸之外,還有一種危險,那就是劫道的強盜。
  
  別以為走官道就一定是安全的,在某些地方,反而是官道才有著更多的強盜守在路邊等著宰羊。
  
  因此當王爺的馬車駛出了青州郡的地界進入綏州郡的地界之後,王爺和郎孜就明顯緊張起來。
  
  這要放在以往,這兩人是不會緊張的,大不了一路殺出去就是了,現在王爺的身體已經差不多完全康復。這點運動量對他來說已經可以負擔,但問題就在於此時他們身邊多了一個人,他們就不得不要多幾分考慮了。
  
  如熙心裡也直打鼓。她沒見過劫道地強盜,也不想與他們遭遇上。她只希望能平平安安的盡早抵達滄州就好。
  
  結果從不求神拜佛的如熙也不得不在每天早上出發前向自己所知道地所有神明禱告一番,祈求今天的旅途一路平安。
  
  官道原本是長途旅行地旅人最常走的一條路,可是在進入綏州後,官道上的人流量就明顯下降,很少看到單身上路的普通百姓。多數都是結伴上路,就算偶爾有單身的也大都是身帶武器地江湖人士,再要不就是住在附近上山砍柴的村民。
  
  對前面一種人,不好打劫,萬一運氣不佳,劫人不成反被劫,那就虧大了。後面那種村民,打劫都是浪費時間。
  
  於是原本以為人多可以壯膽的三五人結伴的小群體就倒了霉了,成了攔路的強盜們最喜歡下手的對象。如果碰到押鏢的鏢車,他們會更加興奮。
  
  在綏州境內的路程走了一半,某日。如熙最不想遇到的人出現在他們地車前,攔下了他們的車子。
  
  一排十多個強盜一字排開。將官道攔腰截斷。個個身背寬背砍刀,為首的一個站在隊伍前面幾步。囂張無比揮舞著手裡地大刀。
  
  「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不管時空怎麼改變,強盜打劫的專業術語竟然是驚人地一致。馬車在距離強盜們不到十米地位置停下,坐在車裡的王爺和如熙迅速地換了個位置,如熙坐到了車子的中間,王爺則來到了車門的位置,穿好了鞋,手裡拿著兩把劍,一把是郎孜的一把是王爺自己的。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就看你們有沒有能耐拿去。」對於強盜,郎孜從來不會討價還價,事實上也的確沒有浪費口水的必要。
  
  車簾輕動,王爺將郎孜的劍悄悄遞出,郎孜背過右手握住劍柄,蓄勢待發,就等著對方衝上來。
  
  「他奶奶的,兄弟們上,車裡一定有女人,殺了這個男的,女人大家享受。」想必這強盜頭子也沒見過這麼橫的肥羊,心一橫,舉手一揮,十來個強盜就呼啦一下全衝了上來。
  
  郎孜左手一拍車架,提氣一躍,右手的劍順勢出鞘,華光一閃,血雨飄飛,衝在最前面的兩個強盜被一劍斷喉。
  
  肥羊的強悍實力讓這些強盜們一時間都愣住了,強盜頭子也暗恨自己怎麼看走了眼,但很快他們又興奮起來,車裡一定有寶物,否則怎會讓這樣一個好手來駕車。
  
  於是新一輪的衝鋒又開始了,更多人的圍住了郎孜,讓他無暇分神顧及後面,而剩下的強盜則叫囂著奔向了馬車。
  
  於是又是一道華光,立刻又有幾人在一瞬間被劈翻在地,一個面貌俊郎的華衣公子在車前長身而立,手上的寶劍寒光冷瀲,血不見刃,同樣的,他的眼神也是冰冷的。
  
  「還有誰敢上前?」
  
  強盜們不敢上前,確切的說他們有些畏懼,才一個照面就砍翻自己的兄弟,這樣的實力在他們眼裡已經是深不可測的象徵,誰吃飽沒事幹明知打不過還要去送死的。
  
  而就這麼點的時間,郎孜已經料理完了圍攻他的那些強盜,迅速調頭,直奔站在安全地帶的強盜頭子。
  
  那些烏合之眾的強盜們都敵不過郎孜的一合之力,這個強盜頭子的水平也不會好到哪去,見到郎孜持劍衝來,那強盜頭子揮刀虛晃幾招後,轉身就逃。
  
  他雖然搶得先機,但哪裡比得過郎孜那一身出眾的輕功,沒跑幾步就被從後面追上,一劍穿心。
  
  那些與王爺對峙的強盜們此時也已經一哄而散的四下逃命,因為就在郎孜去追強盜頭子的這一點點時間裡,王爺那邊又擊殺了幾個蠢蠢欲動的笨蛋,剩下的那幾人被嚇破了膽,倉惶的各自逃命去了。
  
  「不用追了,不值得為他們浪費我們的時間。」王爺舞了幾個漂亮的劍花,「唰」的一聲,一劍入鞘,鑽進車裡。
  
  郎孜轉回身,將劍送入車中,跳上車架,揚起馬鞭,繼續上路。
  
  車裡的如熙由始至終都沒有往車外看過一眼,耳朵裡只聽到外面強盜的叫喊聲和臨死時發出的短促慘叫雖然沒有眼到,但光是聽到就足以讓人在這炎熱的天氣裡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了。
  
  如熙並不懼怕屍體,但卻是第一次見到殺人事件,而且就在自己的眼面前,雖然自己只是聞其聲並未見其影,但也足以讓她今天晚上睡不踏實了。
  
  王爺卻很滿意如熙的表現,他可不喜歡碰上動不動就抱著頭只知道尖叫的丫頭,所以哪怕如熙的鎮定和安靜在王爺眼裡被認為是嚇傻了,也好過讓王爺以為如熙也是只知尖叫不知其他的愚笨丫頭。
  
  馬車越走越遠,很快就離開了這片戰場,那一地的屍體被拋在了馬車揚起的塵土裡,再也看不見。
  
  後面上來一個單人單騎,栗色的馬,天青色的長衫,唇上蓄著一撇小鬍子的黃臉男子,細小的眼,腰上一隻綴著長絲紅穗的普通的青鋼劍,看上去像是有一點能耐但又不精可又偏要故作風流的二、三流的江湖人士。
  
  來人看到這一地的屍體勒了勒馬,放緩了速度,略微停了一下,然後又加緊催馬快跑,直追前面已經看不到影子的馬車。
  
  這是盤山官道,馬車無法走羊腸小道,所以縱使根本看不到馬車的影子,但這男子根本不擔心會丟失目標,但卻擔心他們再次遭遇上強盜。
  
  他當然不是擔心那兩個男人,而是擔心那唯一的丫頭,他怕強盜們不長眼,傷害了那個丫頭。
  
  又再追了小半個時辰,風帶來了打鬥的聲音,黃臉男子暗道聲不好,再次催快了馬匹,往那聲音來源處趕去。
  
  轉過山道,一眼就看到在前面的山道上,一群人正乒乒乓乓打得熱鬧,一輛馬車孤零零的停在路邊,車下兩個年輕的男子正和一大群的強盜周旋。
  


  第7章
  
  黃臉男子一夾馬腹,在馬臀上狠拍一記,馬兒吃痛,發足狂奔,轉眼間就又轉了一條山道,離打鬥的地方越來越近。
  
  可偏偏就在距離三丈左右的地方,那黃臉男子又勒馬停駐,持劍在手,卻並不下馬,反而擺出了一個掠陣的姿勢。
  
  那一群人打得熱鬧,突然看到後面又來一人,雙方都有些驚訝,強盜們怕是肥羊的援兵,王爺也怕這身後的人是想趁火打劫。
  
  因此王爺和郎孜出招更狠更快,想趁早結束戰鬥好早點上路,而本來在兩個高手的夾擊下已經無力維繼的強盜們在看到點子扎手也萌生了退意。
  
  「風緊,扯呼。」強盜頭子一聲招呼,率先跑開,後面僅僅跟著數名小嘍,其他的手下都躺在了地上。爺收劍回鞘,向後面的那黃臉男子拱了拱手算是對剛才幫助的答謝,然後鑽進車裡,馬車重新出發。
  
  後面隔著百米距離,那黃臉男子騎著他的栗色馬跟在後頭,雙方都保持著差不多的速度,前面的馬車既不會為了甩脫後面的人而加速,後面的人也不會為了拉近距離而跟得太緊。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出門在外,還是依著規矩行事的好。
  
  連著被兩撥強盜劫道,誤了趕路的時辰,晚上不得不露宿野外,於是在天黑前,尋了一處有水的地方紮下營來。
  
  幸好早就為了防範這樣的情況發生,車裡備足了乾糧,於是只是生了一堆火,燒了點熱湯就著吃下了乾糧。
  
  這三人正忙著,那個跟在後面走了一路的黃臉男子也騎著馬到了這裡紮營。但仍舊隔了幾米遠,自顧自的安頓馬匹,尋柴火生火。
  
  「兄台不介意地話。不如到這來吧,這有現成的熱湯。山間夜裡涼,喝口熱湯也暖和些。」王爺左手端著湯,拿著乾糧的右手沖對方直招手。
  
  對方猶豫了一下,像是要拒絕地樣子。
  
  「今天承蒙兄台援手,兄弟我感激不盡。唯以熱湯一碗聊表心意,還望兄台不要推辭。」
  
  王爺說得誠懇,對方也不再推辭,大步走了過來,向王爺道了聲謝,從如熙手裡接過熱湯坐在一邊喝著。
  
  一碗熱湯下肚,雙方氣氛也活絡起來,互相通報了姓名之後,就天南海北的聊些武林八卦。如熙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
  
  「那麼季兄就已經決定要去西邊大漠了?」那黃臉男子自稱姓季,叫季平,年逾三十。所以王爺才稱其為季兄。
  
  「是啊,聽說寶物即將出世。現在很多武林人物都在往那裡趕。商賢弟不去湊個熱鬧?」
  
  「呵,不了。賢弟對那寶物不甚感興趣,再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大漠有寶物地傳聞少說也傳了百年了,卻從未見過實物,此番消息估計當不得真。」王爺擺擺手,不當一回事。
  
  「那有甚關係,去看個熱鬧罷了,就算沒見著寶物,也可欣賞欣賞大漠風光,據說那和中原是完全兩樣的景致。」
  
  「那的確是,大漠荒涼無垠,和繁華的中原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景致,去見識一下開開眼界也不枉走這一遭。」
  
  「就是,哥哥我就是報著這個心思去地,我才不去爭什麼寶物呢,那東西就算拿到了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命帶回來。」
  
  「呵呵,有命才有一切。」
  
  「沒錯,有命才有一切!」季平大笑,極為酣暢。
  
  雙方復又談了些別的,漸漸的月亮也上來了,周圍寂靜無聲,也該差不多休息了,季平執意要守夜,但王爺沒有應允,將他勸了回去。
  
  如熙鑽回車裡捲著毯子呼呼大睡,郎孜也裹著毯子躺在篝火邊上,季平也抱著毯子坐在一棵樹下閉起了眼睛,只有王爺一人坐在篝火邊照應著。
  
  反正王爺失眠,他是守夜的最佳人選。
  
  只是這一晚,能否有人睡得踏實就不知道了。
  
  清晨時分,山間起了薄霧,看什麼都是朦朦朧朧的,雖然對趕路的旅人來說不太方便,但對這座大山來說卻是增添了幾分美感。
  
  除了王爺,其他三人基本上是同時醒的,良好的生物鐘讓郎孜和如熙無法睡懶覺,王爺剛給燒了一晚上的篝火添了幾根柴,那坐在樹下地叫季平的黃臉男子也醒轉過來。
  
  四人依次去溪邊洗漱,如熙燒起熱湯,照應大家吃喝,好早些上路,希望今天不要又因為碰上強盜而再次錯過宿頭。
  
  經過這麼一晚,雙方也算是結識一場,雖然等出了滄州地界雙方就要分手,但在這強盜橫行的地方,多個伴,就是多了份保障。
  
  於是四人一起出發,王爺還把車窗簾掀起,與騎著馬走在車側地季平談笑風生,倒也驅趕了不少旅途的寂寞。
  
  走了半天,中午正休息地時候,強盜們大駕光臨,這一批地實力比昨天的兩批都要強悍,但仍舊一點便宜沒有佔到,王爺和郎孜本身就是一流地高手,那個不知道是二流還是三流的季平對付起那些小嘍也能湊合,於是三個人把那批強盜打了個落花流水,很拉風的重新上路。
  
  連著兩天經歷三次劫道,如熙憑她驚人的適應力快速的適應了這種旅途生活,外面打得一塌糊塗,她還在車裡悠哉的燒水煮茶,等到車子重新上路,運動過後的三個男人正好一人一杯茶解渴消暑。
  
  旅途繼續,不過後面就要好些了,沒再經歷這麼頻繁的強盜,也可能是那些逃脫生天的強盜們將有一隻實力強悍的肥羊的消息傳了開去,所以在即將踏出綏州地界地時候強盜終於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無蹤影了。
  
  眼看著滄州地界在望,這臨時組合起來的旅伴也到了分手地時刻。君子之交淡如水,三個男人只是互相拱了拱手就算是道別,然後分道揚鑣。
  
  出了綏州地界就是滄州了。郎孜揚起馬鞭狠狠一抽,馬車急速的奔向最近地城鎮。在綏州地界的最後一段旅途幾乎都是在山裡轉悠,身上早已臭不可聞,馬車上的三人都迫切需要找一處地方好好的洗去一身酸臭。
  
  柳渠縣在滄州的中部偏北地位置,離著王爺那一行人歇腳的城鎮有三四天的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可偏偏在第二天三人準備上路時,天公不作美,雷聲轟鳴,下起瓢潑大雨,無奈只得在客棧中耽擱一天。
  
  在接天雨幕中,衝進來一個渾身濕透的男子,也是武林人士的打扮,身上只背著一個同樣濕透了的包袱,雙手空空。沒有武器。
  
  客棧店小立刻上前招呼,開了房趕緊領著客人上樓,然後送上熱茶和洗澡水。拿來乾淨的粗布衣服給客人替換,又將客人濕透的衣服拿到後面去處理。
  
  夏天的暴雨來得快去地也快。可是對於趕路的旅人來說卻仍舊是耽誤了工夫。硬要上路的話會趕不上下一個宿頭,還不如等明天再出發。於是王爺很悠閒地坐在樓上雅座看著窗外淅淅漓漓的小雨,嘬著客棧裡地陳年佳釀,嚼著客棧老闆娘秘製地牛肉乾。
  
  每年他來滄州都要在這家客棧投宿,這老闆娘的牛肉乾地口味也是年復一年的沒有變化,一壺酒一碟牛肉乾就足以打發一個無所事事的下午,好不愜意。
  
  突聽腳步聲,抬頭一看,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男子上了樓來,喚來店小叫了一壺酒點了一碗麵條。
  
  王爺只看了對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客棧這種地方,每天人來人往的,多的是素昧平生看過即忘的人。
  
  不多會兒工夫,那人的酒和面都端了上來,那人估計也是餓得慌了,低頭唏哩嘩啦一頓猛吃,隔著幾張桌子,王爺都能聽到那人的咀嚼聲。
  
  看那人年紀不大,估計就是個初出茅廬的愣頭小子,難怪這麼不注意,虧得因為下雨客棧沒什麼生意,樓上雅座只有他和這個愣小子,否則要是碰上個脾氣不好的,打上一架也是說不定的。
  
  對方吃罷面,打著飽嗝下樓,王爺繼續看著窗外,這會兒雨已經完全停了,街上的人也漸漸的多了起來,王爺一時興起,走回房間叫來郎孜和如熙陪他一起逛街。
  
  外面剛下過雨,地上都是濕的,甚至還有積水,如熙從她的籐箱裡拿出三雙鞋,給了郎孜和王爺一人一雙,讓他們換上再出去。
  
  這鞋子著實一點美感都沒有,雖然是靴子的式樣,卻又不知道是拿什麼材料做的,不是尋常做鞭子的常見料子。
  
  「這是奴婢用做雨傘的油布做的雨鞋,雖然不好看,但下雨天穿著上街不會濕腳,濺了泥水回來也比普通的鞋子好清理。」
  
  郎孜二話不說拿著鞋子就回房換去了,王爺在內心掙扎了一下,是要好看還是要乾爽,這讓他有點難以取捨,但再想想鞋子濕了的那種不舒適感,最後也拿著雨鞋回房換去了。
  
  好在這小鎮上的人對別人的鞋子沒什麼研究,也沒人去注意,那些人自己都小心翼翼的踮著腳尖怕踩到水裡去,所以這三人穿著這別緻的雨鞋在集市上走了幾個來回都沒人對他們投以側目,樂得他們在街上橫衝直撞,見著積水也不繞,而是直接一腳就踩過去,反正不濕鞋。
  
  如熙一臉鬱悶,心想這個王爺是不是故意的,難道衣擺上濺著泥水會很好看嗎?天,今晚上別想早睡了。
  
  王爺卻心裡暗喜,這雨鞋還真有意思,向郎孜丟了個只有他們自己才懂的眼神,於是在回到客棧後,郎孜找掌櫃的準備明天路上要用的乾糧時又讓掌櫃的給京城逸王府的管家傳了一封信,讓他照信中所寫辦理。
  
  這客棧眾人都以為只是一個偏僻小鎮上的一家不起眼的客棧,可是誰會知道這是那七長公主名下的產業呢。
  
  熱天衣服好洗好曬,頭天晚上洗刷乾淨的衣服鞋子,第二天出門前就全乾了,一一打包收拾好,馬車駛出客棧向著柳渠縣的方向繼續前進。
  
  馬車走了沒多久,昨天那個冒雨衝進客棧的年輕客人也退房結賬,背著他的包袱走出了這個小客棧,向著馬車離開的方向,也就是出鎮的方向走去。
  
  兩條腿當然走不過兩個輪子,所以當離開了那個鎮子之後,看看前後左右四下無人,這男子突然提氣縱躍直追馬車,看他每次跳躍的距離即可知他的輕功與王爺和郎孜都不相上下。
  
  按理來說,以人力去追馬力,是一件很費力不討好的事,人力不是無窮的,再好的輕功也有力氣用盡的時候,可是這人卻一點也沒有這方面的煩惱,展開輕功輕鬆的追了上去,一點都看不出力不繼的可能。
  
  要是王爺或者郎孜或者任何一個一流高手看到的話,一定會知道這人使用的輕功不是凡品,但現在這官道上沒有別人,只有他一個,就算碰到路上有別的行人,那行人也只能是感覺到身邊刮過一陣風,卻不知道這風是怎麼吹起來的。
  
  正是有了上等輕功的支持,所以這男人才能在最短的時間縮短與馬車的距離,然後保持著與那馬車差不多的速度,一前一後始終維持著一個安全距離,既不會讓前面的人發現,後面跟蹤的人也不會丟失目標。
  
  眼看著即將到達下一個小鎮,那男子放慢速度,以正常的速度步行進鎮,這一走就直到天擦黑,而他追蹤的目標則已然開始了今天的最後一餐了。
  
  這個鎮子比較大,不止一間客棧,很難判斷對方到底在哪間客棧投宿,於是這男子徑直找了一間最靠近出鎮方向的客棧,只要對方出鎮,他就不會丟失目標。
  
  再連著跟了兩天之後,他不再跟得那麼緊了,因為他知道腳下這正在走的這條路只通往一個地方----柳渠縣。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12 PM

  第8章
  
  他不能確定前面那三人是要經過柳渠還是來柳渠辦事,這柳渠縣對大部分人來說只是滄州的一個普通的縣,但對於某些人來說,這柳渠縣又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滄州柳渠縣是先帝重臣從一品右督御史歐陽海的家鄉和死葬地。
  
  如果他追的目標是普通人,他可以認為對方只是路過柳渠縣,但很可惜,對方是王爺,是大齊的十三王爺,是那個花名在外的逸王,是當今皇上的胞弟,所以他不能單純的以為王爺只是途經柳渠縣。
  
  但不管他是不是還要再跟下去,他離柳渠縣也越來越近了,腳步再慢,也終於踏進了柳渠縣的城門,然後意外的發現了正在街上閒逛的目標三人組。
  
  當看到跟在王爺身邊的那個丫頭時,那名男子的腳不由自主的邁了出去,混在人群中小心的跟著,直到前面三人返回投宿的客棧。
  
  男子鎮定的走向櫃檯,向掌櫃的要了一個房間,跟在店小後面快步的繞過還在前面慢悠悠走著的目標三人組,先一步上樓。
  
  王爺的手已經搭在了樓梯的扶手上,見後面有人要過就側身讓了一下,等到對方身影快要消失在二樓才抬腿,正要走時卻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愣了一下,然後才又當沒事人一樣繼續走,直至回房。
  
  「如熙。」
  
  「少爺有何吩咐?」
  
  「你下去跟店小點下晚餐的酒菜,要招牌上的那些菜,順便再帶壺熱茶上來,要現泡的。」
  
  「是,少爺。」
  
  如熙開門出去。郎孜在她身後關上門,直到聽到如熙的腳步聲消失在了樓梯口才轉回身回到王爺身邊。
  
  「少爺?」郎孜跟在王爺身邊都多少年了,他們倆之間地默契絕對勝過如熙。所以剛才王爺那一點點微小的反應就讓郎孜給捕捉到了。
  
  「剛才越過我們上樓的那個人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長得很普通。在人群中並不引人注意。」「在我們剛進滄州地那個小鎮上時,我見過他,他曾坐在離我不遠的桌上吃麵。」
  
  「他沒有馬?」
  
  「他沒有馬。」如果有馬,在街上他們就會發現他,不會直到了客棧才看到此人。
  
  「屬下沒有發現有人跟蹤。」
  
  「我也沒有。」
  
  郎孜地眼睛瞇了起來。一道寒芒一閃而過。沒有坐騎,卻能與他們前後腳的抵達柳渠縣,這是何等的武功?!
  
  「要不要屬下……?」
  
  「不用,也許對方只是與我們同路,不要太緊張,柳渠沒有人認識我們,小心一點就是了。」
  
  「是,少爺。」
  
  當天夜裡,大家該幹什麼幹什麼。該逛街的逛街,該賞月的賞月,該睡覺地睡覺。該喝酒的喝酒,一夜太平無事。
  
  到了第二天早上。如熙就被王爺給帶到了一條偏僻的小街。那是的店舖門臉兒都不大,賣的東西也不深受大眾的歡迎。那裡都是棺材和冥品鋪。
  
  王爺扔下一錠份量十足的銀子,約好明天接貨的地方,三人就往外面走,在街市上隨意的轉悠以打發這一天地時光。又是一個普通的夜晚,外面一片寂靜,沒人知道又有誰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早上,王爺三人出柳渠縣,在城外接貨,一大堆的香燭、祭品和冥紙等等祭掃地用品,三人一人提了一個超大的包袱,緩緩地向北邊走去。
  
  這種陌生地方對如熙來說極易迷路,而王爺和郎孜卻像回到了自己地盤一樣,對自己要去地目的地非常地明確。
  
  走過一片開闊地又穿過一片小樹林,如熙看到的是一大片的墓地,可這墳地乍一眼看上去卻像是亂葬崗,東一個墳頭西一個墳頭,有的有完整的墓碑,而有的就只有一塊破木板,更多的則沒有墓碑,就是一個長滿雜草的小土包。
  
  如熙實在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柳渠縣的公墓還是真的就是個亂葬崗,而能讓一個王爺千里迢迢的跑來祭掃的又是什麼人?
  
  王爺走在最前面,如熙在中間,郎孜最後,三人就這麼直接從這片墳地穿了出去,這是大白天,可越往墳地中間走如熙就越是一身冰涼,頭頂上的太陽像沒有溫度似的,雖然已經近中秋,但也不至於突然降溫到這個地步。
  
  走在前面的王爺此時有了動作,他一邊走一邊從他提的包袱裡抓出大把的冥紙扔向空中,隨著冥紙紛紛揚揚的飄落,周圍的溫度似乎又有所回升,不再冷得讓人直打哆嗦了。
  
  如熙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姑且不論這是不是心理作用,但至少讓她看出原來這王爺也有做神棍的潛質。
  
  提著一顆心,戰戰兢兢的穿出了這片墳地,重新感受到了太陽的如火溫暖,讓如熙有種重返人間的感慨。
  
  王爺繼續向前走,隔著一條灌木叢,如熙看到前面有一個青瓦白牆的院子,如她所想,王爺的最終目的地正是那個院子。
  
  院子無人值守,而且很小,只有一個大門,但修的很好,而且看周圍環境應該有人定期打理。
  
  進去之後,裡面也是墓地,但只有兩個,一個大點,一個小點,小點的在大點的右後側一丈的位置,院子裡沿著圍牆種著松柏等常青樹木。
  
  還沒走到墓前,三人就聞到一股煙味,急走幾步去看個究竟,才發現在那兩個墓碑前都已經放下了祭品和香燭,墓前還各有一堆隨風飛散的紙灰。
  
  「有人來過了。」王爺立刻警惕的轉身看著院外,郎孜出同時跳到了院牆上查探周圍環境。
  
  「周圍沒有人。」郎孜很快就繞著院牆轉了一圈,跳下來稟報。
  
  「無妨。會來祭拜的不會是壞人。」
  
  「少爺,歐陽海是什麼人?為什麼您要來祭掃他?」就這麼短短的時間,已經足夠如熙把碑文給看完了。沒什麼特殊地內容,無非就是說些右督御史國之棟樑英年早逝之類的話。而墓碑正面的刻著地忌日正是今日。
  
  「從一品的右督御史雖然不是什麼小官,但也不至於讓少爺千里迢迢地親自跑來祭掃。」如熙仰著頭看著王爺,她想聽到一個合理的理由,一個能讓王爺、七長公主甚至當朝天子都念念不忘的理由。
  
  可王爺並沒有解釋,反倒直接給了如熙一個眼神。叫她去幫郎孜的忙,把祭品和香燭擺上。
  
  三人一人三柱香恭恭敬敬的敬上,接著如熙到一邊燒紙,王爺則從懷裡拿出來一個巴掌大地小皮囊,拔掉塞子,把裡面裝著的液體徐徐倒在墓前的泥土裡。
  
  一聞到那液體的香味如熙就知道這必是從宮裡拿出來的陳年佳釀,於是對這歐陽海越發的好奇,當今皇上與歐陽海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拿宮裡的佳釀拿來祭人?
  
  他們三人提來的三個超大包袱。有兩個裝的都是冥紙,光是把這些冥紙通通燒掉就得不少時間,站在火堆旁地如熙汗如雨下。
  
  冥紙燒了大半。眼看再過一會兒就可以收工走人,郎孜又遞過來一包紙示意如熙拿去那個小點的墓前燒。
  
  如熙只得又提了一捆紙錢拿著引火的物什再去燒一次。把火點著。把紙勻開,一點一點地往火裡投。耐心的等待著所有地紙錢都化為黑灰才直起腰來,順便溜一眼墓碑上地名字,別搞得她在這裡燒了半天,連燒給誰都不知道那就太扯了。
  
  「歐陽公愛女宛秋之墓」。
  
  黑色的石質墓碑正中間刻著這九個紅色地字體,左下角是生辰和忌日,死亡日期也是今日。
  
  「歐陽宛秋!!」
  
  如熙心裡猛然一驚,如旱天響雷,轟隆一聲,彷彿這個世界有什麼地方坍塌了一角,又彷彿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
  
  歐陽宛秋……
  
  在她入宮當年冬天就去世的溫家第三房妾室她那便宜娘親的閨名也是歐陽宛秋……
  
  同名同姓?
  
  嗯,應該是同名同姓。天下之大,沒有血緣的人長得相似都不稀奇,同名同姓更不奇怪。
  
  如熙撫著胸口自我安慰,卻不知她這一系列的反應都已落入王爺和郎孜的眼中,那兩人見她如此反應心裡都是一喜,對視一眼,後續安排在腦海中迅速成型。
  
  「如熙,紙燒完了嗎?我們要回去了。」王爺那邊該收拾的都已經收拾好了,郎孜手上還剩一捆紙錢,走回頭路用的。
  
  「好了,少爺。」如熙不敢再看那墓碑一眼,聽到喚她,立刻返回。
  
  「走了,明年再來。」王爺當作沒看到如熙有些發白的臉,像來時一樣走在前面開路。
  
  「明年還來?」如熙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明年再來,那不是她還得再看一次這個名字?看到與自己娘親同名同姓的人的墓碑,總覺得怪怪的。
  
  「當然,年年都要來。」
  
  「為什麼?就算是丞相也不用堂堂王爺年年來拜祭吧?」這裡空曠無人,也不用擔心有人長了第三隻耳,所以小小聲的說出王爺的身份沒有什麼關係。
  
  「但他不是一般人啊,他曾是皇上幼年時的老師。」
  
  「啊,太師?太傅?太保?」右督御史做太子的老師?不太對勁吧?做太子的老師不都是那種學問和人口非常好的文人學士嗎?右督御史和大學士之間不止差了一點吧。
  
  「也不是。」
  
  「那是什麼?」
  
  「是臨時的。」
  
  「臨時老師?」
  
  「因為皇兄當年情況特殊,不服管教,所以由歐陽海單獨教育,而那個時候,歐陽海自己還只是剛從刑部左侍郎的位子上連降幾級去到翰林院做了一名正七品的編修。」
  
  「為什麼?各部左、右侍郎應該是正二品吧?他做錯什麼事被降職降得這麼狠?」
  
  「如熙,你知道我有失眠症吧?」
  
  「是,奴婢知道。」不懂好好的王爺怎麼又扯那上面去了,但如熙還是如實回答「知道我是如何得的失眠症嗎?」
  
  「奴婢不清楚,無人跟奴婢提及過。」
  
  「呵,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我患上失眠症、皇兄不服管教、歐陽海被降職其實都是由一件事引發的。」
  
  如熙悔得腸子都青了,她多什麼嘴,看吧,又扯到宮廷秘聞了。
  
  「這個……奴婢逾矩了……少爺,咱們還是快些回去吧。」
  
  「怕了?」王爺眼睛一睨,似笑非笑,如熙那點花花腸子他還會不知道?不就是怕惹禍上身嘛,可是很可惜啊,除非查明那個三房與那歐陽宛秋沒有關聯,否則……
  
  「是,奴婢怕了。」害怕不丟人,承認比逞強的好。
  
  「有什麼好怕的,你現在是我的人,我都不怕讓你知道,你還怕什麼呢?」
  
  「可是……」
  
  「我們要找的歐陽冶鳴是他的兒子。」
  
  「什麼?」如熙覺得自己的思維有點接不上趟,這個王爺的思維方式比郎孜還要跳躍,如熙一下給噎得不知道做何反應。
  
  「上次說過的,那個從小被送到不知名的師門學藝的歐陽冶鳴是歐陽海的幼子,歐陽宛秋是長女,在歐陽海辭官還鄉的路上,一道遇害。這柳渠縣是他原籍,所以將他的遺骨安葬於此,墓碑上的碑文是先帝御筆親書。」
  
  如熙倒吸口氣,那碑文竟然是御筆,看來先帝非常看重歐陽海,但又怎麼會讓他辭官還鄉呢?
  
  「從刑部侍郎降到翰林院編修再又做到右督御史不容易,好好的又怎麼會辭官呢?」
  
  「如熙,你是從女院出來的,雖然我不知道女院會開哪些功課,但我想女院多多少少也會講一些本朝的歷史和重要名人,難道你對這歐陽海的名字沒有一點印象?」王爺又岔開話題。
  
  「女院所講的史料都極其枯燥,雖有歷數過本朝開國以來的名人重臣,但御史這個職位的,奴婢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個鐵筆御史,也是先帝的重臣,但叫什麼名字卻沒有印象,當年好像因為什麼案子而丟了官。」
  
  「鐵筆御史就是百姓對歐陽海的尊稱。」王爺的語氣平淡如水,但總覺得隱隱有絲無奈。
  

  
  第9章
  
  「啊?!」如熙臉紅,火熱的燙,這下丟臉丟大發了,早知今日當初上課的時候就不該打瞌睡的。
  
  既然歐陽海就是那個赫赫有名的鐵筆御史,如熙已經完全可以理解到後面的任務是什麼了,難怪這麼著急的要找歐陽冶鳴。
  
  「那那……」
  
  「你也想到了?」王爺轉過頭來,柔柔的笑著,「就知道你是個聰明孩子,有你跟著,我省不少
  
  「少爺,當年那案子真的有幕後黑手?」
  
  「你以為從一品的官員是說辭官就能辭得成的嗎?」
  
  「不能。」
  
  有王爺這句話就夠了,如熙也明白了,果然是被案子牽連到的,可是怎麼會牽連到他身上去呢?那個人不是兩袖清風仗義執言的嗎?否則也不會有個鐵筆御史的稱呼。
  
  「是栽贓?」
  
  「不是,是牽連。」
  
  既然雙方都是明白人,那說的話都簡潔到了極致。
  
  「誰?」
  
  「門生梅哲,哲理的哲。」
  
  「他有門生?」梅哲?沒轍?如熙暗自撓頭,這什麼名字啊?怪不得讓歐陽海丟官呢,碰上這麼個門生,他是夠沒轍的。他做過一次主考官。」
  
  「梅哲呢?」
  
  「死了。一個笨蛋,被人當了槍使,害人害己,死了活該。」
  
  「那麼說已經確定不是強盜劫財害命?」
  
  「當初他是在還鄉途中遇害,那時他雖已是布衣,但名聲仍在。報出自己的名字,就算強盜不依不饒至多就是損失些財物,依然可以留得性命。從京城往柳渠。他走的是繁華大道,雖在某些偏僻地方有些強盜。但都不成氣候,也極少聽說有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在那條路線上劫財害命。退一萬步講,就算歐陽海真的不幸遇上他們,對方也必不會要他地性命,否則他們會被官兵剿滅殆盡。先帝不會放過殺害歐陽海的兇手的。」
  
  如熙心中瞭然,情況地確如她當初在雅情小居時所猜想的一樣,歐陽海不是死於劫財地強盜之手。
  
  「所以?」
  
  「所以?你不是都想到了嗎?」
  
  如熙瞠目結舌,「奴婢可什麼都沒說,王爺所指何為?」
  
  「如熙,明人不說暗話,你這麼一個聰明孩子,別在我面前裝傻。」
  
  很好,非常好。王爺果然不是笨蛋,滔天的花名只是一種偽裝,或許好色風流是本性。但當面對正事的時候,這個王爺又精明的可怕。真不愧是皇家的人。
  
  既然已經被看穿。如熙也不再揣著明白裝糊塗,相反她還有少許地輕鬆。心理負擔也少了一些。
  
  「少爺,接下來咱們去哪?」
  
  「還沒想好,今年的任務已經完成,要是照著以往,嘿嘿……」王爺搓搓下巴,笑得有些猥瑣。
  
  如熙轉頭看看郎孜,郎孜仍舊是一副撲克牌臉,彷彿沒有什麼事能讓他變一變臉色的。實在的,如熙有點怕走綏州那一大片山區了。
  
  「去,誰說只有青州府才有美人。」王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搖搖頭,「臨江縣也有上好的姑娘的。」
  
  如熙心裡又咯登一下,臨江縣在裕州轄下,因為城外有條小江,城市依江而建,臨江縣的名字正是由此而來。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如果要從滄州的柳渠縣去臨江縣,那勢必要先抵達裕州余元縣,然後從余元縣往東北方向走兩天即到臨江縣。
  
  王爺想幹嘛?少爺,去臨江縣地話正好要經過余元縣。」郎孜終於發話了,語氣一如往常,只是在陳述一種事實,但在如熙聽來卻像是有陰謀一般。
  
  「是嘛?」王爺歪著頭想了想,「如熙,你家好像就是在余元吧?正好,馬上就中秋了,本王就放你假,准你回家省親。」
  
  如熙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只能鼻子裡哼哼一些無意義的單音節,這要是擱在平時,王爺這建議她一定會覺得無所謂的點頭答應,但就在她剛剛得知歐陽海地女兒和溫家死去的第三房妾室同名同姓之後,她就……
  
  不得不說,她兩世地人生經驗化成地直覺很確切的告訴她,余元縣絕對去不得,只要她回去了,就一定會有什麼本來一直是捂著地東西會被揭開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在余元過中秋。」王爺多狡詐的人,看著如熙猶豫不決的樣子心裡就更加的有底了,當即做下決定,如熙沒得抗議。
  
  三人再次穿過那片墳地,王爺走在前頭扔著漫天的紙錢,緊跟在後面的如熙在穿過墳地中心的時候有一瞬間覺得這個王爺的的確確是皇家的人,如假包換,雖不是真命天子,但也有龍氣護體,否則這大白天都沒人敢走的亂葬崗,他卻當自家後花園般自在。
  
  如熙抱著雙臂在後面與郎孜咬耳朵:「幹嘛要從這裡走?沒有別的路可以走嗎?」
  
  「這裡近。」郎孜回答。
  
  返回縣城的時候已過中午,三人又累又餓又渴,急急的解決了五臟廟的問題,開始為明天新的旅途做起準備。同一時間,這個客棧的某間上房,一名男子也在蹙眉思索,堂堂王爺千里迢迢跑來祭掃一個去世十幾年的人是什麼意思?是他個人的行為還是背後有人指使?倘若是背後有人,又是為了什麼?是單純的祭掃還是什麼?
  
  沒有任何頭緒的苦思是不會得到結果的,那男子考慮了一會兒就放棄了,步出房間想去外面走走散散心,然後就讓他看到了他地目標們正在準備明天的旅途。心裡一動,讓店家也給他準備一份。
  
  在找到答案之前,他還是要一路跟蹤下去的。
  
  第二天。王爺地馬車和那名跟蹤的男子一前一後地相繼出發,依然是那神出鬼沒的頂級輕功。直到進了裕州地界前面的郎孜也沒有發現後面的跟蹤者。
  
  發現不了是當然的,每天他都換一張臉,刻意拉開與他們之間地距離,雙方盡量不碰面,但是他也知道他跟得這般緊終會有曝光的時候。但在得知他們的最終目的地之前,他沒有別的選擇。
  
  馬車終於駛進余元縣城,郎孜熟門熟路的找到了余元縣最大的客棧投宿,如熙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這一路走來每天的行程都在計劃之中,當天該在哪歇腳該在哪投宿哪裡的飯菜會比較好吃,王爺和郎孜都一清二楚,顯然從柳渠縣到臨江縣地這一條路上,王爺也跑過好幾遍了。
  
  開了房。伺候了王爺梳洗,然後如熙就被王爺一腳踢出了門,「該幹嘛幹嘛去吧。想回溫家住一晚上也行,過完了中秋我們再走。」
  
  於是如熙就猶如沒家的孩子一般在余元縣繁華的石鼓大街上來回轉悠。
  
  是先去錦繡莊見她那便宜老爹溫老爺?還是直接回溫府去找大夫人?錦繡莊就在這石鼓街上。走過去不需要幾分鐘。溫府在余元縣另一個方向,得走上好一會兒。
  
  余元縣地人都知道溫家三小姐採選入宮做宮女。這會兒要是看到她突然回來,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幾番思量,如熙還是覺得直接回溫府的好,錦繡莊那裡人多嘴雜,她回來地消息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這麼想著,如熙終於下了決心,離開了石鼓街,往溫府走去。
  
  街上人很多,後天就是中秋,大家都在忙著做過節地準備,她也沒想過只用了五天就從柳渠縣趕到了余元縣,她真是眼拙,沒看出來那匹拉車的馬是匹上等好馬,也真只有王爺才有這樣地手筆。
  
  冷不妨肩膀被人拍住,如熙沒有太在意,只是扭了扭肩又繼續往前走,她以為只是路人不小心的撞到了而已。
  
  「三小姐?」肩膀上的手滑下,又復搭了上來,耳旁還聽到一聲語氣很猶豫的低語。
  
  如熙這才反應過來,一扭頭,身後是二姨娘綠柳。熙剛喊了一個字,就被綠柳給摀住了嘴,然後牽著她的手飛快的拐進了一條小巷。
  
  小巷其實是沿街兩家店舖用來上貨卸貨的側門,同時也方便買了大宗貨物的客人用車載了回去,綠柳一聲不吭,直接就把如熙給趕上了巷子中停著的一輛驢車,兩人方才坐穩,車子就開動了。
  
  「三小姐怎麼回來了?」二姨娘綠柳神情驚疑不定,也難怪她緊張,進了宮的宮女不滿十年期限是不能回來的,她方才從店舖裡出來的時候乍一看到一個很像三小姐的年輕姑娘從她面前走過,還以為自己老眼昏花。
  
  「主子放我回來省親,允我過完中秋再回去。」王爺給的好理由,正好用來搪塞溫家的人。
  
  「您就這麼一件行李都沒帶的回來了?」二姨娘上上下下摸了如熙一遍,最後確定除了如熙背在身上的一個古怪東西之外沒有其他的行李。
  
  「沒關係,衣服夠穿就好。」如熙的行李都在客棧,她只拿了幾件換洗衣服裝在背囊裡就出來了,「家裡應該還有我的衣服吧。」
  
  「有有有,家裡還有新衣,回去姨娘就給你找出來,你這身好衣服姨娘讓人給你洗乾淨到你走時再穿。」
  
  二姨娘天天跟在大夫人身邊管理家務,溫家又是開綢緞莊的,好料子看過不少,自然知道如熙身上的衣料價值幾何,立馬想到三小姐肯定在主子面前得寵,不由得眼都笑彎了。
  
  小姐雖然是去給人做丫頭,但能在主子面前吃得開,家裡多少也要佔些便宜,小姐服侍的主子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呢,別人多少都要給幾分薄面的。
  
  「有勞二姨娘了。」
  
  「應該的應該的,夫人見到小姐回來,也會很高興的。」
  
  如熙雖是姓溫,但畢竟是庶出,又不喜與人打交道,加上三房的妾室長年有病,連累這三小姐也不受外人待見,所以與二姨娘客氣了幾句之後,兩人就沒了話題,一直沉默著直到進了溫府。
  
  下了車,二姨娘忙不迭的拉了如熙直接去了大夫人的院子,正在房裡哄著幼子學認字的大夫人突一見到如熙也驚嚇得手上的筆差點掉落地上。
  
  吩咐旁邊的僕婦將小少爺帶下去休息,二姨娘閉了房門也跟著退了出去,屋裡只留了大夫人和如熙兩人。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主子准允如熙回來省親。」
  
  「你才被御賜逸王短短幾個月,他怎……?」就算是聰明的溫家大夫人也搞不明白王爺此番的舉動是為哪般了。
  
  「大娘怎知如熙被御賜逸王?」
  
  「衙門裡派人來告知的,換了也好,在王爺手下做事至少比在宮裡輕快,逸王雖然風流好色,但聽說對手下人都還不錯,跟著他總比在宮裡成天提著一顆心的好。」
  
  「大娘說的是,王爺的確如此。」
  
  「早就聽說王爺是個不安分的人,喜歡四處遊山玩水,你既已是他的貼身婢女,怎麼會放你獨自回來?王爺在哪投宿?鹹德客棧?」
  
  如熙這下是真的給驚著了,大娘也太敏銳了,這都能猜到,二姨娘都信她的說辭怎麼大娘轉眼就能猜到真相?
  
  「果然是在鹹德客棧吧,回頭等老爺回來,跟老爺商量一下,要是方便的話,請王爺來家裡吃頓便飯吧。」
  
  「這個……」如熙可不敢擅自答應下來,撓撓頭,面色為難。
  
  「啊,到也是,王爺必是微服,突然宴請一個陌生人難免讓周圍人好奇,還是算了,等你走的那天多帶些禮物回去吧。你雖是貼身婢女,但也要和周圍人搞好關係,否則你這一個半道插進來的,老人們要給你下絆子也是很容易的。」
  
  「是,謝謝大娘。」
  
  「好了,不多說了,你這一路回來想必也累了,今晚上好好歇歇,明天一早帶你回鄉下去祭奠你娘,看到你回來,她一定很欣慰。」
  
  「是,謝謝大娘,如熙告退。」大娘就是聰慧體貼,如熙進了屋一句有實際意義的話都沒說,大娘就已經有了後續安排,溫家有這樣一個大夫人,難怪生意越做越大。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12 PM

  第10章
  
  當夜,溫老爺收店回來,看到如熙也是一驚,於是如熙照著白天那般又解釋一番,然後又得溫老爺一番諄諄教導,無非就是好好伺候王爺做人做事要機靈要守本分之類的,無論溫老爺說什麼,如熙都是一副柔順樣的點頭稱是。
  
  既然她是溫家庶出的三小姐,那麼在這便宜爹爹面前也要守本分的,她沒有如芸那樣可以嬌橫的本錢。
  
  第二天天還沒亮,如熙就起床換上一身素衣,隨同大夫人一道坐了馬車返回鄉下溫家祖墳,在一個風景還算不錯的位置找到了溫家第三房妾室三娘的墓碑。
  
  墓碑上寫的很簡單,只有溫氏三娘之墓,左下是生辰和忌日,右下是女兒如熙的姓名,三娘連個完整的姓名都沒留下,甚至連個姓氏都沒有,可見寒酸。擺上祭品,點上香燭,敬香,磕頭,燒紙,一連串的程序一一做下來,然後如熙站在墓碑前久久沉默。
  
  溫夫人看出不對,悄悄揮退下人,偌大的陵園裡只有她和如熙二人憑弔先人。
  
  「如熙,有什麼心事只管說,只要大娘能告訴你的一定不瞞你。」
  
  「大娘,您能告訴我三娘的姓名麼?」「為何?你難道不知道你娘親的名字麼?」
  
  「在回來之前,王爺先去了柳渠縣。」
  
  「滄州柳渠?」溫夫人的聲音裡突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動,「柳渠可不出產美女,好好的怎麼跑那去了?」
  
  「我們去給在十幾年前意外遇害的鐵筆御史歐陽海祭掃,那天正是他地忌日。」
  
  「歐陽海?呵,難得王爺有心。那位右督御史大人是個大清官啊,時隔這麼多年竟然還有人記得他。」溫夫人似有感慨的歎了一氣。
  
  「他的墓是個小院子,修地很雅致。離他的墓不遠處是他女兒地墓。」
  
  「哦?然後呢?」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歐陽海的女兒也叫歐陽宛秋,居然與我娘親同名同姓。大娘,您說這事巧不巧?」
  
  「呵呵,這也沒什麼,天下之大,奇巧的事多了去了。正所謂無巧不成書嘛。怎麼,當時給嚇著了?」
  
  「嗯,可把我嚇了一跳,差點以為我娘的墓怎麼跑那去了呢。」如熙的聲音裡帶著點笑意,也搞不清她是不是真地覺得好笑。
  
  「三妹好好的躺在這裡呢,別擔心會有別人動她。」溫夫人這話似乎意有所指,但如熙此刻沒有聽出來。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娘在這裡好好的。柳渠縣的那個肯定是同名同姓。」
  
  「沒錯,就是同名同姓。好了,咱們回去吧。明天就過節了,咱們也回去做些準備。」溫夫人上前溫柔的牽著如熙的手。
  
  「是。大娘。」溫夫人牽著如熙一同走出陵園。先回了祖屋休息,午飯後又兼程趕回城裡。當初搬家的時候。車多人多行李多,他們走了一天,如今輕裝出發,速度自然更快,快馬加鞭,趕在城門關上之前進了城。
  
  才剛下車,就又聽到消息,說是溫夫人的父親,溫老爺地老岳丈從裕州府來與女兒女婿一同過節,現在正與溫老爺在客廳喫茶聊天。
  
  聽聞父親來了,溫夫人自然高興,帶著如熙一起去向自己的老父親請安。卓老太爺年逾六旬,但身子硬朗,面色紅潤,聲音洪亮,看上去還要更年輕一些,不像是個有著一個已經三十多歲女兒的老人。
  
  如熙在邊上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外公」後就退下回了屋,三娘雖然去世,但她住過的院子還留著,如熙此次回來也是住在那裡。
  
  如芸和如笙都已嫁作人婦,偌大地院子裡平時只有四姨娘和五姨娘,那兩個人整日裡都說不上十句話,如熙這番回來,倒也讓四姨娘多了個可以說話地伴。
  
  陪著四姨娘一道吃了晚飯,如熙就回房休息,這一整天都在外面來回奔波,說不累也是騙人的。
  
  而在大屋那邊給卓老太爺地接風宴也已近尾聲,吃罷茶,溫夫人扶著卓老太爺回客房休息,親自伺候老父親洗漱,順便聊些私密話題。
  
  「爹,今天女兒帶如熙去祭掃了。」
  
  「她沒太傷心吧?」
  
  「那到沒有,只是她跟我說起,在來之前他們是從柳渠回來的。」
  
  「柳渠?」卓老太爺心裡「咚」的一跳們去祭掃了。」
  
  「那麼她不就是看到了?」
  
  「是看到了,但她以為是兩個同名同姓的人。」
  
  「好,就讓她一直這麼以為下去,千萬不能讓她知道柳渠的那個只是個李代桃僵的丫環,她今天去祭掃的才是真正的歐陽宛秋,歐陽家就只剩她這一條血脈,不能斷了「是的,爹,女兒會當心的,爹爹早些歇息吧。」
  
  「好,你去忙吧,我再看會兒書就睡。」
  
  「是,女兒告退。」
  
  溫夫人輕輕的闔上房門,卓老太爺從書架上隨手抽了本雜談小品坐在桌邊翻閱起來。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可這十四的月亮也不差,等到烏雲散去,躲在後窗牆根下的兩人和趴在屋頂上揭瓦的一人通通都被暴露在了皎潔的月光之下。
  
  雙方三人都穿著夜行衣蒙著臉只露兩雙精光四射的眼睛,警惕的對視了一番,卻又沒有任何動作,直到有丫頭來給卓老太爺上茶又離開後,這三人才悄沒聲息的悄悄沿著牆根陰影翻出溫府。
  
  一出溫府,爬屋頂的那個男子就騰身開溜。後面的兩人當中有一人立刻追去,剩下一人則返回住地----余元最大的客棧鹹德客棧。
  
  那人從後面翻窗回了房,脫去夜行衣。洗了把臉,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剛喝一口,去追人地同伴就沿著他剛才的足跡翻窗進來,摘去面罩,正是郎孜的臉。
  
  「少爺,人丟了。」
  
  「那人輕功好強。只是不知是敵是友。通知貳號,讓他在溫卓兩家附近安排人手,萬一消息走漏惹來殺身之禍,要全力保護他們退到安全之地。」
  
  「是,少爺,屬下這就去辦。」
  
  「事已至此,不急這一刻,你先下去換身衣服,我先寫兩封信告訴皇兄和七姐。回頭你一併帶去發掉。」
  
  「是,少爺。」
  
  郎孜隨即轉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他口中地那個少爺不用想正是十三王爺。王爺坐到書桌前,拿紙、研墨。一番思索之後。寫下兩封內容大致相同的信,然後分別裝入兩個信封。都用燭蠟封口,最後從懷中拿出一方小小地金屬印章 蓋在還沒完全凝固的燭蠟上留下一個特殊的記號。
  
  郎孜換掉身上的夜行衣,復轉回來,王爺剛寫完一封信,等了一會兒,看到王爺將兩封信都蓋好印章 ,接過信,郎孜一刻也不耽誤的就離開了。
  
  郎孜走後,王爺閂上房門,躺在床上思索下一步地計劃。
  
  從剛才偷聽到的談話可以判斷,如熙的生母,他們之前一直懷疑的「歐陽宛秋」正是他們所猜測的那個死裡逃生的歐陽家的正牌大小姐,躺在柳渠的那個歐陽小姐果然是假冒的,是那小姐地丫環,難怪會有一雙長年勞動的手。
  
  如此,如熙是歐陽海的外孫女無疑,救了歐陽宛秋地是卓家也無疑。
  
  但是,這番結論是偷聽來的,沒有證據加以佐證,除了只能讓極少數地自己人知曉外,並不能昭告天下。
  
  而萬一對方知曉如熙是歐陽海地外孫女這一事實,說不定會搶先動手,殺人滅口。
  
  如熙雖是御賜給他的婢女,對方明目張膽地下手不敢,但暗地裡的殺手刺客卻會讓人防不勝防,對付一個普通丫頭,並不需要費太大的勁,要防備的反而是他這個王爺。
  
  但只要刺殺成功,人一死,就算是皇上也難以回天,沒有了證據,那幫傢伙又可以繼續逍遙下去。
  
  證據、證據、還是要證據,一個人不構成證據,幾個人的證詞也不構成證據,必須要有鐵證,要有即使人死了都沒法湮沒的鐵證。
  
  躺在床上的王爺攥緊了雙拳,如熙不能算是鐵證,她最多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她與那彭老將軍之間沒有聯繫的紐帶,必須得找到那個至今下落不明不知生死的歐陽冶鳴,他是彭老將軍的外甥,也是將如熙與彭老將軍聯繫起來的關鍵。
  
  可是這個歐陽冶鳴現在又在哪裡?郎孜剛才去追的又是什麼人?他與那一路跟蹤他們的人又有什麼關係?
  
  沒有任何頭緒的思索也是不會得出任何結果的,王爺只能披衣起床,感歎長夜漫漫,他卻無法入睡。
  
  明天就是十五,家家團圓,但在城外空曠無人的大道上卻有一蒙面男子正在發足狂奔。
  
  此人是從城裡出來的,現在城門已關,按理來說無人能夠出城,但此人卻憑著高絕的輕功,硬是從一隱蔽處翻牆出城。也是這地方防範不嚴,讓人鑽了空子。
  
  他奔跑的方向是白天如熙走過的路線,正是往鄉里去的,跑了大半個晚上,饒是他輕功過人,也直過了子時才跑到如熙白天去過的陵園白天的時候他藏在車底到了這裡,然後趁著無人注意借助附近的墳包掩藏身形,如熙和她大娘的話他聽了個清清楚楚,否則也不會趁著晚上去偷聽那父女倆的對話。
  
  過了子時就是十五了,時間剛剛好,月亮正在中天,雖然還不夠圓不夠亮,但已足夠那人找到他此行的目標。
  
  一個沒有完整姓名只寫著「溫氏三娘」字樣的墓碑,墓碑前有著白天剛放下的香燭和祭品。
  
  民間歷來就有過了中秋熱天才正式結束的俗語,現在剛好已是中秋,氣溫雖然還未降下來,但依舊可以感覺到瑟瑟秋風,像極了那人此刻的心情。
  
  那人走到墓碑前,左手摘掉面罩,伸出右手撫摸著青石做成的墓碑,額頭上的汗水滑落地面,虎目含淚,聲音哽咽。
  
  「姐姐,原來你在這……」
  
  他聽到了,他都聽到了,辛苦跟蹤了這麼長的距離,終於在幾個時辰前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如熙是他的外甥女,是他姐姐的孩子,是父親的外孫女。
  
  當年他從師傅口中得知一家遇害的消息時,一個才六歲就入師門學藝的孩子怎麼能夠理解和消化家人已經永遠離他而去的事實,當時他只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能堅持著學成出山,全憑心中一股為家人報仇的信念支撐,自從下山後,他更名為岳夜鳴,憑藉著一身高強的武藝做了一名頂尖的賞金獵人,想通過與官府之間的交道打聽些往事,可是事隔多年,當年的案子已經無人記得,兇手更加無從查找。
  
  他知道他那正在北關戍邊的舅舅現在已是威鎮朝野的鎮北將軍,但是他沒有去找過他,當年事發的時候,舅舅還是一個小兵,正跟著軍隊四處換防,對朝中的事根本一無所知,世人都以為鐵筆御史歐陽海一家是死於強盜之手,但是他歐陽冶鳴不相信……
  
  鐵筆御史的名號是爹爹的護身符,就算遇上強盜,只要報上名號,對方不會為難,殺歐陽海不比得搶劫其他的路人,皇上不會善罷甘休,強盜膽子再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這從當年事發後很多山寨被官兵剿平不少人掉了腦袋就可知一二。
  
  先帝信了爹爹是死於強盜之手,御筆寫了碑文,所以世人也都信了。
  
  但爹爹是什麼人,他是鐵筆御史,是從一品的右督御史,他怎麼可能會因為區區一個門生的連累就辭官歸隱,當初師傅都說爹爹辭官恐怕另有隱情。
  
  會是什麼隱情要讓爹爹放棄大好的前途舉家還鄉?
  
  為了解開這個謎題,他不止一次利用做任務的機會進京尋找機會,但苦於沒有門路。家裡只剩他一根獨苗,如果爹爹的死另有原因,那麼他一旦自曝身份說不定就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但沒想到……沒想到……姐姐,你居然死裡逃生活了下來,還生下了一個女兒……
  
  果然,上天是有眼的。
  
  卓易南,爹爹當年救了你一家,到頭來也是你救了姐姐一命。
  
  既然你們都認為不要讓如熙知道躺在這裡的三娘其實在十幾年前就該躺在柳渠那個院子的話,那麼他也不會說的,就讓如熙那麼一直以為下去吧,同名同姓的人這世上多了,不在乎再多這兩個。
  
  那麼他未來要做的就是要想辦法讓如熙恢復自由身,雖然不容易他也要努力,皇家終不是那麼可靠的,要是讓他們知道如熙的身份,還不知道會怎樣利用她。
  
  

  第11章
  
  無論在哪個時空,中秋都是一個重要的節日,溫家上下所有妻妾子女團聚一桌,如熙還從卓老太爺那裡得到了一個紅包。
  
  當卓老太爺和溫老爺在院子裡賞月的時候,溫夫人卻在給如熙準備帶回王府送人的禮物,家宴已過,如熙也要回去自己主子身邊,不能再多住一晚。
  
  一一跟人道別,如熙提著一個大包袱上了一輛驢車,溫夫人讓如熙坐車回客棧,這樣路上也安全些。
  
  到了客棧,先回自己的房間放下包袱,然後帶著溫夫人給她預備的節慶食品再去敲開王爺的房門,兩個不知道如何打發這個中秋夜晚的男人正在對酒當歌,感歎人生幾何。
  
  「少爺,奴婢回來了。」
  
  「啊,來得正好,過來喝酒,一會兒聽小曲。」王爺興致很高,沖如熙直招手,拿了個乾淨的杯子倒了滿滿一杯放在桌上。
  
  「是,少爺。」如熙走到桌前,打開手中的食品放到擺滿了菜餚的桌上,然後端起杯子嘬了一小
  
  王爺親自倒的酒,就是酒精嚴重過敏也得喝。
  
  「來來來,吃菜吃菜,望江樓的席面,也算是這余元縣難得的一點好東西。」王爺親自給如熙夾菜,如熙誠惶誠恐的接著,心裡拚命打鼓,不知道王爺這又是為哪般。
  
  王爺還能為哪般呢,既然已經可以確定如熙是歐陽海的外孫女,皇上的師侄女,那麼也就是他的侄女了,等將來一切塵埃落定。這如熙還得喊他一聲皇叔,別看兩人年紀就差幾歲,可卻差了一個輩分。
  
  論身份。侄女可比婢女親近,王爺剛剛適應了自己有個貼身婢女。現在又得重新適應這個婢女是侄女的身份,他地適應力也夠強的。
  
  可是王爺適應了,如熙就不適應了,心裡的鼓擂地震天響,端著碗小心翼翼的吃著王爺夾過來地菜。腦門上直冒虛汗。
  
  這到底又是怎麼回事,誰能給她個痛快?
  
  郎孜不是沒看到如熙幾次三番的向他投來疑問的眼神,但他就是裝沒看到,目光專注的放在門口,心裡想著那些個唱小曲兒的怎麼還沒來。
  
  昨天他送信回來與王爺經過一番討論後下了決定,就是在真相大白之前,如熙地身份能瞞多久是多久,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在一切佈置好之前。如熙還是保持她丫頭的本分好了。所以作為丫頭,主子讓你吃你就吃,給你夾菜是你的福分。眼神別亂瞄。
  
  郎孜能做的回應也就只有這個了。
  
  總算如熙的罪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一碗菜才只吃了一半。王爺叫來唱小曲兒的姑娘就到了。房間裡的氣氛終於從緊張詭異轉為了輕鬆愉悅,如熙也裝作一副認真欣賞的樣子跟著曲調搖頭晃腦。
  
  給了賞錢。打發走那些姑娘,再讓店小收拾乾淨桌子,已經差不多是亥時,王爺也不再動腦筋想別的招來打發漫漫長夜,伺候完王爺洗漱,如熙也回房去呼呼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地時候,毫不意外得到要出發的命令,目的地仍然是之前就商定下來地臨江縣,那裡有王爺喜愛的漂亮女人。
  
  中秋已過,離冬天不遠了,離新地一年也不遠了,所以這後面地旅行就是一趟回京之旅,雖然要找的那兩個人到現在也沒有下落,但至少完成一項任務,王爺心裡輕鬆,於是掐算著路程和時間,一路優哉游哉地玩回京去,有時遇著機會還行行小善,算是積福。
  
  到了京城立冬已經過去十餘天,從余元縣到京城王爺足足走了兩個比當時如熙進京採選還多花一個月的時間,可算是玩過癮了。
  
  這一路上王爺都盡力表現得像個好主子好皇叔,但如熙就是適應不了王爺的這種轉變,不過兩個月過去她還是習慣了王爺時不時的表露出一種像是長輩對晚輩的那種怪異態度,並將王爺的這種態度直接判斷為是吃錯了什麼東西所導致。
  
  可憐的王爺,他在如熙心中的形象已經徹底破碎了。
  
  回了京的王爺自然得按照規矩第一時間去皇宮給皇上和太后請安,這次他總算記得親手遞上給太后準備的禮物,否則他的耳朵又得像去年那樣再遭一回殃。
  
  太后見著小兒子回來心裡又喜又怒,怒的當然就是傷還未好就跑出去玩,喜的是今年回來的比較早,不像以往每次都趕在年邊上才回來。
  
  王爺嘴甜,講一些外面的見聞把太后哄得暈陶陶的,從中午一直坐到下午,陪著太后吃了茶點才獲准回府。
  
  而這一天如熙也忙得很,把溫夫人給她準備的禮物還有她沿途回來買的一些特產和一些奇巧的玩意兒一一送給王府的眾人,只要是與她的日常工作相關的人員基本上都人手一份禮物。前面她剛來的時候因為走的匆忙,沒顧上這些,現在回來了,要等王爺下次出門得過了年後,她會在京裡呆上好幾個月,正是拉近同事關係的大好時機。以前的教訓說什麼都不能再犯了。
  
  很自然的,她那對珍貴的相思紅豆耳墜也得到了全府上下所有女性生物的喜愛和羨慕,王爺的那兩個姬妾也各自得到了一串紅豆簪墜。那兩個女子雖是姬妾,卻也是主子,雖然如熙身份比她們倆高,但在明面上畢竟是主僕關係,如熙也不想給人以一種恃寵而嬌的感覺,所以檯面上該遵守的一些規矩她還是照做。
  
  然後從第二天開始,王爺又恢復成了獨行俠,一個人整日的不是穿梭在京城的花街柳巷就是遛鳥喝酒,天天好不逍遙,反正都回了京了。七長公主再不能拿夜鶯來威脅他了,他不玩個夠本怎麼對得起自己。
  
  王爺自己都樂得找不著北了,如熙也就成了個被放了野馬的丫頭。不再需要日日跟在王爺身邊伺候,她只能學會自己打發時間。
  
  度過了最初幾天的無聊日子之後。如熙還真找著了她地樂子,王府的大廚房有一條棄狗引起了她的興趣。那狗據廚房地廚娘說是她隨王爺走後不久在王府後門撿到的,撿到當時一身髒兮兮瘦巴巴地,也就半歲的樣子,用廚房每日的剩飯剩菜養了這麼幾個月才養得如此膘肥體壯。
  
  王府裡有狗。但都是養來看家護院用的,兇猛異常,除了它們的馴養者,連王爺都很少親近那些大狗,王爺養地寵物也就一些百靈、鷯哥兒一類的觀賞鳥,貓狗是沒有的。
  
  難得看到一條不屬於王府狗編製的一員,如熙好奇的同時也起了當寵物的心思,其實她也是很喜歡小狗小貓這一類的小動物的,只是當年學醫之後就沒再養過。
  
  這狗沒名字。而且只在廚房周圍活動,順便幫廚房抓抓老鼠什麼的,廚房裡地人叫它也就是「喂喂」的這麼叫。這狗一身黑黃色的毛,但額頭中間有塊白班。叫起來聲音很大很有力度。於是如熙給這狗起名叫白虎。
  
  這狗也機靈,如熙用巴甫洛夫地方法只教了幾次。這狗就記住了自己的新名字,然後只要見著如熙來大廚房這狗就圍著如熙地腳邊團團轉,討好地要些吃的。
  
  不用伺候王爺,如熙白天有大把地時間可以支配,她特意拿些牛肉火腿一類的好東西做成一粒料的小丸子來給白虎做零食,遊戲中也不忘訓練白虎一些簡單的口令,比如坐下、起立、打滾、趴下等等,有時候也會惡作劇般的將零食用紙包起來埋在草叢裡、樹下或者花壇底下讓白虎去找出來。
  
  可能是小時候的悲慘經歷使得白虎如今對食物特別的執著,它很快就學會了這項技能,到後來不論如熙往地裡埋什麼東西,哪怕不是食物,它都能一找一個准,因為它知道找出來之後也會得到美味的食物。
  
  時間一長,白虎的這特殊技能引起了王府上下所有人的好奇和興趣,當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服氣,就是那些大狗的馴養者,他們認為自己的一手訓練出來的狗怎麼著也比這只棄狗能幹。
  
  於是被冬至那天的祭祖給累得在家裡休息沒有出去、同時也是膩了成天在脂粉堆裡打滾、想找些新的刺激的王爺就組織了一場比賽,讓府裡的大狗們和白虎來較量一番。
  
  結果沒有懸念,在尋找被藏起的物品這個環節,白虎大獲全勝,但在其他環節,比如對擅闖王府的小賊發起攻擊,白虎不是坐在原地不動就是繞著如熙轉圈,根本不知道去追逐目標,如熙也是站在邊上當看客。
  
  不過不論結果如何,王爺還是過了一個讓他很開心的一天,同時他也對白虎產生了一些興趣,甚至還特許如熙把白虎帶到止園嬉戲。
  
  新的環境讓白虎也很興奮,一天到晚東嗅西嗅,只要鼻子能伸得進去的犄角旮旯它都要嗅一遍,幾天工夫,居然讓它找出一堆歷史遺失物品,什麼東西都有,有碎銀、破梳子、沒使用過的毛筆、幾顆不知道是綴在頭冠還是衣服或者是耳墜、頭簪上的珍珠等等,甚至還找出一隻破襪子。
  
  看著那堆破爛,王爺面色平淡的離開,然後管家領著一群人進來,說是奉了王爺的命令,止園要進行全面大掃除,於是大家一起,用了兩天的時間,止園煥然一新,來王府宣王爺進宮的太監還以為王府正在進行新年祭掃呢。
  
  王爺接了旨,送走太監,換了衣服,然後與郎孜騎了馬,踏著街道上的白雪,一路飛馳進宮。
  
  「什麼?賜婚?!」御書房裡,十三王爺驚叫一聲,他沒想到急著叫他進宮就是為這事。
  
  「對,賜婚,戶部尚書江愉同說他的女兒已到適婚年齡,托朕給他女兒江紫憐保個媒,朕想到你也未婚,就應承下來了。」
  
  「不要,誰不知道那個女人是個悍婦,有媒婆上門才是稀罕事,活該沒人要,我才不要娶這樣的女人進門。」
  
  「朕知道,你就當幫朕一個忙,替朕拉攏住江愉同,讓他保持住他的立場。」
  
  「怎麼?他想爬牆?」王爺瞇起眼睛,寒光一閃。「現在朝廷上的局勢已經很明朗,左相和右相打得厲害,江愉同這個騎牆的傢伙現在想要投靠一方也能理解。」
  
  「這個老傢伙想晚節不保?」
  
  「晚節?晚節在利益面前值幾斤幾兩?但你娶了他女兒,他就會繼續保持現在的立場,右相那邊能少一人是一人。」
  
  「還是不想。」即使明知局勢對皇上不利,王爺還是連連搖頭,「那個女人,出了名的潑悍,江愉同前前後後納進門的數個小妾都是被她趕走的,據說有一個都懷孕了被她一腳踢掉。聽說江府現在想進個什麼人都得她點頭,別的兄弟姐妹連說話的份都沒有。我要是娶了她進門,那我還有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所以才要你犧牲一下,等這事將來了了,你想怎麼處置那個女人都隨便你。」
  
  王爺一臉的不甘願,要是那個江紫憐進了門,那他的自在生活肯定就沒有了,怎麼想都划不來啊。
  
  可是再看皇上的臉,他的表情分明就是沒得商量,叫你來只是告訴你這個結果,不答應也得答應。
  
  「好吧好吧,答應就是了,但婚期得我說了算。」
  
  「可以,反正馬上就要過年,正好用這個借口拖到明年清明後,給你幾個月的空檔,還有什麼想做的事趁著這幾個月趕緊做了吧。」
  
  皇上這話說的就像那對那得了癌症的病人家屬說話的醫生似的,「沒幾天了,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吧。」
  
  十三王爺一臉鬱悶的告辭回府。
  
  看到止園老樹下正給白虎刷毛的如熙時,王爺有些煩惱的扒了扒頭髮,希望將來那個江紫憐進來的時候能安分一點,別故意找茬,否則別怪他翻臉無情。
  
  白虎見著王爺回來,衝著他大聲的叫了幾聲,王爺露出一個笑臉,脫了身上的大氅給身後的郎孜,逕直走過去,拿過如熙手上的刷子,打發她去給他倒茶,他自己則蹲下來學著如熙剛才的動作給白虎刷毛。
  
  「白虎啊白虎,再過幾個月你又有一個新主人了,希望到時候她能喜歡你,不會把你燉了狗肉湯。」
  
  白虎聽不懂王爺跟它嘰嘰咕咕什麼東西,歪著頭好奇的望了望,「汪汪」兩聲,舔舔王爺的手,然後乖乖的享受王爺的照顧。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06:13 PM

  第12章
  
  第二天早朝,皇上向著文武百官宣佈,將戶部尚書江愉同的千金江紫憐賜婚給十三王爺,明年清明後擇日完婚。
  
  堂下立刻沸騰,百官們紛紛向戶部尚書恭喜道賀,而皇上在下了這個旨之後也宣佈退朝,回後面去了,由得那些官員重新拉幫結派。
  
  給十三王爺宣旨的太監拿了厚禮前腳剛走,後面逸王府的門檻再度被前來道賀的人潮給抹平一層,收禮物收到手酸的家丁僕役換了一批又一批,管家來回接待的暈頭轉向,而王爺悠閒的躲在止園裡看著白虎滿院子的找藏起來的零食,同時對如熙補充相關信息,讓她知道未來的王妃是個什麼樣性格的人,免得一個不留神皮肉受苦。
  
  依著那個女人的個性,她自己父親寵愛的小妾都能棍棒趕走,以後進了門,對他身邊的女子想必也不會和善到哪裡去,所以為了王府未來的和平,王爺覺得有必要開展一次「安全教育」,而重點教育人員就是如熙這個外來者。
  
  府裡的其他人都是老人了,戶部尚書的千金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多少都有些耳聞,唯一對這些情況搞不清楚的就只有如熙一人。
  
  王爺招手叫來如熙站在他身邊,掰著手指頭歷數江紫憐以往的惡行,姑且不管王爺有沒有誇大事實,但如熙卻是真的聽得有點後脖子發涼。
  
  「王爺,照這麼說未來王妃應該就是個不喜歡自己的夫君有太多的女人的女人,那飄香園的兩位主子怎麼辦?未來王妃進了門,應該會第一個拿她們開刀吧。」
  
  「你管她們倆個幹什麼,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如熙是自己侄女。當然如熙比那兩個姬妾重要。
  
  「是,謝王爺提醒,奴婢一定多加小心。」
  
  教育好了如熙。全王府也跟著來了一次大教育,但教育他們就輕鬆了。不少人在一聽到未來王妃地名字時就大抽氣兒,男的沒事,上了年紀的僕婦也平安,只有那些年輕俊俏地小丫頭們開始暗自擔心,她們當中除了一部分是做的下等地雜活。一年也難得與未來王妃見上一次面以外,其他人尤其是在止園伺候的丫頭們的心裡難免就有些不安。
  
  由這些人的反應就可知那個江紫憐是多麼的不得人心,簡直可以說是惡名遠揚了,怪不得非得由皇上賜婚呢,媒婆都繞著尚書府地大門走。
  
  而江府,由於江紫憐被賜婚給了十三王爺,府裡上下也在準備出嫁的嫁妝,尚書夫人拿出了不少自己當年的陪嫁給寶貝女兒壓箱底,其他的兄弟姐妹也竭盡所能的送了不少禮物。心裡都巴望著王爺趕緊定下婚期把這隻母老虎迎娶過門。
  
  江紫憐也天天在家裡憧憬著即將開始的新生活,脾氣好了不少,尚書府也過上了久違的安寧日子。全府上上下下包括家丁僕役一干人等心裡都在感謝皇上英明。
  
  可是明知江紫憐的名聲,王爺哪那麼容易定下婚期。能拖就拖。反正聖旨上寫的是清明後擇日完婚,這個擇日。就是指哪天都可以,可以是清明後第一天,也可以是十個清明後地某一天,嘿嘿……
  
  眼看著新年臨近,王爺得到了一個消息,七長公主回京過年。
  
  於是在新年當天的例行宴會上,群臣百官都見到了那個「掃把星」公主,個個臉色先是一白然後又迅速變臉,呵呵笑著上前請安問禮,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
  
  七長公主幾年沒有回京,一些新晉地年輕官員不認得公主,也不曉得公主以前的事跡,紛紛向旁邊地同僚打聽,然後一個個臉色發綠地轉換話題。公主也趁著酒性請皇上給她保媒,結果導致宴會冷場,半晌無人回應,整個場面好不尷尬。
  
  十三王爺舉著酒杯,把臉藏在寬大的衣袖後面悶笑不止,七長公主何來地「掃把星」這個名聲,就是因為她屢次三番嫁不掉的緣故。
  
  先皇還在的時候,這個七長公主前後被賜婚了三次,結果駙馬爺每次都在大婚前不是淋雨發燒病死、就是喝茶嗆死、再要不就是起夜結果掉進屋後池塘淹死,被人傳公主命中剋夫所以才得了這個外號,為了皇家的面子,先皇后來再未婚配,留下這麼一個大齡未婚的公主。
  
  「掃把星」其實就是「剋夫星」的另一種稱呼,為的只是安撫公主的面子,畢竟「掃把星」這個外號不會讓人一下子就想到「剋夫」這一方面上去,只會讓人以為七長公主是個霉運罩頂的人罷了。
  
  還是皇上腦筋轉得快,不管成與不與,先答應下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於是大殿裡的氣氛又重新恢復過來,大家該喝酒喝酒,該吃菜吃菜,該撬牆角的撬牆角,氣氛融洽盛世太平。
  
  等到過完了三天的年假,文武百官們重新上朝議事,王爺的安生日子就沒有了,時不時的有人在他經常去的地方假裝偶遇一般行禮問好,然後跟他拐彎抹角的打聽婚期的日子,一副等不及要喝喜酒的模樣。
  
  可王爺心裡清楚,哪是他們想喝喜酒,明明是那個老傢伙好算計著等女兒嫁掉了,又要納進來多少個小妾。
  
  沒了那個管天管地的凶悍女兒,這尚書大人就要過他的自在日子去了,八成自接下聖旨那一天起就天天在夢裡笑吧。
  
  想清楚了這些,王爺更加鬱悶無比,那個老傢伙等不及的要過自在日子,那他的自在日子即將與他分離,他又找誰說去。
  
  鬱悶的王爺於是去青樓找那個美艷的頭牌芊芊排解心中不滿,哪知才剛踏進大廳,鴇母就迎上來擋了駕,說是芊芊生了病。不能待客,問王爺要不要換一個。
  
  換一個?王爺沒那習慣,既然頭牌不能待客。那王爺也不在這呆了,又找了一處地方去喝酒。
  
  沒過幾天。王爺收到消息,那個芊芊暴病死了,鴇母據說哭得昏倒三次,王爺可以理解,搖錢樹就這麼沒了。她能不傷心嘛,而且依他看,那家樓裡除了芊芊,別的人現在都撐不住場面,說不得芊芊這麼一去,那家樓就不再有昔日的輝煌了。
  
  不過京城裡不止這麼一家青樓,這個樓裡沒了芊芊,別地樓裡還有別的姑娘嘛,他堂堂十三王爺想要什麼女人沒有。
  
  於是王爺哼著小曲。繼續遊蕩在京城的花街柳巷裡,整日裡在溫柔鄉里打滾,都忘了今夕是幾何了。
  
  然後就有一些治安事件發生。京城哪天不發生一些治安事件,所以也沒人在意。可是青樓地老鴇們卻一個個的都哭不出來了。出事地都是個個樓裡的頭牌姑娘。
  
  這大過年的這些姑娘們也都會上街去湊個熱鬧,結果運氣好的就是被人給送回來。運氣糟糕的則躺在某個骯髒地小巷子裡幾天才被人尋著。
  
  即使回到樓裡也因為要養傷而沒法給鴇母賺錢或者因為傷勢太重不值得鴇母花錢救治而遭到拋棄,但偏偏這些人又都是頭牌,一個兩個的也就罷了,可當京城有名的頭牌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時,鴇母們不能再說是自己倒霉了。
  
  可就算報管,官府也不會管,誰會為了幾個妓女就讓自己的手下在這大好年節裡四處奔波呢。那些女人本都是妓籍,命本來就如草芥一般,就是當街被歹人殺死,也只需象徵性的陪老鴇一點錢就可以了,連坐牢都不用,報官都是浪費時間和口水。
  
  鴇母們也只能互相安慰的同時心痛自己樓裡的大筆損失,並且著手推出新的頭牌,不能因為一個頭牌不行了,就影響樓裡地生意。
  
  見到京城各大青樓都相繼推出新的頭牌,對王爺這類人來說那簡直就是天下最美的事。
  
  雖說同行是冤家,搶生意是正常地,可是冤家宜解不宜結,能在京城開青樓並且開出規模的,身後地靠山都不小,白道黑道地都有,這些老鴇也都是在這個行當摸爬滾打多少年的,規矩她們都懂,以往這種情況大都是你做初一她做十五,盡量維持一種表面上地和平,像這樣集中的競爭在京城來說是很少見的。
  
  依著王爺現在的身份地位,要察覺到不尋常之處是很容易的,但很可惜,王爺根本沒往這方面想,郎孜提醒他的時候,王爺大意的以為只是青樓在新年之際大賺一筆的策略罷了,根本沒有聽進去郎孜的警告,忽視了後面的隱患。
  
  於是王爺繼續尋酒作樂,向他即將結束的單身生活做最後告別,然後幾天後,王府門子收到一封給王爺的信。
  
  信是王爺未來的丈母娘寫來的,用規勸的口吻勸導王爺收斂放蕩的行為,循規蹈矩一些,如今也是有婚約在身的人了,行為處事要與他王爺的身份相當。
  
  從內容上看是封好信,未來丈母娘替自己的女兒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王爺實在貪玩得有些過分了,看在長輩的面子上,收斂一點也無可厚非。
  
  可是依著王爺對江尚書一家人的調查結果,那個尚書夫人可不是個會寫出這種文字的人,否則江家當家作主的也不會是江紫憐了。
  
  很明顯,尚書夫人只是個替人拿筆的槍手罷了。
  
  因此王爺無比火大的將那封信撕成了碎片。
  
  還沒進門呢,就管到他頭上來了。
  
  如熙輕手輕腳的送上一杯茶,然後轉身悄悄叫來一個小廝將地上的紙屑打掃乾淨。
  
  王爺茶杯在手卻不喝,只是端著杯子有些煩躁的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思考他的這次犧牲是不是真的值得,要不要去向皇上提出退婚。
  
  當然,退婚只是想想而已,用這種借口退婚王爺自己都說不出口,再說,要是真的退了婚,那江愉同就更有理由往那派人靠攏了。
  
  所以,他忍。
  
  「砰」的一聲,王爺將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叫上郎孜隨他出門。
  
  七長公主過完上元節就要回清州,趁著還有幾天,給她準備一些禮物帶回去,也省得她下次見面又找機會取笑他。
  
  本來這種事也輪不到一個王爺操心,自有管家準備好一切,可是王爺煩啊,只好搶了管家的工作,權當散心了。
  
  既是送七長公主的禮物,那禮單中多少要有幾件首飾才像樣,於是王爺就一間一間的逛金飾店,不但是京城的那些老字號,就連王爺自己名下的金店都以為王爺買金飾是送自己未婚妻的,無一不拍馬屁,把自己的商品吹得天花亂墜。
  
  王爺現在就煩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但當著人家掌櫃的面他也沒表現出來,那多丟面子啊,很不耐煩的匆匆的隨便挑了幾件,讓店家送到府上。
  
  京城再大,也有逛到頭的時候,何況平日王爺經常去的地方就那麼幾個,但由於之前被人堵了幾次拐彎抹角的打聽確切婚期,惹來王爺反感,因此只在茶館裡坐了一會兒就打道回府了。
  
  回了王府還是無事可做,王爺溜躂到賬房那裡去查賬,也算是王爺務了一回正事,知道關心一下他府上的賬目情況。
  
  直到如熙過來提醒吃飯,王爺才總算從如山的賬簿中解脫出來,晃著已經被各種數字給弄得頭暈的腦袋,舒展著僵直的肩膀胳臂返回止園。
  
  吃罷飯,漱罷口,正品著一味好茶,如熙又來報,說是飄香園的兩位奶奶下午出府後至今未歸,問是不是派人去尋一下。
  
  王爺一聽就惱了,這還得了,白天出去晚上都還沒回來,難道是與人私奔了?也太不把他這個王爺放在眼裡了。
  
  於是當即下令,找!
  
  王府的家丁僕役兩人一組,打著燈籠,投入茫茫夜色之中,燈籠的燈光照在白色的積雪上,照亮了很遠的地方。
  
  這麼冷的天,除了賣餛飩、熱面的攤子,街上已經沒幾個人,被問及是否見到過兩個衣著華麗的妙齡少*婦在附近走動時,那些人都是搖頭。
  
  這種攤子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出攤早,收攤晚,而且擺攤的地方多半是熱鬧的街市,有足夠的人流他們才有足夠的生意。
  
  如果一個兩個說沒有看到還情有可原,京城是很大的,但如果家丁僕役們繞著京城走了一圈,所詢問到的小攤主們都說沒看到的話,那事情就蹊蹺了。
  
  兩個大活人,怎麼就不見了呢。
  
  說被歹人劫去,又說不過去,王爺的姬妾,哪個歹人那麼大膽?
  
  可不是歹人的話,那人又在哪呢?
  
  那兩個姬妾認識的人很少,平日裡都是在府裡活動,就是上街也是兩個人結伴去,怎麼今天剛剛好就一去不回了?
  
  王爺心裡覺得奇怪,向郎孜示意了一下,郎孜領命出去,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如熙已經伺候著王爺入睡了。
  
  早上起來,郎孜送來最新消息,那兩名姬妾確定已經不在京城之內,問王爺是否要派人出城搜尋。
  
  王爺擺擺手,兩個姬妾而已,犯不著弄得大張旗鼓,平白無故丟兩個姬妾雖然讓王爺感到惱火,但既然已經丟了那就算了,就算找回來她們也是死路一條,就當做善事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既然王爺都這麼說了,那下面自然也不會多話,所有人都閉上嘴,不再談論昨天的事,那兩個姬妾的去向就猶如過眼雲煙一般飄散在寒風中。
  
  

  第13章
  
  如熙頭一次在京城過上元節,氣氛不是家鄉那個小小的余元縣能比的,宮裡上元節的氣氛也沒有現在這麼濃,大街小巷到處都是人流,百姓或步行或乘車通通趕往城外福馬寺祈福。
  
  王爺也去趕了個熱鬧,祈求了一堆的願望之後,末了還來了一句希望那個女人這一輩子都不要嫁進他的門。
  
  在旁邊聽得真真的如熙其實很想勸王爺一句,「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可轉念又一想,已是定局的事勸也白勸,於是一轉頭就把那個念頭給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拜完了佛求完了願,轉身走出大殿,殿前廣場一字排開的全是做生意的小販,賣什麼的都有,鍋碗瓢盆一應俱全,看來無論在哪個時空,只要是廟會,那形式都是大同小異的。王爺本來就是貪玩的性子,雖然上元節廟會年年都是一個花樣,但圖的就是這個趣味。跟著人流流連在每一個攤位前,看一看問一問玩一玩,順便也瞭解一下這天子腳下的百姓們的生活水平。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與這些普通民眾在一起,一起嘻嘻哈哈吃吃喝喝,可以排解他這段時間以來的鬱悶心情,那個婚約實在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他這個犧牲做得也太大了。
  
  等這事了了他一定要皇兄補償他。
  
  離開福馬寺,回了王府,沒歇一會兒,宮裡又派人把王爺叫走了,說是太后要與王爺一起過節。
  
  等到天黑王爺從宮裡回來了。又帶回來一個消息,七長公主明天離京,宮裡明天要給她餞行。府裡連夜清點打包禮物裝車。
  
  第二天起來,王爺打扮一新的進宮去給七長公主餞行。如熙又得半天的空閒,自打回了京城她休息的日子比做事的日子還多。
  
  同樣在止園伺候地別的婢女臨時要買些東西,可是又走不開,於是拜託如熙幫忙,因為只有她能自由出入王府不受任何限制。
  
  如熙爽快答應下來。反正她也沒什麼事做,王爺進宮沒帶她去,與其在王府裡閒得發慌,還不如去外面走走。
  
  在街市上逛一圈,別人所托購買的東西就全部購齊,見沒什麼可逛地了,如熙就慢慢的走回王府。
  
  內城比外城要更為繁華,能在這裡有個安身之所地少說也是個中產收入水平,街道也更加的筆直平坦。走在內城最繁華的商街上有種像是走在北京王府井的感覺。
  
  突然的,後腦一重,一陣劇烈地暈眩。如熙隨即失去意識。
  
  當重新恢復意識時候,如熙發現自己被人脫了棉襖。只著一件中衣。像個粽子一樣雙手背在身後捆住手腳扔在一個陌生的柴房的角落裡。
  
  因為身邊就是大捆大捆的柴火,所以如熙知道這是柴房。
  
  如熙嘗試著挪動了一下身體。很遺憾,身上的繩索捆得很專業,她連讓自己坐起來都辦不到,只能躺在冰涼的地上。
  
  TD,這什麼狗屎運,竟然被人綁架,誰這麼大膽子綁架王爺的貼身婢女,難道是窮瘋了的街頭小混混想把她賣去別家做丫頭換點錢花花?她身上的飾物和衣著看上去難道像是窮得叮噹響地人家的嗎?哪個買家瞎了眼的敢買她這一身貴氣地丫頭?
  
  今天才正月十六,外面的積雪都沒化,仍舊天寒地凍,加上之前昏迷地時間,如熙現在已經冷得快沒有知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有人進來讓她解脫。話也沒有人走路,按理來說柴房應該離廚房不遠才是,怎麼就是聽不到一點人聲呢?
  
  覺得不能坐以待斃的如熙開始奮力地掙扎,在地上來回的滾動,借用臀部和膝蓋的力量盡力的移向門的位置。
  
  才剛挪到柴房中間,門「吱啞」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外面的光線射進來,照亮了昏暗的柴房。
  
  看來還是白天,離被打昏沒有過去多長時間。
  
  如熙心裡稍鬆口氣,然後才抬起頭費力的看著來人。
  
  來的是兩個家丁打扮的男子,一人手裡提著一個桶子,見到如熙醒來就把水桶放在了牆角,然後招呼身後的同伴進來。
  
  兩人走到如熙跟前,一人抬肩,一人抬腳就把如熙往外面抬,在腦袋即將出門的時候,如熙抽空往那牆角瞄了一眼,那桶裡裝的是半桶清水。
  
  敢情如果他們進來的時候發現她沒醒,是打算拿水潑醒的。
  
  哪個傢伙這麼缺德卑鄙無恥下流,這麼大冬天的,不知道潑冷水是會生病的嗎?幸好及時醒過來了。
  
  那兩個家丁抬著如熙出了柴房走了不多遠來到一個僻靜荒蕪的院子,說僻靜荒蕪是因為這裡沒有什麼人氣,但看院子裡的環境可以知道這個院子曾經也是熱鬧過的----擺在院角的一個青瓷大缸明顯是個有年頭的玩意兒,而院子中間應該是個花壇,不過現在裡面堆滿了碎石子。
  
  下人用的院子是不會放那種好東西也不會有花壇的,所以這院子應該是廢棄的,只是不知道這裡是哪裡,普通人家怎麼還會有廢棄不用的院子。
  
  如熙正在忙著推測現在所處的地方,卻不料那抬著她的兩個人直接將她扔在了鋪滿碎石子的花壇裡。
  
  「啊……」
  
  手腳被捆,沒有防備的扔在碎石子上,那種痛難以描述,如熙只發出短促的一聲慘叫,就沒了聲息,蜷著身子咬牙忍過,連長氣都出不來。
  
  剛緩過勁,眼角餘光又瞄到有人進了院子正往她這走,走在最前面是個少女。看她的裙擺和鞋子就知道了,還是個大戶人家的少女。
  
  如熙沒有吭聲,甚至連眼角都沒有抬一下。只保持著蜷著身體一動不動的姿勢,身下的薄薄積雪被體溫融化後滲入衣服裡。冷得如熙牙關都在輕微地打戰。
  
  可是如熙不動不代表對方不想她動,那名少女在如熙眼前五六步的距離停下,然後看到幾根椅子腿出現在那少女身後,那少女坐下了。同時如熙被人抓著身子的繩子給強行提了起來,但沒讓她站著。她綁成那樣也站不直,所以跪著,是被人踢了腿彎處突然跪下地,膝蓋在石子上又是重重一磕。
  
  還不等如熙緩過勁來,頭髮又被人抓住,向後一拉,強迫她抬起頭來。
  
  這時,如熙才終於看到對面那個少女的長相。
  
  是個美人,而且很年輕。大概與她年紀不相上下,鵝蛋臉,雪白地皮膚。柳葉眉櫻桃口。身上是大紅的錦襖,雙手攏在一個皮套裡。正微笑的看著如熙。她的笑很可愛,有一種嬌氣。
  
  「知道我是誰嗎?」女孩的聲音也很好聽。輕輕柔柔地,但是她的問話顯然不是很高明。
  
  所以如熙很乾脆回答了三個字,「不認識。」
  
  本來如熙不想說話只想用行動表示的,可是頭髮還拽在別人的手上,她連脖子都動不了,只好作罷。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將如熙的臉打得歪到一邊,頭皮一緊然後一鬆,不知道這一下給扯下來多少頭髮,但好在腦袋恢復自由了,拽她頭髮的人鬆手了。
  
  只是這一巴掌挨得可真冤枉,都沒看到出手的人是從哪裡出來的,等到臉上疼起來了才發現嘴唇都被咬破了。
  
  「跟小姐說話要有規矩。」中年婦人地聲音,應該就是這傢伙給的巴掌,如熙晃晃頭,耳鳴得厲害。
  
  「我從未見過小姐,不認識小姐芳容也屬正常,而且我還不知道小姐為何綁我來此。」耳鳴讓它耳鳴,但氣勢不能輸人,如熙抬起臉,正視著對面坐著的那個嬌小姐。
  
  「啪」,又是一巴掌,「對小姐說話要有禮貌。」
  
  「人對人才需要禮貌。」連續兩個巴掌,打得如熙心頭火起,什麼玩意兒,莫名其妙綁了她來,問些莫名其妙地問題,這種人還配得到她的禮貌?
  
  「啪」,毫無意外地,又是一下。
  
  「本來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然後就放你走地,但看你現在這樣,顯然你的主子沒有好好教育你,我就勉為其難地替他管管好了,讓你這個做下人的也知道知道什麼是大戶人家的規矩。」那小姐似乎是看到一條正在垂死掙扎的狗,眼神輕蔑的一瞟,就轉移了開去。
  
  「管我?你也配?」不是如熙沒有眼力勁兒,但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對不?何況也要讓她知道對方是何來頭,這麼大膽子敢綁王爺的丫頭。
  
  「我當然配,至於你想知道的話,也許等我教育完了你,心情好會告訴你我的姓。」
  
  「世上同姓的人多了去了,你說個姓,我就得知道你是誰?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你以為你是天王老子?」
  
  「啪啪」,左右開弓,連續兩個耳光,如熙的頭都暈了,兩頰都火辣辣的疼。
  
  「說的好,但就憑你這話,我就可以治你個以下犯上,明白麼?福媽,給她點教訓,讓她長長記性。」
  
  「是,小姐。」如熙身邊有人應聲,聽聲音就是那個頻頻打如熙耳光的婦女。
  
  身後一陣響,像是有什麼竹質或者木質的東西,如熙被人牢牢的按著雙肩,不讓她有半分的掙扎,然後雙腳腳踝一陣劇痛,讓她險些直接昏倒。
  
  是夾棍,這該死的。
  
  如熙閉著眼咬著牙的忍著。
  
  「挺硬氣的,繼續。」
  
  腳踝更加的痛,怕是骨頭都裂了,如熙睜開眼,猛盯著對面的少女。
  
  少女淡淡一笑,揚了揚頭。
  
  夾棍鬆了,可頭髮又被人給拉緊了,臉仰了起來,可以看到那個打她耳光的婦女的長相了,真是一點特色都沒有,跟宮裡的嬤嬤一樣長了一張撲克臉,她手裡拿的是什麼?
  
  如熙還想再看個清楚,卻沒有機會了,左臉猛的一疼,然後右臉也跟著一疼,然後又是左臉,接著又是右臉。
  
  連著挨了幾下,如熙才反應過來抽她的是什麼,是一根竹條。如熙心裡冷笑,這個小姐肯定不是上流的大戶人家,大戶人家教訓下人都知道打人不打臉,身上有傷沒關係,看不出來,臉上有傷則會有損大戶人家的臉面。
  
  因此如熙判斷這個小姐是出身於暴發戶家庭,但她不知道她如何又得罪了這樣的家庭,在京城,除了王府,她沒有認識的人。
  
  所以雖然被打得很慘,但如熙還是笑了,只是她現在的慘相,笑起來更寒磣。
  
  「喲,不錯嘛,還笑得出,嘖嘖,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還是宮裡出來的呢,真拿自己當顆蒜了?福媽,繼續。」
  
  「是,小姐。」福媽暫時離開了一會兒,想必是去拿新的道具。
  
  如熙閉著眼,不給任何回應,但心裡已經有了底。知道她是誰,知道她的來歷,又敢綁她,除了佩服此人大膽之外,如熙沒有其他評價。
  
  皇上御賜給王爺的貼身婢女,這是她的免死金牌,動她就是和王爺過不去,不知道這個女人是哪根神經搭錯線,可悲可憐。
  
  耳邊突聽「呼」的一聲,然後背上一陣劇痛,如熙有經驗,知道那是鞭子。
  
  真是,連著兩年挨兩頓鞭子,如熙死咬著牙關,一聲不吭硬扛,鼻子裡只發出一聲聲的悶哼。其實她就是想動都沒辦法,她的雙肩被人死死的按住,一動都動不了。
  
  「有骨氣,可惜我不需要有骨氣的下人,福媽,繼續。」
  
  如熙心裡頓時一個敞亮,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般,真是江紫憐。
  
  哈哈,難怪她敢從大街上綁她,悍婦真不愧是悍婦,百聞不如一見,居然動到她頭上來了,王爺說的真是沒錯,還沒進門呢,真是比當年的柳嬪還要囂張。
  
  「對了,聽說你的按摩技術很好,宮裡還特意把你調去伺候受傷的王爺,來,讓我看看,那雙手有什麼不一樣的,能把宮裡按摩院的人都給比下去了。」
  
  鞭子不再落下,身上的繩子也被解開,如熙被人抓著胳臂拖到那小姐面前,她自己已經快要痛昏過去了。
  
  「呀喲喲,這手怎麼長得這樣,這麼糙,福媽,給她修修。」
  
  「是,小姐。」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10:46 PM

  第14章
  
  如熙又被拖開,耳邊聽到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勉強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心裡一個冷笑,連拶子都拿出來了,就是要廢了她的手啊。
  
  那個叫福媽的中年僕婦將如熙的雙手放進拶子裡,兩個家丁一人拉著一邊,同時一使勁。
  
  「啊!」慘叫聲直達天際,指骨彷彿生生被擠斷一般,很快就沒了知覺,而如熙的意識也再度跟著消失。
  
  「哼,還以為多硬氣呢,這麼快就不行了。」坐在椅子上的小姐覺得無趣至極,從皮套裡抽出手,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
  
  「小姐,怕是裝的,讓奴婢試她一試。」說完,一桶冷水就澆到了如熙的身上,當即全身濕透,如熙一個悶哼,又幽幽醒轉,背上一陣火燒火燎的疼。
  
  真TD的TD的TD,詛咒你個祖宗十八代,是鹽水!
  
  「小姐看,醒來了,要繼續麼?」
  
  「算了,一點都不好玩,處理了吧。」
  
  「是,小姐。」
  
  處理了?
  
  如熙心裡冷笑,接下來就是要毀屍滅跡了?但她還沒死呢,難道是活埋?
  
  真是佩服如熙的粗神經,都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能想些有的沒的,要是換了別人,只怕早就求饒,希望能留自己一條命。
  
  「江紫憐,王爺的兩個姬妾也是你弄丟的吧。」如熙趴在地上,不疑問,只肯定。
  
  「啪」,鞭子抽在背上。這是教訓她對小姐說話不敬,但如熙才不管那麼多,反正都只有一口氣了。
  
  「你有證據麼?沒有證據的事可不要亂嚼舌根啊。」江紫憐得意的笑。那天地事和今天這事一樣,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誰發現的了?
  
  「江紫憐,提醒你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真以為沒人知道?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臉被竹條給抽腫了。如熙說話其實很困難,但她還是一字一句的發音清晰。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你還是多擔心一下你自己吧,現在天冷,山裡可野獸多。」
  
  「山裡?京城附近可不靠山。」如熙嘲笑江紫憐一點地理常識都沒有。
  
  「放肆。」又是一鞭子,直接抽在如熙額頭,當即血如滿面,如熙也沒了聲息。
  
  「真是廢物,就這樣地也配呆在王爺身邊。走。」江紫憐輕蔑看了已經不再動彈的如熙,帶著所有人離開了院子。
  
  院子裡已經沒有了外人,江紫憐以為已經失去意識地如熙又睜開了眼睛。只是那一鞭子怎麼可能會直接抽得她昏過去,也太小看她了。
  
  江紫憐。你真以為今天的事會永遠被包起來?
  
  如熙曲起胳臂。雙手在拶子的大力擠壓下已經血肉模糊,指甲都因為壓力而脫落或半脫落。血水直流,正所謂十指連心,隨便動一動都痛得鑽心。
  
  但如熙強忍著劇痛,用已經不聽使喚的手摘下耳朵上的耳墜,刻著她名字地相思紅豆耳墜。
  
  一個被她直接扔在身下的碎石子堆裡,一地的五顏六色碎石子藏一個小小的耳墜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也不會有人想到這裡藏著什麼東西,如熙認為這裡甚至不會有人去清理。
  
  另一隻耳墜如熙攥在自己手心裡,既然他們要把她處理了,那肯定要用車,那麼剩下的這個耳墜可以扔在路上。
  
  又動了一動,如熙覺得頭上有什麼東西在晃,於是低下頭,伸手一摸,拿下來一看,是那只骨簪,就掛在頭髮上搖搖欲墜。
  
  這是當年臨出發前大娘給她的,裡面還裝著那張千兩面值的銀票,雖然現在形勢不由人,如熙還是小心翼翼的把骨簪放進了懷裡。
  
  這一連串地動作做下來,如熙手上那半脫落的指甲就全部都掉下來了,十根手指都光禿禿的。
  
  如熙再度趴下,她要積攢體力才行。
  
  輕微地□轆聲通過地面傳到如熙耳裡,有車子進來這個院子,如熙安靜的躺著,感覺到有兩個人將她給抬了起來,然後……扔進了車裡。
  
  如熙百分百地確定她是被當成一件骯髒地垃圾一般的給扔進車廂裡地,讓她難以抑制的發出一聲呻吟。
  
  車廂裡光線很暗,明顯是不想讓外面的人知道這裡面藏的是什麼,而且這裡面的空氣也不是很好,總覺得有什麼臭味一樣,該不會是專門用來做拋屍這種事情的吧。
  
  車子晃動起來,如熙沒看到拉車的是什麼動物,但身上的痛讓她的意識一直比較清醒,而且在坐過馬車之後,她可以很清楚的區別出這車的速度沒有馬車快,也許是還沒有離開這個宅子的緣故。
  
  反正車裡沒有別人,如熙奮力的挪向車窗的位置,不顧身上傷痕纍纍鮮血淋漓,支起半個身子,將握有耳墜的手放在車窗上。
  
  一會兒工夫,車子突然重重一顛,如熙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從窗邊又滾落車裡,但手裡的東西已經落到了車外。
  
  車門簾閃動了一下,似是外面的人聽到了剛才的動靜所以察看一下,但除了一個已經如死人般的如熙之外什麼也沒發現,於是放下車簾,車子繼續前進。
  
  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如熙也不再掙扎,一副聽天由命任人擺佈的樣子,事實上她也沒有半分力氣了。
  
  車子很慢,真的很慢,聽車子外面的聲音現在已經到了街道上,但這車依然沒有跑上馬車的速度,應該只是一輛驢車或者騾車,因為她坐過驢車,她知道驢車在街上的速度是怎樣的。
  
  好吧。一輛驢車,要將她載到離京城最近的山,那不是走一天兩天就可以到地。也許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她就已經因為傷重和寒冷而掛掉了。這車也就成了名副其實的拋屍車了。
  
  車子繼續在晃晃悠悠,如熙也終於支撐不下去了,意識漸漸散亂,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宮裡給返程地七長公主餞行後。公主坐著自己的馬車,後面跟著裝有皇上、太后、皇后、各宮娘娘、各王爺王妃贈送地禮物的兩輛馬車,排成長隊勻速行進,向南縣進發。
  
  這一路行來,路上食宿都有人提前安排,所以七長公主根本不像一般的旅人那樣行色匆匆,只要在南縣城門關上之前進城就行。
  
  馬車前面走著一輛封得嚴嚴實實的小車,在這樣的季節這種車原本並不引人注意,但那車走得蹊蹺。大家都走大道,那車卻走到一半就往道旁地林子裡鑽,駕車的人鬼鬼祟祟的。在拐進林子之前還前後左右的張望了一下。今天才正月十六,雖說年已過完。但這條連通南縣與京城的大道人流量還沒有恢復到最繁忙的時候。所以這大道上也沒幾個行人,車與車的間距也很遠。
  
  在看到沒人注意到自己之後。這輛車就放心的拐進了道旁的林子,並且繼續深入,直到變成一個模糊不清地影子才停下來,然後駕車的兩個人先是將車裡什麼東西抬出來扔到地上,然後又扔下一件小一點的東西後就駕車返程,與七長公主地車隊交錯而過。
  
  「小姐。」駕車的是個中年男子,長相平凡,身上未著棉衣,但看他行動自如似是一點都不冷。
  
  「停車,小翠你去看看,別是什麼人趁著積雪未化幹些壞事。」
  
  「是,小姐。」剛才那車這鬼鬼祟祟地樣子後面地七長公主一行人早就看在眼裡,現在還是在天子腳下,身為皇家人,關心一下也是應當。
  
  小翠掀開車簾從車裡出來,跑進道旁的林子,雖然這林子裡光線不明視線不清地面不平,但跑得近了,小翠還是認出躺在一塊凹地那件大型物體是什麼。
  
  「如熙!」小翠一聲驚呼,立刻奔近查看,伸出手探了一下如熙地鼻息,隨即就返身往外跑,邊跑邊喊,「小姐,是如熙,重傷。」
  
  「什麼?!」七長公主大驚,趕緊招呼手下,「快去把人抬回來,小心一點。」
  
  後面馬車立刻下來幾個壯年男子,一起隨小翠又往林子裡跑,小翠跑在最前面,她要先確認如熙的傷勢。
  
  就在如熙已經出現在小翠視線內,眼看著馬上就能觸摸到如熙的時候,突聞腦後風聲,小翠第一反應縱身向旁邊一躍,避開來自身後的襲擊。
  
  一個陌生的白衣男子。
  
  這是小翠的第一印象。
  
  但當她要質問的時候,卻發現那男子根本沒有理會她,而是直撲如熙,看他的動作,也是想把如熙帶走。
  
  「不許碰她!」小翠一聲清斥,追上去,抬腿就踢,阻止那男子的手伸向如熙。
  
  小翠的腿功應該很強,因為那男子很迅速的收回了手,同時掠了一眼小翠,冰冷的氣息讓小翠猶如被冰水從頭淋下一般,但她沒有退縮。
  
  不過也正是這一下耽擱,後面支援的人也趕到了,齊齊撲向那白衣男子,並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而小翠趁機去帶走如熙。
  
  如熙全身沒有一塊好肌膚,小翠托起她的頭又怕她的腿散架;扶她的腰,又怕如熙的腦袋從脖子上掉下來。
  
  沒有人幫忙,小翠也無法獨自一人成功將如熙帶回馬車。
  
  「快點把他解決了,如熙很危險。」小翠放棄單獨一人帶回如熙的計劃,加入外面的戰圈。
  
  而本來是赤手空拳以一敵多的白衣男子在聽到小翠的話之後,突然加大了攻勢,出招更加地狠戾。招招像是要致人於死地。
  
  對方突然的變招,使得小翠他們一下子難以招架,密實的戰圈出現漏洞。讓白衣男子越來越靠近如熙地位置。
  
  「岳夜鳴!」
  
  戰圈外面又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是七長公主過來了。那個白衣男子地動作沒有絲毫的停滯。繼續加緊攻擊,在成功擊飛一人之後,他終於搶到了如熙的身邊,跪下身子,小心翼翼如捧著一個幾近破碎的瓷器娃娃一般將如熙抱在懷裡。眼裡全是心痛和憤怒。
  
  他一去抱如熙,其他人的攻勢就全停了下來,沒人願意讓已經明眼看即可知地一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的如熙再受到什麼傷害。
  
  「站住,岳夜鳴,你不能帶她走。」七長公主從後面走上來,與岳夜鳴面對面。
  
  但那被七長公主喚作岳夜鳴的白衣男子根本不看七長公主,而是尋找撤退的道路。
  
  「岳夜鳴,縱使你易容我也能認出你,你的武功騙不了我。我不管你與如熙是何種關係,但現在你不能帶她走。七長公主一個手勢,她的手下又圍了上來。將那白衣男子包圍住。
  
  但這白衣男子根本不以為意,不屑的看了七長公主一眼。就要施展輕功離開。
  
  「孔優!」
  
  看出對方神色不耐。七長公主情急之下喊出一個名字,終於成功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公主。「孔優,江湖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毒醫聖手,我認識他,只有他能治好如熙。」七長公主急切地解釋,希望能獲得對方的信任,好將如熙交付於她。
  
  但那男子只是皺了皺眉,並不打算相信。
  
  「你去過清州的雲來客棧嗎?掌櫃幽伯就是孔優。」七長公主一咬牙一跺腳,終於說出了一個秘密,把幽伯地身份給坦白了出來。
  
  抱著如熙的白衣男子眼睛瞬間睜大,「幽伯就是孔優?」
  
  「是,幽伯就是孔優,這幾年江湖中沒再聽到孔優地消息就是因為他來客棧做了掌櫃。」
  
  七長公主小心地上前了幾步,向那男子伸出了手。
  
  「把如熙給我,我帶她回清州,她傷成這樣,只有孔優才能救她,否則她即使救回了一條命也一定會廢掉的。」
  
  白衣男子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懷裡已經失去意識地如熙,又看了看七長公主,像是相信的樣子,可卻又緊抱如熙退後了幾步。
  
  「要不你跟我走,我們一起回清州,如熙不能再拖下去了。」
  
  白衣男子的態度終於出現鬆動,如果雲來客棧的掌櫃真的是孔優的話,那如熙活下來並康復的機會才會大。
  
  「快點走吧,不能再耽誤了。」七長公主一番察言觀色知道沒有問題了,沖手下一揮手,包圍圈立刻散開。
  
  白衣男子抱著如熙大步的走向大道的馬車,七長公主緊步跟在旁邊,其他人在旁保護,小翠走了幾步又折返身,撿起地上的一件衣服又追了上去。
  
  小心翼翼的將如熙放進七長公主的馬車,白衣男子也一同坐了進去,他不想讓如熙離開他的視線。
  
  好在馬車內部空間夠大,四個人在裡面並不顯得擠,看到小翠似要給如熙更衣,白衣男子轉過頭看著車尾,小翠脫去如熙身上破爛的衣物扔到車外,將她從地上撿來的衣服蓋在如熙身上,然後拿皮囊裡的清水小心的給如熙清理著傷口,白衣男子這才返回頭默默的看著小翠的動作,眼裡的怒火熊熊燃燒。
  
  七長公主也一聲不吭,她上了車後只下了一個命令,就是全力趕往南縣停留一晚,第二天開始再日夜兼程趕回清州,並通知在清州的手下做好接應。
  


  第15章
  
  宮裡的餞行宴結束送別七長公主,餘下的人都各自散了,十三王爺也拜別了皇上和太后回到自己的王府。
  
  在逍遙居沒見著如熙出迎,問了別的小廝才知道是幫別人買東西現在只怕還在外面集市未歸,王爺也就沒很在意,叫郎孜伺候他更了衣。
  
  可是等到天黑吃罷了晚飯還不見如熙人影,王爺心裡開始覺得不妙,派人外出尋找。
  
  王府裡的氣氛也漸漸緊張起來,前些日子才剛丟兩個姬妾,今天又丟了王爺的貼身婢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這麼大膽子敢動到逸王的頭上來?
  
  外出尋找的人很快就回來了,一無所獲。如熙是上午出去的,現在天都黑了,同上次一樣,一點線索都沒有。
  
  王爺急躁的在院子裡走來走去,如熙的身份比他的那兩個姬妾要重要的多,要是出了什麼事,他不敢想像後果。
  
  就在大家急得跳腳卻又一籌莫展的時候,白虎跑進止園,直直的跑到王爺跟前。
  
  王爺以為白虎是想找他玩,但王爺此刻哪有那個心情,於是很不耐煩的揮手讓人把白虎牽下去。
  
  但白虎掙扎著不肯離開,硬往王爺的腳邊蹭,喉嚨裡嗚嗚作響,嘴裡吐出一件東西。
  
  郎孜眼尖,立刻彎腰撿起,看清是什麼東西之後臉色巨變,趕緊遞給王爺。
  
  「王爺!」
  
  「如熙?!」
  
  王爺的臉色瞬間發白,郎孜給他的是如熙的相思紅豆耳墜,那粒豆子上刻著一個歪七倒八的「如」字。
  
  如熙自從做了這對相思紅豆地耳墜就一直戴在耳朵上沒有再拿下來過,別的人不好說,但止園裡的丫頭小廝對她地這副耳墜都很熟悉。王爺這一喊,把止園的丫頭小廝一起給喊了過來,那些人只看了一眼就都確定是如熙地東西。
  
  在相思紅豆上刻字緣於如熙的突發奇想。就算在整個京城,擁有相思紅豆耳墜的人有那麼些個。但刻了字的紅豆卻只有如熙的耳墜,而且那名字還刻得那麼難看,所以這東西是如熙地那是毋庸置疑的。
  
  郎孜拿來一個燈籠,再從王爺手裡拿過耳墜湊在燈籠上一照,發現紅豆上有不明紅色。不知道是否是血跡。
  
  「王爺,如熙只怕遇到危險。」
  
  「立刻召集人待命。」
  
  「是,王爺。」
  
  郎孜將耳墜交還王爺,立刻下去安排,王爺則蹲下,抬手召喚白虎,嘗試著與它溝通。
  
  「白虎過來,乖,過來。帶我去你撿到這個東西地方。」王爺兩指拈著耳墜的銀鉤在白虎眼前晃,吸引它的注意力。
  
  白虎先是嗅嗅耳墜,又嗅嗅王爺的手。似是在找吃的,對王爺的話全然沒有反應。
  
  立刻有機靈的丫頭跑到如熙住的屋子拿來了白虎地零食遞給王爺。看到零食白虎就來勁了。一個勁的拿鼻子拱王爺的手。
  
  王爺餵了幾顆,然後又繼續與白虎溝通。可王爺畢竟不是如熙,白虎在如熙面前乖乖地不代表到了王爺面前還會聽話,王爺折騰得身上汗都出來了,白虎還是沒有一點反應,只知道向王爺討吃的。
  
  郎孜過來稟報,人手都召集好了,就等出發地命令。
  
  王爺又急又惱,這個白虎也太不給他面子了。
  
  「白虎,看著我,白虎,帶我去你撿到這個東西地地方,你的主人如熙現在還沒有回來。」王爺幾近抓狂,扳著白虎地腦袋大力的搖晃了幾下
  
  「嗚……」白虎的耳朵直豎了起來,直直的看著王爺,像是有了什麼反應,仰著頭,抽著鼻子,像是在嗅空氣中的味道。
  
  王爺一看,這好像是有門兒,於是抬手示意周圍所有人保持安靜。
  
  一時間,止園安靜得一絲人聲都沒有。
  
  白虎使勁的嗅了嗅空氣中的氣味,又在止園的各個角落、房間轉了一圈,像是在找東西的樣子。
  
  王爺認為白虎是在找如熙。白虎又回到王爺身邊,嗅了嗅王爺手裡的那個耳墜,歪著頭像是考慮了一下子,然後氣勢就變了。
  
  不再像一條普通的寵物性質的家犬,而是瞬間展現出像是受過專門訓練的專業犬的氣勢,衝著王爺大聲的吠了一聲,然後轉頭就向外面跑去。
  
  「郎孜,跟上。」王爺迅速跟上跟在前面的白虎,郎孜帶著手下緊隨其後。
  
  白虎出了王府大門左拐後一路小跑,時不時的還回頭看一下後面的人是不是跟上來了,王爺一步也不敢落下,就跟在白虎身邊跑著。
  
  白虎跑了很遠,然後拐進了一條小巷,小巷實則是兩旁大宅的高牆形成,來到小巷深處,右邊牆上有一道側門,白虎坐在地上,示意耳墜是在此撿到。來人,去查這是何人宅子。」
  
  後面有人應聲,然後看到牆上光影晃動,是應聲的人提了燈籠出去的時候,燈籠留在牆上的投影。
  
  「報,回稟王爺,這是戶部尚書江愉同的宅子。」去查看一個宅子不需要多少時間,大門的門楣上的匾額會表明這宅子的主人是誰,只消去看一眼即可知曉。
  
  「江愉同?」王爺眉頭一皺,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王爺,怎麼辦?要進去嗎?」郎孜也明白現在事態緊急,江愉同是戶部尚書,他的宅子不是說進就能進的,何況他們現在手上並沒有證據說如熙的失蹤與他有關。
  
  「進,就算拼著得罪他,本王也要進。」
  
  如熙的耳墜掉哪不好,偏要掉在這裡,這個小巷只有這一個偏門。顯然平時只有江府的下人才會進出,就算是栽贓,人家要扔也要扔在顯眼好找的地方。哪會扔在這個沒什麼人走地地方。
  
  郎孜沖後面一揮手,手下人立刻撤出小巷。將江府大門團團包圍。
  
  王爺站在江府門前,白虎坐在王爺腳邊,虎視眈眈的盯著大門,郎孜上前拍門。
  
  「誰呀?」大門開了條小縫,門子過來應門。
  
  「逸王來訪。」
  
  「逸王?啊。您等等,小的去請老爺。」郎孜高大地身影堵在門口,門子根本沒看到外面的陣勢,只是照著禮節要先去請老爺出來迎接。
  
  「不必麻煩了。」郎孜直接一把推開門,那門子沒有防備,一下就被推得跌跌撞撞,幸好扶著門才沒跌倒。
  
  「大人,您這是?」門子還想爭辯幾句,可在看到凶神惡煞一般地郎孜和他身後的一群帶著兵器的侍衛之後就迅速的閉了嘴。連滾帶爬的奔進裡面去報信。
  
  等到江府地管家得了門子的報信再去通知江愉同的時候,王爺已經在自己侍衛的保護下進了客廳。
  
  「下官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王爺千歲。」江愉同是個老油條,見王爺來者不善。也不敢多話。進門先磕頭。
  
  「免禮。」
  
  「不知王爺前來有何貴幹?」
  
  「沒什麼,只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想到江大人是本王未來岳丈,所以過來叨擾,江大人要休息了?」
  
  「沒有沒有,時間尚早,下官正在書房看書。「哦,江大人還真是勤學啊。」王爺說話陰陽怪氣的,江愉同一腦門子汗,搞不清楚王爺突然造訪是為何事。
  
  「江小姐呢?請她出來與本王一道坐坐吧,自打皇上賜婚以來,本王還不曾與江小姐見過一面呢。」王爺說的也是狗屁話,有婚約的男女在成婚前不能見面,有損女方清譽,他卻直言要見江紫憐的面,真是破壞規矩。
  
  江愉同臉色變了變,沒有吭聲,還在想著如何答覆王爺。
  
  「怎麼,不行嗎?我堂堂逸王,想見自己未婚妻一面都這麼難?我總得看看我的未婚妻長地什麼模樣吧?要是成婚那天你隨便給個女子哄騙本王呢?」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王爺的帽子扣得太大,江愉同又趕緊磕頭,同時讓管家趕緊去把夫人和小姐一起請出來。
  
  江夫人和江小姐很快就來了,王爺帶著侍衛跑她們家來她們不可能不知道。
  
  王爺坐上座,江愉同與家小坐下座,陪著王爺東一句西一句沒有邊際的瞎聊。
  
  江紫憐沒有開口地資格,她就坐在下面偷眼打量未來的夫婿,越看心裡越是冒開了泡。
  
  逸王妃,光是想想就能讓她夜夜美得睡不著,更何況這王妃地頭銜再過幾個月就要真真實實地落到她的頭上,她能不美嘛,心裡自然也是滿意地。
  
  趕在成婚前處理了王爺身邊的那些個受寵的女子還真是明智,否則王爺還不一定會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呢。
  
  王爺也感受到了來自江紫憐的目光,時不時的也會給個眼神的回應,兩個人就在江愉同的面前這麼「眉來眼去」,把個沒有什麼人生經驗的江紫憐給弄得滿臉桃花開。
  
  但與此同時,趁著王爺拉住了江家人的注意力,郎孜手下的侍衛們則開始大肆搜查江府,弄得江府上下人心惶惶,而江府管家在一臉威脅的郎孜面前根本不敢將實情報告給江愉同知曉。
  
  白虎在江府裡跑來跑去,四處嗅,尋找著熟悉的氣味,但很難,現在距離如熙出事已經過去半天,而且如熙被打昏後肯定被人從大街上搬到某處的,所以這一路上也不會留下什麼氣息。
  
  但白虎是什麼狗呀,它最擅長的就是尋找被人藏起來的東西,所以它在這江府玩得可開心了,而江府的人卻不敢將這狗給趕出去,只能陪同在旁,誰要是有異動,那些侍衛們腰上的兵器可不長眼睛。
  
  最後江府管家決定不顧郎孜的威脅,冒死遞消息,衝進了客廳,報告了現在府裡正在發生的事。
  
  江愉同又驚又怒,江夫人也努力的保持著端莊的儀態要求王爺給個合理的解釋,而江紫憐卻是面色發白,她大致猜測到王爺所來是為何事了。
  
  難道王爺知道那個賤人是她弄走的?不,不可能,如果王爺有真憑實據早就直接拿人了,不會在這裡拖住爹娘,而讓手下搜府,所以王爺只是懷疑並沒有證據。
  
  想到此,江紫憐又放下心來,這麼冷的天,那個賤人想必早就凍死了,根本不足為懼。
  
  「王爺,下官也是朝廷命官,王爺今日所作所為如果不能給下官一個信服的理由,下官就要懇請皇上為下官做主。」
  
  「理由?無妨,如果找不到本王想要的,本王自會到皇上面前請罪。」
  
  王爺放下手中茶杯,也不再費那腦筋與江愉同周旋,冷冷的摸上腰中長劍,按動劍鞘機簧,劍彈出一寸,冷冷的劍光,寒氣四溢。
  
  江愉同終於明白過來,王爺根本就是來找茬的。
  
  「王爺,您?!」「請江大人稍安勿躁,陪本王再坐一會兒,如何?」
  
  由不得江愉同不答應,郎孜從門口進來,直接將江愉同按坐在椅子上,抬手招呼江府下人送上新茶。
  
  江紫憐手心已經攥出了汗,白天的事她父親並不知情,雖然她篤信王爺的人一定搜不出證據,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王爺寵愛自己的貼身婢女整個京城的人都知曉,萬一那個丫頭真的留下什麼線索讓王爺知道,說不定真的會……
  
  江紫憐不敢再想下去,她前些時候京裡所有當紅的頭牌都弄下去、甚至派人將王爺的姬妾誘拐送走,王爺都沒有派人追究,她以為再弄走一個婢女也無甚關係,哪怕那個婢女是皇上御賜的,但既然已經到了王爺手裡,那就只是一個普通婢女,而不再是宮婢,就算丟了也無關緊要。
  
  但現在看來,是她考慮不周,那個婢女很得王爺歡心,丟了兩個姬妾都沒見王爺如此緊張,嘖,早知道就該等進了王府再動手的。
  
  江紫憐在這反省,但心裡還是認為找不到證據,那些用過的東西都放在一個偏僻的地窖裡,王爺帶來的人少,必不會一間一間院子的仔細查找,肯定會有疏漏,那些荒蕪的無人問津的院子肯定根本不會去查。
  
  想到此,江紫憐放下心來,從容的端起茶杯補充一下因流汗而損失的身體水分。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10:47 PM

  第八卷 往事
  
  第1章
  
  客廳外突然一片嘈雜,裡面的人紛紛向外面張望,看到有某個帶刀的侍衛在與站在門口的郎孜說話,還交給他什麼東西。
  
  「王爺,找到了,您看。」郎孜跟外面的人說完話後轉身飛快走進客廳,左手扶著腰中的劍,右手掌托著什麼東西,來到王爺跟前。
  
  看到郎孜手上的東西,王爺「噌」的一下站起來並從郎孜手上將那東西接了過來,那是一個相思紅豆耳墜,紅豆上面刻著一個「熙」字。
  
  「在哪找到的?」
  
  「是一個無人的偏院,院子中間鋪滿了碎石子,耳墜就是白虎從那堆石子裡面找出來的,很多人都看到了。」最後一句話郎孜特意指明這耳墜的出現不是王爺栽贓,而是實實在在的從江府找出來的。江紫憐只覺得臉上的血液都在往腳底下流,但她還是強自鎮定,只是一個耳墜而已,只要沒人承認,咬定是栽贓,諒王爺也不會對她家怎麼樣的。
  
  「還找著什麼東西沒有?」
  
  「暫時還沒有,侍衛們還在搜,相信還有別的東西的。」
  
  「前面帶路。」見著耳墜,十三王爺再沒耐心坐在客廳等消息,拔腿就往外面走。
  
  「是,王爺這邊請。」郎孜幾步趕在前面給王爺帶路,江大人也著慌的跟在後面,作為一個老官員,他的心裡已經明白大概出了什麼事,在走過自己夫人和女兒身邊的時候,他的目光往自己的女兒身上瞄了一眼,背後一片汗濕。
  
  「王爺。王爺,下官懇請王爺明示。」江愉同追在王爺身後向王爺拱手,既然真地在自己家裡找到了東西。那他少不得得為此承擔責任,求個明白也是應當。
  
  「江大人。要說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本王的貼身婢女不見了。」王爺腳步飛快,語氣雖然平靜,心裡卻是焦急如焚,人呢?人呢!
  
  江大人心裡「咯登」一下。他當然知道王爺的貼身婢女地來歷,皇上御賜的,如今那婢女地貼身物件在他府裡找到,那就麻煩大了。
  
  江大人腦筋急轉,心裡雖然懷疑可能是自己女兒所為,但為了自保,只要沒找著人,他現在也只能咬緊牙關死不承認此事與他江府有任何關聯。
  
  王爺也知江愉同的心事,所以他更加的焦急。同時也很矛盾。
  
  他當然不想娶江紫憐,這個女人根本不夠資格做王妃,答應這門親事只是因為政治需要。但他可不想從此以後家宅不寧,所以他很希望能找到更多的證據。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退婚。
  
  可是如熙對皇上很重要。他幾次進宮皇兄都交待他要好好保護如熙,不能有半點閃失。如果真地有證據證明如熙的失蹤是與江府脫不了干係,那叫他如何跟皇兄交待?何況照現在情勢來看,如熙很可能已經凶多吉少。
  
  王爺帶著一腦袋的混亂思緒在郎孜的指引下來到找到那耳墜的偏院,此時院子已經被他帶來的幾個侍衛把住了門看管了起來,江府的下人聚集了一些圍在院門外,好奇的向裡面張望同時還不忘切切私語。
  
  聽那些人的言語,可以知道白虎從院子裡找到耳墜地時候,有不少的江府的下人也看到了。
  
  江愉同最好有辦法能夠解釋這耳墜地由來。
  
  王爺扳著指關節,冷冷的看著身後三步遠地江愉同。
  
  江愉同地臉上汗如雨下,江夫人和江紫憐也隨後趕來站在江愉同的左右,同樣是焦急萬分地等待著後面的消息。
  
  白虎已經不在了那個院子,在找出了耳墜之後它又去別的地方搜尋去了,王府過來的一干侍衛們都把希望寄托在了白虎的身上,希望它優秀的嗅覺在這裡能發揮出更好的作用。
  
  王爺獨自進了院子,試著在院子中間的石子堆中走了一個來回,現在天還是冷的,王爺腳上還穿著厚底的靴子,就這樣他都能感到石子硌腳,很難想像一個人躺在這石子堆上面是種什麼感覺院外有侍衛在稟報,王爺立刻出去。
  
  院外的地上扔著一堆刑具,郎孜正蹲著一件件的檢查,刑具上的顏色斑駁,除了本身材質的顏色之外,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顏色在上面,而且這些刑具有些形狀還蠻奇怪的。
  
  王爺一看到那堆東西,臉色當即就黑了下來,江愉同和其夫人女兒還有下人一起跪在地上,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
  
  私刑,這是重罪。
  
  大戶人家教訓下人只准使用籐條木杖之類的東西,嚴格禁止使用公門中的刑具,這是大齊的律法明文規定,別說是江愉同這樣的二品大員,哪怕是一品的丞相府中也不准出現這類東西。
  
  江紫憐也有些慌神,她以為東西藏在地窖裡無人能找到,沒想到居然被翻了出來,這下就算找不到那個賤人,江家也沒好日子過了,至少現在的風光日子是不會再有了。
  
  這堆東西是藏得嚴,可是藏得再嚴在嗅覺靈敏的白虎面前都沒有用,它為了找到自己的主人如熙,已經快把這江府翻得底朝天了。
  
  「王爺,這幾件東西上面的血跡雖然乾了,但是新鮮的,絕不超過一天。而且,這些刑具還是做過手腳的,會加大受刑人的痛苦,非常的惡毒,只怕府尹大牢裡都沒有這樣的刑具。王爺請看,這條鞭子就是帶倒刺的,一鞭子抽下去就能扯掉一層皮。」郎孜手裡拎著幾件東西向王爺報告。
  
  「江愉同,你可知罪?」王爺怒不可遏,真想一腳踹死這個江愉同,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自己府中動用私刑。
  
  「王爺。下官知罪。」江愉同百口莫辯,因為女兒的關係,他知道自己府中有這堆東西。如今被搜出來,他只能認罪。喊冤的話只能加重自己的罪責。
  
  「來人,拿下戶部尚書江愉同,送交府尹發落。」
  
  邊上立刻上來如狼似虎地王府侍衛,將江愉同雙臂反剪就帶了下去,江夫人帶著江紫憐哭哭啼啼的就要跟上去。卻被攔了下來。
  
  「江夫人,還請給本王解釋一下這個院子的用處。」
  
  江夫人是江愉同地元配,是個唯夫是天的女人,否則也不會由著江愉同納進來一個又一個地小妾,結果由於膝下無子,正室夫人反被寵妾欺侮,要不是獨生女兒紫憐長大後替母親出氣,當了家,把那些小妾全部趕出府去。只怕在這江府早沒了江夫人的位置,說得難聽點,可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也正因為江府現在是江紫憐在當家。所以江夫人根本回答不了王爺的問題,只得一邊嚅嚅的應著一邊拿眼睛瞟身邊地女
  
  看江夫人的反應。王爺很自然的把目光放在了江紫憐的身上。只是這回那目光卻像是把尖刀似的,剜得江紫憐心肝劇顫。
  
  江紫憐再霸道再潑悍。也終究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官家小姐,她的氣勢再盛也比不過王爺的氣勢,很快的就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剛才還鎮定自若從容不迫現在也方寸大亂花枝亂顫,低著頭不言不語。
  
  「都不知道?」
  
  王爺視線掃了一遍還在這院門口地江府的下人們,那些人也都一個個拚命搖頭,沒有一人開口,彷彿這院子就像是憑空出現在江府一般。
  
  「這個院子是做什麼用的江府竟然都沒人知道?」王爺冷笑,當他是三歲小兒好蒙騙?
  
  「王爺,這院子偏僻,江夫人和江小姐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但江府還有別地少爺小姐,何不將他們全部叫來一一詢問?」郎孜在邊上出主意。
  
  「好,把他們全部叫來,本王就在這裡問。」
  
  江紫憐都快昏過去了,她很清楚那些兄弟姐妹在此時此刻一定會落井下石,根本不用王爺問,那些人就會一五一十的全部交待清楚,那她也得步爹爹地後塵了。
  
  果不其然,江府其他地少爺小姐全部叫過來之後,郎孜代王爺又問了一遍,那些人先是頗為猶豫的前後看了看王爺和江紫憐,並未急於開口。
  
  等到王爺許諾並不怪罪他們之後,他們立刻就將江紫憐給賣了,說那院子是江紫憐平日裡拷打別人地地方,這個「別人」並不一定是指江府下人,有些時候他們這些庶出的少爺小姐也要在這裡過過關,而先前被趕走的那些小妾,無一例外都是從這裡被送走的。而除了這些事情,他們還把江紫憐的一干手下也全部招了出來,他們平時也沒少受那些人的白眼。
  
  王爺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臉黑的已經可以和鍋底媲美了,那些少爺小姐們看王爺這個樣子,也越說越小聲,到最後又都全閉嘴了。
  
  「來人,把江紫憐拿下一邊,將她的手下全部帶過來問話。」江府在王爺進來之後就已經完全的封閉起來,江府上下沒有一人可以出入,王爺說要拿誰就能拿誰,一個都跑不掉,沒多會兒工夫,江紫憐的手下就一個不落的全部帶到了王爺的面前。
  
  跪在地上,這些人都跟一灘爛泥似的,拚命的向王爺磕頭,將一切罪過全部推到了江紫憐的身上,都說平日裡的行為都是主子指使,做下人的是逼於無奈身不由己。
  
  可是當王爺問起他們今天對誰用了刑的時候,他們就全都露了餡,答案是五花八門,有回答是打死了一條狗的,也有回答是殺鴿子的,更有人說是殺豬的,就是沒人承認是對人用了刑。
  
  王爺也不發怒,只是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對動物用得了人才能用的刑具?你們用給本王看看。」沒幾分鐘,有侍衛去而復返,扔下一隻雞,又把那堆刑具扔到他們面前,擺明了就是要看他們是怎麼對一隻雞用刑的。
  
  當下,那些人又開始拚命磕頭,口裡喊著冤枉。
  
  正鬧得厲害的時候,突聽一陣激烈的狗吠聲,一眨眼的工夫,一條黑黃毛色的大狗從人群後面一躍而入,齜牙咧嘴的衝著一個跪在地上的男子撲去。
  
  那人驚慌失措的抬起胳臂就擋,大狗一口死死咬死那人手腕,對方一聲慘叫,鮮血就從大狗的嘴邊淌了下來。
  
  「白虎,過來。」王爺見狗傷了人,趕緊喝止,但那狗根本不聽,晃著腦袋連咬帶撕,被它咬住的那個人慘叫連連,聽得其他人一陣陣的驚心。
  
  侍衛們上前幫忙,費了半天的勁才讓大狗鬆了嘴,但那時已經晚了,大狗將那人的膀臂撕下來一大塊帶血的皮肉,那人也被生生的痛昏了過去。
  
  所有人都被驚著了,大狗威猛的樣子讓人不敢大聲喘氣,生怕下一個被咬的就是自己。
  
  「白虎,過來。」王爺再喚大狗,侍衛也抓著大狗的項圈往王爺身邊帶,但大狗還在掙扎,頭一擺,嘴一張,侍衛怕咬到自己,下意識的鬆了勁,被大狗輕鬆掙開,又撲向一名男子。
  
  那男子駭得半死,爬起身就往外跑,可他哪跑得過白虎,白虎幾個縱躍就從後面將那人撲倒,一口咬在後頸。
  
  「將他拿下。」白虎不是王府裡養著看家護院的猛犬,從不主動攻擊人,今天這突如其來的反常行為讓王爺起了疑,趕緊喚侍衛將那男子救下,免得被白虎一口咬死。
  
  那人被救下後頻頻向王爺磕頭,感謝王爺的救命之恩,後頸上大狗留下的幾個齒印已經見血。
  
  「說,今天你做了何事,為何會引得狗來襲擊你?」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請王爺開恩。」
  
  「不知?放開白虎。」
  
  拽著白虎的侍衛作勢手一鬆,白虎向前一縱,當即又把那人給嚇得屎尿失禁,一股臭味從他身下飄了出來。
  
  王爺嫌惡的皺起眉頭,正要叫人把那人給帶下去好生詢問,又有侍衛來報。
  
  「怎麼回事?」
  
  「稟報王爺,屬下在一輛驢車上發現乾涸的新鮮血跡,據屬下判斷,時間不會超過一天,另外,白虎在檢查過這車之後就發了狂,在江府四處尋找,但不知它在尋找什麼。」
  
  王爺渾身一個顫慄,心裡有了明悟,郎孜也反應迅速,拔出腰中長劍,架在那險些被白虎一口咬死的男子的脖子上:「你在江府是幹什麼的?」
  
  「小人是駕車的,小人是駕車的。」剛從狗嘴裡死裡逃生,又被一把劍架著,那人都快癱過去了。
  
  「剛剛那個人呢?」「同小人一樣,也是駕車的。」
  
  「今天這車去了哪裡?」
  
  「這車沒有出去沒有出去,一直在府裡。」
  
  「郎孜,派人去問守城的士兵,看他們今天有沒有見過這輛車。」王爺沒有那個耐心與這些人繼續糾纏下去,白虎的突然發狂已經是個很好的明證,它肯定是在那輛驢車上聞到了如熙的氣味,所以它才在江府四處尋找,突然對兩個人發起攻擊的原因也就可以解釋了。
  
  聽到王爺這樣說,江紫憐的那些手下都沒了主意,全都一個個的拿眼睛偷瞄單獨跪在旁邊的江紫憐,巴望著這個小姐能有什麼別的主意。
  
  

  第2章
  
  江紫憐其實也沒了主意,她再能幹也不能買通守衛京城各城門的士兵,府尹大人與自己爹爹的關係也不過就是個點頭之交,在這種情況下,不能指望他施以援手,他能看在同僚的份上對他爹爹手下留情就是人情一件。
  
  現在她只能寄希望於那些守城的士兵因為每天進出京城的人流車流量太大,而對這輛普普通通的驢車沒有印象。
  
  「將那兩個車伕一併交給府尹發落,江紫憐,也麻煩你走一趟了。」
  
  江紫憐癱坐在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貝齒咬著下唇,肩膀顫抖得厲害,而江夫人則已經昏死過去,躺在冰冷的地上,可王爺沒下令,也沒人敢將她抬回房去。
  
  「江紫憐,你雖然年輕,但已經是江府的當家,發生這種事,本王也很為難,還望你理解。」
  
  「是,民女理解。」別看王爺和江紫憐是未婚夫妻的關係,但只要江紫憐一天沒進王府的門,即使她父親是二品大員,在王爺面前她也就是個平民百姓。
  
  王爺一個眼神,早就等在下面的侍衛們立刻上前,將一應人等悉數帶走,今夜府尹大人就不要睡了,希望府尹的大牢裡能塞得下這麼多的人。
  
  府尹當然是沒得休息了,在第一次聽到逸王的人將戶部尚書江愉同給送來他就知道今晚上有事要發生,即使從王府侍衛的口中得知江愉同的罪名他也沒有當場做出判決,而是先將江愉同收押,然後回到大堂等待新的消息。
  
  果不其然,又讓他等到了江紫憐和幾名下人。於是將他們分別單獨關押,互相之間誰都不知道誰的事,以免他們串供。不利後面地審問。
  
  將江紫憐一行人送到府衙的是王府的副侍衛長,原本只是王爺帶著人出去尋找如熙。在找到江府地頭上之後,有人回王府去報信,於是副侍衛長又帶著人手趕去增援,要不然,萬一跑掉一個兩個地人。讓他們去了宮裡或者是與江愉同交好的大人府上搬救兵,那麼今夜這事必不會這麼乾淨利落地處理好。
  
  府尹大人從副侍衛長口裡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曉得王爺是為了貼身婢女失蹤一事才與江府起了衝突,一口答應下來一定會替王爺好好的拷問那些人,問出那婢女的下落。
  
  副侍衛長也好生的勸導一番,讓府尹暫時不要動江愉同父女,畢竟他們與王爺還有那麼一層關係在。
  
  府尹連連稱是,一再保證會把事辦得漂亮,副侍衛長這才帶著手下告辭離去。
  
  在副侍衛長將人帶往府尹地時候。王爺那邊也收了隊伍打道回府,只在江府的各個門口留下幾名侍衛把守,嚴禁江府的人私自進出。
  
  由於王爺去江府的時候天已經全黑。街上無人走動,也沒人跑出去通風報信。所以這尚書府周邊的鄰居們都沒一人知道頭天晚上發生的事。清晨大家都趕著上朝,也沒人去注意江府門口怎麼多了帶刀侍衛站崗。只是好奇逸王怎麼會來上朝,要知道百官們是很難在朝堂上見到逸王這個沒有官職的閒散王爺的。
  
  皇上也奇怪自己的弟弟怎麼來了,難道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出來地?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桂公公重複著每天的例行公事。
  
  「江大人呢?怎麼沒見著他?」坐在龍椅上的皇上先是奇怪能見著自己弟弟,然後又納悶戶部尚書怎麼不在下面。
  
  下面地百官左右看看,都不知道戶部尚書江愉同為什麼沒有出現,於是皆都搖頭。
  
  皇上皺了皺眉,旁邊的桂公公不待皇上示下,立刻出去打聽,片刻後回來向皇上回稟,江愉同並沒有請假。
  
  沒有請假那就是無故曠工,皇上有些不滿,身為一個戶部尚書怎麼可以不打一聲招呼地就不來上朝?
  
  「皇上,臣弟有本請奏。」十三王爺走出隊列,向皇上深深一揖。
  
  「哦?准奏。」每回見到自己弟弟一臉正經地樣子所要談的肯定就是正經事,於是皇上也打足了精神準備聽十三王爺要奏地內容。
  
  「請皇上為臣弟做主。」王爺還沒開口,先行跪下,惹得一陣喧嘩。
  
  皇上心裡一沉,自己弟弟頭回這樣,難道真的是出了什麼事?
  
  「這是為何?」
  
  「臣弟有罪。」王爺低著頭,聲音壓得很低,似是在深刻反省。
  
  「說。「皇上賜予臣弟的婢女昨天去集市之後,再沒回來。臣弟弄丟御賜婢女,請皇上發落。」
  
  「什麼?!」皇上差點跳起來,如熙丟了?他的師侄女丟了?怎麼會?
  
  「什麼時候發現丟的?找過沒有?」
  
  「昨天回府後她就沒在,說是去了集市,到天黑都沒回來,臣弟派人出去尋找,結果……結果「結果什麼?」皇上口氣不耐起來,要不是顧忌著身份,他真想直接衝下去揪著弟弟的領子讓他說。真是該死的,這麼重要的事,幹嘛要等到現在才告訴他,不會連夜進宮稟報嗎?
  
  「結果……臣弟在江大人府上發現那婢女的貼身飾物。」
  
  「什麼?!」
  
  百官再度嘩然,看著屬於戶部尚書的那個位置,所有人心裡都大致明白了什麼。
  
  「江大人沒來上朝,是與你有關?」
  
  「是,臣弟將他交給府尹發落了。」
  
  「到底怎麼回事?」
  
  「臣弟在他家搜出不少刑具,有些刑具上面的血跡是才沾上去沒多長時間的。」
  
  「那人呢?」
  
  「下落不明,死的活的也不知道。」「所以你以為……?」
  
  「臣弟不敢妄加揣測,懇請皇上為臣弟做主。」
  
  高高在上地皇上沉默了片刻,輕輕吐出一口氣。「好了,朕知道了,你平身吧。這件事朕自會處理。」
  
  「謝皇上。」十三王爺揖了一禮,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誰還有奏?」
  
  「臣有本請奏……現在是上朝的時間。王爺講完了就輪到別人講,皇上縱使心裡焦急可面上也不能表現出來,還得像平時一樣完成整個早朝,不能讓百官們看出來絲毫端倪。
  
  一下朝,皇上先回了御書房。隨後十三王爺就被密請了進去,關上房門,兄弟兩個在裡面密談甚久,商量各種計策讓這壞事往好地方面發展。等到回了府,府尹那邊的最新消息也傳了過來,守城地士兵雖然沒有認出那輛驢車,但認出了駕車的人,昨夜被白虎咬傷的那兩人的確在下午出城過。那兩個車伕一開始一口咬定是士兵認錯人,可是等到一上刑。很快就招認了,昨天他們是把一個渾身是傷的年輕女孩給扔在了通往南縣路上地樹林裡。
  
  王爺一聽,立刻派人沿途去找。同時叫人去江府把江紫憐的那一干手下全部送交府尹,務必問出那個女孩是不是如熙。
  
  江府的那些惡奴在人前都人五人六的。可他們何曾見過府尹大牢的陣勢。光是牆上掛著的那一排刑具就讓他們膽戰心驚,一頓殺威棒更是打得他們哭爹喊娘。還沒正式開始拷問就一個個的都招了供,承認昨天是打了一個女孩,但那女孩是從集市上綁來的,他們並不知道那個女孩的姓名,一切都是小姐地指使。
  
  既然指向了江紫憐,府尹又犯了難,於是又修書一封派人送去王府請王爺定奪。
  
  王爺一看完信就氣惱的將信給撕成了碎片,猶如困獸一般焦躁不安的等待著出去尋找如熙下落地侍衛們的回音。
  
  京城往南縣,道路暢通地情況下都得跑半天,何況現在是要尋人,侍衛們白天出去地,一直到凌晨才打著火把回來,人沒帶回來,只帶回一件像破布一般的血衣,叫來府裡眾人辨認半天,最後還是府裡地裁縫確認這的確是如熙的中衣,畢竟作為王爺的貼身婢女,衣料是不同於一般人的,何況裁縫總是認得自己的作品的。
  
  王爺差點咬碎一口的鋼牙:「去通知府尹,給我拷問江紫憐,問她當日從集市上綁回來的人的姓名。」
  
  侍衛領命而去,王爺卻叫人給他梳洗更衣,待到上朝的時間,他帶著那件血衣去朝堂上向皇上哭訴,犯下如此案子的人的行為是對皇家大大的不敬,根本不把皇上放在眼裡,請求皇上替他做主。
  
  於是整個早朝,朝上的氣勢都壓抑得讓人想哭,皇上一張臉陰沉得嚇人,眼神陰鷙,傻子都知道皇上動了真怒,下面的百官說話都小心翼翼,就連一向不對盤的左右丞相在早朝時都格外的合作,就是生怕一個不當心惹得皇上翻臉,大家一起跟著遭殃,肚子裡也難免非議一下那個倒霉的江大人。
  
  下了朝,回了王府,王爺得到了好消息,嬌生慣養的江紫憐也沒能扛住幾輪用刑,招認了一切,被她綁的人確實是如熙,那些沾著新鮮血跡的刑具正是用在如熙身上的,那輛驢車也是運載如熙的車子,但如熙被扔在哪裡她卻不知道,這是用過刑後唯一問不出來的答案。
  
  另外還招認了前段日子京城各青樓頭牌頻頻發生意外和王爺的姬妾失蹤的案子都是她指使人做的,那兩個姬妾已經在那天就交給了人蛇,賣到外面下九流的窯子去了。
  
  府尹在驚歎江紫憐膽大包天的同時也沒忘了問江紫憐的動機是什麼,他是真的很好奇為什麼會有人放著即將到手的好日子不過,要與王爺過不去,去傷害王爺的姬妾和寵婢。
  
  而得到的答案讓府尹大人覺得啼笑皆非,一口氣哽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的,最後只得輕歎一氣離開了大牢。著刀筆師爺將口供抄寫一份,派人送往逸王府。
  
  拿到口供,王爺氣得跳腳。就因為這種狗屁不通的動機就害了他地姬妾和婢女,「不想讓母親的遭遇在自己身上重演。所以才要將王爺身邊的女人都清理乾淨」,好,本王不會讓江夫人地歷史重演,因為這個惡毒的女人這一輩子都不會有那個機會。王爺即刻吩咐備馬進宮,到了御書房。剛好府尹也進宮向皇上稟報此事,正在告辭,王爺前腳進去府尹隨後就出來了。
  
  皇上桌前擺放著一個卷宗,裡面都是這幾天問下來地口供和案卷,等待著皇上的終裁。
  
  「皇兄。」王爺癟著嘴,委屈得不行,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又弄丟了,真的是無顏見自己兄長。「此事與你無關,誰會想到江紫憐會如此大膽。還沒過門呢,就敢把手伸到你頭上去了。」
  
  「可是……」
  
  「生死由命,不是說除了那件血衣什麼也沒有嗎?也許被人救下了呢。」皇上安慰自己也安慰弟弟。雖然他們倆個都很清楚這種事發生的概率不高,何況如熙已經是重傷。如果來不及被人救下。就有可能被凍死,說不定已經被義莊地人安排下葬了。
  
  對了。義莊!
  
  皇上一下來了精神:「你找過義莊沒有?」
  
  「沒有,我這就去找。」
  
  王爺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來不及向皇上告辭就急匆匆的出了宮,騎著馬直奔京城外的義莊,打聽這幾日是否有無人認領的年輕女孩的屍體送到這裡。
  
  義莊的人見到一個華服公子也覺得奇怪,但都老實回答,並沒收過這樣的屍體,王爺又連續問了幾遍,確定是真的沒有符合這種條件地女屍送來才垂頭喪氣的回了府。
  
  「王爺,有新的消息,在撿到血衣附近林子裡,發現了有打鬥地痕跡。」見著王爺回來,副侍衛長上前報告。
  
  「什麼?能確定嗎?」
  
  「是的,王爺,當時是天黑,沒發現太多線索,這兩天又去搜了一遍,才發現了。」
  
  「能看出有幾個人嗎?」
  
  「人數不少,少說也有5、6個,多地話7、8個都有,具體人數不能確定,因為當初尋找如熙地時候,地上的足跡被自己人給踩掉了一些,周圍地樹木有一些拳腳留下的痕跡,但沒有武器的痕跡,王爺,要不要再派人去南縣外面找找看?」
  
  「當然要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難道還用本王教嗎?!」在得知如熙被扔下的確切地點後,南縣在兩天之內被皇上和王爺各自的勢力少說搜過兩遍,連個人毛都沒找著,根本沒有如熙的蹤影,王爺一肚子火氣難以消化。
  
  「是,王爺。」
  
  「王爺。」郎孜拿著衣服過來,換下王爺身上的衣服,替他換上在家裡穿的便服。
  
  「郎,你有什麼好的意見?」換好了衣服的王爺坐在逍遙居的小廳裡,手裡托著茶杯,一籌莫展。
  
  「王爺,屬下認為如熙目前是安全的,至少暫時是安全的。」
  
  「哦?怎麼說?」
  
  「既然有打鬥的痕跡,那最少有兩派人馬,而且他們肯定是在江府的下人拋下如熙之後才過去的,否則江府的下人會另尋一個地方。」
  
  「嗯,繼續。」
  
  「雖然現場的痕跡已經被破壞得差不多了,但還是可以看出來打得其實並不激烈,周圍的樹上也沒有留下武器的痕跡,雖然人多,但屬下認為並不是生死較量。」
  
  「所以他們很有可能發現如熙,但不能確定是不是他們救了她,而且那些人又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江湖中人嗎?」
  
  「王爺,我們現在只能相信如熙是安全的。」
  
  「是,被埋在土裡也是安全的。」王爺似是在賭氣。
  
  「既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那我們就沒有理由認定如熙一定是死了。」郎孜努力讓王爺朝好的方面去想。「不死還能怎麼辦?你不是看到那些口供了嗎?這麼冷的天,扔在外面,傷得那麼重又得不到醫治,怎麼可能活下來啊。」王爺被悲觀的情緒淹沒。
  
  「唉,王爺,屬下認為可以借七小姐的天機閣的力量用用,也許能有什麼線索。」
  
  「七姐才走幾天啊,現在還沒到清州呢,發消息給她她又看不到,她這趟回京根本沒帶幾個人,戴叔也不在身邊,咱們傳了消息過去也得等她回到清州才能看到。」
  
  「王爺,屬下認為消息早到總比晚到的好。」
  
  「也好,碰碰運氣吧,筆墨伺候。」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0 10:51 PM

  第3章
  
  想當年,楊貴妃要吃荔枝,送荔枝的官員都能在一天的時間裡將新採摘下來的荔枝快馬加鞭送到都城,那麼王爺從京城花了兩天時間將一封密信送抵清州雅情小居當然也就更加輕鬆。
  
  只是這時候七長公主的馬車還在路上,為了盡快趕回清州,離開南縣的時候,七長公主命令她的車駕輕裝先行,後面兩輛拉禮物的車子由他們自行趕路。
  
  此時已經過了江,從地理範圍上講,他們已經進入了清州郡的地界,清州府已經近在咫尺,但如熙也已到了生命垂危的時刻,她傷得太重,路上又得不到好的治療,使得如熙始終都是高熱不退,陷入重度昏迷狀態,隨時都會嚥氣的樣子。
  
  那個被七長公主喚作岳夜鳴的白衣男子已經狂躁到了極點,除了一些私人事務,其他時間都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如熙身邊,一身殺氣騰騰,馬車中午靠路邊短暫休息的時候,方圓五米範圍,連只麻雀都看不到。
  
  沒有人去開解那個男子,為了趕路,這一車子連人帶馬都疲憊不堪已到極限,原本從京城往清州正常的行程要十天至半個月,端看是騎馬還是乘車,他們硬是縮減到了五天,嬌生慣養的七長公主一日三餐也只有乾糧裹腹,晚上就睡在馬車裡,順便照應如熙,其他人只有一床薄毯往身上一裹,圍著馬車和篝火就地一躺就算休息。
  
  幸好這辛苦的日子在今天就將結束,駕車的男子已經看到了等在路邊來接應他們的人手。
  
  馬車徐徐停下,有人在外面說話:「屬下迎接七小姐。」
  
  「怎麼樣?」「幽伯都安排好了。」
  
  「你騎馬來的嗎?」
  
  「是地,七小姐。」
  
  「你立刻回去通知幽伯,讓他按照最壞的情況準備。我們隨後就到。」
  
  「是,七小姐,屬下告退。」
  
  馬當然比馬車更加機動靈活。雙方幾乎同時啟動,但等馬車過了橋進了城。那接應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城裡人多,馬車自然無法像在官道上那樣疾行,岳夜鳴想用輕功帶如熙過去,但又恐已經命懸一線地如熙吹了風之後香消玉殞,所以縱使馬車裡的人個個都心急如焚。也必須得強自按捺住焦躁地情緒。
  
  馬車直抵雅情小居,從側門駛進院中,並一路向預備好的病捨駛去,直至馬車再無法通行為止。這時接應的下人已經準備好了擔架在車外守候,公主先下車,車裡只留岳夜鳴和小翠,然後外面遞進去一件厚實的斗蓬,讓車裡的兩人將如熙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再放進擔架。岳夜鳴小心的把如熙給搬到擔架上,再與外面的人合作將擔架從馬車裡抬下來送進房去。
  
  屋子分了內外兩間,左邊已經佈置成了一間休息的病捨。外面則置備著藥爐藥罐藥櫃,兩間房間的作用一望即知。裡面是治療用的。外面是配藥和煎藥用的。
  
  內室裡有一個六旬老者已經候在裡面,見人進來。立刻招呼小心的將人放到床上,然後就將閒雜人員一起轟了出去,內室裡只餘老者和只剩半口氣的如熙。
  
  「小姐已經為公子安排好了住處,請公子隨奴婢這邊走。」在岳夜鳴與別人將如熙抬進房去地時候,七長公主就帶著小翠回了自己房,連續不停的趕路讓這嬌弱的公主也已到極限,但仍舊不忘把岳夜鳴安排好。
  
  如果如熙沒救回來,這岳夜鳴勢必不會甘休,所以還是留在高手眾多地雅情小居好了。
  
  岳夜鳴的形象也不足以用憔悴來形容了,但他還是執意地要守在病捨地門外等消息,不論是好是壞,他希望他是第一個得知消息的人。
  
  來喚他地小婢很識趣的站在台階下面等著,直到一盞茶兩盞茶三盞茶過去,來了一個年紀才十歲出頭的紅衣小婢。
  
  「公子請隨紅兒下去休息吧,幽伯至今沒有出來,那必定說明姑娘性命無憂,公子不必擔心。」聽了紅兒的話,岳夜鳴心裡稍稍放鬆幾分,但仍然猶豫,沒有挪步,紅兒不耐,直接上來拖了岳夜鳴就走。
  
  哼,要不是看在是小姐的貴客的份上,她才不與這污濁的男人接觸呢。
  
  如熙是在中午前被送進病捨的,直到過了二更,才見幽伯從病捨裡出來,一臉疲憊。
  
  小丫頭立刻將幽伯攙下去休息,在白天睡過一覺又回到病捨守著的岳夜鳴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幽伯才出來他就緊接著閃進了房間裡。
  
  內室外室都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外敷藥和內服藥的氣味都有,奔進內室床邊,如熙安穩的趴睡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只露一個腦袋。
  
  岳夜鳴伸出手探了探如熙的呼吸,微弱但是平穩,又摸了摸額頭,仍然燙,可比起路上這幾日的溫度來說已經低了不少。
  
  胸中憋了許久的一口氣終於吐了出來,岳夜鳴只覺一陣脫力般的腿軟,一下坐在了如熙床邊。
  
  「幽伯說如熙已經沒有性命之虞,身上還好,重歸重,也只是皮肉傷而已,但指骨和腿骨都被夾斷,又耽擱了幾日,所以以後可能……」七長公主輕輕的進來,站在門邊看著床邊的岳夜鳴,心裡泛苦味。
  
  「沒關係,她能活著就比什麼都重要,廢了不要緊,有我。」岳夜鳴由始至終都一直看著沒有意識的如熙,要不是七長公主站在門口,真會讓人懷疑岳夜鳴是在自言自語。
  
  「不,還沒到那個地步,只是有這個可能,你也見到她的傷是怎樣。相信幽伯,他會治好如熙的。」「有勞小姐費心了,有機會的話。在下倒是很想見識一下那些刑具,不知道是誰做出來的。很有才華,在普通地刑具上加點新花樣就會加重受刑人的痛苦和擴大傷勢,真想讓那個人自己也嘗嘗這個味道。」岳夜鳴說的平靜,但聽在別人耳裡卻是驚心。
  
  「好說,這個好辦。」
  
  「那就多謝小姐了。」岳夜鳴也不客氣。既然對方敢這麼應承,他當然不會只是聽聽就算,能讓孔優都替她做事地女人,留下害如熙的兇手對她來說肯定也是小事一樁。
  
  七長公主敢答應岳夜鳴也是想看看那個叫江紫憐地到底是個什麼貨色,她下午醒來之後看到了十三王爺傳給她的信,信上詳細講述了事件經過,請她幫忙尋找下落不明的如熙。
  
  真是膽大包天,還沒過門呢,竟然敢把主意打到王爺的姬妾和寵婢身上去了。真拿自己當王妃了。
  
  不過,她才不會把如熙在她這裡的消息傳回京城去呢,明知如熙身份不同尋常。誰叫他不看好地,現在丟了就知道著急了。哼。再多急幾日吧。
  
  七長公主此舉存心是報復王爺在當日的新年宴會上沒帶如熙一同前來,甚至是讓她在京裡這麼些日子連如熙一眼都沒看到。那個十三防她跟防賊似的,還不准她上門,生怕她會拐了如熙似的。
  
  岳夜鳴當然不知道七長公主的心思,只是沉默的坐在如熙床邊,一刻也不想離開,七長公主又在門邊站了一會兒,覺得無趣,終於還是離開了。
  
  紅兒又來了,將岳夜鳴拖了就走:「公子,姑娘已經沒事了,之前灌了藥,還得睡好一會兒呢,您就是在這坐到天亮她現在也不會睜開眼睛,您還是回房歇著吧,也許等明天再過來,姑娘就醒了呢,您也不想姑娘見到一個邊幅不整的人吧。」
  
  依著岳夜鳴的功夫,紅兒一個小丫頭萬沒可能拉了他就能走,但她說的也很在理,而且他又是客,所以岳夜鳴沒有抗拒才讓她得以成功將他拖走。
  
  如熙始終都在昏迷,比上次在宮裡地時候昏迷的時間還長,每天只能靠一些飲湯維持生命,見著如熙這樣,岳夜鳴有時心裡真想把幽伯吊起來狠打一頓。
  
  好在只是想想而已,真要以為幽伯只是個普通老頭那可就大錯特錯了,縱使岳夜鳴功夫再好,碰到幽伯的毒藥也是一沾即倒。
  
  七長公主也沒閒著,儘管她也心急,但她全身心地相信著幽伯,她相信如熙會有一日甦醒過來,而且會慢慢康復。
  
  所以她趁著這幾日辦了另一件事,給在京城的十三王爺和皇上通信,讓他們把那個罪魁禍首江紫憐給她留著,她要會一會她。
  
  皇上和十三王爺都沒有意見,一個犯人而已,要是七長公主看中了給她就是,本來是要被發配地,七長公主這一要求倒是讓江紫憐留下了一命,否則她必定是經受不了發配地辛苦而死在途中的。
  
  當然,十三王爺身上地婚約也如願被取消,不過王爺仍沒討得好,被皇上下旨罰了半年的俸祿,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被扣了半年的薪水和津貼。
  
  然後太后又跟著下了懿旨,將王爺給劈頭蓋臉好一頓臭罵,順便堵了那些百官的嘴,讓他們記起王爺失蹤的那個丫頭實則是王爺從太后和皇后手裡搶來的,也就無怪皇上這幾日臉色不好。
  
  戶部尚書江愉同也被撤職,由忠於皇上的右侍郎暫代尚書之職,尚書府樹倒猢猻散,大門貼上封條,所有人盡數被驅離京城,終身不得再入京。
  
  這要是換了別的統治者,肯定有人要人頭落地,但由於皇上年幼的時候得到歐陽海的悉心教育,懂得不能憑自己的心情和喜好來決定別人的命運和生死,所以即使如熙仍然沒有消息,皇上還是手下留情。
  
  只是將尚書府眾人驅散就算了事,沒有人為此掉腦袋,就連江愉同都在被撤職後就放了出來,准他帶著家小離開京城自謀生路,江紫憐的那些惡手下被發配大漠種樹,只剩了江紫憐孤零零一人被關在府尹大牢等待著七長公主的處置。
  
  如熙甦醒過來時已經距離她來到雅情小居過去了十天,這十天雅情小居的人都猶如活在水生火熱之中,就算再沒經驗的人都知道如果一個人昏迷的時間越久甦醒的可能性越低,所以當五天之後大家看到如熙還沒有甦醒跡象時,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七長公主都以為如熙可能會永遠昏迷下去之際,如熙終於在天色微微發白的時辰悠然醒轉,只是當時身邊無人照應,所以沒人知道如熙醒來,直到天亮後端來飲湯準備給如熙餵下的婢女在看到床上的如熙睜著雙眼時,還以為如熙是剛醒不久,其實那會兒如熙都已經睡了一個回籠覺了。
  
  聽到如熙甦醒的消息,小小的病捨裡立馬擠滿了人,但很快就被聞訊趕來的幽伯給全部轟了出去。
  
  在檢查了如熙的身體狀況之後,幽伯才准許別人進去探視,而且每天不能超過一盞茶的時間。
  
  一盞茶的時間哪夠,但幽伯是權威,他說只能一盞茶那就一盞茶,於是這與如熙的初話權就順理成章 的落在了七長公主的身上,岳夜鳴想與如熙交談得等到明天。
  
  如熙昏迷十數日,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得救的,在從七長公主口中知曉事件過程之後,也不由得感歎自己實在是好運氣。
  
  自己這條命本就是多餘得來的,雖然再死一回也沒什麼可惜的,但螻蟻尚且偷生,活著總比死了的好,就是不知道這老天是不是要一而三的考驗她的這條命是否夠硬,否則怎麼總是遭遇橫禍呢。
  
  算上小時候被如芸推落冰冷池塘到這件事,已經發生了三回讓她性命交關的事件了,俗話說事不過三,希望以後的日子她能平平安安。
  
  「江紫憐也是個可憐人,家庭環境對孩子的成長至關重要,她會變成現在這樣,與江家的家教有著莫大的關聯,沒人教她該如何正確處理那複雜的家庭關係,走上歧路也在所難免。」剛甦醒,如熙還沒什麼力氣講話,聲音很微弱,但勉強能聽得清。
  
  「你想原諒她?」聽到如熙這番措詞奇怪但又言之有些道理的言論,七長公主心裡覺得不是滋味,以為如熙犯了老好人的毛病。
  
  「不。」如熙可不是個被人打了左臉還拿右臉送上去讓別人打的人,前兩次是沒辦法,她不能報復如芸更不能報復柳嬪,但這個江紫憐她是絕對可以拿來玩一玩的。
  
  「哦?那你想怎樣?」
  
  「她現在在哪裡?」
  
  「還在京城府尹大牢裡關著呢。」七長公主來了興趣,她已經看出來如熙的想法八成與她一樣。
  
  「吃了不少苦頭吧?」
  
  「那當然,十三為了知道你的下落,可沒少讓人招呼她。」
  
  「案子已經結了,人還沒有處置,是被誰定下來了嗎?」
  
  七長公主但笑不語,眼裡光芒四射。
  
  如熙也明白了,彎了彎眼睛。
  
  「奴婢同情她也能理解她,但不代表我能原諒她,奴婢傷成這樣,要點賠償不過分吧。」
  
  「當然不,理所應當的,只是江家已經散了,別人都找不到了,只好拿這江紫憐湊數,我這就回去寫信,讓他們把人押解過來,我也想見見她呢,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丫頭長得如此心肝。」
  
  「那就有勞七小姐費心了,可千萬別讓她死在路上。」
  
  「放心吧,一定不會讓她躺著進來的,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七長公主給如熙掖了掖被角,看著如熙閉上了眼睛後,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第4章
  
  門口,岳夜鳴正在外面徘徊,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探視。
  
  之前如熙昏迷的時候,他一天有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房裡進寸步不離,直到夜裡才會回房休息,現如今如熙醒來,他除了在一開始進去了一會兒就被幽伯趕出來之後,現在反倒不敢再踏進那個門了。
  
  孤獨的時間久了,他不知道該以何面目去面對這唯一的至親,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他覺得有些不安。
  
  「岳夜鳴,你不進去看她嗎?昨天你還那麼緊張她。」
  
  岳夜鳴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內室的窗戶,眉宇間的憂鬱濃得化不開,躊躇半天,還是放棄。
  
  七長公主站在原地沒動,癡癡的看著岳夜鳴,那男子已經不是那天見面時的面孔,他已經摘去了臉上的面具,此時展露出來的是他本來面目,一個有著憂鬱氣質的英俊小生,正是那個背著一張通緝令讓全國的捕快上山下海的追捕、還勞動十三王爺全國奔波的浪子「憂鬱劍客」岳夜鳴。
  
  所以也難怪當他聽聞如熙甦醒第一時間跑到病捨去看望的時候,如熙並沒有認出來他就是那個在她迷路時帶她回了客棧、又在仁濟寺遇到過的那個白衣公子。
  
  現在他再進去,叫他如何向如熙介紹自己?直言自己是他舅舅?歐陽宛秋是他姐姐?歐陽海是她外公?那不得嚇死她?
  
  或者說就以岳夜鳴的身份向她介紹?那不就是不打自招自己就是那個通緝犯?那如熙就此與他保持距離、再不理他了可怎麼辦?
  
  七長公主心裡也百般糾結,不知道這個岳夜鳴與如熙是何關係,為什麼見到如熙受傷會如此緊張,而從如熙的反應來看,他們倆又不像是認識。
  
  七長公主覺得自己腦袋都快要炸了。想回房去靜靜,又捨不得離開,真是叫人矛盾又為難死了。
  
  岳夜鳴在門口又徘徊了幾個來回。最後還是離開了,直到已經見不到那個背影了。七長公主也才返回自己的閨樓。「七小姐。」房門口已經有個四十歲上下長相極度平凡的中年男子等候在那裡。
  
  「戴叔,你來了,裡面坐。」
  
  那個被喚作戴叔地中年男人推開房門,先請了七長公主進去,自己才隨後進入。
  
  七長公主的房間是個二層小樓。樓下是客廳和書房,樓上才是閨房,七長公主進了門之後直接右拐在書房坐下,戴叔在桌前站定,一副公事的模樣。
  
  小翠送上茶水後,退到大門外守候。
  
  「戴叔,有什麼消息就說吧。」
  
  「屬下這幾日翻找過所有地情報,在情報看來,岳夜鳴與溫如熙之間沒有任何交集。很難說他們倆人之間什麼時候遇見過。」
  
  「岳夜鳴肯定不是用他的本來面目與如熙見地面,因為剛才如熙清醒的時候,她沒有認出岳夜鳴。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可要說她是剛剛甦醒腦子還不清醒的話也不對。她認出了我和小翠。」
  
  「溫如熙在家時是個小姐。她每日的生活都很有規律,在她入宮之前她甚至都沒有離開過家鄉半步。進了宮也是在宮裡生活,沒有什麼機會認識陌生人,可看岳夜鳴地反應,顯然他對溫如熙有著某種感情。」
  
  「如熙唯一有可能認識陌生人的情況就是在皇上將她賜給十三之後,十三帶著她到處走,也許就在什麼時候兩人有了交集,可岳夜鳴身上背著通緝令,使得他不能以本來面目行走江湖,但是……」
  
  七長公主蹙眉,這就是讓人搞不清楚的地方,就算如熙與岳夜鳴有過接觸,也不足以讓岳夜鳴對如熙產生什麼感情,那他又如何會如此在乎如熙?
  
  「小姐,如果我們確實想知道什麼的話,恐怕只能問岳夜鳴了,謎面和謎底都在他的身上。」
  
  「那也要他肯說才行,他若不想說,沒人能讓他開口,要是逼急了他……我不想與他對立,你明白嗎?」
  
  「是,屬下明白。」「你先下去吧,我要好好想想。」
  
  「是,屬下告退。」
  
  幽伯不是一般人,只要是混江湖的沒有不知道孔優這個名字,否則他在聽到孔優這個名字時不會改變主意,只是孔優給人治病是要看他心情和緣分,但近幾年的確是少聽到有誰又被孔優妙手回春從閻王殿揪回來,他彷彿是憑空消失一般,沒人再見到過他。
  
  那毒醫聖手的稱號已經很明確的指明了幽伯地技術特點,他由毒入醫,技術極其高超,他製作的藥在江湖中一向是搶手貨,有些極品甚至千金難求,如熙由他醫治,不得不說,讓他心裡的大石頭都稍稍落了一點。
  
  真是沒想到,這個向來不屑於任何人情世故地孔優竟然更名「幽伯」在清州的一家客棧裡做掌櫃,這消息要是傳出去,不知道那客棧地房間夠不夠那些急切求醫地患者入住。
  
  那麼這個所謂的七小姐就是那客棧地幕後老闆了,真是意外啊,一個女人竟然有如此手腕能夠將孔優招到麾下。
  
  不過也好,孔優在,如熙才有可能不落下病根,這要換了別的大夫,就不一定有那個水平了,這也算是如熙的幸運吧。
  
  等她傷好了一定要帶她走,不能再把她單獨留下,她不能再受到任何傷害,王爺的貼身婢女又如何。主子不高興的話,一樣沒好日子過。
  
  不敢再踏進如熙病捨的岳夜鳴坐在自己地房間裡思考著未來的生活,他現在不再是孤身一人。他再也不是浪跡江湖的浪子,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地日子即將一去不復返。他現在要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也許日後他會給如熙安排一門好親事,他認識一些品行不錯的世家子弟,他這幾年地江湖也不是白混的。
  
  等如熙傷好之後就帶她離開吧,這裡終究不是久留之地。如熙認得那個叫做七小姐的女人,她之前又是那個王爺的婢女,那麼很顯然那個王爺和這個七小姐也肯定相識,萬一這七小姐將如熙在這裡的消息通知那個王爺地話……
  
  岳夜鳴抬起雙手,將臉蒙在手掌中,片刻之後衝出了房間去找幽伯,他要確認如熙的傷勢,什麼時候可以下床行走。岳夜鳴去找幽伯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七長公主耳裡,七長公主無力的趴在桌上呻吟。大家都是聰明人,她當然知道岳夜鳴此舉意味著什麼,他想帶如熙離開。
  
  那怎麼可能。如熙是皇上的師侄女,這次意外已經讓皇上震怒。要是讓皇上知道如熙被個通緝犯給帶走了。那皇上不得擰了她的腦袋?
  
  要不要把如熙在這裡的消息告訴皇上呢?
  
  想到此,七長公主冷冷的打了個寒戰。
  
  還是不要的好。這時候傳消息過去,會讓皇上想歪地,誰叫她當初發現如熙的時候沒有立刻掉頭送回宮去,而是帶到清州。
  
  可那時她又不知道如熙的傷是怎麼來地,再說了,如熙傷成那樣,也不能怪她惡意的懷疑是來自於上位者地惡行,小心謹慎一點總是應該地。
  
  好吧,她承認,她其實並不主要是為了報復十三的,她是在看到岳夜鳴突然地現身和他對如熙的反應之後才決定不要刺激岳夜鳴而用孔優做餌把人帶回清州的,如果她當時說要送回宮,那岳夜鳴肯定會當場殺了所有人然後自己帶著如熙離開。
  
  可現在都過去半個月了,才開始考慮要不要給皇上傳信的事,想到皇上那張臉,七長公主實在沒那膽子提筆。
  
  要不給十三寫信?讓十三在中間轉圜一下?有他在中間替她擋著,她就不會被皇上的怒火給燒得一點渣都不剩了,大不了事後拿夜鶯做謝禮就是了,本來也是要讓京城把那江紫憐押解過來的,就在信的末尾提一句吧。
  
  「小翠,筆墨伺候。「是,小姐。」
  
  小翠研好墨,七長公主構思了一下措詞,謹慎的寫下一封短信,然後在信的末尾提了一句如熙的近況,然後收筆裝入信封。
  
  「發掉。」
  
  「小姐,真的要通知京城?那岳夜鳴怎麼辦?」
  
  「我就是要賭他是想要個健康的如熙,還是想不顧如熙的身體要強行帶她走。他那麼重視如熙,肯定不會願意看到如熙後半輩子只能躺在床上,他就算知道了,也只有妥協的份。」七長公主笑得很奸詐。
  
  「可是小姐,您怎麼辦呢?」
  
  七長公主臉上的笑容立即凍結,雙肩一垮,神情哀怨:「我還能怎麼辦?涼拌唄。反正他都不記得我了。」
  
  「要不奴婢去試探一下吧。「你去有什麼用,都幾年前的事了,幾個小毛賊而已,他哪還會記在心上,也就只有我這樣的笨蛋才會念念不忘。」
  
  「小姐。」小翠也蹙眉,跟了小姐多年,她不是不知道小姐的心思,可也正是因為知道小姐的心思,所以才會如此為難。
  
  「算了,你去看看如熙吧,她剛醒,身邊正要人照應。」「是。」如熙身邊早已安排了人照顧,七長公主這麼說,無非就是想讓小翠離開,小翠拿著信安靜的離開。
  
  岳夜鳴在幽伯那裡沒得到什麼好消息,讓他想把如熙帶走的想法落了空,如熙短時間內根本無法下床,她的下肢傷的厲害,傷害她的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東西,讓她的小腿骨受到多處傷害,尤其是兩腿的踝關節傷得最重,日後能不能完全長好恢復正常的行走能力現在都還是個未知數,身上其他的傷就更不要提了,完完全全就是被人凌虐所致。
  
  岳夜鳴臉上不動聲色,但內心裡卻是怒火中燒,一個丫頭而已,不喜歡就算了,犯得著下此狠手嗎?
  
  現在他還認為是十三王爺造成如熙這般慘狀,平時的冷靜靈活的頭腦此刻完全沒有發揮出應有的水平,根本沒有想到其中的諸多破綻,其中一點就是倘若真的是王爺容不下如熙,他哪裡需要將她虐待一番再扔掉,皇家中人有的是辦法讓一個人消失得無聲無息,根本不會有讓人找到的可能,何況還是處理一個皇上御賜的丫頭,那更加是不會留下半點痕跡的。
  
  岳夜鳴沒有想到這一點,所以他鑽進了一個牛角尖當中出不來,對皇家的惡感又上升了幾分,更加堅定了他要帶走如熙的決
  
  當初十三王爺發給七長公主的信只用了兩天時間就到了目的地,七長公主給十三王爺的這封信也是走特殊渠道只用了兩天半即送抵王爺的手中。
  
  始終沒有如熙下落的王爺已經變得猶如一頭赤著眼的鬥牛,皇上給他的壓力如大山一般的壓在他的頭上,人是在他手上丟的,他得負責把人找回來,每次進宮去看到自己皇兄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他自己都渾身上下直冒寒氣。
  
  胸中一股悶氣哽在胸口堵在心裡嚥不下又吐不出,也難怪王爺天天頂著一張像是便秘一般的臉在王府出沒。
  
  王府的氣氛在這半個月裡緊張到了頂點,下人們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深怕有一丁點的不慎,就點爆了逸王府這個炸藥桶。
  
  當王爺看罷信後,胸中悶氣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口子一瀉千里。
  
  「謝天謝地,她還活著,被七姐救了,郎孜,如熙被七姐救了。」十三王爺坐在書房,拿信的手在微微顫抖,另一隻手撐著額頭,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七小姐救走如熙?怎麼現在才通知我們?」郎孜永遠都是潑人冷水的,「當初她就應該及時的將如熙送還我們,而不是帶到清州去。」
  
  十三王爺「咻」的抬起頭,眼裡光芒閃爍,手裡不自覺的攥緊,將那封信給捏成了一個紙團,「這個女人,居然耍我們。」
  
  「王爺,現在不是追究七小姐是否故意的時候,還是先進宮去告訴皇上一聲吧,他這幾日也過得不安呢。」
  
  「備馬,更衣。」王爺「砰」的一拍桌子,起身離開書房進了臥室。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1 12:20 AM

  第5章
  
  大齊的帝王放下那封七長公主寫給十三王爺的信,按了按額角,因為擔憂如熙的生死而提了多日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還真是巧,竟然讓她給撿到了,也是如熙命不該絕。」十三王爺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道。
  
  「好大的膽子,現在才傳來訊息。」不怪七長公主害怕,皇上的確是想歪了。「有消息總比沒消息的好,既然還活著,那咱們也可以放心了,接下來怎麼辦?」
  
  「不動聲色,讓這件事自然沉寂下去,就讓他們都以為這丫頭找不回來了罷。如熙傷成那樣也需要時間養傷,不宜將她再接回京,留她在清州也好,那裡氣候宜人,是個養病的地方。」
  
  「可是七姐……」王爺還是如熙在清州呆的時間長了,七長公主把她奇奇怪怪的想法悉數傳達給了如熙,又教出第二個七長公主可怎麼是好。
  
  「安全第
  
  皇上一句話就讓王爺妥協了,安全第一,現在誰都知道王爺的御賜婢女不見了至今沒有找回來,誰會想到那個婢女現在正在大齊有名的「掃把星」公主的保護下安然的養傷呢。
  
  「那那個江紫憐?」
  
  「你安排人送去。」
  
  「好,我這就去辦。」說罷,王爺轉身就欲離開。
  
  「慢著。」
  
  「皇兄還有何事?」
  
  「聽說你又整夜的睡不著了?」
  
  「是啊,本來已經可以安穩睡上一刻的。」王爺聳聳肩,如熙這一丟,他也慘了。
  
  「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孔優對你的病也沒有好主意嗎?」
  
  「孔優他說我腎虛。要我禁慾!」王爺突然咬牙切齒做指天咒地狀,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他要是真地腎虛。他還能成天的眠花宿柳?
  
  「御醫從以前就說過你要調理腎氣,不要過度放縱。那些毒藥對你的身體造成無法挽回地傷害,失眠就是腎臟受損的表徵之一,你還是多注意一些地好。」皇上的言下之意也是讓王爺收斂一點。
  
  「可是如熙的按摩讓我又重新睡著了。」
  
  「但你目前入睡的最長時間只有一刻,也就是普通人一個午睡的時間罷了,她地技術再好也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反正現在沒事,還是讓御醫再給你開幾副藥調理一下吧,不能再這樣了。」
  
  「反正也沒法治本,要能治多少年前就治好了,何必現在再多此一舉。」
  
  「十三!」皇上氣惱自己弟弟這自暴自棄的話,臉色一沉。「那些地方你也不要再去了,惹出這樣的事也與你自己有關,回去好好反省,要是再讓朕聽到有人報告說你出入那些場所。就不要怪朕不講兄弟情面。」
  
  「是是是,皇兄,我回去反省。皇兄就不要再操心了,我先走了。」不想再和皇上討論這個問題。十三王爺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出了宮。王爺打發郎孜去府尹大牢把江紫憐秘密提出來送到清州去,他則自行騎馬回府。
  
  知曉了如熙的下落。王爺心裡的一塊大石也落了地,眉眼間的殺氣也消了很多,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可是在臨近王府的時候,王爺還是板起了臉。不能讓外人知道如熙已經沒事的事,所以他還是要繼續保持著他懾人的氣勢,繼續提高王府地壓力極限。
  
  唉,做上位者也不是那麼容易啊。
  
  回了逍遙居,更了衣,洗了臉,捧著茶,王爺站在院子裡欣賞著剛剛萌芽的春意,郎孜回來交差,江紫憐已經成功交接,會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青州。
  
  「郎孜,不如我們也去青州吧。」
  
  「王爺,青州一年一度地花魁大賽沒這麼早舉行。」
  
  「笨,當然是去看如熙。」王爺瞪了郎孜一眼,懷疑郎孜是故意的,「皇上雖然沒問起,但他肯定想知道如熙地現況,七姐在信裡又沒說,再去信問不如咱們走一趟。」「看過之後就去找岳夜鳴地線索嗎?」
  
  「不急,這傢伙已經好久沒有露面了,天知道現在是死是活,也許我們運氣好,他會在今年的花魁大賽上露面呢?」剛剛皇上還教訓他離那些地方遠點地,敢情王爺根本沒聽進耳朵裡
  
  「王爺,對於一個頂級的賞金獵人來說,除了任務,其他的對他們都是可有可無的,美酒佳人,都只是消遣,沒有條件去享受的時候他們也不會過於執著,他們都是心智無比堅定的一群人。」
  
  「話是這樣說的沒錯,但他畢竟是個男人,是男人就會有慾望,有慾望就一定要發洩,天下美人聚清州,他要不來,他就不是男人。」王爺已經有點強詞奪理了。
  
  郎孜不動聲色的挪了挪腳跟,離自己的僱主遠點。「王爺打算何時起程?」
  
  「江紫憐什麼時候走?」
  
  「恐怕今天就會被送走,貳號做事,王爺只管放
  
  「嗯,別讓她死路上,七姐要活的。還有,從江府搜出來的那一堆玩意兒別忘了也要一併送去。」
  
  「是,屬下已經交待過了。」
  
  「那咱們也盡早出發吧,我很想知道七姐要怎麼處置那個女人呢。」
  
  「江紫憐身為原尚書小姐,她有她的自尊和驕傲,七小姐猶以摧殘人為樂,江紫憐的下場可想而知。」
  
  「這還用你說,我就是要看看她會慘到什麼地步,哼,敢動如熙,是要付出慘痛代價的。」
  
  「也就是如熙現在身份不同以往。倘若她只是一個普通丫頭,會有誰去管她的死活。」郎孜似是在感慨。
  
  「誰說的?本王府裡的丫頭是誰都可以動地嗎?打狗還看主人呢。」
  
  但不會讓皇上和七小姐都跟著一起操心。
  
  郎孜在心裡嘀咕一句,退下去安排出發的事宜。
  
  王爺背對著郎孜的背影捧著茶杯繼續想心事。其實他心裡同郎孜所講一樣,也很明白。倘若只是普通地一個御賜婢女發生這樣的事,皇上最多就是降職處理,或者貶到外地做官。
  
  但只要右相地人願意,暗地裡與江愉同達到協議,過上幾年找個機會提一把江愉同是很容易的事。只要有合適的理由,皇上很難拒絕。
  
  江愉同在經歷此事之後也肯定會樂意找一個靠山,所以撤職是最好的結局,反正一個騎牆派,少一個是一個,還能趁機把忠於皇上的人提上來,一舉兩得,也算是壞事變好事。
  
  今年王爺沒有發生意外,身體倍棒。吃嘛嘛香,所以那馬車就用不上了,第二天。背著簡單地行李,與郎孜一人一匹馬就出了京城。
  
  江紫憐是個大活人。押送她的那些人的行路速度肯定沒有王爺的速度快。王爺雖然晚了一天出發,但一路走下來都沒有看到疑似押送的隊伍。反倒是鮮衣怒馬的王爺吸引了不少江湖女子的目光,有些膽大的還藉故跟了一程。
  
  要擱平時,王爺是肯定不會介意與這些豪爽的江湖女子共譜一段戀曲地,可惜呀,王爺也不是分不清事情輕重緩急的人,於是他與郎孜每天除了趕路還是趕路,對那些主動靠上來搭訕的江湖女子們能避則避。
  
  結果,王爺地這個態度反而吸引得那些女子更加傾慕,當有人因為路程的關係不得不退出地時候,還一步三回頭地戀戀不捨。
  
  好在沒人與王爺一直同路到清州,王爺總算重獲清靜,而且他總算頭一次理解了一個女人頂五百隻鴨子的真實感受。
  
  如小旋風一般地,王爺和郎孜在傍晚時分刮過青州的大街小巷,停在了雅情小居的門前。
  
  「少爺來了,裡面請。」
  
  「人呢?」王爺翻身下馬,把馬鞭往迎門的小婢手上一塞,三步並作兩步的就進了大門,郎孜跟在後面一同進入。
  
  「在病捨休息,已經能坐起來了,但還不能下床。」小婢也機靈,知道王爺是問的誰。「到底傷得怎樣?」王爺心裡一驚,這都過去這麼多日,還起不來床?心裡不敢再多想,著急讓小婢趕緊帶他進去。
  
  「少爺去看看就知道了,奴婢不好說。」這些在外圍打雜的下人都不能靠近那間病捨,知道的不多,王爺想知道更詳細的那是問也白問。
  
  小婢女領著王爺和郎孜向病捨走去,另有下人過來安頓門外的馬匹。
  
  病捨裡依然有著濃濃的藥味,如熙面朝裡側躺著閉目休息,王爺輕手輕腳的進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如熙額頭上的白布,然後就看到她露在被子外面、包得像個大粽子的左手,當走到床邊再看,就是如熙那張被打變了形至今還沒有完全復原的臉。
  
  不敢再看下去,王爺又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找七長公主去了。
  
  「七姐。」
  
  「來了,坐吧。」王爺去了七長公主的閨樓沒找著人,繞了一圈,最後在水榭找到七長公主,正一個人對著湖面倒影孤芳自賞,見著王爺過來也是愛理不理的。
  
  「幽伯呢?」
  
  「找他做甚?」七長公主淡淡的瞥了王爺一眼,「放心,如熙死不了,與其擔心她,你不如去擔心另一個人。」
  
  「誰?」
  
  「岳夜鳴。」
  
  「為什麼?」
  
  「他在這裡。」
  
  「啊?他……他在這裡?他在這裡做什麼?」王爺感到奇怪,這傢伙怎麼突然又冒出來了?害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要不是我拿孔優做餌,只怕當日如熙就被他帶走。」「也……也就是說那片林子裡的打鬥痕跡是你們留下的?」王爺這才恍然大悟。
  
  「哦?有留下痕跡嗎?當時打得太激烈了,我沒有注意。」
  
  看到七長公主故做無辜的臉,王爺沒接話,心裡想著,你要是注意到了是不是還要把那些痕跡全部抹掉?
  
  「那他怎麼會出現在那裡的?」
  
  「不知道,誰都沒有注意他的出現,在小翠帶人去搬如熙時候,他就那麼憑空冒了出來,到了這裡這麼久,除了談論如熙的病情,其他事情他一概不理會,想和他聊天,最後只會讓人覺得是自己在自言自語。」
  
  「他想怎樣?」
  
  「還能怎樣?」七長公主白了王爺一眼,「他就交給你去打發了,別讓他得逞,要不然,再找人可就難了。」「他在你這裡這麼多天,你都沒抓他見官?」
  
  七長公主像看白癡一樣的看著十三王爺:「我憑什麼要抓他去見官?這與我何干?再說了,你難道不想知道他與如熙之間的關係嗎?」
  
  「可他背著通緝令呢,他現在還是通緝犯,怎麼可以讓他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逍遙自在?」王爺握著雙拳做義正詞嚴狀。「十三,你是不是趕路太累腦子不清醒?你要搞清楚,我這裡可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岳夜鳴師承何處也是秘密,但他能在出道後這麼短的時間裡成為一名頂級賞金獵人,這就證明他的師門一定不平凡,真要翻臉,雙方都討不到好。既然可以用如熙把他留在這裡,又何必要與他發生衝突,還嫌現在事不夠多是怎麼著?」
  
  「他在哪?我去找他。」
  
  「在棲園,你好好跟他談,別惹他,我不想這裡沾上血腥。」
  
  「知道了。」十三王爺掉頭就往棲園跑。
  
  那地方本是客房,修得小巧雅致,是用來招待貴客的地方,這樣看,七長公主還真是很重視岳夜鳴。
  
  一踏進棲園,王爺就見到了一身白衣在樹下看書的岳夜鳴,於是直接就走了過去。
  
  察覺到有人靠近,岳夜鳴抬起頭看了一眼,然後放下手裡的書,衝著王爺拱了拱手,「十三少,幸會。」
  
  「幸會。」人家施了禮,王爺也不好一副討債的表情,也沖岳夜鳴拱了拱手,然後兩人又無言。
  
  岳夜鳴是不想與王爺說話,而王爺則是一時間找不著合適的話題,他本來就是提著一口氣來的,來了之後見著人,心中縱使有千言萬語,一下子又不知道從哪說起。
  
  

  第6章
  
  按理來說,岳夜鳴身上背著通緝令,作為王爺,應該在第一時間將岳夜鳴緝拿,最不濟也得問個清楚他是怎麼招惹三王爺的女兒的。可是,剛才七長公主已經暗示他岳夜鳴與如熙之間的關係不簡單,這又讓他有些猶豫,有沒有必要提及這個話題讓岳夜鳴心生戒備,要是哪天早上醒來發現他和如熙都不見了,那他不得被皇上千里追殺「那個,剛聽說,如熙是被岳兄救下的?在下感激萬分。」思索了一下,王爺決定還是把話題圍繞如熙展開,只是一開口就是廢話。
  
  「不敢當,七小姐也出力了。」岳夜鳴冷靜的看著面前的十三王爺,揣度著對方的意圖。
  
  「但在當時的那個情況下,岳兄能夠放下成見,信任一個陌生人,在下對岳兄的氣度深表佩服。」
  
  「客氣了,岳某也不希望眼睜睜的看著如熙嚥氣。」
  
  「如熙當時傷得很重?」
  
  「怎麼?十三少並不完全瞭解如熙的傷情?」
  
  「汗顏,尚未來得及瞭解,當聽說岳兄在這裡的時候,急著趕來道謝,所以還不曾……」
  
  「無妨,十三少要是願意聽,岳某可以告訴你當時如熙身上的傷勢。」
  
  「那就多謝岳兄了。」
  
  「好說,其實也沒什麼,如熙當時除了正面胸腹之外,頭、手、背、腿皆已血肉模糊,有些傷口深可見骨,探其氣息摸其脈搏,弱不可聞。孔優當時耗時一日將如熙從鬼門關拉回來之後也感慨如熙能活著抵達清州實屬命大。」
  
  岳夜鳴頓了一頓,像是歎了一口氣:「就是不知何人心腸如此歹毒,要對一無辜少女下此毒手。」
  
  王爺更加汗顏。就為如熙這事他已經弄得顏面受損,主子尋花問柳。房裡的丫頭受連累,堂堂王爺竟然被未過門的未婚妻搞得如此狼狽,還好意思跑皇上面前哭,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裡笑話。
  
  「有孔優在,如熙日後一定會康復的。「手腳皆斷。縱使是孔優,岳某也不敢做完全康復的指望,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過完此生即可。」
  
  十三王爺招呼都不打一聲立馬抱頭鼠竄,岳夜鳴地眼神在那一瞬間凶狠的像要把他給生吞活剝一樣。
  
  如熙會殘廢?
  
  王爺不敢接受這樣的事實,火急火燎地去找孔優。
  
  孔優正在他專屬的藥房裡研究藥方,考慮如熙下一步地治療方案,見到王爺進來,那雙小眼睛也只是瞇了瞇,讓王爺隨手關門。別讓外面最後的一點夕陽晃了他的眼睛。
  
  「如熙的手腳都傷及骨頭和經脈,又耽誤了幾天,加上失血過多。能活下來已屬不易,至於將來是否能完全康復。現在還不好說。老夫只能盡人事。」不等王爺表明來意,孔優。也就是幽伯就將如熙的現況簡單地概括給王爺聽。
  
  「你也沒有把握?」
  
  「少爺,您知道的,對於病人,老夫從不打任何包票。」
  
  「可是……」
  
  「少爺,如熙現在還是你名義上的丫頭,如果她好不了,也請少爺想想以後要如何安排她。」孔優衝著房門做了個「請」的手勢,就不再理會王爺,繼續翻手上的醫書。
  
  被轟出來的王爺揉著額頭一邊想著孔優的話一邊向前院走去,如何安排如熙並不難,僅憑著她是皇上師侄女的身份,養她一輩子都沒問題,只是要等到事情最終塵埃落定之後才行。
  
  現在的問題是,得防備著岳夜鳴在某天與如熙一道失蹤。
  
  王爺有些頭疼,這事還真不好辦,岳夜鳴武功太高,要防他實在不容易,雅情小居沒有能與他匹敵地人手,能和岳夜鳴過招的現在也就只有他和郎孜,可他們倆畢竟不能一直呆在這裡,是不是再暗中調派人手過來呢?
  
  王爺正思索著,郎孜找了過來,請他去吃飯,剛才王爺去找岳夜鳴的時候沒讓郎孜跟著,這會兒也差不多是晚飯時間了,雖然沒人料到王爺會來或者會這麼快來,但無非就是加副碗筷加個菜地事,說開飯就能圍著桌子坐下的。
  
  雅情小居專門吃飯用地偏廳裡只有七長公主、王爺和郎孜,連個伺候地下人都沒有,岳夜鳴也不在,說是他從來都是在棲園進餐。
  
  他不在,這幾人也樂得自在,現在大家的關係都很尷尬,在問題得到最終解決之前,能少碰面還是少碰面地好。
  
  郎孜也沒有久留,替兩位主子各倒上一杯酒後他也退了下去,只餘七長公主和王爺相座對飲。
  
  都是自家姐弟,也省了那些個虛偽的客套話,嘬口酒,吃幾口菜,七長公主也不像以往那樣故意挑逗王爺抬槓,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扯些閒話,看似真像普通的一頓晚飯,只是坐在這桌邊的人身邊不普通,所以他們談的話題終究還是從閒話轉移到了正題上。
  
  「要不要派些人手過來?」王爺挾了一筷子筍絲放進碗裡,吃了一根。
  
  「你還有多餘的人手可以調派嗎?」不是七長公主故意找茬,而是她知道十三王爺也人手吃緊。
  
  「可以,岳夜鳴既然在這裡,就可以把在外面的人撤回來,除了保護溫卓兩家的人員不動之外,其他人都可以調過來。」
  
  「還是不要了,多一個人都會讓岳夜鳴生起戒備,他對我並不信任,這是沾了幽伯的光。」
  
  「如熙現在畢竟行動不便,還需要治療,就算岳夜鳴想悄悄帶走如熙也要等她病情穩定下來才可以,我們加派人手防範,他就算有意見也得悶在肚子裡。」
  
  「那又怎樣?人多就一定安全嗎?你忘了他是怎麼挑掉黑水寨的嗎?那可是他的成名戰。我可不想我這裡成為第二個黑水寨。」
  
  「黑水寨能和這比嗎?那些水鬼都是烏合之眾,難道你我的這些手下都是土匪?」
  
  「不行,血腥會破壞我這裡的風水。你少亂出主意,我還沒住夠呢。」
  
  「七姐。不對勁啊。」王爺像是想到了什麼,坐直身子,打量著對面地七長公主。
  
  「什麼不對勁?」七長公主鎮定的很,不相信十三能發現什麼。
  
  「你好像很偏袒那姓岳的嘛。」王爺摸摸下巴,笑得很奸詐。「岳夜鳴人長得也不錯,武功也好,七姐該不會是……」
  
  「胡說,怎麼可能,我是官,他是民,十三,你要再胡說八道,我揪爛你這張嘴。」
  
  「是是是。沒有最好,七姐英明神武,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啦。」王爺痞子一樣地笑笑。很不正經的樣子,像是真地抓到了七長公主的什麼把柄似的。
  
  七長公主臉沉了沉。故作無謂的撇撇嘴。知道十三向來如此,喜歡連詐帶唬的套人口供。一旦上當那就後悔莫及。
  
  「哎,對了,你來了,人呢?」不能再讓話題集中在自己身上,七長公主趕緊轉移話題。
  
  「沒看到,他們先走一天,但可能被我們甩在後面,你知道地,他們出任務的時候,就算是我站在他們面前,他們都不能認我的。」
  
  「他們動作怎麼這麼慢?」
  
  「七姐,這不是你交待的嗎,要活口,他們當然可以日夜兼程,但那個女人肯定在路上就折騰死了,府尹大牢裡頭那是什麼滋味?她一個千金小姐消受得起?」
  
  「那些東西也一起帶來了吧?」
  
  「應該是吧,反正是這樣交待下去的,郎孜做事我放心。你想幹嘛?」
  
  「嘿嘿……」
  
  「喂,不要笑得這麼淫蕩好不好?」
  
  「小十三……」七長公主突然換了個腔調,嗲得對面的王爺直掉雞皮疙瘩。
  
  「幹……幹嘛?」
  
  「我發現你從來都不曾真正瞭解過你的貼身婢女呢。」
  
  「為嘛?」
  
  「她也很期待看到那個女人和那一堆讓她變成現在這般模樣的惡毒玩具呢。」
  
  「不可能,如熙多聰明善良一孩子,府裡廚房撿的條棄狗她都照顧得好好地,一定是你唆使的。」
  
  「少來,她明明白白的說要從那個女人身上討些賠償地,我真是越來越喜歡她了,好孩子啊。」
  
  王爺瞠目結舌:「最毒婦人心啊……」
  
  「哼哼,可不最毒婦人心嘛,要不然,那女人怎麼下得了手,如熙清醒過來的第一天還說了一大堆理由為她辯護,依我看那都是廢話,一句就概括了,上樑不正下樑歪,還差點讓我以為她要做老好人呢。」
  
  「沒發現她是個睚眥必報地人啊。」王爺沉思,反省。
  
  「女人是這樣地,不等到出什麼事,你永遠不知道她的另一面,哦呵呵呵呵。十三,反正外面地人也以為你的婢女凶多吉少了,乾脆就把她轉讓給我吧,我會好好調教她的,哦呵呵呵呵。」
  
  十三王爺只覺一身冰涼,想到之前七長公主的那三位准附馬一個個在婚前去世的事,公主也是在一次次的打擊中變成現在這樣,如熙難道真的要變成七長公主第
  
  不是吧?!
  
  「不行,我還要帶她回去的,你都說外人只是以為她凶多吉少而已,又不是一定死了,以後找個機會還得把她還給皇上的。」
  
  「是呀是呀,我沒說不還給皇上啊,只是在這段時間以內,她就做我的婢女好了。」
  
  「你已經有很多婢女了。」
  
  「這有什麼關係?多一個少一個對我又無關緊要,再說了,這麼好的丫頭平時都打著燈籠難找,好不容易出現一個,哪有放過的道理?」七長公主大言不慚,似乎篤定十三一定會把如熙給她一樣。
  
  「你不會是想讓她做幽伯的徒弟吧?咱們大齊可沒有女大夫的先例,而且她的手腳不能復原的話也是白搭,你見過殘廢的大夫?」
  
  七長公主咬了咬牙,這個十三,該聰明的就犯糊塗,要不然也不會讓江紫憐惹出這麼大的禍,可該糊塗的時候又一點也不含糊,這人的腦子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是啊,怎麼?不行啊?沒先例又怎麼了?慣例本來就是讓人打破的。再說了,如熙是什麼人啊?皇上的師侄女,為了自己侄女,破個例有什麼不可的?」
  
  「幽伯答應了?他是跟你還是跟如熙親口說了要收如熙為徒的事了?」
  
  「沒說。」
  
  「那就是了。」王爺給七長公主一個白眼,盡說廢話。「可是幽伯對如熙也是另眼相看的。」
  
  「嗯?」王爺豎起耳朵,想聽七長公主講怎麼個另眼相看法。
  
  「自從如熙清醒之後,她與幽伯一道治療自己呢,前幾天還只是問問給她用的什麼藥,到了這後面幾天,精神好點了,從治療、用藥、調理到後面的恢復,一樣一樣掰開了揉碎了的跟幽伯討論,一談就是半天,呵,我都從來不知道如熙竟然有那麼豐富的醫學知識,她根本就是學醫的料,連幽伯都說她要是個男兒身就好了。」
  
  「那也沒用啊,就算她以後完全康復了,可是皇上不答應的話,如熙也考不到醫證,學也白學。」
  
  「可是幽伯年紀大了,他需要一個傳人,眼前既然有一個現成的,又何必再去費工夫找呢。「看來我們在這個問題上說不到一起去,還是以後再說吧,而且也不知道幽伯和如熙是什麼意思,我們也太熱心過頭了吧。」
  
  「好吧,算你說的有理,這個問題以後再談,岳夜鳴你打發好了嗎?」
  
  「咚」,十三王爺一頭栽在飯桌上,他壓根沒談。
  
  「你不是吧?去了那麼久,一句正題都沒談?」「那傢伙一提如熙的傷就沒談下去了,我找幽伯去了。」
  
  「沒關係,反正還有時間,那傢伙是你的責任,你負責。」七長公主貌似是安慰,實則幸災樂禍,拿十三做了擋箭牌,她就不用直接去面對岳夜鳴了。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1 12:51 AM

  第7章
  
  第二天清晨,城門剛開,太陽還未完全出來,薄霧裊裊,一輛不惹眼的小馬車敲開了雅情小居的側門駛了進去,押車的兩個車伕從車裡提出一個渾身是傷、又髒兮兮、半死不活的女人,另外還有一堆加工過的刑具。
  
  雅情小居的僕役立刻將那女人和那一堆刑具送到後面安置好,另有婢女過來請這兩個車伕去吃早飯。「少爺,人來了。」郎孜一邊伺候王爺洗漱一邊告訴他這個剛剛得到的消息。
  
  「哦?還蠻快的嘛,還以為他們還要再晚幾天呢。」王爺吐掉漱口水,接過熱布巾蒙在臉上。
  
  「人呢?」
  
  「已經安置到後面去了,正等著少爺、小姐的發落。」
  
  「沒死吧?」
  
  「比起如熙當時的慘狀要好多了。」
  
  「那就是說沒那麼快死嘍?好,我要讓她後悔動我的人。」王爺將布巾扔進水盆裡。
  
  「少爺,屬下認為您最好是與小姐、岳夜鳴和如熙商量一下,那個女人雖然是小姐討來的,但聽說如熙和岳夜鳴都想會會。」
  
  「那她就祈禱她的命夠硬,經得起四個人的折騰。」十三王爺笑得很殘忍。
  
  洗罷臉,更了衣,吃過早飯,與七長公主在客廳裡會合,岳夜鳴也難得的出現了。罪魁禍首即已送到,這些人就等著捲起袖子磨刀霍霍向豬羊了。
  
  不過現在還不急,要等如熙換過藥後這一大群人才能進入病捨,所以這三位祖宗還得在等些時候,只是王爺不耐煩枯等。提議去欣賞欣賞那些玩具,於是三個人跑到後院去見識了一下那堆把如熙害得淒慘無比的東西,從如熙身上的傷口來看。有些東西那天其實還沒用上,要是用上了。不知道如熙會變成個什麼樣子。
  
  王爺在那天搜江府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一些,所以他充當講解員,隨手從地上撿了根小枝,一邊撥拉著地上的東西,一邊一件件地解釋給身邊的公主和岳夜鳴聽。
  
  七長公主生在皇家。又在民間晃了這麼多年,有些東西沒見過也聽說過,所以她的臉色還算正常,只是有些皺眉而已,不過……
  
  七長公主偷偷打量岳夜鳴,乖乖,這臉色,跟傳說中地閻王爺似的,只差身邊站兩個小鬼了。
  
  十三王爺也感受到了這不同尋常地氣氛。覺察到了危險,於是不動聲色的換了個位置,離那個惡鬼附體的岳夜鳴一個安全距離。
  
  事情都快過去一個月。如熙臉上的傷也差不多好了,腫都下去。臉上只有一些痂疤。不再需要像前些天那樣把臉也包得跟木乃伊似的,等這些痂疤脫落。臉上地傷才算完全康復,好在幽伯醫術高明,七長公主也不惜各種好藥,只要治療得當,臉上留疤的可能性較小。
  
  但這次的大量失血卻不是短時間內能補回來的,所以如熙仍舊臉色蒼白的坐在床上,背上的傷遠比臉上的傷恢復得慢,她也不能在背後放床被子靠墊之類的靠著坐,只能直挺著背,由小丫頭扶著她的肩,支撐著她地身體,幫助她坐起來。
  
  昨天王爺只看到如熙包著猶如粽子的雙手,其實如熙的雙腳包得更是比豬蹄子還大兩倍,而且為了保護她地關節,厚重的繃帶一直包到了膝蓋上,她現在連彎曲膝蓋都做不到,只能是以一個標準九十度地姿勢坐著,時間一長,就特別地累,要是支撐她身體的小丫頭中途抽手,那她一定會重重地摔倒在床上。
  
  在換過藥後,如熙也得到江紫憐被送到的消息,正等著呢。
  
  「少爺,小姐。」病捨小,容不下太多閒雜人等,為了能讓更多的人進來,房間裡的桌子櫃子都暫時搬了出去。
  
  岳夜鳴一進門就直接站在最靠近床的但又不會讓如熙感到侵犯她安全距離的位置,王爺見岳夜鳴搶佔了如熙頭邊的位置,他只好站在岳夜鳴的對面,公主則與岳夜鳴站在同一邊,只是兩人之間隔了最少兩個人的距離。幽伯也進來了,他就站在如熙的床腳,作為一名醫術精湛又負責任的大夫,在這種時刻他必須要密切注意自己病人的情緒變化,以免對病情造成不良影響。
  
  再算上幫如熙支撐身體的小丫頭,這房間裡就已經站起來了六個人。
  
  如熙看岳夜鳴的目光始終是陌生的,雖然後來七長公主有跟她提過一同救了她的還有一個叫岳夜鳴的人,可由於之前從未與此人有過任何交集,而岳夜鳴也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如熙所以也沒再踏入這間病捨,因此雖然人就站在眼前,但如熙也只是猜測這人應該就是岳夜鳴,那個身上至今還背著一張通緝令的男子。
  
  病捨的門再度打開,今早上押送江紫憐過來的兩個車伕一左一右的鉗著江紫憐進來了,直走到房間中間將人往地上一扔拉她跪好後就又出去了,把剩下的時間完全交給了房間裡的這些人。
  
  在這段時間裡,江紫憐也被收拾乾淨了,不再是一副髒兮兮的模樣,換了一身下人的粗布衣裳,將滿身的傷痕都遮住,頭髮只是簡單的挽了個長辮子垂在腦後,要不是她那張同樣蒼白的臉,誰都不會想到她之前的身份是尚書府的千金江紫憐跪在地上,毫不畏懼的打量著屋裡眾人,嘴角掛著冷笑,想必是對自己未來的處境已經有了一個心理準備。
  
  「看來還是沒有好好反省啊。」
  
  「七小姐,對她這樣的女人來說,她曉得什麼叫反省嗎?」江紫憐和岳夜鳴都屬「外人」範疇,所以十三王爺是不會故意曝露七長公主身份的,誰叫這滿屋子都是聰明人呢。
  
  「哼。」江紫憐輕蔑的冷哼了一聲。根本不把屋裡這些人放在眼裡,反正她也是豁出去了,大不了捨掉一條命就是。
  
  「七小姐。我能不能提個請求?」從江紫憐進來就一直在默默打量觀察她的如熙突然開口,語氣非常平淡。
  
  「說。什麼請求?」
  
  「能先請人治好她地傷嗎?」
  
  屋裡的人都有些愣神,如熙對江紫憐不應該是滿懷最大仇恨的嗎?哪有替仇人治傷地?
  
  「不要誤會,我可不是犯了什麼爛好心,只是她這一身亂七八糟的看著實在倒胃口,就算要處置她。我還是喜歡對一個健康地人下手,那樣才會比較有成就感。」
  
  「哦?如熙,你想怎麼處置她呢?」七長公主一下子就走到如熙床邊,眼睛亮閃閃的,顯然如熙的話引起了她極大的興趣。
  
  「也沒什麼,無非就是灌辣椒水、坐老虎凳、十指裡釘竹籤等等。」
  
  這麼多年的愛國主義教育也不是白受地,除了記住老一輩革命先烈的優良革命傳統之外,也記住了這些慘無人道的刑罰,她很有興趣一一展示在江紫憐的身上。看看她有沒有當年那些革命先烈們的氣節和情操。
  
  「灌辣椒水和釘竹籤我聽懂了,這個老虎凳又是什麼?」
  
  「是一種能扳斷腿的刑罰,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像什麼鋼針刺腹;棍子壓腿;燒火鉗;鐵板燙;冰天雪地裡剝光衣服吹寒風;或者剝光了關進滿是鋼刺的牢籠;在大熱天反綁雙手跪在太陽底下,身前放一根長長的鋼針。只要堅持不住倒下來。鋼針就會刺穿你地身體;再要不活吞蟑螂虱子小老鼠崽子。江小姐有興趣嗎?」如熙嘴角上揚15度,露出一個完美的職業微笑。只是臉上的痂疤破壞了美感,看起來有些嚇人。
  
  「嘔……」前面地刑罰都沒什麼,大牢裡都有類似的刑具,只是這後面兩條、尤其是最後一條七長公主自己都反胃,對一個女子來說,平素看到蟑螂老鼠都要尖叫,活吞?叫人難以想像。
  
  一直冷笑著地江紫憐也變了臉色,睜大了眼睛看著坐在床上地如熙,身子發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地。
  
  屋裡其他人的臉色也不怎樣,還能保持如常的只有幽伯,另外就是出主意的如熙,就連王爺和岳夜鳴都皺了眉頭,那個扶著如熙肩頭撐住她身體的小丫頭更是面色如土。
  
  「當然,如果江小姐覺得不滿意的話,也可以換,剝光了全身塗上蜂蜜,扔在草地裡,不要多長時間,全身就會爬滿螞蟻,感覺嘛,應該是奇癢吧,也許有的人會痛。我沒被咬過,所以我不知道,想必江小姐很樂意代替我做這個試驗吧。」
  
  「嘶……」七長公主抱著雙臂上下摩挲,光用聽的她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那個小丫頭更是搖搖晃晃,七長公主接過手扶著如熙,把她給打發出去了。
  
  「你……卑鄙……」江紫憐臉色發青,女人的天性,可不願意接觸這些小小的生物,看著都覺得難受,何況是爬滿自己全身。
  
  「卑鄙?不不不,更卑鄙的招術我還沒使出來呢。聽說你把王爺的那兩個姬妾給賣給了人蛇,正好,我也可以讓你嘗嘗被千人睡的滋味,七小姐,沒問題吧?」
  
  「沒沒沒問題,你想怎樣都行。」七長公主這一瞬間成了如熙的堅定支持者,因為她發現自己折磨人的道行遠不如如熙精到,跟如熙比,她原來慣用的手段都是小兒科。
  
  「我也可以用銀針把你刺個眼歪嘴斜、手抖腳瘸,然後給你一條破麻袋,去外面做半月乞丐,每天討不到足夠的銀錢就沒有飯吃。你意下如何?」
  
  「啊,對了,你被千人睡過之後肯定會珠胎暗結,正好,我可以試驗隨胎藥,找出藥效最猛烈的那種。又或者可以等你懷孕四個月之後,剖腹取子,就當作看看我的手是否開始恢復的標誌,如何?」
  
  「我也可以把你的手腳都切下來再掉換接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接活。再要不切掉你的胃和小腸,將你的食道和大腸連起來,吃得再多也是餓死。或者說再直接把肛門縫合,只能進不能出,不知道是何滋味。江小姐一身嬌嫩肌膚也可以剝下來做張人皮地毯,就是不知道是否保暖,也許掛在牆上當裝飾會更好?身上的肌肉我會盡量完整的剝下來風乾好,放心,我不會拿來包成包子吃掉的。你的頭髮看上去還不錯,或許可以織成*人發毯放在大門外當踏腳墊,但凡進門的人都可以在上面踩兩下免得把外面的灰塵也給帶進來。當然,我也不會忘記把江小姐身上其他的零碎都一一取出來用藥水泡著的,我保證一百年也不會腐爛。啊,不知道用江小姐的全身骨骼做個衣架會不會漂亮?至於頭骨嘛,可以用來……唔……」
  
  「如熙,我求你,我求你,不要再說了,我都要吐了……」如熙的嘴突然被人大力摀住,身後傳來七長公主壓抑和反胃的聲音。
  
  「七小姐,當心點,不要弄破如熙臉上的痂。」幸好幽伯解救了如熙,不然如熙非得被憋死不可。
  
  十三王爺嚥了嚥唾液,伸了伸脖子,盡量嚥下心裡的那點不適,如熙剛才的話也嚇到他了,沒想到啊,女人發起狠來是真的比男人還狠啊!
  
  岳夜鳴眉頭皺得更緊,心裡有些不安,他不希望自己這個甥女雙手染上血腥。
  
  倒是幽伯很興奮,如熙最後說的那一大段話激發了他的興趣,他很希望能夠盡快與如熙就此展開深入探討。
  
  江紫憐渾身抖得跟狂風中的樹葉一樣,但就是堅持著沒有昏過去,看來也是心智非常的堅定的一類人。
  
  「有種殺了我!」江紫憐恐懼的吼道,眼睛瞪得像要吃人一般。
  
  「殺你?不,那太痛快了,不足以你讓認識到你所犯下的錯誤。」
  
  「我沒錯!我沒錯!我沒錯!勾引男人的女人都該去死,沒她們勾引,我娘才不會被我爹冷落!」江紫憐情緒激動起來,直起身子像是要撲向如熙,被就在邊上的王爺輕輕一踢,就又翻倒在地上。
  
  「我佩服你的勇氣,也同情你的遭遇,更能理解你的心情,但鄙視你的手段,因為你實在太笨,那年在宮裡自殺的柳嬪都比你聰明。」
  
  「誰敢說我笨?誰敢說我笨!我會說話就會背《女兒經》,家裡誰都沒有我聰明,你居然敢笑話我笨?!」江紫憐掙扎著爬起來,又想撲,她的神智已經極度不清醒,但好在邊上有王爺護法,看到她異動,又是一腳踢翻。



  第8章
  
  「我知道貼身婢女在外面的另一種說法是寵婢,說白了就是和姬妾一個性質,逸王妃,大齊最尊貴的王妃頭銜,你縱使容不下我和那兩個姬妾,大可以在過門後再來清理,那時你就是把我當著王爺的面殺了王爺也拿你沒辦法,你依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逸王妃,除此之外,其他人沒有資格動我半根頭髮。」
  
  王爺眼角抽搐一下,要是不知道如熙的身份可能真的會是這樣的處理結果,但既然如熙現在身份不同以往,他怎麼可能會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情?!如熙也太不信任他了吧。
  
  王爺還覺得委屈了。
  
  「會背《女兒經》又怎麼了?尚書千金又怎麼了?你所受到的教育是扭曲的,導致你的性格也是扭曲的。因為你爹是二品尚書,你高高在上,平常所接觸到的人都要看你的臉色過日子,你高興了他們才能有口飯吃,你認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只因為你是唯一的嫡女。
  
  雖然你沒有嫡親兄弟,但你在家裡的地位不會改變,我曾聽說尚書夫人早先不光受到冷落還被生了長子的妾室暗地裡欺侮,直到生了你這唯一的嫡女,江大人把你捧在手心如寶如珠。在這方面我承認你的確很聰明,你完美的利用了律法,你知道妾室是沒有資格扶正的,所以那個生了長子的妾室雖然在江府的地位很高也不可能將你娘取而代之,江大人也不會去為了一個寵妾而自毀前途,你卻可以對她指手畫腳頤氣指使,當她終於忍受不了的時候,也是被你掃地出門的時候。
  
  至於江大人他是不會介意這些的。說不定他還會誇讚你做得好,沒錯吧?
  
  只是很可惜,因為你娘地遭遇使得你錯誤的認為你娘的不幸都是府裡地姬妾們引誘了你的父親而造成地。所以你恨她們。而你的那些庶出的兄弟們,想必也把自己老子的那一套給學了個全。於是連帶的你開始恨起那些用美色和身體來引誘男人從而換得衣食無憂地女人們,所以我一點都不奇怪你後面的那些報復行為。
  
  於是我能夠想像和理解處於這種心態下的你當得知皇上將你賜婚給王爺的時,你尚未過門就對王爺的女人開始了殘忍的打擊的行為是非常正常和合理的。」
  
  所以我同情你,你們家落到今日下場,也是咎由自取。誰叫尚書大人家教不好。」
  
  講了這麼大段的話,如熙地語氣始終平淡,情緒也很平靜,簡直就是不帶任何感情的陳述一件事實,半個多月前發生的事就好像是發生在別人身上、與她無關一般。
  
  「我只是好奇,你為什麼不能等到過門後再動手,那樣風險不是要小很多嗎?」
  
  江紫憐呈跪趴地姿勢臥在地上,肩膀抖得厲害,幾次想直起身子都沒有成功。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爺那一腳踢傷了她。
  
  掙扎了一會兒,江紫憐終於抬起頭來,怨恨的表情讓她地臉都扭曲了。好在現在是白天,要是晚上突然看到這麼一張兩眼赤紅地臉。膽小的可能都得嚇出尿來。
  
  「你不過是個賤婢。想知道?等下輩子吧!」
  
  「你要不想說就算了,我也不逼你。日後想說地話我也不願意聽了,你好好養傷吧,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了。」如熙的眼睛彎了彎,如果不去注意她臉上的痂疤的話,會覺得她的這個笑容與平日裡沒什麼兩樣,只是在當下,卻讓人覺得背上發寒。
  
  「來人。」
  
  「少爺。」郎孜應聲推門進來,一抱拳。
  
  「將她帶下去,好好照顧著,別讓她跑了「是,少爺。」郎孜絕沒有半分客氣,直接提了江紫憐的後脖衣領就將她給提走了,跟提小貓小狗似的。
  
  「如熙,你不會是真的要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做吧?」七長公主憂心忡忡的看著如熙,不會真的是刺激過度了吧?
  
  「為什麼不呢?我的手傷成這樣,經脈肯定受損,能不能完全恢復現在還是個未知數,不是我不信任幽伯,但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樂觀。」
  
  「那也不必要用這麼血腥的方式啊,要活生生的劃開肚子,還不等你做什麼呢,就得活活痛死了。」
  
  「怎麼會呢,針刺麻醉就是了,我會讓她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看著我是怎麼將她的腸子從肚子裡給拿出來的,只是不知道人的腸子的彈性有沒有羊腸子那麼好,要是我的手能恢復的話,我到是想做件東西來給憑欄院和摘星樓的姑娘公子們用,他們天天迎來送往的更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體。」
  
  「嘔……」七長公主實在忍受不了了,捂著嘴,飛快的跑了出去。
  
  結果突然失去支撐的如熙不可避免的倒了下去,眼看著她重傷的背部就要與床板來個親密接觸。幸好,有人及時接住了她,沒讓已經脫了好幾層皮的背部再度遭到重創。
  
  「謝謝岳公子。」一隻堅實的胳膊穩穩的攬住了如熙的肩,然後輕輕的扶著她臉沖外側躺下,並為她蓋好被子,如熙輕聲道謝。
  
  岳夜鳴默默的點點頭,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如熙那些血淋淋的言論對他也造成了衝擊,他需要好好整理消化一下,然後想想對策。
  
  王爺也是一臉慘白,如熙最後一句話讓他不寒而慄,用人腸子做成的東西給人用?
  
  王爺於是也飛快的離開了,就是姿勢比較怪異,同走同腳。
  
  留在最後還沒走的幽伯歪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越想越興奮,趕緊把閉著眼睛的如熙給晃醒:「你說的針刺麻醉真的可以在人清醒地狀態下劃開肚子?你在哪裡看到的?」
  
  「呃……」如熙轉轉眼睛,想著怎麼措詞。
  
  針灸在中國的歷史很悠久。但是針刺麻醉卻始於1958年,到她上輩子生命結束時都不滿50年,而這個與中國很類似地世界。針灸的水平也與中國古代一樣,還不具備發展出針刺麻醉地條件。所以如熙也有所犯難,怕萬一沒解釋清楚誤導幽伯那就不好玩了。
  
  「理論上應該是成立的吧,不是說針灸可以減輕病人的痛苦嗎?」
  
  「啊?你剛才是胡說的啊?」
  
  「幽伯,應該不算胡說吧,也許真的可以朝這個方向研究一下呢?前人沒有弄出來。後代就不能搞啊?」還是不要講太多地好,新知識的更新要慢慢來,一口吃不成一個大胖子「那把人肚子剖開之外還能再縫起來嗎?不會失血而死嗎?」
  
  「幽伯,瘍醫的職責是什麼?這不就是他們的專業範疇嗎?他們不會只滿足於割個膿包、治個刀傷什麼的吧?幽伯,你難道不想知道人的身體內部是什麼樣子的嗎?」如熙覺得她真的是很邪惡,竟然引誘幽伯這個從毒入醫的危險分子。
  
  「小丫頭,你要是個男兒身該多好啊,老夫一定收你為徒,就衝你地這些個想法。將來一定有大成。」
  
  「幽伯,無妨啊,大不了我做個黑醫就是了。反正有你的名號在上頭罩著,不愁沒有病人。再說了。那些江湖中人也不在乎這個,只要能救自己的命。管他是不是有醫證地大夫。」如熙也似在開玩笑一般說笑著。
  
  「嘿嘿嘿嘿,你到是想得妙,好好歇著吧,一會兒該吃藥了。」幽伯更狡猾,不否定也不肯定,嘴角高揚的出去了。
  
  如熙也微笑著再次閉上眼睛,重操舊業始終是她地夢想,能有個頂級地師傅那是最好不過,至於未來她要如何重操舊業不是現在要考慮的事。「七姐,我有話跟你說。」王爺離開了如熙地病捨,追上七長公主,與她一道回她的閨樓。
  
  「你想說什麼?」七長公主與王爺一道進書房談,兩人坐下,丫頭送上茶水。「你說如熙會不會真的拿江紫憐抽筋扒皮啊?」王爺還糾結於這個問題。
  
  「嘔……」正打算潤潤喉的七長公主差點把茶杯給扔地上,「你這傢伙能不能不要再提這個話題了,還嫌不夠噁心人啊?」
  
  「可是……如熙說這些話的時候不像是在開玩笑啊。」
  
  「那你想怎樣?」
  
  「哦,沒什麼,我只是想如果她真的要這樣做的話,我是不是要給她另外安排一個地方,你不是說這裡沾上血腥不吉利嘛。」
  
  「找死!叫你不要說了。」七長公主一掌拍向王爺,王爺身子向後一縮,笑嘻嘻的閃過。
  
  「怎麼?怕了?人家一小丫頭都不怕,你怕什麼?你不是見過的聽過的比她還多嘛。」
  
  「十三,你是不是想我把你扔出去?」
  
  「呵呵,不想不想,我要是走了,剩岳夜鳴一個,我還怕你吃虧呢。」
  
  「吃……能吃什麼虧?」七長公主一下口吃,臉龐覺得發燒。
  
  「咦?七姐,你找到克制岳夜鳴的辦法了?」
  
  「事情還不到非要武力相向的地步,你昨天還自告奮勇去探他的底,現在呢?問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
  
  「著什麼急,這個……總會問到的。」
  
  「還總會問到的。實際上是你也不知道該怎麼對他開口吧?」七長公主一針見血戳破王爺的虛偽泡泡。
  
  「你不也一樣,有能耐你去問啊。」
  
  「哼哼,我才不去呢,只要如熙在這裡一天,他就跑不掉。我更加不著急。」公主這會兒又不著急了,老神在在的。
  
  「好,我就一直在這裡呆到年前。我就不信找不著機會跟他說話,他總有主動找我們的時候。」
  
  「那時就是他要準備帶走如熙的時候。」
  
  「我可以先帶她走啊。」
  
  「呵呵。那我還得再派人在後面跟著。」
  
  「幹嘛?」
  
  「撿人啊。打架總是要受傷的,撿一個是撿,撿兩個也是撿,無所謂。要是你們傷了,那再帶回來治;要是他傷了。那正好送官府交差。」
  
  「七姐真關心弟弟啊,能想得這麼周到。」王爺皮笑肉不笑地笑著。
  
  「那當然,誰叫我是你姐姐,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就衝你這聲姐姐,我也得幫你不是?」七長公主也巧笑嫣然,但比王爺還更顯虛偽。
  
  「那可多謝七姐了,只要到時候不要給弟弟使絆子就好。」
  
  「哪能呢,我這裡又沒有什麼好手。」七長公主眨眨眼。純粹一副無辜小女人狀。
  
  「哼哼,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屢次三番為那傢伙開脫。你……」
  
  眼見著王爺即將說出什麼驚人的消息,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讓七長公主蹦到心口地心臟又回歸原位。
  
  「七小姐在嗎?」
  
  「進來。」
  
  「七小姐。」來人站在書房門口抱拳行禮。
  
  「幽伯。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老夫想收如熙為徒。不知小姐和少爺有什麼意見?」
  
  「哦?這是好事啊,我們沒意見,只是如熙同意嗎?」七長公主心裡一喜,昨天還說到這事呢,今天就來了,老天都站她這邊啊。
  
  「她沒有異議。」
  
  「那可好,要不要搞個拜師儀式?」
  
  「不用麻煩了,喝杯拜師茶就可以了。」
  
  「行行行,我這就派人安排,幽伯打算什麼時候進行?」
  
  「明天吧。」
  
  「呵呵,幽伯等不及了?如熙可是女孩兒啊,上次不還覺得可惜如熙不是男兒身?」
  
  「老了,沒那麼多時間了,既然眼前有一個合適的,又何必拘泥於是男是女呢。」
  
  「哈哈,好好,那就明天,我這就讓人下去準備。」
  
  「有勞小姐了,老夫告退。」
  
  「幽伯慢走。」
  
  幽伯向七長公主和王爺又抱個拳,樂顛顛地下去了。
  
  七長公主和王爺對視一眼,兩人眼裡都是藏不住的喜色。
  
  「哈,如熙做了幽伯的徒弟,岳夜鳴就是想帶人走都不可能了。」
  
  七長公主樂得直拍巴掌,可是王爺就鬱悶了。
  
  「這下連我都沒法帶走如熙了。」
  
  「哎呀,跟著你有什麼好,在這多好,這裡冬天不冷夏天不熱,交通又方便,要什麼有什麼,跟著你走,說不定什麼時候又吃一頓苦頭,到時候叫你哭都哭不出來。」
  
  「喂喂喂,七姐,她現在可還是我的婢女。」
  
  「好啊,我寫信給皇上,讓他來決斷,是讓如熙跟著你走,還是讓她留在這裡跟幽伯學醫。」七長公主脖子一揚,根本不怕王爺的威脅走,女孩家家地學什麼醫,又沒什麼用。」
  
  「哼,說不定皇上覺得在我這裡更能保證如熙安危,同意讓如熙留下呢?」
  
  「如熙是我的婢女,她的去留由我決定。」
  
  「連自己的婢女都保護不了,你這主子不要也罷。」
  
  「你……你……」七長公主成心往王爺的傷口上撒鹽,把王爺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你」了個半天,「你」不出下文來。
  
  七長公主揮揮手帕沖王爺飛了個得意的眼神。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1 12:51 AM

  第9章
  
  在七長公主和王爺的共同授意下,幽伯要正式收如熙為徒的消息被下人「不經意」的透露給了棲園的岳夜鳴知曉,用來試探他的反應。
  
  當著下人的面,岳夜鳴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提出希望到時候自己也能夠親臨現場,然後等到對方一走,岳夜鳴轉身就恨得咬牙切齒。
  
  混蛋!
  
  皇家的人當真是狡詐到了極致,竟然使出這麼卑鄙的手段,明著看孔優收如熙為徒是好事,但實質上卻是借孔優拴住了如熙,日後想再帶她走就難上加難。
  
  難道真的要自曝身份?
  
  可是不這樣的話他又有什麼理由去反對如熙拜師呢?
  
  岳夜鳴陷入天人交戰的境地,左右為難。
  
  同時,幽伯要收如熙為徒的消息也轉告給了如熙知曉,如熙自然心裡歡喜,盼著明天快些到來。
  
  第二天上午,待如熙換過藥後,小小的病捨裡再度擠滿了人,小翠端來一個茶盤,茶盤上放著一杯煙氣裊裊的清茶。
  
  幽伯就站在如熙床前,如熙在小丫頭的幫助下坐起身子,伸出雙手,用掌根夾著茶杯端給幽伯。
  
  七長公主和王爺表情欣喜,但岳夜鳴卻仍舊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見著如熙已經端起了茶杯,終於按捺不住,一把奪了過來放到了一邊。
  
  「岳公子,你這是為何?」昨天沒試探出岳夜鳴的反應,因此七長公主和王爺都防著岳夜鳴可能發難,就等著他呢。
  
  「在下只是想問一句,是不是非得拜師不可?」岳夜鳴的眼裡只有如熙。其他人在他眼裡都是透明人。
  
  「當然,岳公子,學醫是如熙畢生夙願。幽伯肯收我為徒,是我的榮幸。」
  
  「但你可知。一旦拜師,你這一生都將沒有自由的生活了。」
  
  「未來地事誰也說不到,今日我是奴婢,也許明日我就可恢復自由,如熙謝謝公子的好意。但如熙心意已決。」如熙不卑不亢,她只覺得奇怪,這個岳夜鳴未免對她有些關心過度。
  
  「是呀,岳公子,如熙都不反對,您不同意也要拿出理由來呀。」七長公主已經準備要看戲了,於是跟著加了一根柴,她就不信在這樣的場合下都不能把岳夜鳴地秘密給逼出來。
  
  「七小姐,商少爺。在下知道你們如此逼迫在下的意圖,想必今日已經存了想看戲地想法了吧?」岳夜鳴也不是省油的燈,一下看破迷霧。
  
  「岳兄此言差矣。商某可沒想過岳兄會在這大好日子裡破壞人家的拜師禮。」
  
  「岳公子,難道你認為老夫收如熙為徒對你來說是不能接受的?」幽伯也插一腳。他很不滿意有人打岔干擾他收徒。
  
  「岳公子。希望你能有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就算你是客人,我也要不客氣了。」七長公主拿出了主人地氣勢。
  
  「哼……」岳夜鳴輕扯嘴角,露出一個譏笑的表情,輕蔑的看了七長公主和王爺一眼,讓王爺有些不滿,他生為大齊最尊貴的王爺,何時受過這樣的眼神。
  
  「岳公子,如熙很感謝公子當日的救命之恩,今日是如熙拜師的大喜日子,還請公子一邊觀禮。」發現屋裡氣氛不對,如熙急忙打圓場,她不想在稍後看到什麼流血事件。
  
  「倘若當日不是因為你傷重,我也不會接受幫助趕來這裡。」
  
  「但公子還是來了,如熙也得已活了過來,所以如熙從心裡感激公子,公子與小姐和少爺之間的間隙如熙不過問,只希望今日能完成夙願足矣。」「但你一旦拜師,那你這終生將再也沒有自由的一日。」
  
  「公子言重了,自如熙成為了少爺地婢女之後,如熙就已經沒有自由的那一日了,除非少爺願意開恩削去如熙奴籍。」
  
  「哼,要你家少爺開恩,難於上青天。」岳夜鳴瞟了王爺一眼,王爺回瞪他一眼。
  
  敢打他侄女的主意,不可饒恕,回頭就抓去見官。
  
  「公子還有問題嗎?如果沒有地話,吉時快要過去了。」如熙小小的提醒了一下。
  
  「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那在下也不再打擾,只希望你能答應在下一個心願。」
  
  「如熙何德何能?」如熙有些驚訝,屋裡其他人地耳朵都立刻豎了起來,就等著聽岳夜鳴地心願是什麼。「岳某的心願只有你能達成。」
  
  「好吧,請公子直說。」
  
  「只希望日後你能好好保護自己,不是每次都有那好運氣被人救地。」
  
  「是,如熙明白,謝謝公子,如熙會保護好自己,所以如熙會努力向幽伯學習醫術,相信日後很難再有人會輕易對如熙出手。」
  
  王爺一下子握緊拳頭,這事的確是他失職,怨不得誰,但他保證絕沒有下一次。
  
  「那就好,岳某就放心了,就此告辭。」
  
  「公子要走了?」七長公主和如熙異口同聲。
  
  「是,岳某在此叨擾過久,既然如熙已經無事,那岳某也沒有理由再呆下去,謝七小姐這些日子的款待,告辭。」
  
  「非得走嗎?不能留下?」「不必了,留下也無意義。」
  
  「可是,岳公子,只怕你一離開,就逃不開外面的天羅地網了。」如熙又不是笨蛋,她當然知道岳夜鳴一旦走出雅情小居會碰到什麼事,所以好心提醒,希望他能夠權衡利弊。
  
  「無妨,讓他們來吧,岳某自出道以來還從未怕過什麼。」岳夜鳴說的很豪氣。讓王爺又是一陣氣悶,他就不信了,他的手下會連個人都拿不住。
  
  「可是岳公子要是出了事。讓如熙又情何以堪,還是留下吧。公子難道不想看到如熙恢復行走的那天嗎?」如熙誠懇挽留,雖然她是最沒有立場的那個,但她想弄清楚岳夜鳴對她地關心到底是為哪般。
  
  「是啊,岳公子是如熙的救命恩人,那就是商某的朋友。留下來吧。」王爺被七長公主暗中踢了一腳,心不甘情不願地也出聲挽留。
  
  幽伯看出端倪,悄悄的退到牆角,冷眼旁觀。
  
  「這個……」岳夜鳴決心要走也是無可奈何,真讓他甩袖走人他也捨不得,誰知道他走了之後如熙又出什麼事,所以這番挽留也對了他地意願,只是明面上還是要做些推辭。「如熙還想等能夠行走了親手向公子斟一杯感恩茶,公子若是走了。叫如熙又上哪去尋人呢?」
  
  「是啊,如熙說的在理,好歹她是你救回來的。就算要走,也請等到她能下床吧。至少你也走的安心不是?」七長公主在旁邊幫腔。
  
  如熙說得情真意切。七長公主也說得誠心誠意,岳夜鳴仰天長歎一氣。低下了頭。
  
  「如此,那岳某只有再繼續叨擾下去了,有勞七小姐了。」有台階不下那是傻子,岳夜鳴很明白這個道理。
  
  「無礙的無礙地,只希望公子能住得舒適。」七長公主以袖掩口,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王爺很無奈又很氣惱的衝著身後的白牆拚命的翻白眼。
  
  「那麼,老夫現在是不是可以喝茶了?」幽伯很不客氣的哼了一聲,讓其他人好不尷尬,這本是如熙的拜師禮,結果卻成了現在這樣。
  
  如熙抿嘴輕笑,示意身後的小丫頭扶她躺下休息一會兒,等小翠換茶回來她正好可以休息一下,老這麼坐著也很累人的。
  
  「抱歉,幽伯。」
  
  「哼,小子,我知道你關心如熙,但你不覺得你關心的毫無道理麼,你是她什麼人啊?」被冷落半天地幽伯心情非常不爽,藉機發難,實則也是試探,而他這一問,也問出了在場其他人的心聲。
  
  是啊,這岳夜鳴到底是為何如此關心如熙呢?
  
  岳夜鳴看著幽伯,但眼角餘光卻在注意如熙,如熙表現得毫不在意,臉上掛著淺淡的微笑,側躺著,眼睛雖然也看著岳夜鳴,卻不像另幾人一樣那麼熱切,給岳夜鳴地感覺就是,你姑且說之,她姑且聽之。
  
  「呵,這個……」
  
  「不說也無妨,只是以後就不要再靠近老夫的徒兒了,雖然你是她地救命恩人,但男女有別,別讓人家說閒話。」岳夜鳴剛開了個頭,就被幽伯打斷,一副根本就不耐煩聽地樣子。
  
  七長公主和王爺頓時洩氣。
  
  幽伯什麼時候也學會說話大喘氣了?
  
  「幽伯說的是,岳某自當從命。」岳夜鳴並不在乎,只要如熙在他地眼皮子底下就行,他在這裡一天,就必須確保如熙安全,他已經是半分也不相信那個王爺了,自己的甥女還是自己來保護的好。
  
  「小姐,茶來了。」小翠重新換了杯熱茶進來,之前的那杯早在這群人廢話連篇的時候就冷得差不多了。
  
  如熙再度被扶起,用雙手的掌根捧起茶杯遞給幽伯,「師傅,請喝茶。」
  
  幽伯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再放回茶杯,整個拜師禮就結束了,就這麼簡單,卻足足折騰半天才喝到這口茶。
  
  「恭喜幽伯收得愛徒,日後如熙一定會有大成,幽伯的醫術後繼有人。」喜慶的時刻當然要說喜慶的話,屋裡眾人此時都放下一切心事,紛紛向兩個主角道賀。
  
  幽伯笑得那兩顆綠豆眼都深深的隱藏在了臉上的皺紋裡,「好好好,為師一定好好醫治徒兒,待日後康復,為師一定送份大禮補償今日的拜師禮。」
  
  「謝謝師傅,徒兒一定好好學習。」如熙最為高興,這將是她生命的又一重保障。
  
  「小姐,如熙姑娘該喝藥了。」又一小丫頭推門進來,手裡端著碗湯藥。如熙一天得喝好幾道藥,比吃飯的頻率都高。
  
  「拿過來吧。」如熙沖那小丫頭揮揮白色的粽子手,在岳夜鳴眼裡顯得極其刺眼。
  
  湯藥已經先放溫了。並不燙嘴,如熙照樣用雙手掌根捧著碗屏住氣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完。七長公主見侍候如熙地丫頭有些忙不過來的樣子,上前幫忙,從如熙枕頭底下去摸如熙的手絹給她擦嘴,結果不當心帶出了一件東西,叮噹一聲掉在木質腳踏上。然後滾落地上,接著一路滾到了岳夜鳴地腳邊。
  
  「哎呀……」見著那東西,如熙驚得叫了一聲,那是三娘留給她的玉珮,因為玉珮會妨礙治療地緣故,所以把玉珮給解了下來放在她的枕頭底下。
  
  岳夜鳴眼疾手快的一把撿起,然後很自然的走到窗邊就著日光仔細檢查,看看有沒有摔壞。
  
  「沒事,沒有摔壞。」走回床邊。岳夜鳴將玉珮還給如熙。
  
  「謝謝。」如熙捧著手接過。
  
  「真抱歉如熙,我沒有注意到「沒關係的,七小姐。沒摔壞就好,這是我娘地遺物。我唯一的留念。這次能大難不死,想必是我娘在天上保佑我呢。」
  
  「那肯定的。回頭我讓人給你拿個匣子過來,把玉珮放匣子裡,放枕頭底下說不定哪天又掉出來一次,摔壞就可惜了。」
  
  「嗯,謝謝七小姐。」「好了,你休息吧,累了一上午了,明天我們再來看你。」
  
  「好的,諸位慢走。」如熙也不客氣,她也著實是有些累了,這次傷得太重,她的精神很容易疲倦,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完全恢復。
  
  如熙既已要休息,屋裡的人也就陸續出去,岳夜鳴故意禮讓,讓自己走在最後,在走出房門時,裝作隨手關門的樣子最後看了一眼床上的如熙,看到她已經閉上了眼睛,於是他也闔上了房門。
  
  回到棲園的岳夜鳴心裡輕鬆不少,剛才那半真半假地一番告辭,讓他終於能夠名正言順的留下來。
  
  他當然也知道只要他前腳告辭離開雅情小居,後面王爺的人手就會尾隨而至,只要一天沒抓到他人或者皇上大赦天下,他身上地那張通緝令就永遠有效。
  
  現在自然沒有了那層顧慮,讓那王爺鬱悶去吧,連個婢女都無法保護的王爺根本不夠資格做他地對手。
  
  而與此同時,七長公主地閨樓裡,公主和王爺也在喝茶。
  
  「你注意到沒?岳夜鳴撿起那塊玉珮時的表情很奇怪,他太緊張了,一塊玉珮而已,犯得著嗎?」王爺眼睛微瞇,嘴角微翹,輕聲細語,笑得像是發現了獵物地獵手。
  
  「你懷疑……?」七長公主把玩著茶杯,不答反問。
  
  「你不也懷疑嗎?否則何必半真半假的挽留他?」
  
  「呵呵,這下他再也跑不掉了。」
  
  「夜鳴,冶鳴,呵呵……,雖是猜測,但相信真相已不遠矣。」王爺舉起茶杯,七長公主也舉起自己的茶杯,「乾杯……」
  
  雖沒證據,但七長公主和王爺的猜測卻是有根據的,在已知如熙是歐陽海的外孫女的情況下,除開卓家父女,其餘會對如熙如此關心的人,世上只有一個,就是歐陽海那始終下落不明的獨子---歐陽冶鳴,王爺再仔細思索片刻,去年中秋時,他在溫家遇到的那個趴屋頂的蒙面人八成就是化妝後的岳夜鳴。
  
  

  第10章
  
  如熙拜了幽伯為師,第二日就開始了正式的學習,幽伯先從最基礎的理論教起,在一般的學徒身上這個基礎理論少說也得教授一年,可到了如熙這裡就不管用了。
  
  因為如熙在家時就已經看過大部分的醫書,這個時代的醫學理論她也已經非常的熟悉,幽伯拿這些教她,只能是跳躍式的學習,只講解如熙不明白的地方,其餘的在熟讀幾遍之後就全部跳過。
  
  如熙有時候會下意識的拿這個時代的醫學理論與她在地球上所學的醫學理論比較,然後就她的疑惑提出各種問題,因此課程越是往後,越不像是師傅在傳授技藝,相反倒有點像是在探討學術問題,等到如熙把這幾本基礎理論熟練背下來之後基礎課程就算結束了。
  
  如此神速的學習進展讓王爺他們都歎為觀止,公主還特意去問幽伯,這樣學習會不會基礎不紮實。
  
  幽伯讓公主只管放寬心,如熙有學醫的天賦,這就是她的天賦使然,毋須擔憂。
  
  天氣日漸轉暖,如熙傷勢漸好,臉上已經絲毫看不出曾經受過重創的樣子,雖仍不能下地行走,但由於背上傷勢好轉,可以自行坐起,於是七長公主著人按照如熙的口述繪圖給她特製了一個輪椅,如此,如熙終於可以不用整日的悶在屋裡,而且公主還把如熙給換到了沁園,那裡更大更寬敞,同時離棲園只有一牆之隔。
  
  想必岳夜鳴一定很滿意這樣的安排,否則他不會在第一時間就過去打招呼。
  
  而對公主和王爺來說,猜測歸猜測,還是要拿到真憑實據的好。他們倆甚至打了賭,賭這個岳夜鳴什麼時候會說出真相。
  
  至於賭注就是今年的花魁,如果今年的花魁花落憑欄院。那就要送把王爺,可如果讓別家得去。那公主要出錢讓王爺成為第一個入幕之賓。
  
  敢情王爺美色當前之際再度把皇上地警告給拋諸腦後。
  
  而在這段時間裡,那個江紫憐自殺三次,但都被及時發現救了過來,她每自殺一次,對她的看管就更嚴格。
  
  第一次自殺是以頭撞桌角。結果房間裡的桌子櫃子凳子,凡是帶有尖角地傢俱全部搬走,連床都沒有,只讓她打地鋪,免得她撞桌子自殺不成改撞床,而且沒有凳子,她連墊個腳吊頸都沒辦法。
  
  第二次自殺是她連續幾天故意摔壞了餐具之後偷藏了一塊尖銳的破瓷片在一個夜深人靜地夜晚割腕自殺,哪曉得如熙突然問起江紫憐的表現結果從丫頭口中得知此事之後迅速推測出江紫憐的計劃使得江紫憐的第二次自殺也沒成功,日後的餐具也全都換成了木質地。
  
  無計可施的江紫憐最後咬舌自盡。可也沒死成,因為她咬錯了位置。咬舌自盡通常是舌頭齊根而斷,人忍受不住痛苦而昏死過去。而且因為舌根部的血管較大,且由於舌在口內。不易採用壓迫血管等方式來止血。導致自殺者無法止血而死。
  
  江紫憐並不知道這個道理,她只咬了舌尖。因為舌尖最薄,最好下力,可結果除了弄自己一嘴血痛得半死之外,一點事沒有,反倒讓看管她的人用布條將她的嘴綁上免得她再咬舌,反綁雙手不讓她解開自己嘴上的布條,只在吃飯的時候才釋放她的手和嘴。
  
  於是江紫憐開始了她的第四次自殺,絕食,並且拒絕治療,任由身上地傷口化膿潰爛。
  
  如熙在搬到沁園之後找了個暖和的日子,坐著輪椅讓小丫頭推著她去看江紫憐,對於自己日後的人體實驗品,她當然要關心一下。
  
  孤零零地一個小屋,空無一物的房間,江紫憐只穿一件粗布大褂,赤著腳,嘴裡綁著布條,雙手反綁在身後,瘦得皮包骨,蓬頭垢面雙眼無神坐在鋪在地上地被子上,根本沒注意到門口地如熙。
  
  房間裡有股子不太乾淨的味道,但沒有看到穢物,可知下人有勤快打掃,只是這江紫憐不太合作。
  
  如熙停在門口看了一眼就退了開去,對身後地小丫頭吩咐了幾句,小丫頭點點頭走開,稍後就來了一個帶著麻繩的身強力壯的僕婦,僕婦將「身輕如燕」的江紫憐一把提起拽到屋外廊柱下,將手裡的繩子一頭綁在廊柱上一頭綁在江紫憐的手上。
  
  繩子大概有五六米長,給了江紫憐一定的活動空間,而且在屋簷的庇護下,她倘若不想曬太陽也可以縮回屋簷下躲著。但顯然被關在房間裡月餘的江紫憐已經不太適應屋外的環境,僕婦一鬆開手,她就縮到了屋簷下,使勁的蜷起身子不讓陽光照在自己身上,僕婦想把她拉出來,江紫憐使勁掙扎,甚至在地上打起滾,就是不肯到太陽底下來。
  
  見僕婦為難,如熙讓僕婦站開,也免得發狂的江紫憐傷了人,然後如熙示意小丫頭將她推到江紫憐跟前,小丫頭不敢推太近,怕江紫憐突然撲上來傷了如熙,只停在繩子的長度外圍。
  
  但如熙不滿意這點距離,她想就近看看江紫憐的狀況,否則也不會讓人把她給拴在屋外。
  
  「我來吧。」一個輕輕的男聲在如熙身後響起。
  
  「有勞岳公子了。」
  
  一身白衣的岳夜鳴繞過如熙,逕直走到江紫憐跟前,手裡拿著根長棍,只在江紫憐腰間輕輕一撥,幾十斤重的江紫憐就像一張薄紙一樣輕飄飄的「飛」到了如熙的跟前。
  
  「啊……」江紫憐突然發出一聲猶如受傷野獸一般的淒厲的慘嚎聲,讓在場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幾人都嚇了一跳。
  
  江紫憐似是萬分懼怕陽光,在地上滾來滾去尋找庇護所,甚至還想爬起來再躲回到屋簷底下,可是岳夜鳴手中的長棍比她更加靈活。封死了江紫憐能翻身地所有角度,江紫憐掙扎不停始終不得如願,嚎得聲嘶力竭。漸漸的沒了力氣躺在地上喘氣。
  
  如熙始終冷靜觀察,絲毫不被江紫憐如今的狀態所干擾。就等著她安靜下來。
  
  「剝掉她地衣服,我看看她的傷。」「啊?姑娘,這大白天地……」丫頭和僕婦都吃了一驚,姑娘還真敢開口,邊上還站著個男人呢。
  
  「無妨。既然之前給了她機會讓她享有做人的尊嚴她卻不珍惜,那我們也不必顧及她的尊嚴,脫。」
  
  「是,姑娘。」
  
  本就餓了幾天,身上又有傷,江紫憐其實已經是外強中乾,看上去還可以實則已然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僕婦解開她腰間衣帶的時候她連抗議地力氣都沒有。
  
  衣襟一打開,江紫憐就猶如光溜溜的白條魚似的一覽無餘。除了那件大褂,江紫憐身上未著片縷,躺在地上全身微微顫抖。
  
  若是換了任何一個女人。勢必會引起男人極大的「性」趣,但此時的江紫憐卻毫無美感可言。只會讓人覺得倒盡胃
  
  好在現在這裡沒什麼人。總共也就五人,而岳夜鳴在僕婦解開江紫憐衣帶的時候就已經背轉過身。因此當眾扒衣有讓江紫憐尊嚴掃地之嫌,但實質上還是給她留下了最後的尊嚴。
  
  如熙坐在輪椅上靜靜的看著,從脖子到胸到腹到腰到腿然後又回到胳臂,仔仔細細看了個遍。「翻過來,讓我看看背後,小心點不要弄傷她。」
  
  僕婦蹲下身,小心的將江紫憐翻了個個,在牢裡地時候,用的刑多數是在背上,所以江紫憐的背看上去更加嚇人,雖然治療一直有在進行,可由於她不配合,所以到今日身上地傷也沒恢復得讓人滿意,身上的痂疤一道一道,可以肯定,如果再沒有好地治療手段,江紫憐身上只怕會留下滿身地黑疤。
  
  「治療不能停,我要她健健康康的,如果她仍舊不配合治療,就從屋頂上吊繩子下來把她綁起來,有辦法做到吧?」
  
  「姑娘,那她只要用力往下一蹲胳臂依然會拉脫來地。」
  
  「那就把胳臂上的繩子多放點,讓她可以蹲下又不會拉脫胳臂,不論你們使用哪種辦法,反正不能讓再讓她有機會作賤自己。」
  
  「那她不吃東西又怎麼辦呢?」
  
  「你們也是七小姐身邊的老人了,辦法應該比我多吧,而且我聽說鴇母有的是辦法修理不聽話的姑娘。」
  
  「懂了,姑娘,就交給奴婢吧。」
  
  「麻煩你了。回去吧。」前面一句是對那僕婦說的,後面那句是對身後的小丫頭說的,於是輪椅轉了半圈向外而去,岳夜鳴也隨著一道離開。
  
  僕婦重新給江紫憐穿好衣裳抱她到屋簷底下坐著後也去找人來重新治療,這下不怕她不合作了。
  
  在沁園門口,如熙禮貌與岳夜鳴道別,回去繼續看書,幽伯真的拿她當天才看待了,佈置的功課又多又難,不能有半點的鬆懈。
  
  手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受傷的皮膚都長了出來,兩隻手看上去猶如嬰兒皮膚般粉嫩,只是由於脫落的指甲還在重新生長中,所以十指仍舊是包著的,只有手掌裸露,由原來的粽子手變成臘腸手,不光看著彆扭翻書時也非常的不方便,但縱使這樣如熙仍舊孜孜不倦,全身心的沉浸在書本中。
  
  清州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如期舉行,憑欄院和水怡坊為花魁最終花落誰家爭得頭破血流,王爺也急得團團轉,因為按照他與七長公主的賭約,如果在花魁最終落定之前還不能逼得岳夜鳴自曝真相的話,那麼賭注就不算數,想一親芳澤王爺就只能自己掏錢。
  
  而七長公主就無所謂了,她還樂得如此呢,否則的話要是王爺賭贏了而花魁又落到她家的話,那她不得賠死?
  
  所以王爺每次看到七長公主那張算計的笑臉就一肚子鬱悶,偏偏幽伯還跳出來說要給他調理身子,每日飲食和活動都嚴格限制,王爺要想出去逛街都得由公主的人寸步不離的跟著,就為了防範王爺溜到哪個酒館去過嘴癮。
  
  在這樣嚴格的監督下,郎孜也被放了野馬,王爺自己都自顧不暇,也沒有餘力去管自己的侍衛長每日都如何打發。不甘心喪失自主權的王爺奮起反擊,結果遭到雅情小居除去如熙、岳夜鳴和郎孜之外的所有人的抵制,導致鬥爭失敗,王爺面子裡子全部丟失,被迫簽下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1條,天天過著猶如方外人士一般的生活,不甘失敗的他一到半夜就穿牆打洞四處活動,同時萬分懷念白虎,極度後悔為什麼沒帶它出來---那個女人把酒都給藏哪去了?
  
  而幽伯還把王爺的藥方給如熙看,讓如熙去反推王爺的病因。
  
  當王爺知道此事的時候已經過去好幾天,想拿回藥方都不可能了,這讓他多少有些埋怨幽伯。
  
  「少爺只管放心,您那張藥方只是調理身子用的,不太可能從那樣一張方子裡正確推導出您當日的病症,但如熙需要一些新鮮的藥方來拓寬她的思路,既是學醫,那就不能拘泥於現有的知識,她要能說出您現在的身體狀況就算她學業有成。少爺,如熙除了知道您有失眠之外,並不知道您其他的症狀吧?」
  
  「這到沒有,她就只是做些日常瑣事。可是你可以先從簡單的方子開始啊,何必一開始就拿我的方子,你也知道我的病症有多複雜,你確定她能研究出來?」「少爺,要不是大齊的律法不准女子行醫,依著如熙現有的醫術,她已經具備獨立行醫的水平了,普通的方子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王爺隨即滿地找他的下巴:「她已經這麼厲害了嗎?」
  
  幽伯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把王爺轟出了他的房間:「可惜了如熙是您的婢女,您真是一點做人主子的自覺都沒有。」王爺被嚴重打擊,垂頭喪氣的回自己住的地方,中途卻拐去如熙住的沁園,看到她正坐在院子一角的石桌旁看書,偌大的石桌被一堆醫術所佔據,於是又悄悄的離去。
  
  只是倘若王爺能走近點,看到如熙正在看的東西,或許他就不會這麼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了。
  
  如熙是在看書沒錯,但在書本底下卻壓著一張藥方,那正是幽伯開給王爺的、讓如熙通過藥方反推王爺病因的那張方子。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1 12:52 AM

  第11章
  
  正如幽伯所說,那張方子只是一張很普通的調理腎氣的方子,幽伯只換了其中的幾味藥,讓藥性更加適合於王爺。
  
  如熙乍一看到這張方子,當時的直覺就是王爺可能縱慾過度,想到王爺整日裡無美女不歡,年紀輕輕就要補腎也不奇怪。
  
  可再想想又覺得不對,倘若是第一次開的方子,大夫一般不會貿然變動藥方,而是要求病人吃個幾天觀察效果,再慢慢的增減藥方。
  
  而手上這張方子,如熙只能大致辨認出與原始的藥方相比少說也改了三分之一,但具體改了哪些卻說不上來,所以她這幾日一直都在翻各種藥書,尋找原始藥方,偏偏她的手還不利索,翻書的效率慢了很多。
  
  但就算幽伯再怎麼瞭解王爺體質,這張方子也開得有些冒險,當然,這可以說是因為幽伯瞭解王爺的病因才會如此,可在如熙眼裡卻是另外一回事。
  
  這需要瞭解到何種程度才能這麼篤定的將一張藥方給改得面目全非,顯然這方子王爺肯定不止吃過一次。
  
  換個意思就是說王爺並不因為像如熙最初以為的那樣只是縱慾過度,他的病是另有隱情,失眠只是其中的一個病症,只是從來沒有人給過她機會讓她深入瞭解過。
  
  如熙扔下書,身子向後仰靠上椅背,靜靜的回憶了一下,終讓她想起王爺曾經跟她提起過他的失眠與皇上和歐陽海有關,雖然他沒有再細說,但已經透露出一個信息,就是當年發生過什麼事。而事件的受害者就是王爺,否則就不會有年幼的嫡皇子不服管教,讓先皇把已經貶職的歐陽海派去教育。
  
  這樣地話。幽伯拿這張藥方考她的用意就要好好揣摩揣摩了,這是啥子意思咧?
  
  「徒兒。今日可有心得?」幽伯轟走了王爺收拾了一番屋子轉來沁園看自己的徒弟。
  
  「師傅。」如熙用手掌把書推開,輕拍那張薄薄地藥方,「少爺不是一般的腎病哦。」
  
  「哦?怎麼說?」
  
  「徒弟沒有給少爺切過脈,也不經手他地飲食,那些時候做的最多的也只是給他在睡前做次按摩放鬆他的肌肉。效果雖有卻不甚讓人滿意,但是已經足夠徒弟推測出少爺的失眠不同尋常,那絕不是一般性質地失眠,再加上少爺曾經跟徒弟提到過一句當年的事情,前後一聯繫,雖然不知道詳細經過,但少爺的失眠症是怎麼來的徒弟已經大致清楚了。」
  
  「當年的事情?」幽伯挑挑眉,示意如熙繼續說下去。
  
  「他說他的失眠和歐陽海當年被貶以及幼年的皇上不服管教這三件看起來毫不相關的事實則都有因果關係。」
  
  「所以……?」
  
  「所以,徒弟以為少爺真正的病因和當年地某事有關。這張方子的作用可能只是彌補當年造成的傷害,而且據徒弟猜測,當年治療王爺地第一個大夫肯定不是師傅。」
  
  「廢話。當年師傅我也躲在深山裡等著求醫的患者主動送上門呢。」幽伯自美一下,就是這個用詞非常地不雅。什麼叫「患者主動送上門」?
  
  「那你看這方子開得如何呢?」
  
  「師傅開地方子當然是好方子。」如熙小小的拍個馬屁。「可如果少爺配合地話或許有些作用,但時隔已久。恐怕很難。」
  
  「呵,我讓你看方子,你就走歪門邪道。」也不知道幽伯這話是褒是貶。
  
  「師傅啊,徒弟才疏學淺,已經很努力的在完成師傅交待的功課了。」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故意找茬,該給滿分不許打折扣。「可是你並不知道少爺真正的病因,你又如何知道這方子起的作用不大呢?那不是師傅自砸招牌嗎?」
  
  「師傅啊,那種宮廷秘聞可不是徒弟我能打聽的,所以徒弟就不好奇了,小命比較重要。」如熙揮揮雙手,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好,這功課就算你完成了,今天放假,明天再佈置新的功課。「師傅慢走。」
  
  幽伯離開沁園本打算回自己屋子整理一下明天的上課內容,走到半路被個丫頭叫去七長公主的閨樓。
  
  幽伯一進去就看到王爺也在那裡,正跟公主磨嘰,求罈好酒過過癮。
  
  七長公主自然是任由王爺怎麼求,她自百般不應,白浪費王爺諸多口水。
  
  「少爺,小姐。」幽伯向屋裡兩人拱拱手。
  
  「幽伯來了,請坐吧。」七長公主和王爺對幽伯都很客氣,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
  
  「小姐,少爺,叫老夫來所為何事?」
  
  「也沒什麼事,就是問問如熙最近的功課怎樣。」七長公主說著還拿眼睛瞟了一眼旁邊的王爺。
  
  「呵呵,小姐只管放心,如熙的功課很好,而且,少爺,如熙已經知道了您的病因。」
  
  「你不是說她發現不了麼?」
  
  「她是從藥方反推出來的嗎?」
  
  王爺和七長公主異口同聲,只是問的問題各不相同。
  
  「嘿,要不怎麼說她聰明呢,她的確是從藥方中發現了端倪,再結合少爺曾經跟她說的一點雞毛蒜皮的陳年往事,事情的真相也就推測得八九不離十了。」幽伯那叫一個得意啊,收如熙做徒弟恐怕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了。
  
  「那她都知道什麼了?」
  
  「她只知道當年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才導致少爺變成現在這樣,但是她不好奇,她說的,小命更重要。」
  
  「她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好奇?」王爺不信,打死他都不信。「十三。如熙都比你懂事,你真是白長她幾歲。」七長公主坐在桌邊輕飄飄的一盆涼水扣了下來。
  
  「好了好了,我不是已經很久都沒有去那種地方了嘛。天天唸唸念,煩。」
  
  「廢話。你要不改了這毛病,我就天天念死你。你看看你現在哪有半分王爺的樣子,這場禍事說來說去就是你惹出來地,你要是收斂一點至於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嗎?你還想不想成親了?」
  
  「我才不稀罕呢,成親有什麼好?」
  
  「你不稀罕沒關係。反正有的是人稀罕,等這事了了,你就洗乾淨脖子等著做新郎吧。」
  
  「有勞七姐操心了,長幼有序,弟弟不敢搶在姐姐前頭。」王爺又狠狠的戳中公主地死穴,公主「砰」的拍了一下桌子,兩眼一瞪,眼看就要發飆。
  
  王爺才不怕呢,居然還沖七長公主擠眉弄眼。存心是和公主抬槓。
  
  就在七長公主操起桌上地茶杯準備砸過去的時候,幽伯也適時的開口告辭。
  
  「幽伯稍待一會兒。小翠,去拿藥來。」被幽伯這一打岔七長公主也就暫時的把王爺拋到一邊。
  
  「幽伯。給您藥膏。」小翠拿來一個兩個香煙盒子厚度的翠綠盒子遞給幽伯,幽伯打開盒子。裡面還有一個蓋子。再打開裡面那層蓋子,露出翡翠色地膏體。聞著有一股清淡的蘭花香。
  
  「小姐,您這是……?」
  
  「如熙手上的皮肉傷聽說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反正這玉脂膏我留在身邊也沒什麼用,幽伯拿去給如熙吧,女孩子家的手上留疤就不好看了。」
  
  「那就謝謝小姐了。」幽伯闔上盒子揣進懷裡再次告辭。
  
  送走幽伯,七長公主轉過頭來要找王爺繼續算賬,這才發現王爺老早就溜掉了,氣得公主又拍了一陣桌子。
  
  「這傢伙跑得到是快。」
  
  「小姐莫氣,少爺也是憋壞了,往日裡少爺哪天不是一早出去晚上才回來?能老老實實的呆了這麼多天也算是難得了。」
  
  「廢話,要不是知道有尾巴跟著,他會這麼老實?戴叔傳消息來了沒?」
  
  「有新的消息,尾巴跟上了馬甲,正被他們帶著四處遊覽國內名山大川,但戴叔建議少爺和郎孜暫時還是不要出門的好,就怕對方只是將計就計,右相的人也不都是笨蛋,事件尚未過去王爺就輕裝出京,惹來注意也是難免。」
  
  「那個老狐狸就是只永遠也吃不飽的饕餮,可是新年那段時間見到他地時候一點都看不出來,規規矩矩的很,禮節也周到的挑不出一根刺來,左相也能算是一個文人吧?可也比不了右相那謙謙君子溫良如玉般地風度。你再看看他送的那些禮,說是百官合夥送地,哼,你信嗎?」
  
  「小姐,右相在官場混跡多年,深知官場規矩,堂堂一個公主隱藏在民間開酒樓妓館,一般人只會覺得有辱小姐名聲,可在他那樣地人眼裡,只會覺得是另有玄機,巴結一下總不會有錯。」
  
  「是啊,送些好禮,我就承了他的情,日後若有需要我少不得得為他說幾句話,這老狐狸算盤打得到是精。」
  
  「小姐不理會便是,難道他還真地會找上門來討回禮物?真到了那個時候,只怕人人自保不及,哪會管得其他。」
  
  「但就怕他已經有所察覺,如此厚禮以前見都不曾見過,光是那一套由整塊上等白玉雕琢而成的首飾就值不少銀子,就算在宮裡恐怕也只有太后擁有,皇后手上都不見得有,再加上其他價值只高不低的禮品,這禮收得都讓人覺得燙手。」
  
  「小姐不必擔憂,既然小姐都有了警覺,那皇上也必定更加上心,右相畢竟是先皇寵臣,門生故吏枝繁葉茂,皇上登基時間尚短,這種事牽一髮而動全身,搞不好還要撼動國家根基,謹慎一點也是應當,總有收拾他們的時候。」
  
  「唉,自皇上登基以來只開了一次科舉。明年才是第二次,這些人還得花幾年的時間才能成才,皇上不動手則罷。一旦動手一定會有一大批的人人頭落地,如果沒有足夠的官員替補上那些空缺地話。那後果不堪設想。」
  
  「這些事皇上心裡一定都是有數的,咱們只要做好咱們的事就好了。」
  
  「好了,咱們不在廟堂之中就不要再談這個話題了,越講越沉重,走。去看看如熙,跟她聊天都好過動這番腦筋。」
  
  哪曉得一走進沁園,七長公主又差點昏過去。
  
  本來應坐在輪椅上地如熙不知怎的居然騎在一段空花牆頭上看風景,看她地表情敢情還是很樂在其中的,而在她的對面,牆頭的另一側,則坐著提著一個酒罈子的岳夜鳴,園子裡地下人都聚集在牆下眼巴巴的看著,誰也不敢把如熙拽下來。
  
  「天哪。如熙,你怎麼爬那上面去了?快下來!」七長公主顧不上責罵園子裡的下人,趕緊跑到牆邊喚如熙。
  
  「七小姐。這上面風景很好哦,您要不要一起上來坐會兒?」如熙腳上還纏著綁帶。笑嘻嘻的沖七長公主揮手。
  
  「天哪。這麼高的牆,你怎麼爬上去的?要是摔下來怎麼辦?岳夜鳴。是不是你幹的好事?」
  
  「有什麼關係?如熙也覺得很好啊。」岳夜鳴才不怕七長公主放在眼裡,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酒。
  
  「岳夜鳴,這怎麼會好?要是摔下來怎麼辦?」
  
  「坐穩了又怎麼會摔下來?再說了,有我在如熙還會摔著嗎?」岳夜鳴譏笑的看著下面地七長公主,愛理不理的。
  
  「你……」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我下來就是了。」
  
  岳夜鳴看了一眼如熙,如熙用力點頭,表示她的確要下去,於是岳夜鳴振臂一揮,內力挾裹著酒罈子安安穩穩地落於牆下,然後他自己站起身,窄窄的牆頭在他腳下猶如平地一般,走到如熙跟前,手從如熙腋下穿過抱在胸前,擰身躍下,輕飄飄落地,那姿勢說不出地瀟灑漂亮。
  
  下來趕緊送上輪椅,岳夜鳴小心翼翼地將如熙安穩的放好,下人立馬將如熙推走,離那危險地傢伙遠點。
  
  「我警告你,你要是還想在這裡呆下去的話,你最好離如熙遠點,別以為是你救了她就了不得了。」七長公主壓低了嗓音嚴正警告。「憑什麼?」
  
  「就憑這是我的地盤。」
  
  「那又如何?還不是任由我自由來去?」
  
  「岳夜鳴,你不要太過分了,男女有別,你與如熙無親無故,不要叫她的名字叫那麼親熱,影響她的聲譽。」
  
  「我與如熙是否有親有故又與小姐何干係?你以為如熙是個會注重這種空洞的聲譽的人嗎?」「你又不是她,你又怎知她不會在意?」
  
  「就憑她傷成這樣還在努力學習醫術就可以證明,律法規定女子不能行醫,她明知這個還要去學,七小姐以為呢?」
  
  「如熙的將來如何自有人為她操心,還輪不到岳公子插手,請你有做客人的自覺。」
  
  「哼,奇怪了,那個能操心如熙未來的人又是憑什麼立場呢?」「那也總比你這個陌生人要好得多。」七長公主似乎已經氣暈了頭,說話也沒了禮節。
  
  「陌生人?好啊,那就看看到底誰才是陌生人。」岳夜鳴也不客氣,扔下這句話,大步的就去追上如熙。
  
  「喂,你等等,你要幹什麼?」七長公主快步跟上。
  
 
 
  第12章
  
  岳夜鳴追上如熙,揮退下人,由他來推輪椅。
  
  「岳公子,還有事嗎?」
  
  「是的,我想跟你聊聊,問你件事。」
  
  「行啊,什麼事?」
  
  「我想問問你,等你傷好了以後,願不願意跟我走?」岳夜鳴把如熙推到她當初坐的那個石桌旁,將桌上的書挪開幾本,然後坐在那清理出來的位置上,略微彎下腰,讓自己的視線與如熙的視線平齊。
  
  「哦?為什麼呢?跟你走的話那我的功課又該怎麼辦呢?」突然聽到岳夜鳴的這個要求讓如熙有些吃驚,但反應仍舊冷靜,這必須得歸功於她前世那長達十來年的職業素養的訓練和養成。
  
  「至少我能保你平安,不用再陷身於這混亂的漩渦之中。」
  
  「呵呵,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但這並不代表你一定能保我一輩子周全,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話你沒有聽說過嗎?而且你還沒有告訴我我為什麼要一定要跟你走?」
  
  園子裡靜悄悄的,微風吹拂,石桌上的書頁被吹得嘩啦啦的翻動,如熙在微笑,岳夜鳴在沉默,七長公主站在花圃後面離他們倆人大概五六米遠,周圍一個下人都沒有,全部揮退,小翠也退到後面,遠遠的觀察著。
  
  岳夜鳴沉默了大概幾分鐘後終於有所行動,先是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到了離他很近的七長公主,臉色有些不悅。
  
  「外面不方便說,可以去你屋裡嗎?不關門。」
  
  「關門談也沒關係,我相信岳公子不是小人。」
  
  「謝謝你的信任。」
  
  岳夜鳴起身走到如熙身後。調轉她的輪椅回到她房門口,先將如熙給抱進房間,然後再出來將輪椅搬進屋去。
  
  七長公主見他們倆人進了房知道自己沒什麼機會偷聽。但還是不死心的也跟著溜過去躲在門邊聽牆角,幸好岳夜鳴沒有將房門關上。否則恐怕就得換人來聽了。
  
  如熙在房間中間地桌旁坐定,疑惑的看著岳夜鳴,好奇他到底要和自己講什麼,還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
  
  「岳公子,你想和我談什麼?」
  
  「在正式談話之前我想先給你看一件東西。這樣有助於我們接下去地談話。」
  
  「是什麼東西?」
  
  「見過這個嗎?」
  
  岳夜鳴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荷包,從裡面拿出一個通體碧綠的玉珮攤在手掌上給如熙看,自從如熙被送到這裡療傷休養之後他就一直將這東西貼身攜帶。
  
  如熙一開始只是不以為意地瞄了一眼,然後緊接著又仔細看了一眼,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這……岳公子,您這件東西看上去有些眼熟。」
  
  岳夜鳴微微一笑,在房間裡巡視了一遍,起身走到牆邊的桌前,桌上放著一個小巧玲瓏的首飾匣子。岳夜鳴找了一番從匣子底部的抽屜裡拿出一件東西又走回到如熙身邊。
  
  如熙見著岳夜鳴在那裡找,看到他最後拿出來地東西驚得差點叫出聲來趕緊雙手捂著嘴巴,心裡同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個是你的。對吧?」
  
  岳夜鳴一手托著一個,右手的那個就是剛才從那匣子裡找出來的、刻著雲紋、鎖狀、一面刻有「宛秋」字樣的小玉珮;左手的那個就是他從懷裡拿出來的、同樣刻著雲紋、鎖狀、只是一面刻有「冶鳴」字樣的小玉珮。
  
  此時他伸出地是右手。左手平攤收在胸前。
  
  「是的。是我娘給我的。」如熙深吸幾口氣,讓自己地心跳慢慢的平穩下來。準備好接受這一個衝擊力過大地事實。
  
  「很好,那麼,這個是我地,是我爹當年親手繫在我頸上的。」岳夜鳴收回右手,又伸出左手,讓如熙看清楚那上面地字體。
  
  「我沒聽我娘說起她還有兄弟。」
  
  「在去年中秋之前,我也以為我沒有任何親人了。」
  
  「你……是歐陽冶鳴?」沉默了大概十來秒鐘,大腦轉了千百回,如熙小心的提出疑問,她怕那個答案會嚇到她。
  
  「你外公是當年的鐵筆御史歐陽海。」岳夜鳴用另一個答案回答了如熙的問題。
  
  如熙倒抽一氣,急促的聲音讓岳夜鳴都怕她被氣流嗆到,等再度平穩住呼吸,如熙有些顫抖的手指指著對面的男子,雖已有了心理準備,知道要談的話題不是風花雪月,但絕沒有想到衝擊力會有這麼大,如熙一時間難以消化救命恩人變成她便宜舅舅的現實。
  
  「等等,讓我想想。」如熙單手捂著臉頰,思索著這一事實的真實性,會不會只是一個愚人節的玩笑?
  
  岳夜鳴安靜的坐在如熙身邊,靜靜的等著她理清自己的思緒,能與他好好的談下去。
  
  「只憑這一個玉珮你就說你是歐陽冶鳴難以叫人信服。」
  
  「如果你母親是歐陽宛秋,那我就是歐陽冶鳴,雖然當年我被送入師門時年紀尚幼,但自信還不至於記不住家人的姓名。」
  
  「但你又是怎麼知道我的母親是你的姐姐歐陽宛秋?你不怕只是個同名同姓的人嗎?」
  
  「當初是怕,但在我偷聽到卓家父女的談話之後就不怕了。」「卓家父女?大娘?!」
  
  「對,他們父女倆個很清楚你母親的真實身份,只是一直沒對人說起過,不過也不怨他們,我反倒還要感謝他們救了姐姐的性命。」
  
  「那麼你又是怎麼懷疑我的呢?在這之前我並未與你見過面,我知道歐陽冶鳴這個名字還是別人告訴我的。」
  
  「我知道是誰告訴你的,是那十少三和七小姐,對吧?」
  
  「但他們當初……」
  
  「他們當初肯定是以你是那十三少地貼身婢女為理由才告訴你這些,但你想過沒有。事實上他們當初已經查到一些線索,但並不確定罷了。」
  
  「他們要查我是很容易的,我當初進宮的時候身上帶有表露我娘親姓名地東西。只是後來有一件遺失,剩下的就只有這個不離身地玉珮。但我不明白溫家與歐陽家又有什麼關係?」
  
  「溫家與歐陽家的關係不大,或者說只有間接的關係,但你的大娘,也就是卓家與歐陽家的關係卻非常大,當年。你外公歐陽海是卓家地救命恩人,如果沒有他,卓家一家十餘口恐怕到現在屍骨都已化成了灰。」
  
  「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我說的沒錯吧?逸王。」岳夜鳴突然扭頭提高了嗓音,似是在對外面的什麼人說話。
  
  「咳咳……」隨著兩聲清嗓子的聲音,十三王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被人抓了聽牆角的現形王爺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臉上還掛著笑容。
  
  「岳兄說的一點都沒錯,事實的確如此。呃,不。也許現在該叫歐陽兄?」
  
  「不必客氣,姓名不過只是個稱呼,是叫岳夜鳴還是叫歐陽冶鳴都只是個代號罷了。」岳夜鳴對王爺一點都不假以顏色。
  
  「那本王還是叫您岳夜鳴好了。畢竟您的真名現在不宜宣揚。」
  
  「無妨,悉聽尊便。」
  
  「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妨坐下來繼續談?相信如熙一定很想知道後面地事情吧?」十三王爺很機靈的把焦點轉移到了如熙的身上。否則他知道那個岳夜鳴是一定不會准他進屋地。
  
  如熙卻不接這個皮球,而是直接傳給了岳夜鳴。由他決定。
  
  「好吧,既然我是客,那就要有做客人的自覺,請王爺和小姐進屋詳談吧。」
  
  岳夜鳴能發現王爺躲在外面偷聽,自然也能發現不懂半點武功地七長公主,所以七長公主也堂而皇之地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如熙的左側,也就是岳夜鳴地對面,而王爺則坐在了如熙的對面。
  
  岳夜鳴將手中的兩塊玉珮放在桌子中間,也坐了下來,銳利的眼神在七長公主和王爺的身上掃視了一圈,沉默著。
  
  七長公主和王爺也是把視線都集中在岳夜鳴的身上,等他先開
  
  如熙坐在中間,左看七長公主,正看王爺,右看舅舅,也沉默的等待著誰先來打破這沉默。
  
  於是乎,四個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左看右看,都在等待別人先發言。
  
  「咳咳……」最後還是王爺率先打破沉默,再沉默下去,他都要睡著了。
  
  「這樣吧,既然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不如由我來開個頭吧。」
  
  「唰」,六道視線齊齊集中到了王爺的身上。
  
  「首先一個問題,就是那道通緝令,想必你也知道,那道通緝令還沒有撤銷的,本王隨時可以抓你回去銷案……」
  
  「哼,好啊,岳某就在這裡,有本事你就將我拿了去。」不等王爺把話說完,岳夜鳴就出聲打斷。王爺也迅速做出反應,身上肌肉繃緊,隨時準備出招。
  
  「舅舅。」如熙突然喚了岳夜鳴一聲,惹來所有人的目光,同時也讓岳夜鳴的心裡既激動又緊張,「舅舅」,多麼美好的字眼和稱呼。
  
  「舅舅,聽王爺把話說完,好嗎?」
  
  外甥女說什麼就是什麼,岳夜鳴迅速進入了身為人舅的角色,無條件的接受如熙的建議,閉上嘴不再與王爺抬槓。
  
  「……但既然你是歐陽冶鳴,那麼本王有理由相信你當日勾引夏若郡主是出於某種原因……」
  
  「慢著,我什麼時候勾引過那個什麼郡主?你們無憑無據就發下通緝令,讓我不得不藏起自己的本身面目,這筆賬我始終記著。」岳夜鳴再度打斷王爺的話。
  
  「舅舅。」如熙又做中間人,拉回這頭越來越像即將要發起衝鋒的公牛一般的舅舅大人。
  
  岳夜鳴再度壓下火氣,抬抬手腕,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王爺繼續接下去說。
  
  兩次被打斷話語讓王爺也窩起了火氣,但看在同桌的兩位女士的份上,他還是很大度的嚥了下去,不與那人計較,誰叫他是王爺呢,王爺就是要大度嘛。
  
  「舅舅,聽說京城有某位郡主為了與你共結連理鬧得家裡不可開交,那位王爺告到皇上那裡,於是就有了這通緝令。」
  
  「那郡主長得漂亮嗎?多大歲數?」
  
  於是王爺又成了焦點所在,岳夜鳴想不起來那郡主的長相、如熙根本就沒見過那個郡主、七長公主離開京城好多年她對那些晚輩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們年幼的時候,唯一能對那個郡主評價一番的也就只剩了這個王爺了。
  
  「安王的掌上明珠,商若郡主是小一輩裡面最漂亮的郡主,而且據說今年末明年初就要出閣了。」
  
  「哪個啊?」七長公主突然湊近王爺,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就是小時候就知道塗脂抹粉還老纏著安王進宮討要胭脂的那個。「哦……當年看她就是個美人胚子,現在長大了想必也是個大美人了。」
  
  「美人?沒印象,京城裡美人太多,而且我對沒發育完全的幼女不感興趣。」岳夜鳴一棍子拍死任何的可能性。
  
  「不應該吧?要不那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郡主怎麼會知道你的名字?還天天為吵著嫁你而尋死覓活的。」「好歹我也是個頂級的賞金獵人,岳夜鳴這個名字就是任務完成率的保證,郡主能知道我的名字也不是不可能,再說了,少女多懷春,美人配英雄的戲碼哪出戲沒有?那個郡主八成也和那個江紫憐一樣,屬於家教失敗的可憐蟲。」岳夜鳴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喂,岳夜鳴,你最好客氣一點,侮辱皇家……」「這樣吧,把時間理順一下,看看郡主吵著要嫁舅舅的那段時間裡,舅舅是否在京城出現過,否則那個郡主又是有什麼機會得知舅舅的事跡。」關鍵時刻,如熙再次發揮和事佬的作用,將那兩人的水歸水火歸火。
  
  「對對對,如熙的提議甚好,一直在這裡無謂的爭吵也不是辦法,還是把事情理順一下的好,誰是誰非也就清楚了。」七長公主拍著巴掌表示贊同。
  
  岳夜鳴和王爺沉默點頭,表示同意。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1 12:53 AM

  第13章
  
  「郡主鬧著要嫁你的時候是在去年春天,那個時候皇后面臨臨盆,而我又在家裡養傷,安王告到皇上那裡後發下海捕文書找了兩個月一無所獲,這才讓我出來尋人。」
  
  「那麼岳夜鳴,你又是……」七長公主的話尚未講完,又被岳夜鳴截過話頭。
  
  「新年前就不曾再去過京城。」
  
  「啊?」另三人異口同聲,都感到大為驚訝,如果岳夜鳴說的是實情,那這郡主又是怎麼回事?
  
  「那好,我再問你,前年你去過京城幾次?」王爺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發問。
  
  「去過兩次,春秋季節各去過一次,春天的百花盛開和秋天的紅葉纍纍都是很吸引人的。」
  
  王爺和七長公主又開始沉思,京城的這兩季景致在全國都是赫赫有名,有不少人專門趕在這兩個季節時分過來賞景,那些貴族家眷出門賞景也是很正常的,如果說……
  
  「會不會是郡主看到了舅舅,而舅舅根本沒有注意到郡主,結果鬧出這麼大一件事其實只是郡主的一廂情願?」如熙給出一個最有可能的可能性。
  
  「有很大可能,郡主嘛,高高在上,做事問題不顧後果的。「那這……」王爺撓頭,要真是這樣那可就鬧大笑話了。
  
  「由此看來,這個通緝令就來自於一個美麗的誤會,就請王爺幫忙撤銷了吧。」
  
  「好說好說,一定一定。」王爺一口應承下來,就憑岳夜鳴是歐陽冶鳴這一事實,就不怕這通緝令不撤銷。
  
  「那麼現在是不是該回到正題上來了?」如熙右邊看看。中間看看,左邊看看,然後……
  
  「七小姐。你臉色怎麼這麼紅,很熱嗎?是不是這房間裡太悶了?」
  
  「哦。好像是有點在出汗。」七長公主像是被驚醒的樣子,一下子從發呆的狀態清醒過來,捏著手裡的手絹在額頭上按了按。
  
  「舅舅,麻煩您幫忙開一下窗子吧。」岳夜鳴點點頭,起身去開窗透氣。然後如熙再看七長公主發現她歪著頭似是在看門外實則是在拿眼睛偷偷看岳夜鳴。
  
  如熙促狹地淡淡一笑,沖七長公主擠了擠眼睛,一下子又鬧得七長公主臉上的溫度差點突破警戒線,只好低著頭不斷的揮動手絹給自己扇風。
  
  坐如熙對面地王爺看到如熙擠眉弄眼的樣子覺得奇怪,又見自己七姐地臉一下子紅得古怪,可是他又看不到自己七姐的表情,不知道她們倆個在幹什麼,疑惑不解的挑高了半邊眉毛。
  
  岳夜鳴一一打開了房間裡的窗戶後又返回來坐下,如熙和王爺的表情立刻恢復正常。而七長公主臉上餘溫仍在,雖然她也努力讓自己地表情看上去正常些,可仍舊是一副不甚嬌羞的模樣。只可惜坐她對面的岳夜鳴此時一副心思都放在自己的甥女如熙身上。對於對面的美人根本就沒往心裡去,七長公主這番風姿算是白給人看了。
  
  「現在談正事吧。我父母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岳夜鳴一句話讓如熙也豎起了耳朵。聚精會神的看著對面的王爺。
  
  「他們怎麼死的這還用疑問嗎?個毛賊有那麼大地膽子敢殺死歐陽海,雖然那時候他已經是布衣。」
  
  「那麼是誰動的手?」
  
  「自然是上邊的人。否則誰敢下這樣地命令?」
  
  「外公死後,誰接替他成為先皇寵臣?」
  
  「當今右相陸思仁。」
  
  「他是什麼人?」
  
  「世人皆知他是才華橫溢的謙謙君子,寫得一手好字和好文章 ,深得先皇喜愛,是朝廷地中流砥柱之一。」七長公主為如熙解惑。
  
  「實際上呢?」
  
  「喂不飽地白眼狼。當年和歐陽海並稱為先皇的左膀右臂,歐陽海出事後,先皇就獨寵他一人,到今時今日已經成為一個權勢滔天地人物。」
  
  「我明白了,請繼續。」如熙當然明白,斬首容易,但就怕……
  
  「陸思仁?他家比皇宮還更像一隻鐵桶,皇宮都比不上陸府戒備森嚴,表面上看沒有一個明樁,但暗地裡的暗哨和陷阱層出不窮,連牆頭上都佈滿了暗器。哼,怪不得呢,原來是做多了虧心事。」岳夜鳴雙拳握緊又鬆開然後又握緊又鬆開。
  
  「你把皇宮和京裡所有官員的府邸都探了一遍?」
  
  「當然,要不然我為什麼要一趟一趟的去京城?」岳夜鳴一句話差點噎死王爺和七長公主。
  
  王爺暗下了決心,宮裡的安全防衛要重新部署。
  
  「那麼,皇上現在意欲何為?為外公翻案?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了,理由呢?」
  
  「理由?八成是為了你的舅公,鎮北將軍彭廉辭。」
  
  「岳夜鳴,彭老將軍好歹也是你舅舅,你能不能在言語上對他有點敬意?」
  
  「我向來對他很有敬意,只是我對想利用他的人沒有敬意罷了。」
  
  如熙把臉埋在雙掌中,不去聽那兩個男人的爭執,她需要消化一下剛才聽到的消息。
  
  「如熙,你還好吧?」七長公主發現如熙異樣,輕拍她的肩膀詢問。
  
  岳夜鳴和王爺立刻停下爭執,轉而也關注起如熙。
  
  「怎麼了?傷口痛嗎?」
  
  「不,沒有,你們繼續聊,我只是需要消化一下鎮北將軍是我舅公的事實。」如熙臉埋在手掌中,聲音聽上去悶悶的。
  
  「這沒什麼難以接受的,你應該感到榮耀。」
  
  「舅舅,您認為這是榮耀嗎?」
  
  「如果沒有後面的那些醃事地話,這的確是無比的榮耀。」
  
  「我想我已經大致明白前後因果了。」
  
  「嗯?你明白什麼了?我們還什麼都沒說啊。」
  
  「這樣吧。我先把我地看法說出來,如果還有什麼不足的地方請王爺、小姐和舅舅再做補充,如何?」
  
  「好吧。你說。」
  
  「外公歐陽海當年是先皇愛臣,因為門生梅地牽連辭官歸隱。在還鄉途中一家人被人殺死,只有我娘歐陽宛秋逃得一命,被卓家所救,後成為我爹的妾室,生下了我溫如熙。」
  
  「差不多。大致情況的確如此,如熙你分析得很對。」王爺點頭。
  
  「那麼,問題就來了,當年到底是什麼案子?王爺也說過以外公的地位他根本不用為了個門生而承擔如此後果,所以他的辭官肯定另有隱情。還有,舅舅說外公曾對卓家有過救命之恩,那麼又曾經發生過什麼?王爺地病與當年外公被貶職和外公成為皇子老師又有什麼關係?還請王爺給予明示。」
  
  「如熙,你不是已經從那張藥方里發現端倪了嗎?」
  
  「如熙愚笨,還是不解。」
  
  「十三。說了吧,這事都過去快20年了,也不是什麼說不得的秘密了。」
  
  「好吧。大概在20年前宮裡發生一件大案,有妃子對嫡皇子下毒。只是很可惜。皇兄躲過一劫,而當時尚年幼的我卻中了毒。命懸一線,雖然經過御醫們的及時醫治將毒解了,但還是嚴重影響到了我的健康,落下了病根,失眠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王爺,您別告訴我是卓家提供的毒藥?」
  
  「如熙,我可以理解幽伯說你要是男兒身就好了的心情了。」王爺無奈苦笑,他果然沒有充分瞭解自己這婢女的聰明勁呢。
  
  「那麼後面的情況大致就是這樣地吧,卓家蒙冤入獄,被時任刑部侍郎的外公發現案情疑點於是將卓家無罪開釋,結果引得先皇不滿被降職。而年幼的皇上當時可能也受到此事地影響而變得難以教育,於是先皇給了外公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讓他去教育年幼地皇上,然後外公以他地人格魅力和學識獲得了皇子的信任並重新走上了正路。於是就有了後面地因果。」
  
  「啪啪啪啪……」岳夜鳴、王爺和七長公主齊齊鼓掌,異口同聲,「如熙,你要是男兒身就太好了。」
  
  「過獎了,其實女兒身也很不錯。」如熙不卑不亢的微笑著。
  
  「那麼現在事實已經很清楚了,皇上明顯是要剷除毒瘤,但是需要舅公還朝坐陣,所以才會千方百計的尋找舅舅。只是我很好奇,為什麼皇上不能直接下令讓他回來?」
  
  「彭老將軍之所以被封為鎮北將軍就是因為北邊不太平,當年出了事之後,老將軍非常痛心並且一度消沉,當換防去到北關之後他就留了下來,說是什麼時候找到他的外甥他再什麼時候回京。但其實我們都知道,那個時候他自己也只是一個低級的軍官,就算知道妹妹一家在路上可以會遇到危險他也無能為力。先皇其實也是很看中他的,否則不會真的讓他在北關一呆就是十幾年,也因為有他鎮守北關,讓大齊贏得了十幾年的發展時間。」
  
  「那你們又是怎麼懷疑到我身上的呢?」
  
  「本來是沒人知道的,只是你的那個錢袋和你脖子上的玉珮讓我們懷疑到了你身上,從而懷疑到了溫家和卓家,然後就讓我們找到了那個始終查不出來歷的溫家三姨娘。」
  
  「啊,原來那個錢袋被你們拿了。」
  
  「錢袋不是我們拿的,你應該知道,宮裡總是有些手腳不乾淨的人,只是我們該著這份幸運罷了。」
  
  「我想皇上應該早就知道其實以歐陽宛秋名義下葬的那個女子並不是真正的歐陽宛秋吧?」
  
  「那當然,判斷一個人是小姐還是丫頭其實是很簡單的。」
  
  「卓老太爺藏匿我娘十數年想必也是冒了極大風險,他既開著延春堂,對於判斷傷口是怎麼造成的肯定有他地見地,是強盜行兇還是殺手滅口。不同的手法和不同的武器所造成地傷口絕對不同,事情要是走漏,卓家恐怕又要被血洗。」
  
  「放心好了。溫家和卓家早就安排了人手在暗中保護,一旦發生萬一。會確保他們安全的。」
  
  「那麼,可否告訴我,當年我爹辭官地真實原因?」岳夜鳴接過話題。
  
  「其實,歐陽大人辭官是一步暗棋,他隱匿在民間為的是查出那起案子的幕後主使。只是沒想到……唉……」
  
  「事隔已久,我也不去追究那到底是樁什麼案子,也沒興趣去追查,我只想知道,皇上要把我和如熙還有彭老將軍怎麼辦?」切都像如熙所說的那樣,皇上在佈局,要一舉剷除那個毒瘤,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需要彭老將軍還朝坐陣直到事情了結為止。而且彭老將軍在北關十數年。也是到了該頤養天年的年紀了。」
  
  「兵部不是已經有了程老將軍了嗎?他還是你和皇上地外公呢,他都不能信任嗎?」
  
  「我們懷疑兵部也已被腐蝕,單靠我外公程老將軍和幾個屬下難以回天。如果有戰績顯赫的彭老將軍,情況就會好很多。」
  
  「那麼事成之後呢?」
  
  「事成之後?」
  
  「對。事情結束之後。皇上要如何安排我和如熙呢?舅公他老人家不用我們做晚輩的操心,皇上肯定不會虧待他。可我這做舅舅的卻必須得為如熙考慮。難道還讓她在你手下做婢女嗎?」
  
  「哦,不不不,我現在就可以削了如熙的奴籍還她自由身,我可不敢使喚彭老將軍的外甥孫女。」
  
  「多謝王爺。」如熙抬起兩隻包得像臘腸一般的手做了個揖算是行禮。
  
  「行,我一會兒就下去寫文,等回了京城再辦正式手續。」
  
  「為什麼要等回京再辦手續?這太慢了。」岳夜鳴不給王爺任何拖延的借口,誰知道等將來回了京城又發生變故。
  
  「行行行,我讓手下去辦,五天,五天內文牒一定會送來。」王爺已經不想再與岳夜鳴去爭執什麼了,愛咋咋的吧。
  
  「那就有勞王爺了。」岳夜鳴也拱了拱手,「如熙,想不想去舅舅房裡看看?有很多你沒見過地玩意兒哦突然聽到岳夜鳴如此低沉溫柔的嗓音,讓如熙和七長公主都愣了一下,如熙是感慨帥哥果然都有一副好嗓音,而七長公主臉又紅了就不知道為什麼了。
  
  王爺撇開臉不去看那邊親人相親相愛的場面,肚子裡則打著如何向皇上報告地腹稿,他的任務算是徹底完結了,他也要好好規劃一下他以後地生活了。「好啊,舅舅要講講武林趣事哦。」
  
  「沒問題,只要你愛聽講一天一夜都行。」岳夜鳴將如熙橫抱起走到屋外放在那張石桌上,然後再搬出輪椅,將如熙轉移到輪椅上,推著出了沁園轉個彎去了棲園。
  
  「喂,走啦,還傻坐著幹嘛,人都走了,捨不得啊?」王爺推推七長公主,喚她一起離開,結果最後那句似是而非地玩笑話卻惹來七長公主似嗔的一瞥,慢騰騰地起身與王爺一道出了園子。
  
  「七姐,別怪我做弟弟的沒提醒你,省省吧,他不會看你一眼的。」王爺先送七長公主回去,在閨樓門口,王爺扔下這麼一句話後轉身離去。
  
  七長公主沒有叫住王爺也沒有追上去給他一頓粉拳,而是默默的回了房無力的趴倒在床上。
  
  十三說的是事實,她也不是不清楚,可是這又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大不了以後少見面就是了。
  
  如熙隨岳夜鳴回了他的屋子,兩個人在房間裡有說有笑,如熙第一次發現原來她這便宜舅舅其實也是個很風趣幽默的人,那些武林軼事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再血腥的故事都會變得沒那麼恐怖。
  
  聽岳夜鳴講故事能夠知道他經歷了怎樣的血雨腥風,那些通緝令上的江洋大盜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講到緊張處,如熙連呼吸都忘記了。
  
  輪到如熙講她這些年的成長經歷和她母親的事情,也讓岳夜鳴感歎姐姐的不幸,沒能活著看到一家團聚的時刻。
  
  談著談著,岳夜鳴和如熙都同時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要如何讓彭老將軍相信他們倆的確是他的外甥和外甥孫女呢?
  
 
 
  第14章
  
  想來想去,岳夜鳴和如熙都認為還是要去找卓老太爺和溫家大夫人,只有他們的證詞才是證明他們倆人身份的關鍵。
  
  事不宜遲,岳夜鳴決定盡早出發,於是第二天上午特意去找到七長公主將鄭重的將如熙托付於她。
  
  七長公主問明緣由,讓岳夜鳴稍安勿躁,她可以安排別人跑這一趟。
  
  「不知何人可以勝任?」
  
  「小翠,去叫紅兒過來。」
  
  不多會子工夫,一個豆蔻年華一臉甜笑的紅衣小婢進了房來,先施一禮。
  
  「小姐找紅
  
  「紅兒,現在有件事要你去辦,你務必要辦得仔細漂亮。」
  
  「是,請小姐吩咐。」
  
  七長公主將目光轉向岳夜鳴,岳夜鳴遲疑了一下,還是從懷裡拿出了那兩塊玉珮放在七長公主面前的桌上,七長公主轉手就將這玉珮交到了紅兒的手裡。
  
  「紅兒,你帶著這玉珮去裕州府的延春堂找卓易南,讓他帶你去余元縣找他的女
  
  「要問他們什麼問題呢?」
  
  「什麼也不需問,只要拿東西給他們看,然後帶回來他們的答覆就行。」
  
  「紅兒明白了,紅兒這就下去準備。」
  
  「速去速回,不要耽誤行程。」
  
  「是,紅兒告退。」
  
  紅兒匆匆退下,待到房門再度合上,岳夜鳴才把目光又投注在七長公主身上。
  
  「一個小婢……」
  
  「公子請放心,紅兒一定是做這件事的最佳人選,倘若是公子親去。那還有暴露的風險,據我所知道的消息,取歐陽冶鳴人頭的花紅依然高懸。」
  
  岳夜鳴只考慮了三剎那就不再堅持。向七長公主告辭後去了沁園陪如熙讀書。
  
  幽伯醫術不凡,傳授技藝地水平也不凡。這新開的功課就是教如熙識藥配藥製藥。
  
  仍然是先從理論開始,書桌上堆著幾本圖文並茂的藥書,如熙坐中間,幽伯坐右邊,岳夜鳴坐左邊。他地任務就是幫如熙翻書或者做記錄。
  
  如熙再次展現了她紮實的基礎,在溫家地那幾年所看過的醫書都不是看看就算的,只看到幽伯所指書中藥材的圖樣她就能說出這藥的名字、生長環境、採摘時間和對應地病症。
  
  不過這次幽伯就沒再跳躍式授課了,如熙表現再好也得按部就班的來,藥材方面的課程不能打半點折扣,否則直接影響後面的課程。
  
  在幽伯的嚴格要求下如熙也不敢有半分懈怠,抓緊一切時間學習。
  
  王爺如他說言五天內還如熙自由身的文牒由京城走特殊渠道送至王爺手中,如熙總算達成所願,從今往後她又是快樂幸福的自由民一隻了。
  
  岳夜鳴也總算有好臉色給十三王爺了。兩人見面時也不再針鋒相對,至多就是互不搭理罷了。
  
  如熙也盼來了雙手解放的日子,指甲總算全部長齊完整。可以不用再天天包著了。
  
  如此激動人心的日子,幽伯親手解開如熙地十根手指頭。十指蔥蔥。指甲晶瑩粉嫩,看上去是那麼完美的一雙手。
  
  「太棒了。沒留下疤。」七長公主仔細的檢查著如熙地雙手,翻來覆去的看,真地是一點缺憾都沒有。
  
  「動動看。」幽伯卻是謹慎。
  
  如熙依言屈了屈手指,看能不能握個拳頭,結果手指才只屈了一半就再也屈不緊了,看上去就像虛托著一個大碗地樣子。
  
  「啊!怎麼會這樣?」別說是七長公主了,邊上的岳夜鳴和王爺心裡都一陣緊張,不會真地給廢了吧?
  
  「別急,試試看能不能伸直。」
  
  如熙又慢慢的攤開雙手手掌,伸直沒有問題。
  
  「試試能不能做這個動作。」幽伯屈指成鷹爪狀讓如熙照做。
  
  如熙努力了6彈指的時間也只能勉強屈起近側指關節,遠側指關節像被上了夾板似的一下都彎不了,掌指關節也彎不到60度的角度。
  
  「拿水來。」幽伯扭頭對門口喚了一聲。
  
  很快兩個小丫頭各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放在桌上,一盆是熱水,一盆是冷水。
  
  「把手放進去試試看。」
  
  如熙先小心的把雙手放進冷水盆裡,慢慢的將雙手完全浸入水中,房間裡四個人八隻眼睛死死的盯著如熙的雙手。「好,行了,來。」大概10彈指之後,幽伯將如熙的手從水裡拿出來用布巾擦乾水,然後摸摸她的手指,手指的溫度有些涼。
  
  「覺得手冷嗎?」
  
  「不會。」如熙搖頭。
  
  七長公主捂著嘴,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干擾到幽伯的診斷,另兩個男人的臉色也都凝重起來。
  
  「再試試熱水。」
  
  如熙又把雙手放進熱水盆裡,手指才剛沒入一半,手掌都還沒有接觸到水面就被幽伯快速的將雙手撈起用布巾擦乾。
  
  「好了,不用試了。」
  
  「那水很燙?」如熙也發現了她感受不到水溫的現實,但她依然鎮定,卻不知她的這種鎮定在其他人的眼裡只讓他們覺得心疼。
  
  「有點燙。幽伯放下布巾,讓人把那兩個水盆撤下去,然後從牆邊的桌上拿過來他的藥箱,從裡面拿出一塊捲起來的黑色絨布,在桌上全部攤開,上面插滿了一根根大小粗細長短不等的閃亮的銀針。
  
  如熙的眼睛瞬間發亮,針灸針,她最想得到的東西!再不讓她拿針地話,當年在學校學的針灸術恐怕都得還給老師了。「要是覺得痛就說。」幽伯抽了一根中細的針挨個扎如熙地手指頭,如熙安靜的看著他扎。一點反應都沒有。
  
  見如熙沒有反應,幽伯又加了幾分力氣,刺得更深一點。如熙這才有了反應。
  
  「嗯。」
  
  「痛嗎?什麼感覺?」
  
  「不是針刺地痛,像是被筷子那麼粗的東西壓一下的感覺。」
  
  「來。試試能不能端住茶杯。」幽伯收起針,又把桌上的一個空茶杯放到如熙手上。
  
  如果只是托著那沒有問題,可如果是像端碗一樣的用四指扣著杯底、拇指扣著杯沿地話就不行了,如熙的手就抖動得厲害,堅持了沒幾剎那杯子就脫了手掉在桌上。
  
  手指無力無覺。很明確的結果,不需幽伯下結論,只要是長眼睛的都看得很清楚。
  
  「幽伯,怎麼辦?有辦法嗎?能恢復嗎?」見如熙這個樣子,岳夜鳴想擰下那江紫憐腦袋的心都有。
  
  「這……」幽伯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就被如熙給截過了話頭。
  
  「舅舅不必擔心,能恢復得這麼好我已經很滿足了。」如熙還以為這新長出來的指甲會醜陋不堪,現在能長得這麼完美無缺的確是出乎她的意料。
  
  「如熙,沒關係的。就算恢復不了舅舅養你一輩子。」
  
  「如熙,堅強一點,沒有過不去地坎。會好起來的。」七長公主和王爺也給如熙打氣。
  
  「謝謝大家,我沒有傷心。我的手這樣只是暫時地。我相信師傅的治療是成功地,不過還是要等一個月才能下結論。」如熙笑瞇瞇地。同時腦子裡迅速的規劃出雙手地康復訓練計劃,就算不能恢復如初,至少也得能夠生活自理,她可不會就此失落消沉。
  
  「啊?一個月?幽伯,是這樣嗎?」
  
  「當然,難道我的醫術很糟糕嗎?」居然敢懷疑他的醫術?幽伯眼睛一掃,當年那個傲視江湖行事囂張的毒手孔優的氣勢一閃而過。
  
  岳夜鳴三人心頭一顫,乾笑三聲,迅速利落的齊齊退後三步。
  
  「那個,幽伯,如熙的腳……?」看雙手恢復自由的如熙,岳夜鳴指了指如熙的腳。
  
  「啊,等枴杖做好就能拆夾板了,最少要用一個月的時間來重新練習走路。」在得知可以拆夾板了,如熙前幾天就拜託七小姐給她做副雙拐,為了量身長,不得不找兩個人把她架起來量尺寸,可費了一番工夫。
  
  「能不能恢復啊?」
  
  「這個就看她自己了。」幽伯不對他的病人打任何包票,哪怕這個病人是他剛收的徒弟也是如此,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敢吹噓包治百病的大夫絕對是庸醫、包治百病的神藥絕對是麵粉捏的。如熙靜靜的微笑,她不過分樂觀也不過分悲觀,始終保持著謹慎的心理和十分的理智,因為哭鬧並不能解決已經發生的問題,想辦法讓事情往好的方面發展才是她現在應當做的。
  
  「那我們要做什麼?」
  
  「你們?很簡單,陪她練習走路。」
  
  「那她的手呢?」
  
  「她的手只能靠她自己,其他人幫不上忙。」
  
  幽伯說的也是事實,雙手的康復訓練的確只能靠如熙自己練習,別人最多提供一些必需的器械,其他的協助也提供不了什麼。
  
  「放心吧,我會好起來的,我還要跟師傅學習醫術呢,殘疾人可做不了大夫。」
  
  「嗯,對,老夫的徒弟就得有遠大的志氣。」
  
  「那好吧,如熙,你好好休息,下午舅舅再來陪你。」如熙表現出來的樂觀讓岳夜鳴心裡微微鬆口氣,他當然害怕如熙萬一接受不了事實該怎麼辦?
  
  「好的,舅舅慢走。」
  
  「如熙,那我們也走了,你好好休息。」
  
  「七小姐、王爺慢走,那個江紫憐是我的小白鼠,你們不能動她哦。」
  
  七長公主的身影晃了一下,像是拌到了門檻的樣子,王爺還伸手扶了她一把。
  
  「我們不去找她。我們只是回房而已。」七長公主站穩身子沖如熙揮手,笑得很真誠。
  
  「好,小姐慢走。」如熙也笑得很天真。
  
  「嗯……我大概能想像得出那個女人未來的日子有多悲慘了。」幽伯單手托著下巴做沉思狀。「師傅。藥是給人吃地,拿人試藥才有最好的效果。獸藥才能動物做試驗呢。」
  
  「嘿嘿,乖徒兒,真是深有為師之風。」
  
  「呵呵,師傅過獎了,想來以前那些上門求醫的也大多成了您地藥罐子吧?」
  
  「哈哈。做大夫的哪能拘泥於陳規爛俗而裹步不前呢?」幽伯那兩顆綠豆眼笑得都在臉上找不到了。
  
  枴杖第二天就送了來,完全是照如熙地吩咐做的雙拐,如熙的雙腳也終於獲得了解放,拆掉繃帶和夾板,兩條小腿足足細了一圈,皮膚摸上去軟綿綿的,肌肉鬆弛得厲害,活像一個七老八十的老人地膚質。
  
  「來,動動腳趾。慢點。」
  
  如熙試了試,腳趾可以靈活活動,比她的手的情況要好得多。
  
  「再動動腳踝。看還痛不痛,慢點啊。」
  
  如熙把腳抬高。先向左慢慢轉動一圈又向右慢慢轉動一圈。兩隻腳都試了幾遍,情況很好。
  
  「嗯。腳比手的情況要好,恢復正常行走應該是沒有問題。吶,藥油在這,記得一天搽兩次,消腫。」幽伯在如熙床頭放下一個瓷瓶。
  
  「哦。」
  
  「這幾天先別忙著下地,骨頭還太軟,要再受傷就麻煩了。」
  
  「好。」
  
  「好了,讓她們給你好好洗洗,師傅明天再來看你。」
  
  「師傅慢走。」
  
  出了門,幽伯就被在外面的七長公主他們三人給圍住了,打聽如熙的情況,幽伯如實告之,讓那三人心裡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一個月真的能恢復嗎?」岳夜鳴不怕死的再次挑戰幽伯地忍耐底線。
  
  「你試試就知道了。」幽伯兩眼閃著幽幽的綠光盯著岳夜鳴的雙腿。
  
  岳夜鳴趕緊陪笑道歉,退到門邊就想敲門。走走走,下午再來。」
  
  岳夜鳴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笑笑不再堅持,並向幽伯深深一禮。
  
  「幽伯,多謝。」
  
  「行了行了,少來這些虛頭八腦地,真要謝,請老夫喝杯好酒就行。「那是自然,幽伯,請。」
  
  「要喝酒嗎?我知道清州有一家酒樓有上等好酒,要不要……」
  
  「十三,你答應要戒酒的。」七長公主一桶冷水澆了下來,澆滅了王爺地滿腔熱情。
  
  「是呀,少爺,您現在地身體已經不宜再喝酒了,還是乖乖戒了吧,也能活得長點。」幽伯都與岳夜鳴一道走了還扔下這麼一句氣死人的話。
  
  「嗯,還得戒女人。」七長公主跟著再給一記悶棍。
  
  「七姐,你想食言?」王爺心裡頓時警鈴大作,今年地花魁難道他享受不到了?
  
  「怎麼可能,不過,你現在方便出門嗎?早上的時候戴叔可派人傳來消息,城裡有陌生人出現,暫時還不知道是不是偽裝成你和郎孜的那兩個馬甲暴露了的緣故。」
  
  「那兩傢伙這麼沒用?回頭就撤他們的職。」
  
  「他們是你的手下,你想怎樣都隨你,不過我提醒你還是小心為妙。」
  
  「沒有美酒,沒有美人,天哪,人生怎可如此無趣!」王爺仰天高呼一聲,然後垂頭喪氣的回到自己房裡假扮思考者。
  
  七長公主也哼著小調邁著優雅的碎步離去,皇上大概已經收到密件了,剩下的事就輪不到她操心了,終於可以不用擔心操勞過度臉上長皺紋了,人生真是美好啊。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1 12:54 AM

  第15章
  
  如熙只老實了三天,這三天每天早晚搽藥的時候順便給雙腿做個按摩,盡快恢復肌肉彈性,三天後她就迫不及待要下地了。
  
  如熙生前都沒用過雙拐,更何況現在還是雙腳俱廢,一點力量都沒有,為防她摔跤,岳夜鳴站在如熙身前,伸出雙臂環繞著以她保護她的安全,看著她費勁的將雙拐夾在腋下努力的從輪椅上站起來。「慢點,先穩住,不要急著站起來。」
  
  手指無力,連握穩雙拐都吃力,只能用腋下夾緊和手掌的力量穩住雙拐,然後如熙再慢慢借助手臂的力量撐起自己的身體,可每次都只能撐起一半雙拐就會移位然後如熙又重重的跌回椅子上。
  
  連續試了幾次後如熙終於放棄第一次的行走練習,雙拐的穩定性實在太差,凡是使用雙拐的人至少還有一條好腿可以充當支點,如熙兩條腿都受傷,站都站不穩,根本沒有支點,僅靠雙拐練習走路現在來看並不現實。
  
  「怎麼樣?還要試嗎?」
  
  「不試了,我好像高估了我的腿的情況,我需要別的東西來練習行走。」
  
  「需要什麼?要請工匠做嗎?」
  
  「不,不用現做,找六個高靠背的太師椅就行。」
  
  如熙的想法很簡單,找六個靠背椅背靠背兩兩相對排成兩排,中間剛好只容一個人走過的距離,如熙拿這六把椅子組成的小道當做醫院裡病人用來練習走路的雙槓。
  
  這種實木椅子很重,如熙不用擔心她在練習的好好地時候那椅子會突然翻倒,雙拐這東西還是留到她能自行站立的時候再用吧,再過幾天就行了。
  
  當上課的時候。如熙就反覆地伸直、彎曲手指做著機械的運動,等到能握拳了她才能進行下一步地訓練,幽伯每天課後也會檢查如熙的傷勢恢復情況。確認她一切是否安好。
  
  被七長公主派到裕州去的紅兒也風塵僕僕的帶回了卓家父女的回復,一封厚厚地信。
  
  七長公主沒有拆信。而是直接拿著信去了如熙沁園。
  
  已經可以自行站立的如熙正柱著雙拐在房間裡慢步,岳夜鳴在旁邊照應,就見七長公主風風火火的進來。
  
  「七小姐,有事嗎?」如熙額上蒙著一層薄汗,可見練得很辛苦。但笑容很燦爛。
  
  「紅兒回來了,這是卓韻秋的信。」七長公主晃晃手裡的信,逕直進來放到桌上。
  
  「咦?大娘的信?」如熙立刻拄著雙拐在岳夜鳴的攙扶下走到桌邊坐下,岳夜鳴也在如熙身邊一同坐下並拆開信封,拿出六張寫得滿滿的信紙。
  
  紙上娟秀的字體地確是出自溫夫人之手,如熙認得卓韻秋的字體,信上詳細講述了當年的事。
  
  因為牽連進皇子中毒案地緣故,卓家的財產被抄沒,雖然後來無罪開釋也歸還了大部分地財產。可是由於聲譽受到影響,重開地延春堂的生意大不如從前,店舖地規模也大幅縮水。只剩一間老鋪,其餘分號通通關門大吉轉讓他人。
  
  為了生存。卓老太爺不得不親自出馬一家家的拜會以前的老主顧。懇請對方再為延春堂提供貨源,還親自跑全國的各個大型藥市。籌措貨源,此中艱難一言難盡。
  
  幸好兒女親家溫家沒有嫌棄卓家,作為一地土財主的溫家在卓家東山再起的那幾年給予了很大的幫助,當延春堂終於達到收支平衡的那一年,溫家的兒子將卓家的女兒娶過了門。
  
  女兒出嫁了了卓老太爺最大的一樁心事,全身心的撲在了重振延春堂上面,為了延春堂的生意不辭辛苦的在全國各地四處奔波。
  
  當卓老太爺與一老僕帶著一車的藥材途經綏州某地時,發現兩輛驢車翻倒路旁,拉車的驢子倒在地上沒了聲息,車上行李散落四處,地上橫七豎八躺了八九個人,看服飾應該是三個主子和五六個下人,個個身上傷痕纍纍,一地的血,將路給堵得完完的。
  
  看這情景,就連孩子都知道這是遇了強盜了。
  
  見一地的屍體堵了路,卓老太爺只好停下來,與老僕一起將地上的屍體一一搬到道旁,思量著等回頭進了城就去報官,讓官府來處理。
  
  先搬完了下人的屍體,又去搬那三個主子,一將那倒臥的男主人翻過身來正面朝上,卓老太爺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死者竟然是大齊赫赫有名的鐵筆御史歐陽海!
  
  卓老太爺當然認得歐陽海,他一家子人都認得歐陽海,當年為了查明毒藥的來源,歐陽海沒少和他打交道,最後也是他親自到牢裡開釋他們一家人,歐陽海給卓家人的記憶這一輩子都不會忘卻。
  
  歐陽海遇害這絕對是一樁大案,但奇怪為什麼歐陽海會是一身布衣?另兩個女眷是不是歐陽海的家眷?為什麼他會在這裡遇害?
  
  慌亂中卓老太爺根本無暇考慮這一連串的問題,急急的一把拉開歐陽海的衣襟檢查他的傷口,做藥材生意多年,辨別外傷的水平多少有點兒,不需多看,只消幾眼,卓老太爺就判斷出歐陽海身上的傷口不尋常,不像是強盜劫財害命的結果。
  
  歐陽海身上的傷口不多,只有三道,但都是致命傷,隨便一處傷口如果沒有及時醫治都會送命,何況是有三道,再看傷口發現切口很齊,強盜殺人哪有這麼利落?
  
  卓老太爺不敢再多想,匆匆把歐陽海衣襟重新繫上,叫來老僕一道將其抬到路邊,然後又去搬另兩具女屍。
  
  那兩具女屍一個年紀大點另一個大概也就是二八年華,衣著也很樸素,但保養很好。應該就是歐陽海的妻女卓老太爺與老僕先將歐陽夫人抬到歐陽海身邊,然後又回頭去搬歐陽小姐,剛搬動就發現這歐陽小姐的身體還比較軟。不像其他屍體開始發僵,急忙一探鼻息。似有似無,於是又摸頸脈,發現還有微弱跳動,這才確認歐陽小姐還活著,於是趕緊搬到自己的車上小心安置。
  
  都已上了車老僕揚起鞭子正準備重新上路。卓老太爺又從車上爬了下來,手裡拿著剛從歐陽小姐身上剝下來的外衣走到一個年輕地丫頭屍體跟前,先用隨身攜帶的一把小刀將外衣割爛扔在那屍體身上,又將對方頭髮扯亂,最後將那屍體的外衣剝下來塞到車上,弄出像是被強盜殺害之後又將身上飾物洗劫一空地樣子。
  
  反正這滿地的行李已經很像是強盜劫財害命,再亂一點也是正常。
  
  佈置好了現場,卓老太爺這才重新上車向著前方某城駛去。
  
  原本打算進了城就報官,可是現在車上有重傷地歐陽小姐。再加上歐陽海身上的可疑傷口,車子進了城之後卓老太爺根本沒有多做停留,買了乾糧就趁著天未黑出了城。
  
  那老僕是卓家舊僕之一。從小在卓家長大,對卓家忠心耿耿。當年卓家被抄所有人都鋃鐺入獄時。那些下人全都被官府遣散,當卓家人無罪開釋後從官府手上拿回老宅才發現是幾個老僕一直在艱難中打理著宅子。卓家能東山再起也是靠著這幾個老僕幫著撐門面,由於請不起年輕力壯的下人,裡裡外外就靠著這幾名老僕打理,卓家上下也是萬分感激他們。既是卓家老僕,就算卓老太爺什麼也沒說也能猜到一二,情知這事關係重大,不用主人家吩咐,駕著車子日夜兼程趕回裕州府。
  
  也是歐陽小姐命不該絕,車上有足夠多的藥材,卓老太爺就用藥吊著歐陽小姐的命一路趕回裕州府,將歐陽小姐藏在自己家中,讓自己地夫人親自照顧,而他則每天在藥鋪裡留心外面的消息。鐵筆御史歐陽海一家遇害的消息在卓老太爺回到裕州府後沒幾天就傳了過來,聞聽先皇親筆寫下碑文,卓老太爺知道上面的人相信了歐陽海一家沒有活口,用死去的丫頭頂替死裡逃生的小姐的計策沒有被人揭穿。
  
  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回了原來的位置,而那時候因過度失血一直昏迷地歐陽小姐也清醒過來,又調養了幾日才可以說話,說出了自己的姓名,是歐陽海的大女兒歐陽宛秋。
  
  知道自己地確救的是歐陽海地女兒卓老太爺也很興奮,不惜一切代價用最好地藥給歐陽小姐調理身體,當傷好得差不多的時候卓老太爺就把當時已經出嫁半年多地女兒卓韻秋以母親摔傷了腿為由給叫回了家。
  
  卓韻秋一回到家就被卓老太爺秘密告知叫她回來的真實原因,於是卓韻秋連自己的貼身丫頭綠柳都沒告訴,只把自己母親當作真的病人一般盡力伺候,當一個月後卓夫人「病情」好轉不再需要女兒侍奉床前時,卓韻秋就以「看中了這個丫頭」為由將歐陽小姐帶回了溫家。
  
  裕州府畢竟是裕州郡的首府,人來人往很容易走漏消息,而且嘈雜的環境也不利於養傷,所以叫回卓韻秋為的就是讓她把歐陽小姐帶去鄉下藏起來。
  
  這一藏就是十幾年,其間,卓韻秋生下溫家長女如芸,由於是個女孩,在徵得歐陽小姐的同意之後,並不知情的溫老爺將歐陽小姐收為三房,溫老爺另外又買了一個小妾做四房,結果依然生下兩個女兒,其中三女兒就是溫如熙。
  
  如熙生於春末夏初時節,在裕州那個地方,這個時節就算颳風下雨氣溫也冷不下來,中午時分有時還會讓人覺得熱。
  
  按理來說這樣的季節裡產婦患上產後風的機會並不高,可是由於歐陽小姐受過重傷導致氣血虧損厲害,沒能扛住某日午後吹進房間裡的一小股微風而染上了產後風。
  
  而歐陽小姐去的早不光是因為病痛,氣血虧損是短壽的一個主要原因,氣血虧損原本就要長期調養,可懷孕後。本來就不足的氣血又要用於供養孩子,再一感染產後風,能拖十幾年這已經可以看作是老天有眼。
  
  信上往事地敘述到這就結束了。後面的幾行字就是溫夫人卓韻秋的感慨,她感歎世事無常。如熙竟然能遇著從來不曾見過面地舅舅,這也是歐陽大人在天有靈,保佑後代平安。然後信就結束了,隻字未提彭老將軍,想必卓家也不知道要如何取信彭老將軍。信的末尾只有一句話,「骨簪和宛秋字玉珮為宛秋遺物。」
  
  如熙將最後一頁紙轉給岳夜鳴看,她揉揉眼睛。
  
  雖然她並不是真正地溫如熙,但感動依然存在,她相信歐陽宛秋一定知道她的身體不適宜生育,但她還是做了溫家的小妾生下了唯一的女兒,讓歐陽家的血脈流傳下去,哪怕這個女兒終將一生都有可能會默默無聞甚至變成一個鄉野村姑。
  
  「那麼照信中所說那骨簪就是我娘地,我還一直以為是大娘的。」冷靜了一下。如熙整理了一下思路,推了推身邊的便宜舅舅,讓他去首飾盒裡把簪子拿來放在桌上。「我娘的簪子又為何要通過大娘的手轉交給我?」
  
  「這個沒說,紅兒說她在溫家住了一晚就走了。卓韻秋前前後後都沒跟她說過幾句話。」七長公主把簪子拿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兒就放下了。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這樣的簪子在街市上兩個鋼板就能買一個。
  
  「那卓老太爺呢?他也沒說什麼?」
  
  「他?他只給紅兒寫了封信以讓紅兒去溫家取件東西的理由見到了卓韻秋。第二天給了她一個小包裹,這封信就是放在包裹裡的。」
  
  「可是這骨簪就算是我娘的遺物,那又與舅公有何干係?舅舅,你還記得什麼嗎?」
  
  岳夜鳴苦笑,看著桌上地簪子也搖頭,「我以稚齡進入師門,只能記得父母家人的姓名,對這骨簪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那就奇怪了,按理來說,歐陽海再清廉,自己的女兒也不至於只戴得起只值兩個銅板地骨簪,他一年的俸祿並不低,養活一家人不成問題。」
  
  「七小姐,這簪子可不只值2個銅板。」
  
  「嗯?真有玄機?」七長公主又把簪子拿在手裡研究。
  
  「這簪子是中空地,裡面還藏著我臨出發前大娘給地一張千兩銀票,讓我傍身用的。」
  
  「千兩銀票?!」七長公主都吸了一口氣,「這麼大張銀票給你她可真放心,也不怕你因財惹禍上身。」
  
  「恐怕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從我娘手裡拿了這簪子,骨簪是不值錢地玩意兒,一個丫頭戴根骨簪也屬平常,誰也不會想到這簪子裡居然暗藏玄機。」
  
  「天,這簪子果然不只值2個銅板。骨頭是很脆的材料,要做成一根中空的簪子並不容易,稍不當心整根材料就報廢,這不是一般的匠人能做的東西。你等等,我叫他們都來看看。小翠……」
  
  十三王爺和幽伯很快被喚了來,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如熙教七長公主擰開了簪頭,將裡面的銀票取了出來,一千兩,薄薄的一張紙。王爺進來,聽了七長公主的轉述見著這簪子也覺得稀奇,他見過金銀質地的,這並不是什麼少見的東西,他也知道有些女子的簪子裡會藏些什麼東西,但這骨質的他也是第一次見,在手裡把玩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還是幽伯經驗老到,簪子拿在手裡左看右看一番,然後摸摸花紋,最後打開房門走到外面,將簪子迎著陽光高高舉起,隨後很快又進了屋。
  
  「你們絕對想不到,這是巧匠做的簪子。」
  
  「巧匠?幽伯,您沒開玩笑吧?這不就是一根普通的簪子嗎?怎麼會是巧匠的作品呢?」王爺首先不怎麼相信的驚呼了一聲。
  
  「少爺,老夫還沒老眼昏花,這的確就是巧匠的簪子,只有他才有這手藝將一根骨簪製成一件藝術品。」
  
  「幽伯,怎麼說?」七長公主將十三王爺一把拖開。「你少添亂。」
  
  「屋裡太暗,到外面來看。」
  
  七長公主跟著幽伯出去,照著幽伯教她的方法將簪子迎著陽光高高舉起。
  
  「天哪。這果真是巧匠的簪子,這一定是當年他那12只簪子中最後地那一件。」「一定是的。」
  
  「真的是巧匠制地簪子嗎?」王爺和岳夜鳴一前一後的出來看稀奇。誰都不相信巧匠地傳世作品竟然會出現在如熙的頭上。
  
  「對著陽光看,能看到什麼?」
  
  「是梅花,透明的梅花,簪頭暗藏了一朵大梅花,難怪平日裡根本不引人注意。誰會想到一個丫頭頭上戴的簪子竟然是巧匠制的簪子。」王爺感慨萬端,虧他自認玩遍天下玩意兒,也沒能發現與他朝夕相處地婢女頭上有此貴重之物。
  
  「舅舅,能進來說嗎?」被單獨冷落在房裡的如熙摸摸腿,行動不方便還真是痛苦啊。
  
  「來了來了。」岳夜鳴趕緊從王爺手中拿過簪子轉身進屋,其他三人也跟著一道進來。
  
  「舅舅,巧匠是誰?」
  
  「是當時的天下第一能工巧匠,叫什麼名字不知道,從他出名起就是世人就是巧匠巧匠的這麼稱呼他。據說當年巧匠用1種不同的材料做了12只中空的簪子。分別雕有12種代表吉祥的動物和植物,而且必須得對著陽光才能看到花紋,另外更奇妙的地方在於如果簪子裡藏了東西。哪怕就是對著夏至當天的正午陽光看到兩眼發昏那也是一隻普通地簪子。」
  
  「哦?這麼神奇?」
  
  「是啊,只是這百多年下來。這12只簪子早就散落民間不知去向。現在街市上能買到的中空簪子也是受了巧匠的啟發,只是再沒人有他那般巧奪天工地手藝了。」
  
  「百多年前?他豈不已經作古?」
  
  「是啊。他已經作古百多年了,據說這12根簪子是他最後的遺作。」
  
  「那麼這簪子應該很貴,以外公地俸祿買得起嗎?」如熙看看岳夜鳴,又看看王爺,又看看七長公主。
  
  「買不起。」三人一致搖頭。
  
  「那我娘是怎麼得到這簪子地呢?」如熙歪了歪腦袋瓜子,思路不通。
  
  「那七個字乍一看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可如果把這簪子與彭老將軍聯繫起來的話,那麼有很大可能是……」幽伯說了半句又卡住,卻把另外四人地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然後大家眼睛都亮了起來,顯然都想到一塊去了。
  
  「……傳承。」
  
  「這麼說來的話,姐姐很有可能是從長輩那裡得到的簪子,但我們現在並不確定傳承的時候他們是否知道這是巧匠制的簪子,若當時只是隨手從街市買來送予姐姐的,那怎麼能肯定舅舅一定還認得呢?」
  
  「舅舅,這就是舅公的事了,如果他還記得這簪子那自然很好,如果他也不記得了那更加不錯。」
  
  七長公主和王爺的臉頓時苦了下來,岳夜鳴卻笑得燦爛,「如熙如熙,真是我的好甥女,咱們舅甥倆個想到一塊去了「看戲誰都樂意,可是上台去做一回戲子就不是人人都樂意的了。」也是仗著現在有人撐腰,如熙說起話來都膽大了不少。
  
  王爺無語敗退,出了沁園的門,撫額搖頭歎息,女人還是不要太聰明的好,太聰明的女人實在是太嚇人了,女子無才便是德,古人誠不餘欺啊。
  
  七長公主放下那兩塊玉珮也告辭出來了,看戲人人樂意,希望她也能做個只一心一意看戲的觀眾。
  
 
 
  第九卷 終卷
  
  第1章
  
  清州府氣候宜人,四季變換不是那麼明顯,總是讓人不知不覺間才醒悟原來又是一季過去。
  
  京城那邊始終平靜,七長公主和王爺誰沒再告訴如熙京城消息,王爺依然被困在雅情小居過著修身養性的生活,七長公主倒顯得忙碌一些,她那麼多的產業需要打理。只是郎孜像是失了蹤,沒有再出現在雅情小居裡,不知道是不是給派到外面去了。
  
  夏天過去一半的時候如熙終於可以脫離枴杖自行行走,但行走距離僅限於在沁園的範圍內,如果要到園子外面走走還是要用枴杖,跑跳更是不能,而且一旦站立的時間長了兩腳的腳踝就會有酸脹感而必須坐下來休息。
  
  雙手現在也能虛握成拳,但還是沒有半分力氣,筷子都拿不起,吃飯時只能用一隻長柄的銅勺子靠手腕的力量幫助才能往嘴裡扒飯,想吃菜得讓別人幫她夾,離生活自理的程度尚遠。
  
  即使這樣,功課也沒有落下一天,每天必要花半天的時間來上課,現在能走路了,幽伯每隔幾天就會讓如熙去他佔據了雅情小居西北角的藥房學習配藥。
  
  這藥房是新建的,沒幾年時間,佔據了雅情小居的整個西北角的空間,幽伯還辟了一塊地用來種些藥材,雅情小居本來就只是個面積並不大的精緻的園子,而幽伯的專用藥房的面積竟然就佔了這園子的六分之一至五分之一的比例。
  
  就算如此,幽伯還告訴如熙,這藥房的面積仍舊比不了他舊居的規模,只能用來對付平日裡地需要,想配些好東西還是得回他的舊居才行。舊居裡藏了不少稀世藥材,幽伯很自豪的告訴如熙那些稀世藥材大多都是千金難求。
  
  如熙就納悶了,像幽伯這樣成名已久地人怎麼會屈就於一個才20來歲的年輕女子手下。而且那女子還是皇室中人,按理來說。已經達到一定成就地人不是很忌諱跟不屑與皇家扯上關係的嗎?
  
  幽伯倒是不避諱這個問題,而他的回答也讓如熙哭笑不得,幽伯竟然是因為在雲來客棧吃飯後無錢會賬所以留下來做工抵賬,然後因為與七長公主投了緣於是乾脆留下來做了客棧的掌櫃,於是這幾年江湖上就再也沒有了孔優這個人。雲來客棧卻多了一名叫做幽伯的掌櫃。
  
  如熙地學習進展快得讓所有人都不相信,就連幽伯也不相信他竟然收了個可以用天賦異稟來形容的徒弟,這讓他自己心裡都是有驚有喜,天天煩惱該如何教育的問題。
  
  如熙想盡一切辦法鍛煉自己,沒有合用的器械,她就天天練習前世在學校時上體育課老師教授的各種運動方式,現在不能跑跳,那她就天天練深蹲鍛煉下肢力量。
  
  沒有握力器練指力,她就練字。練字也是可以鍛煉手的,只是效果要慢一些,不像體育鍛煉那樣見效快。什麼時候能寫出一手好字了什麼時候手就好了。
  
  既然連筷子都拿不起那拿筆想必也是一樣的,一開始寫出來的字就像鬼畫符一樣。每個字猶如斗大。黑乎乎一團,東一撇西一捺毫無章 法。一張大紙寫不了幾個字就要換一張。
  
  儘管如此艱難,如熙也從不打退堂鼓,每天堅持鍛煉,天天早起練五禽戲,只是一開始練得並不好,後來才慢慢像模像樣起來。
  
  五禽戲也是前世讀大學時在學校學的,醫學院地宗旨是作為未來的醫生,必須要有良好的體力。所以醫學院地學生每天早上都要跑步做操,每學期還要考長跑,男生考3000米女生考1500米,成績算入學期成績中,要是不及格還要補考。至於學習五禽戲則是在讀研時期,那個導師說作為中醫學院的學生怎麼可以不瞭解不知道中國古代優秀地健身方式,然後給了學生兩個選擇,是練五禽戲還是練太極拳。
  
  這太極拳可不是什麼簡化版,而是傳統套路地83式陳式太極拳,也不知道那個神通廣大的導師從哪找來地老師傅,每週指導他們一次。剛開始大家都是衝著太極拳去的,畢竟太極拳是國粹,練得好在朋友面前也有面子,可是到最後真正能完整打一遍拳的人屈指可數,大部分人練到一半就轉去學五禽戲,教他們五禽戲的老師是從體育學院請來的師兄。
  
  那時候同學們之間還互相調侃,說這知道的人知道他們是學醫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也是學體育的呢。如熙前世也是那大部分人之中的一個,太極拳只能端個花架子唬人,說是練拳倒不如說是在做操,五禽戲倒是練得不錯,師兄還表揚過。
  
  無奈現在四肢軟得像麵團,虎、鹿、熊、猿、鳥這五戲練起來看著都像是得了先天殘疾似的,那五種動物的特點一點也沒展現出來,該屈指時手指屈不起來,該轉動腳踝踏步時腳踝又硬得像灌了水泥,實步虛步互相一變換她身子就要晃幾晃,在剛練戲的頭幾天她沒少腿軟,還好是關起門來躲在房間裡練習,感覺要摔跤的話可以立刻扶著身邊的傢俱穩住身體。
  
  畢竟是流傳時間最長的健身方式,堅持練了半個月如熙就覺得自己的身體與先前比有了很大的改善,再加上其他的一些簡單易行的鍛煉,下肢的恢復情況非常好,如熙甚至能感覺到腳踝的力量在一天天的加大。
  
  等到入了秋,如熙總算可以生活自理,吃飯喝水不再需要人伺候,而且對溫度也重新有了感知,知道冷熱,腿腳恢復的當然更加好,雙拐這東西已經很久沒有碰過了。
  
  岳夜鳴始終記得當如熙單手端起一個盛滿湯的碗時的激動心情,他覺得當年他獲准出師時都沒有那天那麼激動。
  
  幽伯履行諾言給如熙拿來了遲到的拜師禮,一套銀光閃亮的針灸針。
  
  如熙以激動無比的心情從幽伯手中雙手接過這套針,一再叩拜。
  
  這個時代不比現代地球,針灸針可以在工廠批量製作,質量穩定價格便宜。而這個時代針灸針製作卻不易,需要特別的技藝,不是每個匠人都能做針灸針的,自然這樣一套針灸針價值不菲,多數情況下都是師傅傳承給徒弟,收下針的徒弟往往被看作是繼承師門衣缽的象徵。
  
  「謝謝師傅。」
  
  「恭喜如熙。」
  
  「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岳夜鳴、王爺和七長公主一起向如熙道賀。
  
  「謝謝。」「好了,今天是個大日子,上滿月樓去,大家不醉不歸。」七長公主提議,立刻得到響應,太久沒上街,如熙都不記得街市上是什麼樣子了。
  
  於是大家分頭收拾一下在大門集合,分乘兩輛車向滿月樓進發,直接被帶到深處的單間,關上門,點了一桌子菜,杯光盞影,大家吃得好不開懷。
  
  酒足飯飽,如熙提出想上街走走,岳夜鳴想陪可是身上的通緝令還未撤去,幽伯和王爺則想去聽戲,他們對逛街無甚興趣,於是由七長公主陪如熙一道在街上走走,岳夜鳴先乘車返回雅情小居
  
  如熙現在行走已與常人無異,要是不說,絕沒有人能看出在半年前還是個有可能雙腿俱廢的病人。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面發展,想著午夜夢迴了千百遍的生活夢想在不久的將來就要實現,如熙的心中充滿了陽光。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1 12:54 AM

  第2章
  
  等到七長公主和如熙捧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到雅情小居,幽伯與王爺早已聽完戲回來,王爺正與岳夜鳴坐在客廳喫茶,看他們的架勢像是專門在等七長公主和如熙的。
  
  「怎麼了?有事?」七長公主和如熙將手裡的東西交給下人拿下去,在桌邊坐下,下人奉上兩杯清茶後自動清場,客廳只餘他們四人。
  
  「戴叔的消息。」王爺拿起桌上的一個信封晃晃,「老伊屠死了。」
  
  「哦?誰上來了?株累嗎?」七長公主並不去拿信看,她等十三王爺講給她聽。
  
  「沒錯,現在是株累單于了。」
  
  「果然還是他繼位嗎?此人非善類,傳他性格冷靜果斷,而且文武雙全,他繼位對我大齊不知是好是壞?」
  
  「目前來看應該是在往好的方面發展。」
  
  「怎麼說?」
  
  「他派使臣來續結盟約。」
  
  「呵,這麼說他的這個位子得來並不易。」七長公主冷笑,大致明白了一些。
  
  「八成是這樣。」王爺右手五指輕扣桌面,嘴角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還有呢?戴叔的人不會只傳這一點消息過來。「皇上讓彭老將軍接引護送使臣進京。」
  
  「啊……」七長公主猛點了一下頭,這下全明白了。
  
  「我們要上京了嗎?」一直沉默的如熙看著岳夜鳴。
  
  「是的,要上京了,這兩三天就走。」
  
  「幽伯跟去嗎?」
  
  「幽伯不去,等這事了結了,你再回來跟他學。」「這是他的意思嗎?」
  
  「是他的意思。他說京城太冷,他老了受不了京城地天氣,他等你回來教你針術。」
  
  「我們上京後住哪?客棧嗎?」
  
  「不。住我府裡,客棧人多嘴雜。難保不會被人認出來,這種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十三王爺插了進來。
  
  「好的,王爺,一切由您安排。」如熙根本不問細節。這兩人既然在這坐等她們回來,那肯定早就商量定了。
  
  又再談了些瑣碎的事,四人各自散去準備,如熙去了關押江紫憐地屋子,沒進去,只在窗戶外面站了一會
  
  自從那次整了之後那江紫憐就不再尋死覓活,像是認了命一般,乖乖的做她地囚犯,現如今已經康復如初。如熙正開始考慮要如何處置這個女人時卻沒想到現在又要上京去。
  
  罷了,就讓她再逍遙些許日子。
  
  如熙拂袖離去。
  
  花了兩天時間置辦行李,如熙來的時候什麼也沒有。這些日子來的穿用都是七長公主提供,為了這趟上京七長公主又拿來了些新衣裳送予如熙。結果光是這些衣物就打包了兩個包袱。提在手裡沉甸甸的,直接就讓如熙想起了當日她離家進京的景象。
  
  七長公主又貢獻了一輛馬車。只是沒有駕車人,郎孜還沒有回來,在誰駕車誰乘車地問題上岳夜鳴以長輩的身份讓王爺沒有了一點發言權,逼得他不得不與岳夜鳴一道坐在外面輪流駕車,如熙一人坐在車裡想打滾就打滾想睡覺就睡覺。使臣來訪是件國家級的大事,皇上要求老將軍親自護送也說得過去,也可體現出對對方的重視,所以那邊肯定沒有這麼快就抵達京城,因此也就給了王爺他們緩衝準備的時間。
  
  京城秋時的一個傍晚,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進了京駛進了筷子街一棟朱門大戶的側門,車上下來三人。
  
  在車上時岳夜鳴和王爺就商量好,如熙是自由身的事現在沒幾人知道,王府裡地人也只知道是有人救下了如熙並治好傷送回來,所以為了日後行事方便,如熙還要再做他幾日婢女,直到此事了結。
  
  於是如熙隨王爺回了止園,岳夜鳴則作為王爺的客人由管家領著請去了王府用來招待貴客的尚苑。
  
  在止園百無聊耐曬著太陽地白虎見了如熙興奮的撲上來,扒在如熙身上嗅來嗅去,如熙好不容易才把它從身上弄下來,白虎又甩著尾巴跟進跟出,像有膠水粘著似地寸步不離。
  
  第二天午時剛過,兩個鮮衣怒馬地年輕男子在王府門前勒馬停下,其中一人上前拍門,門子開門一看,「喲,郎侍衛長回來了?」
  
  門子立刻將大門完全打開,將門外二人迎了進去。
  
  「王爺回來了。」門子高喊了一聲。
  
  「王爺回來了,王爺一路上辛苦了。」得了信的管家立刻奔出來迎接,陪著王爺與郎孜一起返回止園逍遙居。
  
  「王爺請坐,屬下這就讓人送上熱水給王爺洗漱。」管家告禮退下,沒一會兒工夫就有小廝丫頭端著熱水熱茶進來,放下熱水布巾後又全部退下,客廳裡只有王爺和郎孜。
  
  那王爺洗臉都與別人不同,將臉打濕,還將一枚藥丸加水調成糊狀抹在臉上和脖子上,稍待了一點時間後再洗去,最後從脖子下方揭起一塊薄皮,等那薄皮完整地從臉上全部揭去之後,那王爺也變了一個模樣。
  
  原來這人並不是王爺,只是一個通過易容術化妝的而已。
  
  「事情辦得怎樣?」逍遙居裡臥室的房門突然打開,正牌王爺從裡面步了出來。
  
  「屬下見過王爺。」剛恢復本來面目的那名假冒「王爺」立刻與郎孜一起單腿跪下行禮。
  
  「回王爺,沒有引起對方懷疑,一切都很順利,對方只以為王爺與往年一樣只顧著遊山玩水。」
  
  「很好,下去吧,過些日子北方的使臣要來,你們要多加注意。」
  
  「是,王爺,屬下告退。」
  
  「郎孜你也下去休息吧,今日放你假,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讓管家照計劃行事。」
  
  「是,王爺,屬下告退。」
  
  「如熙,更衣,咱們上街上走走去。」
  
  「是,王爺。」
  
  

  第3章
  
  其實在京裡根本沒幾人認得王爺的貼身婢女如熙,畢竟之前是宮婢,整個皇宮裡宮婢多如牛毛,而外臣未經傳召不得進入後宮,就算曾經打過照面也肯定沒人往心裡去,所以當那些官員家的下人們發現王爺不帶自己的侍衛長反而帶著一個婢女和一條狗在街上溜躂的時候都在猜測這婢女是誰。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何況所好奇的對象是個王爺,於是那些人就一邊回去稟報各自的主子一邊去打聽那婢女的來歷。
  
  如此,管家安排好的人就有意無意的將如熙給洩露了出來,「哦,你說跟在咱們王爺身邊的那個丫頭?這你都不知道?當然是王爺的貼身婢女如熙啊。」
  
  「啊?真的假的啊?不是說已經凶多吉少了嗎?」
  
  「哦,說凶多吉少就一定凶多吉少了啊?告訴你吧,這都是王爺洪福齊天,那丫頭命大,讓人救了給送還了回來,嘿,足足養了半年才養好傷,江家的那個女兒下手真狠,你是沒看到啊,那叫一個慘喲……」這位仁兄也是個講故事的好手,自己沒見過的事都能講的有鼻子有眼的,一下子就把對方的注意力給吸引住了。
  
  事情就是這樣一傳十十傳百,才一天的工夫,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對一般人而言,知道了也就知道了,最多就是感歎一下那丫頭著實命大運氣好,這樣都能活著回來。
  
  而對某些人來說,這又意味著一種機會。
  
  逸王雖然是個沒有實職的閒散王爺,但畢竟是當今皇上的胞弟,誰知道皇上會不會把一些什麼秘密之類的告訴這個弟弟?
  
  而這婢女明明已經丟了還硬是尋了回來。那麼之前京裡所傳逸王極寵這個婢女的傳聞就一定是真地,既然逸王極寵這個婢女,那這個婢女也許就是逸王弱點的突破口。培養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再者,不久之後北方的使臣就要來了。京裡已經為了迎接使臣做了一系列地準備工作,可來就來吧,皇上為什麼還要讓彭老將軍親自護送呢?一個使臣而已,犯得著讓堂堂大齊的鎮北將軍親自出馬嗎?皇上這又是唱地哪出戲呢?
  
  而且這大半年王爺一直在外面遊山玩水樂不思蜀,曾有探子回報懷疑說彼王爺非此王爺。再接著打探結果又回稟說此王爺就是彼王爺。這雲裡霧裡的,還真是讓不少人費盡思量。
  
  還有那個七長公主,那個女人純粹就是皇家的笑話,嫁不掉不說,居然還開起酒樓妓館,真是丟盡皇家的顏面,偏偏皇上對此不聞不問,也不知道是不是徹底放棄了,希望過年時送的禮不要打了水漂就好。一個國家。這對主客兩個國家來說都是大事,為了迎接使臣,京城開始整頓環境、安排使臣隨行人員地食宿、迎接的禮儀、接待的規格、何時接見使臣等等等等諸多要仔細計劃安排的事項。
  
  說是遞交國書續結盟約。可誰都知道這盟約的內容要重新商量簽訂,為此反反覆覆幾番討價還價肯定少不了。事關國家利益。這之間的分寸拿捏也是一門學問,於是相關官員也累得半死制定出一大堆的條款就等著到時候來討價還價。
  
  王爺也沒得消遣。回了京才十數日就被皇上一道聖旨給招進了宮,回來後說是給他安排了一個差事---作為皇上特使迎接使臣進京。
  
  如熙先是沒有反應過來,等到她伺候完了王爺更衣才後知後覺的想到,王爺八成要跟禮官學習一段時間的禮儀,自己丟臉沒關係,可要是丟了大齊地臉面,哪怕他是皇上的胞弟,只怕皇上也輕饒不了他。
  
  如熙掩嘴輕笑退下,王爺連陪皇上去祭天都嫌累,何況讓他一人主持迎接使臣的儀式,她可以想像跟著禮官學習那些繁瑣禮節地王爺會是個怎樣的表情。
  
  縱使王爺心裡百般不情願,可是聖旨大如天,王爺還是要每天早出晚歸地去學禮儀、熟記程序,如熙則協同管家準備一應禮物,也忙得團團轉,作為大齊地位最尊貴地王爺,不可能沒有一點表示。
  
  然後如熙也發現如果是她親自到街市上去採購禮物,那麼在臨結賬的時候掌櫃地還會另送她一些小禮物,有那麼點吃回扣的意思。只是並不是每次都是如此,有些店舖並不送,而那些送禮物的店舖所送的小玩意兒實則也不是什麼便宜貨。
  
  本來也想著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可是收了幾次禮物之後,如熙有一次無意間告訴了岳夜鳴這事,岳夜鳴卻讓如熙立刻去問管家那些店舖的幕後老闆都是誰。
  
  如熙一頭霧水的去問,這才知道原來那些送禮物的店舖的幕後老闆都是與京城的高官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那麼這禮物就送的有些耐人尋味了。
  
  這是討好王爺呢還是討好她呢?
  
  管家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這種事在京城一點不稀奇,開店做生意的都想賺錢,送點小禮討好巴結一下王府裡的管家大丫頭也無可厚非,可是他看過如熙的那些禮物後就覺得這事不一般,王爺一回府就立刻稟報之。
  
  王爺聽完之後倒沒太大反應,只是讓如熙把那些東西自己收好,要是不喜歡了就賣掉換成現錢留著花,再有人送不管多貴重都只管收著,可只有一條,萬一有人明裡暗裡打聽府裡的事,別說實話。
  
  如熙明白過來,原來這是想拉她下水呢,那幫人也真敢打主意,呵呵,編瞎話誰不會呀,想聽她就編唄。
  
  有了王爺在後面撐腰,如熙收禮也不再不好意思,人家送的都不怕,她還怕什麼,接了就往懷裡揣,要麼隨口拋下些不知真假的消息,要麼說聲謝謝轉身就走,回了府裡就交給便宜舅舅岳夜鳴讓他通過他的渠道去處理這些東西。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1 12:55 AM

  第4章
  
  望穿秋水中,秋末冬初時節,京城方面終於得到確切消息,使臣已抵達北縣外三十里,彭廉辭老將軍親自帶兵護送,已在城外紮營,等待京城的通知。
  
  使臣入京也要挑個黃道吉日,只是鑒於北縣與京城之間的距離,還有使臣那龐大的隨從隊伍,京城這邊的迎接儀仗因此提前幾天前往北縣安排迎接事宜的準備工作。京城有給使臣入住的驛館,可是驛館再大也住不下使臣那一行人,何況使臣自己也帶了少量的武裝士兵,為防發生意外,也為了京畿的安全,會有專人去與使臣聯繫,只允許多少人進京,其他人就在軍隊的護衛下原地紮營等候返程的日子。
  
  一切安排妥當,在某一個黃道吉日,溫度宜人,萬里無雲,逸王身穿華貴的禮服乘坐車輦,車頂是一個巨大的華蓋,車後跟著一眾禮官,城外道旁彩旗飄揚。
  
  走出北縣十里,官道上,使臣一行人早已列隊等候多時,使臣一身騎射打扮,彰顯出其本民族的特色,精幹彪悍,在他身邊站著的就是身材魁梧一身甲冑的鎮北將軍彭廉辭,戍邊十幾年,給老將軍留下的是滿臉的滄桑和只屬於軍人的錚錚鐵骨。逸王從車上站起,說了一些客套的開場白,然後打開聖旨,「奉天承運,皇帝昭
  
  王爺一邊念一邊第100次的腹誹寫這篇文章 的大臣,哪個老傢伙擬的文,念得爺爺的舌頭都打結了……
  
  剛開始,使臣一行人還耐著性子在聽,可當發現這沒一刻鐘地時間念不完時就不太受得了了。隊伍後面的押運禮物的下人中甚至都有人打起了呵欠,再有地乾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有站在最前面的使臣、老將軍和身邊地隨扈在認認真真的聽著。
  
  冗長的聖旨終於宣讀完畢。使臣上前接旨並行禮,轉身回到隊伍中的時候佯裝看了一下天上的太陽。接著裝作像是受不了那大太陽似地抹了一把額角的汗,然後將那聖旨小心的放入一個匣子中保管,最後翻身上馬,等待起程。
  
  王爺這一大隊人馬這時也開始調整隊形,重新調頭整理隊伍。又花去不少時間,好不容易終於可以出發了,王爺邀請使臣和老將軍與他並駕齊驅一同進城,從後面看去,這只龐大隊伍所過之處只留下煙塵滾滾。
  
  等再度進了北縣,這一天的時間就去了一半,是沒法再繼續進京了,於是照事前計劃好的那樣,安排使臣那一大幫人在北縣最好最大的客棧住下。命人妥善伺候,王爺則去邀請使臣一起共進午餐,其間聊些風土人情。雙方倒也開懷。
  
  第二天大清早,大部隊再度起程。不做停歇直奔京城。京城那邊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等著午時迎人。
  
  一路趕得辛苦。總算好歹在預定時間抵達了京城,一進城門,使臣就被夾道歡迎的百姓們給嚇了一跳,一眼望去只見人山人海,百姓揮舞雙手歡迎遠到的客人。
  
  如此盛大地歡迎場面讓使臣也為之動容,不自禁的舉起手臂一路走一路揮手,等進了內城,使臣發現他的手臂也酸得抬不起來了。
  
  給使臣一行人地宿地在皇城裡面,那裡有一個專門用於招待別國公使的高級驛官區,位於皇城西北角,佔地面積很大,風景也非常地秀麗。
  
  將使臣一行人安排妥當後王爺地重任終於結束,轉身又趕往皇宮稟報,皇上和百官還在等他的消息。
  
  彭老將軍在將使臣隊伍護送到驛館之後他就帶著隨從也離開了,內城筷子街有他地一棟將軍府,那是先皇賜予他的,在賜封他為鎮北將軍的那一年,明天才輪到他正式進宮面聖,不過晚上要出席宴會,所以也能提前見到皇上。
  
  當夜,宮裡設下宴席,大宴遠道而來的使臣,百官作陪,觥籌交錯之間氣氛喧鬧無比,賓主盡歡。
  
  之後三天,皇上沒有下旨召見使臣,只是命了專人陪同使臣遊覽京城風光品嚐京城美食,使臣的那些隨扈也跟著得了一些小禮,大家都喜笑顏開,一派和樂融融。
  
  彭老將軍則在第二天上朝謝恩,皇上照舊也給了不少賞賜,還下旨賞了不少食物給在北縣外紮營的將士。
  
  皇上念在彭老將軍戍邊十數年勞苦功高,給了他幾日假期,使臣在京一日彭老將軍都是放假,讓他好好與昔日故友聯絡聯絡感情。
  
  彭老將軍戎馬一生,半輩子都是在軍中度過,妹夫一家死後,京裡已再無親人朋友,皇上給的這假期讓彭老將軍覺得有些傷感,想去祭拜妹夫一家可時間上又不夠他來回,而且身為一個將軍在這樣的時刻遠離京城也難免會讓一些小人鑽了空子,所以彭老將軍左右為難。
  
  王爺趁機派人送去請帖邀請老將軍前往王府赴個午宴,老將軍左右思量一番覺得自己與這王爺向來沒什麼交集,不太明白這午宴的用意,不是很想去。
  
  但是老將軍身邊的幕僚人員卻都勸老將軍去赴宴,畢竟那人是皇上的胞弟,與他走的近些也沒有壞處,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北關的將士們想,在寒冬臘月時節誰不想能日日有口熱湯人人身上有件御寒衣物。
  
  於是老將軍派人回了信,單身準時赴宴。午宴在花園裡舉行,時間特意定在正午時分,太陽正好。
  
  王爺請了老將軍上座,他在老將軍下首坐下,岳夜鳴敬陪末座,如熙以侍女身份在旁斟酒伺候。
  
  三人見了禮,王爺講了幾句客套話,三人同舉杯,然後王爺和岳夜鳴頻頻敬酒,如熙往來斟酒不停。
  
  如熙一個丫頭自然不會引起老將的注意,而且時隔多年,他也無法認出已經長大成*人的外甥,只是在與岳夜鳴說了一些話後依稀覺得對方的樣子像某個故人,於是下意識的主動與岳夜鳴說話,還以一個長輩的姿態打聽對方小時候的事情。
  
  

  第5章
  
  王爺舉杯欲飲,實則暗中觀察老將軍神情,心中暗喜,同時藉著酒杯的阻擋,悄悄的向如熙使了個眼色。
  
  如熙悄然退下,片刻後端著一大盆紅燒鹿尾回來,而且故意在老將軍的左手邊上菜,上好菜後還盛了一碗鹿尾低頭彎腰畢恭畢敬的放在老將軍面前。
  
  「老將軍請慢用。」
  
  老將軍愛吃鹿尾,王府的廚子手藝不凡,這鹿尾燒得香嫩可口,光是聞著那香氣就讓老將軍食指大動,如熙一放下碗老將軍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動筷子。
  
  正要夾碗中鹿尾的老將軍卻突然筷子一頓,眼睛往如熙頭上看去。
  
  如熙故作不知,又拿來酒壺給席上三人的酒杯斟滿。
  
  王爺看在眼裡喜在心上,岳夜鳴看在眼裡愁在心上。老將軍的目光沒有半分遮掩,盯著的正是如熙頭上的那根骨簪,似是在辨別什麼,也管不了他這樣是不是失禮。
  
  骨簪中的銀票早就取出,午宴時間又是正午,軍人沒有遲到的習慣,宴席是准點開始,冬日的正午陽光雖然沒有夏季的陽光那麼強烈,但已足夠讓那簪子現了原形,簪頭那朵暗刻的梅花在陽光的照耀下隨著如熙的動作時隱時現。
  
  「老將軍?老將軍?」王爺輕輕的推了推老將軍的右手。
  
  「嗯?哦,王爺,何事?」
  
  「老將軍在看什麼看得如此聚精會神?」
  
  「哦,沒有什麼,只是覺得那丫頭頭上的簪子好生奇特。」軍人說話就是直來直去。老將軍連點掩飾都不做,直言不諱。哦?老將軍喜歡那簪子?如熙,來。把簪子取下讓老將軍一觀。」
  
  「是,王爺。」如熙放下酒壺。掏出手絹擦了擦手,然後摘下頭上骨簪雙手捧著遞到老將軍面前,「請老將軍觀。」
  
  老將軍一接過骨簪直接就對著天上的太陽,透過陽光,簪上暗刻的梅花一覽無餘。
  
  「這是巧匠的梅花骨簪。」老將軍地聲音有些激動。
  
  「老將軍。這難道是巧匠當年的遺作?」
  
  「是的,王爺,這不會錯地,這就是巧匠當年那12只簪子中的最後一隻。」老將軍激動地心情溢於言表。
  
  「那……」王爺一拍桌子,叫過如熙,「你說,這麼貴重的簪子你從哪得來的?」
  
  「回王爺話,簪子是奴婢娘親的遺物。」
  
  「你娘親?你娘親可知這簪子的價值?」
  
  「回王爺話,奴婢不知。」如熙搖頭。
  
  「王爺。」老將軍抬手制止了神情不善地王爺。和顏悅色的看著如熙,「丫頭,能否告訴老夫你娘親娘家的姓氏?」
  
  「奴婢娘親?娘親過逝多年。老將軍又何必問呢?」問你你就說,嗦什麼?」王爺喝斥一聲。
  
  「回老將軍話。奴婢娘親娘家姓歐陽。」
  
  「哦?這倒是巧了。與這歐陽小兄一個姓氏。」王爺在將岳夜鳴介紹給老將軍時用的是他原來的姓氏「歐陽」,而名字仍舊是假名「夜鳴」。
  
  「回老將軍話。他是奴婢親娘舅。」
  
  隨如熙話音落下,岳夜鳴起身向老將軍一抱拳,剛才王爺的引見中可沒包括這個信息。
  
  「哦?那可真是巧,舅甥兩個都在王府為王爺當差。」
  
  老將軍又將目光轉向對面的岳夜鳴,臉上笑容可掬,胸腔中的那顆心臟卻跳得像是要破胸而出。
  
  難不成?難道是?不可能吧?天可憐見!
  
  「歐陽小兄是叫歐陽夜鳴?」老將軍在念這個名字的時候又顫抖了一下,「夜鳴」和「冶鳴」其實在發音上很容易搞混,這個年代可不像現代中國有全國統一地普通話。
  
  「是,在下歐陽冶鳴。」岳夜鳴故意在發音上含糊帶過,直接曝露他的真名。
  
  「那不知你那過逝的姐姐閨名是叫?」老將軍見岳夜鳴這麼年輕,倘若是妹妹肯定生不出這麼大地女兒,所以只能是姐姐。
  
  「在下那可憐的姐姐閨名宛秋。」
  
  青天白日彷彿一道炸雷將老將軍炸得猶如觸電般,「呼」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直瞪瞪地看著岳夜鳴,一動不動,神態極其駭人。
  
  如熙悄悄退後幾步不敢與老將軍靠得過近,征戰沙場十數年的人,身上地殺氣一旦暴發出來,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
  
  「你……你是……冶鳴……你是歐陽冶鳴……」好半天,老將軍總算回魂,指著岳夜鳴用顫抖的聲音喚出對方真實的姓名。
  
  怪不得一直覺得眼熟,雖然長大了,臉形與小時候有了很大差別,但是那眉毛和眼睛還是能看出有妹妹當年的影子,臉的輪廓則像妹夫,怪不得,怪不得呀……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老將軍,您怎……,老將軍,您的外甥早已下落不明,要謹慎啊。」王爺趕緊上前勸阻。
  
  「不會錯的,王爺。」老將軍推開王爺,走向岳夜鳴。
  
  「老將軍,只憑一隻簪子,一個名字,您又怎能肯定一定就是呢?」
  
  「倘若是別的人別的東西說不定我也認不得,但這簪子我一定認得。」
  
  「這是為何?」
  
  「這簪子是我母親的東西,妹妹嫁給歐陽海之後給了妹妹做陪嫁,別的不認得,但這件東西我一定認得。」老將軍握著簪子語氣是斬釘截鐵般的肯定。
  
  「外甥冶鳴向舅舅問安。」岳夜鳴離席向老將軍行了個晚輩見長輩的禮節。
  
  「那……那她……」老將軍伸出顫抖的手指又指著如熙,眼睛睜著猶如銅鈴。
  
  「如熙向舅公問安。」如熙也走過來行禮。
  
  「好好好……好啊……真是太好了……」老將軍一手牽著如熙,一手拍在岳夜鳴的肩上,眼裡淚光閃爍。
  
  「老將軍,屋裡談吧?」王爺走過來輕聲說道。
  
  彭老將軍「呼」的轉頭看了一眼王爺,王爺臉上笑容不變,心裡卻「突」的猛跳了一下,老將軍就是老將軍,這等氣勢就連王爺都承受不住。
  
  「好,王爺,請。」深吸了幾口氣,老將軍漸漸平靜下來,心裡也明白待會兒談話的內容大致是什麼了。
  
  於是四人轉回逍遙居,如熙奉上香茗,關上書房大門,任他們三人談去,與她自無關係。房間裡,老將軍問起當年的事情,尤其是甥女宛秋是如何死裡逃生的,岳夜鳴於是拿出卓韻秋的那封信,老將軍看罷落下幾滴虎淚。
  
  「罷罷罷,當年老夫就曾發誓說,何時找到外甥何時老夫才重回京城,如今外甥和外甥孫女都有了,老夫自當履行當年誓言。」
  
  老將軍也不是傻子,雖然戍邊十幾年不瞭解朝堂上的事,但自己的軍隊每年的軍餉物資總是不能如期如數的到位,所以對於京城裡的事老將軍還是心中有數的,根本不需要王爺再多說什麼。
  
  「有勞老將軍了,銘鴻替天下蒼生感謝老將軍。」王爺站起身向老將軍深深一禮。軍方干政是大忌,比文臣干政的惡劣後果還要大,因為有奪權篡位之嫌,如果事情最後沒有得到完美解決,那老將軍一世英名可能就此化為灰燼,所以王爺是發自肺腑的感激。
  
  老將軍端坐不動,受了王爺這一禮。
  
  「如此,小王先給老將軍講解一下現在朝堂上的局勢,讓老將軍心中有數……」
  
  如熙坐在逍遙居的客廳裡看完了一本醫書,書房裡的三人還沒有出來,如熙放下書伸了個懶腰,收起醫書後正要上前敲門問問是否要添加茶水時,書房門從裡面打開了,王爺三人走出來。
  
  「王爺請留步。」
  
  「老將軍請慢走,如熙,送老將軍出府。」
  
  「老將軍這邊請。」
  
  老將軍向王爺抱拳告辭,隨如熙向外面走去,舅公看外甥孫子也是越看越歡喜,但在事情結束之前,老將軍仍然是老將軍,丫頭也仍然是丫頭,二者之間不能、不會、也不應該有任何交集。
  
  如熙一直將老將軍送到了大門外,看到老將軍消失在了視線盡頭如熙這才回轉身。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1 12:56 AM

  第6章
  
  玩了三天的使臣終於收到皇上的召見上朝覲見天子,呈上老長的一份禮單,上面都是北邊氏族的特產,大部分是貴金屬、毛皮和藥材,另外還有四名妙齡少女,個個臉似滿月眼如星子唇紅齒白,年輕最不膽小,大大方方的看著坐在龍椅上的年輕皇上。
  
  皇上笑納禮品,命人帶下少女,賜使臣座,開始步入正題。大齊本來就與北邊氏族有領土紛爭,北邊有幾塊土地幾番易主,互相都說對那土地有主權,所以可以想像土地的談判肯定是盟約的重點,所有人都做好了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
  
  可是事情的發展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談判進行的異常順利,那幾塊有爭議的土地使臣帶來株累單于的意見是共同開發,天寒地凍又缺少水源,那些土地既不適宜耕種也不適宜放牧,使臣轉述株累單于的意見是在那些土地建公共市場,方便兩國商人百姓互換所需商品,雙方國家共同管理,至於土地歸屬問題則以後再談。
  
  這辦法當然是個好辦法,打仗不論輸贏終究是百姓受苦,一旦某一地的人口因為戰爭受到大量削弱的話,那麼那塊土地將在很長時間內恢復不了元氣,這是任何一個統治者都不願意看到的,畢竟人口意味著稅收。
  
  既然最有爭議的條款這麼快就商定下來,剩下的一些條款和附加條件談起來也就更加容易,新的盟約很快就寫好了,使臣帶走了他的那一份,約定下次再來互換盟約。
  
  使臣返程,皇上也送了大量的禮物。絕大部分都是對方急需的物資,雙方都心知肚明這趟盟約是為了什麼,國家政治就是這樣。各取所需罷了。
  
  彭老將軍地假期也宣告結束,上了朝辭別皇上後第二天整頓隊伍護送使臣一行人踏上了返程之旅。
  
  送走了使臣。京城又開始為過年而忙碌起來。
  
  半個月後新年如期而至,全城熱鬧無比,在歡慶新年的人群中,還有不少的學子,而這些學子地年紀也都不一樣。有老有少,因為今年有些特殊,又是一年選秀以及開科取仕,所以有些學子就會提前進京複習,而且提早來也比較容易找到住宿的地方,要是等過了年再來,那只怕連最便宜地客棧都沒有床位了。
  
  皇上下旨由右相負責今年選秀,左相負責今年科舉,嚴防試題洩漏。
  
  選秀。明著是為皇上充實後宮,實則又是一輪勢力洗牌,皇上和王爺手中的暗勢力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牢牢的盯著那幾個主要官員。記錄他們的一舉一動,至於是否還有別的勢力在暗中協作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地任命一出。左相立刻放出消息說不再接受請吃送禮。於是左相家附近一如既往的冷清。
  
  右相也同左相一樣,放出消息說同樣不接受請吃送禮。凡是有違者,所推薦的女子一定抽出不送。結果外人都說右相果然是謙謙君子,不屑收這等小禮,於是右相家周圍也看不到送禮的人。
  
  可是對於真正要送禮的人來說,只是一句禁令就真的能阻擋住他們的腳步嗎?送不進禮只是沒有摸到門路罷了,丞相那麼明顯的一個靶子會敞開大門收受賄賂嗎?明顯那是不可能的嘛,所以這種事往往都由下面地人出面,而且做得極其隱蔽,外人想要送禮還得先買通那些辦事的人才行。
  
  而那些暗中的勢力盯地就是這些人,皇上早就知道哪些人與右相來往密切,他要的只是能夠一網打盡地機會和切實地證據,這些國家的碩鼠絕不能讓他們有翻身地機會。
  
  岳夜鳴一身高強武藝也被王爺派上了用場,他親自去盯右相的梢,別看右相府裡暗樁密佈,可根本都不放在岳夜鳴眼裡,這端的就是藝高人膽大。
  
  如熙並不知道現在的局勢如何,她從來不問,王爺和岳夜鳴也從來不對她說起,擺明了就是讓她置身於事外,但她看王爺和岳夜鳴臉上的神情卻也能猜出一點。
  
  「舅舅,皇上大概是想在科舉之前將事了結吧?這樣空出來的位置就有人替補了。」岳夜鳴盯了一夜梢回來休息,直到午時才起,如熙以安排膳食的名義過來尚苑。
  
  「如熙,你怎知道?」
  
  「猜的,舅舅,皇上做事不習慣拖泥帶水,他一定會速戰速決,我想他也不想搭上舅公的一世英名,戰績顯赫經驗豐富的老將軍並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想必現在舅公已經在進京的路上了吧。」
  
  岳夜鳴低頭洗臉沒有說話,如熙的聰明超出他的想像,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這不是什麼好事,只希望她能一生平安。
  
  正如如熙所猜,彭老將軍被兵部一道公文又召回了京城,理由只有兩個字,換防。在兵部的命令正式下來之前回京休整,但沒有假期,需日日上朝議事。兵部的這道公文合情合理,彭老將軍在北關十數年,他的人脈和勢力已經深深的扎根在北關廣袤的土地上,統治者怕他將來有一天造反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彭老將軍回京後天天身著珵亮的甲冑出現在朝堂上,從頭到尾不發一言,一股驃悍之氣環繞其身周圍,連帶著每日上朝的氣氛都好了不少,百官們見著彭老將軍那個樣子火氣都小了不少,當著皇上的面吵個不停的事的情況直線下降。
  
  「臣有本。」某日,已經七十高齡的兵部尚書出列啟奏。
  
  「准奏。」
  
  「稟皇上,臣以為,再好的神兵利器如果長時間不用也會生銹,現在兵部新的調令還沒有下來,彭老將軍作為一國的鎮北將軍整日裡無所事事臣以為不妥,臣以為可以暫時由彭老將軍負責城防軍的日常訓練,也讓那些平日裡養尊處優慣了的士兵好好活動活動筋骨。」
  
  此話一說完,左相的人紛紛贊同,都認為那些小崽子們是該好好操練操練。
  
  「此言甚是,京畿重地安全防衛屬重中之重,城防軍是該加強訓練。」
  
  「老尚書此言差矣,城防軍的訓練已經非常嚴苛,老將軍做統帥好多年,早就不再親自帶兵訓練,此番回京還是好好休整,等待調令的好。」
  
  反對派立刻唱反調,找借口予以反對,誰知道那老將軍是向著哪邊的,城防軍能交到他手上?
  
  邊上立刻有人予以附和,「是是是,此言甚是,還是不要的好。」
  
  自從上朝以來就從來不曾開過口的老將軍一聽這話不高興了,眼睛一瞪,盯著那幾人:「諸位的意思是說老夫堂堂鎮北將軍還沒有資格去訓練城防軍?」
  
  「不敢不敢,老將軍莫要誤會。」那些人又趕緊跟老將軍賠罪,誰都不敢擔這罪名,真是開玩笑。
  
  「那你們是什麼意思?」
  
  「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體恤老將軍,才……」
  
  「哼,我看你們就是以為老夫年事已高,打不動了,認為老夫是拔了牙的老虎不足為懼了,是與不是?」
  
  邊說老將軍就邊攥緊了拳頭,看著老將軍那如缽一般大小的鐵拳,所有人都閉上了嘴,他們還真怕彭老將軍一個火起一拳頭砸下來,像他們這樣的文臣再來十個都不是彭老將軍的對手。
  
  一看場面氣氛不對,左右二相連忙出列打圓場做和事佬和稀泥,安撫各自派別的人員,然後齊齊望著皇上,一副聽憑他發落的樣子。
  
  高坐龍椅的皇上掃視了下面一眼,不鹹不淡的說了幾句,也安撫了一下雙方人員,然後話鋒一轉:「兵部尚書所言甚是,城防軍平時只以訓練為主,從不上戰場,只怕他們根本不知道怎麼打仗,如果彭老將軍能去訓練幾日,對日後肯定大有好處。老尚書,一切就交由你辦了。」
  
  「臣遵旨。」兵部尚書謝恩退下,老將軍也退回隊伍中,在兩人轉身的同時,交換了一個不為外人看到的眼神。
  
  

  第7章
  
  別看兵部尚書都七十了,可辦事效率不慢,當天下午兵部就將城防軍的兵符交到了彭老將軍的手上。
  
  再之後彭老將軍就開始了兩邊跑的生活,早上仍舊上朝做木頭人,下了朝就直奔城防軍的營地操練所有將士,城防軍的將士們當然歡迎彭老將軍來訓練他們,只是前所未有的大訓練量整得所有人都叫苦不迭。
  
  城防軍雖然也屬軍隊,但比起戍邊的軍隊來說,戰鬥力是不一樣的,儘管平時訓練艱苦,可是和彭老將軍的訓練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但辛苦歸辛苦,大部分的將士還是心甘情願被彭老將軍當孫子一樣的操練的,並甘之如飴,只是任何地方都有害群之馬,總是會出現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的事情,軍隊裡也不例外,總有些人是不願意受到彭老將軍的領導而搗蛋的。
  
  而這偏偏就合了老將軍的意,他的目的就是要把這些傢伙給清理出去,他還沒動手呢,只是加大了訓練量而已,那些人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伸著脖子要求被收拾,對這樣的人有必要講客氣嗎?
  
  於是彭老將軍毫不留情的就將他們給通通清理、整頓掉了,反正他現在是城防軍的最高長官,一切他說了算,他有先斬後奏的權力,不服氣的只管告到皇上那去。
  
  告當然是沒人告的,因為彭老將軍佔著所有的理,真去告了,那反而是丟自己的臉,所以。儘管心疼自己人在城防軍中的勢力被削減剷除也拿彭老將軍無計可施。
  
  看到彭老將軍在如此短地時間內以快刀斬亂麻之勢全面接管了城防軍的軍務,深宮中的某人滿意地笑了。
  
  相比於彭老將軍在整頓軍隊秩序的辛苦,右相地任務則輕鬆多了。選秀的工作圓滿完成,後宮之中又多了十數位如花美人。
  
  新人入住。三年前的那些老人們就立刻被人遺忘到了腦後,從此深宮冷月陪伴一生,所有人都在揣測這次皇上會最先臨幸哪位貴人,誰最有可能飛上枝頭。
  
  選秀之後就是開科取仕,時間還有兩個月。進京趕考的學子已經來了大部分,京城各客棧都人滿為患,就連最便宜的那種小客棧都掛出了客滿地牌子,書局和文墨店生意興隆,這一段時間裡,京城不但床貴同樣的還紙墨貴。
  
  左相忙得焦頭爛額,他是今年的主考官,所有的責任都壓在他的身上,為防試題洩露。所有相關人員連同他自己都被關在翰林院不得回家,一直要等開試之後才准回家。
  
  被世人尊為文壇大家的右相是天下學子文人墨客的偶像,這些進京的學子誰不想能與右相攀談幾句好得到他的垂青。於是乎右相府門前呈現出一派車水馬龍之勢,不少學子天天守在右相府門前就為了能一償夙願。結果右相上朝時都不走大門而改走小門進出。
  
  也幸好左相躲到翰林院去了。否則左相府也不得安生,作為主考官地左相也是學子們圍追堵截的重要對象。
  
  既然兩位主要人士都避不露面。那麼兩位相爺家的下人就成了學子們第二目標,口袋裡有些財力地就天天請相府裡的高級幹部們喫茶飲酒打聽些小道消息,那些沒錢地要麼說些酸話要麼自負自己有些真才實學地也不屑與這些人為伍。
  
  更讓人覺得啼笑皆非的是如熙都成了被這些人追堵地對象,也不知道被誰認出來了,在街上走得好好的如熙就突然聽到一句「她是逸王的婢女」,然後身邊的一眾學子們的熱烈目光幾乎就要將她給燒穿。
  
  面對這樣的情況,傻子才會站在原地呢,虧得白虎現在不離如熙左右,趁著豎起了背毛擺出了攻擊姿勢的白虎拉住了那些人的注意力,如熙立馬轉身躲進了一家胭脂店裡避難。
  
  反正為了讓自己最後能出人頭地,那些人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只為求有朝一日金榜題名。
  
  知道如熙遭遇了這樣的一次事件之後,岳夜鳴讓如熙不要再出門以免再度發生意外,於是如熙再不上街,耐心等待最後的時刻。
  
  早朝上接連有人上奏曝出好幾起官員受賄案,而且數額也是罕見的大,引起皇上震怒,要求嚴查,所有相關人員一個都不准放過,一時間人人自危,就怕牽連到自己,想找同僚商量對策又怕引起別人誤會,於是更加急得猶如熱窩上的螞蟻。
  
  相府看上去依然平靜,可是右相的心裡也開始不安,憑借多年為官的經驗,總覺得皇上在這個時間大規模的清查官員受賄並不尋常,眼看著馬上就要開科,京城學子雲集,要是有什麼消息經人以訛傳訛引起學子暴動那就麻煩了,作為統治者這應該是要極力避免的,就算要查現階段也不宜如此大張旗鼓的查。
  
  難道皇上是另有用意?
  
  可是不等右相想清楚中間關節,接下來發生事真的讓他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想什麼來什麼」。
  
  京城開始流傳起了各種版本的以訛傳訛未經證實的小道消息,引得不少年輕熱血的學子們群情憤慨,天天有人扎堆討論,京城各個茶館成了學子們的據點,每天都有新的消息,每天都能聽到各種論點的評論,由於不同見解而大打出手的暴力事件也層出不窮。
  
  府尹手下的捕快天天累得半死維持京城治安,卻收效甚微,最後實在忙不過來同時也沒轍了,府尹同彭老將軍商量了一下,調了幾支城防軍小隊來協助維持京城治安,再這麼鬧下去今年的科舉就可以不要開了。
  
  被彭廉辭老將軍當孫子一樣操練了幾個月的城防軍的氣勢明顯和以前就是兩樣的,往街上一站,百姓統統繞著走。
  
  於是京城的治安總算又開始恢復正常。
  
  可是就在科舉的準備工作進入最後階段,京城治安也恢復到以往水平的時候,突然又曝出一道驚天消息,右相被捲入了一樁受賄案當中,有人供認給了右相很大一筆的賄賂。
  
  這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當這消息開始在外面流傳開來的時候,右相剛下朝回到相府正喫茶休息,當管家急匆匆跑進來告訴這一消息的時候右相差點把茶杯扔到管家身上去。
  
  顧不上別的,右相急忙更衣再度入宮,這消息要是傳到皇上耳裡可是大大的不妙,多少身家性命都將化為浮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1 12:57 A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3-21 08:02 PM 編輯

  第8章
  
  「桂公公,皇上現在可有空?」
  
  「回右相,皇上正忙於國事,不能召見右相,皇上請右相先去休息,待到有空了自會召見右相。」桂公公先進了御書房請求了一下又出來答覆。
  
  「有勞公公了,皇上召見的話,請去簽注室通傳一聲。」
  
  「右相客氣了,請。」
  
  皇上暫時不能召見,右相就不敢離開,他可不敢想像萬一要是有人趕在他前頭向皇上說了什麼不好的消息皇上會有怎樣的反應。
  
  哪知這一等就從上午等到了下午,中午只草草吃了一些點心墊了墊饑,當終於等到皇上召見的消息時,那些點心也都消化得差不多了。
  
  右相一進御書房就先跪下賠罪,「皇上,臣有罪。」
  
  皇上一頭霧水,「陸卿,你這是為何?陸卿何罪之有?」
  
  「啟稟皇上,今日坊間傳言臣收受巨額賄賂。」
  
  「哦?那陸卿有沒有此事呢?」
  
  「臣自然沒有,還請皇上明查。」
  
  「呵呵,朕當然是相信陸卿是清白的,卿不必掛懷,既是流言,就有停止的時候,卿是我大齊的中流砥柱,大齊不能沒有卿,所以卿不必緊張。」
  
  「臣謝皇上。」皇上既然都這麼說了,右相也暫時放鬆下來,先打了預防,後面就算發生什麼事也好處理了。
  
  「好了,卿還有別的事麼?」
  
  「沒有了,臣不打擾皇上了,臣告退。罷,右相就跪安了。
  
  剛要轉身。御書房的門突然開了,桂公公眼色緊張的進來,看到右相面上表情一鬆。像是放下了心中重負似的,卻讓右相又重新緊張起來。
  
  「出什麼事了?」
  
  「稟皇上。剛收到地消息,右相府被學子們團團包圍,現在右相府周圍局勢極其糟糕,城防軍已經趕過去驅趕人潮恢復秩序。」
  
  「怎麼回事?右相府好好的怎麼會被學子包圍?」
  
  「據說是因為那個說右相收受賄賂的流言。」
  
  「胡鬧,此事明明是子虛烏有。誰這麼大膽敢造謠譭謗?」皇上生氣地大力一拍書桌,桂公公和右相急急跪了下來,嘴裡說著「皇上息怒」。
  
  「現在那邊具體情況怎樣?那些學子們都有什麼反應?」不愧是皇上,情緒恢復的很快。
  
  「回皇上,那些學子們有無條件支持右相地,也有持懷疑態度的,甚至還有落井下石奚落的,總之已經是一團混亂了。」
  
  「啊?那……那我不是回不了家了?」右相皺起眉,回不了家那他今晚睡哪?
  
  「這樣吧。為了安全著想,陸卿就暫時不要回去了,以免發生意外。那些學子要是鬧起來很難收拾,還是等相府周圍秩序穩定下來再說。既然城防軍已經趕去。相信局勢很快就能夠控制住。」
  
  「謝皇上。」右相能說什麼呢?
  
  「帶右相下去休息,好生伺候著。」
  
  「是。皇上。」
  
  「臣告退。」右相跪安隨桂公公離去。
  
  當御書房的門再度關上,坐在書桌後面的皇上嘴角露出一絲殘酷地冷笑。
  
  鳥已入籠,不要想再飛了。
  
  右相府周圍已經被學子們圍得水洩不通,可是這些學子是國家未來的棟樑,所以軍隊不能用強硬手段驅趕他們,以免激起更大的民憤,因此只得將他們驅離相府百米遠的距離,然後城防軍築起一道人體圍牆,將相府團團保護起來。
  
  學子們不肯散去,繼續聚攏在附近抗議,而且人數還越來越多,已經嚴重影響到周圍鄰居們的正常生活。
  
  於是來了更多的城防軍,將整條街都圍了起來,同一條街上的將軍府、王府、公主府、駙馬府、其他大臣的府邸等等朱門大宅的人正常地進出全部受到影響和限制,又引起這些人的極大不滿。
  
  被驅趕的學子們地憤怒引來了更大的人潮,一眼望不到頭地人潮牢牢堵在了街頭和街尾,把進出筷子街地通道都給堵死,搞得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地人也出不來。
  
  這樣的結果直接導致又來了一批支援的城防軍,這批人數最多,他們將圍堵在筷子街兩頭的學子和百姓全部驅散,並且控制了筷子街方圓兩里的範圍,宣佈緊急戒嚴,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出。
  
  明面上看著是為了維持秩序,但實際上筷子街就這樣順利的與外界隔離開來,外面的人不知道裡面的事,裡面的人不知道外面的事,只能看到手持武器的士兵在來來去去。
  
  如此一直耗了一整天,直到傍晚將近周邊秩序才稍稍恢復了一些,人群散了大半,見天將黑,再守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於是剩下的所謂的右相的鐵桿支持者們也都在天黑之前各自散了。
  
  筷子街總算恢復原有秩序,但軍隊並沒有撤離,誰知道明天天亮後今天的事是不是還會重演,所以要繼續呆在這裡寸步不離,直到秩序真正的穩定下來為止。「王爺,晚飯準備好了。」如熙站在書房門口。
  
  「哦。」王爺放下手中的筆,起身出來,「喲,怎麼都是素菜?」
  
  「今天事情緊急,廚子沒買著肉,趕明兒等皇上殺頭大肥豬,王爺就有肉吃了。」如熙為王爺斟滿酒。
  
  「嗯,那可是大齊有史以來最肥的一頭肥豬,殺了它,能讓很多人吃飽肚子呢。」王爺嘬了一口酒,「如熙,今晚上你就跟在本王身邊,哪也別去,明白?」明白。」王爺既然這麼說了,那麼今晚上恐怕就要動手,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安全第
  
  晚飯後,岳夜鳴也過來逍遙居,與王爺一起下棋打發時間,真沒想到岳夜鳴竟然有一手好棋藝,兩人棋逢對手,小小的棋盤上你來我往廝殺得不亦樂乎。
  
  如熙在旁邊燒水煮茶伺候,郎孜則一如既往的守在逍遙居門外。
  
 
 
  第9章
  
  半夜時分,萬籟俱寂,只除了各個大宅門上掛著的氣死風燈以及在街上來回巡邏的士兵手上的火把還亮著,兩邊的宅子裡早已漆黑一片,所有人已都步入夢鄉之中。
  
  突然,漆黑的街頭出現一團火光,等火光走的近了才發現那是一條火龍,再近一點才知道是一支人數眾多的軍隊,火龍是士兵們手上的火把。
  
  隊伍最前面的領頭者身著甲冑,胯下騎一匹高頭大馬,威風凜凜,在周圍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臉看得很清楚,正是城防軍目前的最高長官鎮北將軍彭廉辭。
  
  這大半夜的他不在自己的將軍府裡好生休息怎麼會領著隊伍從外面進來呢?
  
  「將軍。」一個軍官打扮的人走到馬前抱拳。
  
  「都準備好了嗎?」回將軍,一切準備好,一隻蒼蠅也飛不出。」
  
  「好,動作利落些,不要誤了天亮的上朝。」
  
  「是,將軍。」
  
  那名軍官衝將軍身後一揮手,「通通跟我來。」
  
  彭老將軍帶來的那些士兵立刻出列,轉而跟著那名軍官投入茫茫夜色之中。
  
  片刻之後,整條筷子街由遠及近的醒了過來,男人的怒罵聲、女人的叫聲、孩子的哭聲、還有動物的吠聲交織在一起,一片混亂。
  
  筷子街差不多有一半的宅子被士兵強行衝開大門,衝進後院,極其利落的將男主人直接從溫暖的被窩裡提出來捆綁上,直到帶走,對方都沒有反應過來這是為什麼。
  
  直到自己的男人都出了房門了。同床地女人才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聲,於是整個屋子就都醒了,有忠心的僕從過來責問。被士兵一腳踹開,或者直接一刀劈翻。
  
  阻擋軍隊者。殺無赦。
  
  在這些宅子中,甚至有一部分是駙馬府和王府。
  
  這些宅子都有侍衛保護,可是他們哪裡是城防軍地對手,何況這些士兵又剛剛經歷了幾個月最殘酷嚴格的操練,那些大宅子地侍衛與這些士兵相比。那就像是貓與老虎一樣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級別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王爺或駙馬衣衫凌亂的被一群凶神惡煞的士兵五花大綁起來帶走。
  
  王爺和岳夜鳴地棋局還在繼續,如熙早就支持不住的伏在一把椅子上打起了盹,睡得好好的突然間猛的驚醒過來,桌邊的蠟燭也正好「滋拉」一聲爆出一個火花。
  
  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點,仔細聽了聽外面的聲音,不知道是風聲還是哭聲,聽著怪嚇人的。
  
  「醒了?加水。」岳夜鳴推過杯子。指了指。
  
  如熙拿起小壺走到棋盤前給那兩個激戰正酣的人的茶杯中加滿水,放下水壺又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黑乎乎地。極遠處的天邊有絲微亮。「現在什麼時辰了?」
  
  「剛過三更。」
  
  「清明了呀,是個好日子。」
  
  五更是朝臣們從家裡出發準備上朝的時間。那個時候軍隊早已完成今夜地任務。帶著俘虜們成功撤退,而那些宅子裡的哭聲順風傳出去很遠。
  
  未被軍隊在半夜衝入家中地朝臣們戰戰兢兢地坐著轎子從家中出來。從轎子裡往外看,與昨天沒有什麼兩樣,街上的士兵盡職盡責地保護著筷子街上每一家住戶的安全,可是經歷了半夜驚魂的住戶們心裡都很清楚,今天與昨天已經不一樣了。
  
  進了宮,大臣們一碰頭,左右再看,心裡頓時拔涼一片,少了很多人,而且還都是重臣,就連右相都沒見人影,大臣們的心裡猶如墜了一個萬斤的秤砣。
  
  早朝剛一開始,皇上和下面的大臣都還沒開始講話,就聽大殿外面哭號聲一片,哭聲淒厲,叫人心酸。
  
  桂公公立刻派人出去詢問,然後回稟,外面的人都是各王妃和公主,另外還有重臣的夫人們。
  
  皇上於是讓她們都進來說話。
  
  於是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互相攙扶著進到大殿,給皇上請安後就又哭開了,而且矛頭直指彭廉辭,說他有負皇恩,是要造反,請皇上下旨緝拿。
  
  皇上沒有直接答覆,而是讓她們暫且站到一邊去哭,不要耽誤了早朝的時間。
  
  可現在誰還有早朝的心思,除了極少數幾人心中有數之外,其他人都是惴惴不安,不知道半夜抓走的那些同僚會被皇上如何發落,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會在半夜三更被人帶走,如此種種,以至於這天的早朝效率無比的低下。
  
  好不容易捱到早朝結束,皇上卻仍然高坐在龍椅上,下面的人也誰都不敢先行離開,然後那些女眷們又撲到前面撕心裂肺的哭著,有的哭的激動的還頻頻拿額頭去撞大殿的地面。
  
  消息終於來了,被女眷們賭咒了一早上的彭廉辭老將軍穿著他的那一身鎧甲、雙手捧著一摞厚厚的紙進入大殿,將手中的東西交給了桂公公。這都是用一晚上時間緊急整理出來的文件,先呈給皇上過目。
  
  看到彭老將軍站在殿下,那些女人們都撲上去對他又打又咬,又不好還手,她們現在都還是王妃、公主和誥命夫人,所以彭老將軍只好站著讓她們發洩。
  
  皇上草草瀏覽了一下彭老將軍呈上來的文件,猛的一拍桌子,「唰」的一聲將那些文件通通天女散花般的扔到了下面。
  
  「來人啊,送各位公主、王妃和夫人們回去,嚴加看管起來,禁止家中任何人進出。」
  
  說完,皇上終於拂袖離去。
  
  見皇上走了,殿前的人立刻去撿地上的紙張來看,看完後,個個也都一陣暈眩,而那些女人們早就癱軟在了地上,沒了剛才的神氣。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是冤案、冤案啊皇上,皇上您要明查啊!」幾個公主捶地喊冤,額頭猛烈撞擊地面,撞得鮮血淋漓也不停下。
  
  殿前侍衛上前將那些女眷一一攙扶下去,然後由宮裡的禁軍將她們押回各自的家中,等待發落。
  
  別看她們在殿前喊得大聲,到底冤與不冤,她們心裡也是明白的。
  
  所以當天下午就有三家宅子的大門前掛上了白燈籠……
  
  皇上下旨,循例制安葬,家小仍然關在家中聽候發落。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1 12:58 AM

  第10章
  
  葬禮一辦,筷子街發生的事就瞞不住了,朝廷重臣紛紛落馬引起了全國的震動,因為皇上緊接著就根據事前掌握到的證據順籐摸瓜將相關人員悉數緝拿,眼看著全國各地一大批的官員盡數落馬,說不人心惶惶那是假的。
  
  在京城等待考試的學子們也都個個傻了眼,無法接受心目中的偶像是大齊史上最大的貪官這一事實,天天有人坐在府尹門口痛哭喊冤,求皇上明查。
  
  宮裡終於下了一旨,追查官員受賄案不影響今年的科舉考試,科舉照常舉行,讓考生們回去好好溫習金榜題名。
  
  說是這樣說,但右相畢竟是天下文人學習的對象,如今他都因受賄而被打入天牢,這讓天下的文人情何以堪?這完全顛覆了他們的道德觀念,甚至對他們的人生觀都帶來無比巨大的衝擊。
  
  因此整個京城的趕考學子們的情緒都降到了低谷,很多人都受到嚴重影響,甚至有的人在心灰意冷之下打包袱回家,不再參加今年的科舉考試。
  
  所謂拔出蘿蔔帶出泥,拔出右相,帶出一串利益關係人,越往外拽越讓經辦案子的人感到驚心,可皇上的意思是要一查到底,所以他們也只好繼續往深處挖,那名單拉出來都能有一人高。
  
  當然,現在關在天牢裡的那些人的家裡的財產都已抄沒,刑部正在逐一清點,只是光是清點右相家的財產就足足派了一百多號人,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清點清楚,除了不少珍貴古玩和金銀珠寶之外,還有不計其數的奇珍異寶。其中發現不少以往送上來的貢品,另外名下地產就更加讓人吃驚。
  
  身為一個丞相,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多地財產。就這一點,被關在天牢中的右相就無法自圓其說。認罪。
  
  刑部又將刑部檔案室裡那些積了多少年老灰的案件全部翻了出來,一一清查,最後又羅列右相108條罪狀,那個暗中刺殺歐陽海一家地罪行也只是這108條中的之一。
  
  結果既出,皇上頒下聖旨。念在他是先帝寵臣,而且早年間地確立過功勞,賜鳩酒一杯。
  
  如此,終於一切塵埃落定。
  
  當右相被賜死後,如熙和岳夜鳴終於恢復了真實身份,皇上將岳夜鳴和溫如熙的身份鄭重其事的詔告天下,岳夜鳴恢復本名歐陽冶鳴,同時將溫如熙的姓也給改成了歐陽,成了歐陽如熙。與溫家再無半點瓜葛。
  
  彭老將軍交回了城防軍的兵符,向皇上告了假,將自己地外甥和外甥孫女還有白虎一道從王府接回了自己的將軍府住。祖孫三人各自講述這十幾年來的生活,講到傷感處。又是一陣噓唏。
  
  當問到兩個孩子未來打算時。歐陽冶鳴的想法是帶如熙南下,尋一處地方定居。將來也許可以給如熙尋一門好親事。
  
  老將軍不以為然,要說到適宜男子,他手下有的是好男兒,哪個都配得上如熙,還用得著特意去南方找?南方的男子能和他手下出入沙場的將士比麼?
  
  歐陽冶鳴又說了,南方也有不少品行良好的世家子弟,配如熙也挺合適,再說了,軍人都是有今天沒明天的,誰知道北方什麼時候又打下來,總不能讓如熙將來做寡婦吧?
  
  老將軍又不樂意了,馬革裹屍是身為一個士兵最好地結局,再說了,他會讓如熙嫁普通的小兵嗎?當然是從高級軍官裡面找,軍官要是殉職,國家會付一筆豐厚的撫恤金,根本不用擔心日後地生活問題。
  
  歐陽冶鳴說什麼也不同意讓如熙嫁給一個隨時都可能戰死沙場的男人,而老將軍又偏要讓如熙成為一個光榮地軍屬,於是他們倆人就天天爭論個不休,誰也說服不了誰,完全忽略了當事人地意見。
  
  如熙為此也很苦惱,嫁人?太可怕了……
  
  就在如熙天天動腦筋想著要怎麼說服那兩位長輩放棄將她嫁人的念頭時,宮裡一道聖旨將她給召進了宮。
  
  原來是皇上召見她。
  
  「如熙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在御書房裡,如熙叩拜高高在上地皇上。
  
  「免禮,起來說話。」
  
  「謝皇上。」如熙站起身規規矩矩的站著。
  
  「如熙,沒有外人,你可以不必如此拘束。」
  
  「如熙不敢逾矩。」
  
  「呵,你外公歐陽海是朕的老師,你舅舅歐陽冶鳴就是朕的師兄弟,那麼你該叫朕什麼呢?」皇上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比較的和顏悅色。
  
  「皇……師叔。」如熙自己都覺得彆扭,皇上就皇上唄,幹嘛非要讓她喊他師叔?無緣無故突然套近乎,非奸即盜,如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提防著。
  
  「那麼,如熙,既然你叫朕師叔,那麼朕就是你的長輩。」
  
  「是,師叔,師叔有事請儘管吩咐。」
  
  「是這樣,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也該滿17了,該找個婆家了。」
  
  如熙心裡不好的預感成了真,想著這年頭是怎麼了,怎麼男人開始熱衷於做媒婆的行當了?
  
  「回師叔,舅公和舅舅已經在為如熙操心了。」
  
  「哎,他們能有什麼好的人選,不用理會他們。」皇上大手一揮,將彭老將軍和歐陽冶鳴的努力一巴掌給拍飛了。
  
  「那師叔您……」如熙根本不敢想像皇上會給她安排個怎樣的人選。
  
  「過幾天就是殿試了,從今年考試的結果來看,其中有不少人屬上佳之才,也許狀元就會在他們之間產生,如熙,可有興趣做個狀元夫人?」
  
  如熙倒吸一長氣,站在原地呆若木雞狀元夫人?好名頭,而且前途無量。
  
  但是……這不會是皇上拉攏舅舅的舉措吧?她可沒興趣做別人的木偶哦,好不容易才恢復的自由身,幹嘛明知前面是火坑還要往下面跳,嫌命長是怎麼著。
  
  「如熙謝師叔美意,只是……」
  
  「怎麼,如熙你有什麼難言之隱?但說無妨,一切有朕給你做主。」



  第11章
  
  如熙咬了咬下唇,故作一副猶豫不決的為難狀,磨蹭好一會兒才沒有什麼底氣的開口,「如熙無意嫁人。」
  
  「哦?為什麼?」
  
  「師叔,如熙這次死裡逃生實屬幸運,傷好之後如熙也希望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如熙發現自己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從前,可能……可能……」
  
  「可能什麼?」
  
  「可能會影響生育。」如熙拼了,她就不相信有哪個男人能容忍沒有自己的子嗣。
  
  「詳細說來,這是為何?」
  
  「如熙兩次受傷,雖都治好,但實則已傷了元氣,引至氣血虧損,必須長期調理才能活到晚年,而懷孕生子卻會耗費大量氣血,會折損一半多的壽命,如熙恐怕會走上娘親的老路,甚至可能還活不到她的那個歲數。」說到後面,如熙語意哽咽,從懷裡掏出手絹捂著臉,肩膀在微微顫抖,似是在哭的樣子。
  
  皇上半晌沒發聲,似是也在考慮。
  
  「可是,如熙,你要明白,女孩家沒有歸宿是不行的,難道你一輩子都不嫁人麼?」
  
  「師叔。」如熙擦了擦眼睛,抬起臉來,眼睛紅紅的,「如熙願意效仿七師姑,還請師叔成全。」皇上都得叫師叔,那麼叫聲七長公主為師姑也不算佔她便宜。
  
  「胡鬧!」皇上「砰」的拍了一下桌子,「你能跟她比麼?她是剋夫才嫁不掉,你又不是嫁不掉,有朕為你保媒,你還怕被人退婚?」
  
  「師叔。如熙現在這個身子何必害人害己呢,如熙如果有朝一日真的提前走了,人家還可以再娶。可是誰能保證再娶進來的妻室會善待如熙留下的孩子?師叔,沒有親生娘親照顧地孩子是很可憐的……」如熙又把臉埋入手帕中。繼續抽泣。
  
  皇上又沉默,估計是在心裡想著對策。
  
  「如熙,你考慮清楚了?」
  
  「是的,師叔,如熙已經考慮清楚了。如熙地身子實在不宜嫁人,如熙實在不想害了人家,還請師叔成全。」
  
  「唉……好吧,既然你意已決,朕就不勉強了,可是,你要如何謀生呢?」
  
  「回師叔,如熙拜了幽伯為師。」
  
  「如熙,你應該知道的。女子不能行醫。」皇上瞇起眼睛看著下面地如熙,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這是如熙畢生心願,還……還……還請師叔成全。」到這裡如熙不敢再編瞎話。她的未來可就掌握在皇上的一念之間。
  
  「可我大齊又為什麼需要女大夫呢?」
  
  「師叔,男女終究有別。女人的某些病對著男大夫是說不出口的。女人才最懂得女人。」
  
  「那麼你以為她們對著你就會說了嗎?她們憑什麼要信任你呢?」
  
  「所以,如熙還請師叔成全。科舉之後,那個……」如熙揪著手裡地手帕,欲言又止。
  
  「哼,你才拜師多久?居然打起了醫證考試的主意。」
  
  「師叔,機會難得,醫證考試兩年一次,師傅說了如熙有考證的實力。」
  
  「但朕聽說幽伯還沒有傳授你針術,你連針術都沒有學,你又怎能保證你一定能通過今年的醫證考試?「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呢。」如熙說話的聲音幾乎小的都聽不見了,她心裡也明白這話的確是有些托大了。
  
  「你倒是自信。」如熙難以判斷皇上是生氣還是高興,總覺得他的語氣涼嗖嗖地。
  
  「師傅說做大夫的要是自己都不夠自信,那病人也不會對大夫有信心。」如熙也豁出去了,是成是敗,就等皇上一句爽快話。
  
  「你確信你一定能通過考試?」
  
  「確信,師叔。」
  
  「那好吧,朕就給你一次機會。」
  
  「謝師叔!謝皇上!」如熙立馬就要跪謝。
  
  「慢著,朕還有條件,你要能接受這個條件再跪也不遲。」
  
  「師叔請說,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如熙都在所不辭。「哼,就你這身子骨真讓你去了只怕你也回不來了,少貧嘴,讓你去考試也不是不可,但你必須得拿到前三甲朕才准許發給你醫證,同不同意?」
  
  前三甲?
  
  如熙皺起眉頭暗自琢磨了一會兒,下了決心,「是,如熙接受條件,定拿前三甲。」
  
  「好,現在距離開考還有幾個月,回去好好溫習,要是考不過下次就沒有機會了。」皇上又給一個苛刻條件。
  
  「是,如熙一定竭盡全力。」沒有拒絕的權利,如熙行禮準備告退。
  
  「你回去以後讓歐陽卿去辦遷陵地事吧,忌日快到了,你考完試也正好可以回去祭拜。」
  
  「謝皇上,如熙告退。」
  
  回到將軍府,如熙將皇上的話轉告給了老將軍和歐陽冶鳴,又惹得他們兩人一陣傷感,再不談給如熙安排婚事地事情。
  
  既然皇上准許了如熙參加今年地醫考,算算時間已經不足三個月,需要立刻開始做準備。
  
  如熙從來沒有考過醫證,老將軍和歐陽冶鳴也不知道醫考試題都有哪些,但還是要做準備,於是各分兩頭。
  
  老將軍去太醫院想辦法拿到了前五屆的試題,歐陽冶鳴則與如熙去街上買醫書,誰也不知道今年會考些什麼,只能瞎貓碰死老鼠一般地把京城的醫書都搜羅了來,書局的老闆誤以為是歐陽冶鳴要考醫證,還很熱心的向他推薦,信誓旦旦的說今年的試題肯定要考某本書某本書某本書上的內容,叫人不想買都要買。
  
  付了錢提了書交給老將軍的隨身小兵幫忙送回去,歐陽冶鳴則與如熙去茶館喝茶休息,走了這麼久,歐陽冶鳴怕如熙的腿受不了疲勞。
  
  還是舅舅疼甥女啊。
  
  進了茶館,嫌樓下太嘈雜,那兩人直奔樓上,上到二樓,如熙眼尖,看到窗邊正好有客人離座結賬,趕緊跑過去占座,然後回頭沖歐陽冶鳴招手。
  
  歐陽冶鳴一身白衣,從樓梯邊含笑走來,所過之處惹來茶客們紛紛注目,另還有年輕女子在旁竊竊私語,拿眼睛偷瞄這一個翩翩佳公子。
  
  如熙在那一瞬間有絲恍惚,有種似曾相識之感,似乎在自己的記憶中有過類似的畫面。
  
  歐陽冶鳴走到如熙身邊站定,看到如熙傻乎乎的看著他發呆,不免好笑的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但歐陽冶鳴這一笑卻正好激發了如熙的記憶鑰匙,那些記憶的碎片重新拼合到了一起。
  
  當年她從宮裡出來購物,在某一茶樓給一白衣公子讓座,那公子不正是今日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歐陽冶鳴!
  
  原來他們倆人早已見過面,只是當時相見不相識,否則哪有這後面許多事。
  
  「發什麼呆呢?」
  
  「沒,只是覺得舅舅的確是天下女子都肖想的男人。」如熙迅速清醒,笑。
  
  「胡鬧。」歐陽冶鳴屈指輕輕給了如熙一個毛栗子,抬手招呼茶博士上茶。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1 12:59 AM

  第12章
  
  只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必須得拿到頭三名才能得到醫證,而看到老將軍拿來的那些試題之後,如熙更覺得壓力如喜馬拉雅山一般沉重。
  
  試題基本上是按照理論實踐相結合的宗旨出的,看上去都是文字題,但問的內容卻必須得有一定的實踐經驗才能答得好。
  
  難怪皇上懷疑如熙的能力呢,考醫證的准大夫們都是跟在師傅身邊少則五年多則七年、理論和實踐水平都已達到一個高度、只差一張醫證就可以出師的醫師學徒,如熙這一個半桶水都沒有的人要與他們去爭頭三名?就連歐陽冶鳴心裡都打鼓。
  
  如熙倒沒怎麼著急,她用了幾天時間將那些試題都做了一遍,心裡有了底,理論她有,實踐她也有,雖然是前世的實踐經驗,不過應付考試已經夠了,藥方還要盡量多背一些,另外還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把穴位圖整理一下背出來,針術考試是單獨開考的,要耗費一天的時間。
  
  就在如熙忙於備考的日子裡,老將軍的假期滿了,不能再留在京城,於是帶著手下又回了北關,把將軍府留給了自己的兩個晚輩居住,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如熙好好照顧自己,另外還囑咐歐陽冶鳴遷陵後盡快趕回來,不要在路上耽誤時間,再大的江湖糾紛都得先放到一邊,一切等如熙完成考試再說。
  
  歐陽冶鳴自然滿口應承,送走了老將軍後沒幾天他自己也收拾了行李趕去了裕州,而如熙則在家裡接到了郎孜送來的一個小包裹,說是幽伯知道她要參加今年醫證考試的事,特意送來給她備考用的。
  
  如熙打開包裹一看。裡面都是有關針術在實踐方面的一些札記,看紙張地顏色,有些資料已經有些年頭了。應該是幽伯自己壓箱底的東西。
  
  前輩畢生的經驗總結那是千金不換地寶貴財富,如熙天天捧著這些札記足不出戶日以繼夜的攻讀。除了睡覺,吃飯都不放下來。
  
  歐陽冶鳴拿著聖旨趕到裕州余元縣,余元縣衙出面幫忙跑前跑後張羅遷陵地事,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裡直到現在才得知真相的溫老爺在最初得知消息時是非常驚訝和氣憤,但想通了之後就沒了脾氣。作為一個生意人,他能想明白這裡面的利害關係,也就沒什麼好介懷的了。
  
  照著老規矩,先祭祀一番,放炮三響,然後挖土,啟棺,抬上靈車,歐陽冶鳴坐在車駕上向旁邊的縣府老爺和溫家所有人抱了一拳就算是告辭。一揚鞭,車子向西邊地滄州郡柳渠縣駛去。
  
  柳渠縣那邊也都做好了準備,工人都已到位。歐陽冶鳴一到就立刻安排下葬,忙了一天。直到天上星斗閃耀才完成了遷陵的所有工作。
  
  歐陽冶鳴在兩座墓碑前往下祭品。鄭重的各磕了三個響頭。「爹、娘、姐姐,今日咱們一家終於團圓了。請爹娘和姐姐在天之靈保佑孩兒和如熙,尤其是如熙,她太苦了,請保佑她這一生能夠平平安安。」
  
  歐陽冶鳴又磕了三個頭後才站起來,邊上柳渠縣的縣府老爺也過來上了三炷香,然後轉向了歐陽冶鳴。
  
  「歐陽公子,天色已晚,下官已經為公子安排好了客棧,請公子隨下官一同回城歇息吧。」
  
  「有勞大人,請。」
  
  「請。」
  
  歐陽冶鳴在柳渠縣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與柳渠縣府告辭又趕回了京城,如熙考試在即,他實在沒有心思在外面浪費太多時間。
  
  幸好,當他趕回京城之後離開考還有半個多月,如熙已經進入了最後的總複習,府裡也切如常,下人都很佩服如熙,自己溫書都忙得要死,竟然還能把個偌大的將軍府打理得井井有條,管家都跟表少爺歐陽冶鳴說不知道以後誰有那個福氣能娶到表孫小姐。
  
  歐陽冶鳴聽後也只能是無奈苦笑?嫁人?誰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如熙現在這體質,還是不要做太樂觀的打算比較好。
  
  考試的日子轉眼就到,因為要考兩天,而且中途不能回家,所以必須自帶被褥、筆墨紙硯和乾糧飲水,提前一天進場待考。
  
  由於今年會有女子參與考試的消息也早已傳開,所以貢院裡地人都很好奇的看著一個小丫頭扛著自己的被褥、提著書箱、拿著自己地號牌在一群男性考生中間排隊等著分房間。
  
  當然,議論是少不了的,不少人都在跟身邊地耳語,猜測將來是不是要出現女大夫?
  
  也有人不以為然,認為這只是走了皇上地後門罷了,現在天下人誰不知道歐陽海的外孫女按輩份得叫皇上一場師叔,更何況這侄女當年還是宮裡地宮婢,深得太后和皇后歡心,皇上給自己侄女一點好處值得那麼大驚小怪嘛,就算以後會出來一個女大夫,又不代表將來會允許女子從事大夫這個行當。
  
  那邊又有消息靈通人士說了,那丫頭可不一般,聽說是毒醫聖手孔優的弟子,來頭不小,說不定真能考個不錯的成績。
  
  這邊立馬有人不屑,孔優的弟子又怎麼了?孔優才收她做徒弟多長時間,能比得了他們這些學藝幾年的人?
  
  這樣一說,倒得了大部分人的認同,覺得的確不用擔心什麼,再怎麼天才,都得有個學習的過程,讓人覺得緊張的也就是那些個唬人的名頭罷了。
  
  這些人當中也有說歪話的,明擺著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說什麼既然來頭這麼大,又何必跑這來考,直接弄一個不就得了。
  
  但這樣的話很快就被周圍的人給壓下去不讓說了,那傢伙不怕死,別人可怕,學醫不容易,別到這時刻又出什麼意外連累大家。
  
  於是大家又都三三兩兩的聊別的去了,如熙一人在隊伍中默默無言。
  
  她不是沒聽到那些人的議論,那些人每說一句都在加重她上的壓力,她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知道她是幽伯弟子的消息,但肯定與皇上脫不了干係。
  
  這是幹什麼?考驗嗎?想看看她的抗壓性?在重重壓力的情況下能否考得好成績?
  
  呵呵,皇上師叔,您太小看女人的抗壓性了吧?
  
  如熙提了提肩上的被褥,壓力雖大,但心中鬥志卻更加昂揚。
  

  
  第13章
  
  貢院,當然是會試的場所,但又並只用於會試,只要是在京城舉行的全國性考試都在貢院舉行,而且每年下面送上來的貢品也都先在貢院集中,然後再按程序往上送。
  
  正因為貢院擔負了如此多的功能,有其安全防衛方面的特殊性,這貢院的圍牆也就比一般的建築要多一道,是兩道厚重圍牆,平日守衛不多,但一到考試這樣的特殊時刻,那裡裡外外都是武裝士兵巡邏,就算心中坦蕩的人都會在這種嚴肅的氛圍下犯緊張。
  
  為防考生夾帶作弊,所有人都要當眾解開外衣接受檢查,行李也要打開讓官兵檢查,甚至連乾糧都要掰開給考官檢查。
  
  可今年既然多了如熙參考,那考官就不方便對她搜身,這丫頭身份可金貴,誰都不願意做錯事而讓皇上惦記上,所以另安排了僕婦單獨帶如熙去一間小屋裡檢查。
  
  檢查完後如熙終於進入考場,根據自己號牌上的數字去找房間,那個看上去最多只有四平方米的小空間就是她這兩天生活考試的地點。
  
  屋裡一角有恭桶,暫時沒什麼怪味。窗戶很亮卻打不開,是被釘死的,窗下就是一張書桌,書桌上有蠟燭和火石,另外放著一個小盆,盆裡裝著用來研墨的清水。房間無床,只能打地鋪,好在現在天氣熱,睡地上也不冷。
  
  考生進去後房門會從外面鎖上,除非考生突發疾病,否則要一直等到第三天下午考試結束才會重新打開,門上有觀察口,供考官巡查考場紀律。同時也做氣窗換氣用,試卷就通過那個小窗送進來,要是提前答完了試卷。再把試卷從那小窗遞出去即可。
  
  整理好自己的鋪蓋卷,把書箱裡的筆墨紙硯放在桌上。如熙站在恭桶邊上啃乾糧,一邊啃一邊心裡琢磨這兩天最好不要製造什麼廢物,不說影響考試那也絕對影響健康。
  
  天色漸漸黑下來,如熙懶得點蠟燭,脫了鞋。往鋪蓋裡一鑽,睡覺。
  
  早上起來也沒有水梳洗,用飲水打濕手帕擦把臉就算了,啃罷乾糧,研好磨,準備等著開考。
  
  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有人在外面大聲的宣佈考場紀律,接著就是點名,叫到名字地人要站在門上那個小窗戶後面大聲的答應。否則要是房間離得遠的,聲音太小外面地人沒聽到的話,算考生沒來。那就冤枉了。
  
  點完名後就是發試卷了,如熙從門後拿起她地試卷走到桌邊攤開。閱卷。
  
  試卷紙很長。捲成一個細筒狀,攤開來。頭前是試題,只有區區數題,而且題目乍一眼看上去也很簡單,沒幾個字,就是一些病人的病症說明。
  
  可再仔細一琢磨,要想回答得有條理還真不容易,必須得先從題目上推理得知病人的生活環境、生活習慣、年紀大小、性別、婚否等等個人信息,然後用基礎理論開始逐一分析病情、推理病因、然後開方並解釋為什麼要用這個藥方、然後還要給出後續治療方案,因為做大夫的必須得考慮到病人的病情繼續發展下去會變成怎樣。
  
  要知道醫證地考題是直接使用的真實病例,可不是書本上的設計病例,所以病情發展的任何可能性都要寫出來,只要有一點疏忽都會影響最後的成績。
  
  說白了,考的就是身為一個大夫是否有周密的思維能力。
  
  如熙自認她的思維能力還是不錯的,考慮事情也很周詳,畢竟她前世在讀中醫之前可是婦外科地大夫,再加上還學習了幽伯給的札記,所以在看過了那些試題之後,如熙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言,拿起了筆。
  
  考試持續時間是一天,只要在天黑前交卷即可,中間要是寫不出來可以休息,如熙卻是一口氣答完卷子交了,早寫完早休息,她才不會拖到下午,會寫就是會寫,不會寫就是不會寫,沒有必要浪費時間。
  
  第二天就是針術考試,又分兩場,也是先筆試,用真實病例來考,要求考生詳細寫出施針的步驟、過程以及理由,甚至連用幾分力、針刺幾分都要詳細描述。時間不限,什麼時候交卷什麼時候就接著考實踐題,同樣地考試截止時間是在天黑前。
  
  如果前面答題用去太多時間的話,後面地第二場考試就會不夠時間,所以所有人都先抓緊時間答題,好及早開始下一場考試。
  
  如熙仍然是用半天時間交卷,然後考官給她一個一尺多長、內中注滿了紅顏料水地小銅人和一支細銅針。
  
  這銅人是用來考穴位的,從頭到腳全身覆了一層厚厚地臘,考生必須得找到正確的穴位,然後用銅針刺破銅人相應穴位的臘膜,讓裡面的紅顏料水滲出來,最後只要算算銅人身上有多少個紅點點就能知道考生成績如何。
  
  如果對某個穴位不確定的話,當然也可以試探著扎針,可是如果考官在銅人身上發現了太多的假針眼的話也是要扣分的,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要保持試卷整潔。
  
  如熙上下仔細觀察了一下銅人之後,開始動手了,下手又快又利落,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感覺她前面答題都沒有這麼順暢。
  
  看著銅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小紅點,如熙放下了針,敲敲房門,「大人,交卷。」
  
  「站在原地,不要動,馬上給你開門。」每個房間門口都有守衛,要交卷喊一聲就行,可是要離場,就必須得先去找主考官拿鑰匙開門才行,所以人家才這麼交待如熙。
  
  主考官來打開了門,收走了銅人,這才准許如熙收拾東西,而且如熙收拾的時候門口還站著人看著,不知道是不是想看她是否有藏起來的夾帶小抄還是說這是貢院的規矩,每個人都是這樣待遇。
  
  背著自己的行李出了考場,如熙才發現原來她是第一個出來的,走到外面跟三位主考官行禮後告辭離去。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1 01:02 AM

  第14章
  
  回了將軍府,大家都想打聽如熙的考試情況,可如熙一句話都不說,只讓人準備熱水她要沐浴,兩天兩夜沒沾過水,這麼熱的天,誰受得了。
  
  等到一身清爽的出來,飽餐了一頓,如熙才說了一些考試的情況,據她的回答是感覺良好,應該榜上有名,但能否拿到前三,心裡沒底。
  
  胃口被釣得高高的眾人一下子從高處跌了下來,這麼說不等於什麼都沒說嘛,拿不到前三,就算榜上有名又怎樣呢。
  
  而如熙現在卻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了,反正她考完了,管他成績怎樣呢,盡人事,聽天命嘍。
  
  於是眾人都揣著心度過了三天難捱的日子,等到了放榜。
  
  一大早如熙就被丫頭從床上挖起來,一番梳洗打扮之後,在眾人的殷切目光下出了將軍府前往貢院看榜。
  
  如熙以為她已經去得早了,沒想到到了那才發現原來她是來的晚的,榜單前早就擠滿了人,如熙站在人群後面,前面榜單上的字一個都看不清。
  
  就在如熙動腦筋要怎麼擠到榜前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她,回頭一看,是個不認識的公公。
  
  「歐陽小姐,原來您在這裡,可讓老奴找著了。」那個公公有些氣喘的站在如熙面前,臉上有汗也不敢擦,特畢恭畢敬的樣兒。
  
  「公公,您找我有事嗎?」
  
  「恭喜小姐,賀喜小姐,小姐大喜。」
  
  「哦?何來之喜?」現在如熙一聽到這莫名其妙的喜事她就全身汗毛之豎,警惕無比。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一個什麼陷阱。
  
  「小姐榜首,當然是大喜,快隨老奴進宮去吧。皇上還等著呢。」
  
  「我……榜首?!」如熙左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右手指著榜單。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說實話,她是真的沒想過自己能考榜首地成績。
  
  「是呀,小姐,快進宮領旨謝恩吧,轎子已經在外頭等著了。」「好好好。走走走。」如熙提起裙擺就往貢院外面跑,一鑽進轎子,也不管那個老太監有沒有跟上來,就急催著起轎進宮。
  
  轎子走得很慢,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還是路上人太多,反正等進了宮,皇上已經下了早朝,如熙被直接領到御書房。
  
  「如熙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免禮。平身。」
  
  「謝皇上。」
  
  直起身子,才剛抬頭,就嚇如熙一跳。
  
  皇上坐在書桌後面。臉上表情似笑非笑,配上他一向略顯陰沉的嘴角。讓如熙一瞬間以為面前坐了一隻正一肚子壞水地笑面虎。
  
  如熙不知道皇上又在動什麼腦筋。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付。「去看過成績了嗎?」
  
  「是,看過了。」
  
  「既然你考到榜首。那麼朕自然要履行承諾,給你醫證。」
  
  「謝皇上。」
  
  「不過……」皇上下文一頓,如熙也不著急接話,就那麼看著他。
  
  「你既領了醫證,就可以開館行醫,那麼你有想過在哪裡開館麼?」
  
  「如熙想去南方。」
  
  「哦?北方不好麼?」
  
  「北方冬天太冷,如熙現在體質不好,怕冷得厲害,南方冬天溫暖。」
  
  「那你想好去哪裡嗎?」
  
  「可能會去柳渠。」
  
  「柳渠?那裡有什麼好,地方又小,交通又不便,人又窮,你那醫館開得下去麼?」
  
  「這個……如熙還沒想好。」「你去別地地方開醫館,那你師傅怎麼辦?你的針術不學了?」
  
  「那自然是要先去清州府跟師傅學習針術的,等學成了再出來開館不晚。」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不在清州開醫館呢,清州府交通便利,人口也多,你也不用擔心沒有病人不是麼,而且氣候也比柳渠好,你師傅也在,有什麼事隨時都可以請教,何況還有七長公主也能照應你周全,何必跑那麼遠呢。」
  
  「皇上說的是。」
  
  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如熙不能再裝糊塗,只好應承下來,其實她也不是討厭清州府,那地方好歹她也熟悉了,做熟不做生,選擇清州府當然比選擇柳渠縣好,但為人子女地,在皇上面前還是要表示一下孝道的,所以如熙就那麼胡謅一下……老天在上,她的本意可不是欺騙皇上……
  
  「嗯,想好醫館的名字了麼?」
  
  「呃,想好了,叫女子醫館。」
  
  「女子醫館?只給女病人看病?也好,將來省得麻煩。」
  
  「呃,回皇上,還包括孩子,女子的意思是女人和孩子,十歲以下的孩子。」
  
  「女人和孩子?你倒是貪心,不怕應付不來?」
  
  「她們就是如熙日後的衣食父母,如熙自當盡心竭力。」
  
  「好了,這都是你的事了,朕不過問。如熙,近前說話。」
  
  如熙一下沒明白過來,但還是往前走了三步,結果皇上不滿意,還要讓她靠前,最後站在了皇上跟前,兩人距離沒有一尺。
  
  如熙背上肌肉緊繃,小心翼翼的站在皇上面前,不知道這又是唱地哪出。
  
  「皇上,您有什麼吩咐?」實在是受不了這詭異氣氛,如熙壓低了嗓子說話,像地下黨接頭似的。
  
  「咳……」皇上清了清嗓子,八成想好了怎麼措詞。
  
  「七長公主年紀大了,不能再讓她這麼下去了,有機會的話,你就幫忙撮合一下。」皇上也壓低了嗓子,還低著頭,盡量拉近與如熙之間地距離,只是這會兒看不去不像地下黨接頭,倒像是犯罪分子在密謀幹壞事。
  
  「撮合?皇上,如熙不明白,還請皇上明示。」
  
  「笨。」皇上似是急了,隨手抓起桌上的扇子就照如熙腦袋上敲了下去。
  
  「你在雅情小居那麼久,難道真沒發現什麼?」
  
  如熙迅速轉動腦袋,努力回憶,在她居住在雅情小居地這些日子裡,有沒有應該發生些什麼而沒有發生、可當事人又很希望能發生點什麼地事情。
  
  「哦……難道七長公主她……」
  
  「明白了?」
  
  「明白了。」其實壓根還是沒明白。
  
  「明白了就行,這事就交給你了,跪安吧。」皇上變臉的水平果然是神級地,這世上無人能敵,前後不用一秒鐘,落差之大,歎為觀止。
  
  

  第15章
  
  如熙告退出宮,直奔太醫院,本來按規矩,放了榜後,上榜的考生要集體去太醫院謝師恩,同時領取醫證,如熙在貢院被叫去皇宮,這麼一圈下來耽誤了不少時間,她只希望她不是最後一個趕到太醫院的人。
  
  但結果是,如熙的確是最後一個出現在太醫院的上榜考生,但幸好太醫院的院長還在等她,如熙拜了禮後,終於得到她夢寐以求的醫證,那薄薄的一張紙,承載了她這一生的希望和夢想。
  
  回到將軍府,全府上下圍著如熙道恭喜,可相對的也有一些傷感,拿到醫證就預示著表少爺和表孫小姐又要走了,將軍府的下人都捨不得,這一走誰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這宅子都空了多少年了,好不容易有了點人氣,如今又要說再見。
  
  歐陽冶鳴和如熙也都有點過意不去,他們倆這一走這將軍府又要空下來,誰知道舅公什麼時候回來,他們走之前這些下人肯定要全部遣散,他們才做了沒幾個月呢。
  
  就在他們倆人為難之際,十三王爺的請帖上了門,說是慶祝如熙得到榜首,在京城的及第樓擺宴慶賀。
  
  王爺的帖子不去不給面子,歐陽冶鳴和如熙只好收拾一番去赴宴,等再回來,他們倆人不為難了,將軍府的這些下人逸王府接手了,王爺答應了,他會代為照顧這間宅子,直到彭老將軍回來為止。
  
  如此,歐陽冶鳴和如熙就放心的收拾行李準備去柳渠縣祭拜祖先了,當然,白虎也帶走了。這隻大狗完全成了如熙個人的寵物了。
  
  這是頭一回以歐陽家後人的身份來祭拜歐陽海,柳渠縣也很重視,前後幫著張羅。整個祭拜儀式弄得非常隆重,所有的花錢都由縣上出。歐陽冶鳴他們舅甥兩個沒出一個銅板。
  
  儀式結束,回縣裡吃了一頓白宴,又被縣府帶著在縣裡逛了一圈,夜裡就住在歐陽家地舊居,現在當然已經整修一新了。
  
  在柳渠縣停留了幾日。兩人就不再呆了,告別縣府後收拾行李趕往清州府。
  
  才進清州府的城門就被七長公主的人給截住了,直接就給帶到了雅情小居。七長公主出來迎接,拉著如熙非讓如熙叫她姑姑,如熙拗不過她,只好遵命。
  
  吃罷接風酒,行李還沒打開,如熙又背上包袱跟著幽伯去了城外某座不知名地山,說是時間緊迫。必須得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她沒有學完地所有功課,否則不允許她開館行醫,免得傳出去丟師傅的臉。
  
  如熙只好跟著幽伯過起了遠離人煙的閉關生活。到了地頭才知道這地方也是新搭的,根本不是幽伯的老窩。他地老窩離著清州可遠。也不知道他那時候怎麼會捨得離開老窩跑到熱鬧的清州府來的。
  
  生活用品一應俱全,閉關期間不用擔心會有斷炊之慮。但如熙還是擔心歐陽冶鳴,他要怎麼辦呢?
  
  「別擔心你舅舅,他有事做。」
  
  「現在誰都知道賞金獵人岳夜鳴就是歐陽海的幼子歐陽冶鳴,他還能去做賞金獵人嗎?哪有這麼多的壞人讓他抓。」
  
  「賞金獵人有什麼不好?只要完成任務,賺到的花紅足夠大吃大喝一整年,再說了,他現在身份已經不一般了,你別擔心他,餓不死他的,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那他會在清州府等我們回去嗎?醫館開張的那天我希望他能在。」
  
  「你想的夠遠地,告訴你,沒過你師傅我這關,你就是拿到了醫證也別想開業。」
  
  如熙昏倒,她可以想像未來的生活是什麼樣子了。「我的札記呢,過來坐下,考考你。」
  
  如熙乖乖奉上幽伯當初借她地那些札記,然後坐在桌邊接受幽伯的考核,一問一答地形式,由淺入深,進行到後面,如熙腦門有點冒汗,這個可比醫證考試難得多了。
  
  掌握到了如熙現在地水平,幽伯迅速制定出了接下來的課程計劃,授課正式開始。
  
  山裡不知身外事,等到幽伯與如熙收拾行李重返人間已經是年三十了,雅情小居所有人都在等他們師徒兩個回來團聚。
  
  飯桌上,幽伯很自豪地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如熙可以開業了。
  
  立刻,如熙就被道喜聲給淹沒了,大家都端著酒杯上來跟如熙敬酒,如熙不好拒絕只能一杯杯的喝個不停,沒一會兒工夫就一臉通紅,像只煮熟的蝦子。
  
  關鍵時刻還是歐陽舅舅挺身而出,接了後面的酒,要不然,如熙就得被灌到桌子底下去了。
  
  捧著解酒茶,如熙小口小口的嘬著,看著其他人繼續不停的鬧酒,比拚酒力,七長公主一隻腳踩在凳子上,豪爽無比的拿著酒壺直接往嘴裡倒,贏來一片喝彩聲。
  
  也不知道鬧了多久,等年夜飯終於散了,如熙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再看七長公主和歐陽舅舅,都是兩個喝酒如喝水一樣的人啊。
  
  「舅舅,姑姑,你們要不要來杯茶?」
  
  那兩人擺擺手,七長公主沖小翠一晃下巴,「去,把東西拿出來。」
  
  如熙一頭霧水,什麼東西啊?
  
  很快兩個小廝就抬著一塊蒙著白布的長方形物體出來,猜測應該是塊匾額之類的東西。
  
  如熙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那東西前,看看歐陽舅舅,又看看七長公主,再看看幽伯,他們都衝她笑,眼神熱烈的催促她趕緊揭開那塊布。
  
  如熙於是拉著布角使勁一拽,布滑落地上,的確是塊匾額,上面刻著四個行雲飛墨的大字,「女子醫館」,再看落款,赫然是皇上御筆。
  
  如熙張大了嘴站在原地,這禮物真的讓她驚喜過度了。
  
  「覺得怎麼樣?這塊匾往上一掛,肯定生意興隆。」七長公主站在如熙身邊,笑靨如花。
  
  「好啊,有了這塊匾,也不用擔心有宵小來搗亂了。」找回自己聲音的如熙第一直覺反應就是覺得這匾實在是個鎮宅的好東西。
  
  「如熙,說什麼呢,你怎麼想那上面去了?」
  
  「姑姑,一家新開張的醫館掛塊皇上御筆的招牌,有病人敢進來麼?」
  
  一下子,客廳的那三人都像下巴脫臼似的托著下巴,思考著如熙這句話的可能性有多高。
  
  「不掛不行,皇上賜的,你要不掛就是欺君。」
  
  「我要是掛了我就是欺侮病人。」如熙也揉下巴,要怎樣兩全其美咧於是大家又一起思索,要怎樣讓病人放心大膽的走進醫館咧?
  
  當然了,解決辦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想出來的,何況他們還都喝了酒,別看著還都一切正常的樣子,腦子肯定不如平時好使,於是一致決定,此事明天再議,反正醫館要過完年才能開張,有的是時間慢慢想對策。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1 01:03 AM

  第16章
  
  過年頭幾天,如熙還真就在想醫館未來的經營策略,但後來想到她首先要搞定的其實是醫館,沒有醫館她的那些經營策略都派不上用場。
  
  於是如熙就去找她的歐陽舅舅,想到街上去走走,看看哪有合適的地方就盤下來。
  
  歐陽冶鳴笑著讓如熙放寬心,告訴她這些事早在她在山裡閉關的時候他就已經都辦妥了,醫館的選址、購買手續、裝修、宣傳,這些她都不用理會,甚至連端茶、倒水、洗刷、打掃的婢女七長公主都給她準備好了。
  
  聽到這消息如熙又是一次驚喜過度,然後就被七長公主和歐陽舅舅給拽著上街看她的醫館去了。
  
  那醫館位置挺好,不在人流喧鬧的大街上,卻又離得不遠,挺幽靜的一條小路,周邊的鄰居不是賣文房四寶的就是賣經史子集的,再要不就是些開小買賣的,環境很單純。
  
  醫館的門臉敞亮,前面問診開方,櫃檯後面的內室可以用來給病人脫衣檢查,去到後面是個小院子,種了些花草樹木,邊上還有一個小池塘,池塘裡有魚在嬉戲,院子東南角還有一排房子,數一數總共六個房間。
  
  房間目前的安排如下,做雜活的兩個婢女佔了一間,給如熙留了一間,她累的時候可以休息,剩下的四間房間則由如熙自己安排怎麼處理。
  
  如熙轉了一圈,心裡有了主意,臉上也喜笑顏開。
  
  「姑姑,能不能把那些房間都砌上火牆和火炕?」
  
  「為什麼?清州府的冬天用不著那些東西。」
  
  「那些房間我想做成女人分娩用的產房,所以一定要保暖。」清州府的冬天再怎麼「溫暖」也終究不是夏天。產婦脫光了躺在床上會著涼的。
  
  「你想讓女人們都到你這來生孩子?會有人來嗎?」
  
  「會,在這裡生,母子平安地幾率更大。不管怎麼說,如果女人在生孩子的時候出現什麼意外。產婆肯定沒我厲害。」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你要如何讓她們相信你呢?」
  
  「那塊匾就是最好的擔保,我只要診費便宜一點,不怕以後沒有人上門。」
  
  「你打算專給窮人看病?那你掙地錢還不夠你的開銷。」
  
  「不,姑姑。病人無貴賤,我只是把診費定得低一點,吸引更多地窮人上門而已,畢竟這個世界上,窮人還是比較多的,而只要她們回去幫我宣傳宣傳,我就不愁以後沒有病人了。當我的名氣打出去之後,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夫人也會上門,比起診費。她們更在乎的是安全,既然我有那個水平能最大限度降低她們分娩地風險,那她們為什麼不來呢?」
  
  如熙沖七長公主調皮的擠擠眼睛。
  
  「而且。我還可以指導她們坐月子,根據她們的體質我能夠給她們開出不同的月子餐。甚至。只要她們需要,我還能從她們懷孕開始起就全程跟進。保護她們平平安安的直到坐完月子,而且她們的孩子我也可以從嬰兒一直照顧到長大,讓他們成為我最忠實的病人。姑姑,您認為有誰在這方面比我有優勢的?那些男大夫?還是那些大字識不了幾個的產婆?」如熙微昂著下巴,眼睛微瞇,嘴角上翹,是一種傲視天下地自信笑容。
  
  七長公主先是小小的驚訝了一下,然後突然的抓起如熙地雙手,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你一定要成為大齊最好地女大夫,讓那些道貌岸然只會說酸話的男人們通通見鬼去。」
  
  「會地,姑姑,我不光要成為大齊最好的女大夫,我還要成為歷史上最好的女大夫,要讓我歐陽如熙的名字流芳百世。」
  
  「好,有志氣,誰說女子不如男,讓那些只知道嘰嘰歪歪的男人們都好好看看,沒有他們,女人一樣有出息。」
  
  如熙笑得開懷,心裡卻在想,皇上啊皇上啊,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您想讓如熙把七長公主和誰撮合到一起,不過估計您的心願是達成不了了,就這麼著吧。
  
  「談完了?」沒有參與到剛才的對話中的歐陽冶鳴從外面進來,他剛才去看了看周邊的環境,要杜絕任何不安全的因素。
  
  「嗯,差不多了,謝謝舅舅和姑姑。」
  
  「一家人客氣什麼,還需要再添置什麼嗎?我覺得外面還可以再擺些傢俱的,不然就太空蕩蕩了。」
  
  「我也有這想法,我想外面再擺些椅子,病人和家屬都可以坐著等,也省得外面看上去亂糟糟的。」
  
  「可以,還有嗎?」
  
  「有,我需要新衣服,我不能穿著日常的衣服看病,那太礙事了,另外我還需要一些工具,嗯,我會畫出圖樣來的,照圖做就可以了。」
  
  「好,反正也是打算年後開業,準備得充足些也好,還需要些什麼咱們回去再慢慢想。」
  
  「嗯,那兩個丫頭我另有用處,能再找個做雜活的麼?只要會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就行,要手腳麻利的。」
  
  「這容易,明天就能找著人。」
  
  「謝謝姑姑,舅舅,我們現在回去吧,還有好多準備要做呢。」如熙有些迫不及待了,微踮著腳尖,顯得有點興奮。
  
  七長公主和歐陽冶鳴都看著如熙笑,一道走出了醫館。
  
  年還沒過完,為醫館開張而做的準備工作就開始了,後院的那六間屋子按照如熙的要求都砌上了火牆和火炕,試燒火的那天,六間房子都熱得人都呆不住,全跑外面涼快去了。
  
  前面大堂的那間內室也做了一番裝修,用個大屏風把內室一分為二,外間用來接診,裡間也砌了一個火炕,用來給病人做身體檢查。而且在接診的那一邊,牆後設了一排藥櫃,這樣如何有急診病人送來的話,如熙可以迅速的配藥搶救。
  
  既然內室做了診室,那大堂就成了擺設,如熙於是把大堂佈置成了一個候診大廳,所有病人和家屬都在外面等待,那兩個配給她端茶打掃的婢女如熙按照護士的標準加以培訓,教她們怎樣掛號怎樣維持秩序。
  
  另外一人再弄兩身白大褂和護士服那更是不能少的,要不怎麼體現女子醫館和別的醫館的不同區別呢,當然要從內到外都要不一樣嘛。
  
  最後,如熙還定做了一套手術器械,只要是這個時代工藝水平能做出來的器械如熙都做了,看著那一堆銀光閃閃的冰涼的金屬玩意兒,看到的人都有點莫名的膽寒。
  
  「如熙,你真的要給人開膛破肚啊?」
  
  「誰知道呢,姑姑,說不定就有的人非得這樣才能活下來呢。」如熙拿起一把手術刀,迎著陽光檢查刃口,看刀刃是否夠鋒利。
  
  「那這些剪刀不像剪刀、鉗子不像鉗子的又有什麼用啊?」
  
  「這些都是鉗子,這些才是剪刀。這個我叫它止血鉗,開膛破肚肯定要出很多血的,出血太多的話就不利於操作了,所以要用到這個幫忙。」如熙沒有太詳細解釋止血鉗的用處,血管這個詞不是當代醫療系統的術語。
  
  「這個呢,我叫它卵圓鉗,專門用於刮胎,女人如果流產不乾淨的話,會影響健康的,這時就需要用到這個東西把身體裡那些沒有流出來的死胎給鉗出來。」如熙拿著一把卵圓鉗,做了一個鉗東西的動作,七長公主的表現還好,可邊上的歐陽舅舅就覺得有點噁心了,幽伯沒反應,他正忙著研究那些東西。
  
  「會痛嗎?」
  
  「當然會痛,畢竟是自己身體裡的肉,這麼硬生生的刮下來,肯定不會比生孩子輕鬆多少。」如熙永遠記得她們那批學生在醫院實習時,在人流室外聽到裡面發出的淒厲的慘叫聲,第二天就聽說有同學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七長公主渾身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去碰那些東西。
  
  「倒是有點意思。」幽伯也研究夠了,抬起頭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人有這個膽子讓你把這些東西伸進她們的肚子裡去。」
  
  「那就看她們自己的選擇了,是命重要,還是別的重要,反正我又不能把病人綁在床上給她們做手術。」如熙把玩著手上的手術刀齜著牙笑,像咧著嘴的大灰狼。
  
  「好好幹吧。」歐陽冶鳴唯一能說的就只有這句話了。
  
  

  第17章
  
  一個月後,女子醫館正式開張,鞭炮炸過的紅紙足足鋪滿了半條街,為了更加引人注意,如熙還做了一張大幡,上面寫著女子醫館四個大字,而且在「女」字的最上面,還有一個紅色的十字。
  
  紅十字,地球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如熙想讓這個標誌成為女子醫館的特色標誌。
  
  醫館開張後,看熱鬧的天天有,但進門來的卻是----零。
  
  原因正如如熙所說的那樣,就算有人想進來,也止步於門口,門上面的御筆招牌是讓他們停下腳步的主要原因,至於次要原因,自然是病人出於對大夫的不信任感所致。
  
  雖然這個女大夫名頭響亮,但誰知道會不會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所以,儘管不會遭到來自同行的打擊,但女子醫館仍舊過了好一陣子門可羅雀的日子,即使如熙將收費明細貼在牆上公示,也沒有病人上門。
  
  大堂乾淨整潔窗明几淨,原本要另請人負責清潔打掃的工作,最後讓那江紫憐頂替了,如熙直接威脅她,是去做她的下人還是要做她的人體實驗品被她開膛破肚掏心取肺?江紫憐選了做下人,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熬了大半個月,終於有病人上門,儘管懼怕那塊招牌,但還是受不了低廉診費的誘惑,踏了進來。
  
  窮人付不起診費和藥費,所以一般都是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重病,直到拖不下去了才會去找大夫,開張以來的第一個病人就是這樣的病人。發著高燒昏迷不醒,被家人抬著送進來的。
  
  如熙立刻緊急處置,忙活大半天終於讓病人的情況穩定下來。在內間炕上沉沉睡去。
  
  如熙走到外間,開了藥方。叮囑病人家屬仔細照顧,當結算費用地時候,對方面露難色的在懷裡摸了半天才摸出一把銅板,連塊碎銀都沒有。
  
  如熙留下了藥費,將剩下的錢又還給了對方並交待說:「如果覺得身體不舒服一定要及時就醫。小病診費便宜,要是拖成大病,再加上湯藥費,你們根本看不起。」
  
  病人家屬連連點頭,卻不知道他們是否真地聽進去了,收好桌上的銅板,進到內室將病人重新抬回家去。
  
  病人一走,如熙立刻就讓江紫憐將用過地床單換下洗掉,為了給昏迷的病人灌藥。床單上沾上了一塊塊的藥漬,醫生嘛,都有種強迫症似的潔癖。外科大夫尤其如此,所以也就不能怪如熙對衛生要求得這麼嚴格。
  
  又坐到天黑。再無病人上門。如熙脫了工作服,關門打烊。一聲口哨,白虎從後院竄出來,陪著如熙返回雅情小居,醫館只有三個丫頭留守。
  
  本來如熙是想住在醫館的,省得天天來回跑,卻無人支持,說是反正現在生意也不忙,想以醫館為家等生意忙起來再說。
  
  當晚歐陽冶鳴又說了一個消息,他地江湖朋友給他傳了信來說是江湖救急,他不能不去,什麼時候再回來也不知道,於是鄭重其事的將如熙托付給了幽伯照顧,讓如熙不能抗議。
  
  歐陽冶鳴說走就走,次日天剛亮,他就背著包袱與如熙道別於城門口,而自從歐陽冶鳴走了之後七長公主就好像變得特別的忙,如熙想與她聊天還得事先預約。
  
  也許那個病人來的那天是個黃道吉日,之後又過了幾天,就開始有零星的病人上門了,有女人也有孩子,男人一般是陪同的家屬,女子醫館嘛,不接待男病人。
  
  就這樣,當有越來越多的病人上門之後,有關於女子醫館和年輕女大夫的口碑就開始慢慢的在百姓當中流傳,於是又有更多地病人上門,如熙開始變得忙碌,幽伯也終於不再讓她每天來回奔波,允許她就以醫館為家。
  
  女子醫館承接產婦分娩生意的消息也被前來看過病的病人們傳遞給了更多地人,當然引起了很多人的討論,接生是個技術活,一般都是由生過孩子地婦女擔任產婆地工作,一個都沒成過親的丫頭片子也能接生?這誰都不相信。
  
  可是當聽說一個難產地產婦在送到女子醫館結果母子平安的消息之後,就開始有更多的人動了心思,固然女人都習慣了生孩子找產婆,可是產婆也有處理不了的情況,如果生命遇到危險,當然還是有個大夫在身邊更讓人放心。
  
  於是,當又有幾個女人在女子醫館順利分娩之後,意料之中的那些有錢人開始上門預約如熙去家裡幫忙接生。
  
  但如熙拒絕,她要求產婦在醫館分娩,她不上門給人接生,而且她還給對方一張密密麻麻的分娩風險通知單,詳細列出女人在生孩子過程中會遭遇到的各種危險情況以及處置方法,其中包括情況緊急時剖腹取子,但結果卻很有可能是大人和孩子只能留一個。
  
  通知單是要家屬簽字的,簽了字,醫館才會收治產婦,否則就另請高明,前面幾個產婦都是如此操作,簽不簽那是家屬自願,因為產婦可以選擇請產婆接生,所以她不強迫,她只是站在一個大夫的立場,把該講的都講清楚,至於病人如何選擇、他們的受教育程度能否讓他們明白那張通知單的真正意義是什麼,她不管。
  
  那個有錢人的家屬拿了通知單回去琢磨了五六天之後,簽了字交回來。
  
  然後那名孕婦就受到了如熙細緻的照顧,每月兩次去醫館檢查身體,再根據身體狀況開出一些調理的方子,指導產婦調整好心態迎接新生命的降臨,還開出適合產婦體質的月子餐方子備用。
  
  在這樣全方位的照顧之下,那個女人自然順順利利地生下一個男嬰,在醫館溫暖的病房裡休息了三天後回了家。等到產婦坐完月子,家屬都說比生孩子前漂亮了不少,孩子自然也是活潑健康的招人喜愛。
  
  如此一來。女子醫館地招牌算是徹底打響,百姓們都說那塊皇上御筆的招牌不是個嚇唬人地玩意兒。而是真才實料,於是女子醫館就真的生意興隆起來了。
  
  同行的男大夫心理不平衡也沒有辦法,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好在女大夫全大齊就只有這麼一個,再能幹能接待的病人也有限。不用擔心自己的醫館沒有病人上門。
  
  原本如熙看到生意清淡時還想自己主動上門宣傳服務,沒想到事情地發展好到出乎她的意料,她現在天天都只能坐在醫館,根本沒有時間出去,每天都有病人上門,忙得不可開交。前世做醫生忙也就算了,如熙沒想到,到了這個時代繼續做醫生,她還是忙。
  
  不過累歸累。病人一多,如熙又開拓起了別的經營項目,這才是她計劃中的醫館的主要經濟來源。
  
  如熙做起了保健咨詢的生意。
  
  看病和接生只是醫館的正常經營內容。如熙瞄準的市場是少女青春期健康教育。畢竟每個少女都是未來的母親,所以少女青春期健康是未來一切地保證。而這種業務男大夫是絕對插不進手的。那些女孩子的女性長輩也不會教育得很詳細,都是遮遮掩掩含混不清。直到女孩子出嫁前一晚上才會由專人講解閨房之樂。
  
  終女孩們一生,也沒有專業人士來告訴她們在她們人生地每一個重要階段會發生些什麼、又該如何面對。
  
  如熙憑藉著先天的優勢,堂而皇之地進入了這塊從來沒有人進入過地空白區域,女子醫館的後院定期會舉辦茶會,就是一群年紀不等地女人們坐在一起喫茶聊天,男人們只能止步在前面大堂,後面的熱鬧與他們無關。
  
  這個時代的女人們受制於簡陋的衛生條件和觀念,大多有這樣或那樣的婦科病,尤其是窮苦人家的女子這種情況更加嚴重,如熙逐一告訴她們如何辨別自己的身體是否健康,當出現異常時應該如何處理,平時應該如何保護自己等等常識性的知識。
  
  茶會開的次數多了,效果就顯現出來了,越來越多的女人們來到醫館尋求健康的生活方式,其中不乏有錢人家的夫人小姐,有病的治病,沒病的就飲食調理,如熙開出方子後打發她們去七長公主名下的滿月樓吃藥膳,她早就和七長公主談妥了,賣出一桌藥膳,兩人對半分成。
  
  女子醫館的生意順風順水的紅火起來,不說日進斗金,但每天的收益也還是很可觀的,如熙成了清州府乃至整個大齊都赫赫有名的大夫,眼饞的人不是沒有,卻也只能眼饞而已。
  
  當再一次的科舉年來臨的時候,大齊下了一個皇榜,允許全國的女子明年開始報考醫證,大齊需要優秀的女大夫,需要更多的女子醫館,並且規定,將來但凡是有合格女大夫的醫館,必須懸掛紅十字的標誌。
  
  消息一出,舉國嘩然,所有人都在對此事議論紛紛,引起了至上而下的全國性的大討論。
  
  如熙在愣過三秒鐘後反應過來,感覺上她好像被皇上算計了,她成了皇上的試驗品,讓皇上在這三年裡從她創造的成績上看到了女大夫的職業前景,從而走出了歷史性的一步。
  
  皇上做事果然是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為什麼的,就是不知這天下能有多少人懂得皇上的這番苦心。
  
  低下頭,平復了一下呼吸,如熙又抬起頭,臉上露出職業微笑,看著進門來的一對母子。
  
  「宋大人安好,請在外面稍等一會兒,老夫人裡面請。」
  
  「有勞大夫了。」
  
  那個被如熙喚作宋大人的年輕男子將母親送到診室門口才退下坐在廳堂裡等待,如熙將老太太攙到內間脫衣推拿。
  
  三盞茶後,如熙攙著老夫人出來,交給在外面的宋大人。
  
  「我娘今天情況怎樣?」
  
  「宋大人請放心,老夫人情況很好。下次推拿在五天後。」
  
  「好的,謝謝大夫。」
  
  「大人走好。」
  
  如熙並不把那對母子送出大門,她沒有時間。轉頭她又迎了一位病人到裡面問診,但外面的議論還是通過沒有關上的房門傳到了裡面。如熙面前那位正在接受切脈地那位中年婦女也是邊聽邊笑。
  
  「宋大人真是位好官啊,對百姓又和氣,對娘親又孝順,聽說現在還沒成親,不知道將來哪位姑娘有幸能嫁給他啊。」
  
  「聽說他還是上次科舉的狀元呢。長得真是一表人才,學識又好,人又能幹,年紀輕輕就做到了府台,皇上很器重他啊。」
  
  「那當然,據我弟弟家裡那口子的妹夫地姐姐的外甥地三舅公的在宮裡當差的老娘舅說啊,當年宋大人當上了狀元郎之後,皇上還有意賜婚呢,可惜最後沒成。」說話那人不無遺憾的口氣。
  
  外面的人仍然在嘰嘰喳喳。如熙表情淡定地開始寫藥方,然後病人付了診費拿了方子去藥鋪抓藥。
  
  接著下一位病人又進來。直到天黑,終於沒有病人進來了。如熙讓丫頭們關門打烊,她先去後面休息。累了一天。如熙只想把自己放平了放鬆放鬆。
  
  丫頭們一邊收拾一邊聊天。
  
  「那個宋大人可真孝順。每次都親自陪著他娘過來看病,眼睛還老看著診室的門。一下都不移開,可記掛宋老夫人了。」
  
  「喲喲喲,你看的可真仔細,你就知道宋大人是掛心自己娘親啊?」
  
  「不是掛心娘親,那你說是什麼?裡面又沒有金銀財寶,他幹嘛那麼死盯著?」
  
  「說你笨,你還真是一點都不開竅。我問你,診室裡除了他娘親,還有誰?」
  
  「還能有誰,不就還有小姐唄,啊……你是說……?」
  
  「噓……別這麼大聲,大門還沒關呢。」
  
  另個丫頭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往門外看了一眼,還好外面沒人聽到。
  
  「明白了吧?」
  
  「嗯嗯嗯,可是這有可能麼?」
  
  「怎麼不可能?皇上都下旨女子可以做大夫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那五天後,宋大人還會送他娘親來推拿吧?」
  
  「當然啦,你就等著瞧吧。兩丫頭對視一眼,呵呵一樂,拿門板將大門鎖上,去到後面吃飯。
  
  五天後,宋大人果然又親自帶母親過來推拿,才進門,那兩個丫頭就笑得合不攏嘴,讓周圍的人看得莫名其妙。
  
  宋大人像是明白了點什麼,將母親交給如熙後,趁著一個丫頭過來上茶的機會,沖那丫頭微微一笑,指了指診室的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也不知道是要她們不要打擾裡面地大夫和病人呢,還是讓她們保持沉默不要在如熙面前多嘴。
  
  丫頭收了茶盤,掩著嘴笑著退下,拉著另一個同伴到邊上去咬耳朵。
  
  宋大人端起茶杯,低頭輕輕吹著茶沫,看不清他的表情,因為被茶杯擋住了,只是茶杯的後面,嘴角洩露出來地一抹笑意卻是怎麼也擋不住……
  
  大門外,陽光明媚、春暖花開……
  
  (完)
作者: 奈茵    時間: 2012-3-21 01:06 A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3-21 08:06 PM 編輯

番外

  蟲子之宮鬥一日游(逸王府篇)

  話說這一日,蟲子正在電腦前冥思苦想,絞盡腦汁的設想情節,可腦海裡卻一直是空空如也,居然一絲靈感也沒有要浮現的勢頭。

  鬱悶半晌,蟲子終於憤怒至極,狠狠的一拳砸在了鍵盤上(這個啊!鍵盤又便宜,砸起來還不會手疼,真乃發洩之上選啊!)。

  狂暴的舉動引來的是持續的發洩。

  蟲子焦躁地狠狠的砸擊著鍵盤,屏幕上不斷出現著因暴力舉動而引出的亂七八糟的文字。

  這時,忽然鍵盤白光一閃。

  蟲子心中一慌,舉在空中的拳頭也停住了,心道:「不會是被我砸的電腦短路了吧?!」

  連忙看向屏幕,卻發現,文檔中詭異的出現了——「般若波羅蜜」。

  蟲子瞪大雙眼,正在詫異之時,那白光驟然狂放,又剎那間消失,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除了……正在電腦前抓狂的蟲子已然消失不見。

  蟲子定睛打量、屏氣凝神了許久,才徹底的斷定!她穿越了!而且,穿越的地方她還十分的熟悉,遙看前面的一間古色古香的居室的門楣上,掛著一塊匾——「逍遙居」。

  「這……這難道是我的小說《宮鬥》裡十三王爺的逸王府?!!!!!」

  蟲子心中一陣苦笑,「我是一個『楔子』就把女主角給丟到了這個世界,沒想到,我這個作者,堂堂主角的親媽,居然也被拉過來了!」

  蟲子再打量一下自己,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哀嚎,「為什麼人家穿越,甭管是男是女,至少都是個人樣兒,我~~我~~~為什麼我缺是一個蟲子!!!難道這就是——都是筆名惹得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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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偶們的蟲子大大,現在就成了一隻貨真價實的蟲子,一隻肥肥胖胖、白白嫩嫩的肉蟲子。而且被不知道哪位大神給丟到了逸王府的園子裡。

  蟲子倒也是「心寬體胖」(肉蟲子嘛~~~),既然來了,就要仔細逛逛這自己架構的世界裡面,好好旅遊一番。

  只是身子實在是太累贅了,可憐的蟲子拱啊拱,挪啊挪,還要辛苦的避開園子裡走動的僕人的巨足(在她的眼裡,這些僕人就是擎天巨人)。

  足足花了一個小時,才挪到了園子中的一棵樹上,隱匿了起來。

  蟲子心中暗笑,「這裡的一切都是我創造的,十三王爺必然會在這棵樹下曬太陽,嘻嘻嘻,我就等在這裡。」

  不過多時,就見兩個僕役將一個木質雕花軟榻搬到了樹蔭之下,隨後,郎孜將王爺溫柔的橫抱在懷裡,走出逍遙居。

  郎孜雖然動作俐落,但是行走之中,上身穩若泰山。來到軟榻前,郎孜小心的將王爺扶靠在自己的懷裡,將王爺輕輕的放在軟榻上。

  安置好王爺之後,郎孜退後幾步,守衛在一旁。

  王爺則是手捧著一本書,依靠在軟塌上讀了起來。

  兩個小廝將茶水果盤置於王爺手邊的小案上,便也退後垂首侍立。

  蟲子躲在樹上,就開始細細打量起就在正下方的王爺。

  越是仔細觀看,蟲子心裡就越是美啊!

  心中更是熱切的給帥哥王爺打著分,真是美男子啊!這白皙的皮膚,才能稱得上是面若冠玉啊!看那兩道劍眉,透出的就是英氣非凡!低頭看書的時候,十三王爺雙目低垂,長而濃密的睫毛隨著視線的移動而輕顫,顯得是那麼的誘人。

  蟲子是越看越入迷,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被十三王爺的絕色勾引的已經從樹上爬了下來,而且已經爬上了王爺的軟榻。

  郎孜仍在認真的警戒著四周。不經意間,目光移至王爺,正好逮到蟲子那肥肥胖胖的身子在偷偷摸摸地挪向王爺。

  郎孜手立即按上了腰間的長劍,大步走向了王爺。

  王爺聽到腳步聲,這才將視線從書上移開,抬頭看向榻旁的郎孜,眼中明顯的呈現出一絲疑惑。

  郎孜看了一眼那個明顯發現危險了的肉蟲子,輕聲向王爺說道:「王爺,有一隻蟲子爬到您的軟榻,請恕屬下失禮。」

  說罷,伸手就向蟲子抓去。

  王爺沿著郎孜的運動方向,已經發現了那只肥肥胖胖、白白嫩嫩的肉蟲子,可自己傷勢在身,不便移動,也就乾脆一動不動得等著郎孜驅逐「不速之客」。

  蟲子從郎孜走過來就已經發現了危險。

  不由嚇得渾身發顫,整個蟲體都在收縮,哀嚎道:「天哪,郎孜啊!我這個身體可受不了你的力道啊!救命啊~~~」

  危機帶來動力,蟲子在生存慾望的強烈催動下,以十倍於之前爬動的速度,向一旁快速挪動。待到郎孜的巨手襲來之時,蟲子已經鑽進了王爺的衣襟。

  「這……」郎孜可是大大的犯了愁,看向了王爺。

  王爺眼角已經瞄到了蟲子「犯上」的舉動,眉頭皺了起來,沉聲道:「郎孜!」

  「王爺,恕屬下冒犯了!」郎孜只得輕輕撐住王爺沒有傷的右臂,將王爺的衣襟輕輕敞開一些,把手伸了進去。

  王爺本來就是在府內養傷,為了更換方便,身上只是穿了一件月白中衣。

  這大大便利了狡猾的蟲子向王爺懷裡使勁鑽了進去。挨著王爺的皮膚,蟲子心中那叫一個滿足啊!「爽!這溫熱順滑的胸膛,蹭起來感覺太美妙了!」

  郎孜讓王爺靠在自己的身上,伸手謹慎的探進了王爺的懷裡,低頭探視著,尋覓調皮的肉蟲子。

  蟲子在王爺懷裡是爽歪歪的卡油吃豆腐。

  可王爺卻被肉蟲子給蹭的難受得不得了,惱羞之下,臉上浮起了一層紅暈,只能希望郎孜能夠快點將那個膽大包天的蟲子弄出來。

  王爺焦躁的呼吸吹在了正在低頭探尋的郎孜耳邊,郎孜眼角向上一瞄,卻看到王爺的頸項所蒙上一層誘人的粉紅,不由一怔。

  王爺無法忍受一個異物在自己的懷裡動啊動的,急促呼吸著,咬牙在郎孜耳邊說道:「郎孜,你快點!」

  郎孜連忙收斂心神,繼續在王爺懷中摸循著,無可避免的,手指觸摸到王爺柔滑的肌膚。這幾下碰觸,王爺更是覺得難耐,體溫驟然上升,身體也不由得微微顫動。

  ……

  就這樣,郎孜四處摸循,蟲子四處逃逸順帶吃豆腐,以王爺的胸膛為戰場展開了激烈的追蹤戰。

  可憐行動不便的王爺只能尷尬難耐的忍受著。侍立在一旁的兩個小廝看到眼前的情形,更是把自己的頭埋得更低了!

  蟲子大大的這個肉蟲蟲身體畢竟不夠靈活,幾經閃躲,幾番逃竄,也沒有避開郎孜的羅網,終於被一把抓在手裡。

  蟲子心道不好,吾命休矣!

  忽然白光又出現了,肉蟲蟲詭異的自郎孜手中消失了。

  郎孜一驚,把手抽出來,看向掌心,果然已經空無一物。

  王爺只是覺得異物消失後,渾身都放鬆了下來,從郎孜懷裡,滑回了軟榻。

  這一通折騰,王爺已經無心在園中休憩,吩咐郎孜將他抱回臥室。郎孜只得放下心中的疑慮,又將王爺輕輕攬在懷中,送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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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蟲子再度恢復神智,發現自己仍然坐在電腦前面,回想之前的那番經歷,每一幕都歷歷在目,包括王爺那溫熱的肌膚觸感都似乎還留在手上。蟲子大大嘴角不禁得意得翹了起來。

  「嘻嘻嘻!呵呵呵!哈哈哈!嘿嘿嘿!」一連串詭異的笑聲迴盪在空中。

  

  皇上現代一日游

  冬季的寒冷,讓許多生物都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眠之中,就連蟲子也不例外。話說蟲子,此蟲子非彼蟲子,而是愛睡懶覺的蟲。

  頭一天的趕文,讓她一直折騰到凌晨三點才能夠休息。絞盡腦汁的構思情節,費盡心力的刻畫撰寫,大量腦細胞的消耗,已然讓蟲子全身心處於休眠狀態,窗外小孩午間的嬉鬧也根本影響不到她。

  睡得昏天黑地的蟲子,就是在睡夢中,也不時的偷笑,顯然在設計著什麼陰謀詭計,卻全然不知自己的房間內居然空間發生了扭曲。

  這異變來的詭異無常而又隱匿無聲,扭曲的空間開始慢慢迴旋,只見那旋轉越來越快,空間的顏色也在逐漸加深,短短一刻鐘,在屋中已經形成了一個暗灰色的空洞,隱隱聽到裡面有著風暴肆虐的嘶吼。

  忽然,一隻手從洞中伸出,那手明顯很是猶豫的探了一探,似乎是要抓到什麼才能安心。

  這隻手正在探尋著什麼,卻聽到一聲悶哼,一個人硬生生的從扭曲的空間中摔了下來,踉踉蹌蹌的向前猛踏了一步,這才穩下身形。(嘿嘿!本大神看這傢伙實在是太謹慎小心了,故當機立斷,決定助他一腳!哈哈哈哈~~~~~)

  那人身形高挑挺拔,身著蟠龍繡紋的明黃錦袍,腰間紮著一條鑲金飾紅、寶石閃光的玉帶,日光照射之下,彰顯出無盡的威嚴和貴氣。

  這個男子左右打量了一下屋內,皺了皺眉頭,又將視線轉到睡得呼呼正香的蟲子身上。冷哼一聲,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在床上。

  蟲子明顯覺得空間兀得狹窄了許多,睡得不舒服,就伸了伸腳,想要把那礙事的玩意兒踹開。

  也許這就是女人的直覺,這一腳直愣愣地就踹在了那男子的屁股上,惹得他臉上頓時怒氣驟升,抬起右手,狠狠的衝著蟲子的腦門敲了一下。

  蟲子正當酣睡時,就覺得一個100噸重的錘子迎面砸到了自己的腦袋上,疼得她是一聲慘叫,就驚醒過來。

  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個面似銀月,劍眉星目的帥哥在看著自己,他嘴唇淡淡的微翹,卻顯露出一絲莫名的邪惡和狡詐。

  「真是酷啊!」我們的蟲子大大頓時兩眼就閃出桃花無數,面上飛出多多紅雲。

  那人卻覺得蟲子的表情讓他非常不爽,冷聲道:「看來,你還沒有清醒!」抬手在蟲子的腦門另一邊,又狠狠的彈了一下。

  「疼啊~~」這一下真的把蟲子的睡意驅散的一乾二淨,也讓蟲子成功的變身成「伊利小肥羊」一隻(腦門上兩個小鼓包。。。)。

  蟲子疼得淚眼婆娑,委屈萬分的打量著侵佔自己的床,還武力攻擊自己的那個「壞蛋」。看著看著,蟲子的目光漸漸呆滯,口中發出了一聲無力的呻吟,愕然道:「你!你!你不是皇上麼?你……你怎麼出來的?怎麼到這裡的?」

  (某大神畫外音:對!沒錯!這個穿越空間的又酷又帥的狠角色,就是《宮斗》的皇帝陛下。還請大家鼓掌、撒花、歡呼、擁抱……)

  「哼!朕反正這些天也沒有什麼要出場的鏡頭,自然很閒了!」皇上一腳把蟲子踹下床,自己舒舒服服的靠在了上面。

  「這……這……劇情所迫嘛!」蟲子可憐兮兮的抱著被子縮在地上,全力地捍衛著自己的無限春光。

  「劇情!朕看你對朕那個弟弟倒是青睞有加!」皇上狹長的雙眼微微瞇起,一道寒光驟現,刺得蟲子是遍體冰涼,不禁把自己身上的被子緊了又緊。

  看到蟲子那怯生生的樣子,皇上哼了一聲,說道:「反正朕現在很閒,很無聊!所以朕決定今日在你這裡消遣一日。」

  蟲子一聽此話,兩眼瞪得溜圓,張口就要反駁。皇上怎容她開口,也不說話,一道冷冰冰的視線掃過,就激得蟲子大大丟盔卸甲,流著眼淚點頭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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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蟲子大大不得不深刻地親身體驗了「宮女」的生活,這一日是燒火做飯、端茶倒水、打掃整理、按摩推拿,都小心伺候著這位大爺。

  皇上是來玩的,這討皇上開心的活計自然也只能落在了蟲子的身上,講笑話、說故事、斗地主、下跳棋、看電視、放電影、打遊戲……蟲子是傾盡全身之力,只要是皇上眉頭一凜,可憐的蟲子就立馬遞上其它的玩意。

  還好的是,皇上畢竟是架空穿越過來的,這世間的諸多都未曾嘗試過,處處新奇著實讓皇上開心不少。

  數個小時下來,可憐的蟲子身心俱疲,馬上就要暈倒虛脫了。心道:「你也太不體諒你親媽我了!你!你!要是再要什麼新奇玩意!我……我就給你放限制級的,讓你開開眼!」

  似乎感覺到蟲子那沖天的怨氣,皇上把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的「帝國時代」移開(甭說,皇上玩這個遊戲是相當的有天賦!狠絕犀利!凶悍十足!),微翹的嘴角又流露出那份狡詐和陰毒,說道:「蟲子,是不是朕來這一天,你過的很不開心?!」

  「皇上這是說哪兒的話?蟲子能夠一睹皇上容顏,真是非常開心!」蟲子恭敬地應答道。

  「噢?是麼?」皇上仔細的打量著蟲子的表情,一擺手,道:「算了,今天就這樣吧,朕要回去了!」說罷,站起身來,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來一柄長劍,嚇得蟲子向後連退了兩步。

  皇上邪邪地笑了一下,說道:「蟲子!朕今天玩的很開心!有機會,朕還會再來的!哈哈哈哈……」說話間,皇上揮劍竟然破開了空間,回去了,只留一串爽朗得意的笑聲迴響在屋中。

  蟲子大大聽到皇上臨走的話,本來笑意萌生的臉瞬間變得煞白,抬頭看看牆上的鐘,已經深夜十一點五十分了。忽然一件重要的事情在腦中閃現,蟲子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慘嚎:「天哪!今天還沒有更新呢!」

  那一夜,那一扇窗,燈光一直點亮著,直到朝霞升起,旭日東昇……

  

宋大人追女記

  我叫宋鈺秦,上屆狀元,現任清州府知府,俗稱府台,家中只有老母一人,無妻兒。

  原本以為考中狀元後皇上會照傳統賜婚於我,正當我滿心歡喜的等著聖旨時,卻沒想到直到我都拿到了吏部調令都沒等來這道賜婚令,我因此就成了第一個沒有被賜婚的狀元。

  狀元郎都要被派到偏遠地方當三年縣令也是傳統,可就在我那偏遠的小縣城裡,有一個名字幾乎每日都能聽到幾回,不是從這個人的嘴裡說一遍,就是那個人又講一遍,那個名字就是本朝目前唯一的女大夫溫如熙。

  溫如熙這位女子的經歷簡直可稱是傳奇,開始只是一戶殷實人家庶出的女兒,進宮做宮女後,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成了皇后的貼身侍女,聽說連皇太后都很喜歡她,再然後皇上把她賜給了胞弟十三王爺做侍女,再再然後,一個驚人的消息就傳遍了全國,溫如熙竟然是先皇手下已故赫赫有名的鐵筆御史歐陽海的親生外孫女,她的母親是歐陽海的親生女兒,至於為什麼會做了普通人家的妾室那又是一個讓人噓唏不已的故事。

  三年縣令做完,我回京述職,因為政績斐然受到皇上召見,之後不久吏部新的調令下來,讓我去清州府做知府。

  接到調令時,我心裡一動,那個我聽了三年故事的女主角溫如熙正在清州府開著她的醫館。

  初到任上,無暇他顧,整日都在府衙裡閱讀案卷,出於私心,把有關溫如熙的隻言片語都單獨挑出來歸檔成卷,對屬下說的理由是溫如熙身份不一般,最好另外處理。

  等我把一切處理完畢,公務上了正軌,已經距我來到清州府過去了好幾個月,騰出空來之後,想見一見這名奇女子的念頭就開始在心中萌芽生長。

  終於有一天機會來臨,母親半夜起夜時扭傷了腰,天一亮,我就親自護送她去了女子醫館。

  女子醫館和別家醫館乍一看沒有太大區別,廳堂夠大,整齊了擺著幾列椅子,對牆處是個大櫃檯,兩個穿著奇怪白大褂的小丫頭站在櫃檯後面對我笑臉相迎。

  擔架直接抬進內堂,那是個跟外面大堂一牆之隔的小房間,終於我第一次見到了溫如熙的真人,鵝蛋臉,白白淨淨的,未語先笑,長得很招人喜歡,神奇的是她的微笑能讓病人對她生出信任之感,這讓我一下就對她另眼相看。

  護送的人出去後,我陪同母親在裡面講述病情,她從始至終都沒看過我幾眼,一門心思都在我母親身上,問診很仔細,語調輕輕柔柔地,聽著很舒服。

  之後治療開始,溫大夫要求脫衣推拿,於是我到外面邊喝茶邊等。半個時辰後,我母親在溫大夫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她的技術果然如坊間傳聞那般精到。

  母親年紀大了,不比年輕人身體好康復快,為了不讓傷勢反覆,要定期推拿,於是每次在約定的日子裡都是我親自護送母親去女子醫館。

  母親回回從醫館回家都要誇誇溫大夫,說她醫術很好,難怪醫館開得這麼好。我在一旁點頭,心裡暗想,要沒這手藝,也不可能說動皇上讓她參加醫證考試。

  走動的次數多了,我對她的好奇心更甚,每次陪母親去推拿,我都挑最靠近內堂的座位,然後趁沒人注意的時候伸長脖子往裡窺探,為的就是想偷看她工作時的樣子。

  可這姿勢著實受累,而且醫館裡經常有別的病人和家屬,為了自身形象我也不好太過分,大多數時間還是端端正正的坐著。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直覺,我總覺得那兩個丫頭好像發覺了什麼,看到我來就躲在一邊笑,笑得我渾身發毛。

  終於有一次,這兩丫頭趁著給我續茶的工夫,一起跑我跟前悄悄話,問我覺得她們家小姐怎麼樣,我說很好,她們又問配不配得上好人家,我說只怕人家覺得高攀不上。

  那兩丫頭嘻嘻哈哈一陣笑,開口又嚇我一跳,說是擔心她們家小姐,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到個合心意的良人,要是能促成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就好了。

  我認為這兩丫頭大概是才子佳人的市井小說看太多了,不過以溫大夫的身家,要找個好人家不是什麼難事,只怕消息一出,上門的媒人能把門檻踩平。

  回到家裡,晚飯後閒來無事,娘倆閒聊,母親說著說著又操心起我的婚事來,問我有沒有看上哪家姑娘,她好去請媒人作媒,母親認為以我知府的身份地位,提親應該是很輕鬆的事。

  我一下想到溫大夫,脫口對母親玩笑,「這可難說,清州府藏龍臥虎,不說別人,哪怕是溫大夫那樣的,只怕我的媒人都會被客客氣氣的請出去。」

  我這原本是句玩笑,卻讓母親當場當了真,以為我對溫大夫有什麼特別想法,一下高興得不得了,我估計她根本沒聽清楚我後面的話,就看她拍著巴掌笑得合不攏嘴,直說我這兒子沒白養,跟當娘的想到一塊去了。

  我知道母親對溫大夫的醫術很滿意,可沒想到她竟然早就打著歪主意,聽到她接著說明天就請媒人上門時,我汗都下來了,好說歹說,總算說服母親同意讓我私下再跟溫大夫多走動走動,不然這麼貿然請媒人上門,真的會落得個客客氣氣送出門的下場。

  看著母親那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樣子,我頭疼了,虛活二十多年,一心只讀聖賢書,怎麼和女子親近還真是從來沒做過的功課,可為了跟母親交差,我也只有豁出去了。

  第二天,白天以公務繁忙為借口,在前面忙了一天,下午放值回來才開始一心一意的在房間裡琢磨有史以來的第一封所謂情信,其實內容很平淡,就是感謝她這段時間以來對我母親的照顧什麼什麼的。

  母親看到我在用功,笑得很開懷,晚上還特意加菜以資鼓勵,我邊吃邊臉紅。

  次日,派了個僕人將連夜寫好的書信送去女子醫館面交溫大夫,我則邊在府衙大堂上辦公一邊忐忑不安的等著回信。

  回信過了好幾天才有人送來,在焦急等待的這幾天裡,我那顆心已經高懸在了房樑上,我懷疑要是再沒回信,我能被這顆心活活吊死。

  信中開頭就是道歉,說是事務繁忙忘記了回信,耽誤這麼多天很不好意思。字跡很清秀,字裡行間行文流暢,儘管她的信中也都是平淡客氣的內容,但我心裡卻莫名湧現出幸福的感覺,好像又有什麼東西開始滋長。

  不過在這本來就是春暖花開的季節裡,有點什麼東西要長起來了也是很正常的嘛。

  有了這封回信,我立刻抓住機會,與她鴻雁傳書,而擔負起鴻雁角色的是專門在廚房做事的小工,此人回家的路要經過女子醫館所在的那條街,於是在我付了點錢之後,他很樂意的做起了我的信使。

  就這樣,我和溫如熙之間的書信往來慢慢的成了常態,一個月總要往來五六封,話題也越來越廣,什麼都能談,我們的信封也越來越厚。

  到了熱天過去,天氣轉涼的時候,我手上的回信已經累積了有幾十封,而重點是城中百姓都已知我和溫大夫是私交好友,值得慶幸的是,無人對我倆這關係說三道四,反而希望我們倆的關係能再進一步的人佔了絕大多數。

  在這麼多人默默的支持下,我覺得可以在信中提出約會申請了。

  於是在中秋到來之際,我大膽的在信中問她有什麼安排,幾天後她在回信中寫到要去城外山上進香,連日期都告訴我了,就是中秋那天。

  我老實的向母親匯報,母親當即決定,在那天我們也去進香。

  像是不約而同般的,中秋當天的上午,我和我母親在山頂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看到了她以及她身邊的一位美女。

  我假裝巧遇上前打招呼,溫大夫也客氣的向我回禮,她身邊的那位美女看著我笑得詭異,在她注視的目光下,我背後慢慢的泛起一陣寒意。

  山上香客實在太多,人流如織,我們雙方見過禮後就一道往裡走,可走著走著,還沒進殿呢,一回頭,身邊只剩了溫大夫,我母親和那位美女都不見了。

  我再迂腐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所以我假意尋了一會兒人之後就不管了,一心只在溫如熙身上,發現和她聊天真是件愉快的事,這是今天最大的驚喜,她給人的感覺比信紙上的那個溫如熙更加的活潑,我很喜歡。

  嗯?喜歡!?……好吧,我承認,這沒什麼好丟人的。

  我是個行動派,一旦確定了想法,就會立刻展開行動。進香結束後,我們走散的這群人在殿前廣場神奇地重新匯合,看著溫大夫和那位美女相攜離去的背影,我覺得讓溫如熙這個名字出現在我家的家譜和族譜上是個不錯的主意。

  回到家後,我重新制定計劃,這次要玩真的了。

  我打算書信來往仍然要繼續下去,但是見面次數開始要相應增加,逐步逐步加大她對我的印象,不然她要是對我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知府大人的層面上,那我的路就要難走了,我想今天的那個美女一定知道點什麼,不知道她是否會幫點小忙。

  我抓緊時間又寫了封信給溫大夫,告訴她今天與她玩得很愉快,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是家中僕役轉告我的,城中最大的一家書社剛得了一批最新版的醫書,那個書社老闆跟自己有點私人交情,如果她願意跟我一起去的話,說不定能用更低的價格買下幾本。

  說實話,我跟這個書社老闆的確是有私人交情,這不是撒謊,我好歹也是狀元出身,俸祿除了吃飯和基本開銷,剩下的錢大部分都花在了買書上,基於平民和官員之間那點曖昧的相處之道,我買書總是能便宜一點。我當然知道憑溫大夫的名氣,要去買書肯定也能便宜,可我要的不就是這見面的機會麼。

  我在第二天就收到回信,這簡直是有史以來最快的一次回信,我就知道她對這個提議感興趣,信中她定下了時間和見面地點,是利用中午的休息時間,對我們都方便。

  在約定的時間裡我和如熙見到了面,我特意提前來到約定地點,我以為姑娘家肯定要花點時間打扮一下才出門,可讓我高興的是她準時出現了,她是坐馬車來的。

  我和她攜手來到書社,看到我倆老闆從櫃檯裡出來迎接,我和如熙暫時的分開了,她去看她的醫書,我到另一邊看我想看的書。

  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隨便翻了幾本書假意說沒有看到中意的,走向了如熙那邊,這麼短的時間裡她面前的桌上就堆了一摞醫書,正翻看得津津有味。

  我趁她挑書之際,去跟掌櫃的砍價,老闆笑得曖昧,眼角皺紋像條魚尾一樣張開著,給了個我都沒享受過的低價,在我看來簡直是白送一般,真是叫人嫉妒。

  如熙挑得很認真,我是個懂禮節的有為青年,我沒打擾她,而是安靜的在旁邊耐心地等著,終於如熙從這一堆書裡挑出了自己想要的,夥計麻利的用細麻繩把書捆紮好,老闆找回我零錢。

  我高興的看到如熙眼裡的驚訝和害羞,我覺得我一點都沒看錯,雖然如熙遮掩得很好,我還是捕捉到了那一閃即逝的害羞,真是太可愛了。

  午休時間有限,我們離開書社後,如熙盛情邀請我搭她的順風車,在車上我們用有限的時間裡談了豐富的話題,到府衙門口時我們笑著道別,並且約定了明天一起去醉仙樓吃午飯,品嚐新菜。

  回到府衙內堂,我更衣洗漱短暫休息,手上端著一杯熱茶卻仍然抑制不住激動興奮的心情,想到明天要跟如熙吃飯就能讓我今夜都睡不著覺。

  母親聽說了我和如熙的進展很為我高興,讓我再接再厲,她拭目以待。

  次日,醉仙樓之約,我們倆人坐在包廂裡享受著豐盛的菜餚,清州府最好的酒樓之一果然名不虛傳,我們吃得很開心,吃到最後菜盤撤下,夥計給我們上了兩杯茶解油膩,可掌櫃的上來把如熙給叫走了,正當我好奇如熙和這酒樓有什麼關係時,中秋那天見過的美女無聲無息的開門進來,嚇我一跳。

  這位美女一步三搖的來到我面前,圍著我轉了兩圈,把我上下打量了個遍,最後說道如果我欺負如熙,她定讓我不能活著離開清州府城。

  中秋之後天氣就涼了,可我硬是被這話給弄出一身汗,這真不是我膽小,我做縣令時爛得只剩骨頭和屍水的屍體都親眼見過,按理來說我膽子應該蠻大,可美女這番話真的讓我感覺到了一股無法言明的氣勢,我想大概可能應該也許就是所謂的殺氣吧。

  我立刻表示我的一片赤誠之心,舉手發誓絕不敢欺負如熙一根頭髮,只求不要有人故意阻礙。

  美女輕蔑一笑,伸出一根纖纖細指挑起我的下巴,像是調戲一般,但沒再說什麼,就那麼用眼神把我掃視了幾遍後放過了我,款款離去。

  美女走路的步姿真是好看,只可惜我心裡已經有了心愛的如熙,她是我今生最愛。

  美女走後沒多久,如熙回來了,我沒問她剛才幹什麼去了,我們倆又坐了一會兒之後也離開了。

  有了被人當面威脅的經歷,我回府後重新制定計劃,覺得還要採取緊密盯人戰術,清州府我最大,只要不要有外來者,我想沒人會跟我競爭,但站在如熙的角度,她可選的範圍就太廣了,全國上下包括皇室宗親都是她的選擇範圍,為了保護我未來的知府夫人,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主動出擊。

  從此我只要有時間就往醫館跑,每天下午府衙放值後我就去醫館那邊散步,順便到醫館那去喝喝茶歇歇腳體察體察民情,百姓們都很樂意跟我聊天。

  醫館一般天黑打烊,打烊後如熙要麼留我一道吃飯,要麼我請如熙上街吃飯,如果如熙要上街買點東西,我就會在事後邀請她去府衙吃晚飯,然後我倆再出去走走,逛逛夜市,之後我當然會親自護送她回到醫館。

  這是多麼美妙的相處之道,在我這樣的緊迫盯人戰術下,我欣喜的看到如熙身邊沒有再出現其他不相干的男人,當我府衙下人問起我是不是快要添個知府夫人時,我都很飄飄然的幻想著如熙穿上嫁衣時的美麗身影。

  時間過得很快,彷彿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年末,臨近春節,清州府變得越來越熱鬧,這時也是我一年當中最忙的時候,各種公事俗務纏身,和如熙的見面變成了幾天一次,體貼的如熙讓我好好工作不要為別的私情耽誤正事。

  就在我沾沾自喜地沉浸在幸福之中,僕人接二連三的前來報告,說是看到如熙和一個陌生男人在街上,如熙還挽著對方的胳臂,兩人親暱無間。

  我一聽完毛就炸了,怎麼就這幾天工夫如熙就變心了?

  我把工作一放,袖子一卷就往外走,我要去捉姦。

  我根據線報來到如熙出沒的街上,一眼就看到她和一名男子從一家店舖裡出來,手裡都提著東西有說有笑。

  我整整衣服,假意偶遇,上前幾步叫住如熙。

  如熙看到我也很高興,親切地為我引見了她身邊的那個男人,聽完介紹我一腔醋海找到了盛放的罈子——如熙喚那男子為舅舅。

  如熙的舅舅就是我未來的舅舅,這個面子一定要給,我滿臉笑容的跟這位舅舅攀談起來,熱情的邀請他有空到我府衙喝上兩盅。

  不過這個舅舅好像對我不太感興趣,如熙說完話後他就把如熙藏在他的身後,我只能看到如熙的半張臉,絲毫不能解除我這幾日的相思之苦哇。

  又聊了一會兒之後,這個歐陽舅舅就拉著如熙走了,我可憐巴巴的望著如熙走遠的身影黯然神傷。

  回到府衙,我把報信的下人給罵了一頓,讓他記清楚那張臉,那是如熙的舅舅,歐陽冶鳴,不是什麼來路不明的小白臉。

  又過了幾日,我在府衙辦公,心裡感慨一年即將過去,這時又有下人鬼鬼祟祟的來到我的案前,向我報告如熙又跟一個俊面小白臉在一塊,這次打聽得真真的,如熙喚那男人十三少。

  一說起十三少,下人的話匣子就打開了,我沒發現這傢伙居然還有做探子的潛質,把這十三少打聽了個底掉,囉哩叭嗦一堆,就是一句話,這個十三少是個京城紈褲子弟,除了有錢沒別的本事,很有可能是如熙在京城就認識的朋友。

  我一聽,又激動了,倒不是不許如熙有別的朋友,她好歹以前也是宮裡出來的,認識點達官貴人很正常,我激動的是那個十三少是個有錢人,這是我的軟肋,我啥都有就是沒錢,那個十三少啥都沒有卻就是有錢。

  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如熙的可選擇範圍太廣了,我無法將她置於我的羽翼之下,她隨時都會飛走,只要她樂意。

  不想失去如熙的危機感讓我的工作效率大幅提升,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短短幾天內完成了今年最後一點公務,在此之前我給如熙寫了封信,約她一起逛街買年貨。

  如熙很爽快的答應了,還說今年過年家人和朋友都會在清州府,她這幾天一直在忙這事,她很高興有我這主動幫忙的勞動力。

  如熙的高興就是我的高興,我很願意做她的勞動力,而且我從回信中看到那個十三少的確是她的朋友,我想我會找到機會和這個男人接觸一下看看的。

  我們在約定的時間和地點見面了,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一掃持續了大半個月的陰寒濕冷,如熙坐著馬車過來的,她對我說今天計劃要買的東西大概能裝滿整個車廂。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我將和她有整整一天的相處時光,這多麼美妙。

  我愉快的執行著勞動力的職責,把清單上的所有東西親自搬到車上,為了答謝我的付出,如熙很辛苦的從擁擠的車廂裡清理出了一小塊位置用於放置我所購買的東西。

  經過書社時順便進去逛了逛,老闆過來跟如熙說悄悄話,說是過年這段時間會要一批市井小說,要是感興趣可以年初一的時候過來看看,他過年照常開門。

  我知道如熙平時很喜歡看小說,聽到老闆這麼說,追著老闆問都有哪些作者的作品,老闆報上幾個名字,我尚且都覺得陌生,卻看到如熙已經歡喜的快要跳起來了。

  下午天將黑的時候,我們今天的採購圓滿結束,如熙先將我送回府衙,我下車前與她約好年初一那天再陪她去書社買書。

  喜悅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我還沒從陶醉中清醒過來,年節就來臨了,與母親吃過年夜飯,守過歲,拜過祖先,一夜未睡,興奮的等到天亮,換上嶄新的衣服,步行來到與如熙約好的見面地點。

  街上熙熙攘攘,我還擔心如熙會不會遲到時,如熙的馬車準時出現,車上下來兩女兩男,兩女那當然一個是如熙一個是威脅過我的美女,兩男一個是歐陽舅舅一個是俊面小白臉。

  雙方互致禮節,我知道了那個俊面小白臉就是傳說中的京城十三少。

  清州府的商舖沒有過年關門歇業的傳統,在這麼多年的經營中,他們早已發現過年其實是生意最好的時候,家裡準備的年貨再多也有需要臨時添置的,尤其是各種酒樓,這幾天的生意能抵得上平時一個月的營收。

  我們五人一路說說笑笑的往清州府最大最好的商街走去,如熙和美女並排走在前面,我們三個男人並排走在後面,一路上我很想打聽出這個十三少的來歷,不過對方好像有所察覺,一直沒給我機會,我什麼都沒問出來。

  看來這個京城十三少不簡單吶。

  如熙惦記著小說的事,帶著我們最先奔赴書社,在店門口我看到一塊廣告牌,寫著新年特輯,禮品多多,只要是一男一女在櫃檯前付賬的購書者最少可得春聯一套,多買多得,買得多的甚至還能再得一對生肖玩偶。

 進到店裡,毫不意外的發現在櫃檯付錢得禮品的都是一對對的,我沮喪的發現我們這是五個人,沒有再多一位的女子,注定有人要落單,我只希望不是我。

  如熙和那位美女一頭扎進人堆裡找她們中意的書籍,我們這三個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嘿嘿乾笑著,互相較勁,三方心裡都明白,誰都不願做那落單的人。

  我站著不動,眼睛四下亂瞟,看到很多付了賬的客人往門外走,男的手上提著書,女的懷裡抱著一對可愛的布老虎,一臉幸福滿足的笑容。

  我想如熙一定也想要一對這樣的玩具。

  身隨心動,我迅速的向人堆移動,另兩個男人緊隨其後,我鬱悶的發現他們倆的行動速度遠遠超過我,在這麼多人的地方,他們倆如泥鰍一般滑溜的鑽進人牆,當我好不容易鑽到書堆前,那四個人已經沒有任何身影。

  我又費勁的往外鑽,四下尋了一遍人,視線落到櫃檯前,整個人都洩了氣,這種失落的感覺太叫人喪氣了,他們四人已經分成兩對,既買到了想要的書,如熙和美女懷中也各自抱著一對布老虎。

  「看來我們的宋大人心情不太好呢?」美女就是美女,明明是不懷好意的笑,卻仍然風情萬種。

  「也許是裡面人太多吧,出去繼續逛吧。」那個京城十三少輕抬上唇,抬手摸了如熙的腦袋。

  我怒瞪他。

  再看如熙,我可憐的妹子喲,幹嘛對那個輕薄的傢伙笑得那麼甜!

  「你們初六初七的時候還會在這裡嗎?我們挑一天再來一趟吧,老闆剛才說還有一批書那兩天會到,我最喜歡的蟲子的新書《謀.殺》那時候開始連載,我一定要看。」

  如熙呀如熙,你應該看著我說嘛,幹嘛要看著你舅舅呢,雖然他是你長輩為你付錢是應該的,可也不必找他冒充情侶吧?!

  「對啊對啊,到時候一起再來啊,那個時候我也要過來看看有沒有我要的新書,二位有沒有時間啊?」都這時候了,我要是再不吭聲,也太顯得我沒有存在感了。

  歐陽舅舅和這個京城十三少表情古怪的瞟了我一眼,我看得出他們倆是想笑又強忍著,為了他們的面子,我不忍心揭穿他們,乾脆好人做到底,視而不見,去跟我的可愛如熙說話。

  「真是遺憾,我過幾天就要走了,我已經在這裡過了年,家裡不想我錯過元宵。」京城十三少的話讓我驚喜不已。

  「那麼你還來看今年的花魁比賽嗎?」

  喂喂,如熙,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不要在大庭廣眾的地方那麼大聲地講這種話題好不好。

  「當然會來,我還要在這裡過端午呢。」

  還有你,這個京城十三少,摸了頭就算了,把你的爪子給我放下,不准再摸她的臉!

  怒火中燒,我控制不住地衝上前去拽下了那個輕薄份子的手。

  京城十三少對我的行為毫不在意,無辜的甩甩手;歐陽舅舅好像肚子疼一樣的彎下了腰,我再回頭,如熙根本沒看我,而是在和美女說話。

  「你說蟲子的這本書會好看嗎?」

  「那是一定的。」

  美女說完,牽著如熙的手走出了書社,「走了,今天我們要玩個痛快。」

  歐陽舅舅來到我面前,安慰性的拍拍我的肩膀,跟那個京城十三少並肩跨出書社大門,留我一人在後面無力跟隨。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那個蟲子是什麼來歷,居然能佔去如熙那麼大的注意力,讓她從踏進書社起就完全無視我的存在,一心就光惦記著那只蟲子。

  不行,我一定要搞清楚這只蟲子到底是來頭,居然這麼大的魅力,哼!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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