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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緣分0 -【原血神座】《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8:52 PM     標題: 緣分0 -【原血神座】《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9-1-18 10:50 AM 編輯

【書名】:原血神座

【作者】:緣分0

【內容簡介】:

    一次無意中的遭遇,讓蘇沉雙目失明。然而即使遭遇人間最悲慘的情形,蘇沉也不願放棄奮鬥。他要用自己的努力,為自己,也為人族開創一個全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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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8:53 PM

第一卷 永不言棄 第一章 失明

    雪花從天空漫漫飄下,帶著新冬陡峭的寒意,在臨北城的大地上鋪上了一層白霜。

    又是一年冬季。

    路上的行人因此而稀少,街面都變得蕭條。在這寒冬臘月的季節裡,誰也不願意多出來走動。

    位於城中的洛府初學依然是一片暖融融的景象,幾塊暖陽石放在初學教室中的空地上,散發著光與熱,拒絕了一切霜凍寒氣的進入,在室內形成了一片暖春之地。

    一群十一二歲的孩童坐在這裡,正聽著上方一位授師的講課:

    「光輝神朝最後的皇帝是耀帝,在位六百年。這個人昏庸無能,偏偏又性情暴戾,揮霍無度。在位期間,新建行宮一百二十四處,全國範圍內徵召民女三十二次,更有親手殺人的嗜好。據說單是有史可記,被他下令殺死的官員就多達三千多人,牽連人眾更是無數……」

    授師講得很認真,不過下面的孩子們卻顯然沒什麼興致,一個個聽得昏昏欲睡。

    那授師見了,也不說什麼,只是把手中的書冊捲起,拍拍書案。

    拍案聲讓一群孩子勉強打起精神,睜大迷濛的雙眼看授師。

    授師有些生氣又有些無奈地說:「怎麼?都學會了?」

    孩子們一起低頭不言。

    貪玩的天性讓孩子們對於枯燥的課程沒什麼興趣,歷史顯然比不得鍛體課來的有趣,一些膽大的孩子甚至現在還在下面暗自角力著。

    授師有些憤怒,用手一指一名孩童:「何思年,你站起來,說一說扶鸞之變是怎麼回事?」

    一個長著鷹鉤鼻的孩子站起來,卻期期艾艾半天說不出話。

    「不知道就站著。岳陽,你出來說。」授師又指一人。

    叫岳陽的孩子顯然也不知道,只能和那何思年一起站立,臉上還帶著不以為然的笑。

    一連問了幾個人,卻沒一個答得上來,氣得授師拍案:「真是不像話,我剛剛才講過!蘇沉,你起來說。」

    說到後一個名字時,授師的語氣明顯好轉許多。

    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小少年站起,用清朗自信的話語回答道:「新星紀兩萬三千年,大司空程懷恩上奏國庫空虛,請求緩建四群行宮。耀帝震怒,在朝堂上親手斬殺大司空。這件事震動朝野,人人自危。最終有七大貴族聯手,共同對付耀帝,覆滅光輝神朝。因為誅殺耀帝時,殺手左成舒以扶鑾之名接近,所以史稱扶鑾之亂。在那之後,光輝神朝滅亡,七大族分疆裂土,割據神朝,也就是現在七國的由來。」

    「說得好!」授師拍手大笑:「聽聽,聽聽,這才是上課的樣子。要不是有蘇沉在這裡,我才不願意給你們這些小混蛋上課呢!果然是家學淵源,大家族出來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接下來就是一通猛誇。

    蘇家是臨北城四大家族之一,地位顯赫,蘇沉正是蘇家第三代子嗣之一。

    雖然還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蘇沉卻已展現出同齡人中少有的沉穩,勤奮與好學,也因此深得授師的喜愛。

    對於授師的誇讚,蘇沉很平靜。

    這種平靜在授師眼中是胸中有丘壑和大將風度的表現,在其他的「熊孩子」眼中,則無疑是「裝逼犯」。

    「切,有什麼好稀罕的,有本事鍛體課上較量。」鷹鉤鼻何思年嘀咕。

    「思年,蘇沉昨天剛晉陞鍛體四重。」旁邊的岳陽小聲湊過來提醒。

    何思年瘦臉的表情立刻難看起來。

    很顯然,心目中的對手不僅僅是課業出色,就算是武道修行也比自己快。

    鍛體四重意味著蘇沉已經有四馬之力,雖然這種層次的力量對大多數成年人來說依然很弱,用來對付何思年卻已經屬於碾壓級別。

    戰鬥之心熄滅,何思年的嘴巴抽了抽,最終從口中擠出一句:「那又怎樣,終究不過是一個雜血家族而已。」

    這一次,何思年的抨擊總算找對了點。

    這個世界叫做源荒世界,人們通過修煉源能來獲得力量。據說這種能量是一切起始的源頭,誕生於世界創造之初,所以能夠影響萬物,掌控萬物。這種說法在後來被得到廣泛認可,也成了源能這個名字的由來。而能夠熟練運用源能的,就被叫做源氣士。

    然而源能的力量並不容易掌控,在最早期的時候,人類甚至根本不會使用源能的力量,真正能夠運用這種力量的是原獸。那個時候的人族,只是原獸的食物。

    千萬年來的發展,源荒世界的變遷,漸漸改變了這一切。人類也終於從對源能的一無所知,發展到後來的源士七境。

    打破源能運用阻礙的,就是血脈。

    據說為了獲得運用源能的力量,人族發明了血脈提取儀,通過提取妖獸血脈來掌控源能,因為妖獸是源荒世界唯一的天生就能運用源能力量的存在。發明了血脈提取儀的人也因此創立了人類的輝煌時代,光輝神朝。

    不過隨著歲月的變遷,這個曾經輝煌的人族國度最終毀滅於它自身的墮落,據說連血脈提取儀也在那個混亂的年代因戰亂而損毀,從此人族就失去了提取血脈的能力。

    幸運的是血脈至少還可以遺傳,正因此,在人族七國形成了血脈貴族制度。

    蘇家雖然是臨北大家,但作為一個後起家族,他們沒有血脈傳承,只能通過血靈藥劑獲得血脈力量。血靈藥劑是血脈提取儀的仿製品,但其效用與真正的血脈提取儀已是天壤之別。通過血靈藥劑獲得的血脈被稱為雜血,意指不登大雅之堂,非但上升空間有限,也無法傳承。即便如此,依然有無數人趨之若鶩。

    所以作為無血脈者,意味著蘇沉的天賦再好,修行再努力,前途也注定有限。

    當然,何思年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荒血王族,妖血貴族,雜血家族,從血脈分封制度的名稱上就可以看出,所謂的四大家族,就意味著都是無血脈傳承的。同為四家之一,何家自然也不例外。只是這並不妨礙何思年以此鄙視自己的競爭對手——如果終點都是一樣的,那跑得再快也只是暫時領先。

    鷹鼻少年用這獨特的理論安慰著自己。

    時間飛快。

    終於,下學的時間到了。

    孩子們歡呼著衝出學堂,早有家中的下人在學堂外等待。

    蘇沉是最後一個步出初學的,剛出學堂,一名小僕已經跑過來,為蘇沉披上白狐貂披風:「四少爺下學了。天寒地凍的,可別凍著。」

    「劍心,我不是說過嘛。我已經鍛體四重了,這種天氣凍不著我。」蘇沉說著走向馬車。

    「少爺啊,有些事也不是光講實用的,一些該有的場面也還得有。要不然,讓一些下人瞧見少爺連件披風都沒有,那知道的自然是知道少爺鍛體為主,把霜雪只當磨練,不知道的還以為少爺失勢了呢,到時候怕不就要不把少爺當回事了。」劍心跟在蘇沉後面道。

    蘇沉聽著也笑了:「就你會說話,哪有什麼人不把我當回事了,我看要有啊,也就是你了。」

    在劍心的大聲喊冤中上了車。

    車伕長鞭一抽,馬車便得得的前行,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清晰的馬蹄印。

    在車上閒著無事,蘇沉自捧著一本《史經》看,那小僕劍心在一旁閒的無聊,便說:「少爺,這史經很好看嗎?為什麼我看著一點意思都沒有,總是昏昏欲睡。」

    蘇沉頭也不抬說:「那是因為你沒有看到這書裡藏著的故事。」

    「書裡藏著的故事?」劍心驚訝,反覆看那書,眼神中充滿好奇。這書裡面還能藏什麼故事?

    蘇沉白了他一眼說:「不是這裡面,是故事裡面……唉,跟你說也說不明白。」

    蘇沉乾脆把書往劍心手裡一送:「你看這一段吧。」

    劍心跟隨侍奉蘇沉多年,也是識得些字的,念出聲來:「耀帝被刺,神朝大亂,血脈提取儀也因戰亂被毀,導致血脈提取方法斷絕。直到現在,我人族也只能仿造出血脈提取儀的部分功能,製出血靈藥劑,卻再無法像以往般提取高等血脈……這段話怎麼了?」

    劍心不解。

    蘇沉收回書道:「你不覺的奇怪嗎?既然血脈提取儀是我人族發明的,那為什麼血脈提取儀損毀後,我人族就不能再造一台?」

    劍心回答:「書上不是說了嗎?製造的方法已經失傳。」

    「怎麼失傳的?那可是關係到我人族興亡的大事啊,怎麼能失傳?」蘇沉又問。

    劍心啞然。

    蘇沉又說:「就算是因為種種原因導致失傳吧,那為什麼當初不多造幾台?按書上所說,一台血脈提取儀在當時也只能每年提取十種血脈,那為什麼當時不多造一些,卻只有一台?就算真的是製造方法失傳,為什麼我人族就不能重新摸索?既然我們以前能做到,為什麼現在反而不能做到?」

    一連串的提問,讓劍心說不出話來。

    蘇沉已笑著拍拍書道:「這就是書裡藏著的故事啦,所以呢,看書不光要會用眼,還要會用心。」

    說話的口氣中還著幾分洋洋自得。剛才這話,其實是他父親教他的,卻被他拿來用來教育自家的奴僕了。

    劍心依然一臉糊塗又微帶崇拜的看蘇沉:「那少爺認為,為什麼會這樣?」

    到底是少年心性,對於劍心崇拜的眼神,蘇沉自然十分受用。

    他說:「我心裡到是有個答案,但是你必須保證不說出去哦。」

    劍心拍著胸脯保證:「少爺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聽到這話,蘇沉放心了。

    他雖然聰明,卻到底只有十二歲,還不能真正理解信守承諾是怎樣珍貴與稀缺的一種品質。

    於是他壓低聲音說:「我覺得吧,這血脈提取儀根本就不是人族發明的。」

    「什麼?」劍心震驚:「那是誰?」

    蘇沉兩手一攤:「我哪兒知道。我就是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人族擁有血脈提取儀,卻無法製造血脈提取儀的原因。不過這話你可不許給我說出去。」

    在一個並不算開明的時代,質疑人族歷史的正確性,絕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可就在這時,一聲輕笑突然傳來,就像是有人在蘇沉耳邊低語一般。

    蘇沉心神劇震。

    「停車!」蘇沉大聲叫了起來。

    馬車停下。

    蘇沉從車中出來,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雪花在飄。

    大街上只有寥寥幾個行人在走路,沒有一個像是能在自己的耳邊發笑的人。

    「小少爺,怎麼了?」劍心從馬車裡探出頭問。

    蘇沉搖了搖頭回答:「沒事,回去吧。」

    蘇沉轉身要上車。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少爺,可憐可憐我這老叫花子,給口熱飯吃吧。」

    回頭望去,就見一個全身散發著腐臭味道的老乞丐顫顫悠悠的走過來,手裡還拿著個破碗。

    那老人在離蘇沉不遠處站定,向著蘇沉伸出手中的破碗,神情可憐,眼神中充滿空洞與絕望。

    但蘇沉在打量了一下那老人後,卻說:「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乞丐。」

    老人楞了楞:「小少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沉已朗朗說道:「現在是雪落時分,真正的乞丐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乞討的。因為這個時候天氣太冷,路上行人少,就算偶爾有一些行人,也大多袖手,不會冒著天寒地凍停下腳步。在這時候乞討,自己受凍不說,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這是時間不對。另外這裡是漢水大街。漢水大街是臨北主道,城主為了街面暢通,不許乞丐在這裡乞討。一旦有乞討者,會立刻有衛兵上前驅趕,毆打,甚至抓捕,這是地點不對。還有就是你,雖然你衣服破爛骯髒,但是破口處卻很乾淨,這說明這衣服破損的時間絕對不長。另外你身上的臭味也不對,真正的乞丐臭味,是一種長期霉爛的味道,不像你這樣從污水溝裡出來的味道。還有你的手,雖然你把自己身上弄得很髒,但是你的指甲很乾淨,這是人不對!」

    蘇沉說完這些的同時,已看向老人:「所以我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乞丐!」

    那老人聽過,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好小子,你有一雙擅於觀察的眼睛,一個擅於分析的頭腦。只可惜年紀還小了些,閱歷也嫩了些,為人也單純了些,更不懂得藏拙與低調的可貴。不過沒關係,因為你遇到了我。遇到了我,這一切你就都能學會了;遇到我是你的不幸,因為我會給你帶來苦難;遇到我也是你的幸運,因為我會給你一個無限可能的未來……就讓我給你換一雙眼睛,讓你可以看到更多的同時,也幫你看清這世界的真面目吧!」

    話落,揚手。

    兩點寒芒已打入蘇沉眼中。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8:53 PM

第二章 永不言棄(上)

    盛夏炎炎,蘇家大院的演武場上,一群年輕人正在興致勃勃的演練武技,不時的發出中氣十足的吼聲。

    「嘿!」

    吐氣聲中,一隻手掌落在石條上,那石條被一擊震斷。

    「好!」演武場上爆發出一陣喝彩聲。

    「二少爺真棒!」

    「看樣子再過幾天就能進入鍛體五重了。」

    「到時候就是我蘇家三代第一人了。」

    被褒揚的目標是個十三歲的少年。雖然年紀不大,身形卻極為壯碩有力。

    他叫蘇慶,蘇家三代子嗣之一,是蘇家老二蘇克己之子。

    對於下人們的誇耀,蘇慶顯然還是很受用的,哪怕有些並不是事實,卻不妨礙蘇慶自我感覺良好。

    不過總有那沒眼色的笨蛋。

    一個呆呆傻傻的小僕役說:「四少爺前些日子就已經鍛體五重了。」

    蘇慶的臉於是沉了下來。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片刻,一名機靈些的下人對著那小僕役腦袋就是一下:「說什麼胡話呢?他一個瞎子能和二少爺比嗎?」

    小僕役不敢還手,嘴還倔著:「那也是鍛體五重。」

    蘇慶再聽不下去,一甩頭走了。

    身後一群下人互相看看,轉過頭來對著那小僕役一陣拳打腳踢,直打得他鼻青臉腫方才罵罵咧咧地離去。

    那小僕役到也倔強,抱著頭不吭聲,直到那一群下人都走了,這才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對著那群下人唾了一口。他是這演武場的雜役,不是那位二少爺的跟班,所以這刻爬起來,自顧自的收拾演武場。

    剛走出沒幾步,卻看到不遠處的大柳樹下正站著一個人。

    「四少爺?」小僕役驚愕出聲。

    蘇沉安靜地站在樹下,一身白色長衫,下襬隨著風飄蕩,雖然只是個十二出頭的少年,卻有著說不出的飄逸氣息。唯只是一雙眼睛,雖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卻呆滯無神,不見半分靈動。

    聽到那小僕役的語聲,蘇沉微笑:「銘書,你又犯倔了。」

    小僕役銘書裂著嘴笑:「四少爺都聽見了,小的就是替您有些不服氣,就多嘴了幾句。」

    「為我爭那幾句,有什麼意思?平白地挨頓打。」

    銘書撓撓頭:「我就是看不慣他們胡說八道。明明四少爺你才是蘇家三代第一人,他們非要說是二少爺。」

    「他第一就他第一吧,有什麼好爭的呢。」蘇沉淡淡回答:「我是個瞎子,就算是鍛體五重,也只是個瞎子。」

    蘇沉說著,已向演武場上走去。

    銘書呆呆地看著蘇沉的背影。

    曾經的四少爺,是那樣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自信滿滿。

    然而十個月前的那場遭遇,卻讓一切都變了。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老乞丐,打瞎了四少爺的雙眼。從那時起,伴隨四少爺的就只有無盡的黑暗。那個時候,四少爺也曾一度陷入痛苦漩渦中無法自拔,但很快他便從苦痛中走出來,繼續自己的武道之路。雙目失明沒有讓他放棄,反而讓他進境更快,只用了數月時間,就從鍛體四重進入五重。

    正因此,對於四少爺的堅持與努力,銘書有一種由衷的敬佩。

    或許正是這個原因,讓蘇慶的狗腿子們在不要臉的大拍主子馬屁時,他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儘管因此挨了頓打,銘書卻覺得很值得。

    蘇沉已經站在了演武場上:「銘書,在幹什麼呢?還不過來幫一下忙。」

    「誒!」銘書這才想起蘇沉看不見,忙跑過去,為他抬過一對重石鎖:「這裡,四少爺,小心些……四少爺,您怎麼又是一個人啊,下人們呢?」

    「這裡的路我已經記熟,自己就能來。我是來鍛體的,不是來讓人伺候的,他們來了反而不好。」

    蘇沉說著,已舉著石鎖,開始了一天的練習。

    汗水從額頭一滴滴流下,在陽光照射下燦燦生輝。

    ——————————————————

    結束了一天的鍛鍊,蘇沉回到院子。

    自有丫鬟上來為蘇沉更衣,更有下人將水燒好。

    坐進燒熱的浴桶中,感受著水的溫暖祛除那一身倦意,蘇沉長長地出了口氣,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那老乞丐兩點寒星打向自己眼睛的一幕。

    十個月前的那場遭遇,讓蘇沉徹底失明。

    醒來的那一刻,眼中說不出的痛。

    然而再深沉的痛,也比上那永久的黑暗帶來的恐懼大。

    在得知自己失明的一刻,蘇沉幾乎要瘋掉了。

    儘管蘇家先後找了十多位「名醫」「神醫」,卻沒有一個能讓蘇沉恢復。

    蘇沉的父親蘇成安大怒之下,全城緝拿那老乞丐。可是一切都於事無補。老乞丐沒有找到,蘇沉的眼睛卻被宣告徹底失明,再無法看見任何東西,甚至連光感都消失。

    蘇沉徹底絕望。

    那是蘇沉一生中最痛苦的時刻,無論家人怎樣安慰,勸解,都無法讓他擺脫那黑暗帶來的恐懼與憤怒。

    那段時間,蘇沉痛苦的每天都要大哭大鬧,摔砸一切他能碰到的東西。

    這種情形一直維持了三個月,才漸漸有所好轉。

    或許是習慣了黑暗的存在,或許是意識到噩運已成,無論自己怎樣發狂都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蘇沉終於清醒過來。

    他不再發狂,轉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這種表現一度讓蘇沉的母親唐紅蕊擔心不已,唯恐兒子自殺。

    但蘇沉最終什麼都沒有做。

    直到某一天的早晨,他說:「我要修武。」

    是的,從那天起,他又重新踏上了蘇家子弟的修武之路。

    這一度讓許多人感到詫異,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讓蘇沉振作得如此快。但不管怎樣,這都是一件好事。

    那個時候,沒有人期待蘇沉的修武之路還能有什麼成就,一個瞎子,就算衝過鍛體期,進入引氣境又能怎麼樣?

    那個時候,蘇家人為蘇沉的清醒是感到由衷高興的。

    那個時候,蘇家人對蘇沉是真心關切與愛護的。

    直到三個月後。

    三個月後,蘇沉鍛體五重。

    他雖然瞎了,卻依然是蘇家三代子弟中,表現最出色的一個。

    有人開始不舒服起來。

    蘇慶無疑就是其中一個。

    當萬年老二的感覺無疑是不爽的,可要是連個瞎子都贏不了,那就更加不爽了。

    蘇沉,你好好的做你的瞎子,做你的弱者就可以了,我們都會愛護你,關心你,這樣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你還要清醒過來?為什麼你還要用心修煉?為什麼偏偏還要進步神速?就算你是三代第一,那又怎麼樣?你真的認為你還能贏得了誰嗎?

    你只是個瞎子!

    毫無疑問,這就是蘇慶心中的想法。

    或許也是其他一些三代子弟的想法……

    蘇沉能夠感受到這種心思,但他卻不能因此就說放棄。

    腦海中迴蕩著老乞丐的話語:「遇到我也是你的幸運,因為我會給你一個無限可能的未來,就讓我給你換一雙眼睛,讓你可以看到更多的同時,也幫你看清這世界的真面目吧!」

    「就讓我給你換一雙眼睛……就讓我給你換一雙眼睛……」

    蘇沉輕聲呢喃著,呆滯無神的雙眼終於現出一點精光。

    在那無止境般的漫漫長夜裡,這句話就如暗夜中的燭火,點燃了蘇沉心中的希望之光,成為他永不言棄的動力之源!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8:54 PM

第三章 永不言棄(中)

    緩緩將石鎖抬起,從左手交換到右手,身體扭轉,做了一個怪異姿勢後再踏步,右臂內收……

    演武場上,蘇沉手持石鎖,一步一步的做著鍛體八法和基礎吸納術。

    鍛體八法是人族目前最通用的鍛體法門,可以說是武道修煉的基礎,基礎吸納術則是攝取源能強化自身的法門,兩者結合,才能讓他們的身體強大起來,同時也為將來成為源氣士奠定基礎。

    今天蘇沉正在練習,後方腳步聲傳來。

    「父親?」蘇沉停下手中石鎖,側頭問。

    蘇成安的聲音傳來:「你不是說過,我和你三叔的腳步聲很近,難以分清嗎?為什麼現在又能確定是我?」

    蘇沉回答:「父親和三叔步聲雖近,不過三叔練的是日曜劍。現在是正午,正是一天之中陽氣最盛的時候,正是三叔修煉的時候,輕易是不會出來的,所以就只有父親了。」

    聽到這話,蘇成安心中不由唏噓。

    祖上積德,給了他一個聰慧的兒子,奈何又天妒英才,讓蘇沉遭遇這種不幸。

    身陷黑暗,卻不自棄,蘇成安既為之高興,又感到不安,心中矛盾,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還是蘇沉說:「父親來找我什麼事?」

    蘇成安定了定神,才道:「跟我來,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帶著兒子離開演武場,蘇成安來到一處涼亭中坐下。

    蘇成安沒有說事,而是先問了一下兒子鍛鍊的心得體會,蘇沉也一五一十的回答。

    「三年內必入引氣境嗎?不錯,不錯。」蘇成安連連點頭。

    引氣境是源士七境的第一境,只有進入引氣境,才算成為一名真正的源士。至於鍛體只是武者境界,不入七境。

    然而蘇成安嘴上誇獎,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

    他看著兒子,目光憂鬱中帶著悲傷。

    好一會兒,他才說:「沉兒,你很好,好得讓我都感到驚訝。命運雖然打擊了你,可你卻沒有消沉,反而繼續努力。是我這個父親太無用,既沒有派人保護好你,也沒有找到能治你的神醫,甚至連那兇手到現在都一無所獲。」

    蘇沉笑笑:「父親不要這麼說,這一年來,父母為我費盡心思,孩兒雖然看不見,心裡卻都有數呢。」

    聽到這話,蘇成安唏噓一聲:「你能理解就好。昨天晚上,你二叔來找過我……是為了年終評比的事。」

    蘇沉端茶的手僵在空中。

    他說:「他想要我退出年終評比?」

    源荒大陸是一個混亂的世界,妖獸佔據了六成以上的領域,剩下四成不到則由數十個智族瓜分,人族所佔不過是其中之一。要想在這強敵環伺的世界裡佔有一席之地,就必須依賴強大的武力。正因此,這也是一個尚武的世界,武力強弱直接決定了人類地位的高低。

    為了激勵後代弟子上進,許多大家族都有年終評比這一類的家規,考驗後代子弟,看誰修煉得最好。

    這種做法發展到後來,更是形成了傳統,不管是傳統家族還是新興家族,只要條件足夠,基本都會有類似評比,最多就是執行方式有所不同。

    由於評比只是出於考驗子弟實力的目的,如同學子應試,因此許多家族並不主張擂台較武的方式,因為那樣很容易造成傷害,從而導致內部不和——內部競爭是好事,內部不和就是禍事了。

    所以大多數家族的評比方式是文比而非武鬥,也就是考驗等級,測試力量等手段來判斷實力。

    蘇家,採用的就是這種方式。

    每年年末,蘇家三代子弟都會進行一場文比,考核子弟實力。

    往年的考核,一直都是蘇沉贏。

    蘇沉遇襲失明後,許多人認為蘇沉已注定自暴自棄。

    但是誰也沒想到,蘇沉只是消沉了數月就再度崛起,而且進境依然比其他人快。

    他依然是三代子弟中最出色的那個。

    也就是說,今年的評比不出意外的話,應當還是蘇沉贏。

    這讓許多人感到不舒服。

    對於三代子弟而言,輸給一個瞎子可能是只面子上的問題。

    對於二代長輩而言,卻有著更加實際的考量——每年的冠軍,都能得到蘇家更多的資源分配。

    讓強者更強,這是許多家族慣常的做法!

    在這個個人武力上限可以無限提升的世界,一個真正強者往往比一群弱者更有用得多。

    蘇成安面色沉重的點頭:「沉兒,本來你是我蘇家最出色的孩子。不出意外,將來的蘇家就是由你領導,這一點上,無論你爺爺,你二叔,還是三叔,四姨,還是其他的叔伯長老都是同樣的看法。」

    「但偏偏我出事了。」蘇沉說:「我看不見,就算修煉得再強也未必能贏過一個鍛體三重的對手,更沒資格領導家族。」

    語氣冷靜得不像個十三歲的孩子。

    蘇成安繼續嘆氣:「是。」

    「所以二叔覺得資源給我是浪費?」

    「……是。」

    蘇沉太聰明了,聰明到他不需要把話說透,他就能全明白。

    這讓蘇成安感到輕鬆,又感到不安。

    「可偏偏其他的哥哥弟弟們還贏不了我?」蘇沉再問,嘴角已露出一絲微笑。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了。

    蘇沉的優秀或許讓很多人佩服,稱讚,可一到關鍵利益上,想法自然就有所不同。

    蘇沉瞎了!

    一個瞎子,實在沒必要再用那些資源。

    蘇成安看著兒子:「克己昨天來找我,談了很久。他說他不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只是蘇家的根基到底還淺薄,需要有更出色的後代來撐起蘇家。他希望蘇家能出一個進入潛龍院的弟子,這就需要我蘇家集中資源來培養。本來他看好你,但是現在你失明了……」

    蘇成安沒有說下去,只是看著蘇沉。

    如果蘇克己只是為了蘇慶,蘇成安絕對不會同意他二弟的請求。

    但是蘇克己口口聲聲為了蘇家,他舉出的理由又這麼正當,讓蘇成安也無言以對。

    老實說,就連蘇成安自己都覺得,蘇沉的未來既然已沒什麼可能,那到不如就此停步,從此做個蘇家少爺,平平淡淡度過一生,也沒什麼不好。

    可是蘇沉不願意。

    他認為自己能恢復,因為那個老乞丐說過,只是給他換雙眼睛。

    起初蘇成安也是信了。

    可是兩年了,蘇沉的眼睛沒有一點起色。

    蘇成安不得不認為這可能只是蘇沉昏迷時產生的錯覺,又或者這只是老乞丐在胡說八道。

    一年多了,蘇沉沒有放棄,蘇成安卻已漸漸死心。

    所以今天他來找蘇沉,勸蘇沉。

    蘇沉沉默了。

    良久,他才說:「父親此來,是強行禁止還是好言相勸?」

    「當然是好言相勸。」蘇成安正色道:「你是我的兒子,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不管你做出怎樣的選擇,父親都會支持你。」

    「那好!」蘇沉點頭:「請幫我轉告二叔,他們想要什麼,就請自己努力去爭取。要我放棄……絕無可能!」

    ——————————————

    砰!

    傲雪寒梅天青瓶被用力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不知進退的東西!」蘇克己面色陰沉地大罵:「我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這個家?他蘇沉已經瞎了,練得再強又能怎麼樣?他能是慶兒的對手嗎?已經注定失去的東西,還要死抓在手裡,這是自私!是貪鄙!是對家族的無情無義!」

    蘇克己大聲宣洩著自己的怒火。

    童如正一言不發的站在一旁,靜靜等待著蘇克己發脾氣。他很清楚自己老爺的性格,不讓他把火氣發完,他是不會想聽別人的說話的。

    又罵了一會兒,蘇克己這才停下:「童師爺,這個事你怎麼看?」

    儘管心中早有答案,童如正還是做了下思考的姿態,然後才慢慢說道:「其實這件事,說白了還是蘇家的評比制度有問題。」

    蘇克己點點頭:「是啊,只能文比不能武鬥,其實並不能真正體現一個人的能力。戰鬥也是需要經驗,機警,反應等諸多因素的。異族戰場上,妖獸也好,暴族也罷,可不會和你站在那裡比劃一番力量較勝負。那得真刀真、槍的廝殺!」

    童師爺繼續慢條斯理道:「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能把評比之制改一改呢?」

    「哎,不行的,不行的。」蘇克己揮手:「文比是老爺子訂下來的,為的就是怕武鬥易出事端,導致兄弟不和。老爺子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曾經多少世家大族,就是壞在這內部的爭鬥上。」

    「不用武器,再有專人看護,其實出事的機率還是很小的。再說,以前用文比,是因為覺得這種方式已可以挑選出優秀子弟的。但現在情況特殊……這蘇沉的情況,還是有許多人看在眼裡的。」童師爺意味深長的說。

    蘇克己怔了怔。

    童師爺說得沒錯,家族之所以同意文比,還是因為這種方式在原來已經足夠解決問題。

    但現在,文比的弊端出現,一個不適合再參戰的人繼續鍛體,成為三代第一,正說明了制度有問題。

    制度有問題,那就應該改!

    想到這,蘇克己道:「對,我要向父親提議,改掉這文比之制。不過要改制,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啊。」

    說到後面半句,蘇克己有些洩氣。

    不管是國家,民族還是家族,改制都說得上是一等一的大事。

    規矩定下來了,就不能輕易修改。朝令夕改只會讓人無所適從,也使得制度缺乏嚴肅性。

    而且每一次改制,都注定會讓一些既得利益者受到傷害,而這些人也必然反抗。

    這次就是如此。

    蘇成安是蘇家的長子,在蘇家地位舉足輕重。有他在,就不會輕易讓改制通過。

    此外還有老三蘇飛虎,他對蘇沉一向很喜歡,再加上他的一子一女年紀都小,評比方式的改變對他沒什麼影響。所以蘇克己要改制,他肯定也不會同意。

    反倒是家族中的幾位叔伯長老,可以爭取一下。可就算這樣,希望也不大。

    童師爺已悠然道:「所以還得想些別的辦法。老夫到是有個主意,或許可以讓蘇成安改變態度。只是見效怕是要慢一些,多半要到來年才能發揮作用了。」

    「什麼辦法?如果好用,就讓那小子再得意一年也無妨。」蘇克己說。

    「讓蘇成安再生一個兒子。」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8:55 PM

第四章 永不言棄(下)

    歡快的樂聲在蘇府的院牆外響起。

    鼓點如雨,敲擊心間,聽的人心頭微顫。

    「劍心,外面出什麼事了?」蘇沉問。

    劍心跑出去打聽,片刻後回來:「是老爺納四姨太。」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這不到一年的功夫,就納了三房姨太太了。」

    是嗎?

    蘇沉心底泛起一絲苦笑。

    這是父親的大喜之日,蘇沉的心情卻實在是欣喜無緣。

    沉默片刻,蘇沉問:「這一次,又是哪家的姑娘?」

    「春月樓的顏無雙姑娘,據說生的國色天香又多才多藝。臨北城也不知多少青年俊彥喜歡她,偏生就看中了大老爺。聽說這次還是奉子入府呢。看來四少爺很快就要多兩個弟弟或妹妹了。」

    蘇成安在一年之內娶了三房姨太太,其中二姨太於不久前剛產下一個孩子,是個女孩,深得蘇成安喜愛。那位三姨太也有孕在身,還有兩個月就將生育,至於眼下這位更好,直接大著肚子就進門了。

    自從兒子失明後,蘇家大老爺在外的耕耘程度明顯增加,只一年便戰果纍纍,這其中固然有蘇克己的推波助瀾,蘇成安本人也未必沒有藉機彌補之意。

    雖然不清楚蘇克己的計劃,但蘇沉還是感覺到了那隱藏在平靜表面下的危機——在有了新的兒子後,蘇成安還會像原來那樣支持自己嗎?

    蘇沉不知道。

    他到底還年輕,還只有十四歲,能夠看到一些東西,卻還無法看得更長遠。

    不過很快,答案就自己出來了。

    兩個月後,三姨太生了。

    是個大胖小子。

    蘇成安為其取名蘇明。

    算是對蘇沉現狀的一點期盼吧。

    蘇明百日那天,蘇府鞭炮喧天,鐘鼓齊鳴,好一片熱鬧景象。

    這天晚上,蘇克己帶著重禮來見自己的哥哥。

    他們聊了很久。

    ——————————

    清晨醒來,蘇沉洗漱過後在院子裡小坐,傾聽風吹過樹葉的聲音,聽鳥兒落在樹上歌唱的聲音,聽砂礫刮過地面的聲音,聽螞蟻搬運食物的聲音——優秀的聽覺不但可以聽到別人聽不到的聲音,更能將其清晰分辨出來。

    「父親?」蘇沉晃了晃頭,轉向身後。

    「現在是清晨,不是你三叔修習日曜劍的時候,你為何還能確認是我?」蘇成安從蘇沉背後走出來。

    「相近終究只是相近。」蘇沉微笑:「我現在已經可以分辨了。」

    蘇成安無言看著自己的兒子。

    蘇沉的確很出色,即便在經歷了那樣的打擊後也沒有放棄努力。擁有這樣一個兒子,蘇成安本應感到欣慰,可是一想到自己此來的目的,蘇成安的心又微微一沉。

    那一刻,欣慰不再是欣慰,而是煩躁。

    如果,你沒有那麼優秀該多好?

    蘇沉已說道:「父親已經好久沒來看我了,今天過來,應當是有什麼事吧?」

    蘇成安在院裡的石椅上坐下:「昨天你二叔又來找我了。」

    蘇沉的心微微一沉。

    蘇克己去見自己的哥哥,這沒什麼奇怪的。可是要勞動他父親親自來找自己,那多半又是上次的事。

    最重要的事,如果他父親拒絕了蘇克己,那麼多半不會現在來找自己,用鄭重其事的態度說這話。現在的情況,更像是某種不好的預兆……

    心念電轉,面上卻不動聲色。

    兩年的失明經歷,已經讓他的心境比以往沉穩許多,開始學會把事放在心底。

    蘇沉說:「不知二叔找父親為了什麼事?」

    蘇成安回答:「他還是想勸你放棄家族的年終評比。」

    「父親沒有答應他吧?」

    蘇成安頓了頓,這才道:「他向我許諾,如果我同意改制,他會把蘇麟的三台泉洗禮讓給我。」

    三台泉是臨安城的一處源氣之泉,內蘊源能,用它洗浴能提升人對源氣的感受能力,不過只對三歲以下的孩子有效。

    三台泉掌握在臨安城主岳為雄手中,由於出產有限,因此對外只有三個名額,每年都會引來大量家族的爭奪。蘇城安因為是族長長子,所以當年就為蘇沉爭取到過一次三台洗禮,蘇沉的修行能這麼快,除了自己努力外和家族對他的照顧也不乏關係。

    但由於名額有限,蘇成安在蘇沉獲得洗禮後,已經很難為自己的第二個兒子再爭取到名額了。畢竟蘇家家大業大,三代弟子也是有不少的,好處若全落在蘇成安這一支上,別人肯定也不願意。

    蘇克己去年新得一子,取名蘇麟,論資排輩,這一次爭取到的三台泉名額,也該輪到他。事實上很多人認為,蘇克己之所以偏偏選在那時候生兒子,就是因為他算準了這一次蘇家又能拿到一個名額。

    蘇麟雖然有個好名字,先天體質卻不怎麼樣,注定是不會有太大前途的,但這不妨礙蘇克己先把名額爭取到,然後再用它來做交易。

    蘇沉瞎了,蘇成安的希望破滅,自然會希望能有一個新的好兒子。

    「所以,父親要為明弟爭取到這個名額?」

    蘇成安回答:「不是蘇明。」

    蘇沉一呆。

    蘇成安說:「溯風堂袁醫師前些日子來給你四姨娘查過身子,是個男孩。」

    感情總有親疏遠近。

    蘇成安很喜歡新近的四姨太,愛屋及烏,連帶著連好不容易爭取到的三台洗禮,都給了他那個尚未出世的小兒子。

    這是蘇成安的決定,即使蘇沉不同意也沒用。

    蘇沉聽著蘇成安的話,一言不發。

    他的年齡還小,此時距離他十四週歲生日還有三個月。

    但他的心理卻已漸漸成熟,最重要的是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去年的這個時候,蘇沉已經遭遇過一次,這讓他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在這一片黑暗的世界裡,要想守住心中的那一點光明,有時並非容易的事,甚至需要一些特殊手段。

    蘇沉沉默著。

    良久,他說:「有件事情,其實一直沒告訴父親。」

    「什麼事?」

    「我的眼睛正在恢復。」

    「你說什麼?」蘇成安一下站了起來,抓住自己的兒子。

    如果蘇沉能恢復,這可是最好不過的消息。

    雖然蘇成安同樣喜歡蘇明,喜歡那個未出世的小子,但他很清楚蘇沉才是蘇家天賦最好的一個。與其花大力氣培養一個未來不知道怎樣的孩子,遠不如培養一個現在已經有出色表現的孩子。

    在這一點上所有人的看法都是一樣的,否則蘇克己為什麼情願放棄三台洗禮也要培養蘇慶?因為他很清楚就算蘇麟沒有先天體弱的問題,得到三台洗禮後的成長也未必就比得上現在的蘇慶,一個人的成長總是伴隨著太多可能,而非遵循計劃——蘇沉就是最現成的例子。

    規避風險是每個人都懂的理念,而風險控制的最好辦法是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所以如果蘇沉真的能夠恢復視力,蘇成安就沒有任何理由放棄他。

    「你說的是真的?怎麼不早說?」蘇成安再次問道?

    蘇沉回答:「只是能有一點模糊的感覺。本想等再好些,給父親一個驚喜。」

    「能恢復就是好事!」蘇成安大喜道。

    兩年前蘇沉可是連一點光感都沒有的,他的世界裡唯有無盡的黑暗。

    也許蘇沉說得沒有錯,他真的能康復。

    蘇沉說:「不過要完全恢復過來,可能還需要一兩年的時間。」

    「還要一兩年嗎?」蘇成安沉吟了一下,然後點頭道:「就一兩年吧,沒關係,只要能在兩年能恢復,就一切都來得及。」

    「那二叔的事……」

    「我這就去回絕他。」蘇成安堅定道。

    走了幾步,蘇成安又停了下來。

    他對著蘇沉揮了揮左手。

    蘇沉笑了,他說:「你是在揮手嗎?父親,我只能看到一點模糊的影子,不能確定。」

    蘇成安鬆了口氣:「好好休息吧。」

    轉身離去。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8:56 PM

第五章 謊言

    蘇沉視力正在恢復的消息象陣風傳遍了蘇家大院。

    人們奔走相告,整個蘇家沸騰起來。

    有人為之歡喜,亦有人為之失落。

    原本自失明之後,門庭冷落了不少的塵羅院一下又熱鬧起來。蘇家老太爺蘇長澈親自來看望孫子,拉著孫子的手很是說了一番親熱話。然後是蘇家的一群耆老紛紛登門,最後是各房叔伯。

    蘇克己帶著禮物親自來看望蘇沉,拉著蘇沉的說很是說了一番「得知沉兒視力有所恢復後心情大悅,當晚連酒都多喝了幾杯」之類的話。

    蘇沉聽得無奈,道:「二叔你說便說吧,那隻手老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做什麼?」

    蘇克己便仰天打了個哈哈,收回手又拍著蘇沉的肩膀,說了句「賢侄要好好休養」,便自回去了。

    當天晚上,蘇沉便聽說,蘇克己因為小廝不小心打碎一隻碗的緣故,大發雷霆,幾乎將那小廝活活打死。

    改制的事自然也因此廢了,蘇成安不點頭,蘇克己再怎麼折騰也沒用。

    何況也沒了折騰的價值。

    兩個月後,年終大比開始。

    蘇沉不出意料的再次獲得頭名,得到了蘇家老太爺親手給予的一瓶「青木之靈」。

    臨安城以北有座山叫八角山,八角山頂有一棵奇樹叫青花樹。這棵樹每年會開一次花,花露具有神奇的效果,以之塗抹身體,有活血強身壯本培元的功效,這就是青木之靈。

    由於花期半月,花露稀少,每年也只得三瓶。

    八角山是蘇家的產業,青木之靈因此為蘇家壟斷。可以說蘇家之所以能崛起,和這青木之靈就有很大關係。每年蘇家會對外出售兩瓶,還有一瓶就留下來給家中最出色的子弟使用。

    最近幾年,因為蘇沉一直都是家族三代子弟中的頭名,所以青木之靈一直都是蘇沉的。可以說以蘇沉殘疾之身還能有如此進境,青木之靈有很大的功勞。

    這也是最讓蘇克己眼紅的。

    以前蘇沉身體完好時,他也只是妒忌,終說不得什麼。如今蘇沉瞎了,他就覺得蘇沉使用是天大的浪費。恨不得把蘇沉過去那些年得的好處全搶過來,用在自家兒子身上。

    然而失去就是失去,不管怎樣,看著蘇沉緊握玉瓶,蘇克己知道,自己已又失去一次機會。

    而他剩下的機會,已然不多了。

    光陰飛縱,轉眼又過去數月。

    今天蘇沉又來到院子裡練焰虎拳。這焰虎拳是蘇家祖上傳下來的一門拳法,拳法剛猛,威力不弱。為了進一步發揮這拳法的威能,蘇家老太爺蘇長澈更是花極大代價賣來一瓶熾焰虎血靈藥劑,使自己擁有熾焰虎血脈,並借此晉陞到開陽境,成為蘇家的一根定海神針。

    蘇沉一下一下的不斷擊打在身前的包木皮鑄鐵樁上,打得那鑄鐵樁不時發出沉悶的咚咚聲響。他因為雙眼失明的緣故,所以格外注意身法步伐,每一步賣出,步子都如用尺子丈量過一般,所以雖然一直在來回縱退,卻始終不會偏離方向。

    這刻一記猛虎下山打在鑄鐵樁上,就聽轟的一聲,那鐵柱上包著的韌木皮寸裂,只剩下一個鐵柱子,竟被蘇沉轟出一個拳印來,連樁身都歪斜了幾分。

    「好拳!」身後傳來一聲斷喝。

    蘇沉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三叔。」

    從院外進來一人,這人相貌堂堂,雖在中年,卻依舊風采翩翩,嘴角還留著一撇小鬍子,配合那對明亮眼神,分外引人注目。

    正是蘇家老三,蘇飛虎。

    蘇家眾多人中,蘇飛虎算得上是與蘇沉關係最好的,蘇沉失明時,蘇飛虎甚至親手綁了臨安城十來位名醫過來救治,弄得臨安城一時間怨聲載道,奈何蘇家三爺行事素來就是如此霸氣,其他人也拿他也沒辦法。

    這刻蘇飛虎大踏著步子過來,來到蘇沉身邊站定,看看他,說:「看樣子要不了多久就能進入八重了,進境很快啊。」

    「快?」蘇沉苦笑:「我卻是覺得已經太慢了。如果不是這雙眼睛,我現在就算不進入鍛體九重,也該相差不遠的。」

    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失明為他帶來的影響有多大。

    別看他現在一拳一腳打的虎虎生威,那是他過去兩年裡耗了不知多少時間才漸漸做到的。

    只是為了讓自己能夠正常行動,他就已經付出太多太多。

    蘇飛虎理解他的心情,拍拍他的肩膀嘆氣:「你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蘇家應該以有你這樣的子嗣為榮。」

    「可他們卻不會因此而高抬貴手,對嗎?」蘇沉反問。

    蘇飛虎滯了滯:「你都知道了?」

    蘇沉語氣低緩:「流言已起,偏偏我這個瞎子,別的不行,耳朵還是好用的……他們終究是等不及了。」

    是的,蘇家等不及了。

    這半年多來,蘇家的人一直在等著蘇沉雙眼徹底恢復,等來的卻只是失望。

    一些人開始不滿——無法康復的好轉,就好比夭折的天才,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蘇飛虎語聲中帶著怒:「蘇克己上竄下跳,說你是謊言惑眾,從一開始就在欺騙家族,其實根本沒有恢復視力。族中的一群老東西,也個個涼薄,竟然同意了他的建議,要對你施行封聽測試。」

    封聽測試,就是對蘇沉的視力進行一次正式的測試檢驗,在此期間,蘇沉會被封閉聽力,以確保測試無誤。

    其實早在幾個月前,蘇克己就提出過這個建議,不過被蘇家老爺子蘇長澈親自否掉了。

    封聽測試不難,問題是這種做法會表現出對家族子弟的明顯不信任。

    蘇沉並不是什麼不肖子弟,恰恰相反他非常出色,家族沒有任何理由這麼做。

    但是隨著半年多的沒動靜,那曾被壓下的聲音再度泛起,這一次就連蘇長澈都不願阻止了。

    「這麼說,族裡已經決定要對我進行測試了?」蘇沉問。

    「是,他們讓我來通知你。」

    啪!

    蘇沉手中的韌木皮被捏碎,蘇沉的手微微顫抖。

    長吸了一口氣,平撫內心的波瀾,他用無比平靜的語氣說:「那就勞煩三叔回去跟他們說一聲,不用測試了。」

    「什麼?」蘇飛虎一下沒明白。

    蘇沉回答:「我的確是在撒謊……我的眼睛,從來都沒有好過。」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8:57 PM

第六章 改制

    「逆子!」

    蘇成安的聲音如雷霆咆哮於堂上。

    「逆子!你竟然敢騙我!」

    啪,蘇成安已經一巴掌甩在兒子臉上。

    「你幹什麼?」唐紅蕊衝過來護住兒子。

    「你還護著他!」蘇成安氣得身體直抖,指著蘇沉罵道:「這個逆子竟然敢妄言騙父,他的眼睛根本就沒有恢復。」

    「那又怎麼樣?」唐紅蕊不客氣的回答:「沉兒他這麼做,不也是因為你想支持老二改制之議?」

    「我那也是為了這個家好。」

    「是為了你的四姨太好吧?」唐紅蕊目光冰冷地看著蘇成安。

    從蘇成安納第二房姨太太開始,唐紅蕊與蘇成安的感情就直線下降,待到顏無雙入府後,夫妻二人的感情已是徹底降到冰點。

    蘇成安滯了滯,隨即惱怒道:「我想再要個孩子,你怕虧了沉兒又不肯,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

    「你放屁!」唐紅蕊不客氣的唾了自己丈夫一臉:「假手外求用得著連納三個?分明是你色慾熏心!」

    蘇成安臉一紅,隨即道:「身為大家子弟,開枝散葉本就是應盡之義。沉兒失明,將來注定難有成就,我身為未來族長,必須要有出色的繼承人,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這話到是沒錯。

    大家族的一個傳統概念就是多子多福。原因很簡單,子孫多了,就算大部分人不爭氣,但只要有一個爭氣的,就能帶領著整個家族走向輝煌。

    正因此,老一輩在挑選繼承人時,除了會看子嗣一輩的能力,往往還要三代子弟。

    蘇成安身為族長長子,是理所應當的未來族長,但如果他沒有一個優秀的繼承人,那麼這個「未來」可能就會變成「未成」,畢竟誰也不希望蘇成安之後,蘇家會因為缺乏合格的繼承人而陷入內亂。

    唐紅蕊憤憤地看著丈夫:「說來說去,你還是自私,只想著自己。」

    「我只想著自己?」蘇成安只覺得無比委屈:「你也不想想這兩年來是誰在為他遮風擋雨。老二早就想改制,是我頂著族中那一群耆老的壓力,堅持不許通過,他才能在失明後繼續連拿兩次評比頭名!」

    「是啊,可那是在聽到兒子眼睛即將恢復後。」唐紅蕊冷笑:「現在呢?」

    蘇成安滯住。

    「不會再堅持了,對嗎?」唐紅蕊說:「因為你發現你的兒子已經沒有繼續保護的價值?」

    蘇成安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唐紅蕊失望地看著丈夫:「蘇成安,我看透你了,你就是個自私自利的混蛋,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可以用價值去衡量。有利用價值,就照顧他,為他遮風擋雨。沒有了利用價值,就立刻拋棄。」

    「我什麼時候拋棄他了?」蘇成安只覺得無比冤枉。不就是打了兒子一巴掌嗎?小畜牲妄言騙父,被老子管教一下怎麼了?又沒把他趕出家門,談何拋棄啊?再者他也的確不適合再成為武者……

    但這些話他最終沒有說出口,只是看向自己的兒子。

    他說:「沉兒,告訴我你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肯放棄?」

    「因為我相信我會恢復。」蘇沉回答:「那個乞丐說過,他是給我換雙眼睛,他說過他會給我一個無限可能的未來,這意味著我是有可能恢復的。」

    「那只是他在胡說八道!」蘇成安克制不住的咆哮起來。

    蘇沉這話以前就對他說過,那個時候他也曾抱有希望。甚至於在蘇沉消沉的那段時間,他和他母親就用這話安慰過蘇沉。

    可是兩年過去了,蘇沉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什麼無限可能的未來?

    根本就是放屁!

    一切都是謊言,謊言!

    蘇成安已經放棄了希望,唯有蘇沉和唐紅蕊依然相信著,並為此努力。

    「沉兒,你必須明白,那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你怎麼能相信一個害了你的人說的話?你該清醒清醒,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了!」蘇成安語重心長道。

    「然後呢?」蘇沉微笑:「只要我放棄了,你就可以理直氣壯的拋棄我了,對嗎?」

    蘇成安心中一震,心底深處的小算盤被蘇沉揭開,首先升起的是一陣惶恐。

    怎麼可能?他才十四歲,卻已經如此洞悉人心了?

    然後這惶恐轉化成撕破老臉後的憤怒。

    他用憤怒來掩蓋心虛。

    蘇成安大聲吼道:「放肆!有你這麼跟父親說話的嗎?」

    蘇沉並不說話,只是「看」著他父親。

    他的眼睛雖然瞎了,但起來依然與常人無異,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雙目燦輝。

    他就那麼看著蘇成安,看著他的眼神,蘇成安心中再次不安起來。

    他幾乎是強自控制住自己的心情,不在兒子的目光下敗退。

    蘇沉終於說:「父親,您能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什麼了嗎?」

    蘇成安沉默了。

    好一會兒,他才回答:「你沒有做錯什麼,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

    「那為什麼我的努力不能換來支持,卻反而是現在這樣?」蘇沉又問。

    蘇成安回答:「進取不是罪,它只是擋了別人的路。」

    ————————————————

    蘇家改制了——在蘇沉的謊言被揭穿後。

    更改的幅度不大,年終評比依然以測試力量為主,只是在這個基礎上又增加了一個挑戰權。

    每一次年終大選的頭名,都有義務接受一次挑戰,挑戰者由失敗的其他子弟中選出,但只能挑戰一次,且不可使用武器。

    這麼做的最大好處就是制度的改動幅度不大,能夠最大限度的減少反對聲,同時也可以打消蘇長澈對死傷方面的擔憂。

    當然,這也使得改制的針對意義變得更加明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衝著蘇沉去的。

    為此蘇慶還是興奮了一番,更放言說,蘇沉要麼放棄這次的年終評比,否則就要在挑戰上讓蘇沉好看。

    不過他的威脅顯然沒用。

    因為很快蘇克己父子就得到消息:蘇沉確定會參加今年年底的年終評比。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8:59 PM

第七章 相遇

    蘇家大院坐落於城西郊外的一座山下,山下有條河蜿蜒而過,河道兩旁是大片的良田,山中有密林,算得上是一處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蘇沉的塵羅院位於蘇府後方,從這裡向院後走,可以看到一堵牆。牆上有個小門,過了門後是一片竹林。穿過竹林繼續向前,就是山中。

    閒來無事時,蘇沉經常會來到山後閒坐。

    今天晚上與往常一樣,蘇沉坐在後山的一塊大石上。

    夜晚的山林寂靜無聲,就連鳥兒都不再鳴唱,惟有風吹過林間傳來的嗚嗚聲響。

    但是在蘇沉的耳中,林子卻從不平靜與單調。

    沒有了白日喧囂的沸騰,他能更加清晰的捕捉那些細微之聲,鍛鍊自己的耳力。

    最難得是,沒有了那些嘈雜的人聲,他的心也隨之平靜。

    這讓他聽得更遠,分辨也更清晰。

    不遠處是嘩嘩的流水聲,那是山泉在流淌。

    雖然看不見,蘇沉的腦海中卻浮現出一幕幕畫面:淙淙的泉水從山上流下,在來到一片峭壁後跌落,形成一片小小的瀑布。長久的衝擊讓峭壁下方形成了一個水潭,水流落入潭中帶起波浪。泉水繼續流下,在潭下形成一片小溪流,蜿蜒過那一片叢林,直向遠方……

    蘇沉就這麼坐在小溪旁,傾聽著。

    突然他伸手,對著河裡一抄,一朵順流而下的小花已在手中。

    蘇沉緩緩將花送到鼻尖,嗅著那淡淡的香氣,嘴角泛出愜意的笑。

    不僅是聽覺,他的嗅覺也同樣增強。

    通過那沁人心脾的絲縷花香,蘇沉知道這是泣紅花,一種紅色而帶有濃郁香氣的山花。

    又有絲縷香氣飄來,小溪的上游,是一朵朵泣紅順流而下。

    蘇沉有些奇怪,這個時節正是山花爛漫時,怎麼會有大量泣紅飄零?

    他沿溪而上。

    沿著溪流走了一段路,直到那片峭壁下。在瀑布的沖刷聲中,隱約可以聽到下方水潭裡的不規則的水流攪動之聲。

    那是……

    有人在戲水?

    蘇沉陡然反應過來。

    「什麼人?」一聲嬌叱響起。

    蘇沉立知不好,完全是本能,他向後一仰頭,朝著地上倒去。

    一股勁風從他臉上刮過。

    蘇沉倒地,就地一滾,耳旁刷刷刷連續數道硬物入土時,同時遠處水潭邊已掀起驚濤拍岸般的聲響,那是有人在用掌激盪水面,擾亂視覺,不過這顯然對蘇沉沒有任何意義。

    他在地上快速翻滾著,同時大喊出聲:「我是瞎子!」

    什麼話顯然都沒有這句來的有效果。

    風聲水聲輒止,剛剛喧囂而起的叢林陡然安靜。

    蘇沉停止了翻滾,緩緩坐了起來,雙手則在地上摸索著。

    片刻,他道:「既然已經穿好衣服了,為什麼還不出來?」

    刷!

    劍出鞘聲。

    蘇沉鼻尖一點寒光。

    儘管看不見,蘇沉卻清楚知道,一名女子正用劍指著自己。

    「你真是瞎子?」耳旁傳來一把通靈剔透女聲。

    有若空谷鶯啼,說不出的悅耳動聽。

    蘇沉點頭:「我叫蘇沉,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附近打聽一下這個名字,就知道我的確是個瞎子了。」

    聽到這話,對方明顯鬆了口氣,寒意劍光離蘇沉遠了些。

    那一把動聽聲音再次響起:「既然你看不見,為什麼還能一個人在這裡行走?」

    蘇沉便笑道:「誰說瞎子就不能自己走路的?這林中有風,風在林間穿行,在經過樹木和間隙時產生會產生回聲,而每種回聲其實都是不一樣的。只要你用心分辨,就能知道哪裡有障礙,哪裡沒有。」

    「是嗎?」對方顯然還沒有完全相信:「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蘇沉苦笑:「這裡是我家後山,我出現在這裡有什麼奇怪的?反倒是你,出現在這裡才奇怪吧?」

    「啊!」對方這才意識到自己闖入的是別人家的地盤,氣勢立時弱了幾分,喏喏道:「原來你是蘇家的人。」

    蘇沉無奈:「我都說了我叫蘇沉。」

    姑娘的臉便微微紅了一下,道:「蘇家的人,深更半夜跑後山來做什麼?」

    「對瞎子而言,白天和夜晚是沒有分別的。」

    那姑娘顯然沒想到這個答案,一時卻是呆住了。

    她看著蘇沉,蘇沉也只是鎮定地看她,在那姑娘的劍尖下無絲毫畏懼,漸漸地,那姑娘終於有些相信蘇沉所言。

    她收劍道:「抱歉,我也只是途經此地,見這裡泉水清澈,才臨時起意入水沐浴,卻沒想到是你家的山林。」

    「沒關係。」蘇沉笑答:「遠來是客,蘇家願盡地主之誼。只要顧小姐願意,隨時都可再來。」

    姑娘再次呆了:「你怎麼知道我姓顧?」

    蘇沉回答:「自然是猜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姑娘應當就是顧輕蘿顧小姐吧?」

    「啊!」那姑娘已發出一生驚呼,如果蘇沉看得見,就可以看到此時她正捂著嘴,不敢置信的看著蘇沉:「這怎麼可能?就算是那些明眼人,看到我也不知道是我,你怎麼會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瞎子?」

    說到最後一句,口氣已再度凌厲起來。

    蘇沉笑答:「其實,對於沒有見過顧小姐的人而言,能不能看見,並不重要。左右都是不認識,相貌也就失去了意義。反倒是作為一個瞎子,有些明眼人看不到的地方,瞎子更能看到。」

    顧輕蘿一雙妙目中泛出濃濃的好奇。

    她看著蘇沉,語氣轉緩:「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猜到的嗎?」

    蘇沉稍稍猶豫了一下。

    曾經的遭遇,讓他知道了什麼叫木秀於林,風必催之,也使他懂得了什麼叫藏拙,再不會輕易在人前表現自己見微知著的手段。

    但是面對顧輕蘿,蘇沉卻有種忍不住想要傾述的衝動。

    那一把天籟般的空靈之聲,讓蘇沉為之陶醉,亦使他心嚮往之。

    儘管看不到顧輕蘿的樣子,但只為那一把天籟之聲,蘇沉便願意冒險。

    他說:「我先前不是告訴過你我的名字嗎?要知道,如果是本地人,只要一聽到蘇沉的名字,就會知道我是個瞎子,根本不需要我像剛才那樣費更多唇舌。」

    蘇沉盲眼一事,當初在臨北城一度傳得沸沸揚揚,可以說臨北城上下人等,已經沒有幾個不知道的。此地又是蘇家後山,如果是本地人在這裡洗浴,絕對不可能遇到蘇沉後還反覆盤問他盲眼真假一事,所以只幾句話蘇沉就確認對方是外地過來。

    顧輕蘿聽了這話,心中對蘇沉的確是瞎子的事又信了幾分,說:「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是顧輕蘿的?」

    「那就只能怪林家的人太張揚了。如果不是他們大肆宣揚,我又怎麼會知道隴西顧家二小姐顧輕蘿將來臨北城一事?」蘇沉說著已從地上捻起一片樹葉。

    那是一片扎入土中的小小樹葉,落在蘇沉手中,便散落成碎片。

    蘇沉輕嗅碎片,道:「這是你剛才用過的樹葉,沒有源的氣息,意味著你還沒有進入引氣境,所以樹葉才會碎掉。單純依靠鍛體期的力量,就能將樹葉當成飛鏢使用,又是外地來的年輕女子,還是在這個時間點上,除了顧家飛花手,我一時還真想不起有誰。大膽一猜,僥倖猜對。」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00 PM

第八章 煙蛇步

    遇見顧輕蘿,成為蘇沉黑暗人生中的一點光明。

    從這天起,顧輕蘿與蘇沉就成了朋友,並很快發展成無話不談的好友。只是兩人的這種關係,卻一直被二人隱藏起來,無人知曉。

    這是因為顧輕蘿是林家貴客。

    林家是臨北城四大家族之一,臨北城邊塞小城,荒蕪之地,因此也沒什麼有實力的家族願意聚在這兒,所以四個小小的雜血家族就可以在此地稱霸一方,

    儘管是窮鄉僻壤,卻也充滿龍爭虎鬥。

    四大家族之間可以說誰也不服誰,相互之間多有傾軋,為了稱雄臨北,更是用盡手段,關係自然說不上好。

    顧輕蘿是林家尊客,自然不適合與蘇沉走得太近。

    不過少年心性,天生就是用來叛逆的。家族利益,大局觀這類概念對一個十四歲的少女而言還有些遙遠,是不會也不願去考慮的,做事只憑本性與喜好才是常態。

    在顧輕蘿眼裡,蘇沉是一個沉穩,大氣,溫柔而又貼心的男孩。

    這種性格通常對女性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相比那些心性浮躁的同歲少年,蘇沉更多了幾分成熟,如鶴立雞群。

    雖然他的眼睛看不見,但他的心卻很明亮。

    在和蘇沉一起的時候,顧輕蘿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在照顧一個盲人,反倒經常有被蘇沉照顧的感覺。

    正因此,顧輕蘿才不會管什麼家族爭端,一如故我的與蘇沉做朋友。

    當然,也僅限於朋友。

    大多數時候,是顧輕蘿來蘇家後山找蘇沉,這裡山清水秀,又地處偏僻,不虞為人發現。山上清泉冰爽,更適合洗浴。自從上次在這裡洗過一次後,顧輕蘿就喜歡上了這裡的山泉,所以便經常跑到此地來洗浴。難得蘇沉是個瞎子,正適合讓他來給自己放個哨。

    於是蘇沉的人生中便又多了個樂趣——倚在樹旁,聽水聲潺潺,想像著顧輕蘿洗浴時的種種姿態。

    今天還是和往常一樣。

    蘇沉坐在水邊的大石上。

    風動,一片落葉在蘇沉後方飄飄落下。

    蘇沉卻不向後看,反倒向著在左側身前道:「在這裡吧?」

    顧輕蘿的身影出現,拍手笑道:「你又贏了。」

    猜猜我在哪兒,如今已是顧輕蘿與蘇沉之間的保留戲碼。

    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蘇沉輸。畢竟當一個人有意匿藏自己,不發出一點聲音時,即便蘇沉耳聰也是很難覺察的。

    儘管如此,蘇沉卻不氣餒,依舊堅持著與顧輕蘿玩這個遊戲,而隨著時間推移,他猜測顧輕蘿方位的成功率竟然直線提升。

    這刻顧輕蘿已道:「喂,你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能連續猜對三天。我已經儘量讓自己行動不發出聲音了。」

    「是氣流和心跳。」蘇沉回答:「你可以匿藏自己的腳步聲,卻不能遮蔽心跳,你的存在也會對周邊氣流產生影響。只要能感應到這些,就能察覺到物體的靠近。」

    「你已經能做到這一步了?」顧輕蘿吃驚問。

    「還得多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助。」蘇沉微笑。

    「謝我做什麼,這都是你自己的努力。」顧輕蘿翻了一個白眼給蘇沉,只可惜他看不到,這媚眼真正是拋給了瞎子看,全無效果。

    顧輕蘿人已向水潭方縱去,片刻後水聲泛起,卻是已在洗浴了。

    雖然是瞎子,蘇沉卻從不因此輕易靠近水潭。

    他就這樣坐著,傾耳細聽。

    只可惜聲音雖能為他帶來目標的位置,卻無法帶來目標的容顏。

    自己永遠也不知道,顧輕蘿長什麼樣子,更不會知道,她沐浴時的姿態會有多美。

    心中泛起淡淡的惆悵,心傷的情緒再次佈滿胸腔。

    儘管從不放棄,可誰又能保證一直堅強?午夜夢迴時,亦曾有過淚滿衣襟。

    軟弱的情緒只是出現了一個瞬間,就被蘇沉壓了下去。

    無論如何,自己要堅持,不能倒下。

    全世界都可以放棄你,你自己不能放棄!

    顧輕蘿的聲音響起:「蘇沉,聽說再過些日子,就到你們蘇家年終大比的時候了?」

    「嗯。」蘇沉輕應了一聲。

    「聽說他們這次改制,文比頭名的,要經過至少一次挑戰才能承認?」

    來此地數月,顧輕蘿再不像一開始般對此地一無所知。關於蘇沉和蘇家的事,顧輕蘿更是早得了消息。

    「是的。」蘇沉回答。

    「那你怎麼辦?」顧輕蘿看向蘇沉。

    蘇沉依舊危坐:「無非一戰而已。」

    無非一戰而已?

    顧輕蘿心中一顫。

    說得輕巧,可蘇沉畢竟是瞎了啊。

    是的,他的耳朵可以聽到許多聲音,可那代替不了眼睛的作用。擂台之上,也不會給他聽風分辨的機會,只要他稍露差池,就會被對手捕捉,然後擊敗!

    他沒有希望的。

    但這話顧輕蘿終是未說,她不是蘇沉的父親,也正因此,卻更能理解蘇沉,尊重蘇沉。

    她絕不會侮辱蘇沉的夢想,破碎他的希望。

    想了想,顧輕蘿突然說:「我教你煙蛇步吧。」

    「什麼?」蘇沉一呆。

    隴西顧家有三絕,煙蛇步就是其中一種。據說這種步伐及其詭異靈動,一旦施展開來快速無比,極難捕捉,是顧家的鎮族之學。

    這刻聽到顧輕蘿這麼說,蘇沉本能道:「你開什麼玩笑?這種鎮族之學也是能隨便傳的?」

    顧輕蘿便笑道:「煙蛇步是血脈秘術,沒有對應血脈,根本就無法發揮它的真正威力,你就算學了其實也沒什麼關係。」

    在這個世界,血脈是決定一個人成就的根本關鍵。

    雖然千萬年的發展,已經讓人族擁有了一定的修煉體系,卻始終無法和血脈傳承相提並論。

    一個苦煉多年的武者,未必比得上一個吃喝玩樂多年,一朝覺醒的混蛋。

    世界從不公平,而血脈傳承,就是這個世界最大的不公。

    顧家的煙蛇步就是如此。

    它由兩個部分組成,一部分是步法,一部分就是血脈傳承。

    只有真正擁有血脈的人才能發揮出煙蛇步的作用,只掌握步法,只能得其皮毛,而不可能發揮出其精髓。

    這也是為什麼顧輕蘿敢把煙蛇步傳給蘇沉的原因。

    在這個世界,功法不是禁忌,血脈才是!

    當然,就算不是禁忌,也不代表可以隨意無節制的流傳,所以顧輕蘿要求蘇沉,如非必要,儘量不要在別人面前使用這門步法。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01 PM

第九章 我看見了光

    煙波下,浩淼間,水汽蒸騰。

    泉水沖擊在水潭中,濺起片片水霧。

    雲山霧影之間,一道身影沿著潭邊快速移動,跳轉騰挪間現出道道水光幻影,如蛇舞空,扭曲出一道道詭異身形,正是蘇沉。

    這一刻看他身法移動之快捷,簡直不像個盲眼人,稱得上靈動如猿,快若脫兔。

    不過下一刻,站在旁邊的顧輕蘿驟然出手,剛才還表現優異的蘇沉便現出原形來。

    其實顧輕蘿也沒做什麼,她就是朝著蘇沉行走的地面上仍了一顆小小石子,石子落地時甚至還發出了清晰的落地聲響。

    可就算這樣,蘇沉依然來不及躲避。

    他一腳踩在了那石子上,然後腳一扭,身體已向著旁邊歪去,下一刻便砰的一生摔落在水潭中。

    雖然說掉在水裡比直接摔在地上好過許多,不過這頭上腳下一頭栽進去的姿態也絕不雅觀。重要的是時已入冬,水溫冰涼,饒是蘇沉體魄強健,也還是被凍得直打哆嗦,手忙腳亂地從水潭中爬出來。

    顧輕蘿卻悠悠嘆了口氣。

    「你是個天才,蘇沉。」她扔給蘇沉一顆紅色珠子。那是厲陽珠,可以讓衣物快速烘乾,雖然沒什麼用,價格卻不便宜。也就是出身大家族的顧輕蘿才會帶這玩意,放眼整個蘇家,抖找不到一枚。

    顧輕蘿說:「能這麼快就掌握煙蛇步的變化,無論悟性還是資質都是極佳的。奈何你一沒有血脈,二看不見道路,只能按照固定的路線行動。一旦這條熟悉的道路上出現任何阻礙和意外,那煙蛇步帶來的高速就會反過來害了你。對手甚至不需要自己出手,你自己就能把自己摔個半死……也許我不該傳你這個,那並不適合你。」

    說到這,顧輕蘿已經有些後悔。

    「我到覺得煙蛇步還是不錯的。」蘇沉用厲陽珠在身上滾動,身上散發出騰騰白霧,剛才還濕漉漉的全身轉眼便被烘焙乾了,嘴裡則道:「這裡是山間,地勢崎嶇,路況複雜,又兼水霧蒸騰,滑溜難行,所以才會容易出錯。若是在擂台上,那便是四平八穩之地,雖然因此缺了借力的點,難以發揮煙蛇步煙步霧行,變幻莫測的功效,卻也更穩當了。而且對手是蘇家人,不像你那般熟悉煙蛇步,掌握我的行進方向可就沒那麼容易了,更別說如你般四兩撥千斤。」

    誠如所言,蘇沉對煙蛇步的運用屬於一種機械呆板的運用,只能按照固定的線路去行進,無法適應任何變化,不過對手也同樣不熟悉煙蛇步,所以在蘇沉看來,並非沒有一戰的機會。

    「可就算這樣,你的勝利把握只怕也不超過三成。」顧輕蘿嘆息道。

    「你錯了,是不超過兩成。」蘇沉卻回答,他說:「蘇慶昨天進入鍛體七重了。」

    蘇沉於兩個月前進入鍛體八重,本來高出蘇慶兩重力量,如果再配上煙蛇步帶來的速度,還有三成勝機。

    偏偏昨天蘇慶卻也進入鍛體七重了。

    雖然進階的比蘇沉晚不少,卻終究是趕在大比之前縮小了差距。

    如此一來,蘇沉的級別優勢減少,對蘇慶的勝率也更低了。

    聽到蘇沉的話,顧輕蘿呆了呆:「即便這樣,你也還要堅持參加大比嗎?」

    蘇沉微笑:「即便沒有煙蛇步,我都要參加。」

    「可你勝利的希望渺茫……」

    「那並不能成為放棄的理由,對嗎?」

    這句話讓顧輕蘿徹底無言。

    半響,她笑道:「說得好,那並不能成為放棄的理由。就算失敗,也要勇敢的去擁抱失敗。看在你這麼有志氣的份上,本姑娘再送你一份禮物。」

    說著她突然咬破手指,從指尖逼出一粒細小血珠。

    那血珠晶瑩透明,如珍珠般在指尖滾動。

    在逼出這粒血珠後,顧輕蘿明顯氣色萎頓了一些。然後她手指一點,已按在蘇沉眉心處,道:「什麼都別想,悉心感受,把這力量導入你的全身。」

    「這是……」感受到眉心的那一點溫潤,蘇沉愕然。

    「我的一點精血,擁有騰蛇血脈真正的秘密,我不能把血脈給你,但至少能讓你感受一下什麼是真正的騰蛇。」

    蘇沉心中微顫。

    竟然是精血。

    那是血脈家族最寶貴的東西,是他們力量的源頭,顧輕蘿卻就這樣隨便的為他用出一滴,只為讓他深刻地感受煙蛇步的妙用。

    這讓他怎能不感動?

    「輕蘿,你……」

    「喂,別這麼一臉感動的樣子好不好?我只是看不慣你們家族那個連瞎子都要欺負的混蛋而已。精血已經吸收,還不趕快使用煙蛇步,感悟這血脈力量。」

    蘇沉長吸了口氣,收起厲陽珠,已再次沿著水潭飛奔起來。

    煙蛇步是一種非常強大的步法。據說這種步法修到高深處,可以腳生雲霧,虛空凌波飛渡,次一級的也可以踏波而行。不過要達到這種層次,就需要對應的血脈力量才能發揮。

    至於現在,蘇沉對煙蛇步的掌握只是最初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速度與規避能力。煙蛇步步法詭異,施展起來身形扭曲溜滑,還具有一定的卸力效果。雖然對掌握源能和擁有武器的對手沒多少用,但用於鍛體階段的擂台較技卻是夠了。

    只可惜蘇沉盲眼,對煙蛇步的發揮注定有限。

    雖然如此,蘇沉卻依然認真的練習著。無法視物讓他缺乏對外界的感受與應變能力,卻也因此增強了他對修行本身的感悟。這刻沿著水潭快速移動,一邊飛奔,蘇沉一邊沉浸於對煙蛇步的領悟中。

    顧輕蘿那一滴精血的力量逐漸發揮作用。

    在奔跑的過程中,他漸漸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條真正的妖蛇,在空中竄行,借助於空氣中稀薄的水汽,不斷做出各種詭異變化。

    騰蛇!

    這就是顧家的血脈源頭。

    這也是一種擁有強大力量的妖蛇,天賦控水,擅騰挪變化。

    施展著煙蛇步,感受著那彷彿冥冥中存在的騰蛇,蘇沉突然有所領悟,腳下也隨之出現變化。

    「終於來了。」顧輕蘿微笑。

    那一刻她已察覺到蘇沉身上出現了一些變化。

    他的速度沒有更快,身形卻變得更加詭異靈動起來。奔行於水潭邊,大量稀薄的水汽原本將他的衣襟都打濕,更別說他先前還跌入水潭。但在這刻,蘇沉身上的水竟似開始飄離蘇沉的身體,在他的身邊形成一片稀薄的水霧薄膜。

    看似不起眼,顧輕蘿卻是大吃一驚。

    「水凝脂?竟然形成了水凝脂?」在看清後,顧輕蘿幾乎要叫出聲來。

    水凝脂是煙蛇步修煉到一定層次後的表現,它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凝聚周圍稀薄的水汽在身體周圍形成一片薄膜般的存在,擁有一定程度的卸力之能,這也就是煙蛇步卸力特性的真正由來。

    水凝脂是無血脈修煉者能夠掌握的煙蛇步的巔峰,至少也需要三年時間的苦功,即便顧輕蘿給了他一滴精血,那也只是幫他更深刻的理解騰蛇之靈,而不是直接提升他的境界,卻沒想到他這麼快就達到了這步。

    「他真的是個天才……」顧輕蘿亦不由發出由衷的讚賞。

    可惜,沒有血脈,縱然再如何天才,成就也依然有限,更何況還盲眼。

    蘇沉依然在奔跑,心神完完全全沉浸於煙蛇步帶來的感受中。

    他感到就像是有一條真正的騰蛇,融入到自己的身體裡,帶給他力量,但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更深入一步。

    這就是血脈的限制嗎?

    讓自己只能得其形,而無法得其神。

    即便是顧輕蘿的那滴精血,也只是讓他「看」到,而非真正達到那一步。

    儘管不知道自己已經形成了水凝脂,達到許多人多年苦練才能達成的成就,蘇沉還是猜到血脈是自己進一步掌握煙蛇步最大的阻礙。

    他在心中嘆息,卻又不願放棄。

    心神繼續沉澱,不斷地感受著那騰蛇的存在,越沉越深,突然,蘇沉腦海中轟的響起一聲龍吟。

    「吼!」

    意識海洋裡,一條巨大的龍升騰而起,放出驚人的烈焰光輝,充斥了蘇沉的整個視野。

    「啊!」蘇沉已大叫著再次跌入潭中,這次卻是直入水底,未再浮上。

    「蘇沉!」顧輕蘿忙跑過來,飛身入水,抓著蘇沉將他拉出水面。

    泉水濕透了她的衣服,現出玲瓏剔透的美好身材,顧輕蘿卻無心自顧,抓著蘇沉的肩膀大叫道:「蘇沉,蘇沉,你怎麼了?」

    蘇沉呆呆地望著天空,像是傻了一般。

    良久,他才回過神來。

    眼眶中流出淚水。

    「你……」顧輕蘿呆愕。

    蘇沉竟然哭了。

    他坐起,摸向顧輕蘿的臉。

    顧輕蘿也被他弄得傻了,任由他的手抓在自己臉上。

    「蘇沉,你到底怎麼了?」顧輕蘿問。

    蘇沉顫抖著回答:「光……我看見了光……我看到光了!」

    喜極而泣!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01 PM

第十章 年終大比(上)

    「你說什麼?」

    塵羅院,院內樹下。

    蘇沉正坐在一張石幾前喝茶,旁邊是劍心在回報。

    手中捏著茶杯,蘇沉的表情卻是錯愕而呆滯的。

    劍心無奈地說:「老爺說了,希望少爺不要再欺騙大家的感情,行此拙劣謊言。年終評比已經是定下來的事,莫說少爺的眼睛現在沒好,就算真的開始恢復,也不可能為了少爺而再次改制。若少爺沒有把握,就不要參加此次評比,以免誤了大家。」

    蘇沉呆了呆,握杯子的手也微微一緊:「原來父親又以為我是在騙他嗎?」

    「畢竟上一次,少爺也是這麼說的。臨到年終評比將至,少爺突然又來一次恢復,也難怪很多人不信。」劍心淡淡回答。儘管看不見,但從這口氣中蘇沉可以聽出,即便劍心也是不信的。

    或許每個人都以為,他還不想放棄,偏又找不出辦法,只能將同樣的謊言再度拿出來用一次吧。

    蘇沉看著站在眼前的劍心。

    以前他的世界裡是一片完全的漆黑。

    但現在,借助那一點光感,他能「看」到一個朦朧模糊的人影就站在自己的前方。

    雖依然看不見,卻再不像以往那樣是絕對的黑暗,最重要的事,他有了復原的希望。

    可笑的是,當他把這事說出來時,卻已經沒有人相信他了。

    也罷,也罷。

    既然大家都不相信,那便等等吧。

    等到自己真正恢復時再說,蘇沉想到。

    接下來的日子,蘇沉依舊每日修煉。

    練鍛體八法,練焰虎拳,練煙蛇步。

    蘇沉還想再進入一次上次那般的感受,他懷疑自己的恢復就和那次遭遇有關。

    可惜他再怎麼努力,也沒再看到那條閃爍著驚世光焰的龍。

    但他的眼睛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卻真正開始了恢復。

    儘管恢復的程度很弱,蘇沉卻還是感覺到了。

    每過一天,他的眼睛都在比先前更好一點。

    從最初的只能感受到光,到後來蘇沉已經看到大致的物體影像。雖然都是些模糊的黑影,但蘇沉的世界裡,也再不是虛空空寂的一片,未來充滿了光明。

    不過在光明來到之前,蘇沉還要承受一段黎明前的黑暗。

    年終大比的日子,已越來越近。

    ————————————

    每到年底,各家便開始熱鬧起來。

    舊的一年過去,新的一年來到,人們慶祝自己又長了一歲,歡送過去,喜迎新春。小兒輩們更是歡呼雀躍,準備在年終大比上大顯身手——年終大比不是只存在於蘇家,而是絕大多數顯赫家族。

    「高點,再高點!」

    蘇家大院裡,蘇克己指著臨時搭建的那個擂台大聲喊著,心裡如灌了蜜般的香甜。

    等了兩年,終於等到現在這一刻,蘇克己只覺得身子骨都有些輕了,步伐也顯得格外的輕鬆,走起路都有些飄飄然。

    「也不過一次使用機會,犯的著這麼大張旗鼓嗎?」不屑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蘇克己聞聲回頭,看到是蘇飛虎站在身後,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蘇克己嘿嘿一笑:「老三這麼說就不對了。這可是年終大比,只有三代最優秀的子弟才能最終站在這高台上,並站到最後,自然要建得高些,不僅要讓蘇家的人看到誰是最出色的,還要讓整個臨北城看到,誰是我蘇家最出色的子弟。」

    蘇飛虎淡淡應道:「有些人,就算站得再高,也說明不了什麼。」

    「你!」蘇克己被氣得面色一變,不過隨即又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去理他。

    次日,蘇家的年終評比正式開始。

    和往常一樣,首先進行的是修為的評測。

    在蘇家大院的正中央放著一塊空白星源石,只需用力按住,就能知道使用者目標體內的源能度,從而得知對方修為等級。雖然鍛體期並不能使用源能戰鬥,但這不意味著他們的身體裡就沒有源能。

    每個家族子弟從一開始就學有基礎吸納術,可以吸收源能,並用其改變自己的身體素質,從而獲得強大力量,也是入門級心法。

    人族對源能最原始的掌握,就是來自於這種法門,其後才逐漸發展出引氣納源,開闢丹海等一系列的源氣士層次。

    「蘇幸!」

    「到!」

    隨著叫喊聲,第一名蘇家子弟首先出列,來到星源石旁,將手掌往上一按,那星源石便現出白色的光點,一點一點清晰分明。

    顏色代表著體內源力的純度,數量代表該級別下的高低。

    白色是最低級,正代表了鍛體階段。

    「白星六十三,鍛體六重。」評審的聲音已然響起。

    那叫蘇幸的年輕人嘴角撇了撇嘴,已自走下去。

    「蘇越,白星五十六,鍛體五重。」

    「蘇靈兒,白星六十一,鍛體六重。」

    隨著評審的聲音,一個又一個蘇家子弟上去,復又下來,同時也免不得掀起重重議論之聲。

    台上那個叫蘇靈兒的小姑娘下台,在台下便掀起一片熱烈掌聲。雖然鍛體不過六重,在蘇家三代子弟中,也算是表現極不錯的了。

    「蘇慶,白星七十一,鍛體七重。」

    熱鬧的場上轟鳴而起,蘇慶站在台上,高傲的接受著來自各方的讚賞。

    能在這個年紀達到鍛體七重,也的確可堪自傲。

    如君王般環視全場一眼後,蘇慶的目光最終落在蘇沉身上。他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笑,這才跳下台。

    「蘇沉。」

    似是有意安排好的,蘇慶之後就是蘇沉。

    蘇沉緩步走上台去,來到那星源石旁,將手放上。

    一片白色星點亮花人眼。

    那評審很是數了一會兒,這才道:「白星八十三,鍛體八重。」

    沒有期待中的掌聲。

    所有人只是站在那裡,默默的看著蘇沉。

    那是同情,惋惜同時又夾雜著諷刺與譏笑的目光,那一個個目光似是在嘲笑蘇沉,似是在說「你這樣努力又有什麼用?」「有什麼意義?」「你以為這次你還能拿到第一嘛?」「你只是在佔著別人的位!」

    當頭名注定落到蘇慶手中時,接下來看蘇沉不順眼的就是原本可能的第二,第三……

    他不是擋了一個人的路,而是擋了許多人的。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02 PM

第十一章 年終大比(下)

    修為評測後,就是力量測試。

    雖然修為高低直接影響到個人力量,不過各人終歸還是有所差別的。

    蘇沉依舊是毫無懸念的拿下第一名,評測結果為九馬之力,甚至還超出了自身的修為等級一層,讓所有人都感到驚嘆,也讓蘇慶心中的忿恨又多了幾分,發誓要在最後挑戰上給他好看。

    終於,所有評測結束。

    蘇沉無例外的再次成為此次評比的第一,蘇慶第二。

    沒有人對這個結果感到意外,就像人們也不會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意外一樣。

    「根據這次評比新定規則,進入評比前三者有權向第一名發起挑戰。如果有兩人同時挑戰,就需要先決一次勝負,以爭奪挑戰權。蘇慶,蘇同,你們要挑戰嗎?」

    蘇同是蘇家大長老蘇長勝的孫子,這刻與蘇慶對望一眼,搖搖頭道:「我放棄挑戰。」

    他本來就不是蘇慶對手,這一次的挑戰本就是為蘇慶準備的,之所以要求前三才有挑戰權,不過是為了吃相不那麼難看,針對性不那麼明顯罷了。

    蘇慶已笑道:「我蘇慶挑戰!」

    下一刻,蘇慶已跳到擂台上,對著蘇沉大吼道:「蘇沉,可敢上來與我一戰!」

    吼聲震盪家族大院,落在每個人的耳中,顯示出蘇慶強大的自信。

    蘇沉也不說話,一步步走上台去。他看不見路,所以走得很慢,一步步摸索著,半天才終於來到台上。

    蘇慶帶著忿恨的眼光看著他,道:「你就是個不識好歹的傢伙,情願浪費那些資源,也不給別人。曾經,我很同情你,但是現在你卻讓我討厭!」

    蘇沉微微一笑:「抱歉,我生來不是為了讓人同情的,而是……讓人仰望的。」

    蘇慶臉色一沉:「就憑你也配!」

    已衝過去對著蘇沉臉上就是一拳。

    年終評比不許使用武器,雙方只能拳腳爭鬥,但這可不意味著拳腳的威力就弱了。

    已經鍛體七重的蘇慶有七馬之力,練的是蘇家標準的焰虎拳,雖然不是什麼強大戰技,卻也拳勢威猛強橫,普通人要是被他轟上一拳,不死也會昏迷。就算蘇沉鍛體八重,也不會願意被訴蘇慶的拳頭擊中。

    所以蘇慶出拳的同時,他就向後推了一步。

    他看不見蘇慶的動作,只知道蘇慶在自己前方,後退就是最穩妥的做法。

    蘇慶一拳落空,左腳已跟著飛踢:「雖然贏一個瞎子有些勝之不武,不過這一次的青木之靈,還得是我的!」

    鞭腿如蛇,無聲無息,已踢到蘇沉腦際,如果踢中,絕對能把蘇沉踢昏過去。

    這才是蘇慶真正的殺招。

    三年的等待,苦苦煎熬,被一個瞎子壓在身下,又豈是打敗他就能解恨的。

    必須要給他一些顏色和痛苦,讓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但就蘇慶鞭腿要踢中的時刻,蘇沉突然向前踏出一步。

    他不退反進。

    反衝!

    砰!

    蘇慶的腿踢在了蘇沉身上,不過不是最具威力的小腿部分,而是力量明顯不足的大腿。蘇沉硬吃了這一擊的同時已欺近蘇慶,對著他的臉就是一拳打去。

    不過他對方向的把握明顯有些問題,這一拳打得有些偏,蘇慶只偏了下頭,就把這一拳躲過。同時踢出去的腿收回,已撞在蘇沉小腹上。

    蘇沉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已彎了下去。

    蘇慶已獰笑道:「都說過了,瞎子就別來戰鬥!」

    右手肘一曲,對著彎成大蝦的蘇沉一肘砸下。

    這一肘砸在蘇沉後背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肘擊的力量是極大的,蘇沉已發出痛苦的悶哼。這一下攻擊,讓他的整個背部都陷入痛苦中。

    蘇慶大笑著正要再砸,蘇沉卻已一頭撞在蘇慶懷裡,猛烈的頭槌撞得蘇慶也是眼前一暈。

    同時蘇沉左拳也打在蘇慶腰眼上,由於距離太近,力量不大,卻還是讓蘇慶感到了疼痛。

    下一刻蘇沉已整個撲上。

    下方觀戰的蘇克己臉色一變,大叫道:「慶兒,不要和他纏戰!」

    早在這次比鬥之前,那位童師爺就和蘇克己分析過,如果蘇沉想在擂台比鬥中獲得勝利,唯一的機會就是近身纏戰。反正是瞎子看不見,就乾脆和對手貼在一起,一通亂打,然後利用自己的等級和力量優勢取勝。

    所以在戰鬥開始之前,蘇克己就警告過蘇慶,千萬不要讓蘇沉纏上,不要被他抱住,要利用自己的優勢不斷遊走戰鬥。

    不過蘇慶顯然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一開戰就被蘇沉纏住。

    好在蘇慶也及時意識到這點。

    再不顧攻擊蘇沉,雙腿全力一蹬,向後退去,總算在蘇沉完全鎖住自己之前逃開,饒是如此,他的腿還是被蘇沉砸了一下,一時竟有些站立不穩。

    看著蘇沉,蘇慶惡狠狠道:「死瞎子,來啊,我在這兒!」

    蘇沉歪了歪頭,對著蘇慶一拳砸去。

    但蘇慶已在蘇沉出拳的同時就退開,從側面對著蘇沉踢出一腳。

    這次踢了個正著,看不見的蘇沉完全無法躲避這無聲無息的一腳,被踢的連退幾步。

    蘇慶已獰笑著換個方向繼續出手。

    他一邊出手,一邊還不斷的發出噪音來干擾蘇沉,引誘蘇沉。

    於是擂台上,蘇沉就像是一隻盲眼的猛虎,雖然每一拳每一腳都充滿力量,卻偏偏就是打不到敵人。反倒是蘇慶,無聲無息的挪移著腳步,不斷的發出偷襲般的攻擊。

    「真是無恥!」蘇飛虎陰沉著臉道。

    蘇克己得意洋洋:「這叫戰術,也叫現實。總不能將來上了戰場,還指望對手跟他將規矩吧?不適合的,那終是需要淘汰的。」

    他彷彿已看到了兒子勝利的到來。

    擂台之上,戰鬥還在繼續。

    當蘇慶認真遊走時,蘇沉就再難靠近他,抓到他。

    「來啊,死瞎子!」蘇慶哈哈笑著。

    聲音忽左忽右,攻擊則隨時從任何一個角度襲來。

    就像是貓戲老鼠,在徹底打敗蘇沉前,蘇慶要好好戲耍他一番。

    再一次,蘇慶悄悄遊走到蘇沉側後方。

    從這裡,能夠看到蘇沉的側臉,儘管一直在被蘇慶攻擊,毆打,調戲,蘇沉的臉色卻始終一如既往的沉靜。

    這該死的混蛋,就不知道什麼叫害怕,慌張嗎?

    蘇慶心中產生一絲憤怒。

    他決定給蘇沉一記狠的。

    左手拳中指凸起,呈鳳眼拳,已對準蘇沉的脊椎。這一下若砸中了,狠一些讓他終於起不來都有可能。

    別怪我心狠,實在是你太討人厭了。

    蘇慶想著,就在要出手的那一刻,卻看到蘇沉嘴角邊突兀的擰出一絲微笑。

    他在笑?

    蘇慶一呆,心中陡然泛起不祥的感覺。

    下一刻蘇沉已霍然轉身,猛地朝他撲來。

    不好!

    蘇慶心中大叫,不及出手,急向後退去。就在退出的同時還不忘緊急變向,讓身體向著另一邊側了側,雖然他因此身體有些失衡,卻至少偏離了蘇沉撲擊的線路。

    令人震駭的一幕出現,蘇沉彷彿能看見他一般,身體竟然也隨之詭異地扭轉了一下,靈動如蛇,速度快如閃電,刷地衝至蘇慶身邊。後發先至,瞬間追上蘇慶。

    此時正是蘇慶強行轉向,身體失去平衡的時刻,蘇沉抓住蘇慶咽喉猛地向下一摜。

    轟!

    擂台上發出巨大的撞擊聲。

    蘇慶整個身體被蘇沉像個沙包般摜在地上。

    這一摜,包括了蘇慶的體重,更加上了蘇沉鍛體八重全部的力量爆發!

    沉重的撞擊讓蘇慶整個人頭腦一昏,鍛體七重的身體抗不住這兇狠一砸,當時吐出一大口鮮血。

    「慶兒!」蘇克己大叫出聲。

    回應他的是蘇沉兇狠的鐵拳,狠狠砸在蘇慶臉上。

    被摔得頭腦昏沉的蘇慶已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任由蘇沉一拳接著一拳,如狂風暴雨般落在他身上,臉上。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得呆了。

    形勢驟然逆轉,剛剛還被欺負得很慘的蘇沉竟然轉過頭來壓著蘇慶打。

    尤其是他反身追殺蘇慶的那一幕,詭異的速度,精準的變向,完全超出了人們對他的認知。

    他怎麼可能做到這一點的?

    「不!!!」蘇克己已心痛大喊起來。

    這心痛,有對自己兒子被狂毆的心痛,也有計劃失敗流產的心痛。付出巨大代價換來的改制,竟然沒能為自己的兒子爭取到勝利。以致於他現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叫認輸。也許下一刻,蘇慶就能起來,重新大展神威打敗蘇沉。

    可慘烈的事實卻是,只是一次失手,蘇慶就已徹底失去再起的機會。

    眼看著蘇慶的臉被打成一片血肉橫飛,彷彿車禍現場,蘇克己終於知道自己失去了所有希望。

    他大叫:「認輸!停手,我們認輸!」

    鐵拳凝滯於空中,沒有再落下,但是抓著蘇慶的手也未放鬆。

    他微微側了下頭:「四長老?」

    四長老是這次擂台比鬥的裁判,聽到這話,這才如夢初醒:「我宣佈,蘇沉獲勝!」

    蘇沉這才鬆開捏住蘇慶的手,緩緩站起,無神的雙目看向大家,說不出的幽暗深邃。

    所有人都看得呆了。

    蘇沉,贏了。

    這怎麼可能?

    良久,蘇成安突然道:「沉兒,你的眼睛是不是有所好轉了?」

    蘇成安問出了所有人共同的心聲,畢竟蘇沉捕捉蘇慶那一幕太不可思議了。

    想了想,蘇沉回答:「我能發現他,是因為他太笨,在先前的戰鬥中,被我掌握了他的規避習慣。至於我的眼睛……很抱歉,沒有絲毫好轉。」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03 PM

第十二章 顏無雙

    今年的春天來得格外早些。

    報春花提前開了,形成一片淡黃色的花海,花香滿園,香氣溢人,讓整個蘇家都沉浸在一片香海之中。

    推開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受著那怡人花香,蘇沉步出房間,來到院子中的紫荊樹下。

    隨手給自己泡上一杯茶,蘇沉坐下,動作行雲流水,已越發的順暢自如。

    年終大比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因為蘇沉的逆襲,蘇家上下自然免不了一陣雞飛狗跳。蘇克己固然是氣得暴跳三丈高,聽說又有幾個家丁遭了殃,就連蘇成安也沒有因此給他好臉色看,反而更加不滿。小兒子蘇浩的出生,更是讓蘇成安轉移了大部分的感情,現在他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陪四姨太了。唐紅蕊與丈夫爭執無果,兒子雙目失明又成為眾矢之的,心中憤懣,生了一場大病,身子骨一下弱了許多,現在輕易連門都不邁了。

    好在家主蘇長澈對他還是很欣賞的,只是欣賞愈多,遺憾愈重。

    據說蘇沉奪冠當晚,蘇長澈搖頭道:「是個好孩子,可惜過猶不及,剛則易折。」

    過猶不及,剛則易折,這就是家主的評語。尚算貼切,卻也表明了家主的態度——不反對,不支持,系隨自便。

    從那天起,蘇沉就感受到了一種異樣的排斥。

    兩個月的時間,許多事就這樣在悄然無息中發生了改變。

    但並不全是壞事。

    也有好事。

    蘇沉的眼睛已經越發好了許多。

    與先前的只有光感不同,現在他已經能模糊的看到一些東西了。雖依然難以分辨,卻總算不再是什麼也看不見了。

    這讓蘇沉對未來倍感期待,就連家族如今對他的態度也不再在意。

    這刻正在品茗時,劍心走來:「少爺,四姨太有請。」

    「四姨娘要見我?」蘇沉呆了呆。

    這位春月樓出身的顏無雙姑娘,自從進了蘇府後,只在入門,家族祭典上見過兩次,其後蘇沉就再未與她接觸過,不過私底下,蘇沉聽到的關於她的風評可不是那麼好。

    據說這女人性情相當的精明伶俐,進府沒多久,就將玉帶巷的生意抓到手中。

    玉帶巷是臨北城最繁華的一條街道,蘇家在這裡有四處鋪面,交由蘇成安掌管,而現在,這四處鋪面就是顏無雙打理。據說唐紅蕊也曾為此和蘇成安大吵一場,卻最終無果。尤其可恨的是,這四處鋪面再顏無雙的管理下竟然還欣欣向榮著,沒出半點岔子不說,還很是做成了幾筆大買賣,以致於那些說閒話的再說不得什麼。

    人長得漂亮,又會做買賣,還會哄人,最後還生了個兒子,也就難怪這位四姨娘倍受寵愛了。

    不過四姨太做事的風格可不那麼討人喜,聽說不久前,還剛剛把翠玉坊的掌櫃連帶三個老夥計一起辭退了,理由就是對她不恭敬。那可是在為蘇家幹了二十年的老人啊,說趕就趕!

    現在四姨太突然邀請自己,就連蘇沉一時都想不明白是為了什麼。

    想了想,終是點頭道:「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收拾了一下自己,換了身新衣,蘇沉由劍心帶路,去往四姨太的蘭芳軒。

    顏無雙這會兒就坐在蘭芳軒裡,手裡拿著杯子,身前還跪了一對男女,正在瑟瑟發抖。

    顏無雙長著一張鵝蛋臉,一對細長的柳葉眉,形容是美的,只是眼神中卻帶了些許煞氣。

    蘇沉進來的時候,正聽到顏無雙用杯蓋撇著茶末,好整以暇的道:「按理說呢,你們兩個情投意合我也不應該阻攔。可要是就這般放縱了你們,那這府裡還要不要規矩了?這上上下下的人等,想怎麼來就怎麼來,我又該如何管束呢?你說是不是呢,四少爺?」

    見到蘇沉進來,顏無雙隨口加了這最後一句。

    蘇沉低頭回答:「姨娘處理下人,蘇沉無權干涉。」

    顏無雙漫聲道:「無妨,就隨便說兩句也是可以的。我若聽得有理,說不定便采了你的意見。」

    想了想,蘇沉回答:「家族中雖然規矩眾多,但對這下人私通的事,其實一直沒有明文規定。這主要是因為此類事件,涉及太多,不易處理。若置之不管,難免放縱,到時府中怕是要一片烏煙瘴氣。可要是管得太緊,又未免有拆散人家,棒打鴛鴦之嫌。所以依我看,最簡單的做法,就是只管歸於府中的那部分,不管不歸於府中的那部分。」

    「只管歸於府中的那部分,不管不歸於府中的那部分?」顏無雙重複了一遍,問:「哪部分是歸於府中,哪部分又不歸?」

    「自然是職責歸於府,私情不歸。」蘇沉回答:「依我看,若他們感情忠貞,那也不必拆散,到不如就讓一人離府。如此一來,就不存在府中下人私相勾通一事,既能給後人以警告,也不至於拆散一對姻緣,所有事情自然解決。」

    那下跪二人一起感激地看蘇沉,若真能如此處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顏無雙愣了楞,柳眉卻漸漸凝聚出一點煞氣:「說得到是有理,卻未免責罰過輕,依然有縱容之嫌,只怕到時候又要有人效仿,更有人說我治家不嚴。我看還是每人四十板,然後兩個人都趕出去算了。」

    蘇沉大驚:「姨娘,這責罰過重了吧。」

    兩人都趕走,一時找不到事做的話,可就徹底沒有了收入,更何況還要挨上四十大板,估計半個月都不能下床,就更加艱難了。

    顏無雙看了一眼蘇沉,突然一笑道:「既然四少爺親自開口,也罷,我給你一個面子,就罰二十板吧,把知禮,雁月推出去,打!」

    蘇沉知道,這一番連消帶打,既給了蘇沉面子,還彰顯了她自己的威風,果然頗有些手段,只是蘇沉對她卻越發多了幾份厭惡。

    屋內。

    剛剛處理過兩個下人的顏無雙,先是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這才道:「久聞四少爺人中龍鳳,少年俊傑,今天我到是見識了。的確是個俊秀少年郎,只可惜這處事的手段還是軟弱了些,對待下人也不夠威嚴。這也難怪,四少爺走的是龍虎之道,以壯大自身為主,又怎麼會看得上這區區馭人之術呢。」

    蘇沉淡定回答:「姨娘過獎了,蘇沉一個瞎子,還能有什麼龍虎之道好走,蘇沉只是不想隨便就放棄而已。」

    「好一個不想隨便放棄。」顏無雙拍手笑道,只是臉上卻無半點笑容。她說:「那看來,我要是讓想讓四少爺放棄點什麼,只怕也不行了。」

    蘇沉眉頭微皺:「不知姨娘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顏無雙便道:「話可得說清楚,不是我想從你這兒得到什麼,我這麼做也是為了蘇家的產業好。需知道,如今大房這邊,太太抱恙,你又雙目不良於行。雖然兩個月前,四少爺在擂台上大顯神威,打敗了二少爺,可是那能讓四少爺耳聰目明,看賬記事嗎?能讓大少爺洞察人心,明辨忠奸嗎?能讓四少爺管理產業,應對無誤嗎?有些事,終究還是需要明眼人來做的。」

    蘇沉呆了呆,終於醒悟:「原來四姨娘是看中了母親的那幾處產業。」

    顏無雙糾正道:「都是蘇家的,不過是由太太代管而已。但現在太太身子骨不好,四少爺又立志要走強人之路,又何必再把著這產業不放呢?到不若放手,由我這個賤命人為大家出力,打工,你母子二人在後面坐享分成,收取花紅,日子豈不逍遙快活?」

    蘇沉問:「這件事,四姨娘為什麼不找我母親來談。」

    「談過了,太太性情執拗,聽不得人言。不過你一向是她的驕傲,若你肯放手,想來,太太也會尊重你的意見的。」

    蘇沉明白了,感情顏無雙已經找唐紅蕊談過,但肯定是遭到了唐紅蕊的駁斥,結果就找上了自己。

    的確,如果是蘇沉去跟母親說項,唐紅蕊沒準還真答應了。

    有一件事顏無雙說得沒錯,那就是唐紅蕊現在的身體現在已的確不適合多打理產業,蘇沉也不合接手,所以早有心交出去。

    不過交出去是一碼事,交給誰是又一碼事。

    顏無雙作為四姨太,獨得恩寵,唐紅蕊想來是怎麼都看不慣的,交給誰也不會交給她。

    沒想到這女人心思更狠,對方不給就自己來搶,竟然把他找了來談這件事。

    真以為自己是好欺負的嗎?

    蘇沉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顏無雙猶自在撇著茶末,姿態做足道:「四少爺打敗二少爺後,雖然達成所願,卻也得罪了二老爺,甚至還連帶得罪了一批支持他的人。這段時間,四少爺的日子過得想必相當寂寞吧?」

    「姨娘想說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想說,這人哪,終還是要有幾個朋友的。否則樹敵過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那暗處的冷箭射到。」

    「姨娘的意思是,為了能多幾個朋友,就應該任別人予取予求?我到覺得,這樣的朋友,不交也罷。」

    顏無雙的臉色變了。

    她的語氣陡然低沉下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蘇沉微笑:「我在說,我二叔花了三年都沒能讓我低頭,那可是我蘇府主家正統嫡傳的二老爺。他都沒做到的事,一個前春月樓的婊子竟想做到,未免太過異想天開了吧?」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04 PM

第十三章 玉真閣

    「啪!」

    蘇成安拍案而起。

    怒髮衝冠。

    「他真是這麼說的?」

    顏無雙哭得梨花帶雨:「老爺,這話千真萬確啊。老爺你是知道的,我顏無雙好苦命,跟了老爺入府,福沒享幾天不說,反倒日夜為蘇家產業忙碌,連個消停日子都沒有。沒想到一心為公,反而遭到這樣的辱罵。少爺這樣對我,我在這裡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好了好了。別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的。」蘇成安擺擺手,臉色卻是一片鐵青。

    顏無雙出身不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不過既然被納了四姨太,那過去的事就都過去了,閤府上下是誰也不許提的。

    沒想到這個傷疤竟然被蘇沉給揭了出來,蘇成安心中怎能不怒。

    對於顏無雙打唐紅蕊母子產業主意的事,他不是不清楚,但這個時候他就自動忽略了。

    人總是這樣,一開始就有了傾向後,就會忽略一切對自己不利的東西。

    所以此刻在蘇成安心中,蘇沉就是個不肖兒子。

    隨著兩個兒子的出生,新寵的納入,曾經對蘇沉的愛漸漸寡淡,而伴隨著蘇沉的一再抗命,父子感情愈發出現裂痕,漸至難以修補的地步。

    如今再發生這樣的事,蘇沉在蘇成安眼中估計已快到罪大惡極的地步了。

    這刻蘇成安心思連轉,想了一會兒道:「豎子不肖,應當給予懲戒。但是紅蕊名下的幾處產業,大部分是她從娘家帶過來的,雖然名義上屬於蘇家,但紅蕊不點頭,我也不好輕動。這件事,還需要再斟酌一番。」

    「還有什麼好斟酌的。」顏無雙氣咻咻道:「嫁妝又如何?入了蘇家的門,那就是蘇家的產業。她唐紅蕊如此把持,讓別人水潑不入,豈是持家之道。」

    「那你說怎麼辦?唐家雖然不如蘇家,卻還是有些勢力,我總不能就這麼強奪了吧?」

    顏無雙想了想,道:「他蘇沉不是不想放手嗎?乾脆,就讓他親自去管理產業。我就不信,他一個瞎子能夠管好。」

    蘇成安沉思片刻,雙眼漸漸放出光明:「這到也是個主意。只要他出了錯,就可以借題發揮,趁機免了他的位,收回管理之權。不過讓他負責什麼比較好呢?」

    顏無雙狠聲道:「他既然是個瞎子,那就去管理最需要眼力的產業好了。」

    「玉真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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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真閣位於千回巷,是一家地道的古董店。

    源荒大陸是一個發展已經相當成熟的世界,曾經有過許多輝煌的文明在這裡出現復又消失,同時也為這個世界留下了驚人豐富的古代寶藏。

    由於源荒文明最輝煌的時期,一些國度的發展遠比現在的人族社會更加發達與強大。雖然因為種種原因他們最終湮滅在歷史的塵埃中,但是還有一些出色的科技,傳承與寶物也伴隨著這些文明的消失而一起長埋於源荒大陸的地下。

    正因此,在這個世界,考古不僅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還有著極重要的現實意義。

    龍桑曾經有一個家族,就是因為無意中挖到上古時期的一座墳墓,得到了一種金屬冶煉工藝,從而發家。

    這使得這個世界的古物業極大興盛起來。

    伴隨著文物行當的蓬勃發展,是同樣應運而生的造假行業。

    這就對古董店的掌眼者有了更高的要求。

    玉真閣目前的大掌櫃叫唐真,是當年跟著唐紅蕊來蘇家的老人,在玉真閣大掌櫃這個位置上一做就是二十年,端的是經驗豐富的一把老手。為人持重謹慎,又忠心耿耿,雖然沒有什麼讓人稱道的大手筆,卻也從不出什麼差子。

    所以玉真閣在千回巷這條臨北有名的古玩街,雖比不上千秋閣,鑑寶樓這些大店,卻也一直平穩健康的發展著,算得上是中上之等,在唐紅蕊名下的幾處產業中,更是最為重要的一支。

    玉真閣三樓小廳。

    蘇沉坐在左側上首,下方站著的是劍心。唐真坐於右側,下方是二掌櫃張衡,三掌櫃樓易。

    「這次父親讓我過來,名義是替母親管理玉真閣,實際意思卻是要我向三位掌櫃的學習。所以三位掌櫃不必因為我的到來還有什麼顧慮,平時怎麼做的,現在照舊怎麼做就可以了。」坐在自己的位上,蘇沉慢條斯理的說。

    三位掌櫃的卻口中一起道:「遵公子諭。」

    「見過三位掌櫃。」蘇沉不失恭敬的回了一禮:「三位掌櫃都有事在身,我看不如這樣吧。二掌櫃和三掌櫃先去處理櫃檯上的事,大掌櫃就留下與我講講這古玩的經營之道。我初來乍到,一個新人,正需學習。」

    「如此也好。」聽到這話,張衡樓易這才一起向蘇沉告辭,自去處理自己的工作去了。

    蘇沉又打發了劍心也離開,小廳中只剩下了蘇沉唐真二人,這才起身對著唐真一拜:「掌櫃的救我。」

    「少爺這是什麼意思?」這舉動把唐真嚇了一跳,忙扶住蘇沉:「少爺如此大禮,我受不起啊。」

    蘇沉這才回答:「不瞞大掌櫃的,我這次過來,根本不是被父親調過來,而是發配來的。」

    「果然是這樣麼。」唐真嘆了口氣。

    其實從蘇沉一個瞎子被派到古玩店,唐真心裡就隱隱有些感覺。他雖然不在蘇家,對蘇家發生的一些事還是有所耳聞的,這位四少爺雖然瞎了,這些年可一直都是蘇府的風雲人物呢。

    論優秀,他是差不了的,可惜正因此,反遭嫉嫌。

    蘇沉就大致把顏無雙圖謀他母親產業的事說了一下。

    聽到蘇沉罵顏無雙是個前春月樓的婊子,唐真眉頭嚇得眉頭連挑,總算明白為什麼蘇成安要把他發配過來了。出言不遜,以下犯上,不敬長輩,羞辱姨娘,這可不是小過錯啊!

    「這次過來,母親對我說,要我一定要聽大掌櫃的話。大掌櫃為唐家做了二十年,辛辛苦苦,兢兢業業,絕對是可以信任之人,所以讓我一定要向大掌櫃的求助。」

    「哎呀,老夫我沒什麼別的本事,也就是能鑑別個玉器珍玩古董文物之類的,這些事就算你不提,不拜我,甚至你不在這裡,我也都是要盡心做好的,還能幫你什麼?」

    「可以教導我。」蘇沉回答。

    唐真楞住:「你說什麼?你要學習鑑寶?」

    「正是!」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05 PM

第十四章 古物

    一個瞎子,想學習鑑寶。

    這事怎麼聽怎麼滑稽。

    但是蘇沉的表情是認真的,語氣是嚴肅的。

    看著蘇沉的樣子,唐真長吸了一口氣,用極慢的速度開始斟詞酌句:

    「少爺想學鑑寶,勵志進取,這當然是好事。不過這鑑寶的行當,五花八門,包羅萬象,複雜無比。就算是那些入行多年的老手,也往往有走眼的時候……」

    他這走眼二字說得格外低沉深重。

    蘇沉聽了,便道:「大掌櫃的是想說,那些明眼人都可能會走眼,何況我這個瞎子,那是連走眼的資格都沒有,又談什麼掌眼,走眼呢?只是顧及我的感受,不好說得太明吧?」

    唐真訕訕地笑笑,不過還是回答道:「少爺恕老朽無禮直言……正是。」

    蘇沉笑道:「大掌櫃的肯與我直言相告,正是好事。我也知道我眼睛不好,想學鑑寶千難萬難。不過我始終相信,總有一天,我的眼睛會恢復。現在的學習,就是為那時打下基礎。再說就算我不恢復,學不好,也沒什麼關係,大不了我不主持任何一樁古玩的買賣就是了。我到這裡,就是來學習的,絕不會妨礙大掌櫃的做事。」

    聽到這話,唐真總算鬆了口氣:「如此說來,自然是沒有問題。」

    「既然這樣,一切就拜託大掌櫃的了。那我們從哪裡開始?」

    唐真沒想到蘇沉如此好學,現在就要聽講,想了想道:「不如就先從玉真閣開始吧。既然來了自家的店裡,就總要先瞭解店裡的情況的。」

    「好!」

    「玉真閣目前主要經營一些光輝神朝時期傳下來的古物,偶爾也會接手一些上古時期的古物,不過這類古物需要的眼力更高,除非有確切把握,否則輕易不會接受。少爺請跟我來,我帶你看看咱們閣裡的鎮閣之寶。雖然少爺看不見,但是可以聞,可以聽,可以摸。我就先跟少爺講講這方面的知識……」

    唐真說著,已將一塊古玉塞到蘇沉手中。

    那古玉溫潤,握在手中,蘇沉竟感到一股光明堂皇的氣息縈繞在手邊。

    「這是懈牛紋三色玉,有青紅黃三種顏色,出自光輝神朝平帝時期,是當年的九州判官王世的一件隨身之物,在這玉的反面還刻有他的名字。當家的可以摸一下。王世當年受平帝器重,督管九州刑名,不知昭雪了多少冤獄,算得上是那個黑暗時代少有的清明之人。這塊三色玉跟隨他多年,沾染了他身上的剛正之氣,因此佩戴在身上,還有驅邪避惡之功。」

    源荒古物,多有奇效。

    能夠被稱為鎮閣之寶的這件懈牛紋三色玉,自然也要有些特殊效果才對得起這稱呼。

    雖然這塊玉的驅邪效果一般,只能壓壓普通的陰煞之氣,但對於一般人來說,也算得上是很不錯了。

    在介紹過這塊古玉後,唐真又帶著蘇沉來到一個櫃檯前。

    「這裡放的是一本奧族的書。奧族是五萬年前存在於世的強大種族,擁有不可思議的發明能力。許多偉大的發明創造都來自於那個時候,卻也湮滅於那個時期。玉真閣費了很大力氣,才得了這本《論源子的構成形態對奧術的運用影響》,雖然沒什麼特殊效果,卻是玉真閣裡最古老的物事了。由於年代久遠,保存不易,我就不拿給你摸了。」

    蘇沉好奇道:「掌櫃的,你怎麼知道書名的?奧族的文字當與我人族不同吧?」

    唐真便捋著鬍子得意的笑起來:「自然是因為老夫我懂奧族文字了。要知道文物賞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個優秀的鑑寶大家,必定也得是個博古通今之人。通歷史,識文字,那正是鑑別古物的基礎。」

    「原來是這樣。」蘇沉的眼睛亮了,對著唐真一躬下去:「還請大掌櫃的有以教我。」

    「誒,使不得,使不得,少爺禮重了。」唐真忙攙扶起來:「少爺想學,我教你就是了。正好你看不見,就不如先從這知識層面的學起。我源荒大陸的歷史,地理,數十個智族的變遷發展與文化文字,只要少爺想學,老兒我願傾囊相授!」

    這是一個重武輕文的時代,源荒獸族的威脅讓每一個智族都生存在艱難的環境中,不得不全力發展武備以抵抗那荒野上無盡的獸潮。文化的作用因此被降低到最底限,代之而起的是強大的尚武精神和完整而嚴密的修行傳承。

    相比之下,知識體系的傳承地位明顯下降。掌握知識的人不再是人類社會的上層人物,而是構成了這個社會金字塔的中層部分。他們和匠人,醫師等掌握特殊手藝的人一樣,構成社會的中堅部分,並代代傳承。

    兩者皆不具備者,便淪為社會底層。

    在這種環境下,蘇沉想學習知識,唐真其實是求之不得的。他沒有任何可以敝帚自珍的價值,反而為自己一身所學能有出路而感到驚喜。萬一將來蘇沉能有所成就,作為曾經的授師,唐真也注定會水漲船高。當然,考慮到蘇沉目前的狀況,唐真是不指望這點了。現在的他,只是單純的喜歡蘇沉,喜歡這個年輕人的聰明,好學與進取。同時也是抱著一顆忠心,為主家做事罷了。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蘇沉開始跟隨唐真學習源荒大陸的歷史與各族文字。

    唐真很欣喜地發現,雖然看不見,但蘇沉的悟性卻高的驚人,許多東西只要講一遍他就能聽懂,甚至能舉一反三。

    失明雖然為他帶來了許多不方便,卻也讓他有了玲瓏剔透的心思和更強大的記憶能力,讓他變得更加專注。

    對於那些需要死記硬背的內容,蘇沉幾乎都是一遍就記住。

    只用了三個月時間,蘇沉就把源荒大陸的主歷史進程完全背熟,對包括人族在內的數十個智族也有所瞭解,更掌握了部分奧族與暴族文字和基礎用法,進度之快,讓唐真連讚了不起。說蘇沉百日之功,就抵得過別人三年苦學。

    而在唐真這裡,蘇沉也終於真正開始瞭解了那個在人族史書上不曾記載的源荒歷史。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05 PM

第十五章 歷史

    天地初開時,世界本是一片荒蕪。

    直到有一天,在荒蕪之地的中央,產生了一場大爆炸。爆炸噴發出驚人的能量。

    這種能量對世界造成影響,改天換地,同時創造出無數生命。

    最初的生命,得到了最多的源能。它們體大如山,無比強大,每一個都有著巨大的力量。

    這些生命,被稱為原祖。

    原祖之後,還不斷有新的荒獸誕生,它們依然強大,卻比不上天地之初造化的那批原祖。

    它們被稱為原獸。

    繼原祖之後,原獸統治大陸,成為源荒世界的主宰。

    原獸主宰大陸的這段時間存在了二十萬年,後人稱之為原創紀。

    原創紀後,是萬族興起的年代。

    此時,因為天地源能減少的緣故,原獸不再適應這變化,開始紛紛陷入沉睡中,以減少對源能的需求,維繫生命。

    但是它們的後代依舊活躍在這片大路上。

    它們的體型依然巨大,也依然有著駕馭源能的力量,只是比起它們的祖輩有所不如。

    它們被叫做洪荒巨獸。

    與此同時,源荒世界開始出現了大批在源能影響下產生的以創造力為標準的智慧種族。

    其中一種智慧種族,叫人族。

    這個時候的智慧種族還是脆弱的。智慧的發展進程,遠比力量緩慢得多,卻始終堅韌。

    脆弱的人族,在那時被洪荒巨獸們統治著,是巨獸的食物。

    這段時間存在了十萬年,被稱做荒古紀。

    荒古紀之後就是混亂紀。

    混亂紀是智族崛起的時代。

    所有天賦能夠運用源能的生命被統稱為原系生命,也就是原獸一名的由來。

    被原獸奴役的種族無法發展自己的力量,只能走向智力進化的道路。

    智力進化的典型代表就是創造力。

    智力進化的生命也因此被稱為智系,或者奴系,因為絕大部分的智系存在都是從卑微身份走過來的。

    隨著智慧的發展,智系生命逐漸不滿足於自身被奴役的命運。他們努力擺脫這種命運。但這段時間裡,與其說是他們擺脫了成為食物的命運,到不如說是天地給了他們新的機會。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地間的源能更少了,從濃郁如水到元氣風暴,再到稀薄如風。

    洪荒巨獸的力量也開始衰弱。

    它們依然能操縱天地之力,只是不再容易,力量開始衰減,體型也漸漸變小。

    它們被稱做妖獸。

    它們依然是這天地的主人,卻不再是絕對的。

    暗靈族首先發起了反抗。

    他們是智族中最先掌握源能能量的。他們天生對源能敏感,算得上是半個原系,只是缺乏直接運用源能的體魄。源能的下降反而給了他們操作的空間。利用對源能的掌控,他們開始了自己的反擊。

    這段時間是暗靈族的輝煌時期,暗靈族一度擊敗了大量妖獸。混亂紀四千六百年,他們在世界的南端建立起自己的帝國,史稱元靈帝國。

    元靈帝國只存在了兩千多年就冰消瓦解。

    源能的衰弱依然在持續,一些荒獸也開始追隨它們祖輩的腳步,陷入沉睡。

    新的種族正在崛起。

    體魄與智慧同樣強大的玄族;充滿原始野性,名為智族實際行徑卻與野獸無異的暴族;還有生活在叢林之中半植物半生命的綠族,先後建立起了自己的勢力,卻又先後失敗。

    混亂紀九千八百年,玄族建立天玄國度。三千年後滅國。

    混亂紀一萬兩千年,暴族建立暴風領地,五百年後滅國。

    混亂紀一萬五千年,綠族建立永寂之都,四千年後滅國。

    沒有一個超過五千年,全部化作歷史的塵埃。

    唯一能夠在獸族肆虐下存在三萬年之久的是奧族建立的奧世帝國。

    奧族擁有非凡的創造能力,他們自身並不算太強大,卻能夠創造出各種利用源能的器械,並依仗這類器械對抗妖獸。在奧世帝國最強大的時代,他們甚至統治了大半個源荒世界,勢力一度壓過妖獸,甚至連洪荒巨獸都無法阻止他們的腳步。

    但是很快,智慧諸族真正瞭解了原系生命的強大。

    一頭原獸甦醒了。

    這頭原獸擊潰了奧世帝國的大軍,儘管那之後不久,那頭原獸就因為無法適應源荒世界的環境而死去,卻已經給奧世帝國造成了無可彌補的創傷。

    與此同時,一直飽受奧族壓迫的其他智族也趁此時機揭竿而起,從內部給了奧世帝國狠狠的一擊。

    他們破壞了奧族王城永恆之城,讓奧世帝國最後的計劃失敗,同時藉機瓜分了奧世帝國的遺產。

    上古混亂紀末年,奧世帝國滅亡。五族瓜分奧族遺產,人族得到血脈提取儀。從此可引獸族力量為己用,開創血脈武士體系,即源氣士前身——蘇沉的猜想得到了證實。

    ——————————————————————

    「索斯伊格爾說,我已經厭煩了山族奴隸那頑固不化的花崗岩腦袋,我需要的不是強壯的奴隸,而是聰明的能看懂我需要的奴隸,然後他就把林星火買走了。三年之後,燎原起義爆發。林星火率領一千二百名人族奴隸幹掉了自己曾經的主子,然後逃亡到附近山區。三十三天後,林星火和他的人族奴隸軍滅亡……誰能想到這才是人族第一次起義的真相。只是一次對奧族奴隸主的反抗,就被稱為人族反抗戰爭的序幕,燎原之戰。」

    玉真閣的小樓上,蘇沉背完這一段後,語氣沉重的做出總結。

    「真實的歷史總是讓人失望,對嗎?」唐真笑呵呵回答:「從我這裡得到的歷史,比起史書顯然不那麼美好。」

    「那麼林星火到底有沒有喊出那句『人族永不為奴』?」蘇沉問。

    「誰知道呢。」唐真搖搖頭。

    他能得到的歷史,也有其侷限性。有些真相,已經隨著歲月的變遷永遠埋藏在歷史的長河中。

    真與假在這裡已沒有意義,不管林星火到底有沒有喊出那句話,他都已經成為這個時代人族奮鬥的象徵與偶像。將其打下神壇對人族並無益處,知道真相也不過是讓自己學著更加冷靜的面對現實和懂得思考。

    至於「撥亂反正」「還歷史一個真相」等想法就徹底算了吧。即便只有十五歲,蘇沉都知道這想法有多不靠譜和不切實際。

    「今天的歷史就教到這兒吧,你休息一會兒,我再來教你奧語。可惜,要是奧族的語言通曉術能傳下來就好了。聽說只要掌握了那種術法,就能自動學會所有語言。你也不用那麼辛苦了。」

    蘇沉回答:「跟隨掌櫃的學習,小子樂在其中,不覺得辛苦。」

    唐真挺得老懷大悅,哈哈笑著出去了。

    看到唐真出去,蘇沉這才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書本。

    書本上的字跡,模模糊糊,依然看不清楚,但至少已能分辨出那一個個字塊了。

    是的,他的眼睛又恢復了一些。

    如今世界在他的眼中,已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它看起來就像是大片的色塊構成的山水畫,所有的存在都是被渲染過的,放大的,模糊,整個世界因此而顯得粗獷,別具特色。

    能夠分辨出一些色彩,世界在他的眼中也重新變得斑斕豐富。

    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個超重度近視患者,依然看不清,卻再不是看不見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08 PM

第十六章 陰謀(上)

    「四個月了,這麼長時間,你們就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顏無雙憤怒的拍著扶手問。

    在她身前還跪著一名管家模樣的下人,顫顫兢兢道:「蘇沉自進了玉真閣後,就每日跟著唐大掌櫃的學習文物古史諸族文字,無論風雨,必定準時來到,從不遲到延誤,更不干涉閣中之事,一切皆交給唐掌櫃,我們有力難施啊。」

    「你們就沒試過別的方法?」

    「都試了,不過他們可能也知道蘇沉入玉真閣有我們在背後使力的緣故,所以最近這幾個月來,步步謹慎,在採辦,庫房等方面均加派人手與監督,賬目也處理清晰,找不出差錯,更是情願錯失機會,也不掉入我們佈置的陷阱中。我派了好幾幫人,甚至拿了洪文洞精心打造的假貨去售賣,竟然都無法通過他們的檢驗。那裡是千回巷,有官兵職守,我們又不能搞出大動作,結果就一直拖到現在。」

    顏無雙臉色陰沉:「所以我費力氣把蘇沉送進玉真閣,就是送他去那裡讀書的?」

    「夫人息怒!」那下人磕頭如搗蒜。

    「一群不中用的東西!」顏無雙已站起來罵道。

    她反覆走了幾步,大紅錦緞裙在堂間掀起一片紅色波浪。

    片刻後停下,顏無雙用陰沉的口吻說:

    「再森嚴的防守,那也終究是用人形成的。要想瓦解玉真閣的防備,就還是得從人下手。你們就沒有試過買通其中的一些人?」

    那下人回答:「試過了,不過效果不大。玉真閣裡除蘇沉外一共九人,其中掌櫃三人,賬房一人,小工二人,侍女二人,幫廚一人,各有職司。自蘇沉來後,更是言明權責,不許踰越。前些日子我們買通一名小工,那小工趁大家不備,偷入庫房。不料蘇沉眼雖瞎耳卻靈,當時便聽到異動,喚人前來,抓住那小廝,不由分說就打了出去,再不錄用。那小工哭喊著要告訴蘇家我等收買,最終不得不又用一百兩赤金買了他封口離去。」

    「一百兩赤金的封口費?你們好大的手筆?」顏無雙氣得柳眉倒豎。

    這個時代金子的購買力可是相當強的,一百兩赤金,足夠那小工十年不愁吃喝了。

    那下人哭喪著臉回答:「實在不是我們手筆大,而是那蘇沉夠狠啊。他抓住那小工後,就對他說,我也不要你說出背後主使之人是誰,只告訴你,你既為他們做了這事,丟了飯碗,聰明的就該找對方要補償。我建議你要一百兩赤金,相信我,為了封你的嘴,這一點錢算不得什麼。當然,為了避免對方殺人滅口,最好再多留幾處後手,萬一死後,便消息爆發。如此,對方不敢殺你,就只能給錢了……就這麼著,那小子得了主意,才找我們來討要的。我們到是想直接滅口,可正如那蘇沉所言,那小子早有準備。我們也是不能不給啊!」

    顏無雙氣得全身打起擺子。

    好你個蘇沉,竟然反過來教對方敲自己竹槓。她謀奪玉真閣不成,倒被蘇沉害得損失一大筆錢,心中越發憤怒,怒哼道:「有沒有試過那幾個掌櫃!」

    「唐大掌櫃是唐紅蕊從娘家帶來的人,對唐家忠心耿耿,幾無可能!二掌櫃張衡是老爺當年提拔上來的,三掌櫃樓易,乃是唐真親手提拔,對玉真閣都算得上忠誠,要想收買他們亦非易事啊……」

    顏無雙已道:「我聽說樓易有個兒子,嗜賭成性?」

    那下人回答:「確是如此!不過樓易顯然也知道這個缺點,這段時間一直把他兒子禁足家中,不許出門。」

    「他能關百日,還能關數年不成?這幾個月過去,也差不多該鬆懈了吧。」

    「小的明白了,小的這就去辦!」

    「去吧,別再搞砸了。」顏無雙已語氣陰沉道:「無論如何,我都要讓蘇沉付出代價!」

    如果說之前她還只是謀奪產業的想法,那麼幾度受挫後,倍感羞辱的顏無雙從單純的利益需求上升到仇恨地步。

    哪怕只是為了報復,她都不願再放過蘇沉。

    ————————————————

    「哈!」

    吐氣開聲中,石碑應聲斷裂。

    玉真閣的後院裡,蘇沉收回拳頭,今天的修煉就到此結束了。

    跟隨唐真學習並沒有讓他停止自己的武道修行,蘇沉很清楚源氣士之路才是自己的最終目標。

    不久前他成功突破鍛體九重,可以說是已經站在了源氣士的門檻上。

    「還有一年,時間足夠了。」蘇沉喃喃說了一句。

    每年夏季,都是潛龍院招生的時刻。

    潛龍院可以說是龍桑國的最高學府,龍桑每年不知多少天之驕子擠破了頭皮想要進去。

    明年蘇沉十六歲,正到入學之年。

    如果他能在這之前進入引氣境,成為一名正式的源氣士,對他進入潛龍院無疑大有幫助。

    這些年來,蘇克己不斷進逼,就是因為要幫蘇慶創造機會。

    他也希望蘇慶能在那之前進入引氣境。

    而蘇沉一直不肯放棄,同樣是因為他不可能等到自己雙目恢復後再繼續修煉。

    那就太晚了。

    機會永遠只青睞於有準備的人。

    本來蘇沉還擔心自己到底能不能恢復,現在確認視力開始恢復後,他的擔心就開始由能不能變成到底何時才能徹底恢復了。

    現在的恢復速度,終究還是太慢了。

    蘇沉可不希望到了潛龍院考核的時候,自己依然重度近視著。

    「也不知還能不能象煙蛇步那次一樣,一下出現重大突破。」蘇沉嘆息。

    一想到煙蛇步,蘇沉突然想到自己有好些天沒見到顧輕蘿了。

    這些日子顧輕蘿似是在忙什麼事,來後山的次數少了許多,上一次見面到現在更是有一個月之久。

    「也不知她在忙什麼。」蘇沉搖了搖頭。

    心中突起念頭,既然顧輕蘿不來看自己,那自己何不去看顧輕蘿呢?

    去看顧輕蘿!

    在這個念頭萌生後,蘇沉就再克制不住心中的思念,決定付諸行動。

    當然他不會就這麼莽撞的過去,林家和蘇家從非朋友,顧輕蘿和蘇沉的關係也一直是秘密。

    不過這難不倒蘇沉。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10 PM

第十七章 陰謀(下)

    臨北南郊。

    林家大院就坐落在這裡。

    這是一座佔地數十畝的大院,房舍數百,內中庭院深深,單園林便有十餘處,處處雕樑畫棟,金碧輝煌。

    林家先祖早年是獵戶出身,後來有一次在狩獵時無意得到了一種珍稀妖獸的幼獸,從而飛黃騰達,創下了如今家業。

    其實縱觀其他三家,也都差不多。

    蘇長澈當年是個賣紅棗的,因為有次給了一個快餓死的老人一些紅棗吃,得了烈焰心法;何家先祖當年則是誤食了一種紅果,幸而不死,反而成就引氣,創下家業;唯有李家先祖當兵出身,是在沙場上練就的一身本事。

    不管何種際遇,它們的共同特點都是持有武力。

    也許這世界有一些人也獲得過別的際遇,但是沒有強大的武力,也就注定了成就有限。

    如今林家的掌權者叫林遠山,育有三子二女。

    和大多數家族一樣,林家也擁有多種產業,但其最主要的產業還是獸園。林家人擅長培育各類野獸甚至凶獸,訓為己用。

    放眼整個人族都能做到這點的都不多。

    凶獸者,顧名思義,天性凶頑,暴躁狂烈,難以馴服。但是林家人卻依仗當年得到的妖獸之遺,可以馴服部分凶獸,再賣給各大貴族,從而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獸園就在林家大院的後方,也正是蘇沉此刻所去之地。

    他自然不是覬覦林家凶獸,而是顧輕蘿就住在獸園附近的湖邊小築。

    那是一片風景優美的湖泊,湖邊生長著大片的白蘆葦,偶爾還能看到黑天鵝嬉戲。蘇沉小時貪玩曾去過那裡,結果被林家的人抓到後送回蘇家,等來的是父母一頓好打。那時捂著屁股上的傷痛,蘇沉發誓再也不來這裡,沒想到今天又要再闖湖邊小築。

    不過蘇沉並不擔心後果。

    他是瞎子,就算被發現了,也可以說是走錯了路。

    正是有了這點依仗,讓蘇沉勇往直前。

    沿著清幽的樹林一路穿行,蘇沉很快走出林子。

    眼前出現了一片模糊水面。

    小湖到了。

    昔日小湖美麗的景色已無法再見,蘇沉沿著記憶中的路徑,一步一步向著小築方向走去。他走得很小心,到了這裡,就隨時可能有林家的人巡查。好在他聽力出色,這裡又是林間小徑,視線受阻厲害,所以先後來了兩撥守衛,卻都被蘇沉提前察覺而躲過。

    眼看著快要到湖邊小築的時候,蘇沉忽然聽到左側前方有腳踏落葉的聲響。

    聲音不大,卻還是被蘇沉輕易捕捉,蘇沉忙躲到一棵大樹後。

    遠處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從腳步上聽來卻是兩個人。

    倒霉的是,這兩人一直向著蘇沉的方向走來。他們行進速度頗快,蘇沉只稍猶豫了一下,就發現已錯過離開機會,現在想走都走不了了,只能繼續躲在樹後不動。

    好在那兩人在來到大樹不遠處後終於停下。

    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好了,這裡沒人,就在這裡說吧。」

    接著是一把生澀聲音回道:「碰到些麻煩,月烏啼好像知道了點什麼,正在查云溪社。」

    「他查到了多少?」那沙啞聲音便問。

    「不清楚,只知道他查到了一個副社長,和他一起吃了頓飯。當天晚上,那個副社長就自殺了。那傢伙死得太快,我們甚至來不及問話。」

    「該死!」低沉聲音的音浪陡然提高:「那個混蛋肯定洩露了我們部分的秘密。他知道的多嗎?」

    「不多,但他主持購買了紫石英和岩粉,還為我們進行過三次特殊採辦。憑藉這些,以月烏啼的精明很可能會查到……」

    「不是可能,是一定!葬靈台還要一年時間才能開啟,這時間足夠月烏啼把我們的老底都翻出來。絕不能讓他再查下去!」那低沉聲音憤怒道。

    微微停頓了一下,低沉聲音又補充道:「讓夜刺出手,幹掉他!」

    「是!」

    聽到這話,蘇沉的心再克制不住的狂跳起來。

    他到底只有十五歲,乍一聽到這涉及殺人的大事,難免心慌,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腳步落在樹葉上的聲音雖輕,卻還是發出了輕微聲響。

    聲音不大,落在那二人耳中卻如聽驚雷。

    「什麼人?」那低沉聲音已發出一聲斷喝。

    蘇沉知道不好,拔腿就跑,只是身後掌風已然襲來,正擊在他身後地上,一股巨力衝擊,已講蘇沉掀至飛起。

    蘇沉在空中打了幾個滾落在地上,身前已多了兩個人。

    一個全身黑衣,形容蒼老,另一個則是個年輕人,穿了一身青衫。

    看到蘇沉的臉,那青衫年輕男子便發出一生驚咦:「蘇沉?怎麼是你?」

    「你認識他?」蒼老男子問。

    「回桑老,他是蘇家的四少爺蘇沉,一個瞎子。」回話的年輕人叫林懈,曾見過蘇沉幾次,所以一眼就認出了蘇沉。

    「瞎子?」那蒼老男子看看蘇沉,只見他雙眼呆直無神,坐在地上拚命的向後退,完全不看路,連撞在樹上都沒什麼感覺,只是換個方向繼續退,只是像他這樣,又怎麼可能跑得過健康人。

    確實是個瞎子。

    老人鬆了口氣,道:「去殺了他。」

    「是。」年輕人回答一聲,已向著蘇沉走去。

    蘇沉似是感受到了危機,這個時候竟然爆發起來,猛地跳起向後狂奔,速度竟是不慢。

    好運的是,他一路狂奔的路線,竟然沒有一棵樹阻擋,以致於他竟然就這樣跌跌撞撞的衝了出去。

    那老人正要跟著追下,年輕人已道:「桑老,這個小子就交給我吧。前面有林家守衛,您最好還是先迴避一下,免得被林家人看到麻煩。」

    聽到這話,桑老停下腳步道:「那麼……他就交給你了。」

    說著也不再管蘇沉,逕自離開——一個正式的源氣士對付鍛體期的瞎子,他實在沒有任何理由不放心。

    看著狂奔中的蘇沉,林懈獰笑一聲,已大步向蘇沉追去。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11 PM

第十八章 喋血一戰

    小林裡,蘇沉拚命的奔跑著。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大麻煩,自己聽到了對方的秘密,對方絕不會放過自己。

    林懈是林家二代子弟,雖然只是旁系,卻也是入了引氣境的。別說自己看不見,就算雙目完好也不可能是源氣士的對手。

    蘇沉曾見過源氣士的出手,那和普通武士已經不是一個概念上的存在,是真正可以運用源能打出超越人體界限的攻擊的。

    一定要想辦法擺脫危局!

    蘇沉在心裡大叫,瘋狂奔跑著。

    只是越慌越亂,他雖然能看到樹木的存在,但糟糕已極的視力卻終究無法看清腳下的樹藤。

    一根突然出現的樹藤讓蘇沉的身體飛起,一頭栽倒在地上。

    他正要爬起,一隻腳卻已踩在了他的背上。

    林懈乾澀陰冷的聲音傳來:「跑啊,你到是跑啊!怎麼不跑了?我還想看看,你一個瞎子能跑多快呢。」

    「也許你該看看我打得有多快!」蘇沉咬牙低喝,一肘撞向身後。

    只是他到底背部被踩,這一肘無論角度力度都注定有限,林懈隨手一托,已將蘇沉肘擊擋住,眼中卻燃燒起憤怒的光芒:「還手?你竟然還敢還手?」

    一個鍛體期的瞎子,竟然敢對自己還手而不是苦苦求饒!

    這讓林懈感到憤怒。

    抓著蘇沉右臂的手一用力,就聽哢嚓一聲,蘇沉的右手已被他扭斷。

    「啊!」蘇沉發出痛苦的叫聲。

    林懈順手將蘇沉提起,右手現出一團微光,然後一拳轟在蘇沉腹部。

    這一拳雄渾無比,蘇沉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轟散了。

    「怎麼樣,我的玄鐵拳不錯吧?這就是我的源能技,還只用了我三成的力量,真要全力一擊,你這小身板撐不住啊!」林懈呵呵獰笑著。

    源能技是源氣士與普通武者的最大區別。

    同樣的拳法,在源氣士使來,威力就是比武者大許多,就是因為上面附帶了源能的力量。

    這種借助於源能運用而生的手段就被叫做源能技或源技。

    源技有很多種,千差萬別無奇不有,自然也有高低層次不同,林懈的玄鐵拳源能技無疑是其中最低級的,一些人甚至不承認這類源技是源技,他們認為只有超出人類本身擁有的能力,比如飛行,控制火焰,隱身等能力才叫源技。象玄鐵拳這種武者都能使用,充其量是附加了些源能的手段,只能叫戰技。

    源技也好,戰技也罷,反正用來欺負蘇沉已是綽綽有餘。只是三成力量的一擊,就足夠碾壓蘇沉的全力出手。

    蘇沉卻有氣無力道:「看起來不怎麼樣啊。」

    林懈臉色一變:「好膽!那就再給你一下。」

    又是一拳轟再蘇沉身上,沉重的拳勢讓蘇沉再承受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只是這鮮血吐得方向不對,竟是正好吐在林懈身上,噴了他滿頭滿臉。

    林懈徹底出離憤怒了。

    「竟敢弄髒我,你找死!」對著蘇沉一拳又一拳的轟出。

    他這刻純粹發洩,想要活活打死蘇沉,所以乾脆不用源能,只是用自身武力不斷的出拳。

    饒是如此,那一拳拳沉重的轟擊,依然打得蘇沉承受不住,頭暈眼花,嘔血不止。

    再這樣下去,自己必然會被林懈活活打死!

    他此時右手被斷,雙目失明,又被林懈轟得重傷垂死。

    但就是這種局勢下,他腦海中反而一片清明。

    他看著林懈,雖然看不清楚,卻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憤怒,他的狂暴。

    他在發洩!

    同時他也失去了全部的防備意識。

    在他的心目中,此時的蘇沉,已經徹底沒有反抗的力量,沒有反抗的可能。

    就算有,或許也只是脆弱無力不值一提的攻擊。

    但他錯了!

    注定錯了!

    蘇沉死死盯著他,在那狂風暴雨的攻擊中。

    他放棄了運氣於胸,而是將所有的力量集中在自己的左手,然後緩緩提起。

    林懈完全沒在意蘇沉的動作,還沉浸在蘇沉的攻擊中,已經進入引氣境,可以源能外放,能夠感受到蘇沉身體狀況的他,可以相對精準的控制自己的力量,在給蘇沉帶來痛苦的同時而不將他打死。

    「該死的混蛋,再多撐一會兒,老子還沒教訓夠你呢!」林懈發出憤怒的咆哮:「什麼蘇家的天才,不過如此!還不給我跪在腳下求饒。」

    「我下跪了,你就會放過我嗎?」蘇沉突然問。

    林懈一呆,笑道:「當然不會,但我很爽!」

    「真巧,我也是。」蘇沉道。

    他抬手。

    左手二指如電,插向林懈雙眼。

    用盡所有力氣!

    「啊!我的眼睛!」小林中發出一生驚天動地的慘叫。

    林懈的兩個眼珠竟是被蘇沉摳了出來。

    抓著蘇沉的手陡然鬆開,林懈跌跌衝沖的向後退去,捂著臉的手指尖流出大片血水。

    蘇沉趁勢擺脫控制,就地一滾。

    就聽刷的一聲,頭頂一片涼意,一道刀光從他的頭頂飛過。

    林懈從背後抽出一把蟬翼刀,不斷揮舞著大喊:「混蛋!混蛋!我要殺了你!」

    刀氣縱橫,一下又一下從空中掠過。

    林懈還在瘋狂的揮舞著蟬翼刀,此時此刻,他再不可能留手,全部的實力發揮出來,刀氣縱橫,硬生生在這片林地間形成刀網,口中更是不斷大喊著:「我要殺了你!」

    林懈已是徹底瘋了。

    他瞎了!

    他竟然瞎了!

    被一個瞎子掏出雙眼!

    什麼未來都沒有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他要報仇,要殺了蘇沉。

    就算看不見,我也依然是源氣士,能夠殺掉你!

    林懈在心底大喊著,瘋狂揮刀。

    刀織如網,縱橫來去,儘管蘇沉一再閃躲,但他也視力不行,一下沒躲過,一道刀氣已然擦過他的身體,在他的腰間留下一個恐怖傷口。

    「嗯。」蘇沉悶哼出聲。

    林懈聽到聲音,對著蘇沉所在的方向再度揮刀。

    刷刷!

    蘇沉的背上和左臂已又各中一刀。

    蘇沉倒在地上,一時再爬不起來。

    不遠處林懈站在那裡還在狂舞戰刀,身為源氣士讓他精力充沛,憤怒更讓他不惜體力,看樣子再舞上一會兒都沒問題。

    原來自己終究還是要死在這裡嗎?

    即便自己把握住了那唯一的機會,卻終究還是要輸在境界上嗎?

    瞎子對瞎子,自己卻終不是對方的對手。

    蘇沉心底苦笑。

    眼前已是一片頭暈眼花,那是負傷過重,流血過多的表現。

    蘇沉知道自己要撐不住了。

    等等!

    眼花?

    蘇沉突然一呆。

    眼前的景象突然出現了些許變化。

    那原本模糊朦朧的景色漸漸凝實起來,蘇沉的視野再不是煙霧繚繞的一片,而是逐漸清晰。

    那頭頂蔚藍的天空,漂浮的白雲,身邊高聳的大樹,碧綠的青草,還有不遠處那狀若瘋狂的林懈。

    原來他長著一張大長臉,還真像一頭驢啊。

    很驚訝,蘇沉腦海中竟然還冒出這麼一個無聊的念頭,隨後才是那遲到的驚喜。

    我看見了!

    我能看見了!

    蘇沉幾乎要大叫起來。

    一直不肯放棄的希望,一直在苦苦等待的復原,一直期待的突破式恢復,真的在這一刻出現了!

    蘇沉興奮的想哭,想笑,想仰天嚎叫。

    不過眼下顯然還不具備慶祝的時機。

    他甚至還來不及沉浸在這興奮中,就看到一縷刀光向自己劈來。

    這次看得清楚了,就是一律刀光劈向自己。

    在刀光及體之前,蘇沉發動煙蛇步,身體彈飛而起,靈動如蛇。可惜縱如此,依然沒能完全避過去,只是躲開了致命的咽喉處,這一記刀光砍在他胸上,冒出一飈血花。總算林懈的引氣境也是初入不久,能放出刀氣就已經不錯了,還不至於將蘇沉一刀兩斷。

    饒是如此,蘇沉也是眼前一花,不過他硬挺著沒發出聲音,而是,一點點的退後,脫離林懈的攻擊範圍。

    視力的恢復,連帶著讓蘇沉感覺自己的體力似乎都跟著恢復了。

    他悄然從地上拾起一根被削斷的鋒利尖竹,腳踏煙蛇步,向林懈背後走去。煙蛇步的水凝脂效果在這刻發揮作用,使他即便是走在滿地落葉上,依然是行進無聲。

    現在起,他是明眼人,而林懈是瞎子。

    林懈還在瘋狂的舞刀,全然不知他的敵人已到了身側。

    再見!

    蘇沉心說,尖竹前刺。

    撲!

    竹尖從一側刺穿林懈的脖子,再從另一側冒了出來。

    林懈全身僵住。

    但他還沒死,身體抖了抖,突然暴喝一聲,轉身揮出手中的蟬翼刀。

    可惜他的動作全落在蘇沉眼中。

    就在他揮刀的同時,蘇沉已再次利用煙蛇步的輕靈躲過。蟬翼刀沒能擊中蘇沉,反倒是迅疾的轉身直接將頸部的傷口撕扯開來,林懈的頸脖立時被撕掉半邊,鮮血如噴泉狂澆而出。只剩頸椎的脖子再無力支撐頭部,林懈的腦袋一低,耷拉在胸前。

    死去。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12 PM

第十九章 藏匿

    撲通。

    林懈的屍體倒下。

    隨著屍體摔蘿,有一物從他身體裡滾出來,卻是塊令牌。

    那令牌是用耀金打造而成,上面還刻著一面黑色大門。大門半開,門後是一片璀璨光輝,看不清是什麼。

    蘇沉將這令牌揣進懷裡,又摸了下林懈身體上下,只找到一些金銀,卻再沒什麼好東西。金銀蘇沉不稀罕,所以連蟬翼刀一起都沒拿,就要離去。

    剛走出沒幾步,卻聽到前方有聲音傳來。

    知道不好,這肯定是林家的守衛聽到動靜過來了,畢竟先前林懈的那一聲慘叫動靜太大。

    自己現在這樣,要是被林家人抓到,那就真是水洗難清了。

    前進無路,蘇沉一狠心,乾脆反向朝內裡跑去。

    他雖然傷勢極重,但是視力恢復的興奮卻刺激著他,一路所過,看到周邊那豐富的景色,只覺得這一花一草一木都如此的美不勝收。久違的色彩,光芒還有景物就這麼回到眼中,讓人激動的簡直要涕淚交加。要不是後有追兵,蘇沉都恨不得跪在地上痛痛快快哭一場,再眼都不眨的隨便看什麼看上一天。

    可惜視力恢復的第一時間久是用來殺人,第二時間就是用來逃命,未免太過煞風景,毀心情。

    所以蘇沉也只能嘆息命運無常,沒準要不是今日一戰,自己還沒那麼快恢復呢。

    邊想邊跑,蘇沉已來到小湖邊。

    不遠處的湖畔,正坐落著一座庭院,依水而建,有一條走廊建再庭院與湖畔之間,四周種滿水荷和香蓮。時入四月,香蓮已開,花蕊嬌顫,花香溢人,正是那湖邊小築。

    此時的小築走廊上,盡頭廊亭處,有一女子正坐在那裡,身穿青蘿裳,頭戴翠玉簪,柳目杏腮,閉月羞花,這刻正用手支著下巴,看著水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蘇沉他沒見過顧輕蘿的樣子,並不能肯定那是顧輕蘿,但看那湖邊女子衣衫華貴,獨坐小湖,顯然不像一般下人。其實就算是顧輕蘿,他也不能確定顧輕蘿會如何對他,畢竟他和顧輕蘿相處時間尚短,也不夠瞭解他——現在的蘇沉,已不會天真到相信只要是朋友就一定會幫自己。

    但此時此刻,他沒得選擇。

    一咬牙,蘇沉向著湖邊小築衝去,更有意發出聲音。

    衝出小林的那一刻,那亭中女子聽到聲響,聞聲回望,先是一呆,隨即一喜,接著便是左右回望。

    只是看她表情與表現,蘇沉便刻確定,那就是顧輕蘿。

    那邊顧輕蘿已飛身迎上,來到蘇沉身邊,抓住他道:「你怎麼來了?怎麼還受了傷?天哪,你傷得好重。」

    「有什麼等會兒再說,林家的守衛在後面。」蘇沉急道。

    顧輕蘿愕然道:「早知道你們四大家族不和,沒想到竟到了這種地步。這麼危險,你竟然還來看我……」

    顧輕蘿很明顯是誤會了什麼,看蘇沉的眼神已充滿感動。

    不過要說冒險來看她本也沒錯,哪怕沒有之前的事,蘇沉被林家人抓到的話,就算不被砍成現在這般模樣,也肯定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蘇沉急了:「我的大小姐,你先把我藏起來再說話行不行,我快撐不住了。」

    顧輕蘿莞爾一笑:「放心,在我這裡,他們沒人敢查。」

    說話間已帶著蘇沉回湖邊小築。

    她在這裡做客,林家自然不可能不安排下僕,不過顧輕蘿不想林家人知道自己和蘇沉的關係,所以沒走正門進屋,而是直接從後院進入,直接帶蘇沉來到屋內。

    「好了,到我這裡你就安全了,你……」

    顧輕蘿話未說完,就見蘇沉眼白一翻,已經昏了過去。

    與林懈一戰,本就耗盡了蘇沉所有力氣,又傷勢嚴重,能夠堅持到現在已是奇蹟。如今到了「安全地點」,心情一鬆,自然是直接昏迷。

    他昏得輕鬆,顧輕蘿可就傻了:「喂,喂,你怎麼昏過去了?你還沒說接下來該怎麼辦呢。你這一身的傷……」

    顧家大小姐出身大家,從沒照顧過人,突然間一個重傷病患到手中,心中立時麻了爪,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總算她雖然沒照顧過人,卻總練過武,受過傷。

    蘇沉所受的都是外傷,因此傷勢雖重,治起來到也簡單。這刻在房間裡反覆踱了幾步,漸漸冷靜下來,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一咬牙,將蘇沉身上的斑斑血衣撕下。

    這還是她第一次面對男人裸、體,自然難免臉紅氣短。

    好在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很快讓顧輕蘿回過神來。

    她取出家傳的紫玉膏,用手指沾了,輕輕塗抹在傷口上。這紫玉膏是顧家秘藥,治外傷效果極佳,藥膏塗上後,傷口便止住流血,連痛苦都隨之減輕了幾分。

    正塗藥間,就聽到屋外有侍女回報:「小姐,林家有兩名守衛想見您。」

    「他們來做什麼?」顧輕蘿問。

    侍女回道:「聽說是剛才在湖邊小樹林裡發生了一樁命案,林家有人死在了那裡。」

    什麼?

    顧輕蘿一呆:「什麼人幹的?」

    「不清楚,不過林家守衛說屍體是熱的,估計那兇手剛離開不久。有血跡從林中通往這裡,他們一路追下來,到這邊想問問小姐可有何發現。」

    顧輕蘿便回道:「告訴他們我這裡沒有,我在練功,不方便被人打擾,讓他們去別處找吧。」

    「是。」

    那侍女便離開。

    那邊的林家守衛不知是顧忌顧輕蘿身份還是就這麼信了,就此離開。

    顧輕蘿這才得以繼續為蘇沉療傷。

    「來便來吧,竟然還殺了林家一人,這又何必呢。」顧輕蘿一邊治一邊嘀咕道:「不過你雙目失明,竟然還能殺人,到也稀罕了。」

    自語間,蘇沉身上的傷口已被她塗滿藥膏。

    不過刀傷好治,右臂的斷折卻有些麻煩。

    他的手臂是被林懈直接扭斷的,這種骨折傷可不是涂一下藥就能好的,需得先將斷骨對準,再以夾板固定,將養些時日才能痊癒。好的藥物只能縮短恢復所需要的時間,卻不能讓斷裂的骨頭自己對上,除非修煉到血肉筋骨可以再生的層次,直接抽掉斷骨,再生新骨,反倒簡單了。

    顧輕蘿對治療骨折完全沒經驗,只能硬著頭皮為蘇沉接骨,期間自然免不了諸般接錯,只能一次次重來。蘇沉奇蹟般地沒被玩壞,在一番折騰後,還真讓顧輕蘿把手臂接上了。

    看著自己的作品,顧輕蘿大感滿足:「這下本姑娘也是會治病救傷的人了。可惜你受的傷太少,不夠本姑娘妙手回春的。」

    先前還嫌蘇沉傷勢太重,現在治病救人的勁頭上來,又覺得蘇沉傷得太輕,不夠她大展身手。至於那幾處刀傷塗掉可以治療十人的紫玉膏,一處斷骨接了七八回這種事,她顧大小姐就自動忽略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13 PM

第二十章 藏匿(下)

    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片漆黑。

    這黑暗讓蘇沉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再度失明,如果不是看到了那透過紗窗照進來的月光。

    原來是天黑了。

    蘇沉鬆了口氣。

    此時,他終於有機會細品復明的美妙滋味。

    儘管夜色黑暗,但是昏黃月色下,依然可以隱約看到房間的陳設。

    自己正躺在一張檀香木製的床上,床上掛著繡有百鳥朝鳳圖樣的紅紗帳。床頭是紅檀木製的梳妝台,上面擺著一些胭脂水粉。紗窗用云紙糊成,床前還掛著五彩琉璃珠勾成的簾子。

    這裡……應當是顧輕蘿的閨房吧。

    她竟然把自己移到了這裡?

    顧輕蘿此刻不在房中,蘇沉盡情的欣賞著顧輕蘿房中的一切。到不是不知禮數,實在是光明失而復得,蘇沉按捺不住對這繽紛世界的嚮往與衝動。

    看著那一幕幕色彩,要不是身處的地方不對,蘇沉恨不能仰天長嘯一番。

    三年了。

    三年多的苦苦等待,在黑暗中的堅守,終於等來這一刻,又怎能讓人不激動,不興奮。

    蘇沉再按捺不住下床,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傷竟然已經好了許多,連痛楚都大幅度削弱,知道是顧輕蘿上藥之功。

    走出房間,外面卻是一間靜室,顧輕蘿正盤坐在室中,頭頂還氤氳著絲絲白氣,卻是在行功。

    聽到聲音,顧輕蘿也不睜眼,只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你醒了,稍坐片刻,我馬上就好。」

    蘇沉恩了一聲,也不打擾,自去一旁坐下,看著顧輕蘿練功。

    幾個月前,顧輕蘿還和他一樣,只是鍛體期,現在看她引氣入體的樣子,分明已經是入了引氣境,成為正式的源氣士了。這樣一來,蘇沉到是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有出現,肯定是在努力沖級境界導致無暇分身。

    終究是比自己快了一步啊。

    蘇沉心底嘆息。

    不過沒關係,自己如今雙目恢復,曾經失去的時間,要不了多久就能補回來。一年之內,定能進入引氣境。

    一邊想,蘇沉一邊觀察著顧輕蘿行功。

    他原本只是等候無聊,隨便看看。但這刻在看過幾眼後,卻就發現有些不對了。

    顧輕蘿此時正在修行,引氣入體,遊走全身,洗練自身。

    這原本沒什麼,問題是現在蘇沉看顧輕蘿,竟似隱隱能看到她呼吸時鼻間產生的氣流。

    顧輕蘿吸進的是白色的氣流,但是呼出的氣流則明顯變淡。

    有一些東西伴隨著她的吐納呼吸,留在了她的身體裡。

    那是什麼?

    源能?

    蘇沉不知道。

    只是這一刻他正在為自己的發現感到顫慄。

    蘇沉很清楚,源能是不可見的,一如這天地之氣,雖人人皆知其存在,卻注定無法捉摸。

    但是現在,這些氣在蘇沉的眼中竟然變得可見起來。

    雖有些模糊,難以分辨,卻客觀存在。

    甚至不止於此,蘇沉感到自己的目光似是能隱隱穿透皮膚,看到更多。因為他似乎看到了那氣流在進入顧輕蘿體內後下行的過程,只不過這過程更加模糊,更加看不真切,象錯覺更多過象事實——如果不是這錯覺截止到顧輕蘿頸部以下就消失,蘇沉甚至無法確定。

    衣衫阻止了蘇沉的觀察。

    「遇到我是你的不幸,因為我會給你帶來苦難;遇到我也是你的幸運,因為我會給你一個無限可能的未來……就讓我給你換一雙眼睛,讓你可以看到更多的同時,也幫你看清這世界的真面目吧……」

    就讓我給你換一雙眼睛,讓你可以看到更多!

    讓你可以看到更多!

    看到更多!

    更多!

    老乞丐的話語如震雷不斷轟響在蘇沉的耳邊。

    蘇沉的眼睛泛起了亮光。

    如果說,曾經對老乞丐話語的堅信是因為黑暗絕望中那僅有的一點希望的話,那麼在證實前半句話不是虛假後,後半句的真實性也便在這刻隨之凸顯出來。

    老乞丐沒有撒謊。

    他不是弄瞎了自己,而是給自己換了一雙眼睛。

    一雙更加神奇的眼睛!

    在經過三年的沉澱後,終於適應了蘇沉的身體,開始發揮作用了。

    苦已盡,甘終至!

    蘇沉激動的全身顫抖。

    雖然還不清楚這雙眼睛最終會為自己帶來什麼,但蘇沉已可以想到,也許恢復視力並不是這雙眼睛的終點。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它還能給自己帶來更多驚喜。

    至於現在,能夠恢復視力就是最大的幸福,蘇沉暫時不想更多。

    此時再看顧輕蘿,蘇沉終於有些明白,為什麼顧輕蘿的皮膚在他眼中會顯得格外的晶瑩剔透。也許這不僅是顧輕蘿自己天生麗質,還有這一雙眼睛的加成。

    遐思間,顧輕蘿已經完成了行功。

    睜開眼,看到蘇沉正坐在那裡,嘻嘻一笑:「呦,挺生龍活虎的嘛。果然還是姑娘我本事了得,把你給救回來了。喏,這救命之恩呢你也不用提,本姑娘我行俠仗義,大慈大悲,普渡眾生,你這都是小事啦。」

    小手一揮,嘴裡說著我不在乎的話,卻是一臉的快來恭維我吧。

    蘇沉見了苦笑,正要說話,顧輕蘿又一擺手道:「不過你到底還是有傷在身,還是不要多動的好。」

    蘇沉:「那林家……」

    顧輕蘿繼續揮手:「林家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被你殺死的竟然是林懈,那可是個引氣境誒,你是怎麼做到的?」

    蘇沉回答:「我趁他不備……」

    顧輕蘿已又道:「弄瞎了他的眼嘛,我知道,他們跟我說了。那林懈應當是大意了,就算他是引氣境,也不是金剛不壞身,更別說雙眼這種柔弱處了,被你一舉得手,當場就瞎了。這樣一來你們兩個都看不見,你是瞎了三年的老瞎子,他是新瞎子,比起來肯定不如你嘛,自然要被你殺掉。」

    小姑娘剛完成治病救人,眼看自己的第一個作品生龍活虎的出現在眼前,心情正興奮,根本沒注意蘇沉的情況,只是自顧自說個不停。

    蘇沉嘆息,這話理論上倒是沒錯。問題是自己弄瞎他眼睛之前,已經被打成重傷,再想和他對決就沒什麼可能了,要不是雙目復明,死的還得是自己。

    還有你說老瞎子是什麼意思?

    我怎麼就老了?

    我已經不瞎了好嗎?

    他話出口:「我的眼睛……」

    顧輕蘿繼續擺手,打斷,滔滔不絕:「你的眼睛不好,暫時就待在這裡。不用擔心,我這裡他們不敢搜的,而且他們認為你已經從湖裡逃走了,正沿湖搜尋呢。回頭我再想辦法把你送出去。」

    蘇沉鬱悶:「喂,你好歹讓我說句話行不行?」

    卻見顧輕蘿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隨手一揚,一件蘿裳已然從身上脫下。

    時值陽春,顧輕蘿所著不多,這一脫去外衣,便露出裡面的粉色褻衣。

    蘇沉登時就看的眼直了。

    這一言不合就脫衣服是幾個意思?

    就見顧輕蘿伸著懶腰道:「剛行完功,排出一身污垢,髒都髒死了,我先洗個澡。別擔心,下人都被我差出去了,這裡只有你和我。」

    說著已向旁邊走去,感情靜室旁的小屋裡早就燒好一大桶水在等著呢。

    顧輕蘿一邊走一邊脫去褻衣,轉眼間一個光溜溜的玉人已出現在蘇沉眼前。

    赤足走向浴桶,顧輕蘿邁步正要進入,突然想起什麼,道:「對了,你剛才想說什麼?」

    說著已沉入浴桶,閉目享受起來。

    看著那在水中載沉載浮的玉體,蘇沉嚥了口唾沫,艱難回答:「沒,沒什麼了……」

    蘇沉終究是沒有說出自己復明的事。

    他不敢想像讓顧輕蘿知道自己全身被他看遍會是什麼反應,但就算是朋友,多半也不會太好。

    至於說什麼看過身體就必須以身相許這種故事,蘇沉則連想都沒想過。

    這個年代,以武為尊,即便是女子,只要掌握武力,也會有相應的地位。因此絕對不存在什麼看過身體就得以身相許的事,反倒是性格暴烈的比比皆是,小賊敢偷窺本姑娘洗澡?挖掉雙眼讓你重新變瞎子的卻大把有人在。

    雖然顧輕蘿性情可愛當不會如此狠毒,但蘇沉覺得還是不冒這個險為好。

    私下裡還有個念頭,若是顧輕蘿一直不知,那以後這種事說不定還會發生……咳咳,我蘇沉一身正氣,怎麼可能會期待這種事。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14 PM

第二十一章 煎熬

    浴室靜房內,顧輕蘿輕抬玉手,揉搓著自己的全身,動作說不出的優雅誘人。

    小姑娘年紀雖然不大,發育得到是挺好,該凸的凸,該翹的翹,身上該有的資本已都有了。

    這一幕落在蘇沉眼裡,腿都站不直了。

    雖然也知道這樣偷窺別人是很不道德的事,蘇沉一次次的強迫自己轉頭不要看,只是每一次轉頭,那入水玉體的曼妙身形便橫陳在自己眼前,讓蘇沉克制不住的又把頭扭回來。道德與本能展開了激烈的拚殺,一會兒是道德獲得勝利,一會兒又是本能佔據上風,蘇沉的腦袋就在這爭奪中扭過來又扭過去。

    顧輕蘿哪知道他這會兒天人交戰得厲害,看他腦袋晃來晃去,好奇問:「你搖頭做什麼?」

    「啊……我脖子有點酸,晃晃。」蘇沉回答,乾脆把腦袋像個撥浪鼓的晃起來。

    於是那水中蕩漾著的曼妙胴、體便一次次瞟過眼簾,在蘇沉心中泛起巨大的漣漪。直到身體某個部位的強烈反應再壓制不住,蘇沉才緩緩坐了下去,雙目依然如飢似渴的盯著顧輕蘿。

    如果是某個經驗豐富的姑娘,或許已經看出蘇沉表現有異,顧輕蘿心思單純卻想不到這許多。只是問道:「對了,你到底怎麼得罪那林懈了,要弄到生死相見?你們林蘇兩家的仇恨就這麼大嗎?」

    顧輕蘿的說話轉移了蘇沉的心思,讓他下身壓力大減。

    蘇沉定了定神回答:「你誤會了,林蘇兩家雖有嫌隙,卻還不到一見面就仇殺的地步。這件事其實另有原因……」

    蘇沉就把自己臨時起意來找顧輕蘿,卻無意中聽到的對話告訴顧輕蘿。

    聽到蘇沉說過原委,顧輕蘿一下坐了起來。水汽蒸騰中,一對椒、乳顫顫悠悠,看得蘇沉又是一陣「難受」,脖子再次抽筋。

    顧輕蘿已道:「這麼說還有一個人知道是你殺了林懈了?」

    「嗯。」蘇沉點點頭:「不過我不擔心這個問題。那個桑老很明顯不是林家的人,不然不會這麼顧忌林家的守衛。正是因為怕被守衛看到,所以才讓林懈來追殺我,自己離開。」

    「可他還可以通過別的方式讓林家知道是你做的。」

    「他不會,別忘了我聽到了他們的秘密。他們可以通風報信,我也可以宣揚他們的陰謀。不想兩敗俱傷的話,他不會這麼做。」蘇沉很淡定的回答。

    聽到這話,顧輕蘿鬆了口氣,坐回水中。一對美麗椒、乳也隨之沉會水底,若隱若現,看得蘇沉心情一鬆的同時,又若有所失。

    顧輕蘿說:「既然這樣,那你要小心那老頭重新回來找你,殺你滅口。」

    「所以我才要把事情告訴你啊。」蘇沉微笑:「現在他殺我已經滅不了口了。」

    「喂!」顧輕蘿瞪起好看的大眼睛:「你這是拉我下水?太不義氣了吧?」

    「怎麼會?那老頭又不知道我與你熟識。再說知道這事的不會只有你一個。」

    顧輕蘿一呆:「你是說……」

    蘇沉慢條斯理的回答:「多留些後手總是好的。」

    當初的玉真閣小工,蘇沉還知道提醒他多留後手,到了自己身上自然更不會忘了。

    顧輕蘿聽得拍手大笑:「好好好,我便做你的後手。若你被人殺了,我便將這消息廣為傳播,破壞他們的計劃。」

    恩……你好歹也是林家的貴客,這麼熱心拆台真得好嗎?

    蘇沉道:「還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什麼?」

    「把我送出去。」

    「現在恐怕不行,林家正搜查得嚴,你昏迷的時候我這裡都來了數次。我這時候帶你出去,多半是瞞不過的。不過等天亮了,我自有辦法帶你出去。」

    「我一夜不歸,家中恐怕多事。」

    「這個簡單,我幫你送信,就說你夜宿友人家中。」

    「如此就麻煩你了。」

    「你我朋友,這麼客氣做什麼。」顧輕蘿故做豪情的拍拍胸脯,蘇沉看著那對玉、乳在她掌心下變化形狀,搓扁揉圓,狀若無事,心海已再掀滔天波瀾。

    顧輕蘿看他樣子,奇怪地嘀咕了一句:「流了這麼多血,竟然還有鼻血可流,難道是我先前用藥過猛?」

    蘇沉:「……」

    兩人又說了會子話,蘇沉想起什麼,問:「對了,你知道月烏啼和葬靈台嗎?」

    顧輕蘿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幫你查一下。如果這個月烏啼不是無名之輩的話,應當不難查。」

    蘇沉立刻搖頭:「你最好不要去查,沒人知道那個桑老在林家會不會還有其他人。如果讓他們發現,一定會對你不利。你是我的後手,可不能暴露哦。」

    「那就任那些人的陰謀得逞嗎?」

    「這個嘛……我來想想辦法吧。不是還有一年的時間嗎?聽他們的口氣,應該短時間內不會動手。」

    顧輕蘿聽了,小嘴一嚼:「那好吧。」

    模樣煞是可愛,看得蘇沉心神又是一陣蕩漾。

    當日夜,蘇沉在顧輕蘿的房間裡待了一夜。

    這一夜,顧輕蘿對蘇沉的不避忌讓蘇沉大吃苦頭。一方面是那誘人胴、體不斷引誘著蘇沉,這小丫頭,竟然只穿褻衣就在屋裡走來走去與他說話,完全不設防啊!另一方面,蘇沉又得若無其事,視而不見,甚至儘量避免看到。

    想看又不敢看,還得克制身體的某些不良反應,理智與本能衝突,真實與偽裝對碰,的確讓蘇沉好一番煎熬。

    好在重傷的身體不勝倦意,讓蘇沉最終在輾轉反側中睡去。

    次日一早,顧輕蘿叫醒蘇沉,讓蘇沉跟著自己從後門出去。

    跟著顧輕蘿穿過林子,蘇沉來到一片林地。雖然只是看起來普通的林地,但是蘇沉一踏入此地,就感到腳下有極強的源力波動。

    「源力陣?」蘇沉一呆。

    這很顯然是一個以源力為能源佈置的禁陣,所以才會有這麼強的源力波動。

    「噓!」顧輕蘿豎起手指提醒蘇沉。

    伴隨著噓聲,是不遠處的聲聲獸嘯。

    聽到這嘯聲,蘇沉陡然明白過來。

    獸園!

    林家獸園!

    顧輕蘿竟然把他帶到了林家獸園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15 PM

第二十二章 藍夜

    每個家族都有自己的禁地重地,就像八角山之於蘇家一樣,林家獸園也是林家的禁地。

    如果在這裡被林家發現,那可就不是用走錯路弄含糊過去的了。

    「你帶我到這裡來做什麼?」蘇沉有些急了。

    「放心吧,他們發現不了。」顧輕蘿繼續向前走:「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是藍夜甦醒的時候。」

    顧輕蘿說著回過頭看了一眼蘇沉,笑道:「藍夜脾氣不太好,起床氣總是很大,所以這時候獸園的人大都會退得遠一些,以免撞上倒霉。」

    「你是說現在這裡沒人?」蘇沉驚訝。

    「沒錯。」顧輕蘿臉上笑顏盛開,如花綻放,看得蘇沉心神又是一蕩。

    顧輕蘿已繼續往前走:「獸園是林家重地,但這個時候的獸園,卻是防衛力量最薄弱的。從這裡過去,一路向前,有一條小路可以走出獸園。只要離了這裡,你就天高任鳥飛了。簡單吧?」

    「我覺得還是等走出去以後再說簡單。」蘇沉回答:「對了,藍夜是誰?」

    「藍夜?」顧輕蘿歪歪腦袋:「想去見識一下嗎?」

    在這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時刻,蘇沉想回答還是算了,但這刻看著顧輕蘿那俏皮可人的面容,還有興致勃勃的勁頭,卻終說不出來。

    嚥了口唾液,蘇沉回答:「好啊。」

    顧輕蘿喜笑顏開:「跟我來。」

    腳下加速,已使出煙蛇步向前跑去,一邊跑一邊還不斷提醒蘇沉:「小心,這裡有塊石頭,小心這邊樹藤較密……」

    這份關心如今雖派不上什麼作用,卻又讓蘇沉感到心裡甜滋滋的。

    一路急行,他們很快來到一片土坡高處。

    站在最高點,顧輕蘿指向遠處道:「注意那邊,聽。」

    順著顧輕蘿手指方向看去,蘇沉看到坡下是一片茂盛綠地,綠地上赫然還生存著一大批的獸類,正在草原上遊走,時不時發出低沉的吼聲。

    「雙頭鬣,鬼貪狼,恐尾龜,千足蜈……就在離開我們百丈外的距離哦。」顧輕蘿唯恐蘇沉不知,特意解釋給蘇沉聽。

    蘇沉已看得臉色都變了。

    顧輕蘿沒騙他,就在百丈外的確有著數以百計的獸類,而且全是凶獸。

    凶獸與野獸不同,它們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能夠運用源能。

    如果說野獸是鍛體期的人類,那麼凶獸就是獸類中的低等源氣士,擁有強大而恐怖的力量。

    也就是說,這裡出現的凶獸,隨便哪一頭都能輕易滅殺了他。而現在,在不遠處的那片低窪地裡,像這樣的凶獸已經聚集了有上百頭。如果不是知道這裡是獸園,蘇沉都要懷疑是一次微型獸潮即將爆發。

    顧輕蘿竟然把他們帶到這麼一大群凶獸面前,這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嗎?

    要知道他們現在離這些凶獸實在太近了。

    凶獸之中,各類嗅覺聽覺靈敏的多不勝數,隨便一頭發現他們,恐怕都討不了好。

    顧輕蘿看了看他,見他只是臉色微變,嘟囔道:「切,真沒勁,只是聽我說,自然就不會拿麼害怕了。要是你能親眼看到,我絕不信你能站得住。」

    蘇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你閒著沒事嚇唬一個瞎子,也是夠沒勁的。」

    顧輕蘿哈哈一笑,已指著前方道:「那邊有個水潭,藍夜就在那裡。」

    蘇沉正要說話,顧輕蘿卻將手指放在嘴邊:「噓,藍夜要出來了。」

    回頭看去,就見那潭中的水泛起波瀾。

    一個漩渦在潭中出現,越卷越大,一股暴虐氣息亦隨之擴散開來。

    周圍的凶獸一起意識到什麼,紛紛呼嘯著四散逃離。

    百獸奔騰裡,一個龐然巨、物已從水潭下現身。

    那赫然是一條巨大無朋的巨蛇,單是蛇頭就有一幢房子那麼大,兩隻綠油油的眼睛猶如兩個碩大的燈籠,噴塗著白色寒氣。

    蜿蜒的蛇軀不斷從水潭中升起,漫長得彷彿永無止境一般。

    當整個蛇身最終暴露在蘇沉眼前時,那赫然是一條長近百丈的大蛇。

    它是如此之大,以致於盤旋在那裡,卻像近在眼前。

    「嘶!」

    這巨蛇仰天吐了一下蛇信,紅色的蛇信便在天空帶起一片紅霞。

    「它就是……」蘇沉怔怔地望著巨蛇,甚至忘記遮掩自己看不見的事。

    好在顧輕蘿也沒有在意,她痴痴地看著那巨蛇,說:「它就是藍夜。就算看不見,你也能感受到它的力量,對嗎?它有整整一百零八丈長哦,而它還只是個少年。聽說成年的騰蛇長達千丈……真不知巨獸,原獸又該是怎樣的恢弘壯觀。」

    「這是妖獸?」蘇沉顫聲問。

    妖獸!

    源荒大陸的夢魘,獸族真正的統治階層。

    如果說凶獸相當於人族中的源氣士,那麼妖獸就相當於源氣士中的高層,領袖,王者!

    至於洪荒巨獸,原獸,它們早已被時光埋在塵沙裡,不復存在。

    現在的獸族,就是妖獸的天下。

    「嗯,是妖獸。」顧輕蘿回答。

    「你們在這裡豢養妖獸?就不怕出事嗎?」蘇沉的語氣已經開始不好聽了。

    妖獸啊!

    哪怕是最爛的妖獸,都能一口氣把整個臨北城平了,何況騰蛇在妖獸中都是極強的存在。

    顧輕蘿微笑:「別擔心,藍夜不會這麼做的。它是騰蛇,是我顧家的守護獸,有我在,它就不會鬧事。」

    顧輕蘿說著,已經舉起了手。

    剛剛起床,明顯心情不太好的騰蛇正到處找可以撒氣的目標,看到顧輕蘿後,眼神卻驟然溫柔下來。

    它向著顧輕蘿靠去。

    百丈之距,它甚至不用移動,只是將身軀伸展開來,便已靠在顧輕蘿身邊,順帶瞟了蘇沉一眼。

    「他是我的朋友,你不可以欺負他哦。」顧輕蘿拍拍騰蛇的腦袋說。

    這條騰蛇的鼻孔裡冒出不屑的寒氣。

    每一隻妖獸都是有智慧的,它們能聽懂人言,區別只在於願不願聽。

    這條騰蛇對顧輕蘿顯然是願意照顧的,所以它收回腦袋,向著另一處游去。

    「騰蛇?守護獸?」蘇沉喃喃說道:「是因為血脈的緣故嗎?」

    「有一部分。」顧輕蘿回答:「但更多的,是因為長久的相處與馴養。」

    「馴養?」聽到這個詞,蘇沉意識到什麼:「這就是為什麼你會在林家的原因?」

    「對啊。」顧輕蘿點頭:「騰蛇桀驁不馴,又有智力,更有獸族妖皇做遠古呼喚,就算有血脈聯繫也不會輕易服誰。林家有一樣東西,對於馴服獸類極有好處,所以我奉族中所命,與林家合作,馴化騰蛇。」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16 PM

第二十三章 強敵

    「看起來,你們已經成功了。」蘇沉道。

    那條騰蛇對顧輕蘿言聽計從,正說明馴化順利。

    顧輕蘿卻搖頭道:「還差得遠呢。藍夜現在雖然聽命於我,卻也只限於普通命令。一旦是那些有危險的命令,它還會不會聽從就得看它的心情了。何況就算我能對它如臂使指也沒有用,家族需要的可不是一個人的守護獸,而是整個家族的……它需要臣服的不是我,而是整個顧家。」

    說到後一段時,小姑娘的聲音格外的低沉,語氣沉重,偏又敘述清晰,概念明確。顯然這些話不是她想到的,只是日日受到的熏陶與教育,讓她以家族需求為己任。

    「先祖向後人低頭?那可不太容易。」蘇沉不由道。

    顧輕蘿詫異地看了蘇沉一眼。

    蘇沉說得沒錯,向顧輕蘿低頭易,向顧家低頭不易。

    這其中的原因就在於,顧家的血脈來自騰蛇。

    這從某種意義上說,騰蛇就相當於是顧家先祖。而論血脈純度,顧家更不可能比得過先祖騰蛇。

    向個人低頭,需要的可能只是個人感情,向家族低頭,那就相當於先祖向晚輩叩首,純血向雜血低頭,這怎麼可能?

    幸運的是,妖獸雖有智力,卻至少不像人類那樣界限分明,更沒有絲毫的榮譽感。不臣服的根結在於血脈的強弱,和面子沒半點關係,所以降服妖獸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在人族歷史上,就有過不少妖獸降服的故事,每一個都作為傳說流傳。

    當然,能作為傳說,反過來的意思就是這種事的成功機率少得可憐。

    這也是顧輕蘿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妖獸的壽命遠遠大過人類,一旦顧家能收服一條真正的騰蛇,整個顧家都會因此受益長遠。

    不過在聽過顧輕蘿所言後,蘇沉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問顧輕蘿:「但不管怎麼說,還是有進展,對嗎?」

    「是的。」顧輕蘿很肯定道:「以前的藍夜可沒有現在這麼聽話。雖然還達不到家族的需求,但只要一直在努力,就總有成功的那天。」

    「林家幫了顧家這麼大的忙,顧家總要有什麼回報嗎?」

    聽到這話,顧輕蘿輕笑道:「你真正想問的是這個吧?切,蘇家的人對你又不好,你這麼關心他們做什麼?」

    蘇沉淡淡回答:「聽你這麼說,我到是可以確定,顧家的回報,一定會對蘇家很不利。」

    「是對其他三家都不利。」顧輕蘿回答。

    停頓了一下,她才說:「顧家給了林家三個名額。」

    「什麼名額?」

    「去顧家修煉的名額,一批輔助修煉的資源,包括三瓶騰蛇血靈藥劑。」

    聽到騰蛇血靈藥劑,蘇沉的臉色變了。

    騰蛇可是極強大的妖獸,三瓶妖獸藥劑,意味著培養出三個擁有妖獸血脈的高手。

    雖然現在的血靈藥劑早沒有當年的血脈提取儀那樣給力,更無法傳承,但是三個妖獸級的雜血脈強者,在臨北城也絕對可以橫行無忌了。

    難怪顧輕蘿說對三家都不利,未來的日子,這絕對是林家要一家獨大的節奏啊。

    「沒聽說最近林家有什麼高手出現。」

    顧輕蘿回答:「他們都還在顧家修煉,要到明年潛龍院收弟子的時候才會回來。」

    「明年?潛龍院?」蘇沉的眼中放出光輝:「不是二代使用?是三代?」

    「嗯!」顧輕蘿點頭:「林家的人,眼光放得很長遠。他們認為就算現在給林家的一些高手使用了血靈藥劑,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平定其他三家,反倒有可能逼使三家聯合起來,那樣的話反而得不償失。所以他們把希望放在了下一代身上。你也知道,潛龍院年年招生,臨北城卻要十年才會有一次名額。明年就是十年一度的日子,雖然一共只有四個名額,卻已足夠各家爭搶。而林家的野心就是把這四個名額全都包了。一旦有了四個潛龍院學生,假以時日,那就是四支強大的力量。可比現在培養四個一般強手好多了。」

    「他們只有三個種子,也想包攬四個名額?」

    「顧家給他們的可不是只有血靈藥劑,也有其他資源。堆積起來再培養一個也不是難事。就算沒有那三個強,只要能壓下其他三家就可以。」

    「明白了。是哪四個?」

    「林淨軒,林業茂,林舒月,白離。」

    「白離?」聽到這個名字,蘇沉也楞了楞。

    竟然還有非本姓之人?

    大家族當然不可能全是本家人主事,但選送種子選手這種事,卻幾乎全是只選血脈至親。

    現在冒出一個姓白的,蘇沉立時覺得有幾分怪異。

    「那個白離……是第四人?」他問。

    「不,他是第一人。」顧輕蘿回答。

    ——————————————

    看過藍夜後,蘇沉跟著顧輕蘿一路離開。

    果然如顧輕蘿所說,這個時間點上,沒有任何林家人在獸園,畢竟誰也不想撞上一個心情不好的藍夜——為了馴化這只妖獸,林家不僅用掉了家族傳承寶物,還付出了十一條人命。

    沿著秘徑,蘇沉終於走出獸園。

    到了這裡,蘇沉就再不用擔心林家了。就算是被林家發現,都不會有太大危險。

    不過顧輕蘿還是一路護送蘇沉出山,直送他到一輛馬車上,才安心離去。

    脫離了險地,蘇沉的心情卻未能因此平靜下來。

    剛剛顧輕蘿說過的話始終在他耳邊迴響,讓他無法安寧。

    潛龍院!

    是啊,還有一年,潛龍院就要在臨北城招生了。

    整整四個名額。

    自己即便眼盲了三年都不願放棄努力,為的是什麼?

    不就是因為不想錯過這進入龍桑國最高學府的機會嗎?

    沒想到復明的次日,就聽到如此噩耗。

    三個擁有騰蛇血脈的強手,還有一個沒有血脈但同樣是耗費大量資源培養起來的對手,僅是一個林家,就有如此威脅,那其他家族呢?又會不會有什麼隱藏高手?

    那麼自己呢?

    過去三年裡,連自己應有份額都要拚命才能保住的自己,就別提什麼資源了。

    老實說,他能連續三次拿到家族三代子弟的頭名,不是因為自己有多強,實在是對手有夠弱。

    可一旦出了蘇家,迎接他的將是無數強者,或許每一個都是超乎他想像的強大。

    突然間,蘇沉發現。

    恢復了視力的自己,擔子沒有減輕,反而更加的任重道遠了。

    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裡,必須趕快提升實力。

    「那麼艱難的日子都熬過來了,區區幾個攔路石又怎麼可能擋住我?」馬車中,蘇沉喃喃自語。

    黑暗三年,蘇沉學會的最重要一件事就是不放棄希望,不放棄努力。

    雙目失明都擋不住他,強大的對手就更不可能攔住他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18 PM

第二十四章 賣主求榮

    離開林家後,蘇沉沒有去玉真閣,而是直接回了趟蘇家。他傷勢未癒,就連衣服都是顧輕蘿給他找來的下人衣物,自然要先回家處理一下。

    到了蘇家,未免驚動其他人,蘇沉也是從後面繞入。他熟門熟路,閉著眼都能回去(這可真不是吹的),如今復明了自然更加輕鬆隨意。

    沒有驚動任何一人,蘇沉回到塵羅院。

    劍心沒在,塵羅院中空無一人。

    蘇沉直接來到內屋,將染血的繃帶,下人的衣服統統脫掉,檢查自己的傷勢。

    顧家的紫玉膏果然神效,只是過了一夜,傷口就已結痂,雖然行動間牽扯傷處還會有些疼痛,卻已不會有什麼大的影響。唯一還有些麻煩的是右臂,暫時不能受力,怕是要多歇幾天才能恢復。

    這個世界,因為修煉源能的緣故,人們的恢復能力大多極強,少有病災,再輔以各類靈藥,所以只要不是什麼難纏致命的傷,大多都能很快恢復。

    儘管如此,蘇沉還是為需要多幾日才能恢復感到不耐。

    在得知林家四位種子的情況後,蘇沉就已感到時間不多,在接下來的一年多里,他迫切需要快速提升自己的實力。

    正思慮間,突然聽到外面有人進來。

    此時蘇沉全身赤、裸,又滿身傷口,實在不宜為人看到。好在屋內有面屏風,蘇沉只好一把抓起舊衣物,躲到那屏風後面。

    蘇沉這邊剛躲進去,外面已嘻嘻笑著進來兩個人。

    其中一個正是劍心,三年不見,這小子個頭明顯高了,穿著青衣小帽,嘴角竟然還出現了一點絨毛。

    另一個卻是個小姑娘,一身的丫鬟打扮,一張圓盤臉蛋,長得還算有幾分顏色,蘇沉卻不認得是何人,估計是他失明後入府的。

    兩人嬉笑打鬧著進了裡屋,就見劍心張開雙臂向那小姑娘抱去。那小姑娘嬌笑著要躲卻沒躲過去,被劍心一把撲中,直接按倒在蘇沉的雕龍紋象牙檀香木床上。

    原來是一對偷情男女,蘇沉心道。

    大宅院裡住的時間長了,雖然只有十五歲,蘇沉這方面的故事聽得可不少。尤其是一個瞎子,失去視力的同時,往往得到的是聽力上的彌補。耳朵尖了,就總能多聽到一些別人聽不到的事。

    像這種偷食男女的故事,在各門各戶各家各院都說不上稀奇,前不久顏無雙不是還處置了一對麼,只是沒想到劍心也有參與,竟然還跑到自己房間裡瞎搞。

    饒是蘇沉大度,對此情形也微有些不滿。

    只是那一對男女戀姦情熱,這刻既上了床,便不顧一切在床上胡天胡帝起來。

    蘇沉沒想到昨天剛看過顧輕蘿躶體,今天就眼福升級,直接目睹一場肉色大戲。心中燥熱,卻也只能硬憋著等待,暗忖下次一定要好好教訓劍心這混蛋。

    總算少年人血氣方剛,總無法太持久,沒過多久劍心便交了槍。

    那小姑娘才剛入佳境,就發現對方已完事,不免氣怒,推了他一把:「你個沒用的東西。」

    劍心呵呵笑道:「好些日子沒碰到妹妹了,一下沒忍住。莫急,待過會兒哥哥我重整雄風,定能讓你欲仙欲死。」

    那小姑娘便捂著嘴笑:「那也要你這不聽話的東西爭氣才行。」

    劍心正想說自己肯定可以,那小姑娘低頭撇了一眼,卻叫了起來:「哎呀呀壞了,你這髒東西都流到四少爺床上了。」

    蘇沉就看到,那小姑娘雙腿間流出的白、濁之物果然已到了自己的床上,心中大怒。

    卻聽劍心無所謂道:「沒事,他一個瞎子反正看不見。回頭我去曬一曬,幹了便可。」

    蘇沉一呆,他也知道自己瞎掉的這些年,劍心多有憊懶,卻沒想到在背後,已是如此不把自己當回事,竟直呼自己瞎子。

    那小姑娘便捂嘴笑道:「有個瞎子主子,還真是好伺候呢,許多事都可以敷衍了事了吧。」

    「切。」劍心卻嘴一撇道:「的確是多了許多可以偷懶的方便,甚至還多了些剋扣的便利,卻也因此沒了地位。如今的四少爺,可不是當年的四少爺了。在這蘇家,你說還有幾個看得他入眼的?去年強行爭搶家族少年頭名,痛打蘇慶,更是將那二老爺一方得罪了個死。跟著這樣的主子,前途無亮,我也只好混混度日嘍。」

    「瞧你個不爭氣的東西。你要一輩子混下去,那我怎麼辦?」那丫頭打了劍心一下。

    劍心忙賠笑道:「我這不隨口說說嘛。你家劍心我可是胸懷大志之人,將來總有一天要龍騰九霄,飛黃騰達。」

    「你就吹吧。」丫頭給了他一個白眼。

    「我可沒有吹牛!」劍心急了,道:「實話告訴你吧,前些日子,我見過二老爺了。」

    「二老爺?」

    蘇克己?

    那丫頭和蘇沉同時一愣,蘇沉的心更是直接沉到了底。

    丫頭已問:「你見二老爺做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為他辦點事情。」劍心嘿嘿笑道。

    丫頭已然明白,指指劍心:「你出賣四少爺!」

    「誒,話怎麼能這麼說?」劍心不以為然道:「這叫良禽擇木而棲。他蘇沉自己找死,我難道還跟著他一起死不成?」

    「找死?難道二老爺要對四少爺下毒手?」丫頭有些不敢相信。

    劍心卻揮揮手道:「這個你就不要問了。總之呢,去年的事讓二老爺徹底對四少爺失去信心,這一次,他是要動真格的了。這同時也是我劍心的機會,等事成之後,我就是懷明堂的大掌櫃,到時候我向三奶奶陳情,便娶了你,讓你做掌櫃夫人。」

    那丫頭聽了心花盛放,捂著嘴咯咯笑將起來。

    正巧劍心這時候恢復活力,二人免不得又是一番盤腸大戰。

    屏風後,蘇沉目光冰冷地看著這對男女,內心一片平靜。

    這幾年,劍心對他的照顧多有懈怠,他知道;利用他目不視物,偷偷撈好處,他也知道;這些蘇沉統統忍了。

    但是今天,劍心的行為超出了他的底線。

    這是出賣。

    賣主求榮!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18 PM

第二十五章 暗算

    那一對男女在蘇沉床上摺騰了大半個時辰後終於走了。

    從屏風後出來,蘇沉換上一身白衣,離開塵羅院。

    這一次他沒有走後門。

    沿著青石板路一路前行,蘇沉在蘇府中閒庭信步。

    三年不見,蘇家還是那個蘇家,只是物雖在,人漸非。

    一路走來,蘇沉見到了不少蘇府下人,其中有不少事蘇沉從未見過的。聽說顏無雙掌事後,大肆攬權,黨同伐異,驅除了不少舊人,換進許多新人,美其名曰「勵精圖治,吐故納新,洗前朝遺弊」,這個前朝指的是誰,自然都是心知肚明。現在看來果無虛假。

    但不管是新人還是老人,在見到他後基本都是一個表現,就是無視。

    直接從蘇沉的身邊走過,完全無視這位四少爺的存在,反正他也看不見,就算能聽到感到有人走過,也不會知道是誰,又何必對他客氣呢?

    當然,若是有其他的主子在,面上的禮貌還是需要裝一下的。可如今大部分的主子都看蘇沉不順眼,對其不遜,只怕不會獲罪,反而能獲得嘉獎。是以這一路走來,蘇沉竟沒見到一個下人對他行禮。

    蘇沉也不在意,只是一如往常般繼續行進。

    直到演武場上,才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四少爺來了。」

    是銘書。

    這個傻小子,大概是這蘇府中唯一不懂得欺上瞞下的人了。見到蘇沉過來,便興沖沖的跑過來攙扶。

    「銘書,你這兩天又被人打了吧?」蘇沉笑問。

    「啊,四少爺怎麼知道的?」銘書一呆。

    我怎麼知道的?自然是看你臉上的青痕了。

    蘇沉心說,神色卻不動道:「自然是猜的。閤府上下,除了我母親和我三叔的人,大概也就是你敢對我熱情了。那兩撥背後都有主子照應,他們不敢亂動,你這個沒後台的還敢對我好,不是找打是什麼?」

    銘書聽了,便嘻嘻笑:「沒事,也就是隨便打幾拳出出氣,又打不壞人。」

    蘇沉聽的心中嘆息。

    他以前看不見,也不知道銘書被打得有多嚴重,現在看銘書的樣子,兩隻眼睛都被打得烏青發紫,又哪裡只是隨便打幾拳?

    想了想,蘇沉道:「銘書,你願不願意服侍我?」

    「服侍四少爺?」銘書呆了呆:「可是四少爺不是已經有劍心了嗎?」

    「劍心有劍心的安排,你有你的,你就說你願不願意吧。」

    「願意,當然願意!」銘書連連點頭。

    蘇沉笑道:「那行,回頭我去找爺爺把你要過來。下次再有人敢打你,就告訴我。」

    「嗯!」銘書用力點頭。

    蘇沉這才向外走去。

    「四少不練一會兒?」銘書問。

    「不必了,我還有事要辦,你幫我叫馬車,送我去玉真閣。」

    銘書顛顛的去叫車,片刻後卻空著手回來。

    蘇沉問:「車呢?」

    銘書氣咻咻道:「莫大嚴那個混蛋,說什麼今日府中出行人多,您的馬車已被調用。我就不信,府裡那麼多的車,就沒有一輛空著的,非要用您的。這分明是故意欺負四少您。」

    莫大嚴是蘇家的車把式頭領,他不給車,銘書自然沒辦法。

    「走,我們去看看。」蘇沉道。

    出了演武場,拐過一條長廊,就是蘇家的車隊所在。

    此刻車行裡,一堆人正坐在那裡喝酒。為首一名大漢,年齡約莫四十左右,一臉的絡腮鬍子,滿面凶相,露出半個胸膛,正舉著碗狂喝不止,正是莫大嚴。

    跟莫大嚴一起喝酒的車伕有見到蘇沉過來的,悄悄捅了下莫大嚴:「老大,蘇沉來了。」

    莫大嚴眼白一翻,看到蘇沉,從鼻子裡哼氣道:「不用理他。」

    這邊蘇沉已經過來,道:「莫大嚴,我的車呢?」

    莫大嚴酒碗一放:「原來是四少爺啊。真是不巧了,今天府上的老爺少爺太太奶奶們也不知怎麼搞的,一個個都要出行,都喊著要用車。這不是,我這邊車都嫌不夠呢,哪有車給你啊。再說了,瞎子嘛,沒事還是多在家裡呆著好,整天出門叫什麼事?」

    銘書大怒:「莫大嚴,你對少爺無禮……」

    蘇沉已止住他,只是對莫大嚴道:「各家都有各家的車,誰要出行就用自己的,不夠了也不可佔別家的車,這是爺爺定下的規矩,你不會不知道吧?」

    莫大嚴嘿嘿一笑,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事難免也要通權達變一下。」

    蘇沉反問:「如果我不同意通權達變呢?」

    莫大嚴打了個哈哈:「四少爺是主子,我只是個下人。四少爺要是非要用車,我莫大嚴也不能強佔了不給。不過府上的規矩,車是定下的,人可不是。所以車可以給你,這駕車的人嘛,我可就沒辦法嘍。」

    蘇沉原本是由自己的車伕的。

    不過當年蘇沉瞎了後,給他駕車的車伕就被廢了車伕一職,改派去養馬了。

    本來沒了車伕,蘇家應該再給他派一個,但要知道大家族的車伕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擔當的,一般都是有功夫在身,除了馭車外,多還擔有衛護之責,本身就是半個護衛。因此車伕在府中的地位,月例也都相對較高。蘇沉瞎了後,再不會輕易出門,沒必要多養這樣一個人,所以這事也就耽擱了下來。待到蘇沉出掌玉真閣後,應該給他補配了,卻又因為得罪人太多,以致於大家都選擇性遺忘了這事。所以歷次出行,都是莫大嚴調其他人來給蘇沉駕車。

    因此在這件事上,莫大嚴要難為蘇沉,蘇沉還真拿他沒辦法。

    蘇沉也不動怒,道:「沒關係,你把車給我就行,不要車伕。」

    「什麼?」莫大嚴呆住。

    蘇沉已轉頭道:「銘書,你去把周宏找來,讓他給我駕車。」

    周宏就是當年蘇沉被弄瞎雙眼時駕車的那名車伕。

    銘書也呆了:「可是四少爺,他當年保護你不力,已經被老爺給貶了啊。」

    「當年之事,非他之過。再說我用什麼人,我說了算。還不去把他叫來!」

    銘書如夢初醒,撒丫子就跑:「我這就去叫他。」

    莫大嚴臉色都變了:「周宏護主無能,不適再擔馭手一職。四少爺啟用廢人,可不合規矩吧?」

    「你也說了,他不是我蘇家的車伕。既然這樣,那就不關你事。怎麼?我用什麼人,你想管嗎?」蘇沉反問。

    莫大嚴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笑道:「四哥說得是,四哥要用什麼人,你莫大嚴也管得著嗎?」

    隨著這聲音,從後面已經繞出一人來。

    哪怕不看臉,蘇沉都知道來者是誰。

    蘇越。

    他是蘇家二長老蘇長青的孫子,比蘇沉小一歲,在蘇家三代中排行第九,所以大多叫他小九。

    蘇家二長老正是蘇克己的鼎力支持者,因此蘇越也可以說是與他最不對付的人之一。

    看到蘇越在這裡,蘇沉就知道為什麼好端端的,莫大嚴會突然不派車給他了。

    應當就是蘇越搞的鬼。

    這刻蘇越發了話,莫大嚴也不再堅持,便讓人將蘇沉的馬車牽了出來。

    就在馬車被牽出來的時候,蘇沉看到蘇越掏出幾根鋼針,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放進馬車中,然後順手一劃,已在車轅車軸等處要害劃出數道隱蔽裂痕。

    如果蘇沉就這麼坐車出門的話,那麼走不了多久,車轅就會斷裂,整架車就會坍塌。隨著馬車坍塌,蘇沉必然墜落,木板碎裂,內中的鋼針就會刺入蘇沉身體。

    不會死,但肯定也不會好過。

    有夠陰毒的手法。

    最讓人無語的是,這一切就是在蘇沉眼皮子底下做出來的。

    你這是欺負我眼瞎啊!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20 PM

第二十六章 自作自受

    看著那被做了手腳的馬車,蘇沉的雙眼依然直勾勾的全無生氣,像足了一個真正的盲人。

    片刻後,銘書帶著周宏過來。

    在蘇沉記憶中,周宏原本是個體魄強健的高大漢子,沉默寡言,卻做事沉穩。但現在他看到的卻是一個面黃肌瘦,滿臉鬍子拉碴的落魄中年人。看得出來在馬棚的日子絕不好過,以致於當銘書說少爺找他重新趕車時,激動的幾乎無法自已,一路奔跑著來到蘇沉面前,對著蘇沉就跪了下去:「周宏罪人,見過四少爺!」

    蘇沉淡淡道:「當年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你也已經受過責罰。現在我依然用你,你就好好為我做事吧。」

    周宏大聲回答:「定竭死為少爺效力!」

    「那就去駕車吧。」蘇沉

    周宏便忙不迭的去駕馭馬車,他雖然三年沒摸韁繩,身手卻依然靈活,迅速安撫好馬屁,坐在馭手座上,等待蘇沉上車。

    蘇沉向馬車方向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向蘇越走去,邊走邊道:「對了,還沒謝謝小九今天為我仗義執言,我才能不受下人欺辱。」

    說著來到蘇越身邊,對著蘇越鞠了一躬。

    蘇越搖著扇子笑道:「謝就不必了,四哥還是請趕快上車吧,免得誤了正事。」

    「那怎麼行。今天要是沒有小九,我怕是連門都出不成,我看這樣吧,不如九弟跟我一起出去,我請九弟喝一杯。」蘇沉說著已一把抓住蘇越手腕。

    他就站在蘇越面前,這一下出手又急又快,蘇越壓根沒有防備,被他抓了個正著。

    蘇越面上現出一絲驚慌:「不必了,我還有事。」

    說話間急向後退想甩掉蘇沉。

    只是論力氣他可比蘇沉差得遠了,怎麼可能甩得掉蘇沉?

    蘇沉拉著他一動不動,面帶微笑:「怎麼?四哥請你,這點面子都不給嗎?」

    手臂如鐵樁,鉗住蘇越一動不動。

    蘇越越發驚慌,拚命拍打蘇沉手臂:「放開我!」

    蘇沉嘿然冷笑:「看來九弟是真不想上車啊,可我卻很想看看,九弟上車後的模樣……周宏!」

    蘇沉猛然大喝起來。

    正坐在馬車上的周宏打了個咯噔,本能的回答:「小的在!」

    蘇沉也不回頭看,順著周宏的聲音,抓住蘇越的手向後一甩,蘇越整個人已向著周宏身後的馬車飛去。

    就聽轟然一聲震響,蘇越已撞入馬車內,兇猛的撞擊讓本來就脆弱的馬車轟然坍塌。這還不算,藏在車內的鋼針更是被直接激發出來,全部刺進蘇越體內。

    「啊!」蘇越發出痛苦已極的叫聲。

    「九少爺!」莫大嚴大驚失聲,隨機色變怒視蘇沉:「蘇沉你混蛋,竟敢……」

    蘇沉的回應是腳步一踏,在青石板地面踩出一個深深腳印,人已循聲飛去,正撞在莫大嚴身上。雄渾的力量撞得莫大嚴當場吐血飛起。

    其實論實力,莫大嚴比蘇沉還強些。他也是鍛體九重,卻是鍛體九重的巔峰,武者的極限。但莫大嚴沒想到蘇沉會猝然出手,而且一個瞎子的出手還如此兇狠,精準。

    這一下措不及防,被蘇沉偷襲得手,當場就撞斷一根肋骨,痛得他眼前一黑。

    蘇沉卻得勢不饒人,反手就抓住莫大嚴的手臂一扭,竟是直接將莫大嚴的右臂扭斷。儘管莫大嚴及時反踢了一腳,可是劇痛之下全身無力,這一腳只發揮出半數力氣,被蘇沉硬受了,反過來又是一腳踩在莫大嚴的膝蓋上。

    哢嚓,莫大嚴的一條腿已被蘇沉踩斷。

    再是一頭撞再莫大嚴鼻樑上,將他鼻樑撞斷,緊接著反手抓莫大嚴左臂,將他左臂也折斷,最後是左腿。

    電光火石之間,堂堂鍛體九重的莫大嚴就被蘇沉徹底廢掉,趴在地上再爬不起來,看得那一眾車伕,還有銘書,周宏等人都是目瞪口呆。

    蘇沉這才緩緩站起:「這就是沒大沒小,尊卑不分的下場。」

    「蘇沉,我們不是你的人,你無權這樣對我們!」

    令人驚訝,一眾車伕中竟然還有膽大的敢對蘇沉吆喝。

    「你說得對,我的確沒有權利處置莫大嚴。」蘇沉笑了笑:「不過……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聽到這話,一眾車伕全部楞住。

    蘇沉已抬起腳,踩在莫大嚴的胸口:「我的確沒有權利處置這個傢伙,不過我偏偏就處置了,越權了,甚至還重傷了他。那又怎麼樣?我犯了錯,家族自然會處罰我。不過莫大嚴,還有你們這幫混賬東西,你們猜,我會得到什麼樣的處罰?」

    四肢盡斷,已經無力反抗的莫大嚴和那些車伕一起驚恐地看著蘇沉,連呻吟都被嚇得止住了。

    「禁閉?罰月例?又或者是別的什麼?沒關係,我都接著。」蘇沉回答:「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家族不管怎麼懲罰我,對我造成的傷害都不會比莫大嚴身上受到的大。這,就是主子與下人之間的區別!」

    一句話,震得所有人說不出話來。

    是的,無論蘇沉受到什麼懲罰,都不可能比莫大嚴遭受的傷害更重!

    因為他是主子,是少爺!

    這就是特權,天經地義的特權!

    蘇沉已抬頭,看向那些車伕。

    無神的目光明明沒有任何焦點,卻讓所有人驚懼得不敢與其對視。

    蘇沉悠然道:「所以,我就算繼續出手,殺了你們,也不會有多大後果。但如果你們傷害了我……那你們就都得死!」

    最後這句話,聽得所有人心中一寒。

    「所以……」蘇沉已鬆開踩著莫大嚴的腳,走向蘇越。

    這小子被蘇沉一擲,鋼針入體,這刻還在地上呻吟爬不起來呢。

    蘇沉側著耳朵,做出傾聽狀,順著蘇越的呻吟聲來到蘇越身邊,一把將他抓起,抬手將他打昏過去,這才回頭對那些車伕道:「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對我有那麼一點敬畏之心。有了敬畏之心,就會懂得尊重。而懂得尊重主人,就會少犯錯誤,像剛才那樣的事,也就不會再發生了。」

    一名車伕顫顫巍巍道:「您想讓我們做什麼?」

    蘇沉笑了。

    這才是他要聽的。

    「我要你們說實話。」他說:「過一會兒,家族的長輩們會來,如果有誰敢昧著良心說話,相信我……他一定會死!」

    「不要答應他!」莫大嚴大喊。

    刷!

    蘇沉隨手一丟,一根從蘇越身上拔下的鋼針已射入莫大嚴下體。這一下對莫大嚴的傷害超乎一切,莫大嚴發出痛苦至極的叫聲,再承受不住,竟是直接昏了過去。

    蘇沉順手又拔出一根針,微笑著看那些車伕。

    面對這精準的「聽聲辨位」,所有車伕同時感到下體一寒。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22 PM

第二十七章 責罰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自然不可能不驚動蘇家上下。

    首先趕到的就是蘇家的護衛長裴紀云。他是蘇長澈的外甥,沸血境源氣士,在蘇家二代中僅次於蘇克己,蘇懷右等寥寥一二人。

    最難得的是,這個人處事還算公允,身為家族護衛,也不允許他有過多的政治偏向。

    看到第一個來的是他,蘇沉心裡一輕鬆。

    裴紀云對他雖不如蘇飛虎般熱情,但至少也不歧視,打壓,還是個可以曉之以理的人。

    這刻裴紀云來到,看到蘇越與莫大嚴的模樣,也是明顯呆了呆,望向蘇沉:「蘇沉,你這是干什麼?」

    蘇沉微笑回答:「我在幹什麼,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不如等其他的長輩們都來齊了,再一起回答,可好?」

    裴紀云怔了怔,終是點頭:「好,不過你得先把蘇越放了。」

    「那不行,沒有他,我怕很多人會不給我說話的機會。」蘇沉說著,已把右手按在了蘇越的雙眼上:「相信我,一個瞎子,被逼得急了,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裴紀云倒吸一口冷氣,忙道:「好,好,你不要衝動,就把他交給你還不行嗎?我們就在這一起等其他家族長輩。」

    「裴叔怕是悠閒不得。」蘇沉指指後面那些車伕:「這些人,全是今日之事的目擊者,我需要他們做證。但為了防止有人心懷不軌,竄供,還請裴叔把他們全部隔離,一個一個單獨安置。」

    眾車伕大驚。他們中的確有些人沒被蘇沉的話嚇倒,反而激起同仇敵愾之心,因此偽做低頭。但由於有蘇沉在側,所以也沒法串通,只能等機會再攀咬蘇沉。

    沒想到蘇沉卻來了這麼一手,感情他之前的說話都只是穩住大家,真正的手段在這兒等著呢。

    裴紀云可不管他們怎麼想,蘇沉的話讓他眼前一亮。

    有足夠人證就好辦了,不管誰對誰錯,這事成不了冤案。既然冤有頭債有主,那有什麼責任也扯不到他這個護衛長身上。

    所以手一揮:「把他們全部拿下,分別關押,沒我允許,不得任何人探望!」

    早有一干家族護衛上前,押著拿些車伕下去。到要押銘書和周宏時,則被蘇沉阻止,裴紀云也不在意。看得出來,人雖然是蘇沉傷的,但多半事是對方搞出來的,要不然蘇沉也不會如此篤定。

    沒過多久,蘇家各房主事的就都被驚動過來。

    蘇成安來了,蘇克己來了,蘇飛虎來了,唐紅蕊來了,顏無雙也來了。

    一大群人圍著蘇沉眾說紛紜,不過誰也不敢欺近蘇沉,因為蘇沉正拿捏著蘇越呢。

    那兩根手指就放在蘇越眼皮上,誰說都沒用。

    蘇長青趕到時,看到這一幕,氣得鼻子都歪了:「蘇成安,看看你兒子看的好事!還不讓他把越兒放了!」

    蘇成安老懷羞愧:「這個逆子,早就不聽我的話了。剛才我已勒令他放人,可他就是不聽,反而用針在蘇越臉上劃了一道……」

    「蘇成安,你不是人!」唐紅蕊尖銳的叫聲響起:「發生這麼大的事,你不護著沉兒,反而一口一個逆子,你到底有沒有問過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成安老臉一紅:「他不說,我怎麼知道。」

    「你也知道他還沒說到底怎麼回事,就口口聲聲他是逆子?讓他放人?你也不看看這裡多少混蛋對沉兒虎視眈眈!放了人,還有沉兒申辯的機會嗎?」唐紅蕊怒問。

    顏無雙輕咳了一聲:「哎呦太太這話說得,一桿子打翻了好多人呢。大家在這裡其實都是關心沉兒……」

    「你閉嘴,賤人,我說得就是你。」唐紅蕊指著顏無雙大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娼婦在背後都幹了些什麼,要不是我家沉兒夠謹慎,早被你害了!」

    當初玉真閣夥計被收買一事,唐紅蕊也是知道的,為此還指責過兒子,認為他不該就這麼放人,而應該趁機大鬧一場,就算動搖不了顏無雙的地位,也要讓她顏面掃地。但蘇沉卻認為這麼做打的不僅是顏無雙的臉,也還有蘇成安的臉,終是拒絕了。

    這刻顏無雙被唐紅蕊罵得氣急,但她雖有大權,卻名分上終究不如唐紅蕊,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蘇成安。

    蘇成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終只能說一聲:「你夠了。」

    唐紅蕊性子潑辣,哪會在意蘇成安的勸告,卻是毫不客氣的與蘇成安大吵起來。

    好在這時,一個聲音終於響起:「夠了!」

    所有人同時一震,齊齊回頭道:

    「族長!」

    人群散開一條通道,一位老人走來。

    正是蘇家家主蘇長澈。

    蘇長澈穿著青布長褂,背著手,衣著樸素,相貌普通,看起來一如個鄰家老人。

    可是所有蘇家人,不管是那大聲喧嘩的,憤怒爭吵的,還是竊竊私語的,在看到這位老人後,統統閉了嘴,休了聲,不敢妄發一言。

    蘇長澈,不僅是整個蘇家的家主,族長,更是整個蘇家的締造者。

    作為臨北最晚崛起的一家,蘇家是蘇長澈憑藉一己之力生生托起來的!

    來到通道的盡頭,看了看蘇沉,蘇越,還有那邊躺在地上的莫大嚴,蘇長澈輕輕嘆了口氣。

    「大哥,蘇沉他……」

    旁邊蘇長青正要說話,卻見蘇長澈揮了揮手道:「夠了,事情的經過我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是蘇越坑害沉兒在先,破壞車駕,按藏金針,沉兒不過是自衛而已。至於那莫大嚴,以僕欺主,又明知馬車有機關而不提醒,居心不良,合該受懲。」

    只是聊聊數語,蘇長澈便將先前發生的事盡數道出。

    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蘇家家主說出來的話,沒有人敢不聽,更沒有人敢質疑。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是蘇沉不用再自證清白,壞事就是蘇長澈用最簡單的方式道完經過,顯然就是不想在這件事上再多生是非。於他而言,這是家醜。既然是家醜,自然是處理的越低調,越簡單越好,以免再生波瀾。

    這也就意味著事情達不到蘇沉最想要的效果。

    在聽到是蘇越往馬車裡放鋼針,試圖害兒子後,唐紅蕊狠狠瞪眼看蘇長青,蘇長青老臉通紅,低頭再不敢言,只是心中恨意卻不因此稍減。

    「兄弟相殘,令人痛心啊!」道出前後因果後,蘇長澈道:「蘇越害蘇沉在先,卻自作自受,反受其害,已經遭到了懲罰。沉兒,你放了他吧,這件事就此作罷,你看可好?」

    「爺爺有命,孫兒豈敢不從。」蘇沉將蘇越扔了回去。

    「可是大哥,莫大嚴雖然對主不恭,蘇沉卻不該出手如此重。這幾乎是把一個人廢了啊。」蘇長青不服氣道:「而且莫大嚴沒有出手害他,他蘇沉有不服,也該報給上面,怎麼能越權處理呢?」

    「還不是怕你們互相包庇!」唐紅蕊大喊。

    「嗯?」蘇長澈看了唐紅蕊一眼,唐紅蕊這才不情願的低頭閉嘴。

    蘇長澈想了想道:「莫大嚴雖有錯,卻罪不至此。蘇沉越權處置,責罰過度,理當受罰。蘇沉,爺爺罰你,你可接受。」

    「蘇沉願意接受。」

    「那好,你重傷下僕,就罰你家法二十,礦役三月,月例半年,可有意見?」

    蘇沉抬頭問:「可否換一種責罰?」

    蘇長青怒喝:「蘇沉,你休想逃避礦役!」

    三大責罰中,最重的還屬於礦役。雖然蘇家子弟不需要下洞挖礦,卻也要在黑暗礦坑中呆上很長一段時間,承受陰冷濕暗的骯髒生活。

    蘇沉卻回答:「那如果是深紅懲戒呢?」

    深紅懲戒?

    聽到這個,所有人都呆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24 PM

第二十八章 深紅懲戒

    臨北城的北面,是一座高大連綿的山脈。

    山脈的北面,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那裡棲息著大量的凶獸,南面就是人類國度。

    山脈,就是獸與人的分界線。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大量的凶獸越過邊界,湧向人類區域,也就是所謂的獸潮。

    人們組織抵抗,千年的戰鬥,流出的鮮血將大山都染成了紅色,故名深紅山脈。

    即便不是獸潮期間,深紅山脈也活躍著大量的凶獸。

    這裡也因此成為人族與獸族之間的邊境戰場之一,雖然是最小的一個。

    每年都會有許多武者,源氣士趕往這裡,狩獵凶獸,獲得資源,包括最重要的血脈之力。

    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較量,每年都會有大量的武者或源氣士死於深紅山脈。

    深紅懲戒,就是將家族中犯錯之人丟到深紅山脈去,在那裡生活一段時間,方許抵消罪孽。至於具體時間,則由過錯本身決定,它就像是這個時代的有期徒刑,只不過時間不長,風險特大。一個不慎,有期徒刑就會轉變成死刑。

    蘇沉主動提出深紅懲戒,的確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這得多想不開才會跑那兒去啊。

    尤其蘇沉只是一個入九重不久的鍛體武者,連源氣士都還不是呢,就敢跑深紅山脈去。

    那裡可是凶獸肆虐之地,隨便出來一個都能虐殺蘇沉。

    而按照蘇家規矩,如果有子弟主動提出深紅懲戒,一般來說是不會拒絕的。

    因為這是懲罰,卻也是勇氣的象徵,更代表了人族對抗獸族的決心。

    「不行!」唐紅蕊已尖著嗓子叫起來。

    蘇長澈也皺眉道:「你要去那裡做什麼?」

    蘇沉回答:「我想取得云蝠血脈,只有這樣,我才有希望競爭明年的潛龍院資格。」

    云蝠是一種凶獸,這種凶獸天生視力極差,卻能通過聲波精準定位。如果能取得云蝠血脈,掌握關於定位的源能技,就算是盲人也可以戰鬥。

    蘇沉這話當然是假話,但是用來欺騙大家,卻是再合適不過的理由。

    他真正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要去變強!

    顧輕蘿透露的信息待給蘇沉極大的危機感。未來的日子,可能會有超出他想像的實力的對手,而自己,卻因為眼盲的緣故耽誤了整整三年。三年時間,他的努力只是讓自己不掉出有資格爭取潛龍院名額的隊伍,對手的提升,卻足以讓資格永遠只是資格。

    不想止步於「潛龍院競爭一日遊」的話,蘇沉就必須繼續努力。

    深紅山脈,就是最好的選擇。

    這裡有危險,也有機遇!

    去深紅山脈,是他從林家離開就決定的,而蘇越的事,不過是給了他一個藉口。能夠得到機會去深紅山脈,又能痛打對手,何樂而不為?

    不過對於其他人而言,卻是紛紛被蘇沉的不放棄精神所震驚。

    潛龍院?

    一個瞎子,竟然還想競爭龍桑國內最高學府的潛龍院?

    這是怎樣的志氣啊!

    就連蘇長澈都忍不住道:「潛龍院對你,就那麼重要嗎?」

    蘇沉側過頭想了想,回答:「不,其實它沒有那麼重要。」

    「啊?」大家都傻了。

    這是什麼意思?

    「它只是一個目標。」蘇沉回答:「一個驅策我不斷前進,不願放棄的目標。就像我相信那個老乞丐的話,相信我的眼睛一定會恢復一樣。人生總要有目標,有希望,才能不停奮鬥。相信會復明,是我的希望,去潛龍院,就是我為了不放棄而立下的目標。」

    說到這,蘇沉頓了頓,然後道:「所以,我只是不想停下而已。」

    云蝠一事是假話,這刻所言卻是真心。

    潛龍院對蘇沉,並非生命中不可捨棄之重。

    但正是因為有了這個目標,蘇沉才有了驅策自己不斷前進的動力。

    「為此不惜冒生命大險?」蘇長澈又問。

    蘇沉回答:「我輩男兒,志在高遠,豈因禍福以蔽之?」

    眾人聞之,同時心生震撼。

    這段話也徹底打動了蘇長澈,蘇長澈長嘆一聲道:「我明白了……深紅懲戒,期限百日,未到時限,不得歸來。」

    蘇長澈一發話,事情就算徹底定下,就算唐紅蕊再如何反對都沒用,只能在一旁獨自哭泣。

    「孫兒遵命!」蘇沉面不改色:「對了爺爺,我還想要周宏銘書做我的下人。」

    「可以,沒什麼事的話,就這麼定了。」蘇長澈也不廢話,轉身離去。

    見蘇長澈離開,蘇長青狠狠瞪了蘇沉一眼,也隨之離去。

    繼蘇克己,顏無雙之後,蘇家算是又有一人恨透了蘇沉。

    不過蘇沉債多不愁,也不在乎了。

    環掃了一下四周,蘇沉道:「來人,給我把蘇越的馬車牽過來。」

    他自己的馬車毀了,需要重新找一輛,就乾脆用蘇越的了。

    雖然這又有些不合規矩,但附近的下人已紛紛跑去給蘇沉牽馬趕車。

    今日一戰,蘇沉以雷霆之勢徹底捍衛了自己的地位。

    雖然還震不住那些家族長輩,但是平輩以下,卻是再沒人敢和他齜牙。

    蘇越馬車被蘇沉牽走事很快傳到蘇長青那裡,蘇長青額頭青筋一陣暴跳,卻終究只是一句:「他想要,那就給他吧。」

    這是後話。

    這邊蘇沉坐著車來到玉真閣,讓周宏在外等候,自入閣內。

    唐真此時就在閣中三樓,見蘇沉來到,面色微沉:「你遲到了。」

    蘇沉雖是少爺,但唐真生性刻直,在教授蘇沉時往往也不吝批評,玉真閣上下,也只有他敢指責蘇沉遲到。

    蘇沉卻不會擺少爺架子,只拱手道:「路上出了些事,車子壞了,有所耽誤。」

    唐真面色這才緩和下來,捋著鬍鬚道:「這樣嘛,那就算了。來,今天我要教你……」

    蘇沉回道:「大掌櫃的,過幾天我就要暫停課業了。」

    「這是為什麼?」唐真呆住,驚得連聲音都變了。

    對於蘇沉這個學生,他其實是極喜歡的。

    雖然蘇沉看不見,但是他謙虛,好學,而且聰慧過人,許多東西講一遍就能記住。四個月的學習,蘇沉對源荒歷史已有相當瞭解,許多東西都能說得頭頭是道。就算沒法繼承唐真的鑑寶之能,至少也繼承了他的學識。從老夫子的角度考慮,學識甚至比技藝還重要,因此唐真一向將蘇沉當成嫡傳來看的。

    現在,這個自己最中意的弟子竟然說要不學了,他怎能不驚,怎能不慌?

    蘇沉便將來之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聽到蘇沉將蘇越暴打,莫大嚴致殘,蘇沉主動提出要接受深紅懲戒,更是徹底傻了。

    「所以大掌櫃的,我在這裡也就是能再學三天。這三天裡,我想好好學一下關於鑑別的知識,不僅包括文物,也包括那些草木鑑別。」

    既然要去深紅山脈,蘇沉肯定要瞭解一下關於這方面的知識的。好在玉真閣也收珍稀草藥,唐大掌櫃的對這方面同樣經驗豐富。

    只是唐真確提不起勁頭:「你都看不見,我拿什麼教你。」

    蘇沉笑笑,起身走向身後,從身後櫃檯中取出一塊古玉,隨口道:「這就是懈牛紋三色玉吧?大掌櫃說它玉質瑩潤,品相通透,惜帶雜絮,白壁微暇。本來一直不知道什麼叫瑩潤,什麼叫通透,又是怎樣的白壁微瑕……現在終於都明白了。」

    唐真立時呆住。

    他怔怔地看蘇沉:「你……」

    蘇沉回過頭來,看向唐真,剛才還狀若無神的眼睛,突然間恢復了靈動與生氣,是那樣的炯炯有神。

    唐真一下子明白過來,衝過去抱住蘇沉大叫道:「你的眼睛……」

    「噓!」蘇沉已將手指放在嘴上:「這件事除大掌櫃外,還無人知曉。」

    「你不打算告訴別人?」唐真反應過來,迷惑不解:「為什麼?」

    蘇沉微笑:「因為我發現,有時候做個瞎子,反而能看到更多。」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25 PM

第二十九章 騙局

    不管唐真同意或不同意,蘇沉去深紅山脈一事都已成定局,他也只能接受。

    唐真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把自己懂得的各類知識教給蘇沉。

    為了防止別人知道蘇沉復明,唐真更是親自上下玉真閣,為蘇沉搬來各類收來的藥草,教他辨識賞析,告訴他真假之間的種種區別以及使用方法。

    大掌櫃毫無保留的傳授著自己懂得的一切,對他來說,蘇沉每多懂一點,都會多提升一點生存的可能。

    一個教的認真,一個學的努力,時間飛快,一天時間很快過去。

    閣樓中的獸首八寶雲紋鎏金計時鐘響起咚咚的報時聲,代表著一天的忙碌即將結束。

    唐真道:「好了,今天就到這兒,明天早些過來,繼續學習,你留下來把我教你的東西再溫習幾遍,我就先回去了。」

    唐真的作息習慣一向準時,而作為大掌櫃的,他也的確可以比其他人回去的早些。

    下了樓,交代過夥計們後,唐真便自離開。

    蘇沉獨自在樓上,對著樓內珍藏看個不停。

    這是唐真留給他的功課。

    正端詳間,忽聽外面有夥計道:「少爺,樓下來了筆買賣,三掌櫃的請您下去給拿個主意。」

    「什麼買賣,三掌櫃的做不了主,要我來拿主意?二掌櫃呢?」蘇沉微感驚訝。

    「是驅獸藥劑。對方要價有些高,二掌櫃的去進貨沒在,大掌櫃的又剛剛離去,三掌櫃不好獨自做主,所以就只能來問少爺的意思了。」那伙計回答。

    驅獸藥劑?

    蘇沉一驚。

    這可是好東西啊。

    驅獸藥劑是一種非常難得的珍貴藥劑,它能夠散發出一種特殊的味道。這種味道人聞起來會是淡淡香氣,但凶獸聞了卻只會感到奇臭無比,甚至噁心嘔吐,從而避之不及。只要抹了這種藥劑在身上,三天之內都不會有什麼凶獸願意理這個人。

    蘇沉雖然進深紅山脈是為了獵殺凶獸,但終究不是為了送死,有這個東西在,在危險時刻只要抹上,那只要不是深仇大恨,就算是正在追殺他的凶獸都會放棄蘇沉,堪稱保命神藥。

    不過驅獸藥劑製作極難,普通的藥師是做不出來的,只有專門的源藥師才能煉製。就算這樣,也需要大量資源和時間,甚至還不是人人能做到,所以價格極高,就這還有價無市。

    沒想到今天竟有人要賣。

    蘇沉自然來了興趣,道:「請他們上來。」

    驅獸藥劑是珍貴物品,自然不會在樓下談,而是直入三層雅閣。

    蘇沉在雅閣等待,片刻後就聽腳步聲響起,樓易率先進入,接著是一名瘦削中年男子,目光溜滑,一進雅閣就東張西望。

    蘇沉心中不喜,面上不動聲色,微笑道:「可是樓掌櫃和客人來了,請坐。蘇沉眼盲之人,不好待客,請恕失禮。香穗,上茶。」

    樓易已道:「少爺不用麻煩,這裡我來照應就可。」

    正好那叫香穗的侍女端著茶水過來,樓易便接過,揮了揮手讓侍女退出,雅閣中便只剩蘇沉,樓易和那瘦削男子三人。

    這邊樓易與那瘦削男子坐下,那男子坐下時還好奇在蘇沉眼前揮了揮手,似是在試探他到底能不能看見,卻被樓易推了一把,然後狠狠瞪了他一眼,顯然是在斥他對少爺無禮,那人卻不在意的聳了聳肩,嘴唇蠕動幾下,沒發出聲音,卻看得出來是在不滿。

    這兩人之間的舉動立時引起蘇沉狐疑。

    樓易和這人,看起來竟像是早就熟識的?

    這邊那男子坐下,已對蘇沉道:「這位就是蘇少爺吧?我叫趙四,驅獸藥劑就是我賣的。我這人喜歡開門見山,八百兩赤金就可以拿走,另外我這還有一張李純元的竹林閒人圖,一個光輝神朝時期的琉璃碗,一併出手。」

    說著已從隨身的包裹中取出一張圖,一個琉璃碗來,放在桌上。

    許是知道蘇沉看不見,連在蘇沉面前展開一下都懶得做了。

    「三掌櫃的,你怎麼看?」蘇沉看向樓易。

    就見樓易回答:「小的剛才在樓下已經看過,竹林閒人圖和琉璃碗都是真品,驅獸藥劑尚未測試,真假未知,不過這位客人已經同意測試,所以當不會有假。就是所需金額有些高,三物加在一起,需要赤金兩千兩,而且不單賣。」

    趙四已笑道:「要試還不簡單。現在天氣漸熱,蚊蟲已多,就讓你們看看這驅獸藥劑的威力。」

    說著他已打開那藥劑瓶,就見雅閣內原本飛舞的蚊蠅,一下子飛散開來,屋子裡瞬間沒了一隻蚊蟲的存在。

    趙四洋洋得意道:「蘇少爺雖然看不見,但這蚊蠅的嗡嗡聲總是能聽到的。蘇少爺,你聽現在可還有蚊蠅之聲?」

    「的確沒了。」蘇沉面帶微笑回答,心卻微微一沉。

    他不懂古物,雖然跟唐真學了一段時間,卻還達不到能辨識真假的程度。所以竹林閒人圖和琉璃碗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不過樓易先前的話,卻明顯是在裝作不認識這賣貨之人。

    至於那驅獸藥劑,看起來是發揮了效果,但是蘇沉很清楚這世上還有一種藥叫驅蚊藥,同樣可以達到剛才的效果,價錢卻便宜百倍。不過最重要的是,剛才那男子打開的藥劑,其實並不是他先前拿在手上的那瓶。

    也就是說,他打算賣給蘇沉的,甚至連驅蚊藥都不是。

    一個騙局!

    蘇沉一下就明白過來。

    老實說這個騙局並不高明,不過就是拿些假貨來矇騙店家,開寶物店的哪年不得遭遇個三五回的?但是勾結店內之人出售假貨,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不過由於他們只當蘇沉依然是瞎子,所以連許多面上功夫都懶得做了,以致於這個騙局甚至連一秒鐘都沒能騙倒蘇沉,就被蘇沉看破。

    果然做個瞎子,反而能看到更多。

    蘇沉心中冷笑,口中則道:「果然是驅獸藥劑,這真是太好了。至於那兩件古物,有樓掌櫃的在,我自然也信得過。就是這價錢方面嘛……」

    蘇沉故意猶豫了一下。

    趙四便道:「我看四少爺也是個爽快人,若是有心想要,一千八百兩赤金。」

    蘇沉搖搖頭:「我的確很喜歡,但是玉真閣裡沒有這麼多的餘錢,我看閣下不如明天再來,我備好赤金再買。」

    趙四立刻搖頭:「不行,我有急事,趕著要用錢,否則也不會把這家傳的寶貝拿出來賣。我等不到明天。」

    果然是不願等待的嗎?對方故意選了這個時候,大掌櫃已回,二掌櫃不在,三掌櫃獨做主,再支開下人來欺騙自己。

    那也就是說,這件事與其他人都無關,只有樓易參與了嗎?

    這就好。

    蘇沉心中大定,口中繼續道:「可是樓裡現在拿不出這麼多錢啊。可不可以我只買一樣?」

    「不行,要買就三件一起買。拿不出這麼多錢的話,可以用部分資源代替,反正我要錢也是為了買些修行資源。」那中年人答道。

    把一切都想好了,錢不夠就用資源抵,還有驅獸藥劑做餌。

    要想拿到驅獸藥劑,就必須買下另兩件假貨,從而造成更大的損失。

    是了,這一定是顏無雙搞的鬼。白天知道了自己要去深紅山脈,晚上就拿出假驅獸藥劑,想利用自己的保命心理,再加上樓掌櫃的裡應外合,來完成這個騙局。

    老實說,這已經符合了一個成功騙局需要的兩大基本特徵。一,找準了用戶需求。二,有內部人幫忙。

    他們唯一失敗的就是執行方面的重大紕漏,因為不知道蘇沉雙目早明,而導致騙局輕易敗露。

    想到這,蘇沉嘆了口氣:「樓易,你是大掌櫃親自提拔上來的,我相信大掌櫃的眼光,以你的為人不應該這種事。可你還是做了……是你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又給你惹什麼麻煩了嗎?」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26 PM

第三十章 處置

    當唐真接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只看到蘇沉正在雅閣內好整以暇的喝茶,卻沒見到樓易和趙四。

    「他們人呢?」

    「都在後屋裡關著呢。」蘇沉為唐真倒上一杯。

    區區兩個凡人,自然用不著蘇沉多費手腳,輕而易舉就解決了。

    唐真接過茶坐下:「可是樓易出了問題?」

    蘇沉讓夥計給唐真遞的消息並沒有言明此事,只說樓掌櫃帶了人來做筆買賣,金額高達兩千兩赤金,且是急用,所以需要大掌櫃回來掌眼。

    可是唐真何等經驗豐富,一聽這消息就知道有問題,所以急急趕回,唯恐蘇沉把買賣做了下來。

    如今一聽蘇沉把人關在屋後,更是確認了心中所想,直接就問是不是樓易初問題。

    蘇沉點點頭:「他兒子爛賭,欠了人八百兩赤金的債,如今被抓住,言稱三日內不交錢,就剁了他的手腳。很老套的手法,但很有用。」

    「誒!樓易糊塗啊!」唐真捶胸頓足,為樓易惋惜不已。

    感傷片刻,唐真問蘇沉:「那個賣貨的,可問出什麼消息?」

    蘇沉搖頭:「這次對方機警了,找了個誰也不認識的中間人負責聯繫,所以那趙四也不知道真正的托主是誰。不過沒關係,反正你我知道這事是誰幹的就行。」

    「就算知道有什麼用,沒有證據就無法拿捏她了。」唐真嘆息。

    「上次有證據,不也最終放手了麼。」蘇沉卻淡淡回答:「她總是父親的女人,父親又是個愛面子的,鬧將起來,對他顏面不好看。不會因此對付那女人,反而會因此恨我……雖然他現在已經不怎麼喜歡我了。」

    唐真無奈地嘆息一聲。

    「不過,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蘇沉回答:「上一次放過她,是因為她只圖財,還沒害命。這一次她連我的命都想要,我就不能饒過她了。」

    「你說什麼?」唐真不解。

    蘇沉已舉起手中的瓶子:「這瓶,就是顏無雙讓趙四賣給我的驅獸藥劑。它當然不是真正的驅獸藥劑,你猜他是什麼?」

    「什麼?」唐真問。

    「引獸藥劑。」

    嘶!

    唐真倒吸一口冷氣。

    把驅獸藥劑換成引獸藥劑,這個女人是真想讓蘇沉死啊!

    唐真也出離憤怒了,一巴掌拍在案上:「這賤女人,該死!」

    「她會死,但現在還沒到時候。」蘇沉回答:「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那個中間人找出來。等我回來之後,有了證據,再一併和那個賤女人算總賬。順便也看看他的反應……」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唐真已猜到蘇沉想說而沒說的話。

    心中嘆息一聲,只希望蘇成安莫要再繼續行差踏錯。

    口中則道:「我明白了,這件事就交給我吧。咱們唐家雖然蘇家那麼家大業大,卻也不是沒人。我一定會把所有的證據都找到的。」

    「嗯。」對於唐真辦事,蘇沉還是放心的。

    突然想到什麼,唐真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問蘇沉:「關於樓易,你打算如何處置?」

    蘇沉回答:「樓掌櫃的雖然犯了錯,但畢竟事出有因。而且是因為愛子在人手,被逼無奈。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就這麼放過他?可他畢竟是出賣僱主,怎麼也要受些懲罰吧?」唐真呆了。

    他本來其實是想為樓易求情的,沒想到蘇沉比自己想的還要大度,竟然完全不計較樓易出賣一事,以致於震驚過度,原本要說的話在口中轉了一圈後,整個話風都變了。

    蘇沉笑笑:「他自然會有責罰,卻不用我們來做。」

    「什麼?」唐真不解。

    蘇沉慢條斯理的回答:「他那個寶貝兒子,不是欠了帳還被關著,揚言說拿不回錢來就要剁掉手腳嗎?我到想看看,時限一到,會不會真剁。如果沒下手,那這所有的功夫便是白費。如果下了手……你說樓易又會如何看待慫恿他兒子跳入陷阱,導致手腳全無的顏無雙呢?」

    嘶!

    唐真再吸涼氣。

    他沒想到蘇沉心思如此細膩,才不過十五歲,就已經考慮得如此全面。

    蘇沉原本就是天才少年,再加上這三年的坎坷經歷,飽受人間冷暖,看待事物早就超越年齡界限,無比成熟,因此早在唐真到來之前,就將一切計劃好,唐真只需執行他的計劃就可以了。

    至於現在,蘇沉要先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深紅懲戒上,等從深紅山脈回來後,顏無雙,劍心,蘇克己這些人他會一個個解決掉。

    把所有事情交代給唐真後,蘇沉看看天色已不早,便啟程回蘇府。

    周宏早已備好馬車等待。

    上了車,蘇沉道:「從主街走,我想聽聽那裡的聲音。」

    「是,少爺。」周宏駕著車得得的向前走去。

    馬車的速度不快,蘇沉坐在車中,看著窗外的景色,腦海中浮現的是曾經幼時,蘇成安帶著自己在這裡玩耍時的樣子。

    「爹,我想要那個糖葫蘆……不,我不是自己想吃,是看那個老人太可憐了想給他吃……為什麼不能給乞丐吃糖葫蘆……」

    「我想騎馬……那好吧,爹爹給我做馬……將來要騎妖獸,做守護人族的大將軍……」

    「放心吧父親,孩兒一定會加勁努力,打敗慶哥兒他們的,孩兒會是您一生的榮耀……父親,如果孩兒不再是最好的,你還會愛孩兒嗎……」

    童年時稚嫩的話語,依稀迴蕩在耳邊。

    伴隨著馬車得得,帶給蘇沉無限的惆悵與回憶。

    輕輕嘆息一聲,蘇沉放下車簾。

    他知道,那曾經失去的親情,怕是已難再回。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27 PM

第三十一章 談判(上)

    回到蘇府。

    蘇沉徑直回塵羅院,剛到門口,就看到劍心走來:「少爺你真是的,又自己一個人就出去,把我丟在這院裡。那知道的說我是服侍您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這塵羅院的打掃小廝呢。」

    蘇沉面帶笑容:「我又不是頭回去玉真閣,非帶你做什麼。你啊,不是我的打掃小廝,是我的內務大總管才是嘛。」

    劍心便嘻嘻笑道:「托少爺吉言。今兒個少爺大顯神威,可算是揚名立萬了,連帶著我塵羅院都又抖了起來。今天靜哥兒那幾個見了我,可都客客氣氣呢。」

    「怪不得你小子說話裡都透著股喜氣。」蘇沉笑道,自往裡走去。

    劍心緊跟在後面:「不過說來也奇了,少爺是怎麼知道蘇越那小子在馬車裡搞鬼的呢?」

    蘇沉停下腳步,意味深長道:「怎麼?打探起少爺的秘密來了?」

    劍心摸著後腦勺訕笑道:「我這不就是好奇嘛。」

    「行,就告訴你吧。蘇越在馬車裡搞鬼,我看不見,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我不知道,別人卻看得見啊,有人偷偷提醒了我,所以我才知道的。」

    「有人提醒?是銘書嗎?」

    蘇沉回道:「銘書當時去叫周宏,蘇越做手腳的時候他根本不在,怎麼可能提醒我。實話告訴你吧,是蘇越身邊的人。」

    「什麼?」劍心徹底震驚了。

    蘇越身邊的人,有人在為蘇沉做事?

    蘇沉似是也察覺到自己失言,低聲道:「這件事你知道就可以了,其他的別多問。」

    「知道了少爺。」雖然心有不甘,劍心也沒辦法,只能道:「少爺還有什麼吩咐?」

    此時已到門口,蘇沉道:「沒什麼事了,你先去吧,我要獨自休息一會兒。」

    揮手讓劍心離去,蘇沉已進入裡屋。

    剛到門口,蘇沉腳步停下。

    站了一會兒,他回過頭道:「劍心!」

    「少爺,什麼事?」劍心回望。

    「去給我打些熱水,對了,用放在第二格的那個面盆。」

    「是。」劍心有些奇怪的看了蘇沉一眼,卻還是答應了。

    蘇沉也不進屋,就這麼在屋外等著。

    片刻後,劍心端著一盆水進入,盆是用古銅製的,頗有些份量,劍心端著頗為吃力。

    將銅盆放在架子上,蘇沉也不要他伺候,自讓他去見母親,自己這才入屋內。

    先將窗子開了半扇,然後一步一步摸索著來到水盆旁,抓住銅盆,任水汽蒸騰在自己的臉上,這才漫聲道:「如果你不立刻出手,我想我們可以談談。」

    沒有回應。

    蘇沉笑笑,他端著銅盆轉過身,盆中的熱水依然蒸騰著大量白氣,將蘇沉籠罩在一片霧氣氤氳中。抓著銅盆的手就像是在抓一塊盾牌,盆中的水則略略朝向前方,做隨時潑出狀。

    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姿勢,卻是將防禦姿態做到了極致。

    蘇沉這才道:「能夠不動聲色進入蘇家,想來一定是高手。但是我都回來了,還不動手,肯定不是因為殺不了我,多半還是怕我垂死掙扎,驚動蘇家吧?所以想一舉中的?可惜我既然已經有了準備,又怎麼可能再給你機會?別再藏了,我們談談吧,床邊的朋友。」

    最後一句話徹底摧毀了那隱藏暗處之人的心理防線。

    一把沙啞聲音響起:「我自認隱匿本事還算可以,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隨著這聲音,就見蘇沉象牙床的陰影裡,一個黑衣人走了出來。

    感情這個人先前一直就站在屋子裡,只是卻沒有人發現他。他彷彿天生就融於黑暗之人,與陰影融為一體,以致於彷彿隱了身一般。

    但這種黑暗隱匿之能顯然也不是全能的,如果事先有所準備,仔細看的話其實還是能有所察覺,如果再被人潑上一盆熱水,那就更別指望能騙過誰了。

    蘇沉笑笑:「瞎子判斷屋裡有沒有人,可不靠眼睛。」

    沒錯,這個人是被蘇沉聽出來的。

    剛一進屋,蘇沉就感覺到屋裡還有一個人。雖然這個人屏住了呼吸,但只要沒修行到開陽境,就無法停止自己的心跳,這裡的環境又相對安靜,兩人的距離也不遠,蘇沉自己一下就聽出來了。

    明明聽到有人,卻看不到一個人影,蘇沉立刻意識到對方來者不善。

    考慮到這幾天的遭遇,蘇沉第一時間猜到來者何人。

    他膽子也大,明知對方可能是桑老派來殺他的,卻也不跑,反而裝作不知做臨敵準備。

    這刻那黑衣殺手被他逼出來,哼了一聲:「怪不得你能殺了林懈,果然有些本事。你想談什麼?」

    聽到這話,蘇沉笑得越發開懷了。

    沒有猜錯,對方果然是桑老的人。昨天發生的事,今天就派人來刺殺,這個桑老行事也算凌厲果斷。

    不過可惜,一晚的功夫,已足夠蘇沉做足準備。

    「我想談的東西很簡單,就在我的床頭上,你在那裡站了好久,一直沒看過枕頭下面吧?」蘇沉笑道。

    黑衣人楞了楞,拿起枕頭。

    拿枕頭的時候格外小心,唯恐有什麼陷阱,但事實是什麼機關也沒有,只有一封信靜靜地躺在那裡。

    「拆開,看看。」蘇沉說。

    黑衣人拆信,他的臉被黑布籠罩看不清面容氣色,但是蘇沉相信,此時此刻,黑衣人的表情絕不會好。

    因為那封信裡正記載著昨天林中發生事件的前後經過。

    他把所有事都記在那上面了。

    「哼!」看完信,那黑衣人手一搓,那信便升騰起一片火光,瞬間燃燒成灰。

    好厲害!

    蘇沉心中暗道,這個人絕對是源氣士,而且看他出手舉重若輕,說不定還是個引氣以上級別的源氣士。

    沸血境還是開陽境?

    開陽境不太可能,蘇家老太爺現在也就是個開陽境,這種級別的存在應該不會不顧身份來刺殺他一個家族小少爺。

    最多就是沸血境,更大的可能是引氣境高段。

    蘇沉心裡盤算著。

    黑衣人不知蘇沉這時候還有心思盤算他的實力,只是道:「你休想用這種手段來詐我,也許這封信就是你最後的底牌。殺了你,就萬事皆休。」

    蘇沉同情道:「你是白痴嗎?你就沒想過,一個瞎子,靠什麼去寫信?」

    黑衣人呆住。

    蘇沉又狠狠補了一刀:「毀滅證據倒是蠻勤快的,可惜……連追查筆跡的機會都沒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29 PM

第三十二章 談判(下)

    「如果我死了,關於那位桑老的陰謀就會被傳出去。」

    蘇沉開門見山道。

    黑衣人哼了一聲,沒有什麼反應。

    能有什麼反應?在見到那信,在聽到蘇沉所說之話後,其實就已經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了。

    現在他反倒要慶幸蘇沉足夠謹慎,在他出手前就發現他。否則一旦被他擊殺,接下來組織的整個計劃只怕都要深受影響。

    想到這,那黑衣人道:「你保證不把昨日之事傳出去,我可以不殺你。」

    蘇沉面現譏誚:「果然是個笨蛋。」

    「你說什麼?」黑衣人大怒。

    蘇沉已道:「你以為我準備這一切,就是為了讓你們不殺我?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應該在一開始就把消息傳播出去。一旦消息散播開來,你們也就沒有殺人滅口的必要了。」

    黑衣人立時語塞,不過嘴還是硬的:「那你就徹底得罪死我們了。」

    蘇沉哂笑:「說得就像這中間有什麼區別似的。」

    黑衣人在此啞然。

    是啊,得罪和不得罪有區別嗎?

    反正都是要過來殺蘇沉,蘇沉憑什麼就不能先發制人?

    這刻黑衣人言語上連連吃癟,終於意識到自己面對的不是普通少年,而是一個頭腦清晰早有計劃的聰明人,收起輕視之心,正色道:「你想要什麼?」

    蘇沉終於把那個銅盆放下。

    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過去:「我要這些。」

    黑衣人掃了一眼:「魘蛇毒一瓶,鐵木一株,九品源器四件,一件遠程,一件近戰,一件護甲,一雙戰靴……你這是在敲詐!」

    黑衣人氣得整個人都打起哆嗦。

    源器是什麼?

    那就是能夠使用源能力量的武器!

    源荒大陸千萬年的進化史,就是對源能的利用史。從最初的原祖原獸,到後來的奧世帝國,再到現在的諸族紛起,莫不如是。而源器正是智系生命除修行之外對源能運用的最大表現方式。

    一件優秀的源器可以極大幅度的提升使用者的實力,價值自然也是珍貴無比。即便是蘇家,現在也只有三件源器,兩件九品,一件八品。

    源器分九個品類,九品最低,一品最高,再往上就是傳說中的神兵,不提也罷。

    蘇沉開口就要四件源器,這已經不是獅子大開口了,根本就是饕餮之相,更何況他還要了魘蛇毒,鐵木等物。

    魘蛇是妖獸,其毒液最是珍貴,有迷魂致幻的功效。蘇沉開口就要一瓶,要知道一個標準水晶瓶的毒液,怕是能讓一條魘蛇吐上半年的毒液才夠裝滿,又或者直接找來幾十條魘蛇殺了,方夠存滿。至於那鐵木木質堅韌如鐵,生長緩慢,非千年不成材,所以要想得到完整的一株,就必然是生長了上千年的存在。這種東西有多稀缺,可想而知。

    這兩件東西都是價值珍罕之物,某些方面甚至比源器還珍貴,至少源器還能找到,魘蛇毒和千年鐵木卻是太難。

    也難怪那黑衣人要被氣得打擺子了,他冷笑道:「好大的胃口,你就不怕撐死自己?」

    「你敢給,我就敢撐。」蘇沉不客氣的回答:「回去告訴派你來的人,這就是我的條件,只要你們把東西送上,從此以後我都會忘記自己聽到的事。」

    黑衣人立刻搖頭:「年輕人,你的胃口太大了,這個條件我不用回去稟告,桑老也不會同意的。」

    蘇沉故做思考,想了一會兒道:「那就減少一件源器。」

    黑衣人卻不耐煩道:「不是源器的事,是魘蛇毒和鐵木實在難得。一整瓶蛇毒,一整株鐵木,虧你想得出來,就算是首領也不會願意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的。」

    他說者無意,蘇沉卻聽者有心,這刻只聽對方說話,立刻便知道,四件九品源器對對方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就算魘蛇毒和鐵木甚至也不是拿不出,對他們來說這只是個值不值的問題。

    正常情況下,一個組織的實力和他們的經濟實力呈正比關係。

    所以只是一聽,蘇沉就已意識到,這個組織的勢力絕對小不了。

    知道了對方是一個大組織,蘇沉也就知道了自己該採取怎樣的態度。

    他隨即和顏悅色道:「其實過幾天我就要去趟深紅山脈。」

    「你說什麼?」那黑衣人震驚。

    蘇沉已道:「我之所以索要這些東西,也是為了深紅山脈之行。你也知道,如果我死了……消息就會傳出去。而被我委以重任的那幾位,卻不會關心我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死去。我是說,如果因為我被凶獸殺死,而導致貴組織的計劃走漏風聲,那就未免太冤了。」

    「就不能不去嗎?」

    「我也是沒的選擇啊。」蘇沉兩手一攤:「誰叫我犯了錯誤,剛剛被家族懲戒呢。」

    這才將白天發生的事說了一下。

    當然他沒說深紅懲戒是自己要求的,更沒說他之所以敢去深紅山脈就是因為算準了要敲黑衣人他們的竹槓,只說自己是被家族壓迫,被逼無奈只能前往。

    聽到這一連串事,那黑衣人顯然也呆了,沒想到蘇沉在家中還有如此麻煩。

    本來這不關他們什麼事,可偏偏這小子一出什麼事,組織的計劃也會受到影響。

    媽的,這是綁架啊!

    黑衣人心裡暗罵。

    綁架陷害這種事一向是組織的拿手好戲,沒想到這次卻被個十五歲少年給脅迫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沒辦法,想了一會兒也只能道:「這件事我要回去稟報一下,商議過後才能決定。」

    「沒有問題,但最好快些。」

    「明天的這個時候,我來見你。」黑衣人說著,人已再度融入黑暗,就這麼消失無蹤。

    蘇沉木木地看著空地,彷彿全無所覺一般,好一會兒,才長吁了一口氣:「終於成了。」

    這是他第一次,算計一個實力遠強於自己敵人,若有半點行差踏錯,可能就是身首兩處的結局。正因此,蘇沉的內心中也是一陣緊張。面對的時候不覺得,待到危機過後,反倒感到了幾分腿軟。

    不過這畏懼之心只存在了一個瞬間就被蘇沉揮去。

    他的目光充滿堅毅:「欲成大事者,就必冒大險。不管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後悔!」

    要想在深紅山脈有所斬獲,靠不到家族,也就只能靠這些神秘人。

    黑衣人不會想到,從一開始,蘇沉就在等著他們,算計著他們。

    現在,就看對方回去覆命後的情況怎麼樣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30 PM

第三十三章 與虎謀皮

    第二天晚上,那名黑衣人再次出現在蘇沉房裡。

    蘇沉已經在房中等候多時,見他來了,指指身前的茶盤道:「來喝一杯吧,已經為你熱了好一會兒了,上好的紫雲青。」

    那黑衣人見了,也不客氣,就這麼走過去,舉起杯中茶一飲而盡。

    見他這樣,蘇沉心中安心了一半,知道事情多半有門。

    果然那黑衣人喝過茶後說:「你提的那些條件太過離譜,上面不同意。不過對於你要去深紅山脈的事,到是有些想法。如果你小子肯配合的話,未必不能幫你一把。」

    「怎麼說?」

    黑衣人又倒了杯茶水喝下,這才道:「白給你源器,組織是不會同意的。不過呢,考慮到深紅山脈凶險,可以暫時借給你幾件用用,等回來之後歸還。」

    「可以。不過這樣一來,你們付出也太少了點吧?」

    黑衣人哼道:「小子,別太貪心。你以為借你源器就沒有風險了嗎?萬一你死在山裡,我們不還是什麼都收不回來?」

    「那就再大方點,多給點保命的好東西不就行了?反正貴組織家大業大,總會有些留著沒用,丟了可惜的東西,把它們交給我,說不定還能物盡其用呢。」

    那黑衣人滯住,半響才道:「還真讓你說中了。」

    說著丟過來一個包裹。

    打開來一看,裡面放著一件戰甲,一柄戰刀,一根黑管,一雙戰靴,一堆藥劑,幾顆黑色珠子和一袋下品源石。

    「瓶裡裝的是治療藥劑,只要不是致命傷,喝下就能恢復。不過這幾瓶都是失敗品,喝了後雖然也能恢復,卻會對身體造成一些不良影響。至於是什麼不良影響,每瓶都不一樣,就不好說了。可能會拉肚子,也可能是虛弱幾天,但肯定不會死……失敗品也是有尊嚴的。」

    「黑珠叫裂魂法珠,可以釋放精神衝擊,直接攻擊對方的精神意識。不過這也是一種失敗產品,雖然它的確具有攻擊精神的作用,但使用者自己也會承受相當的傷害……它不分敵我。」

    「紫晶戰甲是用紫晶石打磨的特製戰甲,激發後可以形成一個源能罩。就算源能護罩破碎,本身的堅硬材質依然可以起到保護作用。不過這件紫晶戰甲是個殘次品,它的身前部分出現破損,所以護罩不完整,只能保護背後,保護不了身前。」

    「獵手火銃,一個幻想狂的失敗作品,原本是想做出以源能為動力,可以連續發射最多八枚玄鐵彈丸的特殊弩、弓,但是做出來後才發現這玩意噪音巨大,後座力驚人,最要命的是射程有限,超出十丈距離就完全沒有准性可言,明明是遠程武器卻只能近程使用,堪稱是最爛源器。」

    「踏雲戰靴自帶一種源技,發動後可提升速度,飛縱逍遙。這東西到沒壞,也沒破損,只是太古老,已經經不起大折騰,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完蛋。」

    「戰刀叫墨紋戰刀,刀身刻有獸血製成的云墨刻畫成的云墨紋,記錄了一種強力源戰技血屠,一旦發動,威力非常強大,也是唯一一件八品源器。這把刀在戰鬥中損壞,雖然還能使用,但是每次使用都會吸收使用者的體力,不利久戰。」

    「你們組織是把我這當垃圾場了吧?什麼垃圾都往我這兒送?」蘇沉冷笑:「送過來這麼多東西,就沒個真正好的?」

    「有啊,源石。」黑衣人回答。

    「……」

    源器是需要源氣士才能真正發揮其作用的,蘇沉的修為不到難以使用,就只能用源石代替。

    源石內蘊藏源力,可以用來操作使用各類源力器械,也可以用來恢復自身源力,但由於源石內的源力含有雜質,只能用於恢復而不能用於修煉。

    源石並非天然生成,而是將自身源力灌輸進入一種特殊石料中產生——它最初就是作為一種源力儲備而存在的。

    正因此,源石其實是每個源氣士都能自行生產的。

    由於一塊下品源石差不多需要一個引氣初級的源氣士花費一整天的時間來完成,因此一個初級源氣士最初的勞動價值就通過這種方式界定。再加上源石的廣泛用途,到漸漸發展成為源士圈的通用貨幣,而下品源石就是這種貨幣最基礎的單位。

    袋子裡的下品源石有一百塊,如果不是太揮霍的話,也夠用了,也算是這個組織給出的最有價值的部分了。

    雖然都是些缺陷品,殘次品,但蘇沉也知足了。畢竟源器不是大白菜,要不是殘次品,估計對方也不會肯借出這麼多源器。

    當天夜裡,蘇沉正在房間中為明日之行做準備的時候,突然感到手背一陣發熱,一個小小的紅色蛇形印記在蘇沉手背亮起。

    這是顧輕蘿留給蘇沉的煙蛇標記,作用不大,就是能在一定範圍內讓同樣擁有標記的人察覺對方存在,是顧輕蘿特別留給蘇沉的。

    看到標記亮起,蘇沉知道是顧輕蘿來了。

    推開房門,蘇沉自向山後走去。

    一路來到那片泉水淙淙的山澗旁,就見顧輕蘿正坐在那裡百無聊賴的托著下巴,不知在想什麼。

    看到蘇沉過來,顧輕蘿興奮的跳起迎過來:「你終於來了?」

    「這個時候找我,有什麼事嗎?」蘇沉問。

    顧輕蘿一臉神秘地靠近蘇沉:「我終於知道月烏啼是誰了。」

    「哦?」蘇沉來了興致:「是誰?」

    顧輕蘿身子一轉,背著手走了幾步:「你問我,我就回答你啊?本姑娘我為了查這個消息,可是費了不少功夫呢,你也不說句好聽的謝謝我。」

    蘇沉笑道:「顧大小姐神通廣大,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對你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顧輕蘿聽得喜笑顏開,轉回頭對著蘇沉道:「算你會說話。」

    她跳過來,湊到蘇沉耳邊道:「我打聽到,這個月烏啼啊,原來是長盤城天機衛總統領。」

    長盤城天機衛總統領?

    蘇沉吃了一驚。

    長盤城是龍桑國都,而天機衛更是龍桑國一支具有特殊力量與權力的部隊,專責情報,暗殺,監督,安全等國家重任,權勢極大。天機衛總統領更是地位顯赫的高官重臣,權高位顯,稱得上是國家重臣。

    沒想到月烏啼的地位這麼高,而這個神秘組織竟然連月烏啼都敢刺殺,不管實力還是魄力,都是遠超蘇沉預料的強大。

    與這樣的組織合作,不啻於是與虎謀皮啊!

    只是現在的蘇沉已經沒有退路了。

    或者說,從他聽到那個陰謀起,他就再沒有別的選擇。要麼被對方做掉,要麼就努力自保,甚至反過來利用對手。

    這邊顧輕蘿已道:「這幫人,竟然連天機衛的總統領都敢刺殺,膽子也是大得可以。」

    「的確是夠大的,不過既然敢打這主意,多半就有一些手段。輕蘿,你回去後最好秘信一封,提醒一下這位月大人。」

    「沒那個必要,月烏啼身為天機衛總統領,每年也不知道多少人想刺殺他,要是那麼容易得手,早就得手了。這封信寫過去,不會讓他因此加強防衛,反而會引來麻煩。」顧輕蘿卻搖頭道:「說不定就會有大批的天機衛過來查你,問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是不是和那刺殺的人有溝通?一旦鬧得大了,落到那組織耳中,你就危險了。」

    顧輕蘿出身大家,對於上層那些人的辦事習慣瞭解得很,知道對方絕不會因為你一封信就相信你,寫信只是給自己找麻煩。

    蘇沉這才如夢初醒:「是我疏忽了,原來有沒有我的提醒,對月烏啼並沒有什麼差別。」

    「不過……」蘇沉突然想起什麼,道:「既然這樣,那為什麼這個組織還這麼如臨大敵?甚至接受了我的敲詐?」

    顧輕蘿是知道蘇沉計劃的,這刻聽了也是一呆。

    兩人同時陷入思索中。

    片刻,蘇沉道:「會不會,他們真正在意的其實並不是月烏啼有沒有防備?而是……」

    顧輕蘿的眼睛也微微亮起:「而是那個什麼葬靈台?」

    刺殺不是目的,葬靈台才是。

    「到底,那是什麼地方?」兩人同時發出這一句疑問。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31 PM

第三十四章 送別

    深紅懲戒的日子到了。

    這一天,臨北城城外,蘇家人已聚集在一起。

    他們是來送別的,同時也是來監視的。

    蘇沉背著一個大包裹,裡面裝滿了來自母親還有蘇飛虎塞給他的大量食物和武器,包括一柄精鋼戰刀,一件蟒皮甲,一支弩。雖然不是源器,卻也是頗為精良的裝備了。

    「爸,沉兒看不見東西,你就真忍心讓他這樣進深紅山脈嗎?這是讓他去送死啊!」

    唐紅蕊還不死心,依然在試圖勸服蘇長澈。

    老頭悠悠嘆息了一聲:「不是我要讓他死,而是他自己選擇了這條路。」

    「可是你可以阻止他!」

    蘇克己也笑道:「嫂子這話就差了。我人族能在這群族環伺中立足生存,一直以來靠的就是勇武剛強這四個字,縱有千難萬險也不退避。蘇沉一心向武,為求武道不惜冒險,正符合了這種精神,怎麼能夠阻止呢?再說了,蘇沉雖然眼盲,但是他出手打傷蘇越,打殘莫大嚴時表現出的手段,可不比一般人差啊。當年我兒與他擂台較技,不也是輸給了他嘛。可見蘇沉是個有真本事的,此去深紅山脈,未必就不能活著回來呢。」

    說到最後幾句,也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冷笑,帶著濃濃的譏誚口吻。

    「蘇克己!」唐紅蕊從牙齒縫裡擠出這幾個字:「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你在逼我兒子。如果不是你,我兒子也不會走上這條路,我唐紅蕊跟你沒完!」

    說著就要撲過來,總算有其他人死死攔住。

    饒是如此,蘇克己還是被唐紅蕊的樣子嚇了一跳,忙退後幾步道:「這話說的,跟我有什麼關係,真是的。我這明明是好心勸她,偏偏要對我呲牙,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一臉委屈。

    遠遠望著這一幕,蘇沉抓住正為他送行的蘇飛虎的手:「三叔,我這一去,別的不擔心,就擔心我母親。我不在她身邊,還要煩你多幫我照應了,別讓她做什麼傻事出來。」

    「放心吧。」蘇飛虎回答:「到是你,自己小心。你看不見,一路上都得靠自己摸索。不該吃的別亂吃,包袱裡給你帶了足夠的乾糧,雖然重了點,總比亂吃好。」

    「沒關係的。」蘇沉笑道:「殺掉了凶獸,自然就有食物。」

    「哎呦,我就是擔心你去殺什麼凶獸。你啊,還是老老實實在裡面活到期限出來就可以了,大不了吃點苦,總比喪命好!」

    「我省得了。」蘇沉答應著,已轉身向山脈方向走去。

    他走得不快,但是步伐穩健,一步一步,最終消失在叢林之中。

    看著兒子進入那片恐怖之地,從此生死難料,唐紅蕊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

    深紅山脈綿延萬里,叢林廣袤無邊。

    從這裡一路向縱深處進發,沿途是無數大大小小的山頭,地形複雜,道路崎嶇,山勢險惡。

    走了約莫一天後,蘇沉來到一處山上。

    站在山上,蘇沉向遠處眺望,到處都是茫茫綠海,除了樹冠看不到任何人活著獸。

    山峰不高,只有二十丈左右。東西北三面峭壁,無法攀登,只有南面一條路可以上到峰頭,山下還有一條小河蜿蜒流過。

    「就是這兒吧,接下來的一百天,就在這裡生活了。」蘇沉對這裡的地形頗為滿意。

    接下來,蘇沉放下沉重的包裹,首先從裡面取出了一張網。網是搭建在懸崖下的,這樣當蘇沉從懸崖上跳下去時,就可以通過繩網保命。

    然後蘇沉從包裹中取出一個小瓶,稍稍灑了一些在地上,正是顏無雙的引獸藥劑。這種藥劑只要控制住使用量,其實是一種很好的誘餌,其存在的意義本也就在於此。

    接下來蘇沉要做的,就是等待凶獸上門了。

    沒有選擇一路深入,蘇沉這次狩獵採用的是守株待兔的方法,就是坐等獵物上門。

    這樣做的最大好處就是安全,可以充分利用地形優勢,以逸待勞。當凶獸來到時,借助高地,蘇沉可以提前發現凶獸信息,判斷能否戰鬥。如果是碰到無法力敵的對手,蘇沉就會借助繩網迅速逃離。

    這也是過去三天裡,蘇沉和唐真討論的戰術之一。

    蘇沉畢竟只有鍛體期,而凶獸最低也相當於引氣境源氣士,就算有四件源器在手,蘇沉也必須小心在意。萬一在叢林中不小心碰到一群凶獸,那死的就只能是他了。

    相比之下,守株待兔的方法雖然笨了些,卻也明顯安全許多。

    當然,這也虧了有顏無雙的引獸藥劑,才能運用這種戰術。顏無雙沒能害成蘇沉,反而幫了他一個大忙。

    等了約莫一個時辰後,第一隻獸類終於來到。

    一隻鋸尾虎。

    這是一隻野獸,不是凶獸。

    儘管如此,這個體型龐大足有一噸重的傢伙依然不是隨便什麼人可以輕易抵擋的。

    面對這樣一個大傢伙,蘇沉沒有使用源器,而是選擇了赤手空拳和它大戰一場。

    已經是鍛體九重的蘇沉在力量上早不差於鋸齒虎,蘇家的焰虎拳走的更是剛猛路數,所以這一人一虎打的到是相當暴力。沒有什麼騰挪變化,就是你一拳我一爪的對轟,拳拳到肉,看誰先撐不住。

    最終,蘇沉憑藉自己的強悍體魄硬生生將那隻鋸齒虎打死,自己身上也被虎爪撓出不少的傷痕。

    蘇沉卻渾不在意,直接拿起鋼刀將虎屍分解,然後支起架子開始燒烤。

    虎肉大補,吃掉了正好恢復力氣。

    獸吃人,人亦吃獸,人與獸之間,其實就是一個互為資源的關係。

    之所以要來深紅懲戒,不僅僅在於這裡有數不盡的戰鬥可以鍛鍊自己,更重要的就是有著大量的獸類資源。即便是最低級的野獸,其獸肉也有大補之功。

    這天晚上,蘇沉在飽餐了一頓虎肉後,就這樣裹著虎皮,度過了自己在深紅山脈的第一個夜晚。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33 PM

第三十五章 幻影山貓

    在山頂上,蘇沉一直等了三天。

    不過三天來的全都是野獸,沒有一隻凶獸。

    這讓蘇沉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選擇的地方有些偏了,還要再往裡去些才好。

    不過越往裡風險越大,內部凶獸固然是多,風險也大,搞不好一次就吸引三五頭凶獸過來,自己就小命都難保。

    勝利總是青睞於有耐心的人,所以還是耐心等待吧。

    這一等,就又是四天。

    第七天的夜晚。

    夜深人靜,山風凜冽。

    蘇沉在山頂睡得正香甜。

    一隻山貓輕巧的落在山崖上。

    它姿態優雅的行走在山上,就這麼一步一步的靠近熟睡中的人,綠油油的雙眼盯著目標,說不出的詭譎陰森。

    在來到目標身後,它抬起前爪,三根鋒利的爪尖在月色下閃閃發光。

    就在爪尖要刺破目標的後腦時,蘇沉身後突然一道護罩升起,正擋住了這一爪,同時蘇沉一個急轉身,一道犀利刀芒驟然亮起。

    那山貓尖叫一聲跳起,身形速度陡然加快,拉出一連串的殘影向後退去,刀光擦著山貓的身體掠過,帶起一抹鮮豔的血花。

    「嗚哇!」那山貓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在空中翻轉著落地。

    胸腹間是一道不算太深的傷痕。

    這一刀突襲竟只是劃破了它的皮。

    「幻影山貓?」看到偷襲自己的目標,蘇沉心中不由一沉。

    凶獸!

    終於出現了。

    雖然一直期待著與凶獸作戰,但當凶獸真正出現時,蘇沉心情還是無可避免的會緊張。

    幻影山貓的正面戰鬥力不強,但是速度卻快到恐怖,是一種非常難纏的凶獸。

    這刻那山貓見偷襲無功,反而讓自己受了點輕傷,顯然有些怒了。

    它對著蘇沉齜了一下牙,猛地躍起,從空中撲向蘇沉。

    蘇沉早料到這一手,身形一錯,已閃開山貓撲擊,同時右手戰刀劈下。那幻影山貓當真敏捷至極,身在空中竟然還能凌空變向,就這麼身體一扭已躲過蘇沉這一刀,同時一爪拍在鋼刀上,竟是將刀蕩了開去。

    凶獸與野獸最大的不同就是已經能夠運用源能強化自己。

    這只幻影山貓的身體強度雖然在凶獸中屬於最弱的一類,卻依然不可小覦,肉爪就可對抗鋼刃,身形更是快得令人髮指,明顯擁有速度類的源技,在空中滑行時可以產生重重幻影,令人難分真假,難怪叫幻影山貓。

    這刻那山貓一爪拍開鋼刀,借到了力量,身形再度在空中飛竄起來,拉出道道幻影,竟讓人看不清它的位置。

    下一刻那幻影山貓已出現在蘇沉背後,對著蘇沉後背就是一擊。

    這一下來得又快又猛,蘇沉根本不及閃避,就在貓爪擊中目標的那一刻,蘇沉身上光華一閃,先前那道護罩再次出現在蘇沉身後。幻影山貓一爪正擊中在護罩上,只帶起一片迷離彩光。同時蘇沉已反手再劈一刀,這一次幻影山貓有所防備,直接拉出一片幻影躲開,戰刀只破碎了一片殘影,卻連那山貓的毛都未傷到。

    不過險些受傷顯然激發了凶獸的凶性,這山貓明顯憤怒起來。

    它大聲尖叫著,剛一落地就再次跳起,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幾分。

    蘇沉見狀,忙使用煙蛇步躲避。

    煙蛇步是顧家絕學,蘇沉更是練習到無血巔峰地步,但是在幻影山貓的面前速度明顯還是不夠快,蘇沉一下未能躲開,山貓一爪已拍在他左臂上,鋒利的爪尖刷地在臂膀上撕出三道深深血口。在蘇沉下一刀砍來之前已再度退避躲開,接著又是飛縱撲擊,這一次是正面撲擊,速度快得令人無法看清。

    眼看又是致命一擊,蘇沉腳上突然泛起一道光輝。

    在剎那間,蘇沉速度提升,人已化作一道急光飛開,正躲過了這一爪。

    蘇沉這才長吁了一口氣,剛才他使用的正是踏雲靴上的源技,再加上煙蛇步,才堪堪避過了這山貓一爪。

    下一刻那山貓再度襲來,蘇沉也發動煙蛇步和騰雲源技與那山貓對拼起速度。

    一人一貓你來我往,瞬間戰鬥了數十個回合,一時間竟然誰也奈何不了誰。

    蘇沉也算是真正瞭解了凶獸的強大,要不是有源器在手,以自己鍛體期的實力確實沒有與凶獸、交手的資格。

    不過越是這樣,就越要鍛鍊自己。

    面對強敵,提升自身,不正是自己此來的目的嗎?

    想到這,蘇沉腳步越發快捷,手中刀舞得水潑難入。

    只是這幻影山貓速度實在快得驚人,在空中不斷拉出幻影,令人要看清它的真身都難。

    難道非要動用那把墨紋戰刀或獵手火銃才能贏嗎?

    不行,要知道這只山貓只是一隻下等凶獸,也就是林懈那個級別的存在。

    對上一隻下等凶獸就要底牌盡出,那後面怎麼辦?

    再說過度依賴源器,也失去了鍛鍊自己的意義。

    現在自己速度與山貓相若,實力與對方差不多,就是要在這種情況下戰鬥,才能最大程度的鍛鍊和提升自己!

    想到這,蘇沉咬著牙繼續戰鬥,拚命捕捉那幻影山貓的蹤跡。

    那山貓還在不斷的飛來縱去,在空中拉出一道道幻象,肉眼根本無法捕捉到山貓的身影。

    就在這時,蘇沉的雙眼突地煥發出一片奇異光芒。

    然後蘇沉就看到,時間好像在這刻變慢了一般,周圍所有的景像一下子都變得慢了下來。

    幻影山貓的影像再非不可捉摸,在他眼中變得逐漸清晰起來。

    蘇沉能夠清楚的看到幻影山貓移動的軌跡,甚至能看到它在空中滑行時是通過尾巴的擺動來控制方向的,能看到它嘴角的鬍鬚,能看到它利爪在空中劃過,撕裂空氣,能看到它猙獰的面容……

    刷!

    一道刀光閃過,正斬在幻影山貓的尾巴上。

    「嘶!」幻影山貓發出了自戰鬥以來最為淒厲的叫聲。

    這一下打擊可比先前重多了。

    「還是慢了點。」蘇沉卻不甚滿意。

    雖然眼睛捕捉到了山貓的蹤跡,自己的出手速度卻沒有因此變快,導致這一刀明明砍的是山貓的頭,卻最終落了它的尾巴上。

    不過沒關係,下一刀會砍準些。

    蘇沉又是一刀劈去。

    那山貓跳起躲避,再次在空中拉出道道幻影。

    只是蘇沉卻再一次精準地找到了它的位置,提前出刀,砍向山貓必經之路的前方。那幻影山貓速度太快,想減速都做不到,再加上尾巴受損變向不易,竟然就這麼直直撞上了蘇沉的刀口。

    「嗚哇!」幻影山貓狂嘶出聲,頭部已受重創。

    不等它回過神來,蘇沉一記雄渾有力的焰虎拳又打在山貓相對柔軟的腹部,打得那山貓眼前一黑,戰刀已再度劈下,一連串兇狠打擊直接將那山貓打蒙。饒是這凶獸皮堅肉厚,這刻練練受創也支持不住,當即撲倒在血泊中,再爬不起來。

    「你到是再跳啊?」蘇沉用戰刀指著山貓冷酷道。

    幻影山貓最後咧了下嘴唇。

    戰刀劈落。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33 PM

第三十六章 動態視覺

    擊殺幻影山貓後,蘇沉便開始運轉吸納術。

    擁有源能的生命死後,身體裡的源能會逸散出來。

    在這個時候修煉,有事半功倍之效。

    不過要說提升很多則不見得,一些人甚至認為這種說法根本杜撰,正因此對著屍體修煉這種事也是各人不同,褒貶不一。

    蘇沉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效果,稍稍運轉了一下就停止了,感覺上也沒什麼變化。

    接下來就是收割戰利品。

    凶獸的一身都是寶,獸皮可以出售,肉可以食用,血和骨髓可以用來煉製血脈藥劑,如果有源晶更是用來修煉的好寶貝。

    不過這只山貓只是下等凶獸,結出源晶的機率不到千分之一,就算煉製出來的血脈藥劑也是最下等的,價值有限,由於攜帶不便,乾脆放棄。

    此外戰這只山貓還用了兩塊源石,去掉源石價值,蘇沉發現自己竟然還有小虧。

    一來是因為先前和山貓纏鬥用去太長時間,導致消耗增加,二來也是因為無法攜帶太多資源的緣故。

    要是能有個空間戒指就好了。

    不過對蘇沉而言,虧本沒關係,重要的是自己通過這場戰鬥獲得了寶貴的經驗。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對抗凶獸,真正見識到了凶獸的強大,也知道了自己與凶獸的差距,樹立了對抗凶獸的信心,更鍛鍊了自己的實戰能力。

    此外最重要的就是他的雙眼再一次出現了新的突破。

    到目前為止,蘇沉的眼睛一共出現了三次變化。

    第一次變化,蘇沉感受到了光的存在,世界再非絕對黑暗。

    第二次變化,蘇沉終於目能視物,徹底恢復了以前的視力。

    兩次變化,讓蘇沉回到了正常人的水準。

    而這第三次變化,帶給蘇沉的卻是從未有過的全新體驗,是常人所不具備的。

    動態視覺。

    是的,蘇沉發現自己的眼睛不僅能捕捉到那些高速移動的物體,讓所有的物體移動在他的眼中都變慢,還能看得更清晰,更準確,就是十丈外的一隻蚊子飛過去,蘇沉也能看到,甚至能看清那蚊子翅膀顫動的痕跡。

    這就是那個老乞丐所說的,讓自己看到更多嗎?

    他沒有說錯,在歷經三年的磨難後,終於苦盡甘來了!

    雖然早猜到這雙眼睛可能還會有新的發展,但當這一刻來臨時,蘇沉心中還是無法壓抑著自己的激動。

    這一天,他也不再吸引凶獸過來,而是就在山頂反覆試驗著自己的動態視覺。

    經過一天的試驗後,蘇沉徹底搞明白動態視覺的使用方式。

    動態視覺是可以開啟和關閉的,每次關閉,視野中所有物體就都恢復了正常。

    長期使用動態視覺,會使雙眼疲累,但只要關閉,雙眼疲累就會減輕並逐漸恢復。

    在雙眼過度勞累時關閉動態視覺,正常視野也會受到影響,會出現暫時性昏花現象。但隨著恢復,這種昏花會很快消除。

    反過來,如果一直不使用動態視覺,保持雙眼的精力旺盛,就是日常視力也會有所提升。雖然提升幅度不大,但已經比原先蘇沉的視力要強許多。

    最後就是動態視覺只是動態視覺,它不影響時間,也不影響自己的行動,它只是讓人能看到那些高速移動的物體,至於如何應對,還是得靠自己,一如剛才殺那山貓一樣。

    即便如此,也足夠蘇沉興奮的了。

    要知道這就相當於是一個瞳術類的源技,如今被蘇沉白白獲得。

    雖然動態視覺不直接提升戰鬥力,但是其輔助作戰能力還是相當不錯的。

    更何況蘇沉相信,這還不是盡頭,未來自己的眼睛或許還能提升。

    畢竟他可沒忘記,當初在顧輕蘿小屋中看到的那一幕。

    會不會有一天,自己的眼睛擁有透視的能力?

    會不會有一天,自己的眼睛擁有更多的能力?

    蘇沉不知道,但他期待著。

    從未有一日如今日般,讓蘇沉對未來充滿信心!

    接下來的日子,蘇沉依舊每天在山頂「釣魚」。

    第十二天,蘇沉等來一隻獠牙巨熊。

    獠牙巨熊力量強悍,全身更是堅硬無比,力量比幻影山貓不知強大多少倍,隨便一巴掌拍下去,整塊的山石都為之碎裂。擁有的戰技竟然是可以通過獠牙釋放出類似刀氣般的攻擊。近戰凶獸突然有了遠程手段,讓蘇沉都措不及防,險些中招。

    戰這只獠牙巨熊再次費了蘇沉大半天的時間,期間先後動用了紫晶戰甲,踏雲戰靴,最後還是動用了墨紋戰刀才獲得勝利。

    墨紋戰刀不愧是八品源器,本身就鋒銳無匹,當蘇沉激發源技血屠時,就見一道血色匹練衝天而起,那被蘇沉斬了數十刀都沒能怎樣的獠牙巨熊被一刀削成兩半。

    不過這戰刀的副作用也當真強大的可以,只是一刀就吸走了蘇沉大量體力,讓蘇沉險些沒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蘇沉估計自己全盛時候使用,最多也就是釋放三次血屠。若是不使用血屠,到是可以揮舞上小半個時辰。

    毫無疑問,這又是一次虧本生意,雖然巨熊給出的資源比山貓要豐厚許多,但是這一仗也消耗了蘇沉整整四塊源石。

    但這一仗同樣讓蘇沉獲益匪淺,通過與巨熊的戰鬥,蘇沉不但有了與力量型對手爭鬥的經驗,更在拚搏中增強了自身的力量。

    尤其是其後吞食熊肉,大量的包含凶獸精華的熊肉就這麼被蘇沉吞下,然後通過鍛鍊與戰鬥發揮出來,不斷增強著蘇沉的實力。只是十多天的時間,蘇沉就感到自己彷彿經歷了一次脫胎換骨的機遇,實力有了明顯的增長。

    來到深紅山脈的第十五天,蘇沉遇到了自己入深紅以來的第一次麻煩——兩隻聯袂而來的黑鱗獸。

    蘇沉毫不猶豫的跳下懸崖,借助繩網逃之夭夭。

    兩隻黑鱗獸浪費了蘇沉一整天的時間——為了不讓兩隻黑鱗獸再追過來,蘇沉不得不走到很遠的地方再重新佈置。

    深紅山脈第十八天,蘇沉擊殺烈焰豹。但是烈焰豹死前釋放的烈焰球卻讓蘇沉受了不輕的傷,也讓蘇沉知道了大意的下場。事後蘇沉使用了一顆黑衣人的丹藥,傷勢才得以迅速,作為代價,他拉了一整天的肚子。

    第二十一天,蘇沉殺死又一隻幻影山貓,這次他沒有使用紫晶戰甲,沒再虧本。

    第二十五天,蘇沉遭遇云曇獸,這是一種相當強大的凶獸,擁有源技雲霧化身,蘇沉不敵,再度跳崖逃生。

    第二十九天,蘇沉再遇黑鱗獸,先以計分開,然後誘殺其中一隻。不過那黑鱗獸臨死反擊,發動源技射出自身所有鱗片。這次蘇沉學乖了,及時轉身背部迎敵,開啟護罩,擋下了這一擊。不過接下來第二隻黑鱗獸就趕過來。蘇沉暫時無力再戰,第三次跳崖逃生。黑鱗獸死追不放,在追殺一整天后,遭蘇沉反殺。

    就這樣,蘇沉在深紅山脈戰鬥著。渴飲凶獸血,飢餐凶獸肉,隨著一場場戰鬥,蘇沉的戰鬥經驗與實力也都在飛速增長。

    進入深紅山脈之前,他才剛進入進入鍛體九重不久,星源測試為白星九十。但隨著吞吃大量凶獸肉和不斷的戰鬥,這些凶獸的能量轉化為蘇沉的力量,不斷推高著他的實力。只是一個月的時間,蘇沉就提升了約莫三個白星。照這樣下去,不出意外的話,等到深紅懲戒結束,他也達到鍛體巔峰了。

    不過事情顯然不會一直這麼一帆風順。

    很快,蘇沉就有了新的麻煩。

    引獸藥劑不多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35 PM

第三十七章 定神裂魂

    晃了晃手裡的瓶子,瓶口最終滑落幾滴液體,然後便再無動靜。

    隨手將瓶子一丟,蘇沉看向四周。

    遠方依然是茫茫深山,滿目蒼翠,一眼望不到盡頭,這點藥劑估計也勾引不到什麼凶獸了。

    再無猶疑,將地上的大包裹背起,蘇沉向山下走去。

    蘇沉決定繼續向內進發。

    向山內走無疑危險更大,但是沒有引獸藥劑,又不想把剩下的時間都浪費掉的蘇沉,就必須前往凶獸更多的區域,再說他也不可能永遠用最安全的方式來戰鬥。

    過去的一個月相當於錘煉,在經歷了三十多天的鍛鍊後,蘇沉已經有了一定的山林生活經驗,也有了面對更多挑戰的信心。

    沿著林中的道路一路前行,蘇沉這一走就走了三天。

    在這三天裡,蘇沉凶獸沒遇到,卻遭遇其他各種數不清的麻煩,有幾次更是險些小命都沒有。有一次是不小心破壞了一個蟲巢,結果引來成群的毒蟲追殺。還有一次則是一棵看似普通的植物,驟然放出猛烈的劇毒,險些將蘇沉毒翻過去,總算蘇沉反應足夠快,及時逃離,饒是如此,那毒也讓蘇沉癱瘓了大半天。

    更讓人無語的是,就連在小溪中喝口水,都可能遭遇襲擊。有一種水底游魚個頭不大,卻極其兇狠,會突然從水底竄出咬住目標,不管目標是什麼都要撕下一塊皮肉。當這種小魚足夠多時,就算是凶獸也會被瞬間吃掉。

    蘇沉就看到一頭鐵骨山魈硬生生被成千上萬的小魚吞噬乾淨連個骨頭渣都沒剩的事。

    這深紅山脈中,當真可怕之物比比皆是。

    儘管如此,蘇沉卻沒有因此退縮,而是繼續向前。

    接下來的日子裡,蘇沉先後遇到數波凶獸,總算運氣還好,沒碰到過於強大的,都被蘇沉一一解決。

    來到山脈的第五十六日,蘇沉再次遇到了危機。

    一隻碧目怒猿擋在了他的前進道路上。

    這種身高一丈左右的巨猿是下等凶獸中較為強悍的存在,力量不比獠牙巨熊少多少,速度卻比巨熊更快,如果是在山頂伏擊的時候,蘇沉或許會選擇退避。

    但現在是狹路相逢。

    沒有退縮,沒有規避,唯有狹路相逢勇者勝。

    蘇沉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取出弩、弓射擊巨猿,射出的弩箭打在碧目怒猿身上,就像是射在鋼板上一般,竟然沒能穿透怒猿的皮膚,那巨猿對著蘇沉發出一聲大吼。

    這吼聲傳道蘇沉耳中,竟震得他眼前一暈。

    源技!

    被這吼叫源技所懾,蘇沉站在那裡不能移動。

    他也不畏懼,直接將弩換成獵手火銃,對著那巨猿就是一槍。

    砰!

    硝煙瀰漫裡,那隻巨猿身上綻開一團血花。

    痛苦讓巨猿越發憤怒了,它咆哮著向蘇沉衝來,一路所至,樹木紛紛倒塌。

    此時蘇沉恢復行動能力,他一邊後退一邊對著巨猿繼續開槍,巨大的後座力震得他身體一顫一顫。

    連續三聲槍響,巨猿的身上卻只出現了一朵血花。

    這該死的准性。

    碧目怒猿已沖抵蘇沉身邊,對著蘇沉就是一巴掌拍去。

    蘇沉一個煙蛇步閃過,踏雲戰靴加持下,身形快入輕煙,同時揮刀對那巨猿劈去,墨紋戰刀閃現出一道血色光華,砍在那巨猿的身上,八品源器自帶的強大源技幾乎將那巨猿整個劈開。

    然而這巨猿也當真兇猛,「嗷」地大吼一聲,又是一記定神源技。

    蘇沉身體一僵,那巨猿的巴掌已拍在蘇沉身上,正按在那沒有防禦的胸前位置上,就算有護甲在身,蘇沉還是被打得狂噴鮮血。

    他急退,飛退同時再度抬起火銃,又是四槍,這次是直接瞄準傷處打的,兩發命中,就見那巨猿傷口砰的炸現出兩大灘血水。

    巨猿痛呼不已,再次衝擊,又是一掌拍出,蘇沉回刀,血屠再起,將那巨猿的一支手臂都削開。

    只是那巨猿生命力也當真強悍,中了兩記血屠依舊不死,反倒是蘇沉眼前一陣昏花,幾乎要支撐不住。

    偏偏這時那碧目怒猿已再次跳起,剩下的一隻手臂對著蘇沉的腦袋拍下。

    蘇沉腳踏煙蛇步正要閃避,卻見那碧目怒猿再次張嘴,知道不好,它又要使用定神源技。

    就在那巨猿大叫的同時,蘇沉已丟出一物。

    裂魂法珠。

    「嗷!」驚心動魄的吼叫響起,與此同時,裂魂法珠也發出一片無形光華,襲向四方。

    定神吼。

    裂魂技。

    兩大攻擊神魂的手段同時爆發,蘇沉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拉扯著自己的靈魂,讓他感到痛不可當。

    他再忍不住,抱著自己的頭痛聲尖呼起來。

    腦袋裡就像有什麼東西在作亂,瘋狂的撕扯著他。就在蘇沉感到無法忍受的時候,雙目處傳來一股清涼之意。那令他幾欲發狂的神魂衝擊似是找到了宣洩口,全部向他的雙眼處湧去。

    痛苦消失。

    蘇沉愕然,睜眼望去,就見那隻碧目怒猿還在捧頭尖嚎。

    它也中了裂魂法珠,正在承受裂魂之苦。

    蘇沉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一揮墨紋戰刀,再次發動血屠。

    刷!

    衝天血水泛起。

    那隻碧目怒猿轟然倒地,蘇沉的身體晃了幾下,也隨之摔倒,再爬不起來。

    躺在林間地上,蘇沉只覺得自己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這一戰的時間不長,卻異常的艱苦。

    為瞭解決這個傢伙,自己把四種源器全部用上了不說,還被逼著用出一顆裂魂法珠。

    那裂神斷魂的滋味,在嘗過一次後,就絕對不會再想感受第二次。

    果然深紅山脈處處凶險啊,即便是在這邊緣地區,也步步荊棘,凶險重重。

    不過歸根結底,還是自己實力的太弱了。

    要是能早點到引氣境就好了。

    只有到了引氣境,才能真正運用源能,掌握源技,才擁有無限可能。

    在源技的面前,什麼焰虎拳之流的武技都是凡技。

    不過以現在的情況,他能在深紅懲戒結束前達到鍛體巔峰就不錯了,至於突破到引氣境就別想了。源力的積累不夠,是不可能引氣入體,開闢丹海的。

    正遺憾間,蘇沉看到那碧目怒猿的屍體上,莫名的出現了一些小小光點。

    「那是什麼?」蘇沉詫異。

    他很努力的想要坐起,只是乏力的身體卻不聽使喚,只能看著那巨猿屍體上,一個又一個的光點冒出,只存在了很短的時間就又消失於空中。

    就像一滴水融於、大海。

    一個光點落到了蘇沉臉上,在蘇沉的臉上彈了幾下後,竟又就這麼飄開了,消失。

    「難道這就是源能?」蘇沉略有所悟。

    源能用肉眼無法查看,「凶獸死後會有源能逸散」這個結論只是強大的源氣士通過自己對源能的感應得出的結論。

    就像人們看不到空氣,卻知道空氣存在一樣。

    但現在,蘇沉卻親眼看到了很有可能就是源能的光點。

    是與不是,試一試就知道了。

    蘇沉等待著。

    很快,又一個光點飄飄散散的落到蘇沉身上,落在手臂上。

    蘇沉看著那光點,開始運行起吸納術,將目標集中於那一點。

    於是光點沒有再彈開。

    它在蘇沉的皮膚上滾動了幾下,然後似是很不甘願般的,融入了蘇沉體內。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36 PM

第三十八章 源能光點

    看著那進入體內的光點,蘇沉感受到一股細微熱流進入體內。這感覺是如此微弱,以致於蘇沉甚至都有些懷疑這熱流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但是隨著這熱流,蘇沉的手臂微微動了動。

    他的手臂可以抬起來了。

    蘇沉的眼睛放出光芒。

    難道真是源能?

    可如果那是真的,自己怎麼會看到源能的?

    蘇沉迷惑不解。

    蘇沉想起自己中了定神和裂魂時雙眼發生的異狀。

    難道是中了神魂攻擊後讓自己的眼睛再次進化?

    是因為吸收了神魂衝擊的能量?還是因為受到了刺激?

    蘇沉不知道,也只能等以後慢慢摸索了。

    這些源能很明顯在空氣中無法存在太長時間,從一出現開始,就不斷的消散。

    看到這一幕,蘇沉突然恍悟,這是因為源能本身就不是以這種形式存在的。

    它們是源能的使用者們在無數個日月的修煉過程中凝結而出的,那一個個光點看似簡單,其實都是經歷了源能使用者無數日夜的提煉而成,是真正源能的凝結體。

    當使用者死後,源能失去了約束力,就會離開使用者的身軀,所有曾經被凝練的源能也會失去約束,重新發散,回到它們本應有的狀態。

    這些光點的消亡過程,其實就是一個能量從凝練到發散的過程。

    蘇沉的眼睛看不到回歸本源的源能真容,但至少當它們凝結起來時,蘇沉能夠看到。

    這是機會!

    腦海中一瞬間閃過這個念頭。

    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抬起手,蘇沉再次點向空中的一個光點,全力催動吸納術。

    光點像一粒小小水珠,在蘇沉的皮膚上滾動著,掙扎著,似是很不情願被蘇沉吸收。但隨著蘇沉的堅持,還有自身的不斷發散,抵抗的力量越來越弱,最終融入蘇沉的體內。

    那微弱而又熟悉的感覺再次出現。

    蘇沉的力氣又恢復了一些。

    蘇沉心中大叫,只是吸收這一個光點,可能就等於自己修煉好些天才能得到的源能。

    到底抵得上多少天?

    蘇沉不知道,但是管他呢,最重要的是不要錯過機會!

    雖然之前他殺死凶獸也會運轉吸納術,但那時看不見,只是漫無目的的運行,能不能吸收到,能吸收到多少,都看運氣。

    現在有了針對性,效率就大幅度提升。

    蘇沉開始全力吸收空氣中漂散的光點。

    碧目怒猿的源能消失得很快,沒過多久就全部散盡,蘇沉最終只攝入了八點源能。

    就算只是八點源能,也讓蘇沉感覺明顯不一樣了。

    最明顯的就是他原本脫力的身體已經有所恢復。

    本來他使用過三次血屠後,不躺上半天都難起來,現在雖然還覺得疲倦,卻已經可以站起來走動了。

    不過源能真正的作用可不是恢復體力,而是強化和改造自身。所謂的體力恢復,其實是身體被強化後自然而然的增長。一個人的體質變強了,耐力與恢復力也隨之增長,增長的部分自然就表現在體力恢復上。

    也就是說,這八點源能在經過他的吸收與利用後,讓蘇沉的身體出現了一個較為明顯的增強。

    蘇沉分析了一下,可能有近一個白星的力量提升。

    「太棒了!」蘇沉興奮大叫起來。

    只是殺死一隻凶獸,就能提升一個白星的力量,這簡直就是打怪得經驗啊,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

    前所未有的興奮充斥於蘇沉心間,第一次,蘇沉對未來充滿信心與期待!

    ——————————

    接下來的日子,蘇沉繼續在深紅山脈歷練。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發現而得意忘形,而是依然謹慎的在叢林中遊獵。蘇沉很清楚,自己或許已經有了無限潛力,但潛力始終只是潛力,現在的自己依然只是一隻弱雞。

    一隻靠了四件源器才能在深紅山脈最外圍的地方混下去的弱雞。

    任何一點大意,都有可能讓自己的未來徹底葬送。

    所以蘇沉依舊小心謹慎的行動著。

    來到深紅山脈的第五十九天,蘇沉再次遭遇一隻獠牙巨熊。

    或許是因為自己實力提升了,或許是因為已經有了對陣巨熊的經驗,總之,這次蘇沉比上次更輕鬆的解決了戰鬥。

    殺死巨熊後,蘇沉果然又一次看到發散的光點。

    由於這次有所準備,蘇沉吸收到了十一顆光點,比上次多了三顆,其他的全部發散消失。

    蘇沉知道,這差不多就是自己目前吸收速度的極限了。

    蘇沉先前有注意過,獠牙巨熊死的時候發散出大約一千個光點。假設每十點源能等於一個白星,那麼獠牙巨熊的修為就相當於一百白星,這也差不多和下等普通凶獸的實力吻合。

    而自己的吸收能力,則差不多就是百分之一。

    殺死一隻凶獸,獲得目標百分之一的修為,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

    可能是上天眷顧吧,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蘇沉先後遇到三隻實力相對較弱的凶獸,都被輕易解決。

    在吸收最後幾點源能時,蘇沉感到自己似乎是陷入了某種詭異的狀態裡,身體就像吃飽了一般,無論怎樣吸收,都不會再有任何提升。

    蘇沉知道,這代表著他的鍛體終於達到巔峰,已經進入了瓶頸狀態。

    在這種狀態下,無論他如何努力,吸收,都不會讓自己再進一步,除非他能突破瓶頸。

    進入引氣境!

    「呼!終於到這一步了。」蘇沉長吁一口氣。

    本來以為在這次深紅懲戒結束前最多就是達到鍛體巔峰,沒想到源能光點的發現,卻大大推快了這速度,讓他提前一個月達到此步。

    那麼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積蓄力量,衝擊引氣了。

    人族發展幾萬年,到目前為止,對源能的運用已經有了相當成熟的經驗。

    衝擊引氣是所有門檻中最低的一個,也是唯一不需要借助血脈力量就能百分百突破的境界,單是開闢丹海的各種方法,就發明了上千種之多。

    因為難度不大,所以蘇沉也不打算回家族提升,決定就在這深紅山脈中晉陞引氣。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37 PM

第三十九章 成就引氣

    深紅山脈西側的一片山谷前,一條瀑布遙掛。

    瀑布下的空地上,蘇沉盤腿而坐。

    在經過二十多天的準備後,蘇沉在今天終於正式開始衝擊引氣。

    衝擊引氣其實就是在自己的丹田位開闢出一片可以容納源能的源海,使吸收的源能以更加凝練的方式存在於體內,以便駕馭。在此之前的鍛體過程,可以說完全就是為了這一刻開闢丹海服務的。

    也只有經過鍛體,全身都被源能初步改造過的人類,才有資格開闢丹海,這就好像只有先夯實地基,才能建造高樓一般。

    開闢丹海的方法有很多種,而且由於普遍性高,大多不是秘密,蘇沉家學淵源,知道不少,在反覆思量過後,蘇沉決定使用九轉金海法。

    用這種方法成就的丹海以漩渦形式存在,每時每刻都處在轉動之中。

    蘇沉之所以選擇這種方法是因為此法成就的丹海有兩大好處,一是具有較強的吸收能力。蘇沉由於能夠看到源能光點的存在,所以強烈需要能讓自己源能吸收速度更快的法門。漩渦丹海的整體吸收能力不強,但是針對吸收能力很強,正適合蘇沉。二是具有足夠的容納能力。其實這才是九轉金海法的最大特點,它所開闢的丹海是容納程度最高的,簡單的說法就是法力值高。

    容納量高了,需要晉陞的總量就多,修煉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所以這也是九轉金海法的一個弱點。

    但是從發現源能光點起,蘇沉就知道自己未來的道路注定不再一般,又怎麼可能再選擇普通的道路?自然是要知難而上,選擇前途最遠大的那條道路。

    這一刻,蘇沉坐在瀑布下,聽流水潺潺,運轉九轉金海的法門,身體裡隱藏的源力開始一點點調集。本來鍛體期是無法調用任何源力的,但是盈、滿則溢,在達到鍛體巔峰進入瓶頸後,更多的力量無處可去,宣洩出來,就成為了武者可以調用的資源。

    衝擊引氣就是要調用這僅有的一點源力在自身丹田處打磨出丹海氣境。

    而九轉金海法更要求這丹海氣境以漩渦的形式存在,從一開始就推動源力不斷旋轉,旋轉,在自身體內製造出一個獨特的源力空間。

    第一股源力已經具備,在蘇沉催動下,聚集於丹田處開始轉動,開始生成源力空間。

    起初,還只是極細微的一小點。

    就像是一根釘子扎入土中。

    但隨著這釘子的不斷轉動,丹海氣境的空間也逐漸擴大,一個小小的源力漩渦開始形成。

    這個時候,僅僅依靠吸收得來的源力來擴張就不夠了,需要資源的幫助。

    好在在這之前蘇沉已經有所準備。

    深紅山脈除了有凶獸外還不乏各類珍稀草藥,早在來之前,唐真更是給蘇沉補了不少課。在深紅歷練的這段時間,蘇沉也沒少採摘藥草,只是一直沒有使用,本打算回去後交給唐真販賣的,至於現在自然就是用來衝擊引氣了。

    這刻感覺到釘子已經楔入,蘇沉再不猶豫,將早就熬好的藥草一飲而盡。濃濃的藥力進入蘇沉身體,在吸納術作用下迅速轉化成最純粹的源力。

    開闢丹海的源力陡然增強,就像是平地刮氣了一股風暴,連帶著蘇沉也痛的悶哼一聲,臉色陡然一白。

    衝擊引氣不難,但個中的滋味卻不代表好受,感受著源氣漩渦在體內沸騰,蘇沉引導著它一點一點在丹海中固定,旋轉,擴張。

    當藥草中的所有源力全部消耗殆盡時,蘇沉又是一碗草藥喝下,繼續提升。

    直到三碗藥草內含的所有源力全部被轉化完畢,蘇沉體內的源氣漩渦也變得有碗口大小,再無法擴張,蘇沉知道,丹海開闢已然初成,接下來就是穩固丹海,使它與自身真真正正的融為一體。

    鞏固丹海是一個相當耗時的過程,蘇沉整整費了三天才告完成。

    當天空中第四次亮起太陽的光芒時,蘇沉終於睜開眼睛。

    一點星芒一閃而逝。

    引氣境成!

    「嗷!!!」

    蘇沉仰頭發出一聲長長的呼嘯。

    自己終於成就引氣了。

    從現在開始,自己就是一名真正的源氣士,可以運用源能,可以掌握源技,再不用像以往那樣只能運用蠻力戰鬥了。

    當然,現在的他,還沒有掌握任何一種源技,可就算這樣,也不是往日能比的。

    首先就是他現在使用源器不再依賴源石了,源石這東西,每一塊都是錢,是錢就得愛惜著用。其次是就算他沒有源技,也可以將源力依附在自己身體表面,加於身體就是提升防禦,加於拳頭就是提升攻擊,加諸於腳下就可提升速度,雖然效率比起源技差得遠了,卻比無法使用源力的凡人武者又強上不知多少倍。

    實力的提升,讓蘇沉信心倍增,對於接下來的戰鬥也更具信心。

    ————————————

    時光飛快,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

    深紅山脈叢林裡,蘇沉正與一隻有著彩色雙尾的斑斕猛虎對峙。

    這是一種性情暴烈,攻擊力極強的強大凶獸,天賦源技雙尾絞殺,可以在撲擊落空的同時攻擊目標,力量可以輕而易舉的絞斷一棵大樹,論實力絕對不弱於碧目怒猿。

    然而面對這恐怖凶獸,蘇沉卻只是自信的一笑。

    手中墨紋戰刀斜斜舉起,對著那猛虎做了個挑釁的動作。

    性情暴烈的雙尾斑斕虎咆哮著躍起。

    墨紋戰刀連閃兩下光華,連續兩擊血屠正打在斑斕虎身上。斑斕虎怒吼著雙尾出擊,蘇沉腳下生風般已飄飄而起,飛退的同時,左手獵手火銃連續開火。這一次他的準頭比以往高得多,連續不斷的彈丸打在斑斕虎傷口上,痛得那猛虎連聲嘶吼。

    它拼盡全力撲上,等待它的卻只是一記更加兇殘的血屠源技。

    這一刀幾乎將它整個砍成兩斷,儘管臨死前,它的斑斕雙尾還是打在了蘇沉身上,但只是讓蘇沉使用了一下紫晶護罩,除此之外就再無作用。

    一場乾脆利落的戰鬥。

    相比過去,蘇沉的實力明顯增長許多。

    看著倒下的虎屍,蘇沉嘀咕了一句:「可惜了,一身好虎皮。」

    實力上去了,連帶著要求也提高了。

    現在蘇沉殺凶獸,已經不止是要求打敗對手,還要求儘可能的保留原本價值。斑斕虎的虎皮鮮豔,追捧者眾,蘇沉原本想給它一具全屍的。奈何老虎不配合,非要殊死相拚,辜負了蘇沉好意,弄得又是一場血拼。

    好在隨著他實力的提升,血屠的使用次數已經從三次提升到四次,所以這三刀下去雖然讓他疲憊,卻不至於再像上次那樣動彈不得。而隨著他實力的提升,未來能使用血屠的次數還會繼續增加。

    這刻吸收著虎屍上逸散出來的源能光點,當所有光點消失後,蘇沉一共吸收到了十三個源能點。

    九轉金海形成漩渦丹海的確增強了他的吸收速度。

    蘇沉盤算了一下,過去這一個月,他差不多已經從十黃星提升到十二黃星的地步,已經是一個真正的引氣境一重的源氣士了。

    一黃星相當於十白星,蘇沉一個月提升二黃星的源力,相當於一個月提升二十白星的實力,速度已是頗為驚人。要知道在這之前,蘇沉一個月只能提升三白星。

    這自然是因為進入引氣境後,蘇沉實力上升,連帶著深紅山脈也敢於深入一些。遇見的凶獸多了,殺得多了,吸收的源能也隨之增加。

    可惜蘇沉還想在深紅山脈繼續呆下去,深紅懲戒的日期卻是已經到了。

    百日已至,他要回去覆命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38 PM

第四十章 歸來(上)

    玉真閣。

    樓裡的一名夥計百無聊賴的打著瞌睡。

    適逢唐真從外面進來,看到夥計這樣子,臉色立刻沉了一下,喝道:「懶懶散散,無精打采,成什麼樣子?不想幹的話趁早滾蛋!」

    說著袖子一擺,已進裡進去了。

    先前的夥計被罵得目瞪口呆,看看身旁的另一名夥計,道:「他怎麼了?脾氣這麼大?」

    另一名夥計瞪了他一眼道:「四少去深紅山脈,到前天就是一百天了。」

    「那又怎麼了?」

    「你笨啊。」後者給了那伙計後腦一下:「深紅山脈本來就是凶險之地,逾期兩天未歸,生死難料啊!你說大掌櫃的心情能好嗎?長點顏色吧,不想倒霉的話放精神點幹活。」

    那伙計這才如夢初醒,趕緊收拾了憊懶性子,認真做事。

    唐真的心情的確很糟。

    從前天開始,唐真就一直在等蘇沉的消息。

    可惜蘇家派在路口等待的人等了兩天,也沒見到蘇沉的影子。

    而蘇沉回來的越晚,就代表著他生還的機率越低。

    兩天時間,已經足夠讓許多人心裡抓狂了。

    「誒,這小子,不是真的就死在那裡了吧?呸呸呸,我說什麼呢。這小子機靈著呢,當不會有事。」唐真安慰自己道。

    「大掌櫃的,來了位客人,說有批重貨,想要和你雅閣獨談?」門外有夥計通報導。

    重貨與雅閣獨談是行話,意思就是有一批價值較高卻不太見得光的貨,需要單獨洽談出售,以保密身份。

    唐真很想說今天沒心情收貨,不過終究還是壓下心思,道:「請客人進來吧。」

    片刻,夥計領著一人進入。

    那人穿的一身糙布衣服,身上還繫了張獸皮,頭上戴著防雨斗笠,笠沿壓得很低,看不清臉,背後則背了個超級大的包袱,約莫能裝下兩個人來。

    見此情形,唐真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客人請坐吧,不知你想出售的是什麼?」

    那客人聲音沙啞著回答:「獸皮。」

    聽到這聲音,唐真明顯呆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看客人,道:「只是獸皮?」

    「還有些獸骨,草藥。」客人的話依然言簡意賅。

    唐真的眼睛卻漸漸放出亮光。

    他盯著客人:「哪裡得的?」

    「深紅山脈。」

    「什麼時候?」

    「最近百日。」

    唐真一下站了起來:「欲要何價?」

    「唐大掌櫃的愛給多少就多少。」

    最後一句話明顯增多且恢復了平常語聲。

    唐真一下聽了出來,抓住客人的斗笠往上一掀,露出蘇沉那熟悉的面容。

    「好你個臭小子,竟敢耍我!」唐真老懷大慰的給了蘇沉一拳。

    正欲大笑,卻見蘇沉噓了一聲,提醒他莫出太大聲音。

    蘇沉低笑道:「我哪敢耍掌櫃的你啊,實在是我也沒辦法。」

    唐真一愣:「你這話什麼意思?」

    「正如來意,有批重貨,需要雅談。」蘇沉微笑。

    將身後的大包裹取下,往唐真腳下一放,打開。

    唐真立時呆了。

    「這是幻影山貓皮,這是巨熊獠牙,這是怒猿皮,這是黑鱗皮,天哪,這是斑斕虎的皮?可惜毀壞太嚴重,不過做幾個裌襖坎肩的沒有問題……天啊,這麼多獸皮,還都是凶獸,你這是打劫了哪家的行貨商嗎?」唐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他隨即明白過來,再看蘇沉,一個字一個字吐聲:「這些都是你自己獵殺的?」

    蘇沉點頭:「一共三十七頭凶獸,全在這兒了。另外還有一些普通野獸的皮骨,實在拿不回來,放在了外面一個山洞裡,回頭你派人去取過來就行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唐真怔怔地看蘇沉。

    這是凶獸啊,等同於引氣境源氣士的存在,不是大白菜,竟然被蘇沉收割了這麼多回來。就算你不是瞎子也做不到的好嗎?

    「這正是我要保守的秘密。」蘇沉微笑。

    唐真一下明白了:「你不希望蘇家的人知道你有這麼多收穫?」

    「我不希望很多人知道,除了大掌櫃的你。」蘇沉說著攤手,一股風旋在他手心形成。

    風旋不稀奇,只要能夠運用源能就都能做到。

    稀奇的是它背後代表的含義。

    即便是不修武技的唐真也一下明白過來,驚喜道:「你成為源士了!」

    蘇沉點點頭:「這也是個秘密。」

    「小姐她……生了個好兒子啊。」老頭已是悲喜交加,想了想問:「這事你真不打算告訴你母親嗎?」

    蘇沉搖搖頭:「她身邊的人太多,誰也搞不清裡面有沒有為蘇克己或者顏無雙做事的人,萬一露了底,有些事就不好辦了,所以還是先不要告訴她為好。」

    唐真嘆了口氣,把手放在蘇沉肩膀上:「可憐你母親一直都掛念著你,卻不知道,她的兒子已經成長起來了。」

    「在我看來,這卻還只是開始。」蘇沉回答。

    ————————————

    半個時辰後。

    蘇沉洗好澡,換了身乾淨衣服,從先前蠻荒野人的模樣變回來原本風度翩翩的佳公子。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蘇沉品著唐真親手給他泡好的茶,不得不說,叢林辛苦百日後,再回到這繁華人世,許多原本不起眼的東西也一下變得美好起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唐真問道。

    「先把這批貨處理掉,然後光明正大回蘇家。」蘇沉道。

    「這個已經辦妥了。少爺是要用赤金還是源石結算?」

    赤金和下品源石的價值相差不大,只不過適用圈子不同。

    「我已經是源士了,就用源石結算吧。」

    「好,一共三十七塊凶獸皮,大小不一,品質不同,我就全部按一張獸皮一塊源石收,總計三十七塊,其他的折算三塊,總計四十塊源石,少爺看如何?」

    蘇沉笑道:「那就多謝大掌櫃的了。」

    下等凶獸皮完整品相的一般也就一個源石一張,這還是大型凶獸的,象幻影山貓這種小型凶獸的還達不到一個源石的價格,唐真卻是全部按完整品相收。所以說把貨賣給自家店裡實在是再合適不過的選擇。來路有唐真遮瞞不說,價錢還不會虧待,左手進右手,卻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撈上一筆,不入公中,只進私庫。

    解決了貨的事,蘇沉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家裡可有什麼情況?」

    唐真搖頭:「一切都還好,就是你逾期未回,你娘親都快急死了。如果可以你還是早些回府,也好讓她安心。」

    「我過會兒就回去。」

    「對了,我們找到那個指使樓易的人了,不過還沒有對他動手,也無法確定是誰指使他做的。」

    「這件事交給我吧。對了,樓易的兒子怎樣了?」

    「沒錢還賬,被砍斷雙手,成了廢人……從今以後,樓易都不用再擔心他這個兒子了。」

    蘇沉默然。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39 PM

第四十一章 歸來(下)

    蘇府,蘭芳軒。

    一場宴會正在這裡進行。

    宴會的主人是顏無雙,就見她抱著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穿梭於人群之間,不時的嚮往來賓客致意。

    「秦大家的大駕光臨,無雙倍感榮幸。」

    「原來是張老爺,您也來為小兒祝壽啊!」

    「王家主親自駕臨,我這可怎麼受得起。」

    偶爾也會露出從窯子裡帶出來的些許習慣叫法:

    「哎呦,榮大爺您怎麼來了……」

    大家就自動無視了。

    今天是蘇成安三子蘇浩週歲,蘇成安特意為愛子大擺筵席,宴請賓客。凡與蘇成安交好的賓客無不登門道賀。

    蘇府上下因此一片喜氣洋洋。

    當然也有不高興的。

    「蘇成安!」

    尖銳的喊聲撕破了歡慶的氛圍。

    循著聲音往外望,正看到唐紅蕊站在水榭外。

    滿臉殺氣騰騰。

    她大步沖沖的走過來,顏無雙迎上去:「姐姐怎麼來了?」

    「你給我滾開!」唐紅蕊一把推開這女人,來到蘇成安身前罵道:「兒子生死未卜,你一點不關心,卻還有心思在這裡歌舞昇平,你還有沒有良心?」

    蘇成安滯住,沒有接嘴。

    其實今天的擺筵本也不時他本意,奈何顏無雙不斷糾纏,還說什麼「難不成他蘇沉有事,全天下的人就都得哭喪個臉,不許帶笑」,更言他被唐紅蕊壓制,連自己的主見都沒有。

    蘇成安本就對唐紅蕊母子意見多多,再經這麼一激,也就辦了這場筵席,只是心裡也知道對不住那母子,所以被罵得不敢還嘴。

    這時顏無雙湊上來:「姐姐這話說的,那蘇沉是兒子,莫非我家浩兒就不是兒子?蘇沉去了深紅山脈,生死不知我們也替他擔心,但總不能因此就什麼都不做吧?難不成他一天不回來,我們就一天不過日子了?」

    蘇克己也走過來道:「顏姨娘這話說得有理。今天是浩兒生辰,又是最重要的週歲生辰,若是因為蘇沉的緣故而錯過,那以後想補都補不回來。相信蘇沉泉下有知,也不會心安的。」

    唐紅蕊大怒回望:「蘇克己你胡說什麼?誰泉下有知?我兒子沒死!」

    蘇克己搖頭晃腦:「逾期兩天未歸,又是個瞎子,我看是懸嘍。」

    只是那臉上的表情卻怎麼都是充滿喜色。

    他和蘇沉的矛盾早就是公開化的事,又不像顏無雙必須依附蘇成安,還要照顧一下蘇成安面子,所以這刻幸災樂禍起來,也顯得分外直接,嘴角直接帶出嘿嘿的冷笑,就差說死得好死得妙了。

    唐紅蕊氣得衝過來就要抓蘇克己,卻被蘇成安攔住,臉色鐵青:「你鬧夠了沒有?」

    「成安?」唐紅蕊呆呆地看丈夫:「他說我們的兒子死了。」

    蘇成安將唐紅蕊推開:「他的命,他自己都不當回事,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聽到這話,唐紅蕊徹底悲涼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丈夫竟然說出這種話,那一刻看著蘇成安,感覺自己似乎從沒認識過他一般,顫顫巍巍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蘇成安卻只若未聞。

    週遭時不時響起賓客的議論聲,有扼腕嘆息者,有冷嘲熱諷者,亦有事不關己者。

    「那位蘇家四少爺,你說好端端的家裡不呆,非要跑去深紅山脈,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就是,明明是個瞎子,還敢去深紅山脈。」

    「還只有鍛體期。」

    「是啊,可惜了,好歹也是位天才。」

    「曾經的天才罷了,像這樣的天才,臨北城哪年不得出上幾十上百個。」

    「就是就是。」

    聽著這些說話,唐紅蕊對這些人徹底死心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悠然響起:

    「誰說我死了?」

    這聲音一起,眾人的咽喉就像是被捏住了一般,同時失聲。

    蘇成安,蘇克己,顏無雙,還有蘇家上下,一眾賓客,一個個艱難的轉過頭去,看向後方。

    一名少年正站在那裡,不是蘇沉又是誰?

    「蘇沉?」蘇克己的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

    「你竟然沒死!」顏無雙握拳的手指甲都要掐到肉裡去了。

    「沉兒!」唐紅蕊發出興奮無比的叫聲,衝向自己的兒子。

    唯有蘇成安的心情最為複雜。

    看著這個歸來的兒子,他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開心的感覺,反而一股久違的壓力再上心頭。

    但他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皺了皺眉頭。

    這邊唐紅蕊已抱住自己兒子,摸著他的臉,唯恐是個夢一般:「沉兒,你怎麼才回來?」

    「山路崎嶇,我又是個瞎子,方向難辨,也是費了好大勁才走出山林。」蘇沉微笑道:「能遲到兩天就出來,已經算好的了,沒認錯方向走進獸域就是大幸。」

    「你也知道凶險。」唐紅蕊戳著兒子額頭說,眼睛裡卻已流出幸福的淚水。

    「讓母親擔心了,是孩兒的錯。」蘇沉恭恭敬敬回道。

    「走,我們離開這裡,不要再理這些人。」兒子回來,唐紅蕊也沒心情再在這裡,拉著蘇沉的手就要走。

    「不急。」蘇沉卻道:「來的時候聽到一些話,原來今天是三弟的生辰啊。不管怎麼說,我也是當哥哥的,應當為浩弟道賀才是。正好我從山林歸來,帶回來一些特產,不是什麼值錢物事,總算也不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就不如給三弟做賀禮吧。」

    「沉兒你……」唐紅蕊呆了。

    顏無雙在你生死未卜時給自己兒子做壽辰,還搞得這麼隆重,就差直說這是在開蘇沉的死亡慶祝宴了,你現在回來了,竟然還要送禮。

    「這是禮數。」蘇沉微笑道,說著一邊走過來一邊從身上取出一顆玉珠道:「這是玉骨山魈的眉心骨,圓潤光澤,滋養源氣,長期佩戴可強身健體,我也是無意中得了,就拿來做浩弟的禮物吧。」

    顏無雙到底是閱人無數,也算見過不少世面的,這刻見蘇沉如此,臉上已堆起笑容道:

    「還是四少爺識大體,懂禮數。」笑盈盈接過珠子。

    蘇沉道:「四姨娘可否讓我抱一下弟弟?」

    顏無雙沉吟了一下,終究還是同意了。

    蘇沉已接過孩子,抱在懷裡,捏捏小臉蛋道:「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是個大胖小子呢,瞧他這小腿蹬的,還挺有力道。」

    顏無雙笑著正想接話,蘇沉已堆笑繼續道:

    「如此健康活潑的孩子,四姨娘,你說我能不能一下弄死他呢?」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40 PM

第四十二章 撕破臉

    聽到這話,蘇成安,蘇克己同時色變。

    蘇成安正要動作,蘇沉已捏著那孩子咽喉將他舉了起來:「誰敢動,我就摔死他。」

    所有人同時滯住動作。

    「我的孩子!」顏無雙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

    想要搶回來,蘇沉的另一隻手也已捏住了顏無雙的咽喉:「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飛起一腳,正踢在顏無雙的膝蓋上,顏無雙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蘇沉!」蘇成安憤怒的大吼:「你這逆子想幹什麼?還不放開你弟弟和你姨娘?」

    「我想幹什麼?」蘇沉笑笑:「自然是要找這位四姨娘好好算算賬了。」

    蘇成安已道:「在你生死未卜時辦壽宴,你生氣我能理解,但是……」

    「和壽宴無關。」蘇沉打斷道。

    「什麼?」蘇成安一呆:「那你是為什麼?」

    「那就得問她幹過些什麼了。」蘇沉用下巴指指顏無雙。

    顏無雙心一跳:「我什麼都沒幹……」

    啪!

    顏無雙已被蘇沉狠狠摜在地上,接著蘇沉的腳已踩在顏無雙那張千嬌百媚讓無數人豔羨的臉上。

    看著那張花容月貌在蘇沉腳下變形,所有人一起心痛。

    蘇沉已道:「先後兩次暗中對我下手,第二次更是派人用引獸藥劑當驅獸藥劑賣給我,你敢說這和你沒關係?」

    顏無雙立時滯住。

    所有人同時大嘩。

    誰都不是傻子。

    引獸藥劑當驅獸藥劑賣,再配合蘇沉剛從深紅山脈回來,誰都知道這背後意味著什麼。

    就連蘇成安都睜大眼睛看顏無雙:「無雙,這是你做的?」

    顏無雙知道不好,大叫:「冤枉啊,老爺,冤枉啊,這事和我沒有關係。我不知道什麼引獸藥劑驅獸藥劑的,我一個女人家哪裡懂這些?」

    「還敢賴?」蘇沉冷哼:「你到是學乖了,特別找了中間人來做這事,還隱藏了身份。可惜你以為我就查不到嗎?那個中間人,是李老鬼吧?」

    聽到這話,顏無雙的心理防線立時崩潰了一半。

    李老鬼的確是她的手下找的,而且都是隱藏身份行的事,沒想到還是被蘇沉查了出來。

    不過她依然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還敢嘴硬?實話告訴你,李老鬼已經被我抓到,他已供認,就是你的人把東西給的他,讓他來賣給玉真閣害我的。」

    「是我的人也不代表就是我啊。」顏無雙抓到機會叫道:「這可能是下人自己想要撈錢,怎麼就能說和我有關?」

    「可要是沒有你指使,誰又拿的出這麼珍貴的東西行騙?」

    「哪裡是什麼珍貴東西,一共就是三件假貨……」

    話音突止,顏無雙臉色一片蒼白。

    「說啊,你到時繼續說下去啊,怎麼不說了?」蘇沉冷笑:「我也想知道,我剛才明明只說了引獸藥劑當驅獸藥劑賣給我,可沒說過還有另外兩件假貨,四姨娘又是怎麼知道一共是三件物品的?」

    顏無雙顫抖著再不說話。

    所有人也徹底明白,一起唏噓。

    唐紅蕊更是聽得全身顫抖:「你這該死的賤人!」

    就要衝過來撕爛顏無雙的臉。

    卻被蘇沉擋住了。

    「沉兒?你幹什麼要阻我?」唐紅蕊不解。

    「這件事,我覺得還是交給父親處置的比較好。」

    交給蘇成安,那不就等於是放過顏無雙?唐紅蕊想喊,卻看到蘇沉表情鑑定,不認反對兒子意見,終只能點頭,然後惡狠狠地看向蘇成安。

    蘇成安猶豫了一下,道:「這件事,回頭再說吧。」

    「我只想現在要個結果。」蘇沉回答。

    聽到兒子忤逆自己意見,蘇成安內心又是一陣怒火上湧:「沉兒,今日客人眾多,你還沒鬧夠嗎?」

    「沒辦法,您總不能讓我一直抓著這小子吧。」蘇沉揮了揮手中嬰兒,小傢伙被提在空中很不舒服,終於從睡夢中醒來,哇的大哭起來。

    蘇成安倒吸一口冷氣,思慮片刻,才道:「顏無雙陰謀害人,行為卑劣,當受嚴懲。不過她畢竟是浩兒的母親,孩子還小,離不開娘親,再者你也沒有事,我看,就先廢了她的姨娘之位,貶為丫鬟吧。」

    「蘇成安!」唐紅蕊徹底出離憤怒了:「這個女人是想殺你兒子啊。你一不殺她,二不趕她出府,竟然還留著她在身邊,你想幹什麼?」

    「夠了!」蘇成安怒道:「沉兒這不是沒事嗎?顏無雙已受懲戒,蘇沉你還不把人放了?」

    看著蘇成安的樣子,蘇沉徹底失望了。

    他之所以要蘇成安來處置顏無雙,其實就是要給蘇成安最後的機會。

    他想看看,自己的父親到底對自己還有沒有一點關心?

    他想知道,當他得知顏無雙要害死自己的時候,他到底會做何反應。

    他想過很多可能,卻唯獨沒想到蘇成安對顏無雙維護的會這麼徹底。

    他甚至連家法都舍不得對她用一下。

    貶為丫鬟……

    騙傻子嗎?

    沒了身份,只要還是喜歡著的,只要恩寵還在,顏無雙就依然可以高高在上。

    試圖謀害自己的人,就給了這麼一個懲罰?

    蘇沉當然可以據理力爭。

    但他不想爭。

    因為他對蘇成安徹底死心了。

    所以他要保留這個結局。

    這樣以後自己只要一看到顏無雙,就會提醒自己別再對蘇成安報任何幻想。

    所以他沒有抗辨。

    他點點頭道:「人,我可以放,但我有個要求。」

    「說。」

    「從今天起,玉真閣,鴻福樓,回陽館還有紅松林全部交給我掌管,不入蘇家公賬。」

    蘇沉說的這四處產業,正是當年她母親出嫁時帶來的。

    如今蘇沉要把它們全部要回去。

    聽到蘇沉的要求,蘇成安似是也意識到了什麼。

    他想了想,又看看在場眾人,終是點頭道:「好!」

    蘇沉這才將孩子遞了回去,早有丫鬟接過,匆匆跑開。

    「還不松開你姨娘?」蘇成安看著他腳下的顏無雙,皺眉道。

    「姨娘?」蘇沉嘴角抿起笑意:「你好像忘了,她剛剛才被貶為丫鬟,現在我腳底下踩著的,可不是什麼姨娘哦。」

    蘇成安滯住。

    蘇沉已抬腳,將顏無雙重新揪了起來。

    他說:「恭喜你,四丫頭,你自由了。不過在放你之前,還有件小禮物要送給你。」

    「什……什麼……」顏無雙不解。

    蘇沉臉上已露出邪惡的微笑。

    看到這笑容,蘇成安似是意識到什麼,脫口叫出聲來:「不要!」

    蘇沉已按著顏無雙的脖子,對著那張紫衫木雕百獸龍紋大圓桌狠狠砸了下去。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41 PM

第四十三章 夜魅

    砰!

    木花飛射。

    在眾人驚呼裡,顏無雙的臉與那張木桌做了一次親密接觸,堅硬的木桌被當場撞爛,其用力之大可想而知。

    打贏了桌子的那張臉因此而變形,膨脹,好好一張花容月貌瞬間腫成了個豬頭,慘不忍睹。

    「蘇沉!」蘇成安看著顏無雙躺在地上連哀嚎的力氣都沒了,又心痛,又憤怒。

    蘇沉收回手:「這是利息。」

    轉身離開。

    看著蘇沉的背影,蘇成安怒得全身顫抖,卻最終只說了一句:「逆子!」

    這一天,所有人都見識到了蘇沉的強橫,兇狠與血性,有了那麼一絲對蘇沉的顧忌。

    但他們不知道,要不了多久,這份顧忌就會被放大,變成頭痛,甚至於恐懼。

    教訓過顏無雙後,蘇沉自然是陪著母親回去。在母親的關愛與反覆追問下,說一些自己在深紅山脈的故事。

    他當然不能說自己上去就是找凶獸作戰,只說自己一入山脈後就遇好心人帶路,找了處較為安全的山洞住下,百日之內只遇到兩次普通野獸,都被他輕易解決了。饒是如此,亦聽得唐紅蕊心驚膽顫,彷彿自己兒子弱不禁風,一隻貓都能毀了他般。

    反倒是蘇飛虎若有所思的看蘇沉,眼神裡充滿狐疑。

    他能猜到蘇沉有秘密,但他終究猜不出是什麼秘密。

    一直陪著母親說話,直到其入睡,蘇沉這才獨自回塵羅院。

    入了屋,蘇沉讓劍心等人離開,這才對著屋內暗影處道:「出來吧。」

    黑衣人現出身形:「這一次我已經全面壓制了自己的心跳呼吸,你又是怎麼發現我的?」

    語氣中帶著大惑不解。

    蘇沉暗笑,發現你還不簡單?你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我一眼就看到了好嗎?

    嘴上卻道:「我的生死關係到你們的計劃,再說我還借了你們四件源器。我既然回來了,你們又怎麼可能不來討債。所以我隨口一喊,你就出來了。」

    「原來是蒙中的。」黑衣人鬆了口氣,卻又帶了些忿忿。

    蘇沉看被一直以來都有些呆萌的對手也逗得樂了,道:「在我這兒多久了?還沒吃呢吧?我帶了些吃的給你。」

    隨手拿過來一盒糕點,都是臨走時他母親塞給他的,蘇沉不愛吃,就全給了這黑衣人。

    黑衣人也沒什麼戒心,看來也是真餓了,還當真吃起來。將一個千層餅放在口中吃了幾口,眼神放出光芒,連連點頭道:「好吃!」

    一口氣將一盒糕餅吃了個乾淨。

    蘇沉也不著急,坐等對方吃好,這才道:「這次能從深紅山脈平安歸來,可以說全靠了這四件源器。既然現在回來了,也是該物歸原主了。」

    說著將身後的包裹取出,交給黑衣人。

    黑衣人接過包裹看了看,除了源石裂魂法珠和藥劑沒還回來外,四件源器都好好的在呢。源石等物本來就是給蘇沉用的消耗品,沒打算要回來,所以點點頭道:「既然一切都好,那我就告辭了。」

    「等等。」蘇沉說。

    「幹什麼?」黑衣人望著他,眼神中出現了警惕。

    靠,你吃東西的時候怎麼不戒備呢?現在一句等等到讓你緊張了。

    蘇沉腹誹,口中則道:「只是想問問該怎麼稱呼。咱們好歹也見過幾次面了,我老稱呼你黑衣人也不合適對不?」

    「這個……以後應該沒什麼機會見面了吧?」黑衣人猶豫了一下道。

    「那也未必,正好我這還有件事請你們幫忙。」蘇沉道。

    「蘇沉,你不要太過分!」黑衣人立刻道。

    「你先聽我說完行不行?」蘇沉道:「我就是想要一門中級源能吸納術的修煉法和兩種源技。這次不用你們白給,我出錢買。」

    「你晉陞引氣了?」黑衣人一呆。

    蘇沉搖頭:「還沒有。不過這次深紅之行讓我受益匪淺。你也知道我本來就是鍛體九重,深紅山脈百日曆練,我已經從九重初期進入後期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衝擊引氣境,也許就是這幾個月的事。」

    蘇沉並沒有掩飾自己的進步,他只需要把已有的成就往後推推,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基礎源能吸納術只適合鍛體期,進入引氣境後就需要更高級的吸納法門配合。

    吸納術通常分初級,中級,高級和頂級之分,但不限制修為。也就是說,引氣境後隨便你修什麼級的吸納術都可以,唯一限制你的就是越高級的吸納術越難獲得。

    就算蘇沉也不敢妄想太過高級的吸納法,所以只要求了中級。

    黑衣人果然相信:「原來是這樣。不過你們蘇家不是有吸納法和源技嗎?你是蘇家弟子,只要級別到了,可以免費領取,根本就不要錢。」

    蘇沉問:「我回來時發生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黑衣人點點頭:「你有個很糟糕的父親。」

    「所以第一,我不想再用蘇家的任何資源。」

    「原來是這樣。」黑衣人開始明白蘇沉的心思,他正在一步步與蘇家劃清界限。

    其實蘇沉這麼做,固然有劃清界限的意思,同樣也有保護蘇家的意思。

    他畢竟是在敲詐一個大組織,沒人知道這以後會發生什麼。

    劃清界限本身就是對蘇家的保護。

    蘇沉對蘇家有怨恨不假,但有什麼怨他自己會解決,犯不著借別人的手。

    如果因為自己的緣故給蘇家引來滅門之禍,性質就完全不同了。而且就算蘇家對他再不好,也沒到要滅門的地步。

    「那第二呢?」黑衣人這次不笨了,有第一肯定有第二。

    「我看不上蘇家的心法。」蘇沉直白了當的說:「蘇家說白了就是個暴發戶,是當年我爺爺一手發展起來的,卻也因此底蘊不夠,根基太淺,是四大家族中底蘊最薄的一個。說到心法,源技,其實少得可憐。貴組織能隨隨便便拿出四件源器,實力肯定比蘇家大不知多少倍,我相信一定會有更好的心法。而修煉這種事,寧取一精,不要十爛。」

    其實還有第三個原因,就是蘇沉要隱瞞自己進入引氣境的事。蘇家的心法源技要級別到了才能免費拿,他又不打算暴露實力,自然只好假手外求,不過這一點對黑衣人就不用說了。

    聽了蘇沉的話,黑衣人到是大感滿意:「那是當然,要說出色的修煉法,就算潛龍書城也未必比得上我永……」

    黑衣人及時剎車,沒把組織的名字說出來。

    蘇沉只做不知:「這麼說買賣可以做了?」

    「我得回去問問。」黑衣人故做姿態。不過聽對方的口氣,應該是沒什麼難度的。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你可以叫我……夜魅。」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42 PM

第四十四章 購買源技

    夜魅再次出現是在一天以後。

    或許是來往次數多了,和蘇沉也有些熟了,進來後第一句話就是:「我餓了,昨天的糕點還有嗎?」

    「……你等會兒,我去給你拿。」

    片刻,蘇沉回來,看到夜魅已經坐在他床上,兩腿盤著,正拿著一個石頭玩個不停,那石頭每翻滾一次就會發出奇怪的風鳴聲。

    蘇沉道:「那是海音石,喜歡的話可以拿去。」

    「我知道。」夜魅故做不屑的回答:「海音石只在海底三千尺以下才有,只有海族才能摘到,是用來製作留音盒的材料之一。」

    「你竟然知道海族和留音盒?」蘇沉故作驚訝。

    夜魅一把接過糕點:「別那麼看不起人好嗎?六大智族誰會不知道。」

    「六大?」蘇沉這回是真驚奇了:「我只知道五大智族,人族,羽族,海族,靈族,暴族,還有一大是什麼?」

    「奧族啊!比五大加起來都強大的智族。」夜魅回答。

    「可他們已經滅絕了,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蘇沉回答。

    「誰說的。」夜魅瞪起眼睛:「奧族從來都沒有滅絕過,他們只是蟄伏了。」

    「是麼。」蘇沉淡淡道。

    似是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過多了,夜魅不再談這個話題,手一揮,床上已多出一堆珠子,每一個都放著淡淡的光,看起來就像個小小光團。

    空間戒指?

    蘇沉的眼神亮了一下,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這些就是你要的了,慢慢挑吧。」

    「我看不見。」

    「沒關係,隨便拿一個,你需要的知識會自動進入你的腦海。不過上面加了源禁,現在能看到的只有簡介。只有在你確定了要哪些後,解除源禁才會看到全部。」

    夜魅說完開始吃點心。

    蘇沉拿起一顆珠子,果然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個個字跡。

    某種精神類幻術?

    可以直接投影在人的意識中。

    這是一種相當強大的手法,需要專門的源器師才能製作。

    能夠被這種手法留影的修煉法,同樣是極出色的。

    此刻蘇沉看到的就是一種相當不錯的中級吸納法門,叫「阿摩羅吐息術」,通過強有力的呼吸方式來增強源能攝入,比一般的同級吸納法還要強上不少。不過有一個缺點,就是對環境的要求過高,需要空氣充沛的地方,在高地,炎熱之地,還有封閉空間就會呼吸困難,實力下降,嚴重時甚至會產生窒息。

    蘇沉不可能給自己留這麼大的弱點,放下光珠又另選了一顆。

    這次是一門叫「雷引術」的源技,這門源技不能創造雷霆,但是可以導引雷霆,也就是說,得先有人製造出雷電,然後再通過雷引術進行引導攻擊。因為是純粹的引雷,所以導引的雷霆威力可以超越自身修為和源力界限,在雷雨天戰鬥肯定特別厲害,其他時候嘛就算了吧。

    蘇沉再換一個,卻是個叫「烏雲術」的源技,可以釋放一大團的黑霧,讓人置身黑霧不能視物,相當實用的源技。但是這門源技卻提示需要黑暗類生物的血脈才能使用。

    再換。

    「光輝術」,在武器上附加強光,不僅能驅散黑暗,還能對陰暗污穢類的生命形成殺傷,但是自身也很容易因此成為活靶子。

    「風速術」,讓自己或別人的速度更快。

    「火球術」,製造一個大火球攻擊對手。

    「影身術」,將自己的影子暫時活過來,成為自己的分身,輔助自己戰鬥。需要幻影類生物的血脈。

    ……

    等等。

    蘇沉一個個看下去,嘴角不為人注意的現出一絲笑意。

    有意思!

    蘇沉發現,夜魅帶給自己的源技,竟然有不少都帶有上古奧術的痕跡。

    所謂奧術,就是奧族人開創的源技,他們稱之為奧術。

    上古奧術與現在的源技最大的區別就是戰鬥時的表現方式有很大不同。

    上古奧術更注重於遠程殺傷對手,奧族的源技絕大部分都是遠程打擊,而且缺乏成體系的源技。

    簡單的說法,一個奧術就是一次攻擊。

    比如火球術就是最典型的上古奧術,製造一個大火球,然後轟的砸過去,至於結果如何就不管了。

    那麼現在的源技有什麼不同呢?

    現在的源技更注重整體配合,遠中近程的搭配,以及力量的運用方式。

    比如蘇飛虎修煉的日曜劍法,就是一整套完整的劍術,共有九招,因此也叫日曜九式。這也是源技,卻有整整九種基本劍路和數以百計的組合運用方式。

    如果單以效果而言,無論距離還是威力,一個大火球都比一記日曜劍招強,但若是將源能消耗也折算進去的話,能夠連續發出九次日炎攻擊和多種變化的日曜劍又絕對比火球術強得多。

    之所以這樣,就是因為不同的時代,不同的種族,形成的不同結果。

    上古時期,源能相對充沛。由於奧族人強在頭腦,普遍體弱,所以不追求近戰,更不用吝惜源能的運用。

    如今源能比以往更稀薄,修煉起來也更困難,如何最大程度發揮源技威力就成為主流。再加上人族本身體質也比奧族強,新的修煉與戰鬥方式也就取代了過去的奧族體系。

    儘管如此,一些上古源技還是流傳了下來。

    不可否認,這些源技雖然有些不合時代,但在特殊情況下也有其獨特作用。它們雖然被時代所淘汰,卻未完全退出舞台,只是不再成為主流。

    夜魅帶給自己的,有四成是上古奧術,四成是現代源技,剩下兩成則是兩者結合後產生的全新源技,也是所有源技中最有價值的部分,稱之為改良奧術。

    這麼多上古奧術和改良奧術,再考慮到之前夜魅說過的話,對於這個組織,蘇沉心裡已經有了些方向。

    當然,面上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地挑選著自己需要的源技。

    「挑好了嗎?」夜魅還在和糕點戰鬥,嘴裡塞得滿滿噹噹的都是食物,口齒不清的問蘇沉。

    「差不多了。」蘇沉選出三個光球。

    夜魅看了一下,嘟囔出聲:「信風流體術,精神之眼和箭蛙吸納術……竟然是這三種。」

    信風流體術是一種比較罕見的被動式源技,它沒有爆發性的突破,但是掌握之後能夠增強自己的力量,體力,速度與反應能力,造成額外的全方位提升,相當於一種給自己加屬性的技能,也是一種改良奧術。

    蘇沉之所以選擇它是因為墨紋戰刀。

    作為一件八品源器,這把刀簡直太好用了。

    但是它那討厭的吸人體力的副作用讓人根本沒法發揮它的真正價值。晉陞引氣境後可以使用四次血屠的經歷讓蘇沉意識到,提升自身身體素質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有了信風流體術,他的身體素質會得到額外提升,應該可以支持他再多用幾次墨紋戰刀了。當然這個理由不能跟夜魅說,在夜魅看來,蘇沉已經沒什麼機會再用墨紋戰刀了,只有蘇沉知道,要不了多久,墨紋戰刀還會再一次來到他手上。

    至於精神之眼則是一種精神類瞳術,同樣是改良奧術。使用者需要先用雙眼盯住對方,然後發動一次精神衝擊。蘇沉學這個一是為了試驗自己的眼睛對於使用這類源技有沒有特殊效果,二是為了鍛鍊自己的精神力,這樣以後使用剩下的裂魂法珠時,抵抗裂魂傷害也會增強,順便也看看修煉精神之眼對開發自己的眼睛有沒有幫助,總之一舉數得。至於瞎子使用到不是問題,精神之眼本質上就是精神類源技,眼睛只是它的釋放通道。因此瞎子也可以學習和使用精神之眼,當然打不打得準就是另一碼事了。

    蘇沉給出的解釋是,正因為我是瞎子,所以誰都不會想到我會擁有瞳術,更不懼與我對視,反而會給我更多的機會。而且沒準精神衝擊用得多了,還能刺激我雙目復明呢。

    邏輯上到也說得過去。

    不過夜魅更願意理解為這是蘇沉貪婪——精神類源技是非常罕見難得的源技,得了後就算自己用不了,當做傳承也是好的。

    最後的箭蛙吸納術則是非常獨特的吸納法。它是純粹的上古奧術,不僅能通過呼吸攝入源能,還能利用皮膚吸收源能。不過箭蛙吸納術卻不是什麼高等的吸納法門,恰恰相反,它是低級的。雖然它能夠運用皮膚呼吸,但是它的效率並不高,比起其他的吸納術,總體效率並不佔優勢。吸納術是長期修行需要的心法,總體優勢才是最重要的。

    蘇沉選它的原因也很簡單——那些源能光點,就是通過皮膚被攝入的。提升這方面的速度,也就提升了他的修煉速度。

    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當然,蘇沉給出的理由是「沒錢了,只能省著點花」。

    不過這也不全是假話。兩本源技,一本吸納術,用去了蘇沉一千塊下品源石。這其中光精神之眼就要五百。按夜魅說法,這還是照顧蘇沉了,正常情況下,一千塊都未必賣給你。由此可見那些好的修煉法有多難得。

    蘇沉自己沒這麼多源石,還是從那收回的四處產業裡挪用出來的。

    夜魅對這種情願買自己發揮不了太大作用的珍罕源技也不情願買更加實用的中級吸納術的行為表示深惡痛絕。

    「你犯個大錯誤。」在勸說無果後,夜魅一臉同情看著他。

    蘇沉則回答:「留個聯繫方法吧。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後悔了,至少還能找你買新的。」

    ——————————————

    PS:源能的換算是這樣的,鍛體期源能以白星為單位,一百白星為巔峰,可衝擊引氣。一黃星等於十白星,所以衝擊引氣成功後,一開始就有十黃星的源能,也就是引氣一重。

    以此類推。

    另:第三十八章源能光點一章中,關於白星和光點的換算出現了差錯,現已重新修改。殺死凶獸給出的源能光點在一千以上,蘇沉的吸收率約為百分之一。學得箭蛙吸納術後會有所提升,具體看後面章節。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44 PM

第四十五章 瞎子不好惹

    接下來的日子,蘇沉除了要去玉真閣學習之外,又多了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每日修煉新得的吸納術與源技。

    值得注意的是,吸納術與源技,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發展方向。

    吸納術是提升修為的,通過攝入源能來強大自己,增長的是全方位的自身屬性以及源能。

    源技則是源能的運用方式,提升的是戰鬥能力。

    這兩者之間並不存在共通處,也就是說,修煉源技對提升修為是沒有半點好處的。

    同樣的情況還有製造源石。

    源石通過消耗源力灌注源石獲得,但是消耗源力不等同於修煉,不會提升修為。同時原本在身體中的純粹源能在進入源石後會變得不純粹起來,所以反過來再使用就只能用來恢復已經消耗掉的源力,也不能用來提升修為上限。

    所以製造源石只能獲得財富,卻對提升修為沒有半點直接好處。

    把修為看成等級,那麼等級,戰力和財富就是三駕並行馬車,你不可能在駕馭其中一輛的同時控制另外兩輛。

    當然,這中間並非不可轉換。

    把源石換成珍稀的靈草,藥劑,可以用來提升自己的修為;修煉出強大的源技,殺死強大的凶獸也可以獲得財富;修為的提升,可以讓同樣的源技威力提升,增強戰力。

    三者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相輔相成,如何發展,就看各人如何選擇了。

    喜歡做生意的,可以每天用自己的源力製造源石,作為資本;沒什麼野心又不想冒險的可以每天用吸納術攝取源能,穩步前進;喜歡戰鬥的不妨多練源技,雖然說提升修為也能提升實力,但顯然沒有源技那麼立竿見影,效用強大。

    蘇沉選的毫無疑問是第三條路。

    這是一條最激進的路,最凶險的路,卻也無疑是最快捷的路,前途最遠大的路。

    源士之路,本就是勇者之路,只有最強大最勇敢的勇士才能走得最遠,按部就班的道路,固然穩妥,卻也注定無法達至巔峰。

    至於蘇沉,他還有一個更直接的理由選擇這條路——源能光點。

    只有戰鬥才能發揮他看得見源能光點的能力。

    所以大部分時間裡,蘇沉練習的都是信風流體術和精神之眼。

    只是一個月時間,蘇沉的信風流體術已經小有成果。

    他現在的身體素質有了明顯增強,無論力量體力都有大幅度增長。如果說他鍛體九重時是十馬之力,那麼成就引氣的蘇沉,就有了二十馬的力量,而在練了信風流體術後,只是一個月的時間,蘇沉就再增十馬之力,各方面的反應速度更是明顯增長。

    相比之下,精神之眼的進度就慢了許多。

    一個月的修煉下來,蘇沉只是堪堪完成了基礎源力符印,至於源力模型還很不熟練。

    源力模型是使用奧術類源技的一個特點,源士在使用奧術源技時,必須先凝結出對應的源力模型,然後才可以釋放對應奧術。每一種奧術類源技都有一種對應的源力模型,甚至同一種奧術,如果是不同人運用,都可能會有模型上的細微差別。

    相比之下,現在的源技就不需要什麼源力模型,但是需要在自己的身體裡種下源力符印。戰鬥時只要激發這些源力符印,就能施展出對應的源技。

    相比源力模型,源力符印明顯要靈活許多,但威力也相對減弱。

    總而言之,上古奧術更注重遠程性和爆發性,現代源技則更注重靈活性,持續性和源能費效比。

    兩者沒有高低之分,只有適應與否的分別。現代源技更適合現在的大環境,所以上古奧術逐漸淘汰。

    但是蘇沉得到的改良奧術又有所不同,它吸收了上古奧術和現代源技的特點,要先製作出源力模型,再以源力符印激發,使得改良奧術的靈活性與威力均大幅度提升。但是它們的學習難度較大,不但要學習源力模型,還要學習源力符印。

    信風流體術還好,被動式源技沒那麼複雜,所以修煉起來相對簡單,精神之眼卻是典型的兩者結合套路。

    蘇沉練了一個多月,也只是剛好能放出精神之眼而已,每一次釋放都需要費上半天的勁,遠遠達不到熟練運用的地步,至於測試自己的眼睛對精神之眼有沒有加成效果就更別提了,那需要對源技本身有足夠的理解和體會。

    真正給蘇沉帶來驚喜的卻是煙蛇步。

    在一次練習煙蛇步時,蘇沉無意中將源力融入進去,帶來的卻是煙蛇步伐的飛速提升。

    原來煙蛇步本身就是一種源技,只有在擁有源力的時候才能真正發揮它的作用,否則也不可能被稱為顧家三絕。它的源力符印早在一開始就通過練習種入體內,卻在成就源士後才漸漸喚醒。象蘇家的焰虎拳就做不到這點,要想讓其成為源技,還必須專門的修煉。

    這也意味著蘇沉一下有了三種源技,實力比以往有了飛躍式的提升。

    唯一遺憾的是他的修為等級幾乎沒有變化。

    一個半月前,蘇沉是引氣一重,十二黃星,一個半月後,蘇沉還是引氣一重,十二黃星。

    這就是集中精力於源技的結果。

    不過蘇沉無所謂,他早已有了計劃。

    今天是個好日子。

    晴空萬里,陽光普照。

    蘇沉從玉真閣回來,剛下車旁邊就有小廝迎上來:「四少爺回來了。」

    自從打了蘇越,廢了莫大嚴,又痛毆了顏無雙後,蘇沉的威名日盛,至少下人們已不敢再惹這位主兒。

    哪怕對方是個「瞎子」,也不是自己能隨便欺凌的。

    當然,主子級的卻未必要在乎。

    這邊蘇沉應了一聲正要入門,門內卻迎面走出一人,正與蘇沉撞了個滿懷。

    卻是蘇慶。

    許是有什麼事急匆匆地,蘇慶低頭急趕,沒想到卻和蘇沉撞在一起。

    本來這事說開了也沒什麼,蘇慶卻臉一沉道:「死瞎子就會擋路。」

    雖是脫口而出,卻是多年心聲,所以說的時候也沒動什麼腦子。

    其實就算動過腦子,蘇慶也還是會這麼說吧。

    雖然蘇沉打敗過蘇慶,但蘇慶一直認為那只是蘇沉好運,如果再有機會較量,他一定不會輸。

    正是這個念頭,即便是蘇沉痛毆了蘇越,打廢了莫大嚴,蘇慶依然執拗的認為自己才是蘇家三代中的強者。

    這刻聽到蘇慶的說話,蘇沉的眉頭微微揚起:「你說什麼?」

    「我說死瞎子你擋我路了,怎麼著,你不服啊?」蘇慶重申,充滿挑釁的看蘇沉。

    老子就罵你個死瞎子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腳下卻不動聲色的後退幾步。

    蘇沉恍若不見,想了想,他說:「上次去深紅山脈,雖然小有收穫,卻一直很遺憾一件事,就是沒能得到云蝠。你知道,我當初是為了那個才選擇的深紅懲戒。」

    恩?

    這個時候說這話什麼意思?

    蘇慶不解。

    蘇沉已又道:「我的意思是,所以我想再去一次。」

    蘇慶面色陡變。

    他再退。

    卻還是晚了。

    眼前的蘇沉陡然化作一道幻影,瞬間拉近與蘇慶的距離,一頭撞進了他的懷中。

    左手對著蘇慶咽喉一抓,蘇沉嘿嘿笑道:「抓住你了。」

    蘇慶大駭,已經極為小心在意了,可怎麼千躲萬躲還是讓他一把抓住?

    下一刻,蘇沉的鐵拳已對準蘇慶轟去。

    正砸在蘇慶的鼻樑上。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45 PM

第四十六章 傻妞

    「你說什麼?你又受到深紅懲戒了?」

    夜魅的嗓音尖細得就像剛被門板夾過一樣。

    黑色蒙面巾下,帶著憤怒與不解的眼神瞪著蘇沉,語氣乾澀道:「你幹了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把蘇慶打了一頓。」

    「打得很厲害?」

    蘇沉歪過腦袋想了想,回答:「也不算厲害,就是鼻樑斷了,牙齒掉了兩顆,左耳撕裂,眼睛充血,三天內估計看不見路,再有就是右臂骨折……我出手有分寸,都是能治好的傷。」

    夜魅倒吸一口冷氣,她已經可以想像蘇慶的樣子和蘇家人的憤怒。

    當然,所有這些憤怒最終都被壓在了蘇沉那句「我選擇深紅懲戒」下。

    那一天,每一個蘇家人都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蘇沉。

    他們無法想像,他們無法理解。

    「為什麼要這麼做?」夜魅問。

    「因為我想突破,我想獲得云蝠血脈,我想讓自己變得更強,我想痛快淋漓的揍想揍的人。」蘇沉回答。

    某種意義上,他說的全是真話。

    夜魅亦是無言。

    半響,艱難說了一句:「你能從深紅山脈活著回來一次,不代表能活著回來第二次。知道什麼人在深紅山脈死得最快嗎?」

    「弱者?」蘇沉問。

    「不。」夜魅搖頭:「弱者知道自己弱,所以一開始就不會強求自己。他們會小心翼翼,視生存為第一要務,輕易不去危險地方。死得最快的那類人,往往是那些已經有一定實力,對於山脈生存又有了一定經驗的人。因為他們成功的從深紅山脈出來過,就覺得自己已經適應了那裡;因為他們比以前更強了,就覺得自己可以去更危險的地方;因為他們有自信了,所以也就輕視了危險……當他們放下警惕的時候,也就是死亡來臨的時候。」

    蘇沉凜然。

    夜魅或許有秀逗的時候,但是剛才那番話,卻說得非常正確。

    蘇沉自己就是這樣,在經歷了一次深紅懲戒,安全歸來後,本能的輕視了深紅山脈的危險,甚至在心裡已經下了決定,這次要往山脈深處多去一些,以期碰到更多的凶獸,節省更多的時間。

    這是個非常可怕,非常致命的想法,意味著他可能會遭遇更大的危險。

    也許他能逃脫一次又一次危機,但只要有一次失敗……就沒有以後了!

    想到這,蘇沉對著夜魅恭恭敬敬施了一禮:「你教訓的對,是我低估了深紅山脈的風險,看高了自己。」

    夜魅顯然沒想到蘇沉這麼善聽人言,大感得意:「你還行,至少是孺子可教。」

    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蘇沉暗笑。

    夜魅又道:「既然這樣,你就不去了吧?」

    蘇沉搖頭:「去還是得去,人都打了,沒得回頭,我說的是心態上需要注意。要做更多的準備,更加小心,更加謹慎,卻不是輕言放棄。本來這次我只打算借墨紋戰刀和紫晶戰甲,現在看來,還是依然把四件源器一起借了來比較好。對了,最好再給些裂魂法珠和藥劑。」

    夜魅氣結:「感情我說這麼多,就是讓你改主意多敲詐我們一些的?」

    「誒,說什麼敲詐呢,這麼難聽。這叫互相幫助,再說我也不是有借無還,上次借用了不就還給你們了嗎?」蘇沉辯白道。

    「消耗品你可沒還。」

    「得,這次源石我自己出還不行嗎?裂魂法珠和藥劑你算個價,當我買的總成了吧?當然了,都是劣質品,好歹給便宜些。上次從你們這裡買功法,怎麼也是做了你們生意,現在實在沒錢了。」

    「這個嘛……」夜魅摸摸下巴:「到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還是得回去問問。」

    第二天晚上,夜魅再次來到。

    開門見山:「首領他們商量過後,同意把四件源器借給你用,另外裂魂法珠和藥劑也免費給你,放心,這次都是好藥,不要錢。」

    「這麼好?」蘇沉可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

    「只要你幫我們做件事就行。」夜魅道。

    「什麼事?」

    「蘇家最近是不是有批貨要從漢江過來?」

    蘇沉笑了:「你是說隆盛行的那批木料?是的,那是由我三叔蘇飛虎負責押運的,怎麼?你們想打這批木頭的主意?」

    「當然不是,就是希望能幫忙夾帶點東西。」

    「夾帶嗎?」蘇沉有些明白了:「違禁品?」

    「不,只是不想讓一些對頭知道。」

    「如果不是和朝廷作對的話,可以考慮。但只是這點好處,可未必夠。」

    「你想要什麼?」

    「我上次買功法,是挪用了家中產業的錢,雖說不是太多,卻還是讓周轉有些緊張。」

    「給你三百源石。」

    「一千。」

    「喂,只是讓你幫著帶些貨而已!」夜魅的眼睛再次瞪起來。

    蘇沉懶洋洋道:「想拉一個家族少爺下水,怎麼著也得花些本錢吧。」

    夜魅一呆,訕笑道:「讓你看出來了啊。」

    好好的沒事讓蘇沉帶什麼貨,真的是非蘇家不可了嗎?

    蘇沉可不這麼認為。

    為什麼在經歷過深紅懲戒後,這個神秘組織還熱心幫他,連精神之眼這種罕見的源技都願意拿出來,更願意低價給他?

    還不是為了和他拉近關係!

    想想被他殺死的林懈就知道,這個組織正在到處拉攏人。

    這些人可能是修為高深的源士,可能是在高位的官員,當然也可以是世家大族的少爺。

    象林懈這樣的林門旁系都有被拉攏的價值,他蘇沉怎麼就沒有?

    何況一旦被拉攏了,消息走漏的風險也就更小。

    既然被人知道了秘密,又不能殺死對方,那就把他變成自己人好了。

    也是一種不錯的思路啊。

    同樣的道理,蘇沉也沒有理由拒絕這種拉攏。

    在他逐步和蘇家劃清界限後,作為暫時還無法靠自己走下去的少年,他也的確需要一個新的靠山,哪怕這個靠山可能在未來給他帶來種種麻煩。

    所以當初提議買功法,本就是給對方一個台階,而對方顯然也接受了這個訊息,送來了有價值的功法不說,還給出了優惠價格,如此才就有了合作下去的必要。

    也就有了現在的進一步試探與拉攏。

    誘惑嘛,總是一步步加深的。

    「如果誘惑足夠大的話,就算知道是餌,也是會吞的。」蘇沉懶洋洋道,一副我不怕賣身,只怕賣得便宜的嘴臉。

    「那好吧,就一千源石。合作愉快!」夜魅在「合作」這個詞上加重口氣。

    「合作愉快。」蘇沉回以同樣的答覆。

    然後他說:「對了,既然都是朋友了,以後說話就不用捏著嗓子了,讓我聽聽你本來的聲音是怎樣的。」

    「這個……」夜魅猶豫了一下。

    「不就是個女人嘛,至於瞞到現在?」

    夜魅立時瞪大了眼睛:「你知道我是女的?」

    蘇沉的回答讓她憤怒:

    「像你這麼笨的刺客,也只有是女人才能讓人容忍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47 PM

第四十七章 再入深紅

    走的這天,依然是全家相送。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蘇克己不再掩飾心中的憎恨,連面上的客氣都免了,看蘇沉的眼神充滿兇狠與怨毒。要不是有老爺子在,估計就已經沖上去好好教訓蘇沉了。

    蘇長澈看著自己的這個孫兒,表情複雜。

    好一會兒才道:「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依然確定要選擇深紅懲戒嗎?你還有反悔的機會,若你改主意,我可以安排別的懲戒。」

    蘇沉搖搖頭:「我現在只想去那裡。」

    「好吧。」老頭嘆口氣:「既然你決定了要再入深紅,那就一切按照規矩來吧,這次我不會再照顧你。深紅懲戒,百日為期。另外你還要去東黎峰,把那裡的山頂赤血蓮采一朵回來,需是那清晨開放,瓣開六朵,有異香撲鼻的,取玉盒密封后帶回;再去百岳峰,把那邊的鐵樺木采一株回來,不要多,只取頭尾中間那一段,需得根上有節,節上生刺,樹齡不超過三十年的方可。」

    真正的深紅懲戒,會在放逐的同時給出一些特別的安排,通過這種方式為對方劃定路線,使人無法再進入叢林後找個地方龜縮了事。

    上一次是考慮到蘇沉眼盲,而且是蘇沉是主動提出要深紅懲戒,再說錯誤也不過是打了個欺主的下人,所以蘇長澈就沒提出這個要求,其實就是暗示蘇沉在林中混過百日即可。

    但現在蘇沉痛毆蘇慶,再入深紅,性質就不一樣了。

    就算他是瞎子,蘇長澈也不會為他再網開一面。

    要一個瞎子去指定的地點采指定的物品,還要在凶險重重的叢林中穿行,這可絕不是什麼容易的事,蘇長澈就是要讓蘇沉知道,深紅山脈不是他的後花園,由不得他想來就來,想去就去,更不是他蘇沉可以肆意發威,逞兇作福的護身符。

    不過很遺憾,這個護身符,蘇沉要定了!

    「孫兒記住了。」

    蘇沉鎮定自若的回答,轉身離去。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蘇長澈不知為何,總有一種蘇家正在錯過什麼的感覺。

    這念頭揮之不去,令人心中煩躁,連心情都越發壞了幾分。

    ——————————————

    因為多了家族指派的任務,這一次蘇沉沒再走上次的道路,而是入山後不久就朝著東黎峰方向走去。

    東黎峰與百岳峰都是深紅山脈中較為有名的山峰,不難找,就是南轅北轍,天各一方,導致去這兩處地方需要在叢林中大量穿行,使得蘇沉就算想不冒險都不可能,所以蘇沉也乾脆放開胸懷,勇往直前,迎接即將到來的挑戰。

    進入深紅的第一日無事,因為長驅直入的緣故,第二天就遇到一隻凶獸,不過卻是只中品,實力相當於引氣境高層,逼得蘇沉轉頭就跑。總算那凶獸不擅速度,蘇沉才得以逃出生天。

    開局不利,給了蘇沉迎頭一悶棍,也在此驗證了夜魅曾經的說話。

    蘇沉變得更加小心。

    內心中也有些遺憾,要是自己的眼睛能開發出超視距的能力就好了,這樣一來有什麼凶險只要登高一望就能瞭然。

    不過想想又覺得那豈不是讓自己從此成為欺軟怕硬的人了?而且以後也難碰危險,反而能有進步。

    說一千道一萬,終究還是提升實力是王道。

    總算接下來沒再碰到中品凶獸這種意外,在蘇沉進入深紅山脈的第四天,他遇到了此番深紅之行的第一隻下品凶獸,一隻山甲獸。

    借助四件源器,蘇沉輕鬆殺死了這只山甲獸。

    血屠將這只凶獸一刀兩斷,血水染紅了他腳下的大地。

    運轉箭蛙吸納術,蘇沉開始吸收那些逸散的源能光點。

    果然如蘇沉預料的那樣,源能光點的吸收速度明顯增強。原本一千個左右的源能光點,蘇沉能吸收到大約十三四個,有了箭蛙吸納術後,卻一下增加到二十個左右。這也就意味著,每殺死一隻凶獸,都可以提升二白星,即0.2黃星的修為。引氣境頂峰是黃星一百,理論上殺死五百隻低等凶獸就能晉陞了。

    當然,實際運用中肯定不能這麼算,力量的轉化本身也有損耗,此外不同凶獸吸收的源能也不同,可就算這樣,對蘇沉修為提升的助推作用也還是巨大。

    在證實了箭蛙吸納術對自己的價值後,蘇沉再不猶豫,繼續深入深紅山脈。

    因為隨著一路深入,蘇沉遇到下等凶獸的機率明顯增加。

    起初還只是兩三天遇一隻,很快就是每天都有遭遇各類凶獸。

    蘇沉如今已是正式的源氣士,又有四件源器在手,裝備之精良,放眼深紅地區都沒幾個能比得上的。在一對一的情況下,下等凶獸已基本沒有對手,因此這些凶獸只要遇到,就基本都是送菜。

    但隨著遭遇凶獸機率的增加,各種意外狀況也開始不斷出現。

    除了下等凶獸外,蘇沉時不時就會遇到一些中品的凶獸,又或者多只凶獸共同行動。

    每遇到一次這種情況,蘇沉就不得不狼狽逃命,踏雲戰靴因此成為他使用次數最多的源器。

    夜魅說的沒錯,實力提升了,心氣壯大了,面對的危險也就增多了。

    上一次去深紅山脈,蘇沉總共就逃命四次,這次進入深紅,不過十餘天時間,蘇沉卻已經落荒而逃了三次之多。

    這或許就是人生的現實吧,無論你怎樣提升,在你前面總有翻不過去的高山。

    面對這種情況,要麼停止翻越,要麼永不停歇。

    蘇沉自然是後者。

    頻出的意外讓蘇沉更加小心,謹慎,即便是在山林之中,也不忘磨練自己的戰鬥技巧與源技。

    或許是生死危機下的戰鬥的確更能激發人的潛力吧,短短半個月的山林歷險就讓蘇沉對精神之眼的掌握有了突破性的提升,現在已經能夠正常釋放了。不過由於精神之眼過於複雜,每次運用都需要一段時間。

    其實這也是攝魂類源技的共同特點,即便將來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也很難連續釋放。

    不管怎麼說,精神之眼的提升讓蘇沉的實力再獲增強,現在如果不是太強的凶獸,就算來兩隻蘇沉也可以解決了。

    實力的提升,讓可以戰鬥的選擇增加,相對應的,意外也就隨之變少。

    意外變少,風險降低,可利用的時間增多,反過來就會促進蘇沉修為的提升,帶動實力的上漲,並形成一種良性循環。

    來到深紅山脈的第一個月,蘇沉就已完成了蘇長澈交代的兩個任務,順便擊殺下品凶獸二十四隻,修為也從引氣一重十二黃星提升到十七黃星,同時精神之眼的運用也漸漸純熟。

    與別人不同的就是,蘇沉在非戰鬥的時間,可以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練習源技,這使他的戰鬥力提升飛快。

    今天蘇沉一如往常,先找了處山坡,站在高處觀察四方,看哪裡有凶獸可以獵殺。

    正尋覓間,卻看到遠方有一人正飛奔而來,那人的身後,還跟著兩頭雙尾斑斕虎。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48 PM

第四十八章 張元魁

    在山林中走得多了,總難免會遇到其他人。

    在過去的日子裡,蘇沉也曾遇到過幾次別人,有時也會交換一些食品,信息。

    在深紅叢林中行走的大部分是普通獵戶,他們實力不強,卻有著豐富的叢林生活經驗,懂得趨利避害,在很遠的地方就能察覺凶獸來到,並迅速逃離。蘇沉尋覓凶獸法就是跟其中一位老獵戶學的,通過嗅風辨位找到凶獸,否則光靠在叢林中漫無目的的行走,效率即低,風險也大。

    還有部分就是和他一樣的源士,在叢林中歷險,以凶獸為目標。

    眼前這個同時被兩隻雙尾斑斕虎追殺的青年男子應當就是一個源士,普通獵戶還真不夠資格被凶獸追殺。

    斑斕虎是好東西,它的皮毛價值頗高,蘇沉自然不想放過,不過他沒有直接沖上去,而是藏在那逃命者畢竟之路的一棵樹上。

    那青年男子一路狂逃,從樹下經過也沒注意到頭上還有一人,就在兩隻斑斕虎衝過蘇沉腳下的同時,蘇沉已從天而降,正落在後面那隻斑斕虎的虎背上。那斑斕虎咆哮一聲,雙鐵尾已同時抽向蘇沉。蘇沉身上紫晶戰甲光芒一閃,背部護罩發揮作用擋住這一抽,同時右手對虎頭下方咽喉狠擊。

    這裡是斑斕虎的要害所在,一擊下去那斑斕虎就全身無力,蘇沉已死死箍住虎頭,竟是和這斑斕虎較起力來。也虧了他修的信風流體術,自身力量大漲,才能和這凶獸較力。

    前方追另一人的斑斕虎聽到動靜,回頭看到這一幕,拋下那人就掉頭追來。

    「攔住他!」蘇沉已喊道,同時一記早就準備好的精神之眼發出去。

    就見蘇沉兩眼中放出一道光芒,正中那斑斕猛虎,那虎便身軀一震,當場呆滯不動。

    與此同時,前面逃跑的人也已反應過來,及時返回,在那斑斕虎清醒過來之前,一刀砍在那虎頭上。

    看得蘇沉心頭一痛:又可惜了一張好虎皮。

    兩手卻越發用力,拚命的絞殺著身下猛虎。

    那斑斕虎也拼了命,咆哮著跳起,一人一虎就這麼在叢林中糾纏著滾出去,轟隆隆一路翻滾,轉眼滾到不知哪裡去了,看得那逃命的青年男子揪心不已,也不知誰勝誰負。

    片刻,林中終於有了動靜。

    一個少年從林中走了出來,手中還拖著一條碩大的虎屍。

    是那少年贏了。

    青年男子心頭一鬆。

    將虎屍往樹下一拋,蘇沉開始分解虎屍:「怎麼還沒解決?要不要我出手?不過那樣的話,這只凶獸就有一半是我的。」

    那青年男子大聲道:「不用,我能解決。」

    說著一把青鱗刀已舞出大片清光,砍得那斑斕虎上片片飛血,也看得蘇沉連連搖頭。

    中了這麼多刀,這張皮算是徹底糟蹋了。

    片刻,那青年男子終於斬殺斑斕虎,累得往地上一坐,擦著額頭的汗道:「多謝你了。我說,你明明有刀,幹什麼不用?非用拳頭和它打?」

    他指指蘇沉背後的墨紋戰刀道。

    「虎皮珍貴,傷了可惜。」

    青年男子笑道:「用得起源器的人,還在乎這點?」

    剛才蘇沉與斑斕虎交手的時候他可是看到了,如果不是有源器護甲在,蘇沉就算偷襲也沒可能徒手殺掉那斑斕虎。更何況那把戰刀和那雙靴子形狀古怪,多半也是源器。

    至少三件源器在身,放眼整個深紅山脈都是不多見的。

    蘇沉也笑道:「連源器都沒有的人,看起來到是很不在意這蠅頭小利嘛。」

    那青年男子臉一紅:「我不是不在乎,是沒有把握能赤手空拳解決它。」

    「我則和你相反,我是有把握解決。所以說,決定我們戰鬥方式的不是我們有多少家底,而是有多少自信,對嗎?」

    那青年男子呆了呆,隨即大笑著站起來:「你說得對,我叫張元魁,來自嶺西張家。」

    「蘇沉,臨北蘇家。」蘇沉一邊回答一邊還在忙碌的剝虎皮。

    嶺西與臨北相距不遠,都屬於深紅山脈一帶,不過嶺西顯然要比臨北強大得多,嶺西張家的名頭,蘇沉也是聽說過的,是一個比蘇家更強的古老家族。

    「蘇沉?臨北蘇家的那個蘇沉?」張元魁顯然也是驚了一下。

    「聽過我的名字?」蘇沉也微感驚訝。自己可不是什麼大人物,竟然能讓對方聽說。

    「有朋友在臨北,聽說過你的事。我說,你不是瞎了嗎?」

    「我也沒說我能看見啊。」蘇沉悠悠回答:「只是有些事,看不見也能做。」

    刷,隨著剔骨刀劃過,切斷最後的筋絡連接,一張華麗而完整的虎皮已被他剝下。

    張元魁呆住。

    蘇沉已開始拆虎骨,他的手伸進虎屍內,數著關節,找到節點後開始一點一點向外抽脊椎。

    虎椎是斑斕虎身上最值錢的虎骨,可以用來提煉血脈藥劑,也可以用來泡酒,強身健體。斑斕虎到底是下等凶獸,做血脈藥劑有點抬舉它,用來泡酒卻是上佳極品,價值僅次於完整的虎皮。

    張元魁在蘇沉面前晃了晃手,蘇沉卻恍若未覺,彷彿吸引他的只有那隻老虎。

    「真的看不見……怪不得剛才飛身肉搏呢。對瞎子來說,到的確是更適合的戰鬥方式。」張元魁喃喃自語。

    張元魁自動為蘇沉找了個新理由。

    想了想,張元魁道:「相逢就是有緣。這深紅山脈,處處凶險,步步危機。在這鬼地方歷練,稍不留神就得完蛋。我說,有沒有興趣一起合作?這樣我們再碰到成對的凶獸也不用逃避了。」

    蘇沉搖搖頭:「我還是習慣了單人獨行。」

    能夠看到源能光點是他最大的秘密,他可不想被人發現。

    不過張元魁顯然誤會了,看了一眼蘇沉身上的源器道:「我知道你身上有源器,戰力比我高。要不這樣,你六我四?」

    「這不是分配的問題。」蘇沉搖搖頭,已將那根同樣保存完整的連著尾巴的虎椎抽了出來,接下來就是摸索虎鞭,也是斑斕虎最後的值錢部分。

    「你七我三,這總可以了吧?」張元魁還不放棄:「蘇沉,我已經給了你最大誠意。你雙眼看不見,有我給你做眼睛,絕對能讓你更安全,更輕鬆。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報答你剛才搭救我。」

    蘇沉依然搖頭:「我說過了,這不是分配的問題。」

    刷,一記刀光閃過,虎鞭割下。

    蘇沉收起虎鞭道:「真想感謝的話,幫我生個火,把肉烤了吧。吃完這頓,各走各路。」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49 PM

第四十九章 藏拙

    串著虎肉的樹枝在篝火上轉動著,火焰的跳動裡,時不時有油脂滴下,落在火堆中,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斑斕虎肉味道很香,但是肉質較硬,口感不佳,啃起來就像一塊風乾多年的老腊肉。好在源氣士都是一群牙口好的,對他們來說,肉質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凶獸肉富含源能,食之可提升自己對源能的吸收轉化與利用能力,是最佳補品。

    由於加熱會對凶獸肉的營養破壞,一些源士甚至會選擇生吃凶獸。

    蘇沉和張元魁還做不到這般茹毛飲血的地步,不過也只是虎肉剛熟便開始吃起來。

    源氣士都是大胃王,一口氣能吞吃整隻的老虎,熊,豹子。這主要是因為運轉吸納術可以幫他們快速吸收所有對自己有益的養分,再講不需要的廢渣排出後就可以繼續再吃。而當沒有這麼多食物時,也可以暫時蟄伏,只吸納空氣中的游離源能。

    這使他們對資源的利用達到極致,也使得每一次成功的捕獵,都是一次豐盛的大餐。

    「給!」張元魁從烤架上取下一塊剛烤好的給蘇沉。

    「謝謝。」蘇沉接過,一口咬下,滿嘴流油,香氣四溢。

    「對了,蘇家的四少爺,怎麼會跑到深紅山脈來的?」張元魁問。

    「深紅懲戒。」蘇沉淡淡回答。

    「深紅懲戒?」張元魁呆了呆:「你做了什麼,要讓家族對你進行深紅懲戒?」

    「很多……廢了一個下人,毆了一位姨娘,還讓一個堂弟十天下不了床。」

    張元魁唏噓:「沒想到一個瞎子,出手卻這麼狠。」

    「正因為是瞎子,才要狠啊……抓住要害,別放鬆!」蘇沉微笑。

    張元魁呆了呆,隨即大笑起來:「好,說得好,正好我這裡還帶了點酒,咱哥倆喝一個。」

    說著已從身邊包裹中取出一個酒壺,兩個杯子。

    給蘇沉倒上一杯,再給自己倒些,張元魁道:「來,幹了這一杯,敬我們的結識。在這荒野之地,相逢就是有緣!」

    蘇沉輕抿一口。

    酒勁很烈,入喉似火。

    「怎麼樣,夠勁吧?」張元魁笑道,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再繼續給自己滿上。

    「我還是不習慣烈酒。」搖搖頭,蘇沉放下酒杯:「對了,張大哥是怎麼到這深紅山脈來的?」

    「有人在翡翠谷發現了星銀石,懷疑那一帶可能有星銀礦脈,我來看看能不能碰到運氣。」張元魁若無其事的回答。

    「星銀礦?」蘇沉也呆了一下。

    星銀是一種源氣士經常會用到的罕見金屬,是源能的優良導體,可以用來打造源器,煉製源能物品,甚至輔助修煉。

    星銀一般不會單獨出現,如果有發現,那多半就有礦脈存在。

    按張元魁的說法,在翡翠礦發現星銀石的是個普通獵戶,不懂星銀的珍貴,只是看著好看就帶了出來,所以也沒能保住秘密。消息走漏,很快就有許多人知道翡翠谷可能有星銀礦脈,紛紛前往尋找發財的機會。

    張元魁也是如此,在得到消息後就匆匆進入深紅山脈,希望能在那裡得到自己人生第一筆豐厚酬勞。

    雖然說能夠自行製造源石的源氣士其實不缺錢,但另一方面,修行帶來的龐大需要又讓他們比誰都缺錢。再說製造源石又會妨礙修行,辛苦一年也不過三四百塊源石,又如何夠用。對財富有著無盡渴望的源士們自然會想盡辦法抓住機會。

    翡翠谷的星銀礦脈,很顯然就是一次大好良機。

    「這也是為什麼我要告訴你的原因。雖然說翡翠谷無主之地,人人都能採掘,但也正因為是無主之地,沒有秩序約束,糾紛必多。法律和道德約束不到的地方,就算做了惡事都未必有什麼後果。心中的惡念會因此放大,弱肉強食想必也會成為那裡的常態。這就是為什麼我要和你合作的原因,你我聯手,應當可以在那地方佔得一席之地。」張元魁還沒放棄聯合蘇沉的目的,不失實際的勸說著。

    蘇沉卻不在意,只是「哦」了一聲,然後就繼續吃肉。

    「你沒興趣?」張元魁有些吃驚:「那可是星銀啊,一小塊星銀就值幾十上百塊源石的星銀!」

    「卻需要挖出來,對嗎?」蘇沉回答:「我更願意待在這叢林裡,和凶獸戰鬥,吃掉它們的血肉,收割它們的毛皮,錘煉自己的身手,增長自己的經驗,而不是靠運氣去挖礦。」

    「那樣太慢了!」張元魁嘆氣道:「人無橫財不富啊!」

    「原來這就是你的人生準則嗎?」蘇沉笑道:「那恕我不能苟同了。哦對了,香料罐在哪兒?幫我拿一下好嗎?我這塊肉想再撒點。」

    張元魁回頭看看,嘀咕了一句:「奇怪,剛才還在這兒的,放哪兒去了?」

    張元魁四處張望,一時竟沒找到。

    「沒找到就算了,反正我也差不多快吃飽了。」

    「要走了嗎?」

    「嗯。」

    「那好,再幹了這一杯,各走各路。」張元魁舉起手中杯。

    蘇沉也沒再客氣,同樣舉起杯子和張元魁重重碰了一下,兩人同時飲盡杯中酒。

    喝完杯中酒,張元魁將杯子一摔道:「蘇沉,你是個人物。雖身殘,志卻堅。目不視物,卻敢獨闖深紅山脈,我很佩服。」

    蘇沉靜靜地聽他說,並不接話。

    張元魁又道:「不過可惜,你雖然有志氣,有毅力,卻終究是年少了些,嫩了些,處事經驗也不足。」

    蘇沉面色平靜:「張大哥這話什麼意思?」

    張元魁嘿嘿一笑:「你現在試試,看看你還能不能調用源力?」

    蘇沉低頭,盲眼看向酒杯:「你在酒裡下了藥?為什麼?」

    「還能是為什麼?」張元魁兩手一攤:「當然是為了你的源器了。那可是一大筆財富,讓你一個瞎子安然行走在深紅叢林中,我怎麼可能不動心?」

    「所以你就對我下手?對你的救命恩人?」

    張元魁仰頭大笑起來,順手揚起青鱗刀:「沒錯,你是救了我,可那又怎麼樣?殺了你後,誰又知道?其實我早提醒過你,人物橫財不富,無主之地,沒有法律與道德的約束,人們心中的惡念會被放大。可你太嫩了,沒有聽出來,又怎麼能怪我?」

    張元魁說著,臉上已露出騰騰殺氣:「瞎子帶源器,猶如小兒持金,行於鬧市,不懂藏拙,怎麼可能不引來殺身之禍。既然你早晚都是死,與其便宜別人,不如便宜我!」

    說著已對準蘇沉就是當頭劈下。

    這一刀又狠又猛,全無留手。

    可是剛踏出一步,就發現自己竟無法調用源力,全身空蕩蕩的泛起一陣虛弱感。

    「閉源散?」張元魁嚇得魂飛魄散。

    本應在蘇沉肚子裡的閉源散,什麼時候竟被自己吃了下去?

    與此同時,蘇沉已一拳轟出,裹著源力的強橫一拳砸在張元魁的臉上,將他整個人打飛出去。

    「你沒有中毒……你把我的酒對調了!」張元魁心膽俱害的叫起來。

    蘇沉一步步走過來,若走在張元魁的心間,帶給他強大壓力。

    「就在讓你找香料的時候,順便換了一下。」蘇沉回答。

    「你防著我?」張元魁大吃一驚。

    「確切的說,從一開始就沒相信你。」蘇沉淡然回答。

    「為什麼?我不明白。」張元魁躺在地上,看起來已經有所放棄,只是雙眼還在滴溜溜轉動。

    蘇沉恍若不覺尤自回答:「因為你不懂感恩。我殺斑斕虎回來的時候,對你說過,如果需要我幫忙,你那隻虎就得分我一半。還記得你的回答是什麼?」

    「不需要。」張元魁呆呆道。

    「是啊,不需要。」蘇沉笑道:「你不覺得你很貪婪嗎?畢竟我可是剛救過你的命,你竟然連分我一半斑斕虎都不願意。如果我救的是一個有那麼點良心的人,他的標準回答難道不應當是:你救了我,這裡的一切都是你的,這樣的話嗎?」

    張元魁呆了呆,說不出話來。

    只是左手間卻已悄無聲息的多出三枚紫黑色飛鏢,一望可知是毒鏢。

    「當然我在意的不是一隻老虎,而是這背後代表的東西。如此的沒有感恩之心,他就是做出怎樣喪心病狂的事也都不稀奇了。」

    「原來是這樣麼。」張元魁苦笑:「我果然是個混蛋,的確沒什麼感恩之心,難怪會被你個瞎子看破。不過……」

    張元魁拖長了語調,突然聲音轉狠道:「這不代表你就贏了!」

    刷!

    三枚毒鏢已飛射蘇沉,同時罩向蘇沉各處。

    這一下去勢絕快,角度詭異,顯然張元魁在這一手上是下過苦功的。

    就在毒鏢飛出的同時,蘇沉腳下踏雲戰靴光芒一閃,人已如輕煙飛起,避過一枚,半空中身形一折,再躲過一枚。剩下一枚再躲不過去,蘇沉突然一個急轉身,背朝前方,紫晶法罩亮起,最後的毒鏢正打在護罩上,砰然落地。

    這一幕看得張元魁心喪欲死,這絕對不是一個瞎子能做到的。

    他突然醒悟過來,驚聲大叫道:「你不是瞎子!你不是瞎子!」

    冷冷看著張元魁,蘇沉嘴角帶出輕蔑笑意:

    「四年前,我遇到一位老人,他說我鋒銳太盛,不知藏拙與低調的可貴,所以要給我換一雙眼睛,讓我在看到更多東西的同時,也看到這世界的真面目。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了什麼叫藏拙,什麼叫低調……一路走好!」

    「不!!!」

    在張元魁絕望的叫聲裡,戰刀落下。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50 PM

第五十章 李恕

    張元魁死了。

    倒在蘇沉的戰刀下。

    因為中了閉源散的關係,殺他沒費蘇沉多大勁,就是殺人本身讓蘇沉感到有幾分不舒服。

    這不是他第一次殺人,但上次殺林懈時,所有注意力都用在逃亡上,無暇考慮自己做了什麼。現在不那麼匆忙了,面對一個死人,自己殺了人的意識便浮上心頭。

    雖然對方是個混蛋,雖然不太可能被人知曉,但蘇沉心底還是感到極不舒服。

    「會習慣的。」扶著樹,蘇沉喃喃自語。

    他盯著那屍體看,不為別的,只為讓自己習慣與適應這鮮血淋漓的場景。

    好一會兒,那紅色在蘇沉眼中看起來不那麼刺眼了,蘇沉才走過去,將一個戒指從張元魁手上扒了下來。

    拿到戒指,蘇沉先是嘗試著輸入一絲源力,見沒什麼反應,仔細看了看戒指後,按了一下戒面,眼前已現出一片獨立空間。

    空間不大,約有三個立方,裡面放著幾瓶酒,一些換洗衣物,少許赤金,幾個藥瓶。其中一瓶蘇沉見過,正是之前張元魁用來給他下毒的閉源散,最後就是一張鬼臉面具。

    果然是儲物戒指,不過卻是個無源凡戒,蘇沉嘆息。

    第一眼看到張元魁,發現他沒帶什麼包袱時,蘇沉就懷疑他有儲物戒指。在喝酒的時候,張元魁直接從戒指中取出閉源散給他下毒,更證實了這點。

    不過可惜只是個無源凡戒。

    所謂無源凡戒,是指這種儲物戒指是用最低級的材料製造,只能容納普通物品,無法容納源能。任何具有源能的物品,包括源器,源石,或其他源性材料一旦放入,都會對原本穩定的空間造成影響,直至崩潰。蘇沉先前用源力試探就是一種危險的做法,所幸他輸入不大,又是一觸即收,到也沒事。

    正因此,這類儲物戒指也無法承載源禁,任何人得到都能用上面的機關直接打開。

    即便是這樣一個空間少,限制多,沒有防護能力的儲物戒指,在外面的價錢也不低,以蘇沉所知,不少於六百源石。

    曾經蘇沉也想買一個,但反覆權衡後,覺得五百源石對目前的自己還比較重要,與其買一個華而不實的儲物戒指,不如用來增強實力。背個大包袱雖然不太方便,總比危急時刻少一門源技要好。等什麼時候錢賺得多了,再考慮買儲物戒指。

    結果錢還沒賺多少,一枚儲物戒指到自己送上門來。

    蘇沉拿著戒指反覆檢查了一下,確認沒什麼暗記與張元魁有關,老實說這種很容易易主的貨色也的確不適合做什麼印記,便不客氣的收下。

    正好這些天捕獵得了不少獸皮,現在統統放進去,整個人都輕鬆多了。

    當然蘇沉沒把所有東西都塞進去,依然留了些常用物品在包裹裡,只是大包裹變成了小包裹,這樣一來,別人看他一望可知不太可能有什麼儲物戒指,也就少了幾分覬覦之心。蘇沉再把墨紋戰刀做一下偽裝,紫晶戰甲外套一件衣物也就遮了過去。唯有踏雲戰靴有些麻煩,這雙靴子上面使用的源禁不允許外面有蒙皮之類的遮掩,否則會影響運行,蘇沉也只能保持原樣

    做好這些,蘇沉將那張鬼臉面具往臉上一戴,便往翡翠谷而去。

    此去翡翠谷,人多眼雜,蘇沉沒把握能一直冒充瞎子。不想讓人發現蘇沉不是瞎子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隱藏身份。

    這張面具到是派上大用場了。

    ————————————

    翡翠谷位於深紅山脈東部叢林,距離深紅大峽谷三日距離。

    深紅大峽谷是人族與獸族的分界線,大峽谷以南是人族領域,以北就是獸族領域。

    一直以來,源氣士們的活動都是在深紅南部叢林,獵殺的也都是那些從峽谷穿過來的凶獸。

    沒有人敢去北面,那裡才是真正的獸族天堂,人間地獄。

    距離深紅大峽谷三日路程意味著翡翠谷已經在深紅山脈以東的中央地帶。

    這裡的凶獸更多,級別也更高。

    在走了兩天後,蘇沉終於來到翡翠谷。

    這是一片碧綠青翠的峽谷,滿山的翠柏鬱鬱蔥蔥,難怪有翡翠之名。

    一條綠色蜿蜒的小河從遠方的叢林中一直流下,形成一條漫長的河溝。

    河溝與山谷完美的融為一體,勾勒出山水一色的美景。

    不過有一種生命卻破壞了這自然美景的和諧風光。

    人類。

    山谷中,到處是人在其中穿梭來去。放眼望去,至少有數百人在這片不大的山谷裡忙碌著。

    他們沿著河道摸索,有的架起沙淘,不斷的從河道中勺起大片的河沙,從中翻找;有的持著礦鋤,找到一塊山壁就開始挖掘;還有些人則鑽進一個個山洞裡,尋找著可能存在的星銀,為了發財,將自己弄得全身泥垢。

    這些人中有源氣士,有武者,有獵戶,甚至還有什麼都不是的普通人。

    看著這一幕,蘇沉也有些呆了。

    「真他娘的見了鬼了,怎麼消息已經風傳到這種地步了嗎?」距離蘇沉不遠處,一名大鬍子武者罵罵咧咧道。

    他顯然也是剛趕到翡翠谷,懷揣著發財的夢想而來,見到的卻是一場令人失望的淘金狂歡。

    無數人在這裡耕耘,懂行的,不懂行的,紛紛抱著對財富的無限渴望來到這裡碰運氣。有在水裡淘的,有在山邊挖的,有在洞裡刨的,各顯神通,就看誰的運氣更好。偶爾會有人喊一嗓子「找到了」,於是就有一大群人蜂擁而來,難免亂象。更多的人則就算找到星銀,也默不做聲,只做什麼都沒發現。

    「我說,這星銀不是礦脈嗎?為什麼還有在水裡淘的?」有人不解問。

    「那是因為這不是星銀富礦,而是星銀貧礦。」一個聲音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到說話的是一個長相干癟,下頜留著幾撇鬍鬚,一雙眼睛賊溜溜的中年乾瘦男子。他身形不高,配上那鬍子和眼神,到時頗有幾分老鼠的神韻。

    「富礦?貧礦?有什麼區別嗎?」那大鬍子武者問。

    那人卻不理他,只是看向蘇沉,笑道:「富礦出的星銀石,多是大塊的,聚於山脈,需要開採。貧礦星銀石則相對瑣碎,有的可能只有指甲蓋那麼大小。這裡本就是貧礦,翡翠谷在幾百年前又曾受過地震衝擊,山體剝裂,有大量山石碎於河中,因此山裡有礦,水中也有礦。山中礦少而凝結,水中礦多而散碎,所以在哪裡其實都是可以采到星銀的,只看個人選擇。」

    「喂,你他娘的,老子問你話,你跟他說什麼勁!」那大鬍子武者見自己被人無視,立時怒了,伸手就要來抓那男子。

    那男子卻蘇沉背後一躲,指著那武者道:「敢在源士大人面前動手,你也太膽大了吧?」

    源士?

    那大鬍子一呆。

    下一刻整個人已刷地飛起,一下飛出十六七丈,重重摔在地上。

    附近的人只看了一眼,便紛紛低頭繼續自己的忙碌,不予理會。

    在這片爭奪財富的土地上,像剛才的事本就是每天都在上演的,並不稀奇。只要不出人命,一般沒什麼人願意理會。

    更何況出手的明顯是個源氣士。

    無論在哪裡,源士都是最上層的圈子。

    扔掉那不開眼的武者,蘇沉有些奇怪:「你怎麼知道我是源士的?」

    那男子笑道:「能夠單身一人來到翡翠谷的,除了源士大人還有誰能做到?更何況還有您那雙靴子。」

    果然還是靴子暴露了自己嘛,蘇沉卻不奇怪。不過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注意到自己,發現靴子的特點,確認自己是源士,這個人也還是有幾分眼力的。

    「你是誰,想做什麼?」蘇沉問。

    「大人也是來這裡開採星銀的吧?小的李恕,已經在這翡翠谷裡有些日子了,對著谷裡的一切都很熟悉。只要一塊源石,小的就可為大人效勞五日。」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51 PM

第五十一章 買賣(上)

    聽到李恕的話,蘇沉明白了。

    林子大了,什麼樣的鳥兒都有。

    世上有靠運氣吃飯的,有靠劫掠發財的,有靠苦力謀生的,自然也少不了頭腦靈活,攀附高枝者。

    李恕就是這樣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武者,沒有武力,能來到翡翠谷還是給了銀子,跟著一支武者隊伍混進來的。

    雖然沒有武力,這個人的腦子卻還好使,從得了翡翠谷有星銀礦的消息後,就下定決心要在這裡撈一筆。不過他不打算去挖采星銀,他沒什麼力氣,挖礦挖得少,搶地方也搶不過別人,就算走運找到些碎星銀,說不準也讓別人搶走。

    所以他選擇做個幫閒,從進入谷中開始,便四處物色可為大腿的依靠。

    不過他的運氣顯然不太好,雖然前後找過幾波人,卻沒一個看中他的。

    這主要是因為這小子的要價委實是高了些。

    一塊源石五天。

    要知道一塊源石的價值與一兩赤金差不多,而一個店舖夥計幹上一整月通常才有一兩赤金的收入。

    換句話說,這小子的要價是正常人價格的六倍,也就難怪沒人肯要他了。

    不過李恕卻堅持著自己的要價,他相信,自己一定會碰到一個有錢卻又能發現他的價值的主的。

    這刻和李恕交談過後,蘇沉也笑了。

    「你到是敢要價,也不怕我一怒之下殺了你。」

    李恕忙道:「大人誤會了,不是小的漫天要價,而是這裡的人的價值普遍要比外面高出三倍。」

    「哦?」蘇沉一愣。

    李恕已道:「大人你想啊,翡翠谷在深紅山脈深處,一路有兇殘猛獸,路途艱辛,出入不易。能來到這裡本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樣是做工,誰會跑到這裡來呢?」

    這到是,如果不是滿懷發財的希望,誰又會冒著生命危險來到此處?

    「所以小的的真實價格並沒有六倍,其實只有兩倍。」李恕訕笑著舉起兩根手指。

    「好一個兩倍,你還挺會算計的。」蘇沉也忍不住被李恕說得失笑:「那麼你又憑什麼比別人多收一倍的錢呢?」

    「就憑我李恕能寫會算,能辨識各類礦物。」李恕傲然回答。

    這是個重武輕文的時代,書籍印刷成本高昂,擴散不易,進一步導致文化傳播困難,即便是中上層者,也多不識字的老粗,更別說下層民眾了。

    李恕識字會算,的確是一門比較罕見的技能。

    蘇沉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看看周圍,道:「不過你的這點本事,在這個地方好像派不上什麼作用啊。」

    李恕臉一紅。

    沒錯,他能寫會算又如何?腦瓜靈活又如何?

    在這裡,只有力量才是唯一需要的。

    沒有足夠的力量,就是采到星銀也無法保住。

    一想到這,李恕心中又是一陣嘆息。

    正當他以為又一次失敗時,卻聽眼前的少年道:「不過算你的運氣好,你能寫會算,或許的確對我有些用處。」

    什麼?

    李恕吃驚抬頭。

    卻見蘇沉已向前走去:「先用你一天吧,給我介紹一下翡翠谷的情況。如果你真有本事,而這裡又的確如我所想的那樣,我可以考慮正式用你。」

    李恕大喜,忙跟上去:「承蒙大人厚愛,李恕定殫精竭慮為公子服務。對了公子,這翡翠谷要說最容易出礦的地方,還屬……」

    蘇沉已打斷他道:「我不想知道這裡哪兒出礦最多,我只想知道,現在這翡翠谷一共有多少人在採礦,勢力又是如何分佈的,平日裡是怎麼吃穿用度的……」

    蘇沉已提出一連串的要求。

    李恕聽的有些暈,想不明白蘇沉不關心礦,卻關心人幹什麼。

    不過這個李恕還真有幾分本事,雖然蘇沉的問題有些刁鑽,他到還能回答出大部分:

    「回大人,翡翠目前有人約在五百到六百之間。其中源士三十二人,哦,算上您是三十三個了。獵戶與武者四百多人,剩下的就都是些普通人,到這裡來碰碰運氣的。」

    「那些源士的修為怎麼樣?」

    「具體的不太清楚,不過這裡最強大的源士一共有三個,分別是死瀾劍客,猩紅魔針常葉和水仙周羽娘。這三人分別佔據翡翠谷出產最多的三個礦點,據說都是什麼沸血境的源士。死瀾劍客有些孤僻,就只他一人,不愛說話。猩紅魔針和水仙兩位大人到是各聚攏了一些人為他們挖礦,目前就數這兩幫人的勢力最大,但是互相之間好像不太合得來。」

    蘇沉終於對李恕有些刮目相看了,能事先蒐集到這許多信息,可見李恕果然是個有心人。

    接下來蘇沉又問了些問題,不過都是關於這翡翠谷中挖礦者情況的,對於星銀礦本身卻是全無興趣。

    一邊聽,蘇沉一邊還拿著紙筆在紙上記。

    待到瞭解的差不多後,蘇沉遞給李恕一張紙道:「接下來我要離開幾天,我要你在我不在的日子裡做好一件事。」

    李恕接過一看,那上面赫然畫著一張木屋,看背景赫然是在翡翠谷內。

    「大人要我搭建一座房子?」李恕明白過來,脫口而出。

    「對,給我按照圖上要求蓋起一座木屋。你有五天時間,人手你自己找,這是錢。」蘇沉順手遞給李恕十兩赤金。

    他不擔心李恕會拿了錢跑掉,沒人敢賴源氣士的賬。

    「可是大人,您到這裡來,不採星銀,卻造木屋……這是為的什麼?」李恕不解。

    「我沒打算去采星銀。」蘇沉回答:「我只是打算在這裡開個酒館和雜貨舖,做點買賣。」

    「做買賣?酒館和雜貨舖?」李恕傻眼。

    「對。」蘇沉回答:「賣酒,賣凶獸肉,賣挖礦的鋤頭,賣生活需要的一應器具,鍋碗瓢盆……這麼多人在這裡找星銀,總要生活的吧?一天兩天可以湊合,日子長了,可就不好受了。沒有人為他們提供服務,那就我來。除此之外……」

    蘇沉停頓了一下,道:「我們還可以回收星銀。那些得了星銀又怕被人知道的,不想被人搶走的話,就賣給我,換成一應生活所需,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53 PM

第五十二章 買賣(下)

    翡翠谷出星銀的消息,就像是瘟疫在深紅山脈一帶流傳著,並因此引來了無數渴望發財的人。

    對財富的渴望勝過了對死亡的畏懼,讓這些人翻越過高山,涉過河水,穿過叢林,在凶獸的威脅下來到這裡,渴望著一夜暴富的傳奇。

    然而命運卻不因此垂青他們。

    大多數的人,死在了這條通往財富的山路上,少數活下來的人,在來到之後試圖通過辛勤努力來找到財富,這些人中又有大部分會在用盡本錢後失望而歸。少數幸運兒會找到星銀,但他們中又有大部分根本沒機會保住自己的財富,就被各種人強取豪奪去。

    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在得到星銀後又安然回到家中。

    真正能夠在這場挖礦盛宴中獲得好處的,注定只有兩種人。

    一種是強者,比如源氣士,比如源氣士中的更強者。他們可以自己找星銀,還可以僱人找。不但佔據最好的礦點,還要從別人那裡收取一定數額的好處。另一種就是有腦子的人。他們沒有把運氣放在虛無縹緲的運氣上,而是通過自己的眼光去發現機會,創造財富。

    比如李恕,比如蘇沉。

    這麼多的人集中在山谷裡,吃穿拉撒都是麻煩。如果有一個人為他們解決這些問題,相信他們會願意為之付出高價。

    李恕不是說,這裡的人工要比外面高三倍嗎?

    的確不貴。

    同樣的道理,這裡的貨物也應當可以高出三倍甚至五倍。

    那些沒有錢的人或許買不起,但總有幸運兒會挖到星銀,對於一夜暴富的人來說,他們肯定很願意花錢為自己改善一下生活。尤其是今天不知明天,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人把財富搶走的情況下。此外源氣士們天生不缺錢,相信花出三五倍的價錢買些自己所需,也不會有問題。

    這些人就是蘇沉眼中的目標客戶。

    四天後,蘇沉再一次出現在翡翠谷。

    此時他要的酒館和雜貨舖已基本搭建完成,而他本人也已從外面帶回了大批貨物。

    這些貨物主要有挖礦需要的礦鋤,晶燈,用於休息的帳篷,用於日常生活的水盆水桶被縟毛巾等物,以及一些點火器具等各類生活用品,全部是翡翠谷中眾人急需的物品,此外就是酒,肉和蔬菜。肉還好,附近的凶獸就能提供,酒與蔬菜可就是難得之物了。

    為了裝下這些東西,蘇沉把張元魁的儲物戒指塞了個滿滿噹噹,自己還背了一個能裝下三個人的超級大包裹,當李恕看到這個超級大包時,整個人都傻掉了。

    所有的貨物全部按照市面的三到五倍要價,少數稀缺而又成本較低的必需品,甚至要到了十倍以上的價格。

    就算這樣,蘇沉的貨也還是在一天內就賣掉大半。

    沒辦法,誰叫翡翠谷裡只有這一家呢?

    至於說強搶,別開玩笑了,沒看到這裡的老闆是位源士嗎?

    在摸不清底的情況下,誰也不會輕易去得罪一位源士。那種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人不是沒有,但通常都不會活太久。

    翡翠谷裡這樣的人有沒有暫時還不知道,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跳出來找蘇沉的麻煩。

    因為生意太好的緣故,只賣了一天,蘇沉就要準備再去進貨了。

    好在他這次已經有所準備,剩下的貨交由李恕繼續賣著,他自己則繼續回返進貨。

    第二次進貨就和之前不同了,在來之前他就已經聯繫了幾家獵戶,由他們負責山外採買,然後送到七星岩。從山外到七星岩這段路,凶獸相對較少,讓獵戶負責運送就可以。蘇沉要做的就是到七星岩來接收貨物,然後告訴對方下一撥要進的貨,並約定見面時間。

    這樣雖然會有一筆額外的支出,卻也大大節省了他的時間,往返一次只需要一天即可。而在往返的路上,遇到凶獸還可以繼續戰鬥,鍛鍊自己,可以說是賺錢修煉兩不誤。

    就這樣,蘇沉的摘星酒館和百貨鋪在翡翠谷開張了。

    沒有稅收,沒有房租,只有四個夥計,分別負責酒館與鋪子裡的工作,再找一個廚子做菜,李恕作為掌櫃的,負責一應買賣。

    除了銷售各類生活用品,提供美酒等服務外,鋪子裡最重要的買賣大概就是收購星銀了。

    在外面,一兩被提純後的星銀,價值約二十塊源石。

    在谷裡,不好意思,價格減半,愛賣不賣。

    采到星銀的源士,武者,在問過價錢後自然免不了要咒罵一番老闆的黑心,但咒罵過後,往往還是有不少人選擇了出售。出售的理由有很多,不敢保留,沒錢花了,或者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原因。他們就這樣把自己辛苦找到的星銀低價賣給蘇沉,然後用換到的錢再在蘇沉的酒館裡消費,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甚至花錢找女人,直到花光為止。

    對了,蘇沉的酒館裡也是有出賣皮肉的女人的。當然不是他找的,而是那些女人自己找上門來。蘇沉沒有攔阻她們,也沒額外收她們的費,這些女人的存在,會額外刺激酒館的消費,增進銷量——現在專門為蘇沉送貨的獵戶已經從四家發展到六家了,為此蘇沉不得不又買了一個更大的無源凡戒用來運貨。

    許多人奔忙到最後,最終落了個一無所有,只是得了一時的快活,而他們辛苦賺到的星銀,則就這樣以特殊的方式流到蘇沉手中。只有那些干脆沒錢的人,才會不被蘇沉從他們身上賺取財富。

    許多人因此笑話,說所有人都在為鬼臉兒打工。更有好事者,說鬼臉兒才是這翡翠谷裡的第一有錢人。哦對了,鬼臉兒就是蘇沉,因為他整天戴著一張面具不露真容,而被人以鬼臉兒稱之。

    樹大了,就難免招風。錢多了,就免不了有人眼紅妒忌,甚至惹事生非。

    就算是源士,也不可能完全避免這種麻煩。

    今天蘇沉剛從外面帶著貨回來,迎面是李恕走過來,面色凝重。

    「出事了?」蘇沉看出問題。

    「狼刀和他的兩個兄弟昨天來喝酒,沒給錢。」李恕回答。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他說他以後都不會再付錢。」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53 PM

第五十三章 狼刀

    狼刀是源士。

    引氣境五重的源士,標準的引氣中層。

    他還有兩個結義兄弟,一個叫紅鷹,一個叫山魈,分別是引氣三重和引氣四重,論境界,都比蘇沉高。

    白喝了些酒,這是小事。

    酒不值錢。

    但是這件事背後的意味,可就大有不同了。

    這是一次挑釁,同時也是一次試探。

    在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固然是主流,但是不看人面見食就上的蠢貨通常都是被食的。

    所以在一個目標要不要吃掉前,首先得試探。

    看看對方到底是不是塊肉,看看到底是不是塊弱肉,看看到底好不好吃,看看這塊肉旁邊是不是還有別的狼狗蹲著……

    所以大家都在看著。

    看蘇沉打算如何處理狼刀喝霸王酒的事。

    如果他軟了,那麼等待他的很快就會是更多的霸王餐。所有的源士都會敢上來參一腳,他們會先要求白吃白喝,接著會從白吃的領域擴展到白拿,把任何自己看中的貨物拿走,到最後更會發展到收保護費,反過來蘇沉得給他們交錢了。

    當然蘇沉也可以硬,那就得看他要如何解決三個源士的強逼了。

    靠山?秘寶?還是別的什麼?

    沒人知道,但要解決麻煩,就總得露些手段才行。

    看到手段,大家就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了。

    一次小小的試探,其實就是蘇沉的一次危機。

    能度過,他就能安心做自己的買賣,直到下一次危機來臨。

    不能,那麼他最好的結局就是帶著現在賺到的錢立刻滾蛋。

    蘇沉雖然年紀不大,但他經歷得卻足夠多。

    多到讓他已經足夠瞭解人心叵測,知道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傢伙的種種心思。

    只是電光火石間,蘇沉已經有了計較。

    他點點頭說:「知道了,晚上我來招待。」

    「是。」李恕識相離去。

    夜幕降臨的時候,摘星酒館的生意開始熱鬧起來。

    忙碌了一天的「礦工」們紛紛來到這個翡翠谷唯一的休閒之地,掏出口袋裡僅有的幾枚銀幣,開始買醉。酒館裡坐不下,就坐在外面,蘇沉在酒館外搭了棚子,足夠坐上上百人的,夥計因此又增加了。

    伴隨著酒氣的瀰漫,人們的話語也漸漸增多,到處都充滿了污言穢語。偶爾有一些鶯鶯燕燕穿過,便總有色鬼伸出自己的鹹豬手,引發陣陣驚呼和狂放大笑。

    今天和往日有所不同。

    在櫃檯後給客人斟酒的不是夥計,卻是老闆鬼臉兒。

    戴著面具看不到面容,唯有那一張陰森森的鬼面和一雙明顯屬於年輕人的手現於大眾前。

    「怎麼今天當家的親自來上酒了?」一名酒客笑呵呵道。

    「左右無事,閒著也是閒著。」蘇沉隨口回答。

    「如果當家的真那麼閒,不如跟我去屋後轉轉,那邊的野地裡,風景不錯哦。」一個衣著暴露,打扮的極為誘惑的女子湊過來,對著蘇沉送去一個媚眼。

    「哈哈哈,小芙蓉你這騷貨,又來勾引鬼臉兒當家的了。」就有酒客大笑道。

    那叫小芙蓉的女子是這裡的風塵女之一,一直都對蘇沉頗感興趣,每次一有時機就會來挑逗蘇沉,可惜蘇沉從來不假以顏色。

    蘇沉對這類調戲勾搭向來是無動於衷,所以隨便他們說什麼,只是默默的擦著酒杯,盡好一個夥計應有的工作。

    不過有人顯然不願意放過他。

    「可惜他那玩意兒不中用,小芙蓉你再怎麼勾引,他怕是也硬不起來了!」一個硬朗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這句話就超出玩笑的範圍了。

    來了,所有人心裡一起喊。

    伴隨著這中氣十足的聲音進入的,是一名高大猛漢。

    這人身高七尺左右,個頭比蘇沉高了一截,所謂堂堂七尺男兒,指的大體就是這類人了。這人身材魁梧,滿臉的濃密鬍鬚,背後還背著一把狼首大刀,狼頭向內,做吞月狀,是為吞月天狼刀,一把在翡翠谷也算有名的源器。

    在這人左右還有兩名男子,一個紅髮羽衣,擅長輕身飛縱,一個雙臂過膝,鼻頭奇大,號稱臂力無雙。

    狼刀,紅鷹,山魈。

    三人進入酒館的一刻,整個酒館的氣氛都沉寂了下來,剛剛還喧鬧的酒館一下子變得肅然無聲。

    狼刀左右環顧了一眼,嘿嘿笑了聲,然後大步向蘇沉走去。

    「鬼臉兒,怎麼你今天親自來招待了?」狼刀嘿嘿笑道。

    「你威勢太大,把我的夥計嚇著了,向我辭工不干,我只能親自來做了。」蘇沉漫不經心的回答,把酒杯放上:「三位想喝什麼?」

    「最好的,最貴的!」狼刀盯著蘇沉回答:「但是老子不打算給錢。」

    蘇沉彷彿沒聽見,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去取酒:「昨天才進的李莊佳釀,三十年的女兒紅。你是要在這兒喝,還是找個位置坐好,我給你送過去?」

    狼刀本來是想坐在櫃檯上喝的,蘇沉的一句「給你送過去」卻讓他改變了主意。

    他大聲道:「給老子送過來!」

    說著已自走到一處桌前。

    酒館裡早沒了空桌,但他徑直走到一桌前,那桌上的幾名武者立時識相讓開。

    狼刀嘿然坐下,回看蘇沉舀酒,心想這鬼臉兒也沒見如何氣勢嗎?老子如此壓他,也沒反應,多半是心虛畏懼。

    想到這,狼刀心中大定,已在盤算接下來該如何炮製鬼臉兒了。

    這酒館和雜貨舖的生意不錯,要是能接過來自然最好不好。不過翡翠谷也不是自家獨大,若是強搶,這麼多人看著呢,只怕容不得自己輕易得手。莫不如讓他保住這店子,自己偷偷過來收些保護費就可以了。也不用多,便八二分賬,老子八,他二……唔,還是九一吧,給他小子一成,他當可知足了。

    狼刀心裡正盤算著,這邊蘇沉已送酒上來。

    酒館的神秘當家親自上酒,讓狼刀的虛榮心得到巨大滿足,三個人趁勢狂吃海喝,蘇沉也只是看著,任他們點什麼,都儘量滿足。

    一眾酒客都在看著,也等著蘇沉發威,但蘇沉卻自始至終不說話,讓眾人無比失望。

    有人更是竊語道:「果然也是個沒膽氣的,狼刀都欺負到頭上了,竟然也能忍。」

    「好歹人家有三個人,還有一把源器呢。」

    「那小子不是也有源器嗎?」

    蘇沉的踏雲靴終歸是沒逃脫有心人的注意。

    「卻只是用來逃命的。」

    私語紛紛,卻影響不到蘇沉,他只是默默的打著酒,擦著桌子。

    人們見了,越發確定蘇沉只是個沒膽貨色。有人不屑,更有人亦開始盤算主意,如何從這個鬼臉兒身上得到好處。

    酒過三巡,狼刀酒足飯飽,站起來:

    「今日吃的甚是痛快,老子先走了。」說著就要和他兩名兄弟離開。

    蘇沉終於開腔了:「喂。你忘了付酒費。」

    「嗯?」狼刀停下腳步,回頭看蘇沉。

    所有人同時來了興致,知道好戲就要上場,每個人都想看,鬼臉兒如何應對狼刀三人。

    狼刀陰沉著臉道:「我好像來的時候就說過,我沒打算付錢。」

    蘇沉卻自顧自道:「六罈酒,三十斤凶獸肉,計七塊下品源石,另外昨天你們還吃了兩頓,計十五塊源石,總計需要支付……一千五百零七塊源石。」

    「你說什麼?」所有人都被這數字震驚了。

    就連狼刀都被蘇沉報出來的數字驚了一下,獰笑道:「你小子不識數嗎?七加十五,怎麼加出來的一千五百多塊?」

    「沒有錯。」蘇沉卻淡定回答:「一夜不付,漲價百倍。我定的規矩。」

    狼刀的笑容凝固了。

    他語氣低沉:「你找死?」

    蘇沉卻繼續道:「付不出的話,就用刀抵押,我給你作價五百。剩下的……」

    狼刀卻已經不想聽他說話了,抽出吞月天狼刀砍向蘇沉:「你給我去死!」

    然後剛衝出沒幾步,狼刀身子搖了搖,竟然站都站不住了。

    他驚駭地看看自己,再看蘇沉,眼神中充滿驚恐:「你……你他娘的……給老子下毒!」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54 PM

第五十四章 插手

    閉源散的一個特點就是如果你不真正調用源力,你就不會發現自己已經中毒。

    這種毒的特性使得許多人即便中了毒,在短時間內也無法察覺,直到出手的一刻才會意識到。

    狼刀犯的最大錯誤就是他太低估了蘇沉。

    他完全沒想到蘇沉敢在酒裡下毒,畢竟蘇沉是開酒館的。在自己的酒館裡給客人喝毒酒,你開什麼玩笑?你還想不想做生意了?

    正是這種常態思維侷限了狼刀。

    但他完全沒想到蘇沉的酒館和別人是不同的。

    翡翠谷裡只有這一家酒館,獨門生意,你就算不想在這兒喝,也得有別處去。

    再者這件事是狼刀挑釁在先,蘇沉屬於忿而反擊。雖然他反擊的方式有些犯忌諱,卻也不是不能理解。

    此外深紅懲戒一共也就是一百天,他實在沒必要考慮太多以後。

    最後就是,敵人都欺上門了,還有什麼比生存更重要的?

    這種種思維上的侷限導致了狼刀對蘇沉的手段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以致於當他發現自己中毒時已經太晚。

    他是中毒了,他那兩個兄弟自然也是一樣,三個人狂吃海喝,「免費」的酒肉吃了無數,攝入的閉源散份量多到足夠讓他們兩天兩夜都無法使用源力。

    沒有源力,他們就是普通人,實力比一般的武者好不了多少。

    蘇沉已緩緩從櫃檯後走了出來:「一千五百零七塊源石,請付錢。」

    「我付你媽!」山魈腦子有點不靈光,依舊呼喝著撲向蘇沉。

    蘇沉只是身影一晃,閃過這一拳,順手抓住山魈的手臂往回一拗,就聽哢嚓一聲,山魈那號稱無雙臂力的手臂已被他折斷。接著蘇沉飛出一腿,踢在山魈腿上,又是哢嚓脆響,山魈的一條腿也斷裂,當場跪倒。

    「山魈!」狼刀悲憤交加的舞刀而上。

    只是他沒有源力,無論速度力量都提不上去,連吞月天狼刀都只是個擺設。

    蘇沉輕輕一閃就躲過狼刀攻擊,順手抓住狼刀的手腕向內一拗,將他的手腕折斷,接著對準狼刀腹部一擊,打得他整個人都彎曲下去。蘇沉順勢一退,躲過紅鷹撲擊,乾脆展開身法速度,瞬間拉出道道殘影,在三人中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的轉了一圈,就聽劈啪哢嚓聲一陣亂響。

    待到響動消失,幻影不存,蘇沉重現人形,狼刀,紅鷹,山魈三人一起晃了晃身體,同時倒地。

    原來他們的手腳都已被蘇沉打斷,再也站不起來了。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心頭都是駭然。

    這個鬼臉兒,不但為人陰毒,出手也是相當兇殘,顯然是沒打算輕饒狼刀。

    「一千五百零七塊源石,付不出的話,我就自己來拿了。」蘇沉說著已經摸向狼刀身邊的那個袋子。

    這裡面放著他多日得來的星銀。

    打開看了看,蘇沉信手收起:「才那麼點兒,算二百源石收你的吧。」

    狼刀怒目圓睜,他那袋子裡有十斤熔煉後的星銀,相當於兩千源石,竟然被蘇沉直接折到了二百的價。不過相比價值近萬源石的吞月天狼刀被作價五百,這又不算什麼了。問題是他連下巴都被蘇沉卸掉了,想說話都做不到,只能唔唔亂喊。

    蘇沉理都不理他,繼續翻紅鷹和山魈的袋子,又先後找到八斤和七斤星銀,也都被蘇沉折了十倍的價收走。

    至於三個袋子裡還有的一些其他東西,蘇沉更是提都不提,彷彿他們從未存在過一般,自然也就無所謂價格了。

    「再加上這把刀,一共一千源石,你們還欠我五百零七塊。」把刀也一併收了,蘇沉拍拍狼刀的臉道:「既然還不出來……李恕。」

    「小的在。」李恕已經跑出來。

    「把他們給我帶下去,接下來的日子,就讓他們在這裡打工還債吧。」

    「是。」李恕上來就要拖人。

    「鬼臉兒,這樣做有些過分了吧?」一個聲音在這時突然冒起。

    回頭看去,就見不遠處的座位上,坐著一對男女。

    蘇沉認識這對男女,是一對夫妻,男的叫白凡,都是引氣境的源士。剛才說話的,就是那名女子,這刻盯著蘇沉,道:「一共就吃了你一些酒肉,光是那把刀就能把你整個酒館換十個都不止,還要擄人為奴,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哦?是嗎?」蘇沉看看那女子:「這麼說白夫人是看不過眼了想插手?」

    「只是說句公道話而已。」女子昂然回答。

    蘇沉笑了,只可惜鬼臉面具擋住他的臉,無人見他笑容。

    蘇沉已道:「我不知道白夫人這麼有俠義心腸。如此俠義之人,為什麼在這三人之前賴我酒肉賬的時候卻不出頭?」

    那白夫人臉頓時紅了一下:「區區酒肉小事,也值得計較?」

    蘇沉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那麼按白夫人的意思,我現在應當放過他們?」

    「你錢也拿了,刀也收了,放人不是理所應當嗎?」白夫人反問。

    蘇沉不說話,心中卻已泛起殺機。

    誰都知道,狼刀三人之所以受制,不是因為他們技不如人,而是因為他們中了毒。

    放了他們,就等於縱虎歸山,要不了兩天,他們就會殺回來。

    任何人都不會喜歡這樣的結果,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殺掉,永絕後患。

    但是蘇沉沒有,他以欠賬為名,故意留下三人為僕,其實就是保他們一條命。在自己的監管下,日日灌服閉源散,他們就不會成為麻煩,等到有一天,這裡的礦采完了,生意結束了,蘇沉再把店一關,飄然而去,這三個人也可以因此活命。

    他們雖然會吃一些苦,受一些罪,丟一些面子,但至少不會死。

    這酒館中的酒客,不說每個人都懂這背後的意義,但只要在江湖上混過一段時間的,都應理解蘇沉其實是在保他們的命。

    而現在,這位白夫人要求放人,這已經不是救人的事了,而是殺人。

    借刀殺人!

    要麼蘇沉殺狼刀。

    要麼狼刀殺蘇沉。

    蘇沉不知道這個白夫人是有意還是無意,但她的作為其實已經侵犯了蘇沉的底線。

    蘇沉的目光轉移到那白凡身上,看到他沒有任何動靜。

    於是他明白了。

    對方就是故意的。

    蘇沉雖然干翻了狼刀三人,卻畢竟是取巧的手段。

    既然取了巧,就不能服眾,也就難免會有新人跳出來。

    這就是取巧與硬幹的最大區別。

    唯有實力,方能服眾!

    其他人也看出來了,所以他們等待,所以繼續看戲。

    不管怎樣,終究是要殺上一場啊,蘇沉心中嘆息。

    然後他說:「好,既如此,那人就給你。」

    單腿一踢,狼刀的人已飛向白夫人。

    「這才對嘛。」白夫人笑道,已抓向狼刀,就在她抓住狼刀的一刻,耳邊突然響起夫君驚恐的叫聲:「夫人小心!」

    白夫人一愕。

    然後她看到,一抹璀璨刀光在狼刀胸前出現,如銀月之輝,映現人間。

    真美!

    她想。

    ——————————————

    PS:一夜不付漲價百倍,已修改。我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讓大家見笑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55 PM

第五十五章 斬殺

    血色長刀下,一顆螓首在空中翻滾。

    血屠!

    蘇沉的出手又狠又準,先是以狼刀本人為餌,吸引白夫人注意,遮擋白夫人視線,接著暴起突襲,驟然發難,瞬斬白夫人。

    「不!」白凡發出傷心欲絕的哭喊。

    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妻子不過是勸人放手,就遭遇如此毒手。

    這個人怎麼能夠,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

    他還在悲痛,就見蘇沉左手一拍,已按在白夫人胸口,帶動那白夫人的屍身便向著白凡飛去,此時她的頭顱還在空中旋轉,未及落地,雙眼圓睜甚至尚存一絲意識。於是她看到蘇沉推著自己的無頭屍體前衝,猶如舉著一塊盾牌。她想高呼,卻無力發出聲音,眼前一片黑暗,意識最終陷入虛無。

    與此同時,蘇沉已沖抵白凡身邊。

    此時白夫人頭顱還在飛翔,白凡思緒尚未理清,甚至連悲痛都未來得及發酵成熟,蘇沉已然殺到。

    快如閃電。

    危急時刻,完全是多年曆練的本能,白凡急退,速度快絕,竟是個擅長身法速度的,在空中拉出一道長長幻影,竟堪堪閃過這一刀。

    蘇沉一刀劈空卻不停止,肩頭一聳繼續撞去,速度沒有半點減退反倒更加快速,就聽轟轟兩聲,兩人已先後撞破酒館衝了出去。

    急退的同時,白凡取劍在空氣中劃出道道劍痕阻止蘇沉的衝擊,回應他的卻是蘇沉勢大力沉的一刀。

    這一刀沒有使用血屠,卻還是打得白凡長劍蕩起,露出空門。

    白凡心中大駭,生死關頭,他連哀傷與憤怒都來不及了,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在雙腿上,速度驟增,身體裡就像是打破了什麼枷鎖般,曾經一直沒有領悟的一個小小問題竟然在這刻得以理解,連帶著實力都有所突破,如風一般飄飛出去。

    白凡心中大喜,這一刻的心情可以說悲喜交集,但下一刻,他的心情便再次跌入地獄。

    他的加速沒有甩掉蘇沉,蘇沉的身形竟然同步加速,如影隨形,煙蛇步發動,踏雲靴發動,竟然以更快的速度衝到他身邊。

    怎麼可能?

    我臨陣突破,竟然還無法快過他……

    「不!」白凡瘋狂大叫著。

    一道無形的聲波已轟的席捲過來,卻是一記音攻源技。

    蘇沉身形一閃躲過攻擊,白凡藉機迅速轉向,但就在他折向的同時,先是腦際一昏,身形滯住,接著是連聲悶響,不知何物發出的巨大響聲讓白凡如遭雷殛,胸前已綻放出數團血花。

    速度大減。

    蘇沉已飛身撲上。

    白凡終於知道了恐懼,更後悔自己為何要強出頭,惹怒這個強人。

    他大叫:「你不能殺我,我是……」

    回答他的是那一道冷冽刀光。

    刷!

    白凡身體晃了晃,原本高速移動的身體停了下來。

    他低頭,看向自己腹部,一道血口緩緩張口,然後是白凡的內臟腸子一一流出。

    「好……厲害的……刀……」白凡勉強擠出這一句。

    「爾妻既去,何苦獨留。」蘇沉冷酷回覆。

    長刀再劃。

    這一次,血線在白凡額頭上縱向分開。

    碰。

    白凡屍身倒地。

    此時酒館中的客人才堪堪衝出,剛出酒館,就看見戰鬥的兩人已然飛離,而其中一人已經倒下。

    電光火石之間,瞬分勝負,連斬兩人,讓一眾酒客都倒吸一口氣。

    與之前對付狼刀等人不同,這一次,蘇沉斬殺白凡夫妻,已差不多屬於正面硬上了。雖然有偷襲的成分,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連續斬殺兩位引氣源士,已足可說明蘇沉的實力。尤其是對白凡的追殺,無論力量,速度,還是反應都對白凡都是碾壓級的。

    至於最後他傷白凡的暗器是什麼,大家都沒看清,但不管他用的什麼手段,靠的什麼裝備,能在瞬間連殺二人,已充分證明了他的實力,不是隨便誰可以覬覦的。

    如果這樣的人背後還有人支撐,那就更麻煩了。

    沒有人想給自己找麻煩。

    所以那些曾經虎視眈眈的,貪婪的眼神,一個個收回了自己的慾望。

    既然目標已經表現出自己的實力,那麼一切也就該結束了。

    至於狼刀,白凡……他們是誰?

    無人理會,所有人自動落座,繼續喝酒,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在摸過屍體,將能撿的都撿走後,蘇沉回到酒館。

    地上還躺著紅鷹與山魈二人。

    身中毒藥,又手腳具斷的他們無力逃走,只能驚恐地看著蘇沉。

    蘇沉看看他們,收了墨紋,卻拿起那把吞月天狼刀,淡漠說道:「我不喜歡殺人,如果沒有那對作死的夫妻,你們本可以不用死。但現在狼刀已經死了,留著你們看來也沒什麼意義了。」

    二人同時色變,想要求饒,蘇沉卻一抬手,一股無形氣流已堵住二人之口:「聽說吞月天狼刀內蘊狼魂,每每戰鬥時就有戰狼出擊,勾魂奪魄。你二人是狼刀的好兄弟,那就用這把刀送二位上路吧。」

    說著已發動源力,吞月天狼刀上果然現出一條巨大的狼魂影響,對著紅鷹咆哮衝出,一口咬在紅鷹脖子上,只一下便將紅鷹的脖子咬斷。

    蘇沉調轉刀頭一指山魈,於是那狼魂便轉頭撲向山魈,山魈恐懼大喊著,揮舞斷裂的手臂想要拍打掉那狼魂,卻只是徒勞的從狼魂身上穿過。

    狼魂本是虛無,它能咬人完全是源能凝聚之故,其本身就是一個源技,除非修為達到更高層次又或有對應源技,否則很難抵擋。

    下一刻,狼魂再次咬在山魈脖子上,將那山魈也一口咬死。

    蘇沉手臂沒有再轉動,那狼魂在空中游弋了一圈,這才悠悠回到刀中。

    果然是把不錯的源器。

    論威力,吞月天狼顯然遠遠比不上血屠,不過勝在可持續性攻擊,只要不斷向刀中輸入源力,吞月天狼就能一直戰鬥,缺點就是源力消耗比較大。

    如果沒有過於消耗體力這個缺陷,墨紋戰刀這個八品戰刀自然比吞月天狼刀這柄九品戰刀強。

    現在嘛,只能說兩者各有優缺,到是形成了互補。

    用墨紋戰刀打到沒了體力,但多半還有源力,換把刀還可以繼續打,續戰能力直線提升。

    不錯,不錯,蘇沉心中暗動。

    圍觀眾人看得一陣眼熱,不過這鬼臉兒手段狠辣,實力又強,不想為人作嫁的話,也只能就此認了。

    做沖頭容易死,這是剛剛才被證明的鐵律。

    如無意外,當無人再找蘇沉的麻煩。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聲音道:「好刀。鬼臉兒你已經有一把刀了,不若這把刀賣給我如何?」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09:58 PM

第五十六章 威懾

    從酒館的破洞裡走進來一個人。

    一襲青衫,背著手,就這麼施施然進來,看起來就像是隔壁過來串門子的,臉上還帶著笑,就是雙眼中卻微帶紅色。

    他的神態親和,但是他進來的時候,整個酒館都靜了下來。

    「常先生。」

    「常老大。」

    「常葉。」

    某個沒眼色的叫出名字,被身邊人直接摀住嘴。

    猩紅魔針,常葉。

    就像一個青衣秀士,常葉站在蘇沉面前,笑看著他,說出剛才那句話。

    看到常葉進來,蘇沉的心也微微一緊。

    沸血境的源士,與引氣境差了整整一個大境界的存在,在這翡翠谷中堪稱最頂尖的勢力。

    連他,也看中自己的小酒館了嗎?

    又或者……只是看中了刀?

    又或者……只是隨口一提?

    蘇沉不知道是哪種可能,但是看著常葉的目光卻毫不動搖。

    他回答:「不賣。」

    酒館裡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鬼臉兒竟然就這麼拒了。

    簡單,直接的拒了,甚至不願多做考慮。

    常葉臉上也微現訝意:「你就不問問價錢?」

    蘇沉不動聲色的取出裂魂法珠:「你的價錢,我不會滿意。」

    九品源器雖然難得,卻絕不是什麼無價之物。

    如果常葉肯給出一份好價錢,用不著等蘇沉,狼刀本人就肯定願意賣。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價錢的問題。

    與其與一個沸血境源士糾結價格,不如乾脆利落不賣。

    常葉笑了:「如果我非要買呢?」

    「那就唯有一戰。」蘇沉冰冷回答。

    所有人再次震驚了。

    我操,直接向一個沸血境宣戰,你丫作死吧?

    常葉卻沒有憤怒,只是盯著蘇沉手裡的黑色珠子看,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還是從那東西上面感覺到了一絲威脅:「看來你很有把握對付我?」

    蘇沉搖頭:「沒有把握,但是我有很大的可能傷到你,有很小的可能逃走,卻有百分百的決心不低頭。」

    裂魂法珠,精神之眼,再配合煙蛇步與踏雲戰靴帶來的速度,蘇沉的確有很大把握能攻擊到對手。

    如果再輔以獵手火銃,則把握更大。

    但問題是他只有把握攻擊到對手,卻不知那一刀砍下去的結果會怎樣。

    最大的可能是,他攻擊到了對手,對手卻有紫晶護罩這樣的源器或源技擋下。

    較大的可能是,他攻擊到了對手,對手也的確擋下了,但面對血屠的威力還是受了輕傷。

    較小的可能是,他攻擊到了對手,對手也的確擋下了,但在血屠下受了重傷。

    幾乎沒可能的是,他攻擊到了對手,對手直接死亡。

    但只要有可能,就夠了。

    他相信對方不會願意和自己硬拚。

    強者也有強者的尊嚴。

    出了手,卻讓自己受傷,贏之不武,反倒會讓人看出底細,並生出不過如此的感覺。

    強者也有強者的對手。

    出了手,卻讓自己受傷,也就等於給了對手機會。

    強者也有強者的胃口。

    酒館的利潤或許不低,卻還不至於讓一個沸血境巴巴的撕下臉來搶小字輩的東西。

    就像開陽境的強者不會來挖貧礦的星銀一樣。

    不同的人,不同的位置,不同的想法與需求。

    皇帝是不用金扁擔的。

    蘇沉不需要讓常葉畏懼自己,他只需要讓對方覺得對自己出手是既撈不到多少好處又掉身價面子的事,沒準還會給競爭對手以機會就夠了。

    果然,聽到這話,常葉哈哈笑道:「果然是個有膽色的。鬼臉兒,有沒有興趣跟我辦事?」

    話風一轉,卻開始拉攏起蘇沉了。

    蘇沉依然搖頭:「我喜歡自由,誰都不想加入。」

    「連條件都不問一下?」常葉問:「比如中級以上的吸納術。」

    所有人都眼熱起來。

    吸納術越到高級越難得,聽常葉口氣,就是高級吸納術都可能有。

    蘇沉卻依然堅決的搖頭。常葉能給他的,蘇家都有,他連蘇家都不稀罕了,又怎麼可能再稀罕一個常葉。

    常葉也不生氣,點點頭道:「這樣啊,那也好,就記住你的話吧,鬼臉兒。」

    蘇沉回禮:「多謝常先生指導,鬼臉兒明白了。」

    蘇沉已明白了常葉的意思。

    他的確不是對天狼刀感興趣的。

    他感興趣的其實是蘇沉這個人。

    剛才的說話,就是在試探蘇沉這個人的膽色氣度如何,見蘇沉果然是有些膽色的,便好言拉攏。而蘇沉毫不猶豫的拒絕,也恰恰表明了他是有後台的。

    這就讓常葉徹底放棄了對付他的心思。

    不過臨走時他也給了蘇沉警告,暗示蘇沉最好記住自己說過的話,將自由貫徹到底。若是他跟了別人,那說不得他就要先下手為強了。

    這裡的別人,自然就是指的另兩位沸血境。

    眼看著常葉離去,蘇沉緊繃的心這才放鬆下來,裂魂法珠還握在手中,汗水卻已沁出。

    面對一個沸血境,壓力實在太大了。

    但不管怎樣,蘇沉終於還是過了這一關。

    常葉離去的一刻,所有人看蘇沉的眼神都出現了變化。

    這可是一個敢在沸血境面前挺直脖子的牛人,一個瞬間斬殺了五個引氣境,滅了翡翠谷六分之一力量的猛人,一個敢於下毒,偷襲,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狠人。

    面對這樣的牛人猛人狠人,還是不要輕惹的好。

    ——————————————

    建立在人頭上的血色威名,無疑是最容易震懾他人的。摘星酒館一戰,讓所有對酒館有覬覦之心的人熄了心思。

    蘇沉的生意也因此變得穩定下來,即便他不在酒館的日子,鋪子裡也沒什麼人鬧事。

    這使得蘇沉有了更多的時間,可以外出捕獵。

    一個月過去,他的源技已越發純熟,境界則正式進入引氣二重,從十七黃星提升到二十三黃星,比上個月還更快了一些。這是因為他的實力提升了,而在翡翠谷遇到凶獸的機率也增加了。

    不過所有這一切加起來,都比不上蘇沉財富的巨大增長。

    只是一個月的時間,蘇沉就賺到了一萬兩千塊源石,這還不算從狼刀五人那裡收穫的。

    狼刀三人為蘇沉貢獻了二十五斤星銀,四百塊源石,一把九品源器,兩把百煉精製刀劍,雖然不是源器,卻也是普通刀劍中的極品,此外還有一株仙子草,卻是一種難得的修行草藥,並封在玉盒裡。

    白凡夫妻身價也還不錯,有星銀十六斤,源石八百,此外竟然還有一顆源技珠,上面記錄著一種刀術源技,叫雷音刀。除了家族傳承專用的源技珠,大多數源技珠都是一次性的,他們這顆也是如此。這源技珠也不知白凡夫妻從哪裡弄來的,由於夫妻二人都是用劍的,所以就擱著沒用,卻便宜了蘇沉,當時就給學了。

    雷音刀的威力並不算大,運用起來後增加的殺傷力有限,但適用性很廣,遠程近戰皆可運用,可以用在刀上,也可以用於掌刀,甚至飛刀,可以近戰也可以飛射,而且對源力消耗也不大,完全可以持續運用,使每一招每一式的威力都增強,單次看用處不大,累積起來卻威力可觀,是典型的現代源技。

    不算吞月天狼刀,這五人身上的收穫加起來,差不多也趕得上蘇沉辛苦一個月的收益了,還是獨門壟斷買賣一個月的收益,難怪人們常說殺人放火金腰帶呢,不過前提是你得殺掉人而不是被殺。

    然而這還不是蘇沉的最終收益,絕大多數的源石都被他換成了星銀,因為是半價收購,所以實際還翻了近一番,這麼算起來,一個月時間,蘇沉到手了總計有差不多三萬源石的財富。

    不考慮殺人收穫,單是每個月兩萬源石的收穫也足以讓無數人心動了。

    不能強搶,卻不代表不可以有別的做法。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03 PM

第五十七章 競爭

    今天蘇沉和往常一樣,從外面歷練回來。背上背著一頭巨大的獠牙巨熊,身上散發著朦朧的殺氣,手中則提著染血的吞月天狼刀——由於沒有吸收體力的毛病,現在天狼刀已經替代墨紋戰刀成為蘇沉的日常用刀。

    「東家,您回來了。」李恕熱情的迎上前去。

    「嗯。」蘇沉將巨熊丟下,擲在地上,大地都為之震動了一下。

    「一切安好,除了……」李恕猶豫了一下。

    「怎麼?」

    「有個人沒付酒肉錢。」李恕回答。

    蘇沉的眉頭挑起:「又一個狼刀?」

    「不,不是。」李恕忙回答:「這個是真沒錢。」

    說著指指角落處。

    順著李恕手指處望去,蘇沉看到一個人正坐在牆角裡,抱著頭,蜷縮成一團。

    李恕已跑過去,對著那人的屁股踢了一腳:「還不起來!」

    那人這才緩緩站起。

    當他站起的一刻,蘇沉徹底驚了。

    這個人好大的個頭。

    狼刀的身形已經很高了,可是站在這壯漢前,也只能到他的肩部,至於蘇沉,則乾脆只到這人的胸腹之間。

    他就像是一座小山,矗立在蘇沉面前,將蘇沉整個視野都阻擋住,帶給蘇沉的是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可就是這麼一個龐然大物,此刻卻就恭恭敬敬地站在那裡,縮著脖子,他的身體就像花崗岩一樣堅硬,任李恕拳頭腳踢,只若撓癢,他卻不敢有絲毫的反抗,臉上寫滿了的是恐懼,悲傷與哀求。

    看到那粗糙的皮膚,厚實的胸膛還有樸實的面孔,蘇沉突然明白了。

    「原來是個岩族。」

    ——————————

    岩族。

    一個類人智族。

    岩族是一個非常悲劇的種族,他們從存在起就是悲哀。雖然他們有強壯的體魄,但是他們對源力的感應能力卻極為的低下,很難吸收和運用源力。當然不是說他們徹底無法使用,而是他們修煉源能比誰都難,都慢。人族用五年鍛體,可入引氣,岩族得用十五年。人族用十年引氣,可入沸血,岩族得用三十年。人族有源士七境,意味著最高修為可到第七境,但是岩族連第四境搖光境的源士都沒見過,開陽境就是他們的極限。

    他們的智力也不高,學不會靈巧的東西。

    智力不夠,源能感應不足,雖然擁有強壯的身體,卻永遠出不了強者,出不了守護神。

    這就是岩族的悲哀。

    正因此,岩族從存在之日起,就沒輝煌過。

    源荒五大族,人族,羽族,海族,靈族,暴族每一個都有過自己的輝煌歷史,即便是現在,也有著屬於自己的領地。即便是那些沒落了的種族,玄族,綠族,也有過自己的輝煌歷史。

    但是岩族卻從來沒有。

    他們既沒有過輝煌的歷史,也沒有過屬於自己的土地。

    他們唯一的歷史就是被奴役

    被獸類奴役,被奧族奴役,被人類奴役。

    是的,岩族就是人族的僕族。

    他們雖然沒有強大的守護者,但是天生強健的體魄卻是最好的炮灰。如果不考慮強大的源士,其實僅比下層民眾的話,一個岩族完全可以橫掃一大批人族。

    象岩族這樣的弱勢智族還有很多,他們大多依附於五大智族存在。但由於生存條件的艱難,大多屬依附種族人口逐漸減少,已經越來越難看到。

    據說現在龍桑王國已經有人在呼籲要關注和保護岩族與月族這兩個人族依附種族了,軍隊目前的重裝步兵招募越來越難,需要大量的岩族戰士加入,此外死士層面也需要大量月族補充,最近幾年風調雨順,獸潮減少,大家日子好過了,敢於赴死的都少了……

    蘇沉沒想到自己會見到一個岩族。

    他看起來還真像一塊堅硬的岩石,就那樣出矗在那裡,目光直勾勾的看著蘇沉。

    他有些畏懼,用怯懦的聲音說:「對不起……我沒有錢……」

    「沒有錢,為什麼還吃?」

    他弱弱地回答:「我餓。」

    蘇沉打量著眼前的大個子。

    他的長相和人族差不多,只是額頭特別的寬廣,沒有眉毛與鬍鬚,膚色則略顯灰白。這是岩族的標準特徵,也是他們區分人族的最大特點。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找事情做?」

    岩族的臉上露出悲憤的色彩:「他們……不讓我做事。」

    「不讓你做事?」蘇沉有些驚訝。

    岩族性格樸實耐勞,力氣又大,其實是極好的奴僕,雖然笨了點兒,但只要有耐心,卻也不是教不會,就是吃的多了點兒,卻也不是什麼問題。吃得再多,能和開了三通邊吃邊拉的源氣士比嗎?

    正因此,岩族勞力向來還是很受歡迎的,有時候你就是想買一個都找不著。

    還是旁邊的李恕告訴他:「他叫鋼岩,之前是黑手的奴隸。三天前他弄丟了黑手的一批貨,激怒了黑手。黑手把他趕走,並放話,不許任何人用他,不許他挖礦,不許他離開這翡翠谷。」

    蘇沉愕然:「他就說他想把人活活餓死不就行了嗎?」

    「差不多就是這意思。」

    「丟了什麼貨讓這傢伙這麼大發雷霆?」

    李恕臉上現出怪異的表情:「一些糧食,蔬菜還有酒。」

    「糧食,蔬菜,酒?」蘇沉的眼睛眯了起來。

    李恕點點頭:「正是,應當是為開酒館準備的。」

    果然還是來了嗎?

    蘇沉並不奇怪。

    生意好了,就肯定會有人有樣學樣。

    沒道理只許你鬼臉兒在這裡經營,我們就不能做的道理。

    不過這麼一來,接下來的買賣就注定不好做了。

    即便又經過了一個月的增長,谷裡到現在也不過六七百人。這其中有三分之一是沒錢或捨不得消費的,有四分之一是不依賴蘇沉的店舖的,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會在蘇沉這裡花錢。就是這花錢的人裡,大部分也是縮衣節食能省則省——不是每個人都會像狼刀那樣胡吃海喝的。

    這麼少的人,本身就帶不起多大的生意,撐起蘇沉收益的,是壟斷,是暴利。

    但在經過一個月的經營後,蘇沉的買賣其實已經開始萎縮,許多商品如被縟等都是一次性投資,購買之後就不會再買。缺少新的客源,生意量下降已是一種必然。現在又有了新的競爭者,壟斷優勢也不復存在,利潤必然也會下降。

    可以想見,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日子再不會像之前那般好了。

    「東家。」李恕看蘇沉的目光已充滿憂慮。

    其實蘇沉對此到不是很在意,他本來就不是什麼追求錢財之人,之所以在這裡開店舖做買賣,也是因為這是最不耽誤他修煉的選擇——每日的送貨就是他修行的好機會。

    如果賺錢的機會沒了,那便沒了吧。

    所謂橫財者,本來就不是長久之事。

    但是看到李恕那期待的眼神,蘇沉還是猶豫了一下。

    不管怎麼說,自己在深紅山脈中還要逗留一個月,就這麼放棄,是不是有些太早了?蘇沉想。

    想了想,蘇沉說:「這事得和黑手談談。」

    生意嘛,終究還是要靠談的,出身商業家族的蘇沉,對這類事也算駕馭輕熟了。

    「怎麼談?」李恕問:「黑手這個人,不好打交道,你若上門,只怕他以為是咱們求著他,必定獅子大開口。」

    「那就讓他來找我們。」蘇沉看向還呆立在那裡的鋼岩:「這個岩族,不是沒錢付賬嗎?那就留下來,做工抵賬吧。」

    「是。」李恕恭敬回答。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06 PM

第五十八章 談判

    夜色降臨時,華燈初上。

    摘星酒館門前的那一串大紅燈籠高高掛起,預示著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刻正在到來。

    伴隨著酒客的紛紛進入,摘星酒館很快熱鬧起來。

    和往常一樣,每天的這個時候,只要不是在叢林中歷練,蘇沉就會自己找個安靜的角落,喝著茶,默默地看著酒館中上演的一幕幕酒色迷離的大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超脫人世,出塵凡間,冷眼觀世,其實蘇沉只是在不斷的用精神之眼在磨練他那雙眼睛。

    是的,在經過三個多月的修煉後,蘇沉的精神之眼漸漸掌握純熟,同時他也發現,自己的這雙眼睛並不能讓精神之眼的威力增強,反倒是精神之眼能夠加速自己雙眼的進化。

    這無意中讓蘇沉驗證了自己的一個猜想——精神方面的刺激能夠讓雙眼進化加速。

    他第一次看到光,與林懈戰鬥時的突然復明,和碧目怒猿時戰鬥後發現源能光點,幾乎每一次雙眼出現重大變化都伴隨著精神方面的強烈刺激。

    對此蘇沉只能猜測,精神源自於大腦,而雙眼則是大腦的窗戶,正因此,兩者之間具有一定的關聯性。而精神方面的刺激對於蘇沉的雙眼也就產生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對精神之眼的運用從側面證實了這一點,不斷的使用這個精神源技,讓蘇沉的眼睛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加速提升。雖然還沒有前幾次的強刺激那樣直接出現新的功能,卻已經讓蘇沉能夠更加清楚的觀察到源能在人體中的運行了。

    是的,就像第一次蘇沉看顧輕蘿那樣,他能夠看到一些特殊的氣流在人體中竄動,而且比那時更清晰,更穩定。由於它們只出現在源氣士的身上,蘇沉不用思考都知道那就是源力。

    只是這個功能目前能給自己帶來什麼好處,蘇沉還不瞭解,而且他的雙眼無法穿透衣物,也注定看不完全。

    不過蘇沉不急,只要有效果,就總能開發出新的功用。

    角落裡的山鼠,已經被蘇沉用精神之眼定了十一次,被使用了卡殼魔法的可憐小傢伙,走起路來三步一定。當第十二個精神之眼落到它身上時,這只山鼠終於不堪重負的發出一聲尖叫,倒地死去。

    頻繁的精神衝擊,對它的腦部造成了強烈傷害,使一個原本非攻擊性的源技也變得致命起來。

    可見許多東西並非定義的那般簡單,許多東西也並非那麼絕對。看著山鼠的屍體,蘇沉在心底默默道。

    十二個精神之眼的釋放,讓蘇沉自己也有些疲憊,他閉上眼,打算休息一會兒。

    「鬼臉兒。」

    也就是在這時,黑手那渾厚的聲音在蘇沉背後響起。

    黑手是一個看起來又黑又瘦的乾癟傢伙,他其貌不揚,卻誰也不會因此小看他。

    這是個兇殘嗜血的傢伙,單是在翡翠谷這些時間,他手裡就已至少有了六條以上的人命,其中包括兩名源氣士。

    氣量狹窄,動輒殺人,是黑手最好的寫照,也是他綽號的由來。

    蘇沉不回頭,只是招招手,示意黑手可以在他旁邊坐下。

    黑手盯著蘇沉後腦一會兒,大概是在盤算自己如果突然出手有幾分把握殺了這廝,又或者殺掉之後有什麼後果。

    想了一會兒看樣子是放棄了,坐到蘇沉旁邊道:「鬼臉兒你小子不仗義啊。」

    「怎麼說?」蘇沉側過頭看他,面具下黑色雙眸閃耀著冰冷的光芒。

    黑手嘿然:「鋼岩是我放出去的狗,本想教訓幾天再收回來,沒成想,一個不留神,讓你給牽了去,這個事,你得給我個交代吧?」

    「過幾天再收回來?」蘇沉失笑:「收什麼?一具屍體嗎?」

    「就算是屍體,那也是我的!」黑手咬著牙說。

    蘇沉微微傾斜了一下身體,湊近黑手:「想要鋼岩啊?行,把他在我這裡吃喝的賬目付清楚,你就能帶回去。」

    「多少?」

    「一千二百塊下品源石。」

    「你他娘的說什麼?」黑手的聲音陡然提高,注意到附近不少人循聲看來,這才又重新坐穩,怒視蘇沉。

    「他是昨天吃的。」蘇沉回答:「還記得狼刀那次嗎?我說過,在我這裡欠賬,一夜百倍。」

    黑手的眼睛眯了起來:「你嚇唬我?」

    蘇沉搖頭:「我從不嚇唬任何人,只是告訴你實話。把賬結了,人你立刻就可以領走,又或者讓他在我這裡幹活,幹到把債還清為止。」

    「沒有第三個選擇?」

    蘇沉歪過頭想了想,道:「有啊,把你正在開張的鋪子關了,我就把人還給你。」

    黑手一愣,隨即仰天大笑起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我呢,我說你小子怎麼突然這麼不給面,把我的人給扣押了,感情你就等著說這話呢是吧?」

    蘇沉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道:「翡翠谷內人口不足,養一家有餘,養兩家嫌少,若是再起點競爭,這日子就不用過了。」

    「那我管不著,反正你能開,老子也能開,你有本事阻我試試。」黑手冷笑:「別以為你殺了狼刀白凡,老子就怕你。」

    蘇沉嘆氣:「我可沒指望自己能在這翡翠谷橫著走,我只想好好的發財撈一筆,或者說每個進入這翡翠谷的人,都是同樣的想法吧,只是有人成功,有人失敗罷了。黑手你要和我搶生意,我阻你不得,我也不是狼刀,沒他那麼蠢。但我至少可以在你開張那天,全面降價,把所有的貨都降到最底線。」

    黑手的臉色變了:「你不會這麼做的,這對你沒好處!」

    「為什麼不會?」蘇沉反問:「我這麼跟你算筆賬吧。上個月,鋪子的收益差不多是一萬源石,但你也知道,有許多貨,人們買了就以後就不會再賣,所以接下來的生意至少要下降三成以上。也就是說,即便沒有競爭,我也只能賺六到七千左右的源石。如果這時候再冒出一個競爭對手,刷,生意去掉一半,也就是三千左右了。這還是沒有競價的情況下。可這種事會不發生嗎?」

    黑手無言。

    當然不可能不發生,實際上黑手早就盤算好,等他的鋪子開張,就要用比蘇沉低一成的價格來吸引客源。

    但蘇沉顯然也不會坐以待斃。

    只是他沒想到蘇沉的報復會這麼猛烈,他還沒開張呢,蘇沉就要來個直接全線底價了。

    蘇沉已道:「也就是說,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我能賺到兩千源石恐怕就很幸運了。你覺得,我還會在乎這點嗎?如果是你碰到這種事,你會怎麼做?」

    黑手想了想,回答:「拼著自己不賺這點,也要給對手一些教訓。」

    修武之人在本質上都不是生意人。

    他們都是有血性的,也都是有脾氣的。

    如果是大事,那或許就忍了。

    小事的話,往往就會由著性子來。

    有人讓自己沒法安心賺錢,那就乾脆誰都別賺,這種事,蘇沉做得出來,黑手也做得出來。

    蘇沉笑:「對啊,我也是這麼想的。」

    黑手哼了一聲:「但你休想憑幾句話就讓我放棄。大不了大家一拍兩散,誰都別玩。」

    「也可以各退一步,大家發財。」蘇沉回答:「你看這樣怎麼樣?你的鋪子暫緩一個月開張,一個月後,我的買賣直接給你,我就徹底放手。」

    「不行!」黑手斷然拒絕:「你也應該知道了,最近的星銀越來越難采,顯然存量已經不多,有人估計最多還能采五十天左右。」

    「那就各二十五天。」

    「那我太虧了,星銀越來越少,人們手裡的錢也越來越少,能買的東西就更少。而且誰也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萬一再有別人和我競爭呢?」

    「唔,也是。」蘇沉想了想:「那我再退一步,二十二天。」

    「最多十五天,我的貨已經到了,本來打算明天開張的。我最多給你十五天時間,有些東西不能久放。」

    「你的貨我可以吃下,二十天,這是底線,你已經比我多十天了。」

    「十八天!這是我的底線。」

    「那鋼岩就是我的。」

    「成交!」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07 PM

第五十九章 挖礦

    和黑手之間的談判達成後,兩人實際上就是在某種程度上達成了類似聯盟的協議,也使得接下來的日子再沒有什麼新的麻煩。

    十八天後,蘇沉如約將自己的鋪子轉讓出來,從現在起,店裡的生意再與他無關。臨走前,蘇沉稍稍抬高了一些星銀收購的價格,將手中大部分源石都換成星銀,這使得黑手有些不滿,畢竟這對他後面的經營會有些影響。

    蘇沉不為己甚,轉手把張元魁的那個儲物戒指給了黑手。黑手正缺一個運貨用的戒指,蘇沉的贈送正到好處,也就接受了。

    轉讓這天,李恕問蘇沉:「東家接下來有什麼去處嗎?」

    蘇沉回答:「我在深紅山脈還要逗留十五天左右,原先定的計劃已基本完成。閒著也是閒著,到不如去礦洞看看,碰碰運氣。」

    李恕道:「李恕想跟著東家走。」

    「哦?」蘇沉看看他:「你想正式跟我?」

    李恕很肯定的點點頭。

    「那你家裡可還有什麼人?」

    李恕臉上現出一絲愁苦:「小的已經沒有家人了。如果有,也不會拋下一切到這翡翠谷裡來冒險。」

    「這樣啊……」蘇沉想了想。

    經過近兩個月的接觸,蘇沉也大致瞭解了李恕,知道這個人不僅識文斷字,更難得的還是頗有眼色,腦袋瓜子好使,就是小心思有點多,未必太靠得住。但是蘇沉也知道,但凡有本事的人,基本都有屬於自己的心思。只要把控得好,就不會有問題。

    現在蘇沉真正的手下也就是銘書和周宏,不過這兩個人忠心是有的,論能力嘛就一般了。

    有時用人不能光看忠誠,對於有野心的人而言,能力甚至比忠誠更重要。因為有能力的主子相信,不過屬下有多少心思,花招,手段,都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他們不怕手下有本事,只怕手下沒本事。

    蘇沉就是這樣一個人。

    這個李恕,他用的還是蠻順手的,既然對方願意跟自己,他也有心收下。

    只是這樣一來,勢必就要帶他入蘇府,自己是蘇沉,而蘇沉不是瞎子的事,也就要為他知道了。

    罷了,罷了,自己復明的事終究不可能一直瞞下去,不如就讓這李恕成為第二個知道真相的吧。

    想到這,蘇沉道:「明天黑手的人會去取貨,我會跟黑手打聲招呼,讓他的人保護你離開深紅。出了深紅后,你就去臨北城玉真閣,找一個叫唐真的人,告訴他這邊的事,他會安排你的一切。」

    「小的明白了。」李恕回答。

    蘇沉沒有說得更詳細,以唐真的老道,還有李恕的精明,相信有些話不需要他再多說了。

    安排好了李恕,蘇沉這才帶著鋼岩往礦洞方向去——現在他已經是鋼岩的主人了。

    曾經美麗的翡翠谷,如今已是處處坑洞。

    到處都是廢棄的碎石,礦渣,將好好一處山清水秀之地變成一個骯髒混亂的大礦場。

    在這個礦場裡,好的礦點已經被谷中最強的幾個源氣士佔據,就是中一些的也被各路武者佔據,他們雖然實力不濟,卻組成三五聯盟,結合自保,只有那些最差的礦點才會空置,由最沒有力量的採礦者在其中游弋。

    蘇沉去的就是其中一處。

    這是位於山谷南面的一處廢礦洞,叫南谷十四號。南谷十四號礦洞全盛的時候,出過足有上千斤的星銀石,出產鼎盛時,有至少四幫人馬圍著它廝殺。不過伴隨著大量的開採,這裡的礦脈逐漸干蕪,這裡也就被人放棄,成為了一座廢礦洞。

    如今除了少量的遊蕩礦工會到這裡來轉一圈,運氣好時還能得些碎星石外,這裡已經看不到什麼人了。

    蘇沉選擇來這裡是因為他這次真的是在碰運氣。

    各處的礦點都已被佔據,作為一個地盤劃分已經清晰的礦場,去任何一處都有挑釁的嫌疑。挑釁滋事就要有被清除的覺悟,當初狼刀之所以被殺而沒引起反彈,可不僅僅是因為蘇沉實力夠,也是因為蘇沉屬於自衛反擊——這個世界,拳頭要講,道理也是要講的。

    不想生事,就只能去差些的礦點,所以蘇沉乾脆選了這片曾經輝煌之地,看看可有什麼運氣。

    進了礦洞,眼前是一片漆黑幽暗,彷彿又回到了曾經失明的日子。

    作為一個瞎了三年的前盲人,蘇沉對這種黑暗到沒有半點不適應,反而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他輕鬆的走在黑暗礦洞裡,連晶燈都不用,到讓後面跟著的鋼岩深一腳淺一腳,時不時摔上一個跟頭。

    在走了約莫兩條坑道後,蘇沉在一塊山壁前站定,道:「就這兒吧。」

    「是。」鋼岩已揮舞著他那把全精鋼打造的礦鋤,開始刨挖。

    到底是岩族,單論力氣,鋼岩可能還在現在的蘇沉之上,每一次鋤下去,都是大塊的山石剝落,效率比之一般礦工不知強多少倍。

    隨著一塊塊岩石剝落,蘇沉上前查看。看星銀礦的方法很簡單,在黑暗中能發出銀白色光亮的石頭就是星銀礦。帶出去提純,能得到多少星銀就看天意了。蘇沉把石頭一塊塊敲碎,可惜一點光亮都沒有看到。

    在挖了一個多時辰後,蘇沉終於得到第一塊星銀礦。

    那是拳頭大小的一塊礦石,看上面的銀光點點,散碎不齊,顯然內中的含量也不高,估計提煉不出多少星銀。

    「果然是個貧瘠的沒法再貧瘠的礦洞。」蘇沉苦笑:「這地方看來是沒什麼價值了,走,我們換個地方再看看。」

    帶著鋼岩,蘇沉就這麼在礦洞中漫無目的的閒晃著。

    一天後,蘇沉將找到的所有星銀礦拿出去提煉,結果竟然才提煉出一兩出頭的星銀,就這還是鋼岩這個大塊頭幹起活來一個頂三的結果。

    雖然很少,蘇沉卻不在意。

    他到這裡來,本來就是碰運氣的,垃圾時間裡,能有什麼就是什麼,不管什麼結果都能接受。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帶著鋼岩把整個礦洞都轉遍,東挖挖,西挖挖,雖然沒多少收穫,卻也難得自在。

    當然,這「自在」是建立在苦力活都是鋼岩干的基礎上的,他蘇大少爺只要看看石頭,剩下的時間就是練練源技。真要讓他親自動手挖礦,那所謂的「逍遙自在」怕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今天蘇沉依舊帶著鋼岩挖礦。

    鋼岩逮著一處山壁奮力刨著,他的力氣是如此之大,以致於每次都能挖下大塊的土石。

    正挖著,突然聽到轟的一聲震響,大片煙塵漫起。

    帶到煙霧散去,蘇沉和鋼岩看到眼前霍然一片開朗,一片巨大的空地出現在他們眼前。

    鋼岩這一鋤頭,竟然挖出了一片別有洞天。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08 PM

第六十章 甲蟲

    晶燈散發出柔和的光輝,灑在前方的道路上,讓眼前的景象更為清晰。

    這是一片巨大的空地,極為開闊,看起來就像是個被掏空的山腹,在空地的中央還有一個大坑,裡面居然還有幾具骨架,卻看不出是人是獸。

    蘇沉走進來,道:「我們這算不算發現了一處秘境?鋼岩。」

    「我想應該算的,主人。但是這秘境沒什麼價值。」鋼岩憨厚的回答。

    「那可未必。」蘇沉看看四周,將晶燈掛在牆上,然後隨便指了一處道:「在這裡挖挖試試。」

    鋼岩抗著鐵鋤過去。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再次響徹坑洞上方。

    沒過多久,鋼岩還真從礦壁上挖下一塊星銀石,那耀眼的銀光,僅從光亮強度就可以判斷出這是一塊含量較高的礦石。

    鋼岩精神一震,鐵鋤揮動的也越發有力起來。

    一塊又一塊的星銀礦就這樣被鋼岩從礦壁上挖下,在敲去外面的石層後,現出的是大大小小各類不一的星銀礦,只是一個時辰的功夫,就比之前幾天的效果還好了。

    而且這裡的礦石不僅多,還純淨,蘇沉拿起一塊看看,感覺這裡面的星銀至少佔到三成以上。

    在星銀礦裡,這樣的純度已經是相當高了。

    不過好事似乎才剛剛開始。

    啪嗒一聲,又是一塊拳頭大小的星銀礦石掉落下來。

    這一塊的純度更高,從銀光凝聚的程度看,差不多有百分之五十的純度了。

    一塊極品礦石。

    就連蘇沉也心中讚歎。

    就在這時,地面突然傳來輕微的震動感。

    這震動不大,但是蘇沉和鋼岩同時感到了。

    難道是地震來襲?如果是那樣的話就太糟了。

    但下一刻蘇沉已知道不是,因為那股震動驟然加強直朝著自己而來。

    完全是本能,蘇沉猛地跳起。

    就在他躍起的同時,就見他先前立足的地面,已現出兩把黑色巨鐮刷地切過。蘇沉動作若是慢一點,定會被兩刀三斷。

    隨著那兩柄巨鐮的落空,就聽「嗷」的一聲嘶吼,從地下升出一張恐怖大嘴。那是怎樣恐怖的一張大嘴啊,口中生滿利齒,不時的有粘液從這大嘴中流出,落在地上,竟讓岩石都隨之腐化。原來剛才那兩把巨鐮根本不是巨鐮,而是這大嘴下方的兩根顎齒,交相開合,發出難聽的碰撞聲。

    一個龐然大物就這樣從地底鑽出,除了一張恐怖大嘴和鋒利顎齒外,這傢伙背部有一層堅硬外殼,在背部甲殼下還有一層薄薄的翼在不斷搧動。

    這分明就是一隻甲蟲!

    只是在這之前,蘇沉從來就沒見過這麼大號的甲蟲,它的一張嘴就能吞下自己,大概也就是鋼岩能讓它噎一下了。

    「見鬼,這是什麼怪物?」蘇沉之前從沒聽說過這樣的存在。

    旁邊的鋼岩也看得張大嘴巴。

    蘇沉小心的抽出吞月天狼刀,對準這只大甲蟲。

    不過下一刻,他所看到的景象卻讓他徹底無語——那隻甲蟲根本理都沒理他,而是直接撲在那堆星銀礦石上,張開大口就開始吞吃。

    鋼岩辛苦挖出來的星銀礦,竟然就這麼被這只甲蟲給吃掉了。

    「原來它的目的是礦石而不是我。」蘇沉明白了。

    星銀礦雖然值錢,但肯定不如小命珍貴。看到這怪物的目的不在自己,蘇沉也鬆了口氣。在這只蟲子身上他看到了濃郁的源能,其濃郁程度大概已不下於那三個沸血境,這也是他對自己雙眼能力開發出的新用法,通過目標身上源能的濃度來判斷對方的修為。

    雖然修為不是戰力,但用來作為一個評判標準也相差不大。

    這只甲蟲至少有沸血境級別的源能力量,蘇沉是絕對不想和它死磕的。

    不過就在這時,一個憤怒的聲音卻驟然想起:「沒用的蠢貨,看到吃就忘了目的,永遠不知道什麼更加重要。你那可憐的腦子裡除了金屬還有別的嗎?」

    黑暗之中,一個人影漸漸拉長,直至出現在晶燈的光輝下。

    那是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色長袍裡的人,臉被陰影覆蓋看不清楚,但隱約還是能看出那是一張蒼老的面容。

    他的手裡拄著一根青木杖,杖頭處是一顆火紅色寶石。

    整個人的氣息看起來陰森抑鬱,就像是九幽深淵中的亡靈從地底走出,就這樣出現在蘇沉面前。

    看到這個人的出現,蘇沉的心微微一沉。

    來到那甲蟲的身邊後,老人停下了腳步,他看著蘇沉,發出憤怒的哼聲:「我好不容易封死了進來的路,可還是被你們這些貪婪的傢伙挖過來了。財富矇蔽了你們的雙眼,讓你們踏進這死亡之路。」

    蘇沉向後退了幾步,踏雲戰靴悄無聲息的發動,口中則道:「這位老人家,我只是不小心路過這裡,既然這裡是您的地盤,那我可以退出。」

    「退出?」那老人發出陰冷的笑聲:「離開這裡然後再去告訴外面的人嗎?」

    「我可以……」

    「不要發誓!」老人已大聲叫了起來:「人類的誓言毫無意義,曾經你們打破過無數的誓言,歷史證明了,你們就是一個不可被相信的種族!」

    聽到這話,蘇沉微微有些愕然。

    聽這老頭的口氣,對方竟似乎不是人類?

    這時蘇沉才注意到,對方的身形明顯比自己矮小。

    他的身高大約只到蘇沉肩部,這種身高本來也還算正常,但是配上老頭剛才的說話,蘇沉就知道對方恐怕不是個體的矮小,而是……種族?

    什麼種族如他這般高度?

    蘇沉一時想不起來。

    在他記憶中,絕大多數的種族都比人族要高大威猛。月族修長,山族高大,岩族壯碩,暴族威猛,羽族有翼,靈族虛無,至於海族就更不用說了,源荒四十六智族裡,體形象人族而又比人族矮小的屈指可數。

    難道是匠族?還是……

    蘇沉還沒理清思路,那老人已舉杖高吼道:「該死的人類,承受這憤怒的火焰吧!」

    隨著他的說話,一顆碩大的火球已憑空生成,轟然砸向蘇沉。

    蘇沉嚇了一跳,總算他事先有所準備,煙蛇步發動,身形如風,剛飛出去,那大火球已砸在他先前站立的地面,砸得火花四濺。

    那老人顯然也沒想到蘇沉的反應速度如此快,竟然能躲開火球,不過下一刻他手中木杖一搖,杖頂處已又是一個火球生成,對著蘇沉射去。

    蘇沉身形連閃,煙蛇步發動到極致,再次躲開那火球,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個奧族餘孽!」

    回應他的是一片撲面而來的火焰。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09 PM

第六十一章 奧族餘孽(上)

    奧族,曾經源荒世界最輝煌的種族,稱霸源荒三萬年之久,卻被一頭甦醒的原獸毀滅了一切。

    奧族是原獸神目蒼猿血脈後代的智化種族。

    他們身材矮小,頭顱較大,形貌與人族相近,只是傳說中,真正的奧族有四隻眼睛,一雙觀察宏觀世界,一雙觀察微觀世界。繼承了神目蒼猿部分血脈的他們對事物有著清晰而明確的洞察能力,再借助自己發達的智慧,理解事物存在的真理,從而製造出種種神奇的源能器械,締造出強大的奧世帝國。

    在奧世帝國被摧毀後,剩下的奧族人並沒有放棄復國的希望,他們後來建立起第二奧世帝國,就在現人族七國的後方。但是這一次,各大智族沒有再給他們發展起來的機會,這個第二奧世帝國只存在了三千多年,就被海族,人族和靈族聯手剿滅。

    剩下的奧族遺民開始了他們漫長的蟄伏陰謀生涯。

    在經歷過曾經失敗的教訓後,現在的奧族已個個都成了陰謀家。

    他們不再圖謀公開對抗,而是試圖通過商業,陰謀,秘密組織等手段顛覆五大族。

    他們運用自己獨特的奧術能力,偽裝自己,混跡於各大部族中,建立一個個陰謀組織,挑起戰亂,將五大種族推向前台與原系獸族對抗,自己則等待時機,妄圖做幕後的黑手與大贏家,建立第三奧世帝國。

    這種做法當然不會獲得成功,但毫無疑問,他們給各大種族帶來了許多麻煩。

    這些奧族,被統稱為奧族餘孽。

    如果蘇沉沒有搞錯的話,那麼夜魅所在的那個組織,就是其中一個奧族組織,從夜魅上次失口說出的那個「永」字來看,蘇沉懷疑這個組織很可能就是新星紀一萬四千年期間,由喬迪·奎爾特創建的永生殿堂,一個已經存在了一萬一千年的老牌黑手組織。

    當然,現在這些都太遙遠,不管那個組織如何,眼前的這個敵人,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奧族餘孽。

    而對付奧族,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衝過去,一刀砍了他的腦袋——奧族可是出了名的不擅近戰。

    這刻連續躲過兩個大火球,蘇沉已抽出吞月天狼刀,對著那奧族餘孽衝去,身形快如閃電。

    作為奧族餘孽,那奧族使用的自然也是純正的上古奧術,眼見蘇沉衝過來,他手中法杖一擺:「接受這澎湃力量的懲罰吧!」

    蘇沉就看到老頭手中先是現出大片白光,接著這些白光就像是被人捏了一把似的,變成一個個白色圓球。

    那是……

    「源能飛彈!」蘇沉尖叫起來。

    他在夜魅給他的源技中見過這個源技,一個相當恐怖而強大的源技,可以一次釋放數十上百顆源能飛彈轟擊對手。雖然個體攻擊力比火球弱了一些,但架不住它數量多啊。

    很顯然這個奧族餘孽在看到蘇沉速度快絕後,知道不能讓他近身,直接使用了這麼一個群攻源技。

    蘇沉再不及欺近,吞月天狼刀瘋狂舞動,格擋攻來的源能飛彈,同時身形快速閃避,也虧得他有動態視覺,能夠捕捉高速移動物體的行動軌跡,並在瞬間計算出逃避的路線,瘋狂扭動下,竟被他躲過了大半。饒是如此,還是有一顆飛彈砸中他胸口。

    紫晶護甲胸前部位沒有防護,這一下打得結結實實,就算有護甲保護還是打得蘇沉一陣劇痛。

    不過這一波攻勢總算還是擋下來了。

    那奧族老頭顯然也沒想到蘇沉竟然能躲過這一波的源能飛彈群集射,呆了一呆,蘇沉已快速衝過。

    他的速度絕快,煙蛇步配踏雲戰靴眨眼衝到老頭身邊,吞月天狼刀對著老頭斬下,掀起一陣雷鳴之音。

    雷音刀!

    同時刀身上更是現出一條狼魂,對著老頭咆哮衝去。

    那老頭猛地大叫一聲,將遮頭的黑布一掀,一雙碧綠色眼珠看向蘇沉,蘇沉就覺得眼前一昏,這一刀竟滯了滯,再砍老頭時,就見老頭身上已現出一團光罩,抵住了這一刀,那狼魂再外游弋竟不得進,只能張開大口瘋咬,只咬得老頭光罩不斷閃爍光輝。

    右手刀不變,蘇沉左手拔刀。

    墨紋戰刀!

    戰刀對著老頭光罩劈下,血光一閃,那老頭「啊」的大叫一聲,竟是瞬間消失不見,唯有一道血泉飈射於空。

    「混蛋!你竟然傷了我!」聲音從蘇沉的背後傳過來。

    蘇沉急轉身,就見老頭的左肩處一道醒目刀傷。

    這一刀血屠,破了他的守護罩,砍傷了他,卻終究沒能造成更大的傷害。

    這讓蘇沉有些惋惜。

    就在剛才,這老頭已先後使用了火球術,源能飛彈,定神術,守護光罩以及移形換位類的源技,實力可是相當強大。自己能傷敵一次,是出其不意,下一次再想傷他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不過奧族老頭顯然不是這麼想的。

    他已明顯出離憤怒。

    「該死的混蛋,你要付出代價。你這蠢貨,還不上去幹掉他!」這後面一句卻是明顯衝著那甲蟲喊的。

    不好!

    蘇沉心中一跳。

    老頭雖強,蘇沉自忖還有把握對付。

    可這大甲蟲卻是真心不好打,看它那全身的甲殼就知道,這肯定是個皮糙肉厚的傢伙,估摸著就站在那裡不動,連挨他四五記血屠都未必有事的。如果讓它和那奧族老頭聯手,有它做盾,奧族老頭在後面盡情輸出,蘇沉絕對會死得很慘。

    這也是奧族常用的戰術,幾乎每個奧族都會有自己的專用盾牌,幫自己擋在前面,而眼前這個奧族,顯然就是打算把這只甲蟲培養成自己的鋼鐵盾牌。

    這刻被那奧族老頭一吼,那正在饕餮大餐的甲蟲終於不情不願的轉過身子,對著蘇沉衝去。

    這只甲蟲一加入,蘇沉立陷絕境。其實都不用組合,僅是甲蟲自己就強橫的可怕。蘇沉左手刀收,右手吞月天狼刀一擺,吞月狼魂一口咬在甲蟲背上,就聽嘎吱嘎吱一片聲響,竟然硬是沒能咬動這大傢伙的殼體。它那巨大的雙顎一揮,巨顎如剪,到是險些將蘇沉身體夾斷。

    蘇沉急退避開,還不等他反擊,一個巨大的火球已再次撲面而來,逼得蘇沉不得不再次閃避。

    這一奧一蟲堪稱絕配,有了大甲蟲的支援,奧族老頭便有了充分的自由發揮空間,這刻盡情的向蘇沉轟出火球。總算因為大甲蟲的阻擋,老頭沒再使用源能飛彈,饒是如此,也逼得蘇沉手忙腳亂。

    轟!

    又是一記大火球轟砸過去,蘇沉剛躲過火球,那大甲蟲已一頭撞了過來。蘇沉全力上跳,堪堪避過那兇猛顎齒,卻被甲蟲的頭撞了一記,撞得他衝天飛起,儘管回了一記刀劈,可落在那甲蟲背上,卻只現出一道淡淡白痕,自己卻被撞得險些閉過氣去。

    那奧族老頭獰笑著再要一發火球結果掉蘇沉的性命,卻見斜刺裡驟然衝出一道身影,猛地撲向他,正是鋼岩。

    老頭完全沒想到鋼岩會對自己發起襲擊,被鋼岩一拳打在臉上,撲的吐出幾顆牙齒。

    「我的牙齒!」老頭痛心的看著掉落的牙。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10 PM

第六十二章 奧族餘孽(下)

    他的年紀大了,奧族又不修體質,本來就沒幾顆牙。

    這一拳下去,嘴裡差不多就禿了。

    怒視鋼岩,老頭全身上下散發出驚人殺氣:「該死的岩族,竟然也敢傷害高貴的烏爾裡克大人,你得死!」

    手中的法杖對著鋼岩一指,鋼岩身上已繚繞出大片的火焰。

    「吼!」鋼岩發出痛苦的呼叫。

    但是他沒有退縮,而是抱著頭往前衝去,一把抱住那老頭,讓火焰同時燃燒自己和老頭。

    「火焰退去!」烏爾裡克大叫,不得不將施加在鋼岩身上的源能火焰驅散。

    鋼岩還在死死抱著他不肯撒手,作為一個岩族,沒有到引氣境,他無法使用源能的力量,但是他還有強壯的自身,可以束縛對方,他要活活抱死這個老頭。

    烏爾裡克眼中閃過不屑:「渺小的爬蟲,你怎麼可能傷害得了我?」

    隨著他的說話,鋼岩發現似乎有什麼東西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卻見一條空氣觸手,正抓著他的手臂,一點一點的向外拉扯。

    「不!」鋼岩發出沉悶的怒吼,拚命的與那拉扯自己的力量對捍。

    這是蠻力與源技的對抗,出乎意料的,鋼岩竟然抵住了空氣觸手的拉扯。

    「有兩下子?」烏爾裡克眼中現出驚訝的光:「但也止步於此了。」

    他嘿嘿怪笑著,打了個響指。

    於是一條條的空氣觸手接踵出現,扯住鋼岩,將他拖離烏爾裡克的身體,更從四面八方拉扯著他,要將他活活撕碎。

    「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場。」烏爾裡克發出陰森得意的冷笑:「我要你的血,來祭奠我的寶貝,讓你們成為……咦?」

    烏爾裡克驚咦一聲。

    一道寒光匹練般射至。

    烏爾裡克及時發動源能護罩,一枚毒鏢已撞在護罩上,跌落。

    回頭看去,卻是蘇沉在和甲蟲戰鬥的過程中,還不忘給他一鏢,

    看到一鏢落空,蘇沉心裡嘆息。

    其實他剛才若是再晚些出手,等烏爾裡克再大意一些,或許就能得手了。

    可如果那樣的話,鋼岩也就死了。

    蘇沉不想那樣做,至少他不想用鋼岩的死來換自己戰鬥的勝利。

    可形勢卻是繼續的不利下去。

    蘇沉加鋼岩遠不是烏爾裡克加那甲蟲的對手,這只甲蟲實在太強悍了,即便是一對一,蘇沉拿它都沒有任何辦法。唯一幸運的是,甲蟲的速度不快,蘇沉還有躲避的機會,可是有烏爾裡克在,他就早晚會死。

    難道就要敗在這裡了嗎?

    遠處,烏爾裡克施展著空氣觸手,已再次將鋼岩提了起來。他看起來非常享受這折磨人的一刻,並不急著立刻將人殺死。

    近處,大甲蟲還在搖頭晃腦的對他發起衝擊,逼得他全無辦法。

    看著這一切,蘇沉心急如焚。

    有什麼辦法?還有什麼辦法解決這一切?

    蘇沉一邊躲避,一邊瘋狂的思考著。

    正好這時那大甲蟲一頭撞向蘇沉,蘇沉躲開,大甲蟲一頭撞在山壁上,竟然撞下了一塊星銀礦。

    那星銀礦落在地上,大甲蟲上去就是一口,將礦石吞吃了。

    這一幕看得蘇沉眼中已亮。

    他一下子意識到什麼,猛地從自己的儲物戒指中取出一物。

    一塊提煉後的純星銀。

    似是嗅到了那金屬香氣,大甲蟲發出了刺耳的叫聲。天知道這之前它被蘇沉砍了數十刀都沒發出這麼激動的叫聲。

    「想吃嗎?」蘇沉大吼。

    「嘶!」大甲蟲半個身子都立了起來,就像是一隻狗在向主人討要食物。

    蘇沉將手中的星銀往外一丟:「去!」

    那大甲蟲追著星銀就跑了出去。

    「不!」看到這一幕,烏爾裡克發出了絕望的叫聲:「這該死的混蛋,蠢貨!」

    但是他沒有任何辦法。

    這只食金蟲他還沒有完全煉成,吞食金屬的本能慾望往往會蓋過主人的命令。如果是一般的金屬,食金蟲或許還能抗拒誘惑,但是提純過的星銀,那對食金蟲來說簡直就是山珍海味玉液瓊漿天地奇珍……這誘惑實在太大了,大到足以讓這個沒什麼腦仁的傢伙把他的命令完全拋在腦後。

    「該死的!」烏爾裡克知道不好。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等待食金蟲回來。

    下一刻他空氣觸手一收,開始收緊絞殺鋼岩,同時自己不惜浪費把原來的源能光罩撤掉,再換上一個新的源能光罩。

    這時蘇沉已經殺至,右手刀一轉,劈在空氣觸手上,一刀將空氣觸手盡數斬斷,鋼岩墜地昏迷。接著刀風一轉,回切烏爾裡克,雷音嗚嗚,帶著一種攝人心魂的鳴音,同時左手墨紋戰刀再現。

    雙刀同出!

    頂著源能護罩,烏爾裡克一咬牙,也是一大波源能飛彈轟出。

    就聽轟然一聲震響,兩人同時飛起。

    烏爾裡克的護罩當場破裂,身上再次現出一道血花,蘇沉的紫晶護罩同樣碎裂,胸前連中數顆飛彈,打得他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兩根肋骨斷裂,眼前一黑,險些沒昏過去。

    砰!

    兩人同時摔在地上。

    這時那大甲蟲已吃掉星銀回來。

    「殺死他!」烏爾裡克尖叫。

    回應烏爾裡克的是蘇沉手裡的又有一把星銀。

    這次他一掏就是三塊。

    「哦,不!」烏爾裡克發出一聲絕望的呻吟。

    用力向外一丟,三塊星銀劃出三道美妙的弧線,食金蟲如只歡樂的哈巴狗般再度衝出去。

    「又剩你和我了。」蘇沉一笑。

    他一咬牙站起,揮刀再度向烏爾裡克衝去。

    烏爾裡克已無力硬拚,就在蘇沉衝過來之前,法杖一頓消失,直接出現在蘇沉後方。

    蘇沉卻似早有準備,就在烏爾裡克消失的同時,他棄刀。

    從腰間取出獵手火銃,對著背後連開數槍。

    砰砰砰砰!

    伴隨著一連串的槍聲,烏爾裡克已連中數槍,三發玄鐵彈丸在他身上開出三個血口,雖然傷勢不重,但烏爾裡克那脆弱的身體卻無法承受。

    他「嗷」的尖嚎出聲,轉頭向著食金蟲方向衝去。

    蘇沉腳下加速,後發先至,衝到烏爾裡克身旁,墨紋戰刀再揮。

    「去死!」

    蘇沉沒想到這時候烏爾裡克竟然會回轉身,對著蘇沉法杖一揚,一道火光已然炸現。

    火球術!

    此時蘇沉紫晶護罩已消,暫時無法再用,身形已老,躲避不及,自身更受重傷,絕對抗不住這一記火球衝擊。

    這一下攻擊,竟是正落在了烏爾裡克的算計中。

    就在千鈞一髮之刻,蘇沉雙目一瞪,精神之眼發動。

    烏爾裡克就覺得頭部一痛,眼前一昏,準備好的火球術再發不出去。

    下一刻,墨紋戰刀已掠過他的腰間。

    烏爾裡克身體一顫,他低頭看看自己,半個身子從腰間分開,分成兩半摔倒在地。

    看了看蘇沉,又回頭望了望那還在貪吃的食金蟲,烏爾裡克說了句:「可惜……要是再給我些日子……我就能把它訓練好了……」

    頭一歪,死去。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11 PM

第六十三章 收穫

    收回刀,蘇沉無力的坐倒在地。

    戰鬥是打贏了,蘇沉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

    烏爾裡克的屍體上散發出一個個星點,那是源能的光點。

    猶豫了一下,蘇沉還是舉起了手指。

    這一戰,越發讓蘇沉意識到了力量的可貴。

    沒有足夠的實力,那就隨時都可能碰到風險。這讓他不會再計較源能光點的出處,源能就是源能,源能本身是純粹的,不分種族的。

    這時那隻食金蟲也吃掉了三塊星銀回來了。

    蘇沉緊張的看著它,他不知道這只蟲子在烏爾裡剋死亡後會不會發瘋。

    不過很快,他就放下心來。

    這個外表猙獰兇猛的大傢伙用頭拱了拱烏爾裡克,在確認他沒有什麼反應後,竟然就獨自走到一旁睡覺去了,對蘇沉壓根就沒有理會。

    這讓蘇沉一時有些無語。

    既然食金蟲對自己沒興趣,蘇沉也樂得好好休息一會兒。

    給自己重新接骨,用過藥後,蘇沉就躺在地上靜靜的休息。

    一邊休息,一邊回味著剛才的戰鬥。

    這老頭烏爾裡克擁有六七種或者更多的源技,實力當真不可小覦。自己能殺他,一是佔了裝備的便宜,五件源器對實力的提升可不是說笑的。至於這老頭則只有一件法杖,而且很明顯是那種普通的增幅法杖,對火焰類源技有增幅作用,但他掌握的源技卻不都是火焰類源技。窮,是他失敗的第一個致命原因。二就是那個老問題,上古奧術不適合糾纏,不適合近戰,只要一被蘇沉逼近,他就難打,再加上這裡空間環境有限,讓他施展不開,才給了自己機會。三就是鋼岩的存在和食金蟲的不成熟,送葬了烏爾裡克最後的機會。

    但自己真正能贏的關鍵,還是想通了食金蟲的缺陷。

    其實自己一開始就應該可以注意到的,那隻食金蟲對金屬礦物的瘋狂渴求,只可惜被烏爾裡克吸引了注意力,忽略了這一點,直到後來才想起來。

    如果他沒能想到,那麼現在死的就已經是他了。

    由此可見,越是戰鬥中,就越是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正因為他保持了清醒,及時發現了食金蟲的缺陷;正因為他保持了清醒,將精神之眼用在了最關鍵的時候,才及時阻止了烏爾裡克的翻盤一擊;強大的實力,還要配上清醒的頭腦,才是確保勝利與生存的關鍵。

    這是蘇沉在這一戰後的領悟,並在以後逐漸成為他對自己的要求,每次戰鬥必反覆檢視自己,檢討失誤,改正進步。

    也不知休息了多久,蘇沉胸前的斷骨終於沒那麼疼了。

    他重新坐起,來到烏爾裡克身邊。

    直到此時,他才真正看清烏爾裡克的樣子。

    這老頭滿臉皺紋,蒼老無比,身上則乾瘦的可怕,難怪沒沒半分力量。上古奧術不修體質,只鑽研源技本身的特點,在這個老頭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和人族比起來,他的眼睛是藍色的,這是辨別奧族與人族的一種主要方式,卻沒有看到那所謂的第二雙眼睛,可能是個謠言吧。

    拿走法杖,蘇沉開始翻找烏爾裡克。

    什麼也沒有,沒有袋子,也沒有儲物戒指。

    這讓蘇沉大感失望。

    但想想又不對,烏爾裡克在這裡馴養食金蟲,沒可能什麼都不帶。

    除非……

    蘇沉回頭望去。

    烏爾裡克就是從那片黑暗中走出來的。

    他先過去看了眼鋼岩,見他沒什麼大礙,只是還在昏迷中,便摘下晶燈向黑暗處走去,昏黃的光霧驅散黑暗,蘇沉很快就看到,在不遠處的山壁上還有一個洞。

    原來這個山洞就是烏爾裡克的家,他所有的家當都在這裡面呢。

    洞裡的雜物很多。

    除去那些生活所需外,最吸引蘇沉眼球的就是一張大大的工作台。

    檯子上擺滿了各類奇特的瓶瓶罐罐和一些實驗筆記。

    蘇沉隨手拿起來看了一下,上面寫的是關於食金蟲的馴養心得。

    「原來這東西叫食金蟲。」蘇沉到現在才知道那怪物的名字。

    反正那大蟲子也不來惹自己,蘇沉乾脆將將晶燈往山壁上一掛,開始看烏爾裡克的筆記。

    筆記很亂,有些記實驗心得,有些則回憶過往,一開始看得蘇沉云裡霧裡,不過隨著一本本翻過來,蘇沉漸漸明白。

    這個烏爾裡克的確是正統的奧族後裔。

    不過由於奧族已經滅國,奧族本身不容於其他智族,所以雖然是奧族後裔,烏爾裡克其實是沒有什麼傳承的。最早期的時候,他只是跟著他的父母到處流浪,躲避各族的追捕。不過到底是奧族後裔,或許有自己的來源渠道,烏爾裡克最終還是得到了一本記載上古奧術的冊子。

    不是那種傳承珠,而是手札,筆記!

    蘇沉注意到這點。

    他到處翻找,終於在一個被隱藏起來的角落裡找到一個羊皮卷。羊皮卷很古老,即便做了過了防護處理,依然是那種看起來一碰就要破碎的樣子。

    蘇沉小心的將它攤開,卻看到上面用的竟然都是上古奧族文字記載的奧術,一顆心立時沉到了谷底。

    他雖然跟唐真學了一段時間上古奧文,但畢竟時間短,所知有限。估計就算唐真本人在這裡,都未必能準確翻譯這些奧文。

    修煉不比的東西,一點差異都可能造成嚴重後果。

    沒有辦法,蘇沉只能先將羊皮卷放到一邊,繼續看烏爾裡克的筆記。

    原來烏爾裡克在得到羊皮卷後,就開始按照羊皮捲上的記載開始修煉。不過由於奧族不容於諸族的緣故,每日逃亡,流浪,烏爾裡克的修煉環境相當糟糕,絕大多數的時間都用來隱藏和躲避了。這也是為什麼老頭這麼一把年紀了,層次還這麼低的原因。

    既沒有導師的指點,也沒有相應的環境和資源,完全只靠了一本羊皮卷修到這步,能有今天的成果,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羊皮卷中除了奧術外,還記載了培養奧煉生命的方法。

    所謂奧煉生命就是奧族用他們獨特的上古奧術與知識去改造生命,作為自己的助手使用的一種特殊生命。這種方法從奧世帝國起就開始存在,並風靡一時,卻也可以說是奧世帝國的滅國之源。

    對生命肆無忌憚的改造與利用,無視各族生命的痛苦與悲傷,最終嚴重觸怒了各大種族。在原獸給予奧世帝國沉重一擊後,最終導致所有智族的聯合反抗,推翻奧世帝國。

    可以說在奧族造下的無數罪孽中,生命改造是排在第一位的。

    但不管怎麼說,這種喪盡天良的做法反過來也催生了人們對生命形態的理解,並在後來創造出更多的功法,更簡單易行的修煉方式,其本身對社會的發展還是有極大價值的。

    烏爾裡克自然不敢再用智族進行生命改造,他也不能用獸類,獸族妖皇每天都會使用遠古呼喚,喚醒天下在外獸族的本能,阻止獸族在矇昧時期被人利用,所以他唯一能選的就是蟲。

    食金蟲是烏爾裡克在一次流亡過程中無意間遇到的。這種性喜吞噬金屬的小蟲子極其難得,最初只有一個指甲蓋那麼大。

    烏爾裡克幾乎滅絕了他所看到的所有食金蟲,通過大量的實驗與培養,最終改造出現在的這只食金蟲。

    不過他的實驗明顯出現了偏差。

    在烏爾裡克最初的打算裡,他是希望能夠借助食金蟲吞噬金屬的特性培養出一個強大的肉盾型兵種的。他做到了這點,他培養處的超級食金蟲的確強悍的可怕,而且還具有隨金屬吞噬不斷進化與提升的潛力。但問題也隨之出現,就是這只食金蟲明顯的不喜歡戰鬥。

    它那慵懶的性子讓它討厭一切攻擊,它那強悍有力的顎齒除了藏著金屬的石頭外什麼都不願剪。甚至有人打它,它也只是哼哼唧唧著退開不理會,反正它皮糙肉厚也打不疼。

    烏爾裡克想盡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好不容易才做到能讓食金蟲參戰的程度。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蘇沉出現了。

    幾塊高純度星銀,就瓦解了食金蟲的鬥志。

    「怪不得……」蘇沉自語。

    怪不得這只食金蟲在主人死後也不報仇,竟然跑一邊睡覺去了,感情它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戰鬥啊。

    本來還想完全恢復後再研究怎麼殺掉這蟲子的,現在蘇沉到熄了這心思。

    蘇沉很清楚,沒有烏爾裡克的後天培養,那麼食金蟲的天性很快就會再次佔據上風,對人也不會再有什麼危害。既然這樣,自己也就沒必要再想辦法對付它了。

    將羊皮卷收好,蘇沉繼續翻找,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收貨。

    不過除了一個蟲袋外,就沒再看到其他,老頭把所有的資源都用在修煉和培養食金蟲上了。蟲袋是專門用來收養食金蟲的,食金蟲在裡面會自動進入沉眠狀態,只需要很少的食物就能存活,價值差不多等同於一個凡品的儲物戒,蘇沉也就收了起來。

    想了想,蘇沉又將老頭的那些筆記和實驗器具也紛紛收起。

    這些筆記是一位老人多年研究的心得,是他一生知識的結晶。

    雖然現在的時代講究不假外物,唯修己身,對上古奧術這種歪門邪道看不上眼,但跟隨過唐真學習,又見識過食金蟲的威力,蘇沉早不會對知識有什麼偏見。

    再者誰又能確定,這些知識就不能用來提升自己呢?現在推崇的血脈強化,無論血脈提取儀還是血靈藥劑,都是知識的產物。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11 PM

第六十四章 新發現

    睜開眼,鋼岩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個山洞裡,不遠處掛著晶燈,燈火昏黃下,蘇沉向自己走來。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蘇沉問。

    鋼岩坐起來,撓撓後腦:「床有點小。」

    蘇沉笑了:「你沒什麼大礙,就是肌肉有些撕裂。用蠻力和源技硬抗,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幹得不錯。」

    鋼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然後他一轉頭看到角落裡趴著的東西,赫然是那隻恐怖大甲蟲,嚇了一跳,本能地跳起來。

    「別緊張,它不會傷害你。」蘇沉對鋼岩擺擺手。

    或許是習慣了吧,在外面溜躂了一圈後,這只食金蟲就自動回到山洞裡的一角趴下,一動不動。

    鋼岩悻悻地坐回去。

    蘇沉遞過來一個瓶子:「喝了它,傷勢能好得快一些。不過作為代價,你可能會虛弱一天,又或腹瀉什麼的,但不會有大問題。」

    「哦。」鋼岩老實的接過,一口喝下。

    看他沉默而聽話的樣子,蘇沉突然道:「剛才為什麼要幫我?」

    鋼岩直著嗓子回答:「你是我的主人,我當然要為你戰鬥。」

    「可你不是我的士兵,你只是我的僕人,戰鬥不是你的責任。而且如果我死了,你也就自由了。」

    鋼岩搖搖頭:「我沒想過,我只是覺得我該那麼做。」

    「沒有別的原因?比如你喜歡我這個主人,你覺得我對你比黑手對你好,或者別的什麼原因。」

    鋼岩繼續搖頭:「我跟過四個主人,你不是對我最好的那個。我的第二個女主人才是,她很溫柔,從不讓我幹重活,對我非常好。」

    蘇沉失笑:「你還真是不會拍馬屁。那麼你的前前女主人為什麼又不要你了?」

    鋼岩的眼中閃過一線黯淡:「她沒有不要我,她死了,在一場爭鬥中,被一個卑鄙的傢伙從背後偷襲殺死。」

    「抱歉。」蘇沉說。

    鋼岩低著頭,坐在那裡不吭氣。

    看著他沉默的樣子,蘇沉心中一動。

    他說:「你想成為我的士兵嗎?專門為我戰鬥的那種。」

    鋼岩一呆:「我沒有源能的力量。」

    「我可以教你。」

    鋼岩搖頭:「我很笨的,以前三位主人都教過我,可我就是學不會。」

    「是學不好,還是學不會?」

    鋼岩想了想,回答:「應該是學不好。岩族對源能的感應能力很低,練起來很慢。」

    「卻還是能學的,對嗎?只是慢而已。」

    「可我不想學。」鋼岩低下頭:「我討厭戰鬥,不喜歡殺戮。」

    蘇沉楞住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殺戮的確不是好事,可只有掌握了力量,你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才能不被殺戮。你不想變得更強大嗎?你不想為你那死去的女主人報仇嗎?」

    聽到最後的話,鋼岩眼中煥發出了神采。

    但下一刻,這神采便消失。

    他低下頭,垂頭喪氣的說:「我打不過那個人的。他很強……你也打不過,我們加起來都打不過。」

    「卻只是現在。」蘇沉按住鋼岩的肩膀:「如果你相信我,也許我有辦法提升你的修煉速度。」

    鋼岩愕然抬頭,看到的是蘇沉充滿自信的雙眼。

    一股熱流在心中湧起,鋼岩緩緩點頭:「好,我願意成為你的士兵。你需要我做什麼?」

    「現在嘛……」蘇沉笑了:「很抱歉,雖然你的前女主人從不讓你幹重活,我卻沒法這麼慷慨,誰讓我現在手底下沒什麼人呢?去挖礦吧,把這片山腹中的所有星銀礦都給我挖出來。什麼時候挖完,我們什麼時候出去,到時候我就帶你修煉。」

    「嗯!」鋼岩把他厚重的腦袋一點。

    接下來的日子,鋼岩就陷入了全身心挖礦的節奏。

    這片山洞雖然是食金蟲的食洞,但它胃口有限,一旦吃飽了,就不會再吃,所以對礦洞的消耗遠比不上貪得無厭的人類——對人族礦工而言,只要還挖得動,他們就不會停止攫取。

    正因此這裡還存有一定量的星銀礦,在鋼岩的鋤頭下成片成片的被翻出來。

    這種情況下,那隻食金蟲到成了個麻煩。

    每到飢餓的時候,這只大甲蟲就會哼唧哼唧的跑過來,在礦石裡一堆亂刨,狂吃一頓後離去。

    鋼岩辛苦挖出來的礦石,到有不少讓這傢伙吃了去。於是蘇沉乾脆把戒指給鋼岩,讓他一出礦石就收進儲物戒指裡。

    那食金蟲偷不到吃的,就哼哼唧唧的圍著鋼岩轉悠,也不攻擊,到更像只哀求的哈巴狗。鋼岩見它挺有意思的,有時便背著蘇沉偷偷給這食金蟲一些碎礦,那食金蟲也不挑食,吃的開心無比,卻是越發的纏著鋼岩了。

    蘇沉對此也知道,卻未在意。

    他很忙。

    他現在每天除了修煉源技外,還要看烏爾裡克的筆記,學習上古奧文。

    烏爾裡克留下的知識很駁雜,缺乏體系,完全是他一個人摸索著進行的。但正因為如此,才讓蘇沉更好理解。因為這些筆記詳細記錄了一個人追求上古奧術之道,從什麼都不懂到小有所成的全部過程。如果真是那些高深複雜的東西,蘇沉反而未必能理解,唯這種不斷探索摸索,充滿個人猜測和想像的東西,讓蘇沉更易體會。

    追看烏爾裡克筆記的過程,就是蘇沉摸索上古奧術的過程,他很快就沉浸其中。通過那些隻言片語,蘇沉對曾經的奧世帝國更是有了相對深刻的瞭解。那個曾經創下了三萬年輝煌的神奇國度,曾經有過無數偉大發現,創造出數不清的發明。

    強大的能夠飛天遁地的源禁魔偶;能夠從空氣中提煉源力作為動力的能量裝置;聞所未聞的生命改造與血脈提取之術,還有各種神奇瑰麗的上古奧術等等等等,都是在那個時代被奧族發明並流傳出來的。

    現在人們賴以生存的血脈制度,其源頭,不過是奧世帝國當年無數研究中的一個小小分支。

    一想到這,蘇沉就感到無與倫比的震撼。

    不過可惜,這些研究最終都隨著時光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中,現在即便是奧族自己,想要重現昔日輝煌都做不到了。

    空閒的時候,蘇沉就把鋼岩叫過來,教他箭蛙吸納術。

    不得不說,岩族真得很笨,他們大概腦子裡也都是石塊。一個簡單的箭蛙吸納術,鋼岩竟然硬是用了四個晚上才勉強能夠運用,想當初他可是一個晚上就能熟練運用了。

    純以領悟力而言,岩族的領悟力大概只有正常人族的一半還不到。

    不過或許也正是因為都是一群死腦筋,所以岩族才會這麼忠誠吧。

    有失有得,你永遠不能指望一個人又機智靈活又對你絕對忠誠,那樣的人其實是不存在的。

    想通這點,蘇沉也就釋然了。

    今天蘇沉正在研究筆記中的一個實驗,忽聽外面響起鋼岩的聲音:「別過來,這個不能給你!」

    蘇沉聞聲走出去,看到鋼岩正高舉著一塊星銀礦石不斷後退,那隻食金蟲則追著鋼岩手中的礦石跑。它到是沒有惡意,但那一對巨鐮般的顎齒著實可怕,把鋼岩追得亂跑。

    「為什麼不把礦石放進戒指裡?」蘇沉問。

    礦石進了戒指後,食金蟲就聞不到味道,也就不會鬧了。

    「戒指滿了,這塊高純度的我放不進去,它又一直追著我不放。」鋼岩苦惱回答。

    「那就給它吧。」

    雖然有些捨不得,蘇沉卻也不想鋼岩就這麼被一直追下去。

    星銀礦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飛向遠方,食金蟲象只訓練有素的獵狗,猛地衝過去咬住礦石,一口吞下。

    心滿意足的食金蟲不再纏著鋼岩,先是去角落裡蹭了幾下山壁,在撲撲拉出幾坨後便搖頭擺外的到另一邊睡覺去了。

    食金蟲是生命,是生命自然就有生理需求,蘇沉對此也不在意,反正這傢伙被烏爾裡克調、教過,知道自己找角落解決問題,不用蘇沉他們操心。就在蘇沉要回洞裡時,卻看到食金蟲糞便處有什麼亮光一閃而過。

    蘇沉楞了楞,還是走了過去。

    食金蟲由於大量吞食金屬礦石的緣故,它的糞便並不臭,而且多為堅硬的碎渣,輔以少量的粘土,至少看起來不是那麼噁心。

    蘇沉敲碎外面裹著的粘土石渣糞團,裡面已露出一塊閃爍著銀白色光芒,看起來像星銀卻又不是星銀的奇特金屬。

    「星銀精粹?」蘇沉驚呼出聲。

    星銀精粹是將大量的星銀進行再次熔煉提煉出的高等金屬,專門用於製作高品源器的材料,可以增加源能導性,已經不是蘇沉這個級別的源氣士能夠接觸和使用的了。

    蘇沉沒想到食金蟲的糞便中竟然會出現星銀精華這種東西,那一瞬間,蘇沉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常態?

    想到這,蘇沉猛的砸碎眼前的糞團,看看能不能找到第二塊。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他一抬頭,衝向那片黑暗裡,這裡到處都是食金蟲留下的糞塊。

    砰砰砰砰,連續的敲擊裡,終於,又是一點亮光閃現。

    蘇沉拿起一塊明顯要小很多的銀白色金屬球,眼中露出興奮的神采。

    「主人?」鋼岩疑惑的走過來:「你這是在幹什麼?」

    他想不通為什麼蘇沉突然對食金蟲的糞便感了興趣。

    「沒什麼。」蘇沉強壓著心中喜悅道:「就是接下來,你又有新的工作要忙了。」

    「什麼工作?」鋼岩問。

    「淘糞。」蘇沉回答。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12 PM

第六十五章 奴役捲軸

    接下來的時間,蘇沉和鋼岩幾乎把洞窟裡翻了個遍。食金蟲留下的所有糞團都被找了出來,再一一敲碎,果然每敲個幾塊都能有所發現。

    半天后,所有的糞團幾乎都被敲過,確保了可說沒有一片完整的蟲糞後,兩人才停手。此時蘇沉手裡的星銀精粹已從彈丸大小發展到嬰兒頭般大小。

    嬰兒頭大小的星銀精粹,看到這麼多,蘇沉也是醉了。

    要知道在外面,核桃大小的一塊星銀精粹就能賣到五千以上的下品源石。蘇沉手裡的這塊,搓出三四十個核桃還是沒什麼問題的,也就是二十萬以上的價值。

    「真沒想到,你竟然還是個造錢機器。」蘇沉回頭看看那還在沉睡的食金蟲,嘖嘖讚歎道。

    星銀精粹的提煉是一門非常複雜的工藝,消耗也大,提煉比率差不多是四十比一,因此才造成了星銀精粹價值的居高不下。

    蘇沉不知道食金蟲的消耗是多少,但他至少知道食金蟲每天需要吃多少。

    食金蟲的胃口很大,每天能吃三十斤左右的金屬礦石,這裡的星銀含量差不多是百分之五,也就是每天吞吃一斤半左右的星銀。從烏爾裡克的筆記看,他來到這裡已經有二百七十天左右,也就是吞吃了約有四百斤星銀。而蘇沉得到的星銀精粹,別看只有嬰兒頭大小,卻有二十斤左右的重量。也就是說,差不多二十比一的轉化率,這可比四十比一要高得多了。

    當然這只是個約數,並不能確定。萬一食金蟲剛開始吃的星銀礦石含量特別高呢?

    蘇沉這一次之所以會發現星銀精粹,說白了就是因為之前他喂過這大傢伙四塊提純星銀,而非星銀礦石,單是這四塊提供的星銀就比食金蟲每日正常攝入的星銀含量多了。導致的結果就是食金蟲拉出了一塊特別大的精粹,才會讓蘇沉發現。否則蘇沉多半也和烏爾裡克一樣,忽略了這埋藏在糞便下的珍寶。

    也就是說,如果直接喂食提純星銀,很可能會得到更多的星銀精粹?並且能更加精準的算出轉換比率。

    蘇沉想。

    接下來的日子,食金蟲的生活質量明顯提高。

    蘇沉讓鋼岩直接喂食金蟲純星銀,每次喂食前先算好重量。

    大蟲子待遇提升,喜得搖頭擺尾,對鋼岩的態度簡直到了諂媚的地步。

    不過一連等了三天,蘇沉都沒等到食金蟲排泄,甚至連食慾都開始下降了。

    這讓蘇沉有些奇怪。

    第四天的時候,食金蟲越發顯得沒精神,就連鋼岩餵牠吃的,它都不吃,只是聞了幾下後就走開了。

    蘇沉開始擔憂,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當天晚上,食金蟲對著牆角開始發力。

    它發出痛苦的呻吟,哼哼唧唧的,不斷磨蹭著山壁,磨得山石碎落,卻就是排泄不出來。

    看到這一幕,蘇沉終於明白了。

    「壞了,它便秘。」

    鋼岩:「……」

    這天晚上,食金蟲整整折騰了半夜,終於拉出一個銀閃閃亮晶晶的大屎糰子。

    拿過來稱了一下,好傢伙,四斤半——鋼岩把蘇沉一半的星銀庫存丟給它吃了。

    難怪它要拉不出來了。

    這次試驗讓蘇沉明白了兩件事。一:食金蟲的實際轉換比率大約在二十二比一之間,比之前判斷的要低一些,但相差不大。二:凡事過猶不及。

    墨紋戰刀加吞月天狼刀都砍不死的食金蟲,卻差點被屎給活活憋死,只能說世界真奇妙了。

    從這天起,蘇沉為食金蟲恢復了正常飲食,只少量夾雜些純星銀,飲食恢復正常,食金蟲的精神也很快好轉回來。

    閒暇的時候,蘇沉也會想。食金蟲吞吃星銀能拉出星銀精粹,那吞吃別的金屬,會不會也凝結精粹呢?

    這個就只能以後找機會試驗了。

    現在的當午之急,是怎麼把這台生財機器帶走。

    好在烏爾裡克留下了控制食金蟲的方法,一種奴役捲軸,對目標使用後可以在目標心中產生一種這就是我的主人的固定印象,並能一定程度的理解和執行指令。

    奴役捲軸並不難學,蘇沉很快就掌握了。

    進入礦洞的第十一天,山腹裡的星銀礦終於全部挖完。

    蘇沉也已將烏爾裡克的試驗心得大致理解清楚,此地再無逗留的必要。

    臨走的時候,蘇沉先取出一張空白源力捲軸,這是一種用凶獸皮製作的捲軸,在上面製作出奴役符印後就能對食金蟲使用,是上古奧術專有。

    至於現在的人們,通常使用更加簡單方便的源力符紙。源力符紙是用可以承載源力的特殊紙張製成,好處是成本低廉,可量產,不過效果上就比捲軸差了些,儲存性也不太好。

    奴役捲軸剛落在食金蟲身上,就砰的一下化成了灰燼。

    奴役抵抗。

    強大的生命對於奴役捲軸會進行抵抗,越是實力差距大,就越是難以成功。蘇沉的實力比不上食金蟲,所以他的奴役捲軸一下就破碎了。

    蘇沉還不服氣,又製作了兩張奴役捲軸,結果統統遭遇抵抗。

    這讓蘇沉大感無奈。

    烏爾裡克留下的空白源力捲軸並不多,一共只有四張,三張失敗,就剩最後一張了。

    看著這最後一張奴役捲軸,蘇沉一時有些猶豫。

    如果這一張再失敗了,自己可能就沒機會收服它了。

    就在那個時候,鋼岩突然說:「讓我來試試,好嗎?主人。」

    「你?」蘇沉愕然。

    鋼岩有些緊張的哆嗦著身體:「請不要誤會,我的主人,我沒有想和你搶寵物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也許它會聽我的。」

    蘇沉看看鋼岩,然後一笑:「不,我不介意……也許你是對的。」

    把手中的奴役捲軸給鋼岩,蘇沉說:「來吧。」

    鋼岩拿著捲軸顫悠悠的看蘇沉:「你知道的,主人。如果我成功了,它就……只聽我的了。」

    「當然,沒關係的。去吧,鋼岩。」蘇沉拍拍他。

    鋼岩長吸一口氣走過去,把奴役捲軸放在食金蟲的背上。

    論實力,鋼岩比蘇沉更低得多。

    可那一刻,奴役捲軸沒有被燒燬。

    食金蟲抬起頭,看看鋼岩,發出一陣沉悶的叫聲。

    然後奴役捲軸消失在了食金蟲的體內。

    看著這一幕,蘇沉臉上盛放出笑容:「恭喜你,鋼岩,現在你比我強大了。」

    鋼岩對著蘇沉跪下:「鋼岩永遠屬於主人。」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14 PM

第六十六章 議事

    收服了食金蟲,鋼岩將它收進蟲袋裡——蘇沉乾脆把蟲袋也送了給他。

    兩人收拾好東西,這才一起離開礦洞。

    相比十多天前,翡翠谷的人已明顯少了許多。

    這裡的星銀礦越出越少,許多人得不到收貨,只能失望而歸。

    黑手的鋪子生意也越來越淡,最讓他絕望的是又有一個新的競爭對手在他曾經打算建造的地方蓋起了新的鋪子。兩家人因此互相看不對眼,估摸著早晚要有一戰。

    蘇沉帶著鋼岩就這麼默默的離開,再次踏入了熟悉的叢林,踏上了回家的路。

    因為還有四天時間,所以蘇沉也不急,一路上就慢悠悠的走,儘可能的主動尋找凶獸。

    他以前一個人都在這裡隨意來去,現在多了個鋼岩,又有食金蟲在側,就更沒什麼可怕的了——雖然食金蟲很不靠譜就是了。

    因為這裡尚算深入的緣故,他們沒過多久就遇到了一隻下品凶獸。

    兩人合力,輕而易舉的解決掉它。

    鋼岩正要上前剝獸皮,蘇沉卻止住他道:「照我說的做,把手指伸出來,放在這裡,再往下一些,對,好,不要動,運轉箭蛙吸納術,把所有注意力集中於這一點,想像只用此處呼吸。吸……再吸……再吸!」

    視野裡,那一顆源能光點終於緩緩地慢慢地進入鋼岩的體內。

    這就是蘇沉說的,幫鋼岩提升修煉速度的方法。他的源能之眼可以幫自己看到源能,自然也可以幫別人。

    在經過十多天的教導後,鋼岩的箭蛙吸納術已基本純熟。不過從他剛才吸收那源能光點的速度看,卻比蘇沉要慢了一倍。

    蘇沉知道,這是因為岩族纖體體質對源能就不夠敏感,運用能力差。就目前來看,這種差別和人族也是一倍左右。

    領悟力只有人族的一半,源能感應和吸收又只有人族的一半,難怪岩族修煉起來這麼困難了。

    不過蘇沉並沒有放棄,而是繼續指點鋼岩修行,同時自己也不忘攝取源能。

    因為分心指點鋼岩的緣故,蘇沉自己的效率慢了一些,大約比平常少吸收兩顆,不過這只是暫時的。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蘇沉每殺死一隻凶獸,就會指點鋼岩吸收。鋼岩雖然領悟力差了些,卻不是笨蛋,很快就能配合蘇沉,通常蘇沉只要往哪兒一指,鋼岩就會將手伸過去接住,雖然看不見,卻忠實的按照蘇沉的指點去吸收和修煉。

    好處自然也是立竿見影的,就算再遲鈍,鋼岩也發現了自己修為的提升——他本來是鍛體七重的,現在竟然已經八重了。

    這讓鋼岩大喜過望。

    「這是個秘密,只有你我才能知道,明白嗎?」蘇沉告訴他。

    鋼岩重重點頭:「就算死,鋼岩都不會說出去的。」

    「很好。」蘇沉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胸口。

    只能夠到這兒。

    四天後,蘇沉帶著鋼岩終於走出深紅叢林。

    這一次他沒有遲到。

    蘇家負責接應的兩名下人看到蘇沉和他身後的大塊頭走出來,一時都驚得呆了。

    一個瞎了眼的少爺,兩次進入深紅山脈,竟然還兩次都活著出來了,這讓他們怎麼能不震驚。

    蘇沉也懶得理他們,來之前已經跟鋼岩說過關於他的身份和眼睛的事,所以也沒什麼要提醒的,自上了早已等候多時的馬車。只是在鋼岩上車的時候,那馬車明顯震動了一下,四匹大角馬一下竟沒能拉動,車伕連甩數鞭,才將馬車趕起來,看得那兩名下人一起咋舌,暗想這人好生魁梧,四少爺多半是靠了他才能再一次在深紅山脈倖存下來。

    雖然蘇沉什麼都沒解釋,但是人們總會自己去尋找那個自己願意相信的答案。

    馬車先去了玉真閣,到了樓裡,就看見李恕與唐真一起說著什麼。見到蘇沉來到,先是愣了一下,再看到鋼岩,立刻意識到什麼,忙上前攙扶道:「少爺小心腳下,您看著不方便,還是小的來攙著你。」

    不得不承認,論機智應變,鋼岩是拍馬也比不上李恕。

    任李恕把自己攙扶進了內堂,唐真辭退下人,三人這才落座,唯有鋼岩卻不坐,只是站在蘇沉身後。

    唐真聽李恕講起過鋼岩,這刻見了也不奇怪。

    四人寒暄片刻,大致講了一下過去幾天的事,互相瞭解了一下情況。

    原來李恕在來到玉真閣後,唐真與他交談一番,發現這個人頭腦靈活,學東西也快,所以現在已開始教他一些賞鑑古物方面的知識。從李恕那裡,唐真也已瞭解了蘇沉在谷中作為,對於蘇沉經商一事大為讚賞。

    這邊蘇沉也將自己進入礦洞後的遭遇告訴二人。聽到蘇沉還有這麼一段歷險,唐真和李恕也為之震驚。

    得知蘇沉得到上古奧術羊皮卷後,唐真急忙索取了來看,拿到手中立時激動無比:「上古珍本啊!這是上古珍本!真沒想到幾萬年前的東西竟然還能完整保留到現在,奧世帝國果然非同凡響。這是一件罕世古物!」

    如果不是它還有實用價值,恐怕唐真就要當場收進玉真閣了。

    對於翻譯奧文一事,唐真則表示,修行之事,失之毫釐,謬之千里,要確保、精準無誤,他也需要多查資料,反覆印證。對於唐真的謹慎,蘇沉自無意見:「因為某種原因,我以後可能還會得到一些上古奧術,所以閒暇時會繼續跟隨大掌櫃的學習奧文。不過這個不忙,現在的當午之急還是這個。」

    說著已拿出那星銀精粹。

    看到星銀精粹,唐真與李恕一起激動起來。

    單是星銀就是極昂貴的金屬,如今這星銀精粹,當真可稱得上是寶物了。

    蘇沉拿出這麼大一塊,若是賣掉的話,在臨北城買上幾條街面都是綽綽有餘的了。

    不過唐真知道蘇沉的志向,不可能滿足於區區富紳,已道:「少爺可是要將他們換成修煉資源?」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力,蘇沉點頭道:「錢,終歸是要用來換成戰鬥力的。這些錢,一部分用來購買金屬,剩下的則全部換成源石。」

    「不需要買一些可以提升修為的靈草和丹藥嗎?」唐真驚訝。

    蘇沉卻搖頭。

    有源能光點在,只要戰鬥就可以提升,蘇沉對提升修為的靈草和丹藥其實沒太大需求。

    源石則不同,源石除了是貨幣,還可以為源士提供源力恢復。而源力恰恰是修煉源技最需要的。

    要想真正純熟掌握一門源技,就要不斷的釋放與練習,源力恰恰就是制約練習的瓶頸。一塊源石是一個引氣初級源氣士花一天時間才能灌注的,換句話說,差不多也就是一個引氣初級源士一天的源力。

    所以每用一塊源石,就相當於節省一天的時間。蘇沉之前的修煉就消耗過一些源石,只可惜那時錢太少,所以手筆也有限。現在他有錢了,自然要好好發揮錢的作用。

    因為源能光點的關係,蘇沉已是下定決心要走財富提升戰力,戰力提升修為的路子了。

    此外他要購買源技,源器也同樣需要源石,所以他只需要源石。不光星銀精粹只賣錢,就連之前從狼刀那裡得到的可以提升修為的仙子草他都要賣掉。

    至於金屬則是用來測試食金蟲的,看它是不是能把所有的金屬都提煉出精粹。

    唐真聽了,摸著鬍子皺眉道:「這麼多的星銀精粹,又只賣源石,單憑臨北城未必吃得下,就算吃下了,只怕也會在價錢上大受影響。」

    貨多了,價格必然會降,這也屬正常。

    蘇沉問:「那大掌櫃的意思是……」

    「要想賣出好價錢,還得去飛仙府。」

    臨北城屬三山郡,而飛仙府就是三山郡的郡府了。如果說臨北城是鄉村裡的孩子,那麼飛仙府就是城市富貴人家的公子,兩者之間的差距,是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的。

    也只有在那裡,才能將蘇沉的星銀精粹賣出一個好價錢。

    接下來,四人在一起又商討了一些其他事情。當然,說是商討,主要還是蘇沉和唐真拿主意。李恕作為新加入者,暫時還沒什麼決定權,至於鋼岩就更別提了,他的使命就是聽話。

    「那就這麼定了,過幾天我會親自去飛仙府,那裡的情況就由李恕你來蒐集了。我剛剛回來,還得趕回去見娘,今天就先到這兒吧。」蘇沉已站起來道。

    唐真與李恕親自送蘇沉出門。

    眼看著蘇沉離去,唐真悠悠道:「少爺當真成長了。」

    「是啊。」李恕也唏噓接口:「誰會想到,翡翠谷那個心思詭譎,性情果斷,手段狠辣的鬼臉兒,竟然會是蘇家的瞎少爺呢,一個未滿十六歲的少年。」

    唐真抬頭望天:「過了今年,就正式滿十六嘍。」

    「蘇家的又一次年終評比也要到了吧?」李恕接口問。

    兩人互相看看,突然同時臉上露出笑意。

    聽說這次蘇克己為了兒子能獲勝,下了死力氣培養兒子,付出不少代價。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就算贏了也已意義不大,畢竟這已是潛龍院招生前的最後一次年終評比。只是對蘇克己來說,這已經不是為了青木之靈的事。

    這是為了一口氣。

    哪怕只是為了打敗蘇沉,為了教訓蘇沉,為了報復他在蘇慶身上造成的傷害,他蘇克己也要贏……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15 PM

第六十七章 放棄,不放棄

    回到蘇府,蘇家上下少不了又是一番驚動。

    一個瞎子,兩次去了深紅山脈又安全歸來,想不成新聞都難。不過與之前的那兩個下人一樣,在看到鋼岩後,很多人又自發的認為,一定是蘇沉靠著鋼岩的幫助,才順利度過深紅百日期限,並完成家族任務。

    去看母親的路上,蘇沉正好遇到蘇慶。

    他看起來比之前要精神多了,整個人的氣勢都有所提升,看樣子竟然已經到了鍛體巔峰的層次,也許要不了多久就能成就引氣。

    果然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誰也沒停下來歇著啊。

    「蘇沉!」看著蘇沉安然歸來,蘇慶眼中現出仇恨的怒火。

    兩次被蘇沉痛打,這兩人之間的兄弟之情早已消亡,剩下的只有濃濃的敵對意識。

    蘇沉微側頭做出聽到他聲音的樣子,笑道:「原來是二少爺,最近可好?」

    「不太好。」蘇慶從牙齒縫裡蹦出這幾個字:「這些天,我每天都祈禱。祈禱你不要死在深紅……」

    「祈禱我回來後好被你好好打一頓是吧?」蘇沉不耐煩的打斷他:「就知道你的這點心思。怎麼,實力提升了,就有底氣了?可惜……」

    蘇沉微微一笑,這笑容帶著幾分詭異,又有幾分熟悉。

    蘇慶見過這笑容。

    上一次蘇沉痛毆他時,就是這表情。

    還有上上次擂台賽蘇沉反轉局勢前,也是這表情!

    蘇慶知道不好,本能的亮出焰虎拳起手式,做好迎戰準備。

    出乎意料,蘇沉卻沒有出手。

    他只是懶洋洋的說了句:「鋼岩,讓他給我跪下!」

    「是,少爺!」鋼岩沉悶回答了一聲,大手對著蘇慶就是一按。

    這一次不會再讓你偷襲得逞!

    蘇慶心底吶喊著,雙臂格架上抬,同時鋼岩的大手也拍了下來。

    砰!

    大手拍開蘇慶的手臂,按在他的肩上,一巴掌將他拍翻在地。

    立撲。

    論力氣,成就了引氣,修煉了信風流體術的蘇沉都比不上鋼岩,蘇慶又算個屁。

    鋼岩卻似是有些不太滿意。

    「少爺讓你跪下,沒讓你趴著。」

    單手一提,已將蘇慶提了起來,對著他後膝一點,蘇慶再站不住,跪倒在地。

    「蘇沉!」蘇慶氣得眥睚欲裂。

    蘇沉淡淡道:「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我這次去深紅……又沒得到云蝠血脈。」

    蘇慶心一顫,連憤怒的表情都打了個哆嗦。

    難道……

    蘇沉淡淡道:「所以不出意外的話,我還會三進深紅的。」

    蘇慶倒吸一口冷氣,連憤怒都忘了。

    他當然明白蘇沉這話的意思:如果老子願意,還能再揍你一頓……下不了床的那種。

    那一刻,他連羞怒都忘了,就剩害怕。

    好在蘇沉話風及時一轉:「不過我現在有些事要辦暫時還不想去,所以你運氣好,讓你跪一次就算完事。但你要是還不識趣……其實有些事我也不是太著急了。」

    蘇慶嚇的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見他如此,蘇沉微笑:「不說話?那我就當你默認無事了。」

    揮揮手,鋼岩將蘇慶放開。

    他走過去,拍拍他的臉,道:「別再惹我。」

    這方離去,唯留蘇慶在那裡發呆。

    片刻,蘇克己出現。

    看到蘇慶,急忙道:「兒子,你又和蘇沉發生衝突了?說,他對你做了什麼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蘇慶呆呆地看父親,微微搖頭:「沒……沒什麼。」

    「沒有?」蘇克己一愣,仔細看了一下兒子,到是的確沒受什麼傷,這才松口氣:「沒有就好,我們先回去,你雖然到了鍛體九重,但那蘇沉多半也已經是鍛體巔峰。你現在和他斗,還沒有太明顯的優勢。為父已經聯繫好了,過幾日就為你去買那源能藥劑,你吃了後定會功力大漲,到時候好好教訓蘇沉,一雪前恥。」

    「父親。」蘇慶突然說。

    「什麼事?」蘇克己問。

    「我們不和蘇沉作對了好不好?我不想再和他鬥了。」蘇慶輕輕說。

    「什麼?」蘇克己愕然,再看兒子,只見他微微顫抖著,竟是一臉害怕的樣子。

    他微哭道:「我們鬥不過他的,我不想鬥了。」

    一股無名之火充塞胸膛,蘇克己怒得簡直想殺人。

    他瞪著蘇慶,一字一頓道:「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

    砰!

    一掌打在蘇慶臉上,將他整個抽飛出去。

    「父親!」蘇慶大叫。

    蘇克己冷冷道:「蘇沉一個瞎子,都知道永不言棄的道理,你一個明眼人,卻這般的沒志氣,竟然還被人給嚇破膽了,簡直沒用!我警告你,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聽到你說這喪氣的話,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說著已自離開,唯留下蘇慶在那裡默然無言。

    ——————

    錦繡軒裡,蘇沉已經見到了唐紅蕊。

    百日不見,唐紅蕊又憔悴了幾分。

    蘇沉跪倒在地:「不肖子蘇沉見過母親,讓母親擔心這麼多日子,是孩子的錯。」

    「回來就好,還不快起來,到娘的身邊來。」唐紅蕊看著兒子,有氣無力道。

    蘇沉忙走過來,任由唐紅蕊的手在他臉上撫過。

    眼神中充滿溫柔,愛護,還有欣慰。

    母子倆就這麼坐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閒話。

    大部分時候,是唐紅蕊問,蘇沉答,講一些自己在深紅叢林的遭遇。

    他講自己在叢林中遇到鋼岩,因為無意中救了他,而獲得了他的效忠,使蘇沉後面的路要好走許多;他講自己去了翡翠谷,在那裡開了個鋪子,賺到了一些錢。那裡的人都很好,友愛,互助,看他雙目不良於行,就主動幫助他;他講自己去礦洞裡探險,無意中碰到了一位老人。老人很和藹,很親切,懂得許多東西,所以教導了他很多知識。甚至還發明了一種藥劑。那種藥劑滴在他的眼睛裡,他感覺自己的眼睛竟然有了好轉,可以看見光了。

    最後的消息尤其讓唐紅蕊激動,歡喜,反覆追問是不是確實。

    蘇沉便很肯定的說,能看到一點光,老人說,恢復需要時間,所以假以時日,自己一定能恢復。

    唐紅蕊喜不自勝,就要去告訴蘇成安。

    蘇沉便拉住她,讓她不要去說,這件事他暫時還不想為人知道。他說,經過這些年,他已經明白,一個人隱藏在暗處,對自己還是有好處的。

    唐紅蕊便沉默了。

    良久,她問:「你還在怨恨你父親,對嗎?」

    蘇沉微笑:「不,我不恨他,我只是做出了和他一樣的選擇。」

    「和他一樣的選擇?」唐紅蕊沒懂這話的意思。

    「他放棄了我。」蘇沉回答。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16 PM

第六十八章 葬靈台的來歷

    夜色初上的時候,蘇沉感受到煙蛇標記傳來的熟悉感覺,知道是顧輕蘿來找他了。

    自己才剛回來,顧輕蘿就知道,看來一直都有關注他動靜。

    離開房間,蘇沉向後山走去。

    穿過那片幽深小林,再度來到那熟悉的水潭邊。可以看到顧輕蘿正晃著一雙白嫩嫩的腿坐在水潭邊。

    聽到聲響,她回頭看見蘇沉,臉上洋溢出開心的笑容,隨後卻道:「在外面野夠了,你還知道回來?」

    蘇沉笑道:「你這話怎麼聽起來味道好生不對,像極了獨守空巢的深閨怨婦。」

    顧輕蘿臉一紅:「好啊,敢佔我便宜。」

    順手抓起一把草葉,嗖嗖射向蘇沉。

    蘇沉身隨風動,也不去看,就這麼輕輕一晃,已自閃開大部分草葉。

    顧輕蘿眼睛一亮:「咦?你的煙蛇步大有提升啊,怎麼好像有了源的氣息?」

    說著又是一把草葉鏢飛來。

    蘇沉腳下連踏,身隨意動。他現在是真閉眼,當盲目時練就的聽風辨位能力卻未荒廢,身形在剎那間提升到極致,突然一揚手,對空斬出一記手刀。雖是空劈,卻引發雷音陣陣,激盪空氣直向顧輕蘿襲來。

    顧輕蘿大吃一驚,同樣施煙蛇步躲過,那一記刀風擦著她身體飛過,砍在旁邊樹上,震得樹木一陣亂晃。

    「你成源士了?」顧輕蘿大叫出聲。

    上一次回來,蘇沉雖然也和顧輕蘿接觸過幾次,卻並未暴露自己成為源士的事,現在又過去三個多月,再承認自己成就源士,雖然速度還是比正常快了些,卻相差不大,可以接受了。

    「怪不得你的煙蛇步有明顯提升,看來你也已經發現我顧家煙蛇步的非凡了吧。」顧輕蘿背著手洋洋得意道。

    「你顧大小姐傳的煙蛇步,肯定是非凡的,就是不成為源士,我也是知道的。」蘇沉笑道。

    「切。」顧輕蘿給了他一個好看白眼。

    兩人坐下來閒聊了一會兒,顧輕蘿才道:「找你來,是因為我打探到了葬靈台的消息。」

    「你別說,讓我猜猜。首先,這個葬靈台是個地名,應該沒錯吧?」蘇沉道。

    「回答正確。」

    「其次,它應該就在臨北一帶,對吧?」

    「咦,你是怎麼知道的?」顧輕蘿好奇。

    蘇沉回答:「因為桑老找了林懈。那林懈只是個小人物,找他特別談這個事,肯定是因為在這件事上他能發揮作用。而他的價值,說白了還是林家。林家只是地方家族,勢力不出臨北城,所以我猜葬靈台很有可能就在臨北一帶。」

    「聰明。」顧輕蘿拍手笑道:「你繼續。」

    「第三,它應該是個古老遺址。」

    「這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現在的人族七國,沒有葬靈台這個地方。」

    在視力恢復後,蘇沉就翻閱典籍,查遍國內各處,卻就沒聽過一個地方叫葬靈台的。而在知道這個組織可能是永生殿堂後,蘇沉就意識到,這很可能是一個古老的名稱,只是一直沒來得及確認這個想法。

    最重要的是,蘇沉知道對方是奧族組織。

    所有的奧族組織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夢想恢復舊日榮光,顛覆現有體系。

    他們想要再現曾經奧世帝國的輝煌,但是這裡的再現不是用自己的努力研究把曾經奧族的研究重現出來,而是通過種種手段去發掘,發現舊的奧族遺蹟,從而獲得寶藏。

    簡單的說,他們就是真的在「重現」——把埋藏在地底幾萬年的東西重現出來,並寄希望於此。

    所以知道了他們是什麼人,蘇沉就知道了他們會怎麼做,猜到其目標再正常不過。

    顧輕蘿不知其理,當然她就算知道了也未必能猜到,所以看蘇沉的眼神就格外佩服,甚至帶了絲絲傾慕,當然顧大小姐自己是不會承認的。

    「你真行,這都能讓你猜出來。」

    「也只是知道個大概,還是說說具體吧。」蘇沉回答。

    「我也是從史書上找出來的,原來葬靈台是昌帝時期建的。」

    新星紀一萬六千七百年,光輝神朝煌帝歿,其下二十四子發生奪位之戰。十二子顧宏進在大將林忠輝的支持下奪得皇位。史稱昌帝。

    即位後,昌帝殺盡所有兄弟,拜林忠輝為鎮國大元帥。

    昌帝好大喜功。

    新星紀一萬七千二百年,昌帝撕毀已經存在了一萬年的「西山盟約」,與羽族再度開戰。林忠輝血屠五十萬羽族士兵。

    新星紀一萬八千四百年,光輝神朝進入東部海域,引發海族巨大不滿。

    新星紀一萬九千年,光輝神朝兵發北域,攻打暴族。林忠輝挾鐵血軍威橫掃暴族各部。大軍打到喋血原時,暴族已只剩最後孤軍。喋血原大戰,暴族大將克里奧·黑狐卻在羽族幫助下,繞過萬平山,從人族後方發起攻擊,人族大敗。林忠輝回朝後不久死去。

    喋血原之敗讓光輝神朝國勢驟減,正式進入衰弱期。原中域南域領土丟失,由四十八郡縮減至東域四十二郡。

    新星紀一萬九千二百年,昌帝死。子顧陽升即位,史稱平帝。

    平帝無能,無心國政,有十權臣當道。

    時有大臣駱於成矯詔殺名將李澤,舉國震驚。平帝誅十權臣。

    後有巨獸來襲,光輝神朝竟無人能擋。任巨獸肆虐,失三郡之地方自去。

    暴族趁勢而來,人族不敵,竟割四群之地以退敵。暴族正式回歸東域,再次回到哈維爾草原上。

    新星紀兩萬一千年,承帝即位。其人愛聽奉承,在位期間給自己起了無數名號。大臣陳溜馬得勢。

    其後不久,靈族出手,搶走光翼之源。

    海族收東海沿岸兩郡之地,光輝神朝接連丟失國寶,國土,各地起義瀕發。光輝神朝僅存三十一郡。

    承帝不堪負荷,早死。

    新星紀兩萬兩千四百年,耀帝即位,為光輝神朝最後一位大帝。其人性情暴戾,殘忍無比。嗜殺大臣。

    新星紀兩萬三千年,耀帝殺程家族長,激發眾怒,製造「扶鑾之變」,刺耀帝,滅光輝神朝。

    光輝神朝歷十帝而亡,最後的四個皇帝,史稱「亡國四帝昌平承耀」。

    昌帝,就是亡國四帝中的第一帝。

    與其他三帝不同的是,光輝神朝交給他的時候,正是盛世,可就是因為他的好大喜功,窮兵黷武,導致了光輝神朝開始走下坡路。可以說,光輝神朝就是在他的手上開始敗落的,也是整個神朝覆滅的第一元兇。

    無數後人為此唾棄,正因此即便是七國史書上,對昌帝的記載也多批評之言,儘可能真實的還原了這位亡國第一帝的一生。

    聽到葬靈台是昌帝時期建造的,蘇沉也微微楞了一下:「竟然不是奧族遺址?」

    「咦?你怎麼會認為是奧族遺址?」顧輕蘿閃著一對大眼睛問。

    「哦……就是覺得越古老越好嘛。」蘇沉隨口回道。

    從顧輕蘿那裡,蘇沉知道,原來當年昌帝時期,這一帶曾經爆發過一場混亂。由於事發突然,光輝神朝死了不少人。後來是一位大將平息了混亂,為了安撫死者家屬,就建了一座葬靈台,安葬英靈。

    葬靈台,說白了就是一個大號墓穴。

    「知道那混亂是因何而起嗎?」蘇沉問。

    顧輕蘿歪過腦袋,想了想回答:「好像是個什麼黑暗組織的頭目被抓,導致那幫傢伙群起劫獄導致的。具體情況就不太瞭解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19 PM

第六十九章 誘餌

    接下來的日子,在還給夜魅源器後,蘇沉便又恢復了以往兩點一線的日子。每日裡白天去玉真閣,跟著唐真學習古文字,古物,晚上回到家中,便練習源技。閒暇無人時,也會讓鋼岩把食金蟲放出來,喂他吃些其他金屬。

    蘇沉很快就發現,食金蟲嗜吃絕大部分金屬,但不是每種金屬都會提煉出精粹。

    蘇沉總計試驗了十八種金屬,最終卻只有三種找到了精粹,提煉價值不如星銀大,轉化率也各不相同。

    換句話說,有了這只食金蟲,就相當於找到了一個長期收入。雖然食金蟲食量有限,不可能轉化太多,但細水長流,總好過沒有。

    這段時間,蘇府也是罕見的平靜,沒有人找他的麻煩。

    這一點從銘書的身上就可以看出來,自從蘇沉大顯威風後,就再沒人敢打銘書了。蘇家四少爺的那句「我沒有得到云蝠血脈,所以隨時可能去第三次」可是傳遍了蘇府。

    沒人想讓自己成為蘇沉三進深紅的理由。

    「偌大一個蘇府,子弟上百,竟然生生讓一個瞎子給震住了,真是無能啊。」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蘇克己搖頭嘆息。

    旁邊的童師爺也不怕凍著,依舊搖著扇子唏噓道:「這也難怪。蘇家是族長當年一個人打下來的天下,時間到底短了些,底蘊也有所不足。」

    「是啊,底蘊不足呢。」蘇克己亦無奈道:「照這樣下去,明年夏至的潛龍之爭,後果堪憂啊。」

    要說論實力,已經是開陽巔峰的蘇長澈差不多是四大家族之首,論底蘊,蘇家卻差了蘇家許多。這也使得蘇家在許多方面呈現出一種暴發戶的氣質,而無法與其他三家相提並論。儘管蘇長澈一再努力的經營家族,但有些問題終不是一下子就能解決的。僅是在子孫後代的培養上,蘇家就明顯弱了其他家族一籌。本來出了個蘇沉是天才,偏偏還瞎了,還霸著第一的資源不肯撒手,偏就還沒人能掀翻他,讓許多人因此無奈。

    童師爺已道:「林府已經和隴西顧家搭上了線,現在那個顧輕蘿長住林家獸園,雖不知做什麼,但這麼長的時間滯留此地,可見是有了極深的合作,而林家那幾名最出色的子弟,也已有差不多一年沒有現身。另外,何府與李府也不可小覦,這兩年異動頻頻。何家行蹤詭秘,搞不清他們的動作,但是李家……聽說李青雲要回來了。」

    連續的壞消息讓蘇克己心情劇震,做痛心疾首狀:「其他三家都不甘落後,努力在明年潛龍之爭中有好的表現,唯有我蘇家,現在連個家中第一都爭成這個樣子,讓一個瞎子長霸主位,這真真是……」

    童師爺慢條斯理:「所以就算這一次蘇慶得源能藥劑,實力大增,打敗了蘇沉,也未必是其他三家的對手。」

    蘇克己的臉便沉了下來:「你是說,這趟潛龍之爭,我蘇家要注定無功了?」

    「我的意思是,蘇家若有什麼手段,若這個時候還不肯拿出來,怕就真的沒有爭奪的必要了。」

    蘇克己心神一顫,似是想到了什麼。

    他自言自語道:「難道真的要……」

    童師爺靜靜看著蘇克己並不說話。

    他知道蘇克己會做出自己的判斷。

    果然,沉思良久後,蘇克己猛地站起:「你說得沒錯,這次潛龍之爭,四大家虎視眈眈,不能再把注意力只集中在蘇沉身上了。我這就去向父親陳情,啟用那個機會,無論如何……我蘇家不能就這麼放棄!」

    ————————————————

    數天後,李恕從飛仙府回來,帶來了那邊的消息。

    李恕帶去的星銀精粹樣品的確引起了那邊一些商家的興趣。李恕在談了多家後,最終確定兩家。

    一家是千珍閣,飛仙府的老字號,貨真價實,金字招牌,開的價也算可以,三十斤星銀精粹,二十八萬下品源石。

    星銀精粹的提煉成本是四十比一,也就是四十斤星銀提煉一斤精粹,平均一斤精粹的提煉成本為八千下品源石,此外提煉本身也費工費時,但好在星銀提煉後還能有一些副產品,兩相折抵後,一般一斤星銀精粹可以賣到一萬左右的下品源石。

    不過這是市場價,千珍閣要收,肯定是要賺些差價的。這也就是星銀精粹供不應求,李恕才能談到兩萬差價,換了別的東西,千珍閣歷來是照市價砍一半的收。不過千珍閣又言,如果賣主願意在千珍閣買五萬以上的貨物,那麼三十斤精粹就按三十萬收也是可以的。

    不管怎麼說,二十八萬源石屬於公道價,但卻不是最高的。

    最高的是一家叫金名坊的鋪子開出來的,鋪面不大,生意更是一般。但是開出的價錢卻相當不錯,整整四十萬下品源石。

    按他們的說法,市場價只是市場價,但許多時候星銀精粹根本買不到,實際銷售遠高於這個價格,關鍵就看各人的路子了。金名坊有路子能賣出好價錢,所以敢給出四十萬的高價。

    聽過李恕的介紹,蘇沉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道:「李恕,你覺得這個金名坊靠譜嗎?」

    「不靠譜。」出乎意料,李恕直接回答。

    「哦?說說為什麼?」

    「小的在飛仙府這些天,特別摸了一下金名坊的底,雖然的確是家鋪子,佔的地方還是豪華路段,生意卻很差,看不出有什麼大的來路,更沒聽說和飛仙府的幾個大家族有什麼關聯,可以說是完全摸不到根腳的。這樣的鋪子,這樣的價錢,老實說,和他們交易,風險很大。」

    「可你還是把消息帶過來了。」

    「畢竟多十萬源石呢。」李恕回答。

    十萬源石是什麼概念?

    對於普通人,那是一個億。

    對於低級源士,那就是十萬塊。

    對於中級源士,那是一千塊。

    對於高級源士,那是十塊。

    只有對於巔峰源石而言,十萬源石才是草紙,糞土。

    蘇沉是低級源士中的低級,李恕更連源士都不是,無論對他們誰來說,十萬下品源石都不是糞土,不可能視而不見。

    所以就算有懷疑,李恕還是把消息帶了回來。

    茲事體大,他自己不能做主。

    這刻在聽過李恕的報告後,蘇沉也不由犯了難。

    想了一會兒,才道:「我突然想起了顏無雙給我設的那個局。三件假貨,就想騙我玉真閣兩千兩赤金,如果不是我當時裝瞎,沒準就上了他們的當。這件事教導我一個道理,越是騙局陷阱,誘餌往往就越誘人。什麼有路子能賣出更好的價錢,我看全是鬼話,目的只怕不純。」

    李恕問:「少爺英明,既然這樣,我們還是不要理會這家商舖的好,就和千珍閣交易吧。老實說,千珍閣的價錢也的確還算公道了。」

    蘇沉卻回答:「我只說這是騙局,可沒說不和他們交易啊。」

    「什麼?」李恕一呆。

    蘇沉冷笑:「我在翡翠谷兩個多月,經營買賣也算暴利,但是我收穫最多的,卻是在礦洞,殺了那個烏爾裡克之後。收穫第二多的,卻是斬殺狼刀白凡等人,光是一把吞月天狼刀,就值得近萬源石……」

    這會兒你到說值近萬源石了,當初你可是給狼刀作價五百的,李恕腹誹。

    蘇沉還在繼續說:「這其間說明了什麼,你明白嗎?」

    李恕回答:「少爺的意思是……富貴險中求?」

    蘇沉悠然說道:「既然有人想打我們的主意,我們也不妨反咬一口。我輩修武之人,手裡要是沒幾條人命,不發幾筆橫財,也未免愧對了這多年的苦修,又怎麼在這源士圈裡混?」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20 PM

第七十章 陰山軍

    既然有人想吃掉自己的三十斤星銀精粹,蘇沉也不介意陪對方玩玩。

    第二天,蘇沉與李恕去飛仙府,李恕重新找那位金名坊的掌櫃談了一下買賣,並按蘇沉吩咐,特意把價錢抬到四十五萬。在糾纏半天后,對方果然同意。

    至此,李恕已最後確定對方根本不想付錢,也只有不想給錢的人才會什麼價都答應。

    當即與那掌櫃的議定,半個月後於金名坊交易。

    但是當天晚上,蘇沉就以二十五萬下品源石的價格把星銀精粹賣給了千珍閣。之所以少了三萬是因為蘇沉還在那裡辦了一張貴賓卡,支付三萬源石,卻有五萬的消費額度,這也是當初千珍閣承諾蘇沉的,不過暫時蘇沉只買了一件東西。

    帶著貨和源石回到臨北城,蘇沉找來了夜魅。

    夜魅一出現就沒好聲氣道:「你找我又有什麼事?不會是又想去深紅山脈借源器了吧?」

    蘇沉打了個哈哈:「深紅山脈,暫時我是不急著去,不過這源器嘛,到的確是又要借了。」

    夜魅開始瞪眼。

    蘇沉一擺手道:「別急,別急。這次我出租金還不行嗎?」

    夜魅的臉色這才變得好看起來:「你出多少租金?」

    蘇沉答:「二百塊下品源石一天,租三件,火銃,戰刀和戰甲,至於靴子就不用了。」

    踏雲戰靴早就破舊不堪,在蘇沉用過兩次後,已經越來越到損壞的邊緣,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徹底完蛋。所以蘇沉乾脆不借,只借那三樣。至於獵手火銃雖然準確率差,但是對人作戰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能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所以蘇沉還是要了。

    二百塊下品源石租用三件源器一天,這個價格老實說還算不錯,夜魅的臉色好看了許多:「這樣的話,可以考慮。」

    蘇沉又道:「但是另外我還要借人。」

    「借人?」夜魅的眼睛又瞪了起來:「你要借人幹什麼?我說你就不能消停一些嗎?還是當我們可以任你宰割的……」

    「同樣出錢,八倍基準價。」蘇沉回答。

    夜魅立刻閉嘴。

    由於源石是一種源士都能製造的產物,所以每個源士其實都是有自己的基價的。

    舉個簡單例子,一名源力十黃星的引氣一重源氣士用一天十二個時辰可以灌注一塊源石,那麼他的基準價就是一塊源石。也就是說,要想僱傭這名源士為別人做事,肯定是不能少於一塊源石的基價的,否則人家自己帶塊空白源石在身上灌著玩就行了,又不耗力氣,何必為你出力費事?

    這就是基價!

    基價意味著源氣士之間的價碼很容易算。先算對方的基價是多少,然後再考慮倍數就行了。

    沒有翻倍的源士肯定不受僱傭,而翻多少倍就看個人價值與談判了。

    最低兩倍,上不封頂。

    蘇沉給出了八倍基準價,這個倍數不算高但也不算低,只能說正常。雖然永生殿堂財大氣粗,未必看的上千兒八百的源石,但生意就是生意,不肯認真賺小錢的,通常也賺不到大錢。

    何況他們還有意交好蘇沉。

    所以蘇沉這話一出口,夜魅立時換了口風。

    「你想要借什麼人?」

    「我要至少兩名沸血境,三名引氣境高段來幫我。」

    「對手是誰?具體實力如何?」

    「金名坊。具體實力不清楚。」

    「那你怎麼知道兩名沸血境三名引氣境高段就能解決問題?」

    「我不知道,但我總不可能因此就去請開陽境,搖光境,甚至燃靈境吧?」

    「為什麼要和他們打?」

    「我有批貨,他們想白吃。」

    「不可以不交易嗎?」

    「黑吃黑這麼美妙的事,我可不想錯過。」

    夜魅倒吸一口冷氣。

    良久,她說:「我回去請示一下。」

    蘇沉做了個悉隨尊便的手勢。

    這一次,夜魅去了三天。

    三天後,她見到蘇沉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家鋪子是厲明堂開的。」

    「厲明堂?」

    「就是陰山軍主。」

    蘇沉一下坐了起來:「原來是他!」

    飛仙府外有座山,叫陰山,山勢陡峭,一頭連著黑松林,一頭接著深紅山脈。

    山上有一夥盜匪,號稱陰山軍,約莫有三百多號人,為首的大盜頭子就是所謂的陰山軍主厲明堂。

    當然,這個軍主之號是他自封的,三百餘號雜兵就敢自領一軍,自稱軍主,說起來讓人笑掉大牙。但在盜匪圈裡,這種事到是屢見不鮮。不圖別的,就圖壯個聲勢,好嚇唬別人。有那不知行情的,一聽軍主這個詞,腿就先軟了,這個時候要他給錢就給錢,要他出糧就出糧,哪裡敢說半個不字。

    陰山軍有四個當家的,大當家的是厲明堂,二當家的叫劉遠,三當家的叫呂智,是陰山軍智囊,四當家的叫厲明軒,是厲明堂的胞弟。其中厲明堂本人是開陽境的存在,開陽境在源士中也算得上是中級存在,再加上三個當家的兩個沸血境中段一個引氣高段,實力也都不弱,最重要的是,據說他們和飛仙府中的某個貴族還有勾結。

    這也是陰山軍能逍遙到現在的原因。

    這個金名坊,就是陰山軍設在飛仙府的眼線,作用就是尋找好下手的目標。這一次,卻是找到了蘇沉的頭上。

    「按照你先前的借人標準,這點人過去,只怕是要全填給厲明堂了。」夜魅一臉不屑的看蘇沉。

    蘇沉攤手:「我怎麼知道對手這麼強。」

    開陽境,源士七境中的第三境,已經算得上是中層源氣士了。

    「你少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故意說借人,其實就是想借我們的手為你打探情報吧?」夜魅哼道,這傢伙玩這一手,其實就是想賴情報費。要知道為了查這個金名坊,組織可是費了不少力氣。

    蘇沉一臉驚訝:「咦?你最近智力有提升啊。」

    夜魅怒極,飛起一腳。

    蘇沉輕飄飄閃過:「欺負殘疾人你也好意思。」

    「看你這反應還真不像瞎子。」夜魅隨手一抄,一道光華刺向蘇沉。

    蘇沉閉著眼連走四步,每一腳踏出都伴隨著身形的詭異扭動,再次閃過夜魅的攻擊。

    夜魅驚訝:「好神妙的步法,沒聽說蘇家有這種步法啊。」

    還要出手,蘇沉雙手突伸,左手捏焰虎拳轟擊夜魅,右手雷音刀以手刀形式劈出,雷音輕震,逼得夜魅也不得不移形閃避。最難得的是這一切都是蘇沉閉著眼完成的,雖然視力早已恢復,蘇沉卻從未放下盲眼狀態下的戰鬥能力。

    避開這一拳一刀,夜魅叫道:「原來你成引氣了。」

    「切,以為你早該看出來了。」蘇沉笑笑。

    身隨意走,蘇沉欺近,掌緣如刀劈出,同時抬膝,出肘,信風流體術帶來的強體效果發揮到淋漓盡致,配合著聽風辨位的能力,砰砰砰砰硬是與夜魅連續交手數個回合。

    雖然下一刻夜魅一記源力震爆,龐大的衝擊力直接將蘇沉逼退,但看到蘇沉只是身形一晃,竟沒受到太大影響的樣子,還是不免大吃一驚。

    「你的信風流體術竟然已經達到小成了?」

    從得到信風流體術到現在不過四個月多點,蘇沉就已經做到這一步,可謂進步神速。

    根結原因就在於他每日不停苦練。

    「閒話少說,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目標底細,那麼就按陰山軍的實力,借人給我吧,怎麼樣?」

    「你怎麼知道我們有對付陰山軍的實力?沒準我們連開陽境都沒有呢。」

    「這種話就不用拿出來糊弄我了吧?隨隨便便丟幾件壓倉庫的垃圾,就是四把源器,你敢跟我說你家連個開陽境都沒有?想拉攏我,就拿點誠意出來,這樣才有合作下去的可能。」

    「合作?」夜魅看蘇沉:「你想跟我們談合作?」

    「錯,是你們跟我談合作。」蘇沉悠悠道:「還有誰比我更適合代替林懈的?」

    ————————————

    PS:前文有一章說顏無雙被敲走十兩赤金,實際應該是一百兩。不是筆誤,是我修改時漏了這一處。原先赤金的價值要比現在大,後來感覺還是調低些比較好。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22 PM

第七十一章 空氣觸手

    一天後,夜魅帶來了上面的消息。

    同意向蘇沉借人。

    一名開陽中段,三名沸血高段,三名引氣高段,實力全部壓陰山軍一線不說,還多安排了一名沸血境兩名引氣境以做應變,當然,錢還是要蘇沉出。一名開陽中期的源士,僱請一天就是四千下品源石,三名沸血高段一天也要近兩千塊,引氣高段就便宜多了,三個人加起來一天的費用也就是二百,總數就是六千下品源石。

    除此之外,對方還提出,一是戰鬥所得要歸戰鬥方所有,二是如果從陰山軍那裡得到的財寶超過六千源石,則超出部分對半分。

    這個要求老實說不算過分,雖然計劃是蘇沉定的,經營風險是他冒的,但是行動的主力卻是對方,可以說沒有對方自己絕對成不了事。其實這也就是蘇沉,換成是別人,估計至少要拿七成分潤。

    誰叫你實力不夠呢。

    不過對方也表示,如果行動一切順利,那麼事後可以將三件源器以八千源石的價格賣給蘇沉,以後也就不用蘇沉借來借去的了。就是那件踏雲戰靴也會免費送他——左右是快不能用了,還不如送出去做個人情,至於這次的租金更是直接免除。

    三件源器雖然都是殘次品,但是八千源石的價格還算優惠。對蘇沉來說,這是他用順了手的,而對對方來說,既解決掉幾件雞肋,還處理好了和蘇沉的關係。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接下來就是等待。

    等待的日子,蘇沉也沒閒著,每日理苦練源技。

    與此同時,唐真也在不斷查閱史料,反覆對症,認真翻譯上古奧文。

    今天蘇沉剛到玉真閣,迎面就是唐真走來,滿臉興奮。

    「少爺!」

    蘇沉會意,知道多半是翻譯上古奧文的事有眉目了,低聲問:「譯好了?」

    「已經譯出一篇。」唐真將一頁紙偷偷塞給蘇沉,同時低聲道:「按少爺吩咐的,附有原文,閒時學習對照。」

    蘇沉捏在手裡,笑道:「看來要向大掌櫃的請幾天假了。」

    唐真模著鬍子笑道:「年輕人就是這樣,得了新玩具,自然是要好好玩上幾天了。去吧,去吧,這裡一切有老夫在,少爺儘管安心修行。」

    「那就一切拜託了。」蘇沉對著唐真鞠身一躬,轉身出了玉真閣。

    「周宏,去後山。」蘇沉道,已在馬車中攤開那書頁開始細讀。

    唐真譯出的上古奧術是空氣觸手。

    這是一個相當實用的上古奧術,可以憑空製造出一條空氣觸手束縛對手。空氣觸手本身可以存在很長時間,反覆運用可以製造多條觸手同時攻擊。弱點是可以被破壞,束縛效果相對一般,更不能阻止目標施展源技。

    象鋼岩,甚至硬憑著自身的力量抗住了空氣觸手,可見這種觸手的力量層級之低。

    不過好處就是它的源力模型簡單,學習起來容易,施展起來快速。同樣因為這個原因,它也是最容易被翻譯出來的。

    到了後山,蘇沉讓周宏警戒,自己直接開始練起這種空氣觸手。

    與以前相比,現在蘇沉學習源技可就奢侈多了。

    一個又一個空氣觸手釋放出去,直到把自身所有源力耗盡,蘇沉直接提取一塊源石的力量繼續練習。

    所有的技藝,都是通過千錘百煉成就的。

    後山上,蘇沉就這樣一邊汲取源力,一邊瘋狂的釋放。

    由於空氣觸手的存在時間很長,所以很快,以他為中心,四面八方到處都是空氣觸手。這些半透明的觸手在空中招展著,如一條條蛇,在蘇沉的意識操縱下瘋狂舞動。由於數量過於巨大的緣故,蘇沉在操縱的時候只覺得手忙腳亂,經常是顧了這個就顧不得那個。

    這也讓蘇沉意識到,空氣觸手的熟練,不僅僅在於釋放速度上,還有對它的操控本身。掌握純熟的源士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釋放最多的空氣觸手,並操縱它們用各種不同的方式進行攻擊。

    從這方面看,空氣觸手對精神上面其實有一定的需求,擁有強大精神能力的人,應當可以提升對空氣觸手的操控能力。

    一邊理解與分析這這個奧術,一邊不斷的練習。

    在這瘋狂的練習中,時不時就能聽到傾塌之聲。那是一棵棵大樹被空氣觸手勒斷,轟然倒下。

    當一天的修煉時間過去,蘇沉的身邊已滿是倒下的樹木。

    這些樹木上橫生的枝條被清理得乾乾淨淨,只留下光禿禿的樹幹,就連樹皮都被磨了個乾淨。

    當週宏被蘇沉叫來時,看到這一慕不免發愣,蘇沉已道:「去問一下府裡的木料行,就說這裡有些木頭,問他們收不收。」

    周宏也是個有眼色的,問:「那他們要問我這是怎麼來的,少爺,我怎麼回答?」

    蘇沉道:「就說四少爺我最近窮得很,改行做伐木工了。」

    「……是,少爺!」

    ————————————

    經過數天的苦練後,蘇沉將空氣觸手已基本掌握純熟。托他的福,蘇家的木料行到是生意小小火爆了一把。

    交易的日子終於到了。

    今天蘇沉穿戴齊備,走出蘇府。

    跟在身後的是鋼岩。

    他的手中還提著一個大鐵箱子,每日知道裡面是什麼。只是鋼岩每走一步,地上都會陷出一個深深的腳印。

    出了府,蘇沉徑直向城外走去。在來到一處偏僻地後,吹了聲呼哨。

    林中已現出七人。

    這七人中到有六個是身披黑色斗篷,將身形籠罩在一片陰影中的,讓人看不清面目。儘管如此,蘇沉還是看出其中一人是夜魅。

    她顯然就是三名引氣高段中的一員。

    那唯一沒有遮住自己的是一名中年男子。

    他身材魁梧健壯,一臉的大鬍子,背後還背著一把闊刃大劍。有意思的是,他的手裡也拿著一個大鐵箱子,看起來到是和鋼岩手中的那個差不多,只是比鋼岩的那個略小一些。當兩人看到對方的一刻,同時望向對方手中的箱子,然後一起露出笑容。

    鋼岩的笑是憨厚的,那男子的笑則顯得意味深長許多。

    這名中年男子已道:「你的準備比我想像得更充分,難怪你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讓一群本來想殺你的人最終為你服務了,蘇沉少爺。我叫巴龍,是這次奉命來幫你的領隊。」

    他特意強調了奉命和領隊兩個詞,顯然是在暗示自己的獨立性。

    蘇沉微笑道:「多謝巴龍大人前來相幫,只能說這是不打不相識吧。」

    夜魅沒有過來打招呼,他便也裝著不知道。

    巴龍道:「如你所言,的確如此。本來上頭派我來為一個瞎子辦事,我還不太樂意。現在看來,到也算是個妙人,與你合作,說不定會有許多有趣事。」

    「謝大人厚愛。」

    ————————————————

    PS:有人奇怪,為什麼狼刀來砸場子的竟然還敢吃喝?這個其實回答過了,但還有人不認可。

    在這裡我說一句,我要不寫下毒,我敢保證,沒幾個人會認為在他店裡吃喝有什麼不對。

    像這樣的事,還少了?

    很多事會有很多選擇,絕大多數人,都是在某個結果發生後說「怎麼這都想不到。」

    以後我會儘量將一些解決問題的方法留到下章。

    有本事在我寫出來之前說出來的,我才佩服你。事後聲明的,可以先問問自己,為什麼自己當時沒想到。

    這世界最不缺事後諸葛亮。

    以此回答絕大多數的類似質疑。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28 PM

第七十二章 黑暗迷霧

    從臨北城到飛仙府距離不近,不過巴龍等人顯然對此早有準備。

    就聽一聲呼哨,林中已衝出一輛大車。那是一輛雙層大車,高大威嚴,拉車的不是常見的大角馬,而是一種叫井狳的披甲凶獸。這種凶獸力量極大,速度也不弱,需要費很大力氣才能馴化。單是四頭訓練有素的井狳就價值不少源石。

    這刻巴龍已道:「上車吧,本來還以為動用這車有些大材小用,沒相到你竟然還有岩族侍衛,到是正合用了。」

    說著已進入車內。

    蘇沉跟隨進入,就見車內空間極大,就像一所屋子般,內中還有蒲團,錦凳,供打坐休息。

    上了車,大車便一路向前駛去,車身周圍時不時閃耀出源力禁制的符文,於是車身便泛起朦朧霧氣,整輛大車竟然就在這霧氣下隱去形跡,外人再不得見。

    巴龍已笑道:「這是霧隱車,可借霧隱遁,不受地形影響。一路長驅,日落時當可趕到飛仙府。等得枯燥的話,就先打坐吧,等到了地方也好以全盛之態戰鬥。」

    「如此就遵大人之意。」蘇沉坐下。

    心中卻不免想到,這車能借霧隱遁,又能無視地形,可就這樣趕到飛仙府還要一天時間,可見速度上並無太大優勢。這也難怪,井狳負重有餘,速度不足。

    負重有餘?

    蘇沉想到什麼,一隻手悄悄往身後車壁上摸去,凝聚源力輕推,竟不能撼動,感情這車廂通體是用精鐵打造。內中若再置機關,必要時可以化作戰車,既可追殺逃逸,也可困敵束縛。明白了這點,蘇沉默默收回手,低下頭靜心打坐。

    時間過得很快。

    夜幕降臨的時候,車子終於到了飛仙府。

    車子化霧而行,竟然直接穿過了飛仙府城門,而不驚動守城兵卒。

    看來這霧隱車果然是逃避追蹤秘密潛入的好寶貝。作為地下組織,永生殿堂別的本事可以沒有,這潛形匿跡悄然來去的本事絕對是強的。

    由於已是夜晚,道路上沒什麼人。

    車子一路到了金名坊所在的洪梧大街上,先在街上轉了一圈,借霧氣隱蔽穿牆過舍,如入無人之境,前方傳來駕車的黑衣人的匯報:「金名坊旁邊的房舍有伏兵,計十五人,其中引氣境兩人,餘者皆為鍛體武士,人人披甲帶刀。另有武士二十名,分守道路兩側,負責堵住路口,有引氣兩人。金名坊內九人,其中兩名沸血三名引氣三個普通人,剩下一個生命氣息強盛,不敢窺測,但應當就是厲明堂了。」

    「果然有埋伏,而且陰山軍的四個首領都來了,他們竟然不是打算出城劫殺,而是選擇直接在金名坊就干掉你。這幫盜匪,果然是越來越囂張了。」巴龍哼道。

    蘇沉則皺起眉頭:「比預計的多了幾個引氣,另外那四五十名武士也是個麻煩。但最麻煩的還是,一旦在城裡動手,很容易就會驚動官府……」

    巴龍卻道:「無妨,就讓你看看組織的手段。小子,也好對組織多些敬意。」

    他說著揮了下手,車上兩名黑衣人包括夜魅已下車,藉著霧氣一閃而逝。片刻後回來,報導:「回巴龍大人,種子種下了。」

    巴龍嗯了一聲,回頭對他身後的黑衣人道:「還要麻煩你了,銅鹿。」

    「應該的。」一個蒼老聲音從黑色斗篷下傳出。

    一股帶著奇特韻律的聲音從這蒼老之人的口中傳出,聽在蘇沉耳中,帶起一種奇特的感覺。

    上古奧術!

    這是某個極為複雜的上古奧術正在運用。

    片刻,吟唱結束,銅鹿鬆了口氣道:「成了。」

    「那就走吧。」巴龍已率先下車。

    蘇沉下車,就見四周都是霧,伸手不見五指,心中驚訝,口中則道:「鋼岩,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鋼岩已道:「到處都是霧,主人,好像還有樹。」

    是的,有樹!

    蘇沉也看到了,甚至看得比鋼岩更清楚。

    目光穿透薄靄,蘇沉看到有一棵棵造型奇特的大樹密佈在洪梧大街各處,在霧氣中擺動著自己的枝條,不時有白色霧氣從枝條中散發而出。

    巴龍笑道:「聽說過霧隱叢林嗎?那是傳說中會消失的樹林。其實那是因為霧隱叢林中有一種樹,叫霧柏,它可以釋放出一種特有的霧氣。這種霧氣不但可以屏蔽視野,同樣也可以屏蔽聲音。剛才夜魅他們就是去四周播撒了一圈霧柏的種子,現在鬼霧已成,我們就是在這裡殺個天翻地覆,也沒什麼人知道了。」

    「走吧,拔苗助長術的維持時間有限。」那施展催生秘法的老人已道。

    眾人已直接向金名坊而去。

    夜魅靠過來,道:「你就在我後面,我會保護你。」

    這難得的關心到讓蘇沉的心暖了暖。不過他還是搖頭道:「謝謝,但不用,我有鋼岩。」

    「他?」夜魅發出不屑的冷哼。下面的話沒說,隱藏的意思卻不外是一個引氣都沒到的傢伙,能有什麼用吧。

    前面巴龍等人已經到達金名坊的門口。

    巴龍也不停步,直接一腳踹在大門上。

    大門飛起,裡面已衝出幾個人:「什麼人敢在金名坊撒野?」

    只是因為霧氣影響,聲音竟不能及遠,明明近在咫尺,蘇沉卻聽得彷彿遠在天涯。

    巴龍長笑道:「厲明堂,還不過來受死!」

    說著一拳轟出。

    「巴龍!竟然是你?」門後傳來憤怒的吼聲,同樣一技拳風轟出,竟是抵住了巴龍這一拳。只是巴龍這一拳輕描淡寫,對方卻顯然用了全力,連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我們上當了,這是個陷阱,我拖著這傢伙,其他人趕快走!」

    說著從門後已衝出一個赤髮大漢,兩隻胳膊上套了十餘隻鐵環,對著巴龍衝去。

    巴龍也同樣取下背後闊刃大劍道:「攔住他們,一個都別想跑。」

    一道道黑影已分別衝向那些盜匪。

    這次是有備而來,所有人的級別都比對方正好高出一線,即確保了自己能贏,又不會浪費戰力。唯一有所不足的大概就是數量了。但由於陰山軍想暗算賣主,伏兵都藏在金名坊外,所以這刻大霧遮眼,耳不能聽的情況下,其他房屋內的盜匪一時得不到消息,注定不能及時來援,這就給了他們各個擊破的機會。其實即便趕來了,在多一個沸血境和級別全面壓制的情況下,也只是送死而已。

    黑暗迷霧裡,一場殺戮正式展開。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29 PM

第七十三章 強拆

    黑暗迷霧遮蔽了視野,卻也阻斷了聽覺。

    所有的聲音在這霧氣中的傳送能力都大大降低,這讓一向都習慣了依賴聽力的蘇沉感覺很不好受。

    或許,這也是對方的目的吧?

    讓一個瞎子置身在一個連聽覺都無法依賴的環境裡,從而給對方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

    算是報復?算是警告?算是威懾?又還是有別的什麼意思?

    蘇沉不知道。

    他也不在乎。

    雖然視力與聽覺都受到極大影響,蘇沉還是能感受到發生在不遠處的激烈戰鬥。尤其是來自巴龍與厲明堂之間的戰鬥,他們就像是黑暗迷霧中的兩團太陽,即便是迷霧籠罩也能察覺到那雄渾的源力波動,更別說還有一股又一股的源力波浪在不斷推開霧氣。

    來自開陽境高手的戰鬥果然是非同小可,兩個人只是戰鬥餘波就能讓鬼霧無法存在,所到之處更是見牆破牆見屋拆屋,磚瓦樓房有若泥塑,就連門前的石獅子也被輕而易舉的打成碎塊,震動之大就算是鬼霧都遮蔽有限。

    而從實力上看,巴龍明顯佔據上風。

    他的戰鬥風格是那種大開大闔型的,戰鬥風格極為硬朗,闊刃大劍每一次斬擊,都沉穩有力,雖然看起來不華麗,卻帶著致命的威脅。相比之下,厲明堂顯然更加靈活一些,不時通過拉開距離飛環攻擊。他的飛環應當也是某種源器,在飛出後會自動回到手臂上,形成護臂,可近戰。

    不過他的多變在巴龍面前顯然沒有任何意義,巴龍舞動大劍呼嘯著砍在厲明堂的胳膊上,就見不斷的有火花冒出,鏗鏗鏘鏘如打鐵一般,於是厲明堂的臉上便泛起一絲絲的青氣,那是震盪對他造成的衝擊正在被他努力化解。

    這兩人之間以前就有過交手,那次交手是厲明堂大敗逃走。無論是戰鬥風格還是修為差距,厲明堂都被巴龍牢牢壓制,正因此永生殿堂才會把巴龍派過來參與這一戰。

    而在另一邊,局勢甚至比巴龍更輕鬆。

    金名坊裡一共只有兩個沸血境,三名引氣境,黑衣人這邊卻是三沸血三引氣,多了一個沸血境,又在段位上比對方高,明顯佔盡優勢。只是有一名沸血境的黑衣人不知為什麼,戰力明顯要較其他沸血境弱一些,再這些盜匪凶悍,才能勉強抵住。即便如此,估計也支撐不了多久。

    見到這情形,蘇沉低聲對鋼岩道:「鋼岩,擊破那邊的牆壁,然後立刻跑回來。」

    鋼岩頭一低,已轟隆隆向著蘇沉指的一堵牆撞去。

    這是金名坊與隔壁間的一堵牆,被鋼岩一下撞塌,隨之出現的,卻是牆後的一批盜匪。這些盜匪本來受霧氣影響,還不知道這邊已經發生了戰鬥。但這刻牆一倒,再瞎也能察覺不對了,再加上鋼岩那明顯的體型,一起明白過來,紛紛叫囂著衝出。

    鋼岩扭頭就跑,後面大批人追趕,這才發現他們的首領已陷入苦戰,急忙趕來助戰,更有那靈活的直接取出個笛子吹了起來。笛聲尖利,竟然刺破鬼霧,讓負責堵住街口的盜匪都能聽到。

    見這情形,夜魅大怒:「蘇沉,你幹什麼?」

    好好的逐一殲滅計劃,竟是被蘇沉給硬生生破壞了。

    蘇沉悠悠回答:「不過是多了兩個引氣,十幾名武士,充其量就是多費些手腳的事,何必在意。再說不把他們引出來,我又怎麼進去找財寶?」

    說著已帶鋼岩向金名坊內走去。

    「媽的,這詭詐小子。」見到這情形,大家一起罵。

    雖然約定好了收益方式,但其實誰也不信任誰。

    每個人都希望是自己先找到財富,而不是別人。

    對巴龍等人來說,他們人多勢眾,自然佔有優勢。

    卻沒想到蘇沉鬼得很,直接把隱藏伏兵吸引過來,拖延他們戰鬥時間,自己則帶著鋼岩先一步進入。

    所以這刻大家一起罵蘇沉詭詐,卻偏偏拿他沒辦法。尤其這幫盜匪也凶悍得緊,這刻個個拚命,急切之間反而拿不下。

    這邊蘇沉已進了金名坊。

    也不做試探,蘇沉直接道:「鋼岩!」

    「明白!」鋼岩把大鐵箱子往地上一放,鐵箱打開,就見裡面放的赫然是一具盤坐式金屬鎧甲。箱子打開的一刻,那鎧甲如人立起,喀嚓嚓伸展開來,往鋼岩身上一撲,已將他整個包住,從頭到腳不留一絲縫隙,就連雙眼處都有特製水晶保護。

    「喝!」向前踏出一步,巨大的力量震盪下,地面已裂出道道裂紋。

    同時鋼岩把頭一低,對著前方牆壁轟隆隆撞去,一路狂奔,開始了拆房大計。

    是的。

    強拆!

    這就是蘇沉的尋寶手段,簡單,暴力,卻富有實效。

    他對店舖理那些明面上的蠅頭小利全無興趣,關心的只是那隱藏著的秘室,暗箱或別的什麼。

    一定要在戰鬥結束前找到寶藏!

    碰!

    撞開一間。

    沒有。

    再撞開一間,依然沒有。

    鋼岩一路撞過去,腳踏大地,頭撞屋樑,用最野蠻最簡單的方式橫掃一切,感受任何可能隱藏的存在。

    突然,一聲震響傳來。

    鋼岩停下腳步,他身前的一張床已經被他撞碎,腳下卻踢到什麼東西,阻礙了他的步法。

    鋼岩把手往下一伸,已從床下拉出一個大鐵箱子。

    「這個,主人!」鋼岩甕聲甕氣道。

    「打開他。」

    鋼岩把鎖頭一扭,將箱子打開。

    轟!

    一股風暴已從箱內炸開,數以千百計的鋼針打在鋼岩身上的鋼甲上,激盪出一片暴雨轟鳴般的聲響。

    鋼岩卻只晃了晃身體,就若無其事的繼續開箱。

    箱子裡的機關只能使用一次,這刻打開後再無動靜。

    蘇沉向內看去,只見裡面只是放了一些看起來不起眼的物件。一些卷冊,幾個小瓶,還有一塊玉玦,卻連塊源石都沒有。

    可是看到這些東西,蘇沉臉上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跟在唐真身邊這麼久,蘇沉可也學到不少東西,知道這裡面的才是真正的好東西,每一件都能換至少數百上千的源石。

    順手將箱子的東西收起,蘇沉道:「回了三分之一本錢。」

    「才三分之一?」鋼岩很失望。

    蘇沉回答:「不算少了,畢竟這不是陰山軍的財富,而只是金名坊的私庫。」

    「你怎麼知道的,主人?」鋼岩不解。

    蘇沉回答:「因為強盜是不會把古物作為私藏的,他們更信任金銀珠寶。」

    他看看四周:「狡兔三窟,只要厲明堂還有些腦子,就絕不會把所有的財富都集中在一起,這裡應該有他的藏寶。會在哪兒呢?」

    蘇沉陷入了沉思。

    突然蘇沉頭一回,看向另一面。

    一幢房屋正矗立在倒塌牆壁的後面,那是先前蘇沉放出伏兵的地方。

    看著那房子,蘇沉的眼睛亮了:「鋼岩,把那間房也給我拆了。」

    ————————————————

    「啊!」淒厲叫聲裡,厲明堂砰地飛出,整個人的胸口都塌了下來,口中噴出大量的鮮血。

    「說,陰山軍藏寶在哪裡?」巴龍大踏步走過來喝問道。此時的他,身上赫然穿著一身看起來與鋼岩一般無二的鎧甲,如一個金屬巨人,威風凜凜,只是走起來路卻沒有鋼岩那麼大聲勢。這不是因為他力氣沒鋼岩大,而是他對這鎧甲的駕馭遠遠強過鋼岩。

    厲明堂看了巴龍一眼,想說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說出來,頭一歪死去。

    「媽的!」巴龍惱怒地丟下厲明堂,為了快速解決對手,他出手有些過重了。

    那邊夜魅等人也已將一干盜匪殺得乾乾淨淨。

    雙方互看一眼,同時向金名坊內衝去,剛走出沒幾步,卻見霧氣中已走出一人。

    正是蘇沉,在他身後還跟這一身金鋼鎧甲提著大箱子的鋼岩。

    「不用找了。」他說:「這裡我都已經找過了,很顯然,他們的財富沒藏在這兒。」

    一名黑衣人哼道:「你說沒有就沒有?外面怎麼知道不是你得了財寶後匿藏了呢?」

    蘇沉頭一歪:「那你說要怎麼做?」

    「把你的戒指拿出來,讓我們瞧瞧。」

    蘇沉想了想,回答:「我可以同意,不過我要提醒你們,這是對信任的破壞。今天你們可以懷疑我,明天我也可以不信任你們。」

    說著蘇沉將戒指一摘丟給巴龍,讓巴龍連考慮的機會都沒有。

    戒指在手,要是不看反而顯得自己虛,巴龍也只能打開看看。

    他當然沒看到什麼財寶。

    蘇沉笑道:「要不要再搜個身什麼的?」

    巴龍沉聲道:「不必了。阿倫,向蘇公子道歉。」

    那名叫阿倫的黑衣人只能不情願道:「對不起,蘇公子。」

    「沒關係。」蘇沉回答:「不過既然這裡沒什麼發現,那就只能去陰山了。當然,如果有誰還不死心的話,也可以再進去找一下。不過你們最好快點。趕路需時,萬一拖到明天的話……我還得多付一天工錢。」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30 PM

第七十四章 滅寨(上)

    巴龍到底還是帶著他的人去金名坊轉了一圈。

    回到車上的時候,蘇沉和鋼岩已經在裡面坐了半天,蘇沉甚至還在行氣運功,到是會抓緊時間修煉。

    聽到巴龍回來,蘇沉依然閉目靜坐道:「沒有收穫?」

    「沒有。不過說起來也是,你這個出錢的都不急,我們又有什麼好急的。」巴龍笑著上車。

    車子向著陰山方向而去。

    到這時終於可以放鬆了,鋼岩才將身上的鎧甲脫掉,放回箱中。

    巴龍見了笑道:「價值七千五百源石的溶金戰甲,就被用來給下人穿,而且只是用來拆房子,你也是夠奢侈的。」

    「巴龍大人好眼光。」蘇沉笑道:「我也只是用來防止意外而已,畢竟戰事一起,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至於拆房不過順帶,到讓巴龍大人見笑了。」

    巴龍嗯了一聲:「不過九品的溶金戰甲配岩族僕役,到也說得過去了。」

    溶金戰甲防禦力強大,差不多可以與一般的八品戰甲相媲美,不足處就是太過沉重,一般的源氣士還真未必用得了。岩族天生體魄強悍,這戰甲算是最適合鋼岩的選擇。剛才鋼岩只是穿著它拆房,還沒啟動防禦,就能擋住了鋼針飛射,要是以源石啟動,形成的防禦更加強大,就算是血屠都未必能一下斬開。

    當然,在巴龍眼中,這種防禦也就是一劍的事。至於他自己的那件溶金戰甲,卻是件六品戰甲,重量比鋼岩的輕,防禦力卻高出不知多少倍。

    蘇沉正想說話,巴龍卻突然噓了一聲,示意他不要發出聲音。

    遠外傳來鼎沸人聲,那是大批的士兵在知道這邊動靜後蜂擁趕來。

    霧隱車如空氣一般穿過,士兵們一無所覺地向前衝著,車內的所有人都保持著緘默狀態。

    死一般的寂靜。

    就在這時,霧隱車上空突然傳來叮的一聲奇特鳴響,就像是有人在耳邊敲響了一口鐘般。

    所有人心頭同時一震,就連霧隱車都發出轟的一聲巨響。

    這巨響驚動了士兵,城中的士兵紛紛駐足四處張望:「什麼聲音?」

    眾人大驚,第二聲鐘鳴已再次響起。

    拉車的井狳同時停步,似是要發出叫喊,戰車上的源禁一起放出驚人的閃光,竟似要從霧隱狀態中脫出。

    就在這時,一名黑衣人突然解開頭罩,正是蘇沉先前見過的那名戰力最弱的黑衣人。

    蒼白面孔下,一對藍色眼眸散發出詭異光芒。

    他雙手合十,發出低聲的誦唸。

    蘇沉聽不清那是什麼,井狳卻已發出不可抑制的叫聲,就連霧隱車都在鐘聲中時隱時現,出現在士兵們面前。

    然而這個時候,那些士兵卻恍若不見一般,竟然自顧自就去了。

    於是霧隱車繼續前行,在那一聲又一聲的鐘鳴之中,忽隱忽現著,沿途所有人卻一概看不見般,依舊漫無目的的尋找著。

    直到出城。

    鐘聲消止,霧隱車恢復穩定,那藍眼黑衣人才松開手,身體晃了晃,竟似脫力一般。

    還是巴龍一把扶住他道:「幹得好,黎。」

    「幹得漂亮。」所有人一起向這個叫黎的人發出祝賀。

    一名黑衣人更是大聲笑道:「多虧了黎,稽查司的那幫傢伙這次又只能跟在後面吃屁了,哈哈。」

    似是知道蘇沉的不解,夜魅說:「黎是源幻師,最擅長製造幻覺。剛才的鐘聲是稽查司的人在用醒神鐘震盪源力,專破各類隱匿秘術。如果沒有黎的精神幻術,我們就被發現了。」

    幻術是精神異術,通過直接作用於人的精神層面產生幻覺而形成,因此只有先天精神能力強大的人才適合學習和適用精神幻術。黎就是這樣一名先天精神能力強大的源幻師,也是組織特別培養的,其主要作用就是掩護大家,隱匿行蹤。

    知道了這點,蘇沉也就能理解先前黎的表現了,原來他一直保留實力,就是等這刻呢。

    果然天下沒有什麼手段是無敵的。

    霧隱車雖好,卻不是無法可破。而黎的精神幻術,也讓蘇沉歎服。

    這一場無聲的對決,讓蘇沉大開眼界,真正提升了他對源士的理解。

    出了城,一路向東,就是陰山。

    陰山軍的老巢就藏在山中,這些盜匪鬼得很,從不去招惹自己惹不起的人,偶爾有剿匪軍來了,也不作戰,直接棄巢而走,躲入茫茫大川,等軍隊退了再回來繼續逍遙。

    如此反覆幾次,就連飛仙府都拿他們沒辦法。

    但是這次,陰山軍算是徹底栽了。

    四個首領全部被殺,陰山大寨到現在甚至連消息都沒收到。

    當霧隱車來到陰山寨時,值守的賊兵還在打著瞌睡。

    「一群烏合之眾。」巴龍冷哼道。

    充分展現出精英級恐怖分子對以打家劫舍為生的低端黑幫勢力的不屑一顧。

    「大人,怎麼行動?」有人問巴龍。

    「對付這種垃圾,不需要什麼行動計劃了。咱們直接給他來個包圓就行。銅鹿,你守住大門,不許一個人離開這裡。夜魅,你潛行突進,尋找可能存在的秘密通道和密室。其他人跟著我,正面衝殺。」

    「是!」所有人一起大喝。

    隨著巴龍的命令,夜魅率先消失在黑夜中,接著那叫銅鹿的黑衣人隨手撒出一批種子,在他的拔苗助長術下,陰山大寨前迅速生出一片小樹林。

    與此同時,剩下的黑衣人大步向山寨走去,沒有一絲隱藏的願望。

    偷懶的賊兵終於被拔地而起的大樹帶來的動靜所驚醒,看著門前那招展的紙條,那名賊兵發出驚恐的尖叫:「天啊!」

    總算他還沒忘記自己的職責,旁到一旁的大鐘拚命搖晃起來:「起來,有敵人!有敵來襲!」

    巨大的鐘聲開始在山頂迴蕩,驚醒一群飛鳥,伴隨著的是無數賊兵罵罵咧咧的喊聲。

    沒有阻止對方做這一切,巴龍等人只是站在那裡靜靜等待著。

    當賊兵們終於聚集起來時,看著那烏壓壓的一大片人,巴龍突然笑了。

    眼中現出嗜血的狂熱。

    他說:「殺戮的時刻,到了!」

    刀光激揚綻放。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31 PM

第七十五章 滅寨(下)

    一場完全沒有懸念的戰鬥。

    雖然多達三百餘人,但是面對一干源氣士,盜匪們卻只有被屠殺的命運。

    黑衣人就像是夜色下的殺神,他們在黑夜中奔忽來去,施展出各種神奇怪異的源技,盡情的獵殺著那些盜匪。

    巴龍就像是一個金甲天神,威風凜凜的走在最前方。完全不理會任何攻擊,連溶金戰甲都不穿,任由盜匪們的箭矢,刀,槍,落在身上,甚至連護罩都不必升起,只憑肉身就輕鬆抵住。手中的闊刃大劍隨意揮動著,帶起劍光,所過處都是一刀兩段。

    黎的境況就與巴龍完全相反。他在人群中漫步,那些盜匪彷彿看不到他般,沒有一次攻擊落向黎。而黎總是在信步遊走中將手中的黑色蛇杖刺入對方心臟。那是一把只有一尺長的手杖,通體用黑木打造,杖首處雕了一條黑蛇,杖尾處卻是把尖刃。對方直到倒下,甚至都不明白攻擊從何而來。偶爾面對的目標多了,他的身上就會冒出一股股黑色霧氣。在那霧氣侵蝕下,一個個盜匪便全身潰爛著死去。他們死得很慢,卻死得很痛苦。

    阿倫的出手比黎要干脆得多。這是一個豹子般的年輕人,雙眼尤其的明亮,手中薄刃如紙,每次出手都是找準人的弱處,如咽喉,心臟,氣海,出手極快,經常是刀光一閃,對手就已中招。當阿倫離開時,對手才發現自己已經死了。他只是個引氣高段的源士,但是出手之兇狠,殺人之快捷,甚至還在巴龍之上。

    但他不是殺人最多的。

    殺人最多的是煙火。

    煙火是七人組的三個沸血境之一,人如其名,他喜歡放火。

    他是黑夜中最光明的存在,當他站在那裡時,一片澎湃的火焰就以他為中心向四面散開。火焰似是生著眼睛一般,繞開所有的自己人,靈動如蛇,纏向那些盜匪。於是黑暗夜空裡,如蛇狂舞的火焰成為這山上最明亮的存在,煙火也成為所有人中最明亮的火炬。爆裂的火焰盡情肆虐,至少三分之一的盜匪死在他一個人手上的。

    餘者膽寒,他們瘋狂的想要逃避,但是銅鹿種下的樹林卻成為他們最後的夢魘。

    這是一種長著鬼臉的巨木,它們初始不動,但每當有盜匪逃到它們樹枝可及的範圍時,大量的樹枝就會如繩索般蕩下,捲住對方,然後那長鬼臉大口就會張開。樹枝會用很慢的速度把目標送進鬼臉木的口中。在此期間,目標會不斷掙扎,他們的恐懼就是鬼臉木最好的調味品。最後,鬼臉木會將目標一口吞下,慢慢咀嚼的過程中,隱隱還夾雜著被咀嚼者那撕心裂肺的吶喊。

    食人鬼林徹底摧毀了盜匪們的心理防線,讓他們無路可逃,讓他們無心再戰。

    蘇沉是唯一沒有出手的。

    每當有盜匪對他出手的時候,穿著溶金戰甲的鋼岩就會為他擋住一切攻擊,盡一個忠誠士兵的應盡責任,盡心保護主人。

    偶爾有鋼岩沒擋住的攻擊也沒關係,因為蘇沉的身邊還有青白。

    青白是一個面相有些稚嫩的年輕人,七人組的三個引氣境之一。

    沒有阿倫那般激進飛揚的性格,青白看起來更像個鄰家大哥哥,說話時甚至會臉紅,會有幾分青澀。

    但他的出手,一點都不青澀。

    青白不用武器,他的手就是他的武器。

    那是一雙白皙的手,卻有著玉石般的堅韌。

    沒當有飛蝗流箭射來的時候,青白的手就會抓住它們,就像是抓住一隻飛行的蟲子,然後鬆開,任它們跌落。

    一隻箭突兀飛來,青白一把抓住。可能是出手鬆了些,箭尖從他指縫間冒出,正壓在蘇沉的眼皮上。

    蘇沉眼睛一動不動,彷彿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不知道般。

    「抱歉,差點讓你受傷。」青白不好意思的抱歉。

    「沒有關係,差點……就是沒發生,對嗎?」蘇沉微笑,全然不知他剛才多危險的姿態。

    「你不介意就好。」青白依舊一臉羞澀。

    於是蘇沉繼續向前,青白緊跟在後。

    儘管在金名坊沒有找到蘇沉有什麼私藏,但是這一次,巴龍還是不想再給蘇沉單獨尋寶的機會。

    戰鬥進行得很快,盜匪的數量迅速減少著。

    當蘇沉來到山寨大廳時,外面已聽不到多少喊聲,唯有熊熊火光照亮天際。

    「有什麼收穫嗎?青白。」巴龍大踏步走進來。

    「什麼都沒有,大人,你們殺得太快了。」青白細聲細氣的回來。

    「一群弱渣,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巴龍回答,然後回身喊道:「別全殺光了,留些活口!」

    砰砰砰,一堆活人被打昏了直接丟到一邊。

    隨便抓了十餘個活口,然後是繼續殺。

    一蓬黑煙漫然生起,夜魅的身影飄然出現,手裡還抓了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

    「山後有條通道,有十四名盜匪想從那裡逃走,已被清除。這個是厲明堂的夫人,她應該知道哪裡有藏寶。」

    聽到抓了厲明堂的女人,大家都來了精神。

    「黎,別殺了,你跟夜魅去審問這個女人!」巴龍道。

    「是。」黎發出鬼魅般的笑聲,飄然而至。

    源幻師是最好的審問好手,沒有人能在他們面前撒謊,精神幻術可以輕易的看破謊言。

    不過那女人明顯沒有什麼死撐的想法,跪在地上拚命的磕頭。黎只問了一句,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招待出來。

    將寶藏地點說出來後,那厲夫人依然不斷的磕頭,咚咚咚咚磕得地板直響,口中則不斷大喊:「大人饒命啊,我已經把所有知道的都說出來了……」

    「聒噪!」黎不耐煩的說了一句,順手一掌按在那女人頭頂,竟是一擊將那女人的腦袋都轟碎。或許是用力過猛,黎自己的面色也是微微一白,腳步竟虛浮了一下。

    銅鹿笑道:「悠著點兒,黎,別在女人身邊浪費太多力氣。」

    這話一語雙關,引得大家哄笑,唯有夜魅發出不滿的冷哼。

    「好了,既然已經知道藏寶點在那兒,那就去吧。」巴龍起身道。

    根據厲夫人的指點,眾人果然在後山處的一座假山旁找到一條秘道。

    秘道的盡頭就是一間密室,打開密室,裡面放滿了金銀珠寶。

    雖然都是些俗世財物,卻也可以用來換到不少源石。

    阿倫和鋼岩負責清點,很快得出結果。

    總計兩萬兩赤金的財富。

    不算太少,但也絕稱不上多——畢竟是一個開陽境留下的家當。

    「切,好歹也是陰山軍,才這麼點錢。」銅鹿不滿道。

    「盜匪就是盜匪,要是賺的錢多了,早就不干了。」夜魅到不覺得奇怪。

    「再審一下其他人,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藏寶地。」巴龍道。很顯然,他對這份收穫也不太滿意。

    只是結果依然讓人失望,這顯然就是陰山軍的全部藏寶地了。

    巴龍嘆息道:「蘇沉小兄弟,看來你的運氣不太好。按照咱們定下的規矩,這批貨作價兩萬源石,扣除六千,剩下一萬四千,你可得七千。再扣掉賣給你的源器錢,你要再給我們一千源石。」

    蘇沉笑道:「一千塊源石等回到臨北城後我會支付。至於這趟,能賺到這些,蘇沉其實已經很知足了。」

    「算你識趣。」旁邊阿倫哼了一聲。

    「嗯?」巴龍瞪了阿倫一眼,阿倫這才不敢再說什麼。

    雖然尋寶的時候勾心鬥角,但是總體而言,巴龍還是不希望和蘇沉鬧僵。

    畢竟錢的事小,組織策劃的行動事大。

    如果因為一點小錢而導致行動失敗,問題就嚴重了。

    所以他想了想說:「雖然小兄弟不介意,我心裡卻還是過意不去的。正好我殺掉厲明堂,得了他的飛月輪,收穫已經足夠大,所以我看這次我的那四千源石就不要了,算是我私人給蘇公子……」

    蘇沉忙道:「巴龍大人不用這樣,分配方式是一開始說好的,規矩就是規矩,不能隨意打破。不管蘇沉收穫多少,相信都不會影響我們這次建立起來的交情。」

    卻是一口拒了。

    聽到這話,巴龍也鬆口氣,笑道:「有蘇公子這話,我就放心了。」

    他還想再客氣幾句,就在這時,一個尖利的聲音突然響起:「蘇少爺……蘇少爺救救我……」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35 PM

第七十六章 辜負

    循聲回望,卻見外面一名盜匪正歇斯底里的對著自己吶喊,他身邊是一群倒在血泊中的死人。

    這個傢伙還沒死,但很快他就要步其他人的後塵——巴龍他們可沒打算放過誰。

    沒想到的是,他竟然認識蘇沉。

    夜色下,蘇沉看不清楚對方的臉,也不能看清楚。

    他歪著頭,眉頭輕皺,作傾聽狀:「你是誰?你認識我?」

    那盜匪幾乎是一路爬著進入大堂,抱著蘇沉的大腿哭喊:「蘇少爺,蘇公子,是我啊,我是清河啊!」

    「清河?」這個名字讓蘇沉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後想起來:「清河?你是何思年身邊的那個下人清河?」

    那盜匪喜極而泣:「對,對,就是我,蘇少爺你還記得我!」

    何思年就是那個當年和蘇沉一起同學堂的何家少爺。

    蘇沉失明後就沒再上過初學,與何思年也斷了來往,反正他們本來也不是朋友。

    沒想到今天卻在這裡碰到了何思年的僕人。

    蘇沉與清河沒什麼來往,就算有也絕對不是什麼友好的交流。

    清河也知道這點,但在這危機時刻,除了蘇沉,他已再沒有任何熟悉的人,哪怕這個人不是自己少爺的朋友,他也要抓住那一線的希望。

    所以他抱著蘇沉的大腿哭喊道:「蘇少爺,救救我啊。看在何少爺的份上,求你讓他們放了我……」

    「何思年?」蘇沉笑了:「四大家族關係不睦,他也從來不是我的朋友。自我眼瞎以來,更與他未有過交集。看在他的面上?你在說笑嗎?」

    清河也急了,他大聲叫喊:「蘇少爺,你不能這樣啊,你和何少爺好歹也是同學啊。」

    只是看蘇沉不理不睬的樣子,顯然是沒打算幫他說話。

    那邊的幾個凶神惡煞已看向他。

    清河知道自己命在旦夕,他大叫:「我可以為你做事,我可以告訴你何家的計劃,告訴你他們的潛龍爭奪計劃!」

    蘇沉搖頭:「我沒興趣。」

    阿倫提著刀向他走來。

    「不,不!」清河嚇得大叫,眼看著阿倫的刀已舉起,對著他一刀劈下,那一刻他突然福至心明,大叫道:「你二叔,我知道你二叔的計劃!」

    「嗯?」蘇沉抓著清河的頭髮往回一拉,刀光斬在空地上。

    「你再說一遍!」蘇沉語氣低沉道。

    清河大叫:「我知道你二叔的計劃,我知道他要怎麼對付你。」

    捏住清河咽喉,蘇沉道:「什麼計劃?說出來,對我有價值的話,我可以考慮保你不死。」

    清河叫道:「源能藥劑和黑麻藥劑,他前些日子買了這兩樣東西。」

    「源能藥劑?黑麻藥劑?」蘇沉的臉立刻沉了下去。

    源能藥劑,顧名思義,就是蘊含了大量源能的藥劑,使用後可以直接吸收並提升自己的修為。不過價錢也很貴,一瓶普通的源能藥劑就要五千源石,提升的幅度則根據目標修為不同而不同,修為越高則提升幅度越低。五千源石讓一個剛晉陞的引氣源士去賺,以十倍基價算也要五百天,而源能藥劑能節省的修煉時間連四分之一都達不到,從投資回報上考慮是絕對不合算的。所以除非真正有錢沒處花的豪門大族,否則絕不會捨得使用這種藥劑。蘇克己給兒子買這個,也是豁出去了。

    至於黑麻藥劑則是一種神經麻痺毒藥,服用後力量不會減弱,就是神經反應速度大大降低,看起來就像個反應遲鈍的人。這種藥的最大好處就是,它只是削弱神經反應速度,從外表看完全看不出中毒的跡象。而且只要不動手,就不會發作,就連中毒者自己都不會知道自己中毒,隱秘性非常強。但由於它本質上還是一種毒藥,所以就算藥效過後,依然會有一些殘留影響,使中者的整體機能下降。

    如果清河沒有撒謊,那這黑麻藥劑是為誰買的,就可想而知了。

    蘇沉的手沒有松,只是問:「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清河忙道:「他派了人來風堂來買藥,但他不知道,風堂背後的劉家早就和何家結成了親家。」

    「劉家?」蘇沉也詫然。

    劉家是飛仙府大家,比起隴西顧家或許差了些,卻也是世家貴族,沒想到何家竟然和他們走到了一起。

    這就是何家人的底牌嗎?或許是林家的動靜讓其他各家也都有了警覺,所以也紛紛有了自己的行動。

    蘇克己買藥,卻好死不死的找到了劉家,清河得到消息到也不奇怪了。

    「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蘇沉問。

    清河回答:「陰山軍本來就是劉家養的一條狗,要不然就憑這點實力,怎麼可能在飛仙府附近逍遙到現在。厲明堂為劉家做事,劉家就在暗地裡庇護他。我是何家派來,負責與劉家聯繫的,為了掩人耳目,每次出入都由陰山軍護送。前些日子蘇家老二派人來買源能藥劑和黑麻藥劑,何家希望劉家能在源能藥劑裡做手腳,坑害蘇慶。但是劉家認為這件事弄不好會壞了名聲,所以拒絕了。我就是回去送拒絕信的,因為天黑就在這裡過一夜,打算明天上路。不信你看,信還在我懷裡兜著呢!」

    蘇沉點點頭,鋼岩已從清河懷中摸出一封信來。

    鋼岩不識字,蘇沉道:「煩請巴龍大人幫我看一下。」

    巴龍接過信看了看,點頭道:「他沒有撒謊,這的確是劉家的拒絕信。」

    「呼!」蘇沉長吁了一口氣。

    蘇克己果然開始行動了。

    這一次,不但要提升兒子的實力,還要用毒藥對付自己。

    他還真夠狠的。

    也是,在經歷了這麼多年的計劃失敗後,他已經識趣了耐心吧?

    更大的可能是潛龍院之前的最後一次爭奪,其實已經失去了意義,代之而起的唯有報復!

    這不是在爭奪,只是在報復!

    蘇沉能理解這種心態。

    「蘇少爺,我已經說出了我知道的所有事,現在你可以放過我了吧?」清河痛哭。

    「最後一個問題,蘇家買藥的人是誰,什麼時候走?」

    「買藥的是蘇慶的跟班長松,明天早上,劉家就會把藥做好,交給他帶走。」清河回答。

    蘇沉點點頭:「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從這裡下山後,往南走,遠離這裡去別的地方生活,從此以後都不要再提今天發生的事。但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就死。」

    清河磕頭如搗蒜:「我這就走,我再也不回來,誰也不說!誰也不說!!」

    蘇沉揮了揮手:「去吧。」

    清河爬起來就跑,其他人只是看看他,一起發出冷笑。

    眼看著清河跑出寨子,跑出山門,阿倫突然說:「我說您不會真打算放了這小子吧?巴龍大人。」

    巴龍看向蘇沉:「我相信蘇家四少爺知道他在做什麼。」

    蘇沉緩緩道:「夜魅,還要麻煩你跑一趟了。」

    「要我去殺了他嗎?」

    「不。只是想請你看看,他下了山後,往哪個方向去。如果他往南走了,那就放過他。但如果他去了飛仙府或臨北城……就殺了他吧。」

    阿倫冷笑:「多此一舉。」

    蘇沉淡淡回答:「我有我的底線。」

    夜魅看看巴龍。

    巴龍點點頭,微笑道:「有底線,總比沒底線好。」

    夜魅會意,轉身離去。

    沒過多久,夜魅回來了。

    帶著清河的人頭。

    「他辜負了你的信任。」夜魅說。

    蘇沉回答:「他沒有辜負我,他只是辜負了他自己。」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38 PM

第七十七章 折返

    說話的時候,天已漸亮。

    經歷了一個晚上兩場廝殺,這個漫長的夜終於過去。

    看看已泛白的天空,巴龍道:

    「好了,事情既已結束,也該回去了。」

    巴龍等人並非臨北人,他們本來就是臨時借調。現在任務完成,就要各回各處,自向蘇沉道別。

    眼看大家要走,蘇沉思索片刻,突然說:「恐怕還要勞煩夜魅幫我做一件事?」

    「你還有什麼事?」夜魅問。

    「今天上午,我二叔派去買藥的人就會回來。我想你幫我……。」

    夜魅聽得大笑:「你想要源能藥劑?何必這麼麻煩,我幫你搶過來就是了。」

    「不,我只想你幫我調換一下兩種藥劑。」

    夜魅的眼睛亮起:「你小子,有些意思啊。這樣一來,那黑麻藥劑不就等於給他自己喝了?」

    「對。不過最好再留書信一封,就說是新型藥劑,需要時日才會見效,這樣就更好了。」蘇沉笑道。

    眾人明其意,一起奸笑起來。

    夜魅也道:「你果然夠壞的,沒有問題,這事我包了。」

    「另外你再幫我拖延一下那個人的行程,最好讓他到明天中午再回到臨北……」蘇沉不厭其煩的交代了一堆細節。

    「也不是什麼難事,就是有點麻煩。喂,今天可是第二天了。」

    「我會另付費用,二十倍計酬。」

    夜魅笑得兩隻眼睛眯起來:「這還差不多。」

    那邊巴龍也點頭道:「看來蘇家要上演一齣好戲了。」

    蘇沉回答:「家族內鬥,讓巴龍大人見笑了。」

    巴龍卻頗不在意的回答:「內爭無所不在,本就平常之事,何來見笑。蘇沉,我看好你,你眼雖瞎,心卻亮,許多人未必就比得上你,我等著你與你那二叔的爭鬥結果,相信這會是一齣好戲。」

    「那就多謝巴龍大人了。」轉頭對夜魅道:「那我們就一起同行吧,路上我向你描述長松的相貌。」

    「你不回臨北?」夜魅問。

    「還是先跟你去一趟飛仙府吧。這件事不搞定,總是有些不安。」

    夜魅白了他一眼,似是惱他不相信自己,卻還是同意了。

    當下眾人便各自分道揚鑣,唯有夜魅和蘇沉鋼岩一起向飛仙府而去。

    路上蘇沉問夜魅:「對了,我看你們這次行動,其他人都是用的代號,不用真名,但是巴龍大人卻好像是用的本名。這是為什麼?難道他就不怕洩露身份嗎?」

    夜魅便道:「那是因為嚴格的說,巴龍大人其實並不算組織的人。他和組織其實就是一種僱傭與合作的關係,巴龍對組織瞭解有限,但這不妨礙他為組織做事。」

    「原來是這樣。那麼其他人也都是這樣麼?」

    「怎麼?想打探組織的機密啊?」夜魅斜著眼看他。

    經過了這麼多次的接觸,再加上今天晚上的合作,夜魅和蘇沉之間的關係也逐漸熟絡起來,說起話來也變得隨意許多。

    蘇沉答道:「要是不方便說就算了,我也只是好奇而已。而且我對瞭解組織機密沒什麼興趣,只是想瞭解一下人,比如那個阿倫,老是跟我作對,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哦對了,黎的精神幻術看起來很厲害,不知道還能做到什麼。我剛入引氣,正是對未來道路做出選擇的時候,不知能不能象他一樣,做個幻術師……」

    蘇沉臉上露出嚮往之色。

    「這樣啊。」夜魅歪了下頭,想了想回答:「如果只是想知道這些的話,到也沒什麼不能說的。阿倫修煉的是否極刀,這是一種極為難煉的刀法,卻也威力極強。不過他以前練功時出過岔子,心經受損,肝火旺盛,所以形成易怒衝動的性格,卻不是有意針對你。銅鹿擅長操縱植物……」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著。

    走了一路,聊了一路,眼看著進了城,蘇沉道:「長松的事就交給你了,反正我目盲看不見,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就先走一步了。」

    「啊?你不是要看我把事做完再走的嗎?」夜魅驚奇。

    卻見蘇沉已帶著鋼岩離去。

    夜魅納悶不已:「真是奇了怪了。就為了不放心,從陰山一路跟到這兒,眼看著都要開始幹活了,他到說自己幫不上忙先走一步,這不是多此一舉嗎?有著如此麻煩,你直接回臨北不就行了?」

    嘟囔了幾句,看蘇沉已消失在人群中。

    心中突然冒出個念頭:該不會是這小子心繫本姑娘,故意找藉口與我一路同行吧?

    難道才認識這許多時日,他就已經被我的美貌與才智所吸引了?

    不過想想他一個瞎子看不見自己,這被美貌吸引一說是在沒什麼說服力。至於才智……嗯,好像前段時間說自己苯的就是他。

    那他到底是為什麼非要與自己同行?

    想來想去找不到答案,便道:「切,誰管你這麼多。你愛走不走,本姑奶奶還不伺候呢。」

    自去執行任務了。

    這邊離了夜魅,蘇沉自往千珍閣而去。

    蘇沉在千珍閣有五萬下品源石的消費額度,上次只買了一件溶金戰甲,還有四萬出頭的消費額度。

    不過這一次,他要花的錢可就不少了。

    半個時辰後,蘇沉從千珍閣出來,四萬兩千五百的額度已經被他花的只剩一萬五千了。

    帶著鋼岩,蘇沉再次往陰山而去。

    此時的陰山寨剛經歷殺戮,無人發現,一切皆如昨夜。

    山寨中到處都是屍體,鮮血流滿一地,盜匪們一個個睜大著眼睛,臉上寫滿驚恐。

    蘇沉視若無睹,再次來到那後山密室,圍著密室一通亂轉,時不時還敲擊一下牆壁,聽聽有什麼動靜。鋼岩看不懂他在做什麼,不過他這人有個好處,就是看不懂的從不亂發話,只是默默的執行。

    片刻後,蘇沉失望的搖了搖頭,從身上取出一個銀色圓盤。那圓盤上密佈源禁符紋,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正是蘇沉從千珍閣買到的一件珍貴事物。

    將這圓盤放入地下,蓋上泥土,一股無形波紋便散佈在這空間中。

    蘇沉這才帶著鋼岩退出密室,找了一處陰暗角落蟄伏起來。

    時間就這樣在等待中漸漸流失。

    從白天到黑夜。

    一整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蘇沉卻如一塊頑石,沒有現出絲毫的不耐煩。

    曾經失明的日子,他這樣枯坐過無數時光。

    那段時間,他除了枯坐,什麼也不能干,直到他重新振奮精神。

    經歷過漫長痛苦歲月的蘇沉,早已有了他這個年級的年輕人所不具備的耐心。

    夜色漸深。

    月涼如水。

    轉眼已到半夜。

    陰山寨依然死氣沉沉,除了遍地的屍體,再無任何存在。

    就在這時。

    「哢嚓!」

    一聲輕響。

    那是樹枝被踏斷的聲音。

    正在酣睡的鋼岩猛地睜開眼,卻被一隻手摀住嘴。

    他看到蘇沉將手指放在嘴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鋼岩會意。

    遠方,腳步聲漸漸清晰。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黑色身影現在二人身前。

    那人直接來到假山前,先是四處張望了一下,確認沒什麼問題後,這才進入密室。

    入了密室後,徑直來到東南一角,然後在牆上開始拍打。也不知道他怎麼弄的,片刻後就聽轟的一聲,那密室的一面牆竟是自動打開,露出黑洞洞又一間密室。

    果然如此!

    在這密室的後面,竟然還有一間密室。

    儘管早有了心理準備,在看到密門打開的一刻,鋼岩還是按捺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39 PM

第七十八章 識破

    驚呼聲不大,可是落在黑衣人的耳中卻不啻雷鳴。

    他全身一顫,猛然轉身,喝道:「什麼人,出來!」

    聲音中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惶恐。

    蘇沉見狀,乾脆也不再匿藏,徑直從黑暗處走出。

    那人見到是他,明顯震驚了:「是你?」

    「見到我很意外嗎?」蘇沉回道,口氣中帶著淡淡的嘲諷:「黎大人。」

    眼前的黑衣人,赫然正是黑衣七人組中的那位幻術師黎。

    黎此刻的臉色已是無比難看,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是有些意外。小子,你不回臨北城,到這裡來幹什麼?」

    「自然是等你啊。等你回來,打開真正的密室。」蘇沉笑道。

    黎的臉色越發難看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有什麼奇怪的。」蘇沉回答:「從一開始找到這裡起,我就知道這肯定不是厲明堂的全部家底。開陽境啊!每天光是自己充充源石,都能充個幾百塊下品源石出來,他厲明堂拼著落草為寇,才攢下兩萬塊的家底,你敢相信?」

    「可當時不是已經找過寨子裡所有地方,也審問了所有人,的確沒找到嗎?」

    「是你審問的!」蘇沉回答。他一字一頓道:「其實厲明堂的妻子,早就說出了真正的藏寶點,是你故意匿藏了下來,然後殺人滅口。」

    黎冷哼:「你也看到了,當時我可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審問的,我怎麼匿藏?」

    「沒錯,前提那曾真實存在。」蘇沉回答。

    黎的面色徹底變了。

    蘇沉嘆息:「不得不承認,你很膽大,同樣不得不承認,幻術師果然非比尋常,能讓我們在不動聲色間中招而不自知……什麼厲夫人哭喊不知,那根本就是你用幻術製造出來的幻象吧?把我們所有人都拉入你的幻術中,製造出的假象。真實的情況,卻是你早就從厲夫人那裡知道了真實藏寶點所在和開啟方法。你的膽子還真夠大的,竟然連巴龍大人都敢騙,偏偏還騙成功了。」

    原來昨天黎審問厲夫人的那一慕,根本就是黎製造出來的幻象,這個傢伙竟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問出藏寶點,卻又不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果然膽大包天!

    這刻黎冷笑道:「幻術的終極意義,就是製造欺騙。它就像是為所有人編織一個夢境,只要你不去驚醒夢中的人,只要夢境不破,那就算是境界比你高的源士,也是可以中招的。只是我沒想到,我騙過了巴龍,卻沒能騙過你。」

    「不,你騙過了我。」蘇沉回答:「你的幻術無懈可擊,我當時並沒有看破。」

    「那你後來又是怎麼發現的?」

    「是清河帶給我的提醒。」蘇沉回答。

    「清河?」黎楞住了。

    他想不明白這和清河有什麼關係。

    蘇沉回答:「清河是何家的一個下僕,何家和蘇家從來都不睦,我和清河自然也不是朋友。可是清河看到我的一刻,還是撲了過來,想要我救他。為了讓我救他,不用我問他,他自己就說出他知道的一切東西。他是那麼的想要活下去,就像一個溺水的人,不管漂浮在河面上的是什麼東西,他都想抓住,只為了那一線生機。這才是一個將死之人的正常表現。反過來再看那位厲夫人呢?除了磕頭,求饒,再沒有別的動作……」

    說到這,蘇沉笑了:「你不覺得那個厲夫人和清河比起來,表現得就太過機械和呆板了嗎?她是厲明堂的女人,怎麼也該知道一些關於厲明堂的秘密吧?比如陰山軍與劉家的關係,比如其他一些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可她什麼都沒說,什麼嘗試也沒有,她就是這麼反覆的磕頭,求饒,甚至連磕頭的頻率都是咚咚咚咚……有節奏的。」

    黎呆住了。

    蘇沉微笑:「是的,你的幻術很真實,聲色光影具佳,騙過了所有人,可惜你不擅長講故事。空有好看真實的畫面,內容卻空洞無物。這就是你失敗的地方。一場優秀的騙局,不僅需要好的表演,也需要出色的內容。」

    黎長出一口氣:「原來是這樣,你說得有道理。沒想到,那麼多明眼人沒看出來的破綻,卻讓你一個瞎子看出來了。不過你就憑這個就懷疑我,還是有些牽強了吧?」

    「那再加上這個呢?」蘇沉順手從戒指中取出一個箱子。

    箱子從秘道階梯上滾下,自動打開,從裡面流出一大堆的金銀珠寶。

    「這是……」黎先是呆了呆,隨即醒悟:「這是你在金名坊找到的?」

    「從旁邊的房子裡。」蘇沉回答:「這個箱子裡有價值三萬源石的寶物。如果一個人在自己的分支藏寶點裡都能放價值三萬源石的財寶,那麼他的大本營裡又怎麼可能只有兩萬的財富?再加上你審個女人都能把自己累到差點虛脫……考慮到這點,我就確信是你在搞鬼。」

    「原來是這樣。」黎恍然大悟:「不過我不明白,你是怎麼把它帶出來的?巴龍查過了你的戒指。」

    「它當時沒在戒指裡。」蘇沉回答。

    黎先是楞了楞,再看了眼他身後的鋼岩,回想起昨夜兩人從廢墟中出來的畫面,鋼岩一身的甲冑。

    他終於醒悟過來:「你把財寶放在了溶金戰甲的箱子裡。出於慣性思維,我們只注意了你的戒指,卻沒想到當鋼岩穿上溶金戰甲的時候,那個大箱子就一下空出來了。然後你故意讓我們再進廢墟找一次,趁這個機會你就把箱子裡的珠寶全部轉移到了戒指理。因為檢查過一次你的戒指,我們自然不可能再檢查一次。等我們回來之後,你再讓鋼岩當著我們的面把溶金戰甲脫下來,放進箱子裡。於是,連箱子的嫌疑都被你不動聲色的洗刷了。」

    蘇沉聳聳肩:「這是我的幻術,和你相反,它沒有絢爛的技巧,只有還算說得過去的內容,希望你喜歡。」

    黎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既然你把金名坊的事都主動交代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為了獨吞財寶,你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是你自己,就妄想從我手上奪取財寶?」

    「如果我說是,你是不是就鬆口氣了?」蘇沉笑道:「那我回答你,正是!」

    黎長吁一口氣:「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

    看著蘇沉,他說:

    「那麼現在,事情簡單了,只要幹掉對手,就什麼問題都沒了?」

    「的確如此。」蘇沉彬彬有禮的回答。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41 PM

第七十九章 戰沸血(1)

    氣氛突然安靜了下來。

    蘇沉與黎誰也沒說話,只是互相看著對方,眼中升起的是熊熊戰意。

    半響,黎幹著嗓子笑道:「既然這樣,我也沒辦法了。雖說殺了你可能會導致組織的計劃失敗,但我也沒有更多的選擇。好在再等半年葬靈台就能開啟,只要掩蓋好你的死訊,製造你再次進入深紅的消息,也許能拖過這段時間。」

    蘇沉微笑回答:「也可能根本不需要拖延……你死了,就什麼麻煩都不會有。」

    黎呆了呆,道:「我很驚訝你的自信,一個剛剛晉陞引氣的小子,到底憑什麼敢對抗一個沸血境高段,我們中間的差距,不是區區一個岩族僕役就能彌補的。但不管你有什麼底氣,我都會用事實讓你知道,你做出的是多麼愚蠢的選擇。」

    說著黎取出他的黑蛇杖,黑蛇頭對著蘇沉一指,獰笑道:「為你的無知與魯莽付出代價吧。」

    隨著他的說話,那黑色蛇雕口中已噴出一片黑黃色氣霧。

    這氣霧不是真實存在,而是利用源能變化生成,是典型的源技,叫黑黃瘟。它有兩種效果,一種是黑瘟。黑瘟與真正的瘟疫差不多,它使人內臟大量出血,在不停的咳血中消耗生機,漸漸死去。一種是黃瘟,黃瘟削弱人體,對精神類攻擊和一些特殊攻擊的抵抗能力也會隨之下降。

    對於黎來說,黑黃瘟這個源技不僅是一個持續性殺傷技能,更重要的還是他所有源技發威的基礎,所以每次出手,都慣以這個源技開場。

    昏黃氣霧開始瀰漫密室,黎的笑聲就像魔鬼般在空中迴蕩。

    蘇沉卻只是微微一笑:「黑黃瘟嗎?我知道這個,不過對我沒用。」

    隨著他的說話,就見密室中一股清流驟然泛起。青色的光霧在空氣中流動,與黎的黑黃氣霧碰在一起,那黑黃霧氣竟如冰雪般消融了。

    黎心中一驚:「這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黎。我既然要和你動手,又怎麼可能不事先瞭解過你的底細。」蘇沉回答。在和夜魅一起下山的路上,蘇沉早就藉機調查過黎的一切:「既然你出手了,那麼接下來也該我了。」

    說著他手一抬,無數空氣觸手已蜂擁著向黎纏去。

    他和黎說話也不是在白費時間,早在說話的同時就已偷偷的製造了大量空氣觸手,這刻同時發動,就像千百條手臂般呼嘯著捲向黎。

    黎也不由吃了一驚,沒想到蘇沉還有這手段,低嘯一聲,手中黑蛇杖晃動,一片白色光牆已擋在身前,阻住了空氣觸手。

    與此同時,鋼岩呼嘯一聲衝了過來,他穿著溶金戰甲,就像是一頭人形凶獸衝過來,一頭撞在那白色光牆上,竟撞得的光牆搖晃,卻沒能將光牆撞開。

    黎冷笑一聲,正要說什麼,突然面色一變,身體在剎那間化成一蓬黃沙衝天而起。

    黃沙瀰漫裡,一對巨鐮已從地底竄出,刷的掠過,卻只帶起漫天沙塵。

    正是食金蟲。

    這一下暴起突襲可謂來得突然,是蘇沉早就交代準備好的一手伏兵。只可惜還是功虧一簣,竟然讓黎提前有所覺察,化作沙塵躲了過去。

    黃沙瀰漫,在空中重新凝結出黎的身影。

    這一下攻擊來得實在是過於突然,雖然沒對他造成傷害,卻把他嚇了個不輕。

    「原來還豢有異蟲,狡猾的小子!」黎的臉上青氣一閃而過:「不過就憑這點本事,可還不夠!給我定!」

    他說著對食金蟲一指,那在鋼岩指揮下正要衝過來的食金蟲竟然就立於原地不動,任鋼岩如何催促都不沒用。

    蘇沉知道,這肯定又是黎的幻術。

    他的幻術最擅長佈局欺騙,迷惑定神,用來對付食金蟲這種智力有限的生命,簡直就是天克。所以只是一招下去,食金蟲這個強大戰力就算被廢止了。

    果然天下沒什麼手段是無敵的,強悍如食金蟲這樣的生命,在黎的手下甚至過不了一招。

    總算他的幻術還沒到顛倒乾坤迷亂心智的地步,否則說不定還會讓食金蟲反過來幫他戰鬥。

    下一刻,黎已獰笑道:「你以為就你有寵物嗎?黑蛇杖,去給我咬死他!」

    將手中的黑蛇杖一拋,那手杖竟變成了一條黑色小蛇,穿過光牆,對著蘇沉咬去。

    蘇沉手中吞月天狼刀一擺,狼魂出現,迎著黑蛇咬去。

    這個時候,就看出兩把源器的差別來了,蘇沉的吞月天狼刀雖然不錯,卻明顯不如黎的八品源器黑蛇杖。那黑蛇只是刷的一卷,就將狼魂整個捲住,不斷收緊,那狼魂承受不住,只是片刻間就砰的一下破碎。

    總算狼魂不是實體,破碎後還能重聚,但是重聚後的狼魂元氣大傷,比先前還不如,在黑蛇杖的緊逼下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破碎命運。

    若是破碎得次數多了,狼魂就會最終消亡,再也無法恢復。

    蘇沉知道形勢不妙,左手一揚,卻是一張源力符紙在手。

    那源力符被一下引燃,轟的化作一蓬火焰打向黑蛇,威力到是不弱,竟將黑蛇一氣炸飛。

    同時鋼岩手中也現出一把刀。

    墨紋戰刀!

    蘇沉卻是把這把吸收體力的戰刀給了鋼岩使用,也只有這個力大無比的傢伙,才能真正發揮墨紋戰刀的作用。

    「嘿!」吐氣開聲下,墨紋戰刀重重砍在光牆上,那光牆終於被破開。

    千百觸手同時湧出,血色刀光對著黎劈下。

    這一下黎再躲不開,眼看觸手紛至,刀光劈來,黎的身上再泛光芒,卻是一道源能護罩阻住了觸手與刀光。

    大凡源氣士,一般都會學習一兩個護罩類的源技,這也是保護自己的必要手段。

    黎的這個源能護罩顯然不弱,直接將觸手與墨紋戰刀一起彈開。

    同時黎對著鋼岩和蘇沉先後瞪去,下一刻鋼岩就像看見什麼恐懼物事一般,大叫著向後跌去。

    此人的精神幻術的確強大,每一次出手都必定讓一個目標暫時失去行動能力。

    不過他的幻術顯然對蘇沉沒什麼用,當黎的幻術作用在蘇沉身上時,蘇沉頸間一顆珠子突然亮起,竟然將這一記精神幻術給擋住了。

    「清明珠!」黎咬牙道。

    清明珠可以抵擋精神幻術,不過價錢昂貴,而且還有使用次數限制。這個傢伙也是有錢,肯花錢,竟然捨得買清明珠來對付自己。

    擋下了幻術,蘇沉已揮刀向黎砍去。

    「憑這點準備就想殺我?痴人做夢!」

    隨著黎的吼叫,他身上的護罩驟然炸裂,竟轟出大片源力浪潮,將所有的空氣觸手盡皆炸成碎粉。

    黎已大踏步走過來:「必須承認,你果然有兩下子,但是你的手段也就到此為止了。承受永恆黑暗的痛苦吧!」

    一片黑暗在密室之中蔓延開來,讓人再無法視物。

    緊接著,一股奇異的呼嘯聲在密室中響起,四面八方到處都是喧囂的雜音。雜音瀰漫中,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吭哧吭哧的咬動一般,發出難聽的啃噬聲。

    撲!

    有東西咬到了蘇沉的腿上。

    令人訝異的是,蘇沉竟沒感到半分痛苦。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42 PM

第八十章 戰沸血(2)

    作為一個幻術師,黎的戰鬥風格從不是暴烈型的。

    過度激烈的進攻手段會讓對手從幻夢中驚醒。

    因此黎的攻擊源技非常注重隱蔽性,要求即便攻擊到對手,也能讓對方無法察覺,難以從幻夢中醒過來。

    但只要是傷害對手的手段,就幾乎不可能不給對方帶來痛苦。

    所以黎選擇了一個最重要的源技——痛苦削弱。

    這是一個可以對自己使用也可以對敵人使用的源技,中者會在短時間大幅度增加對痛苦的抵抗能力,一般的輕傷基本不會有太大感覺。

    有了痛苦削弱後,黎的一些手段就可以得以使用,比如幽靈鼠噬。

    幽靈鼠噬是一種帶有猛烈毒性的源技,可以在瞬間製造出上百隻幽靈鼠啃咬對手,將源能毒素注入對方體內,造成持續性的殺傷。

    這個源技真正強大的地方不是鼠噬,而是毒侵,因此鼠噬本身威力極弱,帶來的痛苦也小,很容易被痛苦削弱忽略掉。

    所以黎向來是把痛苦削弱和幽靈鼠噬結合使用。不僅如此,他還要加上一個黑暗迷霧。

    幽靈鼠噬是一個需要持續控制的源技,如果對方拚死反擊,可能會對自己造成傷害。黑暗迷霧可以讓自己隱藏在黑暗中,使對手難以尋覓自己。

    這正是黎的黑暗三連招,如果再配上有加成和同樣毒素侵蝕的黑黃瘟,還有黑蛇杖的糾纏,那就是黑暗五連,堪稱進可功退可守的一套戰術,也是黎的拿手好戲。

    他的這套戰術運用已經為他取走了很多強手的性命,其中不乏一些修為還在他之上的存在。

    至於現在,用來對付一個修為遠低於他的蘇沉,黎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本來還想納你入組織,偏偏你自尋死路。只可惜了葬靈台的事,說不得,也只好提前動手了。」黎的聲音在黑暗之中飄忽不定。

    「哦?你們到底想在葬靈台找什麼?」蘇沉問。

    他的身上陡然冒出一片光華。

    紫晶護罩。

    驟起的護罩一下將幽靈鼠彈了出去。

    沒有持續的毒素注入,那一點源能毒素只造成有限的一點傷害就被自動中和掉。

    黎卻不回答,只是笑道:「果然是有準備的嗎?」

    他並不奇怪。

    蘇沉既然暗布了手段破解黑黃瘟,那肯定是事先調查過自己,所以不會因為感覺不到痛苦就任幽靈鼠攻擊。

    不過紫晶護罩嘛……

    黎嘿嘿一笑:「我可是知道這件護甲的弱點的。」

    隨著他的說話,那無數隱匿於黑暗中的幽靈鼠已同時向著蘇沉胸前湧去。

    紫晶護甲的防禦罩,因為有破損緣故,無法保護胸前。

    既然對方知道幽靈鼠噬的特點,暗攻無用,那就強衝吧!

    大量的幽靈鼠蜂擁而來,張開大口要在蘇沉身上咬下一大塊血肉。

    蘇沉的嘴角卻抿起一絲微笑:「問題是……我知道你知道這護甲的弱點。」

    一句有些繞口的話,如果願意,可以反覆饒上無數次。

    但在實際行動中,卻只是一剎那的光華。

    一道強光驟然在蘇沉胸口炸現。

    強光衝破黑暗,震盪源能,刷地照在那些幽靈鼠上。

    所有幽靈鼠同時發出淒厲的尖嘯,就像冰雪遭遇了烈日一般,瞬間消融無蹤。

    數以百計的幽靈鼠一下子就被滅光,作為一個持續性技能,這個源技的被破給黎也帶來了巨大的傷害。

    「啊!」源技反噬的痛苦讓黎連連跌退,抱著頭嚎叫:「是烈陽符,是烈陽符!你這混蛋,你早有準備,竟然買了烈陽符對付我!」

    「有準備的不止是這個!」蘇沉揚刀。

    吞月天狼刀不顧黑蛇糾纏,對著黑暗處劈出一記刀光。

    「啊!」

    又是一聲慘叫。

    黑暗中,刀光下,一抹血色亮起。

    黎捂著胸口跌退。

    受傷了!

    自己竟然受傷了!

    自己堂堂沸血境高段對付一個引氣新人,竟然他娘的受傷了!

    如果不是吞月天狼刀的狼魂被纏住,而對手顯然也缺乏強力的攻擊性刀技,這一刀都有可能將他半條胳膊卸下來。

    饒是如此,巨大的痛苦依然讓黎呲牙咧嘴。

    對著自己一指點下,痛苦削弱發動,黎這才感到痛楚沒那麼強烈了。

    再迅速給自己服下一瓶治療藥劑,黎尖聲問:「你是怎麼知道我的位置的?」

    「笑話,對一個瞎子使用黑暗迷霧,你是真沒腦子啊。」蘇沉不屑道。

    他當了三年多的瞎子,別的不敢說,這聽力可是早就異於常人。聽風辨位不說爐火純青,辯你那麼大一個人的位置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黎竟然以為有了黑暗迷霧就能隱藏自己,不是作死是什麼?

    聽到這回答,黎也呆了呆。

    還想說什麼,旁邊鋼岩和食金蟲卻已衝了過來,卻是他剛才因受傷導致精神無法擊中,幻術失效,一人一蟲皆已醒來。

    「給我滾開!」黎順手一揮,又是兩道幻術發出,再次定住鋼岩和食金蟲。

    不過他的幻術顯然也不是無限使用的。昨天晚上他連續兩次高強度運用幻術,已經消耗了許多精神力,雖然經過一天的休息恢復了許多,卻還是沒能恢復到頂峰。現在連番運用後,再次感到有些疲倦暈眩。

    「必須速戰速決!」黎立刻意識到。

    幻術師從來不是追求速戰速決的職業,他們的戰鬥特點注定了他們的戰鬥力缺乏爆發性,而勝於持久。

    但現在,不擅長爆發的職業卻要玩強攻了,只能說,他也是被蘇沉逼的。

    這刻黎手一擺,蘇沉就覺得眼前一花,黑霧消失,只是黎卻由一個變成了四個。

    四個黎同時行動,聲勢凜冽,卻讓蘇沉再無法分清誰是誰。

    這正是黎的幻術分身,可以用幻術製造出三個幻象來。

    老實說這個源技很一般,因為幻術就是幻術,不具備攻擊力,用來戰鬥很容易就會被對手察覺。

    但蘇沉既然是瞎子,依靠聽力來判斷,那麼幻象就有了它存在的積極意義。

    這刻一真身三幻象同時行動,一起吶喊道:「給我死來!」

    對著蘇沉發出自己最強的攻擊源技,狼毒爪!

    這是一個需要近身施展的強大源技,不僅有毒性,本身也具有極強的攻擊。

    與此同時,蘇沉也快速從懷中取出一物。

    一個記載著強大源技的一次性捲軸。

    黎心中一驚,他知道這種捲軸威力強大,絕對不好對付,但那一刻,他還是相信,蘇沉絕對找不到真身的自己。

    就在他衝近蘇沉的那一刻,捲軸撕開。

    光芒乍現,數以百計的源能飛彈轟的一下席捲而來,狠狠砸向黎。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43 PM

第八十一章 戰沸血(3)

    當蘇沉把捲軸指向黎的時候,黎就知道大事不妙。

    那一刻,他其實還是有閃避的機會的。

    但是蘇沉看著他,兩眼微生光華,黎的精神便微微一滯。

    他是幻術師,本身就擅長精神攻擊,對精神攻擊的抵抗力也相對較強,所以精神之眼只能影響他極短暫的時間。

    但就是這一秒都不到的時間就已經足夠了。

    轟!

    捲軸撕開,光彈飛起。

    黎就像一個被轟碎了的沙包般飛了出去。

    光彈穿過他的身體,打出條條血泉,淒厲尖叫裡,黎的身體再度化沙。

    血水摻雜著沙塵在空中飄蕩,沙粒在空中瘋狂的組合,重凝黎的身軀。

    「想重聚?有那麼簡單?」蘇沉手一揚,這次卻是一張源力符大風吹甩了過來。

    源力符的威力沒有源能捲軸大,但是源技大風吹形成的衝擊波只是用來對付沙塵的話卻綽綽有餘了。

    受那大風吹這一沖,空中沙塵剛凝聚就被吹散。

    正要再次凝聚,蘇沉又是一張大風吹源力符丟來。

    順手又抓起一把火球符砸去,這次卻是對付黑蛇了。原來他要牽制住黎的重凝,先把這可惡的黑蛇解決了——他的狼魂已經被黑蛇殺死四次,支撐不了多久了。

    於是黎的身軀在空中不斷散開又不斷凝聚,瘋狂凝散中,黎大喊:「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找到我的真身!」

    「切,找到有什麼稀奇的。」蘇沉回答:「真身鬼鬼祟祟,和幻象動作根本就不是一個路子,一眼就看出來了。」

    黎的幻象雖然真實,足以以假亂真,問題是黎自己的表現卻很有問題,他那痛苦的表情,憎恨的眼神還有出手的狠辣處處都彰顯出真身與幻象的不同,蘇沉當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聽到這個回答,黎的沙化身軀明顯滯了一下,沙化面容現出不可思議的震驚:「你……你不是看不見嗎?」

    黎當然可以表演的更真實,真身配合幻象行動,本就是施展這個源技必須掌握的技巧。

    但你他娘的不是瞎子嗎?

    所以我才省了這一步的啊!

    突然間明白了什麼,黎終於醒悟,他大叫起來:「原來你不是瞎子,你看得見!看得見!」

    「回答正確!」蘇沉微笑。

    作為獎勵,蘇沉又是狠狠一把火球符砸在黑蛇杖上。

    作為八品源器,黑蛇杖不可謂不強力,但是它孤身一個對付吞月天狼刀和不惜工本用錢砸人的蘇沉,就徹底無力了。

    黑色蛇軀瘋狂扭動,卻終抵不過蘇沉一把又一把的火球符轟砸,終於在那一大堆火球下,黑蛇髮出一聲哀鳴,砰的一下變成黑蛇杖本體,卻是直接碎裂成七八截落於地面。

    一根八品源器,就此報廢。

    「不!」黎發出痛苦的叫聲。

    「別急,下一個就輪到你!」蘇沉的大風吹源力符準備的不多,這刻正好用完。

    順手拿出一塊源石,先將裡面的源力都吸收了,恢復消耗的大量源力,接著蘇沉已又撕開一張源力捲軸。

    這此卻是張火球術捲軸。

    同樣是火球,威力卻比符紙的火球大得多,轟的一下砸過去,轟在漫天黃沙上,炸得黎哀號飛起。

    漫天黃沙狂捲,突然在瞬間聚攏,無視了拿源能餘波的影響,硬生生拼回黎的身體,落回地面。

    只是黎的黑色罩袍下,那件黃色衣服驟然沙化,化作一蓬黃沙落於地面。

    「哎呦呦,這下子你的紅塵沙衣也沒了。」蘇沉一臉可惜的搖頭道。

    黎的沙化身軀不是他的源技,而是他的七品源器紅塵沙衣的自帶源技,每當遇到危險時就會沙化他的身軀,躲避攻擊,在重凝的時候還能一定程度的恢復傷勢。這件紅塵沙衣的效果非常強大,可以應對絕大部分攻擊,唯一的弱點就是在沙化過程中如果繼續遭遇強力衝擊會暫時無法重聚。

    如果不是從夜魅那裡打探到了這件紅塵沙衣的弱點,蘇沉也不會這麼提前做準備。

    黎第一次沙化的時候由於沒受傷,所以重凝快速,蘇沉沒把握到機會。第二次卻是在源能飛彈下受了重傷再沙化,重凝費時,讓蘇沉逮到機會,直接風箏到源能耗盡,再一個大火球徹底終結。

    好好一件七品源器,就這麼被蘇沉毀了。

    雖然心裡可惜,蘇沉也沒得選擇。

    對手是沸血境,比他高了整整一個境界還多的存在。

    要不是他預做綢繆步步為營事事針對,幻術師本身又不是擅戰類型的,理論上蘇沉根本沒有贏的可能。所以他完全無法留手,殺死黎留下源器這種事,根本就想都別想。

    這刻黎雖然身體重凝,傷勢小有恢復,但先前的傷是在太重,以至於現在身上的破洞還在,汩汩的流著鮮血。

    黎已是徹底瘋了,一邊再次給自己加持痛苦削弱一邊喊:「混蛋,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這邊食金蟲和鋼岩卻已三度醒來,對著黎衝去。

    「給我滾開!」黎再度施展精神幻術。

    但就在他施術的同時,蘇沉也拋出一物。

    裂魂法珠。

    強大的精神衝擊讓黎也腦際為之一痛,反倒是食金蟲和鋼岩受到衝擊後,直接醒了過來,至於蘇沉,有清明珠保護,他根本沒事,只是又耗費了清明珠的一次使用機會。

    眼看二人一蟲再衝,黎一咬牙,又是兩記定神術。

    此時他連番施術,精神力消耗過度,自身也是頭痛欲裂。但是生死關頭,他哪還顧得這許多。

    然而令他震驚的一幕再次出現了。

    就在他精神幻術發出的同時,密室內突然傳來嗡的一聲響,無數清流再現。

    正是這清流,消除了他的黑黃瘟,現在同時出現後,竟鑽入食金蟲和鋼岩的身體裡。原本應該被定住的一人一蟲這刻竟不再受影響,速度不減的撲來。

    「清明光,是源禁陣!」黎駭然大叫起來。

    能夠破黑黃瘟的青光很多,但是還能破精神幻術的青光就不多了。

    他終於知道了這是什麼,原來這他娘的是一個可以破解幻術的源禁陣。

    也就是說,這密室中肯定有個源禁盤在主持陣法!

    該死的蘇沉,他早就算好了一切。

    如果蘇沉在一開始就暴露源禁陣的存在,他肯定會先想辦法找到源禁盤破壞它。那個時候他正在全盛時期,蘇沉又沒有太多佈置時間,肯定難以阻止他。

    但現在他久戰成疲,剛才的幻術已是他最後的兩個了。

    蘇沉在這個時候發動,黎就是想破壞源禁陣都無力做到了。

    源禁陣在這刻全面啟動,二人一蟲再不受他幻術的影響,全力殺到,此時此刻,蘇沉終於拿出他所有的實力。

    「殺!」鋼岩已虎吼著斬落戰刀。

    黎知道不好,全速閃避。

    只是就在他退避的同時,鋼岩腳上光華一閃,速度驟增。

    踏雲戰靴!

    這個混蛋竟然也有踏雲戰靴。

    可這靴子不是還穿在蘇沉的腳上嗎?

    突然間黎明白了,蘇沉又買了一雙踏雲戰靴,卻是給了鋼岩。當黎以為他速度不夠時,回應他的是突如其來的暴起突襲。

    刷!

    又是一刀血屠劈下。

    眼看黎就要身首兩處,黎突然張口吐出一個珠子。

    那珠子托起一片光霧,竟擋住了鋼岩志在必得的一刀,只是珠子自身也隨之破碎。

    黎已趁機飛退,臉色卻是一片慘淡。

    「混蛋」黎憤怒大罵:「竟然把我逼迫到這種程度。但是……我怎麼可能被一個引氣境和一個連源士都不是的卑微岩族殺死?魅猴血脈,給我開!」

    一片血色光芒揮灑而出。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44 PM

第八十二章 戰沸血(4)

    西地有猴,名魅,通幻術,愛嬉戲。每以幻術戲弄於人,使人陷幻境之中而不可自拔。

    這是對魅猴的描述。

    魅猴是一種非常擅長運用幻術的妖獸,能夠製造大規模幻境,並在幻境中將對手折磨至死。不過這不意味著它們的自身實力就不強悍。魅猴別看名字妖嬈,其實卻是一種肉身相當強悍的生物。它們力量龐大,肉身強橫,擁有強大的近戰源技,既擅長精神幻術又擅長硬戰,可以說是最讓人頭疼的妖獸之一。

    正因此,魅猴血脈在人類中也是難得一見的寶貝,讓許多源士瘋狂追求。

    當年永生殿堂就是用一瓶魅猴血脈換來的黎的效忠。

    雖然只是雜血脈,黎的實力卻還是因此突飛猛進。他的幻術還有晉陞沸血境,可以說都和自己的魅猴血脈有著直接關聯。

    曾經黎以為,除非是遇到那些血統貴族,否則一般的強手已經每幾個有資格讓自己動用血脈力量。

    沒想到今天,對付一個小輩,竟然逼得他連血脈之力都用出來了。

    「你們,統統得死!」黎陰狠說道。

    隨著他的說話,黎原本瘦弱幹枯的身體竟在頃刻間開始鼓脹起來。大塊的肌肉賁起,洶湧出澎湃力量,黎的整個身軀都如充了氣般膨脹起來。

    在他手中,一條源力凝結成的棍子逐漸成形。

    看到這一幕,蘇沉的面色也開始凝重起來。

    沸血境之所以是沸血境,絕不僅僅是源力比引氣境強一些,身體素質更強一些,而在於這個階段,已經可以真正激發出血脈力量。

    沸血者,血脈沸騰也!

    血脈沸騰到底會激發出什麼樣的力量?因人而異,因血脈而異,但不管哪種,肯定都不是好對付的。

    至於黎,這個明顯法師路線的傢伙在激發血脈後,表現出的氣勢竟然是近戰強攻的路子,到是讓蘇沉頗感詫異。

    魅猴雖然近戰不弱,但到底還是幻術根本,只能說雜血脈的黎,並沒能真正發揮出魅猴的強勢處。可就算這樣,其帶來的強勢依然讓蘇沉感到了壓力。

    這刻源力棍一擺,黎哼道:「臭小子,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說著源力棍對著蘇沉當頭砸下,瞬間舞出一片棍影。

    鋼岩大吼著衝過來,黎也不躲,直接升起護罩硬抗這一刀,血屠之下,護罩瓦解,刀勢不減繼續劈在黎身上,卻如砍岩石,入肉竟是不深。雖然有護罩抵消大部分威能的原因,但這一身強悍肌肉的防禦力也依然驚人。

    黎同時已回棍抽去,一連十三棍,棍棍打在溶金戰甲上,在一連串轟鳴中,鋼岩被硬生生轟至飛起。接著黎急退,躲過蘇沉攻擊的同時,回棍再挑,竟然從食金蟲兩個鐮刀般的鋸齒中穿過,打在它下顎上,將它也一擊挑飛。一連串的動作,迅速敏捷,剛猛有力,到是真正彰顯出一個沸血高手應有的威嚴。

    然而這還不是結束,下一刻黎順手一揮,先是大量幽靈鼠出現撲咬蘇沉,接著一個精神幻術落向食金蟲,到底是魅猴血脈,激發之後,就連枯竭的精神力也有所恢復,使得黎可以再次施展幻術。然後再一記狼毒爪拍向鋼岩,再次將其擊飛,手中的源力棍卻在此時對著地底搗去。

    「給我出來!」

    暴吼聲中,煙塵漫起,一道銀色圓盤飛出。

    原來黎的真正目標還是這個源禁盤。

    就在源力棍要打中那銀盤的時刻,銀盤突然放出一片光華,在這光華裡,黎的身形陡然一滯,竟然慢了幾分,連帶著力量也隨之縮減。

    抓住時機,蘇沉左手已現獵手火銃,對著黎轟轟射去。

    剛剛還堅實耐操的皮膚,這次卻是被玄鐵彈丸一下擊透,本來就已經被打成篩子的身體,一下又多了好幾個破洞,饒是加持了痛苦削弱的黎也按捺不住的吼叫起來:「血脈壓制?」

    「廢話!」蘇沉冷笑。

    既然清明珠就能對抗幻術,那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再佈置源禁陣?

    自然是因為源禁陣除了能對抗幻術外,還有其他方面的作用。比如對抗黑黃瘟這類詛咒式的攻擊也有效果,比如可以壓制幻術血脈!

    是的,既然這麼多準備都做了,蘇沉不可能不針對魅猴血脈做準備。

    源禁盤就是針對魅猴血脈進行壓制的。

    只可惜源禁盤的主要壓制方向還是幻術方面,偏偏黎接受的魅猴血脈卻是力量部分,導致不能發揮全部作用。儘管如此,部分壓制還是做得到的。

    這刻黎雖受傷,凶性卻是不減,虎吼一聲:「開!」

    幻象分身發動,一下四個黎同時出現,四根源力棍分別打向食金蟲,鋼岩,蘇沉和源力盤,讓蘇沉再分不清哪個是真的。

    這一次,他戲做足了全套,四個黎的動作完全一樣。

    但是蘇沉不需要分辨。

    踏雲戰靴發動,煙蛇步運用到極致,他在瞬間躲過了攻擊自己的黎,吞月天狼刀急斬那攻擊源禁盤的黎。他不需要在意其他,只要保護好源禁盤就行。

    砰!

    幻影飄散。

    是假的。

    蘇沉微愕,這是他第一次失算,黎的真身攻擊的竟不是源盤。

    斜刺裡,那攻擊食金蟲驟然轉向,源力棍轟然飛出,正轟向蘇沉胸口:「這才是真身!」

    黎哈哈大笑。

    這一棍直指要害,就算開啟紫晶護罩也無法阻擋。

    就聽砰的一聲震響,蘇沉已被棍首狠狠擊中,整個人都被打飛出去。

    然而那鏗鏘的金屬交鳴聲卻給黎不詳的感覺——怎麼聽都不像擊中要害的樣子。

    蘇沉在空中翻滾著落地,嘴角沁出一絲鮮血。

    然而,也僅此而已了。

    「你沒事?」黎愕然。

    蘇沉歪了歪頭:「我都說了,我知道你知道紫晶護罩的缺陷。」

    他站起身,被源力棍擊中的胸口,衣衫破碎,露出裡面一面小小銅鏡。

    護心鏡!

    黎憤怒的幾乎要罵起來了。

    這個王八蛋準備的真充足啊。

    他竟然還有護心鏡!!!

    黎幾乎要抓狂了。

    然而這依然不是蘇沉準備工作的全部。

    手腕一翻,蘇沉手上赫然多出一把飛刀,那飛刀上赫然還閃爍著源力的光芒。

    源力飛刀!

    這是一種一次性的源器,威力極大,就是價格昂貴,一把就要五百源石。

    蘇沉手腕一抖,先是一張空凝符,讓空氣凝結,所有身在其中的人抖會反應遲緩,接著抖手扔出飛刀。

    這個時候黎血脈被壓制,防禦減弱,沙衣被毀,護罩用過,速度受限,面對源力飛刀已可以說沒有任何無法。

    就在這時,黎雙目突然流出血水:「給我擋!」

    就見斜刺裡衝出一道身影,正擋住源力飛刀,赫然是食金蟲。

    他竟然強行控制了食金蟲的行動。

    帶著澎湃源力的一擊炸開,炸得皮糙肉厚的食金蟲也發出幾聲哀鳴,連連退後,竟然瘋狂扭起頭來。

    「糟了,它開始不受控制了。」鋼岩叫道。

    食金蟲原本就不喜歡戰鬥,在鋼岩的指揮下勉強戰鬥,已經是很不情願,再被黎剛才強行攝心奪魄,白白挨了一刀重的,終於開始罷工不干了。

    沒有了食金蟲的牽制,黎立時騰出手來,先是一個精神幻術定住鋼岩,接著不顧消耗再施幻象分身,同時衝向蘇沉:「給我死!」

    四個幻像一起砸向蘇沉。

    此時紫晶護罩已去,幻象分身下,蘇沉也不知道該躲哪個,只能施展煙蛇步急速後退,同時從戒指中取出一堆源力符擲向黎。

    黎瘋狂舞動源力棍,戰力在瞬間提升到極致,竟將大部分的攻擊盡數倒下。

    砰!

    源力棍打在一物上,發出鏗鏘脆響。

    還以為是什麼暗器,仔細看,竟然是塊礦石掉落腳下。

    黎鬆了口氣,獰笑道:「終於沒有手段了嗎?竟然連星銀都拿出來當暗器了,給我死……」

    源力棍兇猛舞動,一棍棍砸在吞月天狼刀上,砸得蘇沉幾乎站不起來。

    蘇沉卻還在笑:「該死的是你。」

    黎愕了愕,一種莫名的威脅油上心頭。

    然而他甚至還沒來的及發現危險來自哪裡,就覺得後背一痛。

    撲!

    兩根鋸齒獠牙已穿透他的身體,將他半個身子都撕開。食金蟲就像是一隻猛獁巨象,用鋒利大牙一下挑飛黎,然後轟隆隆撲向它心愛的石頭。

    同時蘇沉撲上,吞月天狼刀從前方刺入他身體,刀鋒穿過他身體,將黎直接釘在岩石上。

    「嗷!」黎發出絕望的吼叫,源力棍反擊蘇沉腹部,打得蘇沉內臟受損,哇的吐出大片鮮血。

    另一側鋼岩衝來,墨紋戰刀刺入他頸間,同時左手插進黎胸膛。

    黎吐血同時,反手一記狼毒爪從溶金戰甲的裂縫中刺入,插進鋼岩臂膀。

    蘇沉左手再掏出一把源力飛刀,貫注源力直接從黎的太陽穴插、入。

    這傢伙竟仍然不死,右手棄棍,依舊狼毒爪,打在蘇沉腹部,將半隻手都插進蘇沉肚子裡。

    三個人,六隻手,同時塞進對方的身體裡,就這麼僵持著,一動不動。

    片刻,黎的頭一歪。

    死去。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45 PM

第八十三章 財寶

    黎死了。

    在經過一場艱苦的鏖戰之後。

    當黎倒下的時候,蘇沉和鋼岩也幾乎是同步坐倒。

    蘇沉固然是受傷不輕,鋼岩也好不了多少。他其實沒受什麼傷,但是他穿著一身超重戰甲,使用的還是吸收體力的墨紋戰刀,打到後來差點沒把自己活活累死。

    當蘇沉捧著腹部止血的時候,鋼岩已經癱軟在地上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

    不得不說,黎的強大令人震驚,也讓蘇沉真正見識到了相差一個境界帶來的實力差距。

    要不是他準備充分,不惜重金買下清明珠,源禁盤,源力飛刀,護心鏡,踏雲戰靴,還有大量的源力符,源力捲軸以及恢復藥劑,根本沒任何可能贏黎。

    可以說這次的戰鬥,黎不是死在蘇沉的實力上,而是死在蘇沉的算計與金錢上。

    一方是料敵入神,對症下藥,知根知底,用錢砸人。一方是連續作出錯誤判斷,連蘇沉不是瞎子都不知道,被人以弱勝強也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了。

    從這件事上,蘇沉得到一個深刻教訓,那就是:一定一定不要輕易暴露自己的手段。你的實力暴露的越多,被針對的可能就越大。

    不過這都是後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吸收源能。

    人死後,也是有源能可以吸收的。

    以前有別人在,蘇沉不能吸收,現在只有他和鋼岩,自然不用客氣。

    往溶金戰甲上一按,溶金戰甲脫落。蘇沉將鋼岩拖出來,開始指引他吸收源能光點。

    隨著一個個源能光點的吸收,蘇沉與鋼岩終於恢復了少許精力。

    鋼岩似乎還沒從剛才的戰鬥中回過味來,一邊吸收源能一邊說:「我們殺死了一個沸血境,主人。我們竟然殺死了一個沸血境高段!」

    「是啊,但不值得誇耀。」蘇沉全身貫注於吸收能量上,直到最後一個源能光點消散風中。

    以多打少,有備而戰,花了數萬源石的準備工作,又是打個不擅正面戰鬥還事先消耗過不少力量的幻術師,在蘇沉看來著實沒什麼可誇耀的。

    「那是因為主人的路才剛剛開始。總有一天,主人憑自己的真正實力也能打敗高自己一階的對手。」鋼岩開始脫靴子。

    這雙踏雲戰靴在經過剛才一戰後終於徹底毀壞。

    「哦?對我這麼有信心?」蘇沉笑了。

    鋼岩用力點頭,顯示出他說這話絕對不是為了拍馬屁。

    「好,我接受你的說法,爭取有一天,真的如你所言。」蘇沉扶著肚子站起來。在使用過恢復藥劑後,他的傷勢已經好了許多,就是狼毒爪的毒有些麻煩,需要些時間才能完全祛除,不過影響已經不大。

    「至於現在嘛,也該看看我們為之打生打死的財富到底有多少了。厲明堂要是留下的太少,那可就太不值得了。」蘇沉道。

    為了這一戰,他花了近三萬源石,雖然還留下不少能用的,卻總歸是付出了。要是連成本都收不回來,就太可笑了。

    從黎身上沒有得到什麼收穫,這個傢伙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打碎了,能用的早用掉,身上就只有一個凡戒,一些赤金幾瓶藥劑以及一些不值錢的零碎,全部加起來大概也就是幾百塊源石的樣子。

    好在重頭本來也不在他身上。

    進入第二個密室,蘇沉看到一個大鐵箱子。

    依然讓鋼岩穿著溶金戰甲打開,這次箱子裡卻沒什麼機關,只有大量的金銀珠寶。

    珠寶的數量不多,卻更加的珍稀,罕見,也更具價值。蘇沉算了算,單是這一箱珠寶也值五萬赤金了。如果再加上外面的兩萬,金名坊那邊的三萬,正好十萬。

    但是整個陰山軍,堂堂開陽境,留下的就只有這些?

    蘇沉依然有些不相信。

    這依然不是厲明堂應該有的身家。

    蘇沉向其他地方看去,找了一圈,終於在角落裡的一片泥土下發現了一個戒指。

    戒指黑黢黢的並不起眼,但只是看到它的一刻,蘇沉的心就動了。

    源戒!

    這是一件源戒!

    顧名思義,這才是真正的納物戒,可以容納源器源石的儲物戒指。

    有了它,蘇沉就可以把自己的源器源石都收藏在戒指裡而不用隨身帶了。最重要的是,它的空間也遠比凡戒大得多,足夠蘇沉裝下許多東西。

    而在這枚源戒裡,赫然還放著大量的源石。

    全部都是中品的源石。

    一塊中品源石相當於百塊下品。這裡有差不多一千塊中品源石,就是十萬源石。

    除此之外,裡面竟然還有幾株罕見藥草,十餘塊源晶和一塊妖獸異骨。妖獸異骨是妖獸身上的變異骨骼,具有不可思議的特殊力量,也可以用來製作血脈藥劑。這塊異骨通體晶瑩,帶有絲絲威壓,可見生前必然是一隻強大妖獸。單是這一塊異骨就值得十萬源石,至於納些源晶和藥草加起來約莫也值十萬左右。

    也就是說,這個戒指裡藏有價值三十萬左右的資產,源戒本身至少值兩萬,再加外面得到的那些金銀珠寶,差不多就是四十萬下品源石的財富。

    這才是厲明堂真正的家底!

    這一刻,就連蘇沉都不由笑了起來。

    他已經有了二十五萬的底子,現在又撈了這一大筆,可以說直接從赤貧跑步進入小康生活。

    有了這筆錢,蘇沉修煉起來都方便多了。

    既得了寶藏,蘇沉也不再久留,與鋼岩一起離開這裡。臨走時不忘將密室還原,再將黎的屍體也一併毀去。毀屍滅跡,不使人知道和他有關。

    下了山,也不停留,直接連夜趕往臨北城。

    到了臨北城,天色已漸亮。

    蘇沉先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後叫來周宏,道:「你現在立刻去西城門,在那裡給我等一個人。」

    「誰?」

    「長松。」

    聽到這個名字,周宏呆了呆。

    蘇沉已繼續道:「看到他回來,別讓他注意你,立刻快馬回府,我會讓銘書在門口接應你。把消息帶給銘書後,你就可以去休息了。記住,除銘書外,此事不要告訴任何。」

    周宏領命離去。

    蘇沉又把銘書叫來,吩咐了一番後這才松口氣。

    連續兩天的奔波與殺戮,即便源氣士能夠吸收源能調養自身,蘇沉也已疲憊不堪。這刻吩咐過後,精神放鬆,巨大的疲倦如海潮般席捲而來,蘇沉昏昏睡去。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46 PM

第八十四章 算計

    或許是太疲憊的緣故,這一覺睡得很香。蘇沉做了個夢,夢裡自己成功通過了潛龍院考核,成為龍桑國的天之驕子之一。依仗著那雙神奇的眼睛,他進步神速,後來又得到了上古原獸的血脈,突破瓶頸,成為最強者,迎娶了顧輕蘿。就在他人生最得意的時候,獸潮卻來了。蘇沉英勇奮戰,打敗了妖皇,但是很快,他看到更加龐大和恐怖的巨獸。

    那隻巨獸如小山一般龐大,每一步踏出,都是天搖地動。它向著人類的軍隊衝來,只是一口氣,就把人族軍隊吹得灰飛煙滅。蘇沉努力的與它戰鬥著,卻只看到兩根彷彿從天際蕩下來的觸手伸過來,箍住他,任蘇沉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他感到窒息,拚命的晃動著……

    「少爺,少爺!」銘書推著蘇沉。

    「啊!」蘇沉一下坐起,順手一抓,捏住銘書的咽喉。

    「少爺……放手……」銘書翻著白眼艱難吐聲。

    「銘書?」蘇沉連忙鬆手。

    銘書捂著喉嚨退開:「少爺,你讓我來叫你,就是想親手掐死我啊?」

    「呃。」蘇沉這才清醒過來:「抱歉,做了個噩夢。」

    然後他想起什麼,問銘書:「他來了?」

    銘書點點頭:「周宏在城門看見他了,沒騎馬,步行回來的。樣子慘得很,臉上全是青腫,看樣子好像是昨天晚上摔到哪邊的溝裡去了,衣服破破爛爛的。這會兒還在一步一瘸的往府裡來呢,估計還得有一會兒才能到。」

    「那就行。現在什麼時候?」

    「午後,剛過飯時,您要不要先吃點?」

    「不用。」蘇沉暗讚夜魅,沒想到這苯丫頭做起事來還是靠譜的,說讓他午後到就午後到。

    蘇沉直接起床,稍稍梳洗了一下道:「你去把劍心叫過來,然後就去府門口等著。看到長松,就按我昨天交代你的去做。」

    「誒。」銘書跑離。

    片刻後,劍心過來:「少爺有什麼吩咐?」

    「我要去禮賢居,你跟我一起走一趟吧。」

    「啊?」劍心立時呆了。

    禮賢居是蘇克己的住所,好端端的蘇沉跑那裡去做什麼?

    「我找二叔有些話要說。」蘇沉道。

    你們叔侄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劍心腹誹,不過口中還是答應了一聲。

    禮賢居。

    蘇克己一如往常捧著自己心愛的紅砂制報春扁石壺,來到後院裡,往那張大搖椅上一躺,悠悠閒閒地開始了午後小憩,口中還不忘哼哼兩句黃辭嚴的桂派老腔《珍寶亭》。

    一名小廝從外面匆匆進來:「老爺,四少爺求見。」

    「唔,有什麼事……你說什麼?四少爺?」蘇克己一下坐了起來,吃驚的看著下人。

    「是,蘇沉四少爺求見!」小廝重複了一遍。

    蘇沉?他來找我幹什麼?

    蘇克己半天沒想明白蘇沉搞什麼鬼。

    呆了一會兒,這才揮手道:「讓他進來吧。」

    片刻後,蘇沉帶著劍心出現在蘇克己的院子裡。

    對著蘇克己一拱手,蘇沉道:「侄兒蘇沉,見過二叔。」

    蘇克己冷眼看著蘇沉:「說吧,你來做甚?」

    蘇沉笑道:「二叔怎麼這樣說話的,侄兒特意過來看看二叔,還需要有什麼特別目的嗎?」

    過來看看我?

    蘇克己打了個激靈,忍不住抬頭看看天空,確認太陽沒打另一頭出來,再看蘇沉,最後落在劍心身上。

    劍心兩手一攤,那意思我也不知道他今天發什麼瘋。

    蘇克己冷哼道:「看我?是來看我死了沒有嗎?」

    蘇沉依然笑道:「二叔何苦如此說,不管怎樣,我和二叔也都是蘇家人。一府之人,當相互體諒,怎麼一見面就成了仇敵呢?」

    蘇克己大笑:「相互體諒?你痛毆慶兒的時候,可沒想過他是自家人吧?」

    蘇沉嘆息:「二叔費盡心思改制的時候,也沒把我當自家人不是?」

    「混賬!」蘇克己一下站了起來:「蘇沉,你過來就是來挑釁我的嗎?」

    「只是想看看能否化干戈為玉帛。」

    「你就是這麼來求饒的?」

    「二叔搞錯了,我是求和,不是求饒。」

    「和?你我之間早無和平可言!」

    「也許吧,我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蘇克己眼睛眯起:「我明白了。你小子今天過來,就是在故意讓別人以為你在主動求和,是我不願意,從而給人我欺壓你,製造內部爭鬥的印象吧?」

    蘇沉淡淡道:「二叔想怎麼理解是二叔的事,若二叔不喜,大可將我從這裡打出去。」

    「我才不上你的當呢。」蘇克己哼道:「我會讓慶兒在擂台之上,好好打折你的腿,到那時誰都沒話說!」

    這叔侄二人,終於撕下最後一點溫情的面紗,只剩下痛恨與詛咒。

    蘇沉也不氣惱,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與蘇克己打著嘴仗,看樣子也是要好好發洩一下過去這些日子來的積怨。

    相互間正唇槍舌劍的時候,忽聽外面一陣喧嘩聲響起。

    蘇克己不滿道:「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有小廝過來報:「回老爺,是銘書和長遠為了一點小事打起來了。」

    「哼,真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奴才。這個銘書也不是個省事的。」蘇克己怒道。

    「誰對誰錯,還說不好呢。二叔可要與我一起評判下?」

    「好啊!」蘇克己已大步出去。

    外面,銘書和叫長遠的下人正扭打成一團。

    蘇克己出來,怒聲質問怎麼回事,兩人這才分開。那長遠委屈的站起,說剛才不知怎的,銘書走路時撞了他一下,他還未發火,銘書到把他大罵一頓,他氣不過才與其爭鬥云云。

    他們在說話,爭辯,蘇沉的目光卻早已越過這裡,看向眾人之後。

    一個人正從府外進入。

    長松!

    他終於回來了,在蘇沉安排好這一切後。

    看到長松回來,蘇沉突然道:「劍心。」

    「少爺?」

    「我好像把我的扇子落在二老爺的院子裡了,你進去給我找一下。」

    「是,少爺。」劍心轉身入院。

    「要好好找,找仔細些。」蘇沉意味深長的說道。

    那邊,長松已與蘇克己接上頭。

    面對帶回自己一直在期待的藥劑的長松,蘇克己顯然也沒了興致理會那些小事,將長松拉到一旁竊竊私語了幾句後,從長松那裡接過一個盒子,打開看了看,確認無事後長出口氣,卻是直接拿著盒子回院了。

    見到此景,蘇沉的嘴角微微抿出一絲笑意,道:「銘書,我們走。」

    銘書忙跟過來。

    拿叫長遠的小僕沒什麼眼色,眼見欺負了自己的人要走,撲過來道:「四少爺,這事還沒完呢。」

    蘇沉順手一巴掌將他扇飛出去:「現在完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47 PM

第八十五章 梅格的守護

    每到年底,就到了各家各戶最繁忙的日子。

    辭舊歲,迎新春。商家要進行年關結賬,該打賞的打賞,該分紅的分紅;官衙裡要做人事調整,該陞遷的陞遷,該貶斥的貶斥;各大家族要來年終大比,篩選子弟,評定優劣,該誇的誇,該罵的罵。

    早在蘇沉從深紅山脈回來之前,蘇家就已經開始忙碌年終大比的事了。

    這是三代子弟的盛會,也是年輕人較武評技,嶄露崢嶸之地。

    不是只有冠軍才吸引人,實力強的子弟固然在爭奪冠軍,後來者們也同樣角逐著屬於自己的位置。年關將至之際,每個人都在埋頭苦練,為即將到來的大比做最後的拚搏。

    蘇同,這位蘇家大長老的愛孫,上一次大比的第三名,或許是受了蘇沉的刺激,前不久親自去了一趟深紅山脈。當然他不是領罪去的,身邊還帶了一些扈從,安全性大增。雖然因此歷練的程度或許不夠,但當他從深紅山脈出來的日子,整個人的氣質還是明顯變強許多。

    蘇靈兒,蘇家四長老蘇繁西的孫女,今年十四歲,於一年前去了母家,前不久剛剛回來,實力已到了鍛體七重接近八重。她的目標不是今年的冠軍之選,而是明年。到那時蘇沉蘇慶等人因為年過十六,將無法參加大比,那時的蘇家三代就是蘇靈兒的天下了。

    此外還有蘇越蘇幸等一批蘇家子弟,每一個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奮鬥著。

    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還是蘇沉與蘇慶。

    蘇沉自不待言,第二次深紅歸來後,他在蘇家三代的地位已是如日中天,再沒人敢因為他是個「瞎子」就欺辱他。

    至於蘇慶,他失蹤了。

    沒有人知道蘇慶去了哪裡,只是從蘇克己的表現中看出,他對這一次的年終大比,信心滿滿。

    陰山歸來的第十二天,距離年終大比還有三天。

    今天蘇沉一如往常般在後山修煉。

    與別人不同,蘇沉的修煉是只練源技。

    唐真已經又破譯了兩篇上古奧文,分別是大火球和梅格的守護。

    上古時期,由於奧族對源能的研究與運用的歷史才剛剛起步,因此有用自己的名字命名源技的習慣。比如同類型的防禦罩,僅僅只是源能模型上的細微差別,就可以冠以不同的名字,形成不同類型的法罩。

    這一點與現在完全不同,現代的防禦罩在經過幾萬年的洗練,去蕪存菁後,留下的大多是費效比最高的源技。這種做法雖然讓現代源技的實用性增強,卻也變相減少了源技品種,同質性增加,而個人特色減少,簡單的說法就是套路化了。相比之下,上古奧術的防禦法罩或許有種種缺陷,不足,卻也因此有著自己獨有的特點。

    比如現代源技的習慣追求用最少的源力,最快的速度施展源技,為了確保源能利用效率最大化,在法罩破碎時往往還會形成強大衝擊力,如黎的法罩就是如此。但是梅格的守護卻完全不遵循這個思路,這個法罩的發明者從來就沒考慮過什麼源能利用價值最大化這種事。在他眼裡,防禦法罩存在的意義就是守護!

    那麼要如何才能把守護做到極致呢?

    法罩發明者用了一個獨特的思路解決問題——無限疊加。

    是的,梅格的法罩防禦效果其實很一般,但這個法罩卻有個非常特別的特點就是可以無限疊加。也就是只要你願意,你可以在對自己用過一個防禦法罩後再繼續往上疊加。

    不過每疊加一次法罩,消耗的源能就會增加一倍。假如說釋放一個梅格守護需要消耗二白星的源力,那麼第二個梅格守護就要消耗四白星,第三個就要消耗六白星,依次類推。

    這也是為什麼烏爾裡克當初沒那麼做的原因,消耗實在太大了。

    雖然有些雞肋,但不可否認在某些特殊情況下,這個源技說不定能發揮出超過自身等階的作用。

    蘇沉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防禦源技,所以也不會太挑食,學了這個源技,他的生存能力也大大提升。

    大火球是典型的傳統攻擊源技,屬於套路中的套路,從上古奧術到現代源技,難得的一脈相承的東西,沒什麼可多說的。蘇沉其實更想要源能飛彈,這個可群可單的強力源技,不過它的模型實在太複雜了,唐真到現在也沒能完全破譯。破譯修煉文字是需要非常謹慎的事,畢竟一個弄不好,萬一搞錯了,是可能修煉出人命的。

    其實蘇沉最想要的還是移形換影,這才是最好的生存源技,躲避逃跑通用性強,修到開陽境都有實用意義。可惜這個源技比源能飛彈更複雜,短時間內是別指望了。

    十多天的修煉,不惜源石的瘋狂運用,讓蘇沉對兩個源技的掌握進步迅速。

    由於蘇沉先前已經掌握了五種源技,再加上這兩個,就是七種,對於一個引氣初段的源氣士而言,這其實已經是頗多了。

    絕大多數源氣士其實不會學這麼多源技,大部分人甚至學一兩個就夠了。畢竟這些都是低級源技,將來都是要淘汰的,現在學得再多,將來也沒多大用處。再加上練習源技對修為提升沒什麼好處,所以很少有人願意浪費時間在這方面。

    但是對於能夠看到源能光點的蘇沉而言,提升戰力就是提升修煉速度,所以別人的那些擔憂在他這裡是完全不存在的,再加上最近又連發兩筆橫財,源石沒地方用,他現在是只嫌源技少,不怕源技多的。

    十二天的修煉,讓蘇沉的實力比之前又明顯增進了一大步。

    這刻還在修煉,銘書突然跑過來:「少爺,少爺!」

    「什麼事?」蘇沉隨手給自己加了第三個梅格守護。在缺乏攻擊的情況下,等法罩自動消失需要一段時間,所以蘇沉乾脆不等,直接利用梅格守護無限疊加的特性給自己反覆加持,雖然這麼做會導致源力浪費,但咱這不是有源石嗎?

    有錢,就是這麼任性。

    「蘇慶回來了。」銘書回答。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49 PM

第八十六章 藥

    「父親!」站在蘇克己身前,蘇慶興奮道:「孩兒回來了。」

    「好,好,好!」圍著兒子轉了三圈,蘇克己連說了三聲好,顯見心中興奮。

    捶了下兒子的胸口,蘇克己道:「丹海華光,煞氣初凝,看來你非但已入引氣,還凝聚出一些煞氣來了。」

    蘇慶興奮回答:「父親,孩兒在寶光寺斬殺幻魔初影三百八十個,死亡二十六次,經歷過連場血戰,再不是原來的那個蘇慶了。」

    蘇克己點點頭:「很好。當年你爺爺因機緣巧合幫過寶光上人一次,得了他一個承諾,方能請動他為我們開啟這寶光幻境。為此,我把我在蘇家所有的股份都壓上了。」

    蘇克己抓住蘇慶的手,語重心長道。

    蘇慶心中激動:「父親為了我,付出太多。」

    「只要你能成材,就什麼都是值得的。」蘇克己微笑。

    他或許不是個好人,但的的確確是個好父親。

    當然,押上這一切,可不僅僅是為了在年終大比中贏下蘇沉,更重要的是潛龍之爭。

    老頭子早就說了,只要蘇慶能進潛龍院,那麼這次的寶光幻境的成本就由他來出。可如果他沒能進入,白白浪費了蘇家一個重要的資源,蘇克己就必須把他現在蘇家的所有股份全部讓出,自己承擔。

    某種程度上,蘇長澈和蘇成安都是一類人。他們愛自己的子女嗎?愛。

    可他們更愛有出息的子女,有投資價值的子女。

    這其實是一種無可避免的情緒,只要一個人對自己的子女還存在期待就必然有,唯一的問題是……有多少?

    許多事,都只是一個度的把握罷了。

    在蘇家第一代和第二代的心目中,這份期待值明顯是過高的。正因此,才會有蘇沉的被打壓,才會有蘇克己的全部壓上。

    寶光上人是個很強大的源禁師,而且擅長幻術。不過他的幻術和黎不同,不以欺騙為主,而是製作幻境,傳承與磨練後人。蘇慶以精神進入寶光幻境,與幻魔作戰,不但可以提升戰鬥經驗,親身感受死亡,還可以在戰鬥中凝煉煞氣,獲得煞氣護體的源技傳承,同時還能磨練自身精神,可以說是一處寶地。不過因此進入的代價也很大,要不是當年蘇長澈幫過寶光上人一次,也不會得到這個機會。

    而現在,這個機會給了蘇慶。

    經過寶光幻境十日曆練的蘇慶,整個人的氣質都明顯不同,給人一種真正成長的感覺。

    這刻蘇慶激動道:「父親放心,這一次我一定會讓蘇沉好看的。」

    蘇克己呵呵笑道:「我費了這麼多心思,可不只是為了你讓你教訓蘇沉。一個蘇沉,在我的安排下已經沒什麼威脅了。你現在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提升自己上。」

    蘇克己說著已取出一個盒子,從中取出一瓶藥劑:「這瓶源能藥劑,是我特意買來為你準備的。有了這個,你的修為能再提升一步,源能增長,修煉源技也會更加方便。剩下的半年時間,就好好打磨自己吧。不過這是新型藥劑,喝下後需要些時日才能見效,估計年終大比是派不上什麼作用了。但也沒關係,我還有這個……」

    順著蘇克己所指,蘇慶看到旁邊的瓶子。上面貼著的黑麻藥劑四個字讓他心中一跳:「這是……」

    「自然是我為蘇沉準備的。」蘇克己冷哼。

    蘇慶忙道:「可是父親,我現在已經不怕他了,有必要這麼做嗎?」

    「閉嘴!你知道什麼?」蘇克己怒道:「蘇沉兩次去深紅山脈安然歸來,你真的相信那是運氣嗎?」

    蘇慶呆了呆,蘇克己已道:「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他早就已經是源士了?」

    「這怎麼可能?」蘇慶大驚。

    「有什麼不可能的。別忘了當初因為顏無雙那個蠢女人的事,導致了蘇沉收回他母家的四處產業。這四處產業在他手裡,早就不像以前,所得盡歸公中了。不入公庫,自然是去了私庫,那可是四家賺錢的鋪子啊,他蘇沉又沒有別的花銷。偏偏前段時間還傳出四家鋪子同時銀兩短缺,資金吃緊的事,你說,這錢能去哪兒?」

    蘇慶愕然:「難道他也去買了源能藥劑?」

    「確切的說,是他先買了,然後我才想到,這才跟隨。」蘇克己拍著兒子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兒啊,對手狡詐,不可小覦啊!現在蘇沉多半已是引氣,只是隱忍不發,目的自然是為了年終大比一鳴驚人,好壓下你。但我既然知道他的底細,又怎麼可能給他機會?現在你也是引氣了,但他比你早幾個月進入,無論源技修為應當都比你高些,你就算喝了這源能藥劑,二人對比依然是五五之數,沒有十足把握啊。」

    蘇慶聽得無言。

    原來父親為自己做了這麼多,卻依然只是拉平了二人之間的差距嗎?

    蘇慶低頭道:「是孩兒無能。」

    蘇克己搖頭道:「這不是你的錯,是這些年我們都小看他了,才給了他發展的機會。不過這一次,我不會再小看他。這瓶黑麻藥劑是我特意為他準備的,有了這個,從此以後他都不會再是麻煩了。」

    蘇慶猶豫了一下,看看藥劑,呢喃道:「父親,這樣做,真的好嗎?」

    蘇克己面無表情:「欲成大事,就不能婦人之仁。喝吧。」

    蘇慶長吸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

    一仰頭,將那瓶源能藥劑喝下。

    ————————————————

    夜幕降臨的時候,蘇沉還坐在院裡。

    手中抓著一把豆子,似是在思索什麼。

    突然空中響起一陣撲騰聲。

    蘇沉也不回頭,只一甩手,一顆黑豆飛出,就見空中一隻鳥兒已落了下來。

    「少爺神技。」正好這時候劍心入院,見到這一幕興沖沖跑過來,拾起鳥兒說:「翅膀斷了。」

    「關在籠子裡,待它傷好了再放掉吧。」

    「怕是不行呢,已經摔死了,還是燉了燒湯吧。」劍心笑嘻嘻道,順手把那鳥兒的脖子擰斷。

    「是麼,那真可惜了。劍心,去給我倒杯茶。」

    「誒。」劍心答應著走向石桌。

    院裡的石桌上正擺著一壺茶。

    劍心先看看左右無人,這才掏出一個藥瓶來,將裡面的藥劑倒入壺中,這才倒了一杯出來,遞給蘇沉:「少爺請用茶。」

    「嗯。」蘇沉答應接過茶,輕抿一口。

    一股濃郁的源能氣息已進入他體內。

    「好茶!」蘇沉微笑,將杯中茶一飲而盡。

    劍心目光冰冷地看著,嘴角微起笑意。

    放下茶杯,蘇沉道:「對了,我聽說蘇慶回來了?」

    「是,二少爺上午剛回來。」劍心答道。

    蘇沉點點頭:「不管怎麼說,也是我二哥。你去我房裡挑個禮物送過去,算我的一點心意。」

    劍心冷笑:「四少爺打二少爺的時候,怎麼不說這話的。」

    蘇沉皺眉:「讓你去你就去,哪來這麼多話。嫌我打不得你嗎?」

    劍心縮了下脖子,這才不情不願的去了。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蘇沉突然道:「鋼岩。」

    一個碩大的身影已從不遠處的小林中走出。

    「這個傢伙,該死!」鋼岩憤怒道,他的眼中噴出熊熊怒火,恨不能將其焚化成灰。

    「別急,要有耐心。」蘇沉悠悠道:「還沒到時候。」

    他說著舉起桌上的茶壺:「喝掉。」

    「給我?」鋼岩嚇了一跳。

    他可是最清楚劍心往裡倒的是什麼東西的。

    那可是源能藥劑啊!

    蘇沉回答:「我用不著這東西。你現在鍛體八重,喝了它,應該能直上九重巔峰,再努努力的話,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成就引氣。」

    「主人!」鋼岩激動出聲。

    蘇沉用冷漠表達關心:「你不用那麼感動,我也只是希望能有個好用的手下而已。」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50 PM

第八十七章 對賭

    大比的日子終於到了。

    與往常一樣,人們在歡聲笑語中開始了一年一度的修為測試。看看誰家的子孫在過去一年中進步最大,努力最多。

    今年的制度比往常又有不同。

    修為測試只決定前三,最後的名次需要通過對戰來判定。

    人們總說,制度不是兒戲。

    但事實是,當制度不利於掌權者時,它就可以是兒戲。

    年終大比,一年一變。

    蘇沉也算見識到了。

    如果說曾經他還對體制,對家族,對親人抱有什麼期望的話,那麼現在的他,早已徹底死心。

    老乞丐說得沒錯。

    他給蘇沉的這雙眼睛,不僅讓他看到了更多,也讓他看清了世界的真面目。

    其實就像蘇克己已經不在乎這最後一次的青木之靈一樣,現在的蘇沉,也已經不在乎這一點青木之靈了。

    但不在乎不代表放棄。

    無論是蘇沉還是蘇克己,如今的他們,其實都是在爭一口氣。

    星源石上,第一個蘇家子弟已經開始測試。

    那一個個星星點點,代表著人們過去一年的努力,也牽動了許多關懷者的心。

    按照慣例,表現最好的最後出場,作為上一屆的冠軍,蘇沉悠閒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聽長老的報數。

    時不時,就會有歡呼聲在人群中響起,那是對某位表現超出預料的少爺的最好的褒獎。

    「今年的競爭似是格外激烈一些呢。」一個聲音在蘇沉後方響起。

    不用回頭,蘇沉也知道是誰。

    他的臉上露出微笑:「那是自然,連我們的十二小姐都修到了鍛體七重,其他人又怎麼敢懈怠呢。」

    蘇沉身邊已出現一名少女:「四哥你這是看不起我麼?修到七重很了不起?比起你和二哥他們可差得遠了。」

    少女生得千嬌百媚,穿著一身大紅繡牡丹俏花衣,腳下著的是粉底鑲金線的繡鞋,頭上熟著單鳳髻,插了支玉步搖,走起路卻不見絲毫晃動。

    她叫蘇靈兒,如果說蘇沉是蘇家三代的魁首,那麼蘇靈兒就是蘇家三代女孩子中的第一。

    雖然生了一張萌系的臉孔,蘇靈兒的性情卻是罕見的早慧。

    這刻蘇沉道:「你畢竟只有十四歲。我十四歲的時候也不過如此。」

    蘇靈兒便道:「四哥你就別逛我了,那還不是因為你沒有得到家族的支持……從你失明開始,除了這每年一次的大比,你還獲得過什麼資源?」

    蘇沉笑:「有些事,別那麼較真。」

    「你到是看得開。」

    「不管怎樣,現在的家族三代第一……還是我。」

    蘇靈兒沉默了一下,聳聳肩:「也是,你還沒到需要我安慰和為你打抱不平的地步。這或許就是為什麼我不喜歡和你一起的原因。和你在一起,壓力太大。你看幸哥兒多好,年紀比我大,修為卻沒我高,我說揍他就揍他。現在讓他往東他不敢向西。到你這可好,說起來是個瞎子,我們都該照應你,可實際上呢?實力比我們都強,根本就屬於你閉著眼睛我們也打不過的那種嘛。這種感覺真是討厭死了。」

    蘇靈兒的話,說中了大部分人的心聲。

    這就是蘇家許多人不喜歡他的原因,他的存在,只彰顯了別人的無能。

    蘇靈兒是個好姑娘,但是這不代表她就得同情,喜歡和幫助蘇沉……蘇沉沒有需要她幫忙的地方。

    所以她也只能遠離,最多就是像現在這樣,偶爾過來打個招呼,說幾句話便離去。

    不是敵人,但也不是朋友。

    他們之間,注定了是兩條路的人,注定了不會有太多交集。

    這刻說過話後,蘇靈兒扭頭走開——招呼已經打完,她要去做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了。

    星源石前,一個個蘇家子弟展現過修為後離去。

    人越來越少,留下的卻越來越強。

    蘇同是倒數第三個上台的。

    他是上屆的第三,當他把手放在星源石上,白色的星光亮花人眼。

    「呼!」人群發出一片呼聲。

    鍛體巔峰。

    以蘇同的進度而言,這的確是個驚人的進步。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努力,最後的時刻,人人皆在衝刺。

    蘇同興奮的揮舞著拳頭下台,他的臉上充滿了自信。

    不過當蘇慶上台時,那一片黃光讓所有人都啞然無聲。

    「老二,生了個好孩子啊。」一旁的二長老蘇長青恭喜道。

    蘇克己呵呵回答:「殘酷,慚愧,大器完成啊。要是能早些起來,也不用白白錯過那許多……資源了。」

    話裡有話。

    蘇成安臉色鐵青,旁邊的蘇飛虎卻忍不住道:「狗屁的大器晚成,寶光幻境的資源不是資源?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為了蘇慶都幹了些什麼。這些年這些孩子哪一個得到的資源比蘇沉少了?天天就算計人家那點青木之靈,要不要臉啊!」

    蘇克己臉色一沉:「老三,怎麼說話的?」

    蘇飛虎正要回擊,蘇長澈面色一正:「夠了。」

    所有人同時啞然。

    蘇長澈已道:「蘇沉是個好孩子,只不過他再優秀,終究是瞎了,不適合培養,這一點我也認可。但飛虎說得也沒錯,自己沒本事贏,就別老惦記著那點東西。幾瓶青木之靈而已,值得嗎?」

    說到最後,聲音已是不怒自威。

    其他人均汗顏不敢再爭。

    就在這時,前方又是一陣黃光泛起。

    又是一片喧嘩聲大起,無數人倒吸涼氣。

    卻是蘇沉的手,放在了星源石上。

    「果然,他也已經成就源士了麼?」蘇長澈卻是不帶半點驚訝。

    不僅是他,就連蘇長勝,蘇長青,蘇茂東,蘇繁西,蘇家四大長老也均神情淡然。很顯然,猜到蘇沉可能晉陞的並不只是蘇克己。反倒是蘇成安見到這一幕,當場怔住。

    他顯然怎麼都沒想到,兒子竟然已經是正式的源氣士了。

    除了年終大比,早沒了任何資源相助的情況下,他竟依然走到了這一步!

    「卻終究還是要實戰決勝的。」對蘇沉恨意猶深的蘇長青冷道。

    「實戰也未必就輸啊。」蘇飛虎在一旁冷言冷語,這話太拉仇恨,一群人瞪他。

    蘇長青咬牙道:「蘇沉此次必敗!」

    「哦?」蘇飛虎笑道:「二哥既然這麼有信心,那我們來對賭一場如何?」

    「怎麼個賭法?」蘇克己問。

    蘇飛虎笑道:「二哥的股,都已經押在父親那兒了,要說賭本怕是沒多少的。我看就這樣吧,如果蘇沉輸了,我賠你五千源石。如果蘇沉贏了,我也不用你賠錢,只要你在這場上爬一圈,可好?」

    蘇克己面色陰沉:「你到是對他很有信心。」

    「我只是對蘇慶更沒信心罷了。」蘇飛虎撇撇嘴:「廢物就是廢物,怎麼可能勝得了蛟龍。」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51 PM

第八十八章 信

    當蘇沉測試結束時,人群已是一片唏噓。

    二十三黃星的測試數據,足以亮瞎一批人的眼睛。

    這都引氣二重了!

    兩個引氣源士,無疑讓這次的年終大比更加的富有可看性,同時也讓懸念僅存於蘇沉與蘇慶之間。

    至於蘇同,他乾脆絕望的放棄了比賽——這使蘇家的改制猶如鬧劇,兜兜轉轉,卻終是回到原來的節奏。

    站在擂台上,蘇慶看著蘇沉,語氣陰沉道:「父親說得沒錯,你果然早就成為源士了。這才是你敢進入深紅山脈的底氣吧?」

    「你想這麼理解,也可以啊。」蘇沉淡然回道。

    「不過就算你引氣二重又如何?為了隱瞞這個事實,你竟然這些日子一直只提升修為而不練源技,這簡直是捨本逐末的行為。沒有源技,空有源士修為又有屁用!」蘇慶罵道。

    不怪他這麼認為,蘇沉要學源技,肯定得從蘇家獲得。但截至今日,蘇家一直就沒有過蘇沉求取源技的記錄。

    換句話說,就是他現在應當還沒有掌握任何源技。

    為了隱藏實力而不學習任何源技,這的確是有些傻逼了,所以蘇慶才會這麼說他。

    與蘇沉不同,他在寶光幻境作戰的時候,本身就是在學習一種源技。

    正因此,蘇克己才會這麼自信的和蘇飛虎對賭。

    同樣的原因,站在蘇沉的面前,蘇慶說不出的自信。

    這刻全身一震,他身上已散發出一股磅礡氣勢。

    這氣勢若有實質,播散開來,竟讓附近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凶煞狠厲之氣。

    蘇慶已笑道:「看見了吧,這就是我的幻魔煞氣,是我殺盡寶光幻境第一層三百八十魔凝聚而成,是我為你準備的一份大禮!」

    說著已揮臂而上。

    幻魔煞氣是一門相當出色的源技,純以品質論,它甚至高於蘇沉現在學過的任何一種。

    這種煞氣一旦運轉起來,守可貼身當法罩用,有著削弱攻擊的作用,攻可附加於武器拳腳使威力大增。若是習到高深處,抬手就是一片罡風雲煞,若風捲殘雲橫掃六合,威力比火球術之流不知強上多少倍。

    現在的蘇慶當然做不到這種程度,但這不妨礙他對自己的幻魔煞氣充滿信心。

    這刻手臂處縈繞著絲絲罡煞,就像是一跳纏繞了無數黑色細蛇的手臂,對著蘇沉拍來。

    看著他攻來,蘇沉嘆息道:「你或許一直在等這一天,我卻從未將你當成對手過。」

    他閉眼,負手,輕輕向後踏出一步。步履飄渺間,已閃過蘇慶的這一拳。

    蘇慶一擊無功,再度出拳,蘇沉也不反擊,只是不斷的左閃右避,偶爾躲不過了就出手招架一下,只防守不反擊,更過分的是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眼睛。

    換成是別人,只怕早認為這是蘇沉對自己的侮辱,但蘇慶不知道蘇沉復明,到不會有這想法,只是全力猛攻。

    於是就見擂台上,兩人騰挪跳動,倏忽來去,快捷如風。

    蘇慶攻勢如虎,卻偏偏打不到蘇沉一下,空有強橫武力,竟拿他沒辦法。

    下方人群一個個看得緊張無比,偶爾蘇慶的拳頭與蘇沉擦肩而過,便引起一片驚呼。

    有惋惜不中者,亦有唏噓慶幸者,更有看熱鬧不嫌事大胡亂叫好者,心思各個不同。

    只是每個人的心中都同時生起一個疑問,就是蘇慶的速度,似乎慢了許多。

    是的,不知道為什麼,蘇慶的每一次出拳,間隔似是都有些長。說得好聽些是穩打穩紮,說得不好聽就是,這貨出手空有力量沒有速度,難怪蘇沉一個瞎子都能通過聽風辨位躲他。

    劍心看得一臉迷茫,照理說蘇沉喝了黑麻藥劑,應該是他的速度反應慢下來啊,怎麼看現在的情況,蘇沉不像喝過黑麻藥劑的,蘇慶到像是被灌了藥般遲鈍。

    正疑惑間,後邊有人拍拍他肩膀。

    回頭看去,卻是鋼岩。

    他拿過一張紙給劍心:「你的少爺給你的信。」

    「少爺?四少爺?」劍心楞住。

    鋼岩嘿嘿一笑:「是,你看過就明白了。」

    劍心疑惑著向那信看去。

    「劍心,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當正在台上與蘇慶對戰。而對戰的結果將會出乎你的預料,因為蘇慶會輸。抬頭仔細看看蘇慶,是不是覺得他的出手速度很慢?慢到我只靠聽風辨位都來得及反應躲避。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那瓶本該進我肚子的黑麻藥劑進了蘇慶的肚子。」

    「很震驚,對嗎?開始顫抖了嗎?那你可得挺住,千萬別腿軟,更別倒下去,不然其他人會注意到你。相信我,這對你沒好處。知道為什麼嗎?因為藥劑是我換的,早在長松把藥送來之前就換過了。不過這不是最精彩的部分。我二叔很快就會發現,本該我服下去的黑麻藥劑,竟然讓他兒子給喝掉了。他肯定會想這是怎麼回事?他會猜到底是誰做的這一切。」

    「知道誰是最可疑的嗎?是你!」

    「還記得我帶你去二叔那裡,讓你找扇子嗎?那正是長松把藥送來的時候。也就是說,我二叔接藥的時候,你就在他那兒。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你很有可能偷看到了我二叔把藥藏在哪裡,從而調換藥劑。而在你給我下藥的時候,我又讓你去了一趟二叔那裡。這一次去,則可能就是你實施偷天換日計劃的機會!」

    「當然了,你和我都知道你沒有那麼做。你不可能瞞過我二叔偷看他藏藥劑。你也不可能瞞過那麼多家丁偷換藥劑。但這有什麼關係呢?我二叔只要知道你是最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的就夠了。他會認為你是假裝投靠他,卻在他要用到你的時候,暗算了他。沒有把藥劑給我用,反而偷偷調換了藥劑,害了他的兒子。至於事情是不是這樣,有沒有什麼疑問,他都不會在意了。我瞭解他,像他這樣的人,付出這麼多,卻得到了這樣的結果,是一定會找替罪羊的。」

    「很遺憾,你就是那個替罪羊。他會堅信是你幹的這一切!是你害了他!」

    「所以,給你最後的忠告。趕快跑吧,跑得越遠越好,別讓我二叔抓住。相信我,他不會聽你的解釋的。如果他抓到你,他會親手扒了你的皮,然後放到架子上慢慢烤。看在主僕一場的份上,這是我給你的最後忠告。」

    「再見,你的四少爺,蘇沉。」

    「四……四少爺……」劍心拿信的手瘋狂顫抖著。

    「看完了?」鋼岩嘿嘿一笑。

    劍心絕望地看著鋼岩。

    鋼岩瞭解了這眼神,順手把信奪了回來,撕碎,塞到嘴裡吃掉。

    他吃的是信,表情猙獰的卻如吃人,一邊吃一邊還發出奇怪的低吼聲。

    聽到笑聲,蘇沉朝著鋼岩這邊望去,看到這一幕後微微一笑,隨後閉眼遊走。

    鋼岩收笑。

    他湊近劍心的耳邊,輕聲道:「主人說了,我發出訊號的三十息後,他會幹翻蘇慶。你可以選擇留在這裡看蘇慶的下場,也可以立刻跑……還有二十五息。」

    劍心「啊」的大叫一聲,扭頭就跑。

    沒有人在意他,每個人都為場上的爭鬥關注著,就連蘇克己也死死盯著擂台。

    只是看著蘇沉那遊刃有餘的樣子,一股越來越強的不祥感油上心頭。

    終於。

    蘇沉睜開眼。

    他看向蘇慶,低聲道:「你打夠了嗎?」

    「什麼?」蘇慶一楞。

    「打夠了,就接我一掌。」蘇沉漫聲說道。

    一掌劈出。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53 PM

第八十九章 形勢

    抨掌如刀,帶著嗚嗚雷音直斬蘇慶頸間。

    蘇慶明明看得到這一掌,卻偏偏就是反應不過來,閃不過去。

    砰!

    掌緣切中蘇慶脖子。

    眾人就看到蘇沉只出了一次手,蘇慶就中招。他不敢置信看著蘇沉,似是還在驚訝自己怎麼會被打中的,然後眼白一翻就倒下了。

    倒的乾脆利落。

    這一次,蘇沉沒再把他狂揍一頓。

    「不!」蘇克己按捺不住的站起來大喊:「慶兒,站起來!」

    他不能接受蘇慶失敗,更不能接受蘇慶失敗的這麼簡單。

    他看起來就像是個被大人戲耍的孩子,在盡情的調戲一番後終於不耐煩玩鬧而一巴掌放翻。

    是的,他沒有痛毆蘇慶,卻在精神上狠狠踐踏了他,用近乎兒戲般的出手無情的打擊了他的自信!

    蘇克己絕不能接受這點,他發瘋般的大喊:「慶兒,起來,和他打!」

    蘇慶似是聽到了,他努力著,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蘇沉嘆口氣,抓住蘇慶把他扶正,低聲說了句:「這是你自找的。」

    轟!

    又是一拳,打在蘇慶的臉上。

    蘇慶應聲飛出,直落台下。

    這一次,蘇克己怎麼喊他也不會爬起來了。

    完了。

    蘇克己心頭一涼,癱坐在地上。

    不僅是他,其他人也一起黯然無言。

    蘇慶這一輸,可以說把蘇克己的全部身家也都輸掉了。

    蘇家老二這一脈,相當於徹底放棄了自己在蘇家的繼承權,失去了一切未來。

    勝者為王敗者寇,那一刻就連蘇長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道:「飛虎,你二哥現在這樣很不好受,我看……」

    蘇飛虎回答:「孩兒明白,先前的賭約,還是算了吧。」

    「不,我爬!」那個時候,蘇克己突然道。

    所有人都是一呆。

    蘇克己已一步一步走下台。

    他來到場邊,跪下,然後以手支地,開始爬行。

    所有人都看得呆了,就連蘇沉也微微一愕。

    蘇克己已大聲道:「我蘇克己願賭服輸!從今日起,放棄所有在蘇家的繼承權,並繞場爬行一週,蘇家上下可為見證!」

    他大喊著,開始爬,且一邊喊,一邊爬。

    所有人就這麼呆呆地看著他爬,一言不發。

    如果說之前蘇克己的囂張還讓一些人反感的話,那麼此刻他的行為反而引起了一些人的敬意與同情。

    那一刻,就連蘇飛虎心裡也不是味起來。

    唯有蘇沉若有所思,暗道,作為失敗的一方,乾脆以一種大無畏的精神,慷慨赴死般的表現來撕開傷疤,展現英勇,博得同情,從而在逆境中求得一線機會,也是一種方法嗎?

    自己的這位好二叔,還真是有些手段呢。

    不過,自己可不會任由他這麼表演下去的。

    他突然開口:「劍心,扶我下來。」

    聲音不大,卻頗具穿透力。

    蘇克己身體一滯。

    劍心?!

    蘇沉繼續喊:「劍心!劍心?你去哪兒了?」

    一聲聲,一下下,如針般刺入蘇克己心中。

    有人回答:「剛才好像看見他往外跑了。」

    「不!」蘇克己突然高喊一聲。

    他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向外衝去。

    看著他消逝的背影,蘇沉微笑。

    他對蘇長澈道:「家主,還有半圈,我看就算了吧。」

    蘇長澈:「……」

    ————————————————

    蘇克己是在三天後回來的。

    他回來的時候,身上滿是鮮血。

    沒有人問他這血從哪來,只有鋼岩一直很好奇劍心的遭遇是什麼。但可惜,這個答案他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蘇克己回來的當天晚上,一具屍體從禮賢居送了出來。

    是童師爺。

    從那天起,蘇克己在蘇家就深居簡出再不出門。

    他放下了在蘇家的所有買賣,也放下了一切爭權奪勢之心。

    至於蘇沉,大比獲勝的當天,他把蘇長澈給自己的青木之靈以及其他一應資源全部給了鋼岩。

    當著所有人的面。

    這份讓蘇家兩代人內爭的修煉資源,就這麼輕輕鬆鬆地被蘇沉送了出去,就像是微不足道的打賞,看得眾人皆默然無語。

    有人覺得蘇沉是故意如此,好落別人顏面,背後還是要把資源收回來的。

    但是很快,人們就發現這些資源的確是給鋼岩用了——就在大比的當天晚上,鋼岩衝擊陰氣了。

    那些資源,正是給鋼岩衝擊引氣而用的。

    但有一點其實他們沒有猜錯,就是蘇沉的確是在故意落蘇家顏面。

    他本可以讓這一切進行的更低調,卻偏偏在大庭廣眾下將自己所得全部送給下人。

    據說老爺子為此有些不開心,連說了三遍「少年氣盛」。

    另一件可以證明蘇沉是在故意落蘇家顏面的事就是,直到現在,蘇沉也沒有去蘇家的傳承堂求取源技。

    掌管傳承堂的正是二長老蘇長青,他早就憋著一肚子的主意要在源技傳承上難為蘇沉。

    但蘇沉偏偏就是沒來!

    成為了源士,卻不來學習源技,這是什麼意思?

    許多人不明白,於是紛紛猜測這是蘇長青在使壞,故意不讓蘇沉獲得。

    消息傳到蘇長青耳中,氣得蘇長青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的確是打算使壞來著,問題是他根本沒機會啊!

    是蘇沉自己不來接受源技,關他什麼事?

    雖然抱著一顆使壞的心,卻因為沒有機會用上,蘇長青就覺得自己是委屈的,冤枉的,含冤待雪的。

    總算也不是所有人都冤枉他。

    至少蘇長澈就知道,這不是蘇長青的問題,而是蘇沉自己的選擇。

    那一天,蘇長澈長吁短嘆了很久,然後把蘇成安叫去,狠罵了兒子一頓。

    據說還剝奪了蘇成安幾處產業的管理之權,交給了老三蘇飛虎。

    身為蘇家長子,蘇成安管理的本是最多的產業,但是從這一刻起,蘇飛虎管理的產業超過了蘇成安。

    這無疑是個風向標,意味著蘇長澈對老大的器重正逐漸轉向老三。

    這很容易被理解為蘇家形勢變化的一個重要訊號,有人更因此認為,未來執掌蘇家的可能不會是蘇成安,而是蘇飛虎。

    於是繼蘇克己之後,蘇成安成了下一個失意者。

    兒子獲得了年終大比的頭名,沒有為自己帶來榮譽,反而讓他變的落魄,人們看自己的眼神也出現了變化,充斥的是不屑,諷刺與譏笑。

    這對蘇成安來說,同樣是一種難言的折磨。

    有些人會因此後悔,有些人則會加倍疏遠。

    很遺憾,蘇成安是後者。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54 PM

第九十章 血脈覺醒

    今天蘇沉正在後山練習,精神之眼,空氣觸手,梅格守護,一個一個的運用。在經過一段時間不惜本錢的苦練後,蘇沉的源技運用進步飛快,就連精神之眼都達到小成地步。

    這刻正苦練中,突然一道光影急射蘇沉腦後。

    蘇沉也不回頭,刷的身上現出一個光圈,正是梅格守護,擋住那偷襲之物的同時,手往後一甩,一道空氣觸手已然飛出。接著急轉身,雙手賁張,一個大火球已在胸前生成,對著前方一推,轟然砸去。

    「哎呀!」林中響起一聲驚叫,就件一道人影竄飛而起,在空中連續閃動數下,躲過這一火球。就聽轟的一聲,那火球已落在樹上,將整棵樹砸倒。

    顧輕蘿飄飄落地,道不盡的風姿綽約。只可惜小姑娘自己不知道自己魅力,只是看著身後火球一臉吃驚的樣子,半捂小嘴道:「這是什麼招數?」

    「火球術。」蘇沉收手回道。

    「威力不弱嘛。」顧輕蘿來了興致。

    「上古奧術,一次只能一發,需要提前塑造源能模型。有興趣嗎?我可以教你。」

    「切,有我顧家飛花手厲害嗎?」顧輕蘿順手折下一把樹葉,對著蘇沉射來。

    單獨的一記柳葉鏢自然沒有火球術那麼強,但是抓上一把葉子撒過來,威力就當得上源能飛彈了。

    蘇沉被顧輕蘿這一手嚇了一跳,倉促間只閃過小半,總算他梅格守護還在,就見砰砰砰砰一陣亂響,梅格守護竟是被直接打爆。

    也虧了顧輕蘿留手,否則蘇沉怎麼也得受些輕傷。

    「厲害!」蘇沉讚歎道:「可惜我沒有飛花手。」

    「但至少你還有煙蛇步。」顧輕蘿便笑道,抬起一腳飛踢蘇沉。

    蘇沉側步閃避,就見顧輕蘿竟然在空中連踏數步追來。

    「咦?你的煙蛇步已經能臨渡飛空了?」蘇沉吃驚,這姑娘的進步也太神速了吧。飛花手打出源能飛彈的效果也就算了,連煙蛇步都這麼厲害了?

    「這都能聽出來?我服你了。不過只是臨空踏幾步而已,距離真正的臨渡飛空境界還差得遠呢。」顧輕蘿回答,嘴裡在謙虛,表情卻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卻又因為說話導致氣息不穩,再無法在空中立足,落回地面。

    「這也已經很不容易了。」蘇沉由衷道。

    哪怕只是踏空數步,也是從地面到天空質的變化。

    源氣士要想飛天,除非修到搖光境,否則必須要有專門的飛行源技。

    煙蛇步雖然只是步法,卻兼具了速度,靈巧和飛空多種效果,可以從低階源士一直用到高階源士。現在顧輕蘿就可以踏空數步,也就意味著將來她有可能在沸血境甚至引氣高段的時候就能短暫飛行,如此神技,難怪被列為顧家三絕。

    顧輕蘿笑嘻嘻回答:「哪裡哪裡,我也是運氣啦。前不久剛剛血脈覺醒了一次,所以才能這樣。」

    顧家是血脈貴族,血脈源頭來自血脈提取儀的創造,因此是可以傳承的。正因此他們和一般的雜血脈不同,不需要使用血靈藥劑,只需要等待血脈覺醒就自然擁有血脈之力。

    血脈覺醒的方式各不相同,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覺醒,有些人可能需要辛苦鍛鍊才能刺激覺醒,也有些人可能睡一覺,醒來後就覺醒了。

    血脈覺醒的過程也不一樣,有些人覺醒時如受刀剮,痛苦無比,也有些人卻什麼事都沒有。

    血脈覺醒的程度也不同,通常血脈覺醒一次,為百分之五左右。血脈覺醒的程度越高,則實力越強。但不會有百分百的覺醒,通常情況下血脈覺醒不超過百分之三十,極限不超過百分之五十。因為超過這個數字,人類往往就不是人類,而是會不可逆轉的滑向獸類。

    顧輕蘿毫無疑問是幸運的。

    她在不久前的一個夜晚自動覺醒,無病無災,沒任何痛苦。

    這是她的第一次覺醒,就讓她的實力突飛猛進,雖然蘇沉現在也是實力大漲,但是對上顧輕蘿,他還真沒多少勝利的把握。

    只能說,血脈貴族就是血脈貴族,其強大絕非無由。

    蘇沉正想說什麼,卻看到顧輕蘿皮膚上有氣流一閃而過。

    這氣流蘇沉見過,是在蘇沉復明的那天,在顧輕蘿的房間裡,看顧輕蘿修煉時見到的。

    只是那之後不久,他就很少再見到這種情況。

    那時,他對自己的眼睛還不太瞭解,但是現在他已漸漸明白。

    自己的雙眼似乎是擁有了某種洞察入微的能力,可以觀察到極細微的存在。所謂的動態視覺不過是這種功能的拓展而已,它真正的作用,就是觀察到源能這類極細小肉眼看不見的存在。

    當蘇沉把源力集中於雙眼時,還可以進一步提升觀察的效果,不過因此也會給目力帶來負擔,不能長時間運用。

    不過人體內的源能由於有皮膚遮擋,一般是很難發現的。

    像剛才這樣的情況……

    蘇沉意識到什麼,他問:「你剛才運用飛花手和煙蛇步,是不是已經激發了血脈之力?」

    「有啊!」顧輕蘿認真點頭:「我現在對這兩種源技的掌握還不夠,還需要較大程度的激發血脈力量才能做到。不過以後練到高深了,這種威力層次就不需要激發太多血脈力量了。但不管練到什麼程度,血脈之力都是必須借用的,否則威力和你使用也相差不大。」

    血脈之力不是只有沸血境才能激發,引氣境也可以,不過只有沸血境才能真正發揮出血脈威能。顧輕蘿未到沸血境,無法全面發揮血脈威力。正因此,她對血脈的激發強度反而更高。

    「那你顧家的吸納法,是不是也和你們的血脈有極大關聯?」

    「那是自然。我顧家的吸納術,除了吸收源能提升體質外,最重要的一個作用就是激發血脈。要不然全靠傳承,早就三代而亡啦。」顧輕蘿大概是受多了這方面的教育,所以開口就道出核心。

    果然是這樣。

    蘇沉一下明白了。

    是血脈!

    是血脈力量在顧輕蘿身上湧動後的表現。

    顧輕蘿因為激發血脈的緣故,血液中源能增強,所以才會被他發現。而自己上一次看她修煉時,她的血脈其實就已經初步覺醒了,所以才會看到那一道道氣流。

    此刻隨著兩人停手,顧輕蘿血脈漸漸恢復平靜,那一道道氣流再次在視野中再次變弱。蘇沉不得不運足目力才能繼續觀察到。

    那個時候,蘇沉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他想看看這血脈到底是如何在顧輕蘿身上發揮作用,讓她擁有那不可思議的偉力的。

    於是他說:「正好我最近也學了些新招數,不如我們好好較量一番?」

    「好啊!」顧輕蘿的眼睛亮了。

    沒有廢話,二人說打就打,這一次蘇沉沒再藏拙,直接精神之眼,空氣觸手,梅格守護一股腦兒的用出,顧輕蘿也同樣回以顧家絕學,一時間竟是打得不可開交。

    顧輕蘿血脈覺醒後實力大增,正是躍躍欲試的時候,偏偏在這臨北城又找不到幾個像樣的對手,碰上蘇沉這個已經掌握了六七門源技的,兩人立時鬥了個棋逢對手,讓顧輕蘿興致大起。原本只是一時的玩鬧,漸漸竟越打越認真。

    而蘇沉也在觀察著顧輕蘿身上的血脈變化,他能看到,有一股股熱流不斷的在顧輕蘿體內湧動,她體內的源能因此而出現變化,形成獨特的效果,支撐著顧輕蘿施展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

    不是源力模型,也不是源力符印,到底是什麼?

    蘇沉不知道,但在不斷的觀察中,蘇沉卻隱隱有了些感覺。

    這感覺出現在他自己的身上,連帶著他的腳步也隨之變快,步伐輕盈,越發的迅捷而詭異起來。

    突然間蘇沉臨空踏出一步,不及落地,就這麼虛空一點做了個空中急轉,躲過顧輕蘿一擊。

    雖然下一刻他就落回地面,顧輕蘿還是呆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

    蘇沉默然。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再試試!」顧輕蘿催促道。

    臨空踏步是血脈煙蛇步和非血脈煙蛇步的界限。

    不擁有血脈者,無論修煉到什麼程度都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蘇沉照做,可惜無論他怎麼努力,卻都做不到了。

    「可能是一時巧合吧。」顧輕蘿聳肩。

    血脈也好,非血脈也罷,本質上都是對源力的運用方式,那麼在源力運用上出現某種程度的巧合也屬正常。

    只是蘇沉還有些不甘心。

    他看著顧輕蘿。

    在一番戰鬥後,顧輕蘿顯然也累了,面上紅潮滾滾,皮膚下的氣流也因為血脈激發的緣故而顯得異常清晰。

    只可惜,衣衫阻擋了身下部分,讓他無法看清更多。

    如果沒有那些衣物,如果能看得更清,該多好?

    他猶豫著,煎熬著。

    他最終沒能按捺住心中強烈的渴望。

    下定決心。

    他說:「累了吧?出了許多汗,不如去洗洗。」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55 PM

第九十一章 覓靈

    山崖下的水潭邊,水波泛起一片漣漪。

    顧輕蘿如出水芙蓉般從水底升起,升離水面的那刻,長髮甩動,於是漫天的水珠濺起,在太陽照射下閃爍出燦燦光輝。

    雖時值隆冬,源氣士特有的體質卻讓她完全不畏這點寒意。她在水中輕快的游動著,嬉戲著,感受著這天地自然間的和諧與美好。

    蘇沉倚在不遠的大樹上,看著顧輕蘿水中沐浴。

    監守自盜做到他這種地步,也算是一種境界。

    不過此時的蘇沉,卻完全沒有半點色迷心竅。他盯著顧輕蘿,眼中有的只是剔透皮膚下汩汩的源流。

    不能不盯著。

    剛剛激發過血脈力量的顧輕蘿,體內還殘留著血脈湧動的痕跡,源流的行跡明顯。但隨著時間過去,每時每刻,這些印記都在變淡。

    所以蘇沉必須抓緊時間。

    雙眼緊盯著顧輕蘿體內源流的脈動,蘇沉彷彿看到了某種玄之又玄的源能運行法則。他說不出那是什麼,但是在觀察的那一刻,內心深處悠然升起一種感覺。就像是有什麼天地哲理呈現在蘇沉眼前,說不清道不明,無法用言語去描述,唯有用身體去體會。

    是的,用身體去體會!

    如果這時候有人有一雙蘇沉一樣的眼睛,就會發現蘇沉此刻體內,源流湧動的跡象,竟與顧輕蘿有幾分相似。那脈動的軌跡,那跳躍的頻率,那潮流的強弱,那沿途的變化,與顧輕蘿都頗為相似。

    但只是相似!

    「撲!」蘇沉突然覺得體內一陣氣血翻湧,胸口一甜,就好像被什麼人重重打了一拳,竟吐出口血來。

    該死!

    蘇沉心知不好。

    擅自操縱體內源能,模擬騰蛇血脈,這種做法簡直就是作死。

    吐口血已經是輕的了,嚴重者中火入魔甚至身死都有可能。

    然而蘇沉的情況也未必就有多好,出了吐血外,蘇沉發現自己的腿驟然重了起來。

    一種說不出的沉重感!

    如果說煙蛇步帶給人的是輕鬆,飄逸,就像把人的身體一下減輕一半,那麼此刻的感受就是完全相反。

    蘇沉的腿如灌了鉛般的沉重,感覺每抬一步都吃力無比。

    蘇沉一時再站不住,靠著樹無力坐下。

    這就是亂來的下場嗎?

    蘇沉苦笑。

    這次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稍稍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腿,努力平復體內的源能,蘇沉終於感到少許好轉。

    這讓他鬆了口氣——這意味這只是暫時性的。

    不過蘇沉也知道,這是因為他修為還低,源能力量還弱,又是同樣練過煙蛇步的,才會如此。換一種情況,他這雙腿從此廢掉都有可能。

    模擬源能運行居然如此凶險,讓蘇沉心中警醒,再不敢輕易嘗試。只是先前無意中踏出的那一步凌空虛踏又讓他心癢難熬,又讓他總有一種感覺,就是哪怕沒有騰蛇血脈,自己也可以做到像顧輕蘿那樣。

    心情因此而矛盾不已,就像是站在十字路口的少年,望著通往迷霧深處的道路,不知該如何選擇。

    顧輕蘿卻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看到蘇沉坐在地上,臉色蒼白,問道:「喂,你怎麼了?」

    蘇沉不想她知道自己受傷,忙道:「沒什麼,只是想起件事。你上次查葬靈台,可查出什麼結果了?」

    一聽到這個問題,顧輕蘿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開,順手撩起一把水澆在身上,嘆氣道:「沒有結果。這麼多年滄海桑田,早不知道當年的葬靈台現在什麼地方了,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在這一帶附近,大概是在……」

    「深紅山脈。」蘇沉突然道:「葬靈台在深紅山脈。」

    「你怎麼知道?」顧輕蘿驚奇。

    蘇沉回答:「前不久,這個組織托我幫他們帶過一些貨。其中有些藥草,包括藍心草,猩血花。」

    顧輕蘿的眼睛亮了:「藍心草是製作解毒藥劑用的,猩血花是製作驅獸藥劑的主材。」

    蘇沉笑道:「原來你也知道啊。」

    「切,本姑娘家學淵源。」顧輕蘿不客氣回答:「那還有什麼別的線索?」

    「我第一次接觸他們,偷聽到的談話中,提起過紫血英與岩粉這兩樣東西。」

    顧輕蘿皺起眉頭:「紫血英用途廣泛,有凝神,靜心,辟邪等諸多功效,不好判斷。至於岩粉嘛……這東西是干什麼用的?」

    顧輕蘿不知。

    蘇沉回答:「一種用源力激發可以發生巨大爆炸的特製粉末。」

    「可以用於爆炸?威力多大?」顧輕蘿一驚。

    「開山碎石不是問題。」

    顧輕蘿沉默了。

    好久,她才說:「藍心草雖然是用來製作解毒藥劑的,但是解毒藥劑有很多種。藍心草製作的解毒藥劑其實不適用於獸毒,而是瘴毒。」

    「瘴毒?」蘇沉呆了呆,這一點他還真不知道:「深紅山脈有什麼地方有瘴氣嗎?」

    「有,桃花峰,百鳥峰,西止,飛林,赤霞好幾處地方都有。」

    蘇沉立刻道:「如果需要岩粉來開山碎石的話,那肯定是有大片岩石的地區。」

    顧輕蘿也接口:「紫血英有凝神靜氣的功效,附近可能有幻境或者擁有精神攻擊能力的凶獸。」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到是很快梳理出一些脈絡來。

    「赤霞山區,應該就是在這一帶了。」顧輕蘿很肯定的說。

    「可惜這個赤霞山區的範圍也還是太廣啊。」蘇沉嘆氣。

    赤霞山區位於深紅山脈西部,附近有四座山峰,兩片谷地。蘇沉他們只是將目標鎖定在了赤霞山區一帶,具體在哪裡就誰也說不到。像這麼大一片區域,別說放一個葬靈台,就是放一百個也是綽綽有餘的。

    「怎麼?你很想去那裡?」顧輕蘿問蘇沉。

    蘇沉回答:「這個組織費了這麼大的勁想要發掘出葬靈台,裡面肯定有什麼好東西,我又怎麼能不想見識一下呢?」

    顧輕蘿挪逾道:「就怕不止是想見識一下,而是順手牽羊吧?」

    蘇沉正色回答:「我蘇沉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話風一轉,蘇沉補充到:「不過你知道,瞎子看東西,是靠用手摸的……反覆的摸。」

    「……」

    顧輕蘿也被蘇沉弄得無語了。

    想了一會兒,她說:「那個葬靈台,他們還沒有開啟,對嗎?」

    「他們中有人透漏過口風,說葬靈台還要半年才能開啟。」

    「半年嘛……」顧輕蘿沉吟了一下:「你和那個組織的關係怎麼樣?」

    「還算不錯。你知道我兩次去深紅都是找他們借的源器,前不久還和他們有過一次尚算成功的合作。」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到是有個辦法,也許能幫你進入葬靈台。」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56 PM

第九十二章 配方

    早上醒來的時候,蘇沉只覺得胸口依然有些發悶,雙腿沉重,源能運轉也有些不良,知道這是昨天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看這個樣子,要想完全恢復還得有段時間。

    蘇沉可不想等這麼久,正好他知道有一種藥劑可以解除這種輕度的源能反噬,心想不如乾脆自己調副藥劑喝了,也順便練習一下烏爾裡克的藥劑製作。

    想到就做,當下便叫銘書讓他去通知周宏備車。

    劍心去後,蘇沉的貼身小廝就正式換成了銘書。這小子雖然有點死腦筋,但天生正義感,對蘇沉又忠心耿耿,也頗得蘇沉喜愛。

    這邊銘書正伺候著蘇沉洗漱,蘇沉看著他認真做事的樣子,心中突然冒出個念頭,說:「銘書,你想不想學武?」

    「當然想了。可是沒人教有什麼用。」銘書垂頭喪氣的回答。

    「我可以教你啊。」蘇沉說。

    「真的?」銘書的眼睛立刻亮了。

    不過隨即小臉兒又垮了下來:「少爺你就別拿我開涮了,誰都知道蘇家的功法不許外傳。」

    蘇沉笑道:「我又沒說要傳你蘇家的功法。再說了,蘇家的功法,又有什麼好稀罕的?我有更好的給你。」

    銘書呆呆地看蘇沉:「少爺你是說真的?」

    蘇沉很認真的點頭。

    銘書大喜:「太棒了!」

    他真的跳了起來,然後又一下跪倒下去:「銘書多謝少爺傳功!」

    「好了,矯情的話就不用多說了,起來做事吧。」說話間蘇沉已經梳洗得差不多了。

    「我這就去叫周宏!」銘書大聲喊著爬起來。

    跑到門口突又止住,回頭看蘇沉:「我可不可以把這件事告訴周宏?」

    蘇沉笑了:「當然可以。你告訴他,如果他願意,他也可以學。」

    「是,少爺!」銘書興奮的跑出去。

    出府的時候,周宏駕著馬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從他臉上激動的表情可以看出,銘書已經把事情告訴他了。不過經歷過起落,年紀又比銘書大許多的周宏明顯性子要沉穩得多,並沒有因此忘形,只是默默的做好自己應盡的責任。

    「去溯風堂。」上了車,蘇沉道。

    馬車一路得得的向著溯風堂方向行去。

    溯風堂位於臨北城的東面的春風街,是臨北城最有名的醫所。這個時代醫藥不分家,因此也是臨北最大的藥堂。

    當年蘇沉失明時,蘇家就曾請過這裡的多位名醫為他看過眼睛,因此這裡的上上下下,對蘇沉到是都熟悉得。

    到了溯風堂,立刻便有夥計迎上來:「原來是四少爺,您怎麼來了?」

    「按這個配方,給我把需要的藥物配齊。」蘇沉說著遞過一張配方。

    配方是他口述,銘書抄寫的。

    烏爾裡克能夠改造食金蟲,其生命學科的實力自然是相當不錯的,對醫藥方面更有些獨到之處。蘇沉生性好學,就按照烏爾裡克的研究弄了這個配方。

    那伙計拿著配方看了看,一臉古怪的遞給掌櫃的。掌櫃的一看,眉頭也隨之皺起:「這個配方,到是有些怪啊。」

    蘇沉暗笑。

    上古奧術的藥劑學與現代藥劑學有著明顯差異,無論思路,取材還是手法都有巨大不同,對方看不懂這個配方也不奇怪。

    那掌櫃忍不住問:「不知四少爺這個配方出自何處?有什麼作用?」

    「這和你們有關嗎?」蘇沉反問。

    那掌櫃的忙道:「哦,沒什麼關係,只是一時好奇。」

    考慮到只有配方沒有調配手法,對方照樣不能配置出藥劑,蘇沉也不瞞他們,回答:「那是用來調理因源能失控反噬導致的氣血鬱結的。」

    「治療源能反噬的藥劑?」掌櫃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源能反噬其實是源氣士的一種常見現象,無論修煉還是戰鬥都會有類似遭遇,但是能夠治療源能反噬的藥物卻不多,大多只是緩解,最終還是憑藉源氣士們自己的修為逐步調養解決。問題是的輕度的反噬可以調養,重度的那就未必調得過來了。

    對許多源氣士而言,嚴重的源能反噬就像是不治之症,讓他們畏懼,然而真正能解決這些問題的藥物和方案卻都少之又少。

    正因此,掌櫃的聽到這藥能解決源能反噬,本能的就眼亮了。

    蘇沉搖搖頭:「只是輕度。」

    「就算是輕度也沒有關係。」掌櫃的興奮道:「蘇少爺可否將這個配方賣給我們?」

    只要是能治療源能反噬的藥物,就有價值!

    這類藥劑的銷量其實不大,但利潤極高,畢竟會有源能反噬的都是源士。

    源士不缺錢。

    只要能讓他們的問題得到解決,多少錢都肯花。

    所以解決源能反噬藥劑從來不怕品種多,有些人用了一兩種效果不好,甚至會挨個買一遍回去。誰也不知哪種就讓自己的問題解決。

    畢竟源能反噬的情況也多種多樣,沒人知道哪一種更加對症。

    這張配方和他們現在用的常見的治療源能反噬藥劑的配方有明顯不同,這意味著單是參考價值都很高,更別說自身的銷售價值了。

    掌櫃的並不擔心蘇沉設局騙他們,蘇家四少爺當還不至於如此沒品。再說騙了溯風堂,以後蘇家也別想再找他們看病了。

    不過掌櫃的想買,蘇沉卻不想賣,只是搖頭道:「這個配方不賣,抓藥吧。」

    那掌櫃的大感惋惜。

    有心想再勸幾句,卻聽一個聲音道:「什麼配方這麼寶貴?讓我看看。」

    一隻手突兀的伸過來,已將掌櫃的手中配方取走。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57 PM

第九十三章 流言

    那是一名身形修長的男子,穿著一襲月白色長袍,頸間還圍了條雪貂裘的領子,腰間一把雪色長劍,看起來到頗有風流俠少的氣質。在他身邊還有兩人,其中一人也是錦衣華服,貂裘大氅的英俊年輕人,另一人是名女子,卻是顧輕蘿。

    顧輕蘿竟然會出現在這裡,讓蘇沉微感驚訝,不過他還是很好的掩飾住了心中訝意。

    到是銘書,看到那那男子取過配方,不滿道:「喂,你是什麼人?不要亂拿別人的東西!」

    「嗯?」貂裘男子看了銘書一眼,再看看蘇沉,突然笑道:「這不是蘇家的那個瞎子少爺嗎?怎麼瞎少爺竟然能開藥方了?」

    旁邊的華服少年便笑道:「或許是久病成醫吧。」

    貂裘男子便一臉驚訝道:「那樣的話,也該開治療眼疾的藥才對啊。」

    華服少年便接口:「沒準,人家也經常遭遇源能反噬呢。」

    兩人互相看看,一起笑了起來,帶著肆無忌憚的嘲諷之意。

    顧輕蘿眉頭微微皺起。

    她來臨北的時間長了,也知道四大家族雖然不和,卻也不至於一見面就起爭端。這刻這兩人的表現,多半還是故意在她面前表現自己。

    少年心性,總覺得踩了別人就能凸顯自己的厲害,引紅顏知己傾慕。

    卻不知女子多不喜爭端,別說顧輕蘿與蘇沉有私交,就算不是朋友,看到他們這樣也不會喜歡。

    奈何這兩人不知,還在為自己的行為而自我欣賞,洋洋得意,彷彿非如此不足以顯示自己的英明與高大。

    那邊銘書已氣得臉色漲紅,破口大罵:「哪裡來的野狗,也敢對我家少爺亂吠。」

    貂裘男子面色一變:「找死!」

    手一揚,一縷指風已打向銘書。

    就在銘書要中招之際,蘇沉抓住銘書往後一拉,正躲過那指風,那指風打在旁邊的柱子上,戳出個空洞,

    蘇沉漫聲道:「林家這是要對蘇家開戰嗎?」

    兩人同時一呆。

    華服男子道:「你知道我們是林家人?」

    蘇沉一笑道:「林家人身上的那股子臭氣,我就是想不聞出來都難啊。」

    林家因為長期豢獸的緣故,身上難免會沾染到一些狐狼臭氣。不過這種臭味多是下人們才有的,象眼前這兩個明顯是林家少爺的自不可能有。蘇沉也是故意這麼說的,就像對方譏笑他瞎子一樣,互相傷害嘛,誰怕誰啊。

    貂裘男子面色再變:「死瞎子,別以為你在蘇家那一群垃圾中拿了個頭名就有多了不起!」

    他右手一張,又是一股風旋在手中形成。只是這一次卻直接形成了一支箭的形狀。

    貂裘男抓住風箭對著蘇沉一丟,那箭發出嗚嗚的聲響射向蘇沉手臂。顯然是只打算傷人沒打算殺人。

    不過就算是傷人蘇沉也不能讓他如意,豎起手掌做掌刀狀,手起刀落砍在那風箭上,那風箭被一擊劈散。令人驚訝的是並不因此消失,反而化成數十支更加細小的風箭射向蘇沉。

    貂裘男子已大笑道:「大風無形,豈是你可輕易抵擋!」

    蘇沉一掌按在空處。

    下一刻,每個人都好像聽到雷鳴之音,如暮鼓晨鐘般從心底泛起。偏偏又不是實際存在,那周圍的夥計,掌櫃,竟無一人察覺。

    只是伴隨這無聲之雷,所有的風箭卻已盡皆被震散。

    蘇沉收手,微笑道:「大音希聲,又豈是爾可輕易聽聞。」

    以雷音刀對風影箭,二人竟是鬥了個棋逢對手。

    貂裘男也微感愕然,顯然沒想到蘇沉的反應如此敏捷,實力更超出他預料。

    面色陰狠道:「有兩下子,不過還不夠。再試試這個!」

    他正要再出手,顧輕蘿突然插嘴道:「林業茂,林淨軒,你們鬧夠了嗎?我到這裡來是給藍夜配藥的,不是看你們鬧事的。」

    「輕蘿。」貂裘男子立時變了臉色,滿面堆笑望向顧輕蘿。

    顧輕蘿已轉身走開:「你們林蘇兩家的恩怨與我無關,快點把藥拿了走吧,我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好,好!」貂裘男子連忙答應。

    狠狠瞪了蘇沉一眼,貂裘男子道:「死瞎子,記住我的名字。我叫林業茂。潛龍大比之日,我會讓你好看的。」

    華服男子也走上前來,笑道:「我叫林淨軒,我期待和你交手。」

    說著也自離開,卻是和貂裘男陪著顧輕蘿一起抓藥去了。

    「林業茂,林淨軒……」蘇沉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名字。

    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初顧輕蘿跟自己說過的四個名字中,有兩個就是這個。

    這麼說,當初派去顧家的四名種子已經回來了?

    看來隨著潛龍之爭的臨近,林家已不再把他們藏著掖著。

    只不知他們在顧家,實力有了怎樣的長進,還真是讓人期待啊!

    沒有更多理會對方,蘇沉從溯風堂抓了藥直接回蘇府。

    剛到蘇府,就見迎面一個丫頭急衝衝過來:「四少爺,你可回來了。」

    「出什麼事了?這麼匆匆忙忙。」蘇沉問。

    「是太太……太太她……」那丫鬟一時說不下去。

    蘇沉的臉卻微微變色了:「母親她怎麼了?」

    「太太她吐血昏迷了。」丫鬟終於答道。

    ——————————————————

    錦繡軒。

    唐紅蕊一臉蒼白的躺在床上,仍自昏迷不醒。

    一位年紀花甲的老人看過後,道:「這是急火攻心導致的,病人需要安心靜養。我回頭給太太開幾貼方子,照方吃藥,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但是切記,切莫再讓病人情緒激動了。」

    「多謝孫醫師。」蘇沉恭施一禮道。

    孫醫師是溯風堂最好的大夫,有他這話,蘇沉才放下了大半的心。

    送醫師出了蘇府大門,蘇沉回錦繡軒。

    坐在母親常坐的那張椅子上,他語氣低沉道:「香秀,說說吧,好端端的,我母親為什麼會突然急火攻心了?」

    「這個……」香秀猶豫了一下。

    「說!」蘇沉的語氣已明顯嚴厲起來。

    香秀嚇了一跳,忙道:「夫人之所以昏迷,是因為她聽到了流言。」

    「什麼流言?」

    香秀顫顫巍巍回答:「上次年終大比,人人都說二少爺肯定能贏,就連大老爺都不站在少爺這邊。偏偏……偏偏三老爺卻一直支持四少爺,甚至願意拿出五千兩赤金和二老爺打賭。言,若是四少爺輸了,就輸掉這五千赤金給二老爺。若是四少爺贏了,就讓二老爺圍場爬一圈。」

    「我知道這事,這和流言有什麼關係?」

    「三老爺一向對四少爺喜愛有加,於是就有謠言說……說……」香秀看了蘇沉一眼,終於大著膽子道:「說四少爺其實不是大老爺的種,而是三老爺和夫人私通生下來的。」

    啪!

    蘇沉一巴掌拍在身旁香案上,將那梨花木香案拍了個粉碎。

    饒是他性情隱忍堅毅,卻還是被這流言深深激怒了。

    那一刻,他緊握雙拳,大口呼吸著,良久,方才讓心情稍稍平復。

    又過了好一會兒,蘇沉道:「這個流言在蘇府傳了多久?」

    香秀把頭都貼在地上了,顫聲回答:「約莫有七八天了。」

    「七八天了……那就是下人們應該早就知道了吧?」蘇沉問。

    「……是!」

    「是你告訴我母親的?」

    「不,不是!」香秀嚇得大叫:「小的哪有那膽子,在太太面前嚼這個舌頭根子。」

    「那她是怎麼知道的?」

    「是蘭芷!」香秀回答:「是蘭芷在和下人們說話時,談及此事,正好被太太聽到。」

    「把蘭芷叫來。」

    片刻後,蘭芷出現在堂前。

    大堂裡除了蘇沉一個人也沒有。

    就見蘇沉坐在那理,手捧一杯香茗,也不喝,只是發著呆,也不知在想什麼。

    蘭芷跪在下面,卻不見蘇沉問話,一時間只覺得好不自在。

    好一會兒,蘇沉才道:「是誰讓你把流言傳到我母親那裡去的?」

    蘭芷大驚:「少爺這話何意?小婢也只是一時失言……」

    蘇沉慢條斯理道:「你來之前我已經問過,你是在清涼亭摘花的時候說起這事的。那裡地處寬闊,視野良好,如果有人來,很容易就能看到。而且我母親每日午時要去祖堂上香,都會從那裡經過,你跟了她這麼多年,也不可能不知道。我還問過當時在那裡的翠心,玉云,秋棠她們幾個,紛紛言明,當時雖有閒聊,卻無一人談到與流言有關的話題。是你……偏偏就在那個時候,在那個地點,說出了最不該說的話。你現在還想說,你是無辜的嗎?」

    蘭芷大叫起來:「少爺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蘭芷的確說了不該說的話,可絕對說不上是有意的啊。流言在府裡早就傳開,太太也早晚會知道,怎麼偏偏就認定我是故意要說給太太聽的?」

    「你怎麼知道太太就一定會知道?」蘇沉喝了口茶:「流言傳了七八天了,可有什麼時候傳到太太那裡去?這府裡上下的人,都不是傻子。那不該聽的不會去聽,不該傳的也不會去傳。有些事情,如果主子不喜歡,那只要僕人們不苯,就永遠也不會傳到主子那裡去。不過很顯然,這不符合流言製造者的目的……對方要的,不就是我母親聽到嗎?畢竟無法進入對方耳中的流言,沒有任何殺傷力可言。」

    蘭芷顫抖著身體:「那少爺也不能就這麼說是我有意為之啊。蘭芷知道自己做錯了,可這事真真不是什麼陰謀啊!」

    蘇沉微笑:「還想狡賴。」

    儘管蘭芷一直否認,但她還是犯了一個和之前所有人一樣的錯誤,就是把蘇沉當成了一個瞎子。

    就像那曾經玉珍閣的騙局一樣,她也犯了同樣的錯誤。她以為自己是在一個瞎子面前表演,於是許多東西便開始敷衍其事。一個不屑的眼神,一個不經意的動作,甚至於是有恃無恐的抱屈,其實統統都在暴露她,偏偏她自己還不知道。

    這正是為什麼蘇沉要與她單獨相對的原因。

    只有這樣,才能「看」到最真實的對方!

    此時的蘭芷,還在狡賴,聲聲喊冤。

    蘇沉卻已沒有心情陪她玩下去了。

    他直接道:「指使你的人,是顏無雙吧?」

    蘭芷色變,臉上露出不可掩飾的驚慌,不過口中還是聲聲喊冤。

    蘇沉哼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證據,就不能把你怎麼樣了?」

    蘭芷滿面悲憤的叫屈:「少爺就算再怎麼說,蘭芷也是不會認這個罪名的。我就不信,這臨北的天,還沒個講理的地方了,能讓你一手遮了天去!」

    蘇沉淡漠道:「一手遮天,我是做不到了,證據嘛,我也確實沒有。不過我又什麼時候說過我需要證據了?我當初廢莫大嚴的時候,又可曾找過什麼證據?不外乎又是一次深紅之旅罷了。」

    聽到莫大嚴和深紅之旅這兩個名詞,蘭芷的臉色終於變了。

    蘇沉已道:「鋼岩!」

    「恭候您的吩咐,主人!」鋼岩大步從外面走入,跪倒在蘇沉面前。

    「把這個女人拖下去……亂棍打死。」蘇沉淡淡下令。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58 PM

第九十四章 決裂(上)

    蘭芷最終還是招了,在那一陣亂棍中。

    但是棍棒卻沒有因此停下,而是繼續有力的落在對方身上。

    蘇沉不需要蘭芷的供詞。

    他只需要一場鮮血淋漓的復仇。

    棍棒敲打在蘭芷的身上,每一棒都帶出血花片片,帶出血肉飛揚,帶出哀號聲聲。

    這還是鋼岩有意識的控制了自己的力氣。

    主人說的是亂棍打死,那就絕對不能一棍打死!

    鋼岩認真的執行著蘇沉的命令。

    哀號聲還在傳來,蘇沉卻已沒有了聽下去的興致。

    他站起來,走出錦繡軒,沿著迴廊一路漫行。負著手,低著頭,就像在思考著什麼,就這麼一路走來。

    一直來到蘭芳軒的門口,蘇沉停也不停一步跨入。

    一名丫鬟看到蘇沉進入,嚇得臉色大變,向後退了幾步,突然地轉頭飛奔。

    蘇沉沒有攔她。

    他只是一步步走著,走過迴廊,穿過天井,進入大院,來到那片紅牆白瓦之下的小屋中。

    顏無雙正坐在房間裡。

    她披著一件藍色水貂皮的大衣,頭上插著蘇成安送她的玉鳳簪,正對著鏡子往額頭上點硃砂。

    在她的腳邊,跪著的是剛剛跑走的那個丫鬟。

    從鏡子裡看到蘇沉走來,顏無雙的臉色微僵了僵。

    然後她就彷彿什麼也不知道一般,繼續將那一點硃砂落下。

    放下硃砂筆,她才悠悠道:「你果然還是來了。」

    「無雙姑娘這是知道我要來,在等我嗎?」蘇沉微笑。

    他沒有叫四姨娘,因為明面上,顏無雙已經不是什麼四姨太,她只是一個丫鬟。當然,實際上,在這蘭芳軒裡,依舊是她最大。頂著丫鬟的名義,過著主子的生活。

    只看這錦衣玉食的模樣,就知道蘇成安對她是真真不錯的。

    然而這一句無雙姑娘,還是讓顏無雙的手狠狠攢了一下。

    她玉面緊繃:「我在等的,是老爺。」

    「老爺?」蘇沉呆了呆,沉思了一下:「父親這個時候通常還在處理鋪子裡的事,怎麼會回來?是了,是有人通知他的。從我回來,接到消息,去看母親,再到這裡……」

    他看向顏無雙:「你果然有所準備,不過顯然,動作還是慢了些。」

    顏無雙粉面蒼白。

    是的,她的確嘀咕了蘇沉,沒想到蘇沉的動作這麼快。蘇成安還沒回來,蘇沉就已經來了。

    他連仔細審蘭芷的功夫都不用,三言兩語就解決了問題,直奔此地!

    他不需要證據!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蘇沉的果斷果決還是打了顏無雙一個措手不及。

    她此刻所有的鎮定,從容,皆是偽裝。

    從鏡子裡看蘇沉,那一刻她的臉上終於不可掩飾的現出惶恐。

    蘇沉眉頭微皺:「我本來以為你是沒有想到那後果,所以才這麼做的。但現在看來我猜錯了,你對此已經有所預料。是啊,在經歷過那麼多事後,你怎麼還會小看我呢?你應該已經瞭解我是什麼樣的人了。可既然這樣,為什麼你還敢挑釁我?還敢害我母親?」

    「為什麼?」顏無雙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蘇沉:「當然是因為我恨你啊!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麼會從姨太太變成丫鬟?如果不是你,老爺又怎麼會連續顏面折損,連繼承權都因此受到威脅?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已成為蘇家的大主母,掌管這蘇家的一切。可現在,卻只能在老爺的一點庇護下,在這裡苟延殘喘!」

    「你所指的苟延殘喘,卻不知是多少人羨慕的生活。在你這理,卻原來如同地獄嗎?」

    「你懂什麼?」顏無雙叫了起來:「你覺得我現在的生活還算好?雖然不是姨太太,卻依舊過著姨太太的生活?可是這樣的日子我能過多久?老爺現在對我好,不過是因為我現在還有點姿色,可總有一天,我也會年老色衰!到那時,沒了名分,我是什麼?」

    蘇沉明白了。

    名分,是一個女人未來最大的保證。

    即便沒有了丈夫的愛寵,也依舊有著屬於自己的位置,權力。

    比如唐紅蕊就是如此。

    這也是為什麼顏無雙如此努力的想要替代唐紅蕊的原因。

    所以在別人看來,一個四姨太名位的缺失不算什麼,但是在顏無雙眼裡,卻是天大的事,關係到她以後的生活。

    本來以為只要自己還受蘇成安的愛寵,過個幾年,自然還有機會回到位置上。

    偏偏事情的發展卻出乎預料。

    年終大比,蘇沉再度顯威,蘇成安卻因此受責,連自身掌管的資產都開始縮水,連帶著蘇成安對顏無雙也開始有了幾分怨氣,來她這裡的次數明顯減少。

    顏無雙終於慌了。

    她開始意識到,事情未必如自己設想的那般順利,糟糕的命運是有可能一路滑坡,越來越糟糕的。

    她開始惶恐,開始害怕。

    尤其是在不久前她聽到一個傳言後——有人說,蘇成安又看中了一個新的女子,也許要不了多久,蘇府就會多個五姨太了。

    顏無雙徹底絕望了。

    她不知道這是真是假,但她已意識到自己的好日子或許不多了。

    人在絕境時,要麼迸發力量,突破自我,力爭上進,要麼就是破罐子破摔。

    顏無雙不是蘇沉,所以當她意識到自己前景不妙時,她做了一個愚蠢的選擇。

    她把所有的恨都加諸在蘇沉身上,認為這一切都是他帶來的。

    她要報復!

    是的,她知道那可能會帶來什麼後果。蘇沉不會坐視,蘭芷未必能守口如瓶,她有很大可能說出自己,可她還是抱著一絲僥倖心理做了。

    不為別的,只為報復,鋌而走險!

    這就是女人。

    說白了,她終究只是一個女人。

    或許有幾分小聰明,卻缺乏大智慧,更不懂隱忍,抱著濃濃的僥倖心理。

    唯有在看到蘇沉出現的那一刻,內心中的僥倖被打破,顏無雙終於開始後悔,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怎樣愚蠢的事。

    然而,一切都已太晚。

    冷眼看著她,蘇沉嘆氣:「顏無雙,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這麼做嗎?」

    顏無雙身體僵硬著,面色僵硬著。

    突然間,她大喊起來:「對,我還是會這麼做?我為什麼不這麼做?是你們!是你們母子把我害成這樣,讓我失去一切。我為什麼不報復?你親生的爹不要你,你的三叔到對你那麼好。這算哪門子道理?我看分明就是叔嫂私通!這不是謠言,是事實!」

    啪!

    蘇沉一巴掌扇在顏無雙臉上,打得她橫飛出去。

    走過去,捏住她的喉嚨,蘇沉語氣低沉:「小人物的瘋狂,今兒個我算是見識到了。果然就算是一條野狗,瘋起來也能咬人啊!不過我不會殺你,既然你那麼害怕失去我父親的愛寵,那我就乾脆幫你一把好了。」

    他的手放在顏無雙的臉上,指甲戳破她的皮膚,劃了下去。

    「不!」顏無雙發出驚恐的尖叫。

    蘇沉的五根手指已在顏無雙臉上留下五道恐怖傷痕,將她整張臉的皮肉都翻滾開來。

    然後蘇沉從身上取出一瓶藥劑。

    那是一瓶劣質的恢復藥劑,使用後可以迅速復原傷口,不過有個小小的副作用,就是疤痕不易消失。

    將藥劑對準顏無雙的臉。

    「不,不!」顏無雙驚恐大叫,只是在蘇沉的有力掌握下,她哪裡掙脫得出。

    「住手!」一聲大喊於此時傳來。

    抬頭看去,一個人大踏步進入,正是蘇成安。

    「把人放下!」蘇成安大叫。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嗎?」蘇沉側頭反問。

    蘇成安道:「事情經過我已經知道了,我會處理。」

    「哦?那父親打算怎麼處理?」

    蘇成安看看顏無雙,顏無雙淒聲喊了一句「老爺」。

    沒有別的呼喚,只有這一聲老爺,卻無疑戳中了蘇成安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顏無雙佷瞭解蘇成安,她知道要怎麼才能打動蘇成安這樣的人。

    為什麼蘇成安不喜歡蘇沉?不僅僅是因為他瞎了,不僅僅是因為他有了別的兒子,更因為蘇沉不聽話!

    他的不聽話,他的強硬,和他的眼瞎一樣,都是讓蘇成安所不喜的,也是他放棄蘇沉的重要原因。

    當然,他不會認為蘇沉的強硬是一種無奈,更不會認為是自己逼得蘇沉不聽話的。

    他只會覺得蘇沉挑釁了自己的威嚴,所以他惱怒蘇沉。

    一個沒有前途的瞎兒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自己的臉,他怎麼可能接受?

    顏無雙瞭解這點,所以她不辯解,不申訴,只是深情款款,淒苦的看著蘇成安。

    那一刻蘇成安看著顏無雙,心中泛起的是顏無雙曾經的溫柔。

    她俏麗的姿容,她盡心的侍奉,還有那善解人意的說話與行事……

    儘管也惱恨顏無雙的任性,闖出這樣的禍事,但這一刻看著顏無雙,他還是心軟了。

    他不能任由蘇沉就這樣毀掉顏無雙。

    清了清嗓子,他終是道:「這件事我自會重重罰她,你就不用管了。」

    「罰?就是說不殺不逐?只是一個罰字了事?」蘇沉死死盯著蘇成安,甚至連瞎子都不裝了,眼神中噴出熊熊怒火。

    蘇成安被他的眼神盯的不安,怒道:「我做事,還需要向你交代嗎?立刻把藥放下!否則……」

    「否則什麼?」

    「否則……」蘇成安滯了滯,終是道:「否則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蘇沉不說話了。

    他看著蘇成安。

    良久。

    他說:「好的,伯父。」

    藥劑潑下。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0:59 PM

第九十五章 決裂(中)

    碧綠的藥水倒在顏無雙的臉上,帶著勃勃生機,滋養傷處,卻如毒藥般帶給顏無雙巨大的驚恐。

    她瘋狂的叫起來:「不,不!」

    只是任她如何扭動,也掙不脫蘇沉的手。

    完全沒想到蘇沉竟敢如此做,蘇成安也變了臉色。

    他怎麼敢?怎麼能這麼做?

    他是自己的兒子,卻在現在公然反對自己!

    伯父!

    他竟然喊自己伯父!

    這個逆子!!!

    蘇成安幾乎要瘋掉了。

    蘇沉卻已扔掉藥瓶,就這麼站起來,向外走去。

    再不理會蘇成安。

    眼看著蘇沉就這麼走開,心頭一股惡氣升起。

    「逆子!」蘇成安陡然大喊一聲,一掌擊在蘇沉背上。

    他是沸血境的強人,這一掌打在蘇沉背上,蘇沉哇的吐血飛起,整個人轟然飛出,正撞在蘭芳軒的牆壁上,整棟牆壁都因此倒塌。

    「不孝之子,違逆父令,要你何用!」蘇成安斷喝道。

    抬手又是一拳對著蘇沉拍去。

    他是真起了殺意,出手毫不手軟,一隻烈虎虛影已然現行,對著蘇沉咆哮而去。

    蘇沉也不還手,就這麼任那烈虎一爪拍在胸口,被砸得倒飛而起,轟隆隆連續撞塌三堵牆壁方才停下。

    低頭看去,之間胸前衣衫已然盡碎,就連胸口的護心鏡都現出一個巨大的拳印。

    如果沒有護心鏡,剛才這一拳,恐怕已經要了蘇沉的命。

    儘管如此,蘇沉卻依舊一動不動,只是冷眼看著父親,目光冰冷。

    這一拳一掌,徹底摧毀了兩人之間那最後的父子之情。

    蘇成安一擊沒能打死蘇沉,也微微愣了下,殺意稍減。但是蘇沉那冰冷目光卻再次引發他的憤怒。

    「還敢瞪我?你一個瞎子,竟然還敢瞪我?我打死你這個小畜生!」

    又是一拳轟出,熾焰虎虛影咆哮天際,帶起一片烈焰狂潮。

    竟是不留後路,痛下死手。

    不過這一次,蘇沉沒再坐以待斃。他出手,發動梅格守護,一連三個梅格守護加諸身上。

    轟!

    蘇成安的拳落下,一拳將三個防護罩全部轟散,卻沒能傷到蘇沉一絲一毫。

    蘇沉對他父親的實力太瞭解了。

    「竟然還敢擋!」蘇成安徹底出離憤怒了:「逆子,今日我非宰了你不可!」

    熾焰虎影再上,已瀰漫了大半個蘭芳軒的上空,真正彰顯出一個沸血境強者的威力。

    但就在那虎影要落下時,一個聲音卻在這時傳來:「夠了!」

    蘇成安拳勢一滯,這一拳再打不出去。

    就見不遠處,是蘇長澈背著手,一步一步走來。

    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大堆的蘇家耆老。

    這麼大的動靜,要說不把大家都引過來自是不可能。

    這刻一個個看著蘇沉和蘇成安,紛紛議論著。

    「父親?」蘇成安呆了呆。

    蘇長澈面色凝重:「怎麼?我不來的話,你還真想把你兒子活活打死嗎?」

    「父親!」蘇成安急道:「這小畜生忤逆不肖,乖戾囂狂,不遵長意,目中無人。」

    蘇沉淡淡道:「我一個瞎子,眼睛裡自然是沒有人的。」

    「你聽聽,他還敢頂嘴。」蘇成安氣得發抖。

    「閉嘴!」蘇長澈突然喝道:「你鬧完了沒有?」

    「我?」蘇成安一呆。

    他沒想到蘇長澈會突然對自己發怒,愣了下,才說:「父親,不是我在鬧。是這小畜生在鬧啊。他無權執行家法,卻棒殺蘭芝,現在更毀了無雙的臉……」

    「兩個下人,也值得你如此大動肝火?」蘇長澈悠悠問。

    兩個下人?

    蘇成安呆了呆,這才想起,顏無雙……原來也不過是個下人而已。

    她早就不是四姨娘了!

    蘇長澈已緩緩道:「蘇沉無權動用家法,打死下僕,難道你就有權隨意處死蘇沉嗎?」

    「我……」蘇成安啞然。

    蘇長澈已又道:「就算你不認他這個兒子,我還沒說不認這個孫子呢。」

    蘇成安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蘇長澈。

    這是蘇長澈說的話?

    要知道放棄蘇沉,其實不僅僅是蘇成安的意思,同樣也是蘇長澈的意思啊!

    沒有人會在一個瞎子身上寄託未來。

    如果沒有蘇長澈的點頭,許可,甚至於是暗中的推波助瀾,他又怎麼可能對蘇沉不聞不問?

    當然,放棄是放棄,陷害是另一碼事。

    無論蘇長澈還是蘇成安,都只是放棄蘇沉,卻還沒至於想害他,是蘇慶自己沒本事,搶不到頭名,才引來蘇克己的出手,是顏無雙自己太貪心,又受不得激,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蘇沉。

    這些不是蘇長澈和蘇成安的意思,但反過來,正因為他們的放棄,卻給了其他人對付蘇沉的底氣。

    從這方面將,他們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一個放縱的罪名是逃不脫的。

    而現在,蘇長澈竟然說你不認這個兒子,我還要這個孫子這樣的話,態度轉變之大,實在是太出乎蘇成安預料了。

    他看著自己的父親,蘇長澈卻不再理他,轉過頭看蘇沉:「看來你是又打算去一趟深紅山脈了?」

    這話一出,群起色變。

    蘇長青已道:「不能再讓他去深紅!」

    「就是,越權行事,棒殺他人。就算是下人也做得過了。不能這麼便宜了他。」

    一堆人紛紛叫囂。

    蘇沉也不在意,只是微笑到:「蘇家體制,只要自願前往深紅者,可替代其他刑責。當然,如果改制的話,也是沒問題的。我也想看看,蘇家到底想為我改幾次制度。」

    偌大個蘇家,為了他一個人,已經改了兩次制度。

    要說把深紅懲戒的制度都改掉,就真成笑話了。

    不管別人怎麼想,蘇長澈顯然沒這個意思。

    他說:「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你想去多久?」

    蘇沉想了想,答:「一百五十天,怎樣?」

    「好!那就一百五十天。」蘇長澈一口答應。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皆是無語。

    說是深紅懲戒,可是看這一老一少的態度,卻怎麼看怎麼象深紅假期。

    蘇成安痛心疾首:「父親,他毀了無雙的臉!那是浩兒的母親啊,你讓她以後怎麼見自己的兒子?」

    蘇長澈冷冷道:「一個春月樓的婊子,毀便毀了,有什麼可惜的?」

    一句話出,蘇成安顏無雙同時色變。

    蘇長澈已悠悠道:「一個廢妾,竟然也敢散播流言,中傷家族,簡直是不知死活。這些年你耽迷女色,做了不少糊塗事,我看有許多就是這女人挑唆的。沉兒毀她,毀得對極,他不出手,我也要出手解決這個女人!」

    顏無雙聽得徹底絕望,一屁股坐倒在地。

    蘇長澈的話,相當於徹底決定了她今後在蘇家的命運。

    說完這話,蘇長澈已不去看蘇成安,轉頭對蘇沉道:「你跟我來。」

    說著向另一處走去,蘇沉跟隨。

    留下一眾人等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最終只能各自散去。

    「老爺!」顏無雙充滿淒涼的喊了一聲。

    蘇成安看看顏無雙,看著她滿臉的疤痕,突然覺得一陣噁心。大袖一揮,將顏無雙拂倒在地,便自離去。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1:01 PM

第九十六章 決裂(下)

    穿過蘇家大院中的九曲迴廊,一路直行,來到一處湖心小亭中,蘇長澈已經在那裡等待他了。

    蘇沉來到蘇長澈的身邊站定,低頭道:「族長。」

    「怎麼?連聲爺爺都不願叫了嗎?」蘇長澈頭也不回道。

    蘇沉不說話。

    蘇長澈回頭看看蘇沉,突然嘆了口氣道:「我終究是小看了你,蘇家小看了你……真沒想到,你的眼睛竟然會恢復。」

    蘇沉沒有說話。

    從蘇長澈轉變態度起,他就知道蘇長澈肯定是看出來了。

    其實無論他怎麼裝,明眼人與瞎子終歸是有差別的,尤其是眼神方面,見物與不可見物之間的細微差別必然存在。

    短時間內或許不易覺察,但是隨著時間推延,有心人總會發現其中的一些不對之處。

    蘇長澈是老江湖。

    一手打下偌大個蘇家的老人,無論眼力,經驗還是其他什麼,都遠比其他人更強。

    他第一個看出來,半點都不奇怪。

    事實上早在這之前,他就已經對蘇沉起疑。

    只是這種事畢竟太超出常理,所以蘇長澈也只是起疑,無法斷定。

    直到今天!

    他對蘇成安的那一瞪,還有他精準的擋下蘇成安的一擊,還成別人或許還認為那只是巧合,但是蘇長澈知道不是!

    蘇沉的眼睛恢復了。

    「能告訴我,是什麼時候的事嗎?」蘇長澈柔聲問。

    「不算太久。」蘇沉淡淡道。

    「為什麼不願說出來?」

    蘇沉想了想,回答:「我第一次能看到東西的那天,就連續遭遇了幾件事。有個兄弟往我的馬車裡放鋼針,有一對騙子合著伙的的想從我管理的玉珍閣裡摟錢,有個僕人,通過出賣主人的方式來獲得好處……那個老乞丐說得沒錯,當我再次看到這世界時,我看到了許多那些明眼人看不到的事。他們以為我是瞎子,所以肆無忌憚的在我面前表露他們的醜惡。雖然這很讓人噁心,卻讓我發現了一個看透人心的簡單方法。」

    蘇長澈點點頭:「所以你不願再說出來。你發現這樣對你更有好處?但你有沒有想過,就因為你不說,所以才會導致現在的一切?」

    「你是說我在蘇家的遭遇?」蘇沉冷笑:「那同樣是我所期待的。」

    「你說什麼?」蘇長澈愕然。

    蘇沉緩緩抬起手。

    一條空氣觸手在他手中扭曲著生成。

    然後他手法變幻,梅格的守護罩出現在他身上。

    接著再信手空劈,雷音陣陣。

    「源技……」蘇長澈的眼神收縮。

    他不明白蘇沉為什麼突然在他面前展露源技。

    蘇沉已道:「很多人都奇怪為什麼我不在蘇家要源技,這就是答案……我有源技,我不需要蘇家。」

    不需要蘇家!

    蘇長澈明白了。

    「你不說出來,是因為你對蘇家已經沒有了需求?」

    蘇沉微笑:「很多人都覺得,生在世家大族是非常好的事,因為從小就能獲得優渥的回報。但有些事顯然不是這樣。你獲得了,同樣也就要付出!為什麼蘇成安會放棄我?因為我瞎了,我不能再給蘇家帶來什麼光明的未來。所以他養育兒子不是因為他愛兒子,而只是為了獲得回報。其實你也是,不是嗎?」

    蘇長澈呆了呆,一時說不出話來。

    蘇沉說得沒錯,蘇成安固然是把養兒子當成了投資,他又何嘗不是?

    蘇沉繼續道:「在你們眼裡,我只是一個不值得再付出的瞎子。既然你們把親情用利益的方式來衡量,那我也只能用同樣的方式來回報。和你們不同的是,你們看輕我的未來,我卻從不看低自己。尤其是當我眼睛再次亮起的時候……既然瞎了眼的我都可以不依賴你們而活下去,那復原了的我又有什麼要依賴你們的理由?就為了重新獲得你們的重視與愛護?不,那樣的重視與愛護,不要也罷。」

    一句話如驚雷般落在蘇長澈頭上,震得他目瞪口呆。

    是的,這就是為什麼蘇沉不願意說出真相的原因。

    他早已不再稀罕這偽善的關愛。

    非要蘇沉顯示出自己不是瞎子才能給予的愛護有什麼意義?

    那不是愛!

    那只是一場交易!

    所以既然是交易,為什麼不乾脆算得更清楚一些?

    既然蘇家把養育子女當成投資,那麼蘇沉就用投資的眼光來看待問題。

    然後他發現,他將來不打算給蘇家什麼豐厚回報,現在也不依賴蘇家給自己什麼支持。

    那他幹嘛還要接受蘇家的「投資」?

    所以從他眼睛恢復開始,從蘇家一步步讓他失望開始,他就開始逐步放棄對蘇家的需求。

    他索回母親的產業,他努力自己賺錢,不要蘇家的源技,甚至連年終大比的獎勵都給了鋼岩——要不是不想徹底撕破臉皮弄得太難看,他其實是想把那些東西全扔掉的。

    他早就不當自己是蘇家人了。

    「原來是這樣……」蘇長澈苦笑起來:「我終是小看了你。不過你沒有想過,即使你不再接受蘇家的餽贈,可過去這麼多年,你還是在蘇家的蔭庇下長大的。」

    「五千七百六十塊下品源石。」蘇沉突然道。

    「什麼?」蘇長澈一下沒明白。

    蘇沉回答:「十六年在蘇家的吃喝成長,包括衣食,月例,往多里算,頂了天每月十兩赤金,十六年為一千九百二十兩。也就是說,我花費的蘇家金錢,在過去十六年裡,絕對不會超過這個數字。當然,生意嘛,總得算利息,我按三倍算,也就是五千七百六十塊下品源石。另外還有修煉用的資源。這些年我一共用了五瓶青木之靈。青木之靈每瓶的出售價格為一千二百源石,我按兩千作價,就是一萬。其他的資源也算一萬好了。全部加起來,就是兩萬五千七百六十塊下品源石,基本可以把蘇家過去十六年對我付出的抹平了。」

    蘇沉說著,從戒指裡取出三百塊中品源石放在亭中石桌上。

    他說:「多的不用找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1:03 PM

第九十七章 三入深紅

    看著桌上的源石,蘇長澈一時無言。

    良久,他才道:「看來,你想做這件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三萬塊源石,說拿就拿出來,你最近還真是賺了不少啊。」

    三萬源石啊!

    就算蘇成安,蘇克己,蘇飛虎三個人加起來怕也要干上幾年才能賺到,這個小子竟然輕輕巧巧就拿出來了?

    表面鎮定,蘇長澈的內心卻是無比震撼的。

    蘇沉回答:「深紅險惡之地,有風險,也有機遇。」

    蘇長澈點點頭:「不過是兩次深紅之行,就能賺到三萬源石,獲得數門源技;沒有家族的資助,卻能屹立在三代之巔;所有人都看錯了你,看錯了你啊!」

    蘇沉眼中露出諷刺:「族長是在為自己沒押對注而後悔嗎?」

    蘇長澈也不生氣,笑道:「是,我為自己錯失你而感到後悔。蘇沉,你說得沒錯,在我的眼裡,所有的蘇家子弟,都是有價值高低的。你可以怪我冷血,可以恨我無情,可這就是掌管一個大家族必須要有的覺悟。這麼大的家族,這麼多的人,由不得我來感情用事。如果我只憑自己喜好做事,把資源投在錯誤的人身上,那麼蘇家必不長遠。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嗎?」

    「我能。如果只是單純的不給我額外的資源,我不會失望,不會憤怒,更不會痛恨。但是蘇家對我做的,只是不再給我資源嗎?是把本應我得的也搶走!」蘇沉怒道。

    是的,如果只是不給資源,蘇沉也就算了。

    問題是年終大比的獎勵不是靠誰的施捨和贈予得來的,而是蘇沉用自己的努力贏來的!

    可就連這點東西,蘇克己也要算計,也要盤剝,也要竊取!

    蘇長澈不是不知道這個,但他默認了。

    就因為他也覺得給蘇沉青木之靈太過浪費,所以他默認了下面人的小動作。

    在這個過程裡,他只考慮了資源價值的最大化,卻忽略了公平,公正,忽略了蘇沉的感受。

    說白了,還是利益思維在作祟。

    更別說其後顏無雙蘇克己的種種作為了。

    蘇長澈嘆氣:「你說得沒錯,這件事,是蘇家對不住你。如果我向你說對不起,你能不能接受?」

    蘇沉沒說話,不過看他的樣子,顯然是不打算接受的了。

    蘇長澈皺眉:「蘇沉,親人之間難道不應該是互相諒解的嗎?親人貴和不貴分啊!長輩們做錯了事,道個歉也就過去了,你又何必如此堅持?就不能原諒一下?」

    蘇沉回答:「如果這話是在今天之前,是在你發現我眼睛恢復之前說的,我會很激動。所有的怨氣我都可以消除,不會計較。但是現在……」

    蘇沉笑了。

    他搖頭:「你所需要的親人,是那個已經復明了的蘇沉,而我只是瞎子蘇沉。」

    他說著轉身離去。

    ————————————

    蘇沉棒殺蘭芷一事的結果很快出來,結局卻出乎所有人預料。

    蘇沉棒殺蘭芷,毀容顏無雙,行為越權,自願領深紅懲戒,期限一百五十日。顏無雙散佈流言,中傷大婦,按律當死。念在顏無雙有一子的份上,留其一命,打三十棍,罰做勞婦。

    蘇成安耽迷女色,治家不嚴,處事不公,再剝產業,其下三十二處鋪面收其九,只留三處外地產業由其管理,投閒置散,外派流放,責罰之重,超乎想像。

    不僅是蘇成安,就連蘇長青,蘇克己等一批人都受到了蘇長澈的斥責,懲戒,蘇越本人因一點小事被罰六十棍,直接貶到礦洞裡一年不許出來。

    蘇飛虎則成為這起風波唯一的受益者——蘇成安被剝的產業大部分交由蘇飛虎管理,並公開宣稱蘇飛虎從今日起成為蘇家第一繼承人。

    更重金請人為唐紅蕊看病。

    蘇沉知道,這些是蘇長澈給他的交代。

    蘇家不是對不起你嗎?

    沒關係,總有對你好的吧?

    我把對你不好的掃到角落裡去,把家交給對你好的,你沒話說了吧?

    老爺子到底是老爺子,眼光是毒辣的,手段也是狠的,行事更是魄力十足。

    然而這也讓蘇沉看得更清楚了。

    原來,在大家族裡,親情真的是最不重要的。

    一切都只取決於價值。

    蘇沉說得沒錯,蘇長澈看中的只是那個復明了的蘇沉。正因此,他現實,他功利。

    如果蘇沉沒有復明,蘇長澈不會維護蘇沉;如果蘇沉沒有一下子拿出三萬源石,表現出自己的超凡,蘇長澈不會痛下狠手,革蘇成安,抬蘇飛虎。

    他就像他所標榜的那樣,像一台嚴密的機器,一切只以利益為先。當蘇沉沒有價值時,就算是本該蘇沉得的,也會被剝奪。而當蘇沉表現出超凡潛力後,就算是自己的親兒子,親弟弟也可以作為棋子,說甩就甩到一邊的。

    儘管看透了這個老人,蘇長澈的作為還是起到了作用。

    母親還在這裡,蘇飛虎還在這裡,對他好的人都在,他的確不能就這麼脫離家族。

    一天後,蘇長澈派人送回那三萬源石。

    但是蘇沉又讓人把源石送了過去,只留下了兩塊。

    於是蘇長澈明白了蘇沉的意思。

    別指望蘇沉因為蘇長澈的一系列做法就對蘇家恢復舊情。

    已經破滅的親情,續是續不上了。

    但只要蘇家還有那兩個人在,那蘇沉和蘇家就還有那麼一絲聯繫,蘇沉也就不會離開。

    當然,只是不會離開而已。

    他對蘇家沒了感情,以後如何相處,終究是要看以後的發展了。

    雖然不是自己最期待的結果,但有了這個答覆,蘇長澈也可以安心許多。

    只要人還在,感情總能慢慢挽回。

    於是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兩天後,蘇沉再次踏入了深紅山脈。

    帶著鋼岩,以瞎子的身份。

    沒有人知道他已經復明——老爺子現在拍他馬屁都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去戳穿他。

    可就算這樣,也沒什麼人會擔心蘇沉。

    當初不是源士,一個人還二進二出深紅山脈呢。現在成了源士,又多了個鋼岩,出入深紅還不是更加自由。

    凶險的深紅山脈,成了蘇沉逃避責罰錘煉自身的護身符,這就是強者的底氣。

    進入前,蘇沉找夜魅買了一門吸納術,傳授給銘書和周宏,讓他們自行修煉。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1:07 PM

第九十八章 快速提升

    第三次進入深紅山脈,心境又是有所不同的。

    如果說第一次進入還抱著一種置之於死地而後生的決絕,第二次進入是深思熟慮下的謹慎行動,那麼第三次進入,蘇沉已經真正擁有了睥睨山林的霸氣。

    是的,擁有了七種源技,多件源器,大量的資源和豐富準備工作的蘇沉,底氣比以往更足,想要的自然也更多。

    這一次,他是以收割者的心態進入的。

    朝著深紅山脈內部一路直入,沒有迂迴,沒有曲折,沒有退縮與暫時的避讓,唯有一往直前的進擊,一路見獸滅獸,見妖除妖,就是蘇沉與鋼岩現在的作風。

    一直向內走了三天,來到萬嘯峰。

    萬嘯峰位於深紅以南,距離深紅大峽谷兩日路程。也就是說,這個位置已經比當初的翡翠谷還要凶險。

    在這裡,蘇沉遇到的已經不是落單的凶獸,而是動輒三五隻聯合在一起的兇手,時不時還有中品凶獸的出現。

    中品凶獸相當於引氣高段。

    有所不同的是,源氣士的高低段其實並不能嚴格衡量實力,但是凶獸的品階卻有著明確的實力劃分——高段源氣士可能會有水貨,高品階的凶獸卻是絕對不存在水貨的。

    所以一隻中品凶獸的實力絕對是數倍於下品凶獸,不可小覦。

    正因此,人們通常以凶獸的實力作為標準衡量戰力。

    在來到萬嘯峰的當天晚上,蘇沉與鋼岩就遭遇到了一隻中品凶獸。

    一場大戰後,蘇沉成功斬殺目標。

    這是蘇沉在沒有鋼岩幫助下做到的,也確認了蘇沉在戰力上已經達到了一般高段引氣的標準。

    當天晚上,在和鋼岩一起吸收了這只凶獸的源能光點後,蘇沉說:「就在這裡吧。」

    鋼岩點點頭,取出一個小藥瓶往地上澆去。

    引獸藥劑。

    與上次使用不同,這一次的引獸藥劑用起來明顯要大膽得多,幾乎一次就用掉了三分之一瓶。

    三分之一引獸藥劑的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只是過了小半個時辰,就聽到隱隱的咆哮聲傳來。

    「來了。一共六隻,兩隻中品,四隻下品。」站在高處,蘇沉一邊望著遠方一邊笑道。

    「有點多。」鋼岩甕聲甕氣道。

    「沒關係,開啟幻境吧。」蘇沉笑道。

    鋼岩已取出一塊源禁盤往地下埋去。

    這塊源禁盤可以製造一個低級幻境,將進入者困在其中,從而給蘇沉他們各個擊破的機會。不過價格昂貴,而且只有三次使用機會。

    就像做生意一樣,資本雄厚了,也就敢於投資,從而追求更大的利潤。如今蘇沉的退路,再也不是在懸崖下結張網跳下去了。

    更多的投入,更高級的退路,也意味著更大的風險承擔能力。

    凶獸群很快到了,赫然是一隊月夜蒼狼,為首的蒼狼首領正是那唯一的中品凶獸。

    月夜蒼狼是一種夜間實力大於白天的凶獸,它們非常擅於夜間行動,速度如風,能夠釋放青狼氣刃,更擅長聯合撲擊,進退如一,悍不畏死。六隻月夜蒼狼,甚至比兩三隻中品凶獸聯合起來還要麻煩。

    然而今天,它們的聯手之威注定沒有什麼發揮的餘地。

    迷茫幻境讓狼群分散,它們在迷霧中嘶號,彼此呼應,卻找不到同伴。

    蘇沉與鋼岩就像迷霧中行走的殺手,肆意在迷霧中行進,鎖定一隻隻凶獸獵殺。

    沒有公平決鬥,也不需要與強敵對戰時的磨煉,唯有無情的殺戮,以二打一的肆意蹂躪,以及殺死對手後對源能貪婪的攫取。

    刷!

    刀光閃過。

    一隻月夜蒼狼悲號著倒下。

    蘇沉虛點空處,鋼岩抬手相接,已與蘇沉一起開始吸收空氣中那游離的珍貴源能。

    待源能光點散盡,便走向下一隻,重複上面的行為。

    戰鬥,擊殺,吸收。然後再戰鬥,擊殺,吸收。

    修煉在這裡一下子變得簡單起來,只要擊殺擁有源能的生命就行。甚至於連戰鬥都變得簡單,一瓶引獸藥劑,一個源禁盤,輕而易舉的就滅了一隊蒼狼。

    待到蒼狼滅盡時,沒過多久便又是兩隻凶獸自投羅網。

    如此往復,直到引獸藥劑揮發完畢,幻境消失,二人已擊殺十一隻凶獸,效率之高,數量之多,讓鋼岩都徹底驚了。

    這可是凶獸啊!

    不是大白菜。

    卻讓他們就這樣斬瓜切菜般的解決掉十多只,吸收它們的源能,剝掉它們的,吞吃它們的血肉。

    以致於有那麼一瞬間,鋼岩產生了一種不真實感,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然而身體增長的修為卻告訴他,這不是夢,是真實。

    十一隻凶獸的源能光點,整整提升了鋼岩約莫半個黃星的實力。而對岩族來說,正常情況下這要他們苦練兩個月才能做到。

    至於蘇沉,人族吸收能力比岩族強,所以直接提升了一黃星的修為。

    如此快捷的提升背後,則是巨大的金錢付出。

    引獸藥劑的價格比驅獸藥劑便宜,卻也要二百源石一瓶,幻境源禁盤還要貴些,五百源石一塊,只能用三次,相當於每啟動一次就要一百六十七塊源石的消耗。

    像剛才那樣的晉陞,一次的成本是二百三十多塊下品源石,而十隻下品凶獸加一隻中品凶獸,價值卻不超過十五塊源石。

    也就是說這樣一趟修煉下來,虧損二百多塊下品源石。

    所以沒點資本還真沒法這麼練,更別說其他人還看不見源能光點了,也就是蘇沉財大氣粗才能這麼玩玩。

    一連十數天,蘇沉和鋼岩都是用這種方式修煉,修為的提升速度如磕了藥般的突飛猛進。

    由於清理速度過快,通常一個地區待不了多久就得換地方。

    今天和往常一樣,在一波引獸藥劑有效時間內清理掉七隻凶獸後,蘇沉道:「這地方看來已經沒什麼貨色了,準備換地方吧。」

    「要再往裡走嗎?主人。」鋼岩問。

    蘇沉想了想搖頭:「算了,還是安全第一吧。」

    沒打算再冒險,蘇沉決定折道西行。

    就在這時,一個充滿怨毒與憤怒的聲音突然響起:「蘇沉,終於找到了你了!」

    聞聲回首,蘇沉微感愕然:「是你?」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7-1-31 11:08 PM

第九十九章 攻心

    站在一棵大樹上,林業茂居高臨下看著蘇沉,心情激動。

    媽的,終於追上這個混蛋了。

    這些天為了追上蘇沉,他可沒少費力氣。

    尋源鏡雖然能追源探蹤,但每次發動都需要時間,而且有使用次數限制。為了追上蘇沉,這十幾天功夫竟然先後使用了三次尋源鏡,簡直就是虧大了。

    天知道這個蘇沉怎麼這麼能跑,一會兒在這兒,一會兒在那兒,竟然連個固定地點都沒有。要知道深紅山脈凶險,可不是低級源士能隨便闖的。像這樣冒失,簡直就是找死的代名詞。

    偏偏自己跟著這傢伙東奔西跑,一路竟沒見多少凶獸,只能說這人當真好命。待會兒抓起來,定要將他好生折磨一番方能解氣!

    林業茂殺氣騰騰的想。

    這邊蘇沉也在驚奇的看林業茂,想不通這個傢伙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而且看他的樣子,竟是衝自己來的。難道就因為自己在溯風堂與他有過幾句口角,就千里迢迢追殺自己?

    不至於吧?

    林業茂已道:「蘇沉,到了這裡,可就沒什麼人保你了,我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

    「呃……好像囂張的是你吧?」蘇沉疑惑問:「請問林業茂林大公子,我怎麼得罪你了嗎?」

    林業茂大笑:「怎麼,現在知道害怕了?」

    ……我只是在講道理,不是在害怕好嗎?

    蘇沉無語。

    不過從某些方面講,講理的確很容易被看成是示弱,畏懼。

    越是弱者,越愛說理。

    所以蘇沉乾脆也不多話了,直接道:「你就說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林業茂哼道:「蘇沉,我也不與你廢話。你一個瞎子,能夠在沒什麼資源的情況下進入引氣,連續多年是蘇家年終大比的第一名,更兩次進入深紅山脈而活著回來,這一連串事絕對不是巧合。你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我。我敢說,在你身上絕對有著不同尋常的秘密!」

    「啊?」蘇沉愕然。

    原來林業茂一路追來,就是因為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重大機密?

    林業茂已道:「識相的,把秘密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

    蘇沉氣結:「所以你追了我這麼多天,連身上的貂皮都劃爛了,就是為了知道我的秘密?」

    「這個理由還不夠嗎?能夠讓一個瞎子稱霸蘇家的秘密,若是我得了……」林業茂嘿嘿笑了起來:「定然能更上層樓,再不是林家排名第三的種子。」

    蘇沉眼中閃過同情:「我怕這還真有些難度。我的秘密對我有用,不代表就對你有用。」

    林業茂不耐煩道:「你不拿出來,又怎麼知道對我沒用?」

    蘇沉嘆口氣:「問題是我都拿出來了,你自己眼瞎看不出來,我也沒辦法啊!」

    林業茂大怒:「你敢罵我?」

    蘇沉搖頭:「我真沒罵你,我只是在提醒你。可能是你站得太高了,腦袋供能不足。要不你下來,讓你那落到腳底板的智商好歹能夠上你的身高,也好恢復一些智力?」

    林業茂聽得眼前一暈,呆滯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蘇沉是在罵自己,正要發怒,突然意識到什麼,指著蘇沉,滿臉的不敢置信:「你……你……你能看見我?」

    他低頭,看自己。

    貂皮大衣上,被樹枝劃破的破洞清晰可見,那是他在過去十多天追索中不小心被劃爛的。

    還有自己站在高出……這絕對不是用耳朵聽能聽出來的!

    蘇沉再次嘆息:「我都說了,秘密早拿出來了,偏偏你就是眼瞎看不見。」

    從蘇沉第一句「是你」開始,他就沒隱瞞過自己不是瞎子。畢竟從蘇長澈發現他秘密起,蘇沉復明的事將會越來越容易傳播開來。

    沒想到直到現在,林業茂才反應過來。

    林業茂如遭雷殛。

    蘇沉不是瞎子!

    他竟然不是瞎子!

    他怎麼能不是瞎子!

    這個混蛋,他欺騙了所有人。

    難怪他說他的秘密別人用不上。

    的確用不上啊!!!

    林業茂幾乎要仰天咆哮起來。

    自己追了這麼多天,追索著蘇沉強大的秘密,現在終於知道,卻發現對自己全無意義。

    全無意義!

    林業茂簡直要瘋了。

    蘇沉卻一臉同情的看著他:「我就納悶了,以你這樣的智商,怎麼還能想到我有秘密的?有關我身上有秘密這個事,不是你自己想到的吧?」

    看到林業茂表情一滯,吃驚地看自己,蘇沉知道,自己猜對了。

    「是那個林淨軒?」蘇沉又問。

    林業茂看蘇沉的眼珠子簡直要跳出眼窩了。

    「看來我又猜對了。」蘇沉點點頭:「怪不得你會突然跑過來找我的麻煩,原來是被人利用了。」

    「你說什麼?」林業茂震驚。

    蘇沉不屑地看他:「我說你被人利用了,蠢貨。本來,你要是自己過來,你就算殺了我,也沒什麼人知道,也不用擔心什麼後果,有什麼好處也都是你得。但偏偏你這趟來,還有個林淨軒知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我要是死了,你就有把柄落入了他的手裡……你不會真的以為,林家或蘇家能坐視我們殺死彼此吧?」

    林業茂心中大驚。

    是啊,在深紅行走,被凶獸殺死是一碼事,被人殺死就是另一碼事了。

    如果林業茂只是自己殺過來,一切都好辦。

    偏偏他是聽了林淨軒的挑唆來了,這意味著林淨軒知道他的秘密。如果他真從蘇沉這裡得到什麼好處,林淨軒也有權得到一份。

    反之……

    「反之,若你死了,同樣對他有好處。他的地位應當在你之下吧?如果你死了,他應該就能再上一層。」蘇沉繼續道。

    林業茂聽得連連發抖。

    他完全沒想到林淨軒還有這種心思,不敢相信,連連搖頭:「不是這樣的,你胡說!他是我兄弟!」

    蘇沉搖頭:「相信我,我知道什麼叫兄弟。這些年和我作對的都是兄弟。蘇家不乾淨,林家也好不到哪兒去。全天下的烏鴉,都是一樣黑的。」

    林業茂已聽得手腳冰涼。

    他殺氣騰騰的來找蘇沉,卻被蘇沉幾句話就打擊得鬥志全無。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蘇沉吸引過去,完全沒有注意到鋼岩的小動作。

    見他這樣,蘇沉一陣意興闌珊:「本來以為來了個好對手,沒想到卻是個大頭蒜。就這也能被換入顧家當種子,是靠拼爹進去的吧?你父親是林興榮還是林興耀?」

    林興榮林興耀都是林遠山的兒子,地位就像蘇成安蘇克己在蘇家。

    他這話一出,林業茂臉上立時現出一片羞怒之色,卻不回話否認。

    見他這樣,蘇沉就知道自己再一次猜對。

    搖頭嘆息道:「果然是這樣,怪不得腦子沒有,還氣焰囂張,原來只是個二世祖。」

    林業茂憤怒大吼:「蘇沉,你敢看不起我?」

    蘇沉搖搖頭:「本來沒有看不起你,所以我還特地為你準備了一份大禮,準備了好幾招後手,做好了苦戰準備。不過現在看來,這些準備是白費了……你的的確確就是個廢物,對付你一招就夠。」

    「你說什麼?」林業茂怒火中燒:「我宰了你!」

    說著已取出長劍,凌空飛下,同時長劍上泛起一道血色光環,對著蘇沉斬去。

    這一刻,他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蘇沉身上。

    但就在他飛下的同時,地底驟然沙土飛揚。

    一隻巨大的鐵甲蟲從下而上,狠狠撞向林業茂。

    這一下變起肘腋,林業茂完全沒有防備,只能勉力回劍格擋,同時運轉煙蛇步法閃避。卻見蘇沉眼中光華流轉,林業茂腦際一痛,眼前已是一陣暈眩。

    下一刻,食金蟲,穿著溶金戰甲的鋼岩,還有蘇沉同時撲至,從三個方位狠狠撞在他身上。

    林業茂就像個夾心餅般,被二人一蟲這麼一撞,眼白一翻,當場暈了過去。

    落地。

    蘇沉負手道:「戰鬥前不觀察對手動向,出手時不為自己加持防護,進攻時不留餘力做應變準備。跟你說了為你準備了大禮,還不觀察四周提防有詐……就你這樣的,實力再強也只是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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