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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古幸鈴 -【一品農家妻】《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7 01:22 PM     標題: 古幸鈴 -【一品農家妻】《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2-24 11:44 AM 編輯

【書名】:一品農家妻

【作者】:古幸鈴

【內容簡介】:

  寒初藍怎麼都想不到穿越時空這種怪異之事會落到自己的頭上,還好,她向來適應能力強,穿越就穿越吧,只是穿越後的她未免太可憐了吧。  
   
  屋,她有,還是兩間,只不過是茅草屋,大風刮來,屋頂的茅草還會隨風飄走,雨來,天上掉下多少滴,她的家裡也會掉下多少滴。  
   
  田,她有,只是雜草叢生,種在田裡的莊稼不如草。  
   
  婆婆,她有,只知道寵兒子,做什麼事都做不好。  
   
  相公,她也有,卻是個陰柔邪美的,肩不會挑,手不會提,不會種田,不會種地,不會砍柴,不會捉魚,一餐卻要吃十條紅薯,睡覺愛踹她下床,容易招蜂引蝶的妖孽。  
   
  這樣的家庭受盡欺凌,挨盡飢餓。  
   
  寒初藍只能挽起衣袖,開始她苦逼的穿越生涯。  
   
  除雜草,修茅屋,種莊稼,上山砍柴,下河捉魚,她只求一日三餐能飽腹。  
   
  可是現實是殘酷的,左鄰右舍看不得她的家好起來,盡找茬,還有極品娘家製造麻煩,於是她還要和村裡面的人各種爭,各種鬥,同時還不忘發家致富,做美食,種蔬菜,偶爾逗逗會害羞的相公,倒也不亦樂乎。她以為她的穿越生涯就這樣的了,沒想到某天,一大隊人馬恭恭敬敬地把她一家三口請進了尊貴的攝政王府……  
   
  (寵文,一對一,女主強悍至極,發家致富,保婆婆,護相公,鬥小三!男主腹黑,外表陰柔邪美,內心純淨,一生一世一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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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7 01:26 PM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2-18 02:48 PM 編輯

卷一 鄉下  001 悲催的穿越人生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兩間茅草屋散發著寒酸的氣息,佇立於河畔邊上,屋的四周圍雖有竹籬笆圍著,由於竹籬笆的不搭實,到處都是洞,是人為鑽出來的洞,雞狗能進,大男人也能鑽進來。屋前是大片的空地,雜草叢生,最高的野草能吞沒人的小腿,蛇蟲常出沒。屋後,種著幾棵樹,樹倒是生得挺好的,就是這些樹都不會開花,不會結果,純粹遮蔭樹,看在寒初藍的眼裡,那是浪費土地。

    簡陋的小廚房裡,寒初藍一身破舊的粗布衣裳,滿頭青絲簡單地盤成了發髻,用一根自制的木釵挽住,清秀的五官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而顯得瘦削不已,粗布衣裳下的身子,明明十六歲了,卻像十二歲,胸前隆起的連小饅頭都算不上。

    她掀開小米桶,裡面空蕩蕩的,再看四周,什麼都沒有。

    中午的時候,把僅有的紅薯都煮了,她還沒有吃上一口,就讓她那位妖孽相公一人全包了,害得她只能餓著肚子。

    此刻,她如何解決晚餐?

    鎖著好看的眉,寒初藍覺得這個人生真的很悲催,她本是二十一世紀的普通女孩,不知道怎麼的就穿越了時空,成了現在的寒初藍,這具身子前身的記憶,她又一點都沒有繼承到,還好,她也是嫁進夜家才半個月的新媳婦,一切都可以重新適應。

    穿越小說,她看多了,小說裡的穿越人士都有金手指,點石成金,回到古代比在現代活得更要風生水起,還能收服無數美男的心。輪到她穿越了,她才知道,那些都是小說,是非常不現實的。像她,穿越後,屋有了,兩間,卻是茅草屋,非常不搭實的那種,她晚上都不敢睡得太沉,就怕屋頂在半夜時倒塌,把她草埋了。

    田地,她都有,可是田地裡的莊稼不如草。

    婆婆也有,寒初藍走出小廚房,走到屋門口,悲催地看著在屋門前想鋤草種菜的婆婆,同樣粗布衣裳,卻掩不住婆婆的天生麗質,四十幾歲的年紀,依舊風韻猶存,從寒初藍醒來到現在也不過三天,她就替婆婆趕了一百多次的地痞流氓,婆婆被騷擾的次數,平均一天高達三十五次,印證了寡婦門前男人多的事實。

    至於相公,寒初藍想都不願意去想。一想起,她就忍不住揉揉自己的小臀部,她容易嗎?穿越一回,一醒來,就被人從破舊的床上狠狠一腳踹下了地。還不是一回,是一夜好幾回。

    寒初藍決定了,今天晚上她往地上鋪一把茅草,她打地鋪。

    “藍兒,娘餓了,晚飯做好了嗎?澤兒怎麼還沒有回來,他不是到後山砍柴去了嗎?大半天了呢,會不會被後山的狼吃掉了?”婆婆李氏放下了手裡的鋤頭,一邊優雅地拭著額上的汗水,一邊擔憂地對寒初藍說道。

    寒初藍不答話,她本來就是個不多話的人,從穿越到現在,她還不曾對自己目前的兩個親人說過一句話。

    邁步,寒初寒走出屋外,拉開籬笆門,就朝後山走去。

    “藍兒,你是去找澤兒嗎?小心點,後山真的有狼。”李氏擔心地沖著她的背影說道。

    寒初藍頓住腳步,扭頭看著婆婆,隨即又轉身而回,走到連一寸地的草都還沒有鋤干淨的婆婆面前,彎腰拾起了鋤頭,一鋤頭下去,雜草連根被鋤起。

    李氏看到她又折了回來,忍不住問著:“藍兒,你不去找澤兒了?”

    寒初藍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李氏趕緊搖頭,“娘走不了山路。”

    寒初藍眸子一寒,李氏趕緊搶過她手裡的鋤頭,堆笑著:“藍兒,還是你去找澤兒吧,娘鋤地,鋤地。”

    寒初藍還是沒有說話,環視四周圍,又靜聽了一下,確定四周圍沒有潛伏著地痞流氓,她不在家的時候,婆婆能夠安然無恙,她才再次離開家,往後山走去。

    婆婆李氏非常的疼愛寒初藍的相公夜千澤,但也有點奇怪,李氏再疼再寵夜千澤,還是每天把夜千澤趕到後山去砍柴。

    後山,不是指屋後面的山,而是一座高山的名字,山高路陡,一般的人都不敢到後山去砍柴,因為野獸常出沒。

    去後山需要趟過屋前面那條河,河水一般情況下都是齊腰深,要是遇到大雨天,河水能淹沒一個高大男人,河水清澈見底,河裡都是魚,河魚向來狡猾難打撈,這古代的打撈技術不如二十一世紀,所以河魚自由自在地活著,不用太擔心自己會成為人的腹中之物。

    因為河水齊腰深,村民們為了方便到河對面的大山去,便在河上搭了一座木橋,木橋的年代也久遠了,走在上面,也要擔心橋身斷了,掉進河裡去與魚兒嬉戲。

    寒初藍腳步輕盈地邁過了木橋,小小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夕陽之中。

    後山腳下,一棵樹前,同樣是粗布衣裳的夜千澤,揮著鈍得殺人都不會出血的柴刀,費力地砍著柴。他那張陰柔邪美的臉上,已經汗流如雨,握著柴刀的手更是起了好幾個水泡,可是一根柴都還沒有砍下來。

    沒有砍到柴,回到家裡,他就要接受寒初藍那種冷冷的,沉沉的瞪視,那個婆娘小小年紀的,不過才嫁進他夜家半個月,他還不曾碰她一下,她就敢欺爬到他的頭上來,偏偏他又受不了她抿唇瞪他的樣子。

    累了,夜千澤停止了砍的動作,顧不得地上髒兮兮的,一屁股就往地上坐去,手裡的鈍柴刀往身邊一放,然後攤開長滿了水泡的雙手,他的手指修長,很是好看,這樣的一雙手哪是砍柴的手呀。

    冷不防,身邊的鈍柴刀被一只小手拿了起來,夜千澤反射性地看向了小手的主人,有點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小媳婦寒初藍。

    “藍兒,你怎麼來了?”

    夜千澤趕緊站起來,扯出一抹討好的笑,還沒有下山的夕陽稀稀疏疏地落在他邪美的臉上,或許是陽光的陽剛掃走了些許他過分俊美生出的陰柔吧,讓他添了幾分的陽光氣息,反倒更加的迷人。

    寒初藍淡冷地掃一眼他那雙修長的手,一言不發,一手握著柴刀,走到樹底下,便往樹上爬去。

    “藍兒,你怎麼爬樹了?小心點,千萬別摔下來。”夜千澤是不怎麼喜歡這位小媳婦,此刻看到自己完成不了的任務卻要小媳婦來幫忙,心裡過意不去,才會說幾句關心的應景話。

    寒初藍黑眸往下一撇,那淡冷的眼神讓夜千澤虛虛的關心顯得越發的蒼白無力,他只能訕笑著,心裡嗆得要命。

    他都二十歲了,在十六歲的寒初藍面前,老是嘗到了吃嗆的滋味,不,不是老是,是小媳婦掉進河裡醒來後,就開始了。

    數數手指,有三天時間了。

    寒初藍很快就爬到了樹上去,在前世科學發達的年代裡,她也是個農村女,小時候家裡窮,什麼事都要做,爬樹砍柴對她來說不過是小兒科。

    寒初藍不像夜千澤那般挑粗壯的樹枝砍,她專挑那種干透了,又細小的枝丫砍,因為柴刀不鋒利,她力小,也只能這樣選擇。

    隨著她揮舞著鈍柴刀,樹底下的夜千澤就開始忙著撿拾小媳婦砍下來的小柴。

    他不擅干活,還好,撿柴這種活,他還能做。

    很快地,寒初藍便把這棵樹的干柴全劈下去了。她滑下樹來,夜千澤還沒有完全把柴拾到一起,她淡冷地擰了擰眉,忍不住睨著自家這個中看不中用的相公,很想暴罵一句,最終還是轉身走到另外一棵樹底下,又像個猴子似的往樹上爬去。

    花了半個時辰,一大捆柴有了,天也完全黑了下來。

    寒初藍背著大捆的柴,夜千澤拿著鈍柴刀跟在她的身後走著,一邊走著,一邊試探地問著:“藍兒,中午的時候,我吃完了我們家僅余的紅薯,今天晚上我們吃什麼?”

    扭頭撇他一眼,他也知道他一個人就吃完了他們家僅余的糧食,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寒初藍沒有回答夜千澤的問題,她也還在想著這個問題。

    在二十一世紀裡,她是個很能干的女孩子,可此刻她不是在二十一世紀裡,而是身處於一個歷史上不存在的大星王朝裡,天高皇帝遠,窮得響叮當的張家村裡。面對家徒四壁,半點糧食都沒有的家,她也不知道如何解決晚餐,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呀。

    但,還是要解決的。

    離開了後山後,夫妻倆一路往回走。

    回到家的時候,黑色的天網把大地籠罩住,黑漆漆的。

    屋裡有著微弱的油燈光。

    李氏搬著一張竹子編制而成的凳子坐在屋前,看到兒子媳婦回來了,她趕緊迎出來,歡笑著:“藍兒,澤兒,你們回來了,天都黑了,娘怕呢。藍兒,我們晚上吃什麼?”

    寒初藍黑臉。

    搞清楚了,她不過是嫁進夜家才半個月的新媳婦,這對母子就把一家活下去的生活重擔都壓到她小小的肩膀上,也不嫌過份嗎?真不知道她的前身為什麼要嫁到夜家來,據說她的窮爹娘只收到夜家半袋紅薯,看吧,她如此賤嫁的下場。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7 01:29 PM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2-18 02:53 PM 編輯

002 晚餐有了著落

    寒初藍沒有答話,黑著一張小臉,背著那一大捆柴進了家門,李氏看一眼夜千澤,扭身也跟著進屋裡去,看著寒初藍把柴放在灶前,等到寒初藍走過來的時候,李氏又堆著笑,很小心地看著寒初藍,小心地說著:“藍兒,我也知道我們家現在什麼吃的都沒有了,可也要想辦法弄點吃的才行。”

    寒初藍從進入夜家之後,李氏就開始把家裡的大小事都交付給寒初藍,母子倆已經了習慣把寒初藍當成衣食父母。

    寒初藍又寒了李氏一眼,李氏忍不住在心裡輕顫一下。這個兒媳婦以前就不怎麼說話,但還會叫娘,眼神也不會像此刻這般可怕。自從三天前兒媳婦不小心掉進河裡後,醒來便是如今這個樣子了,三天來還不曾說過一句話,眼神也變得特別的銳利,每次被她這樣看著,李氏都覺得自個人的心被寒初藍勾割了一大塊似的。

    夜千澤進屋後,就在那張破舊的桌子前坐下,桌子下面是四條長板凳,長板凳也顯得很殘舊了,有一條板凳只有三條腿了,坐著的人要特別小心,免得與地板親吻。桌子上擺放著一只很舊的茶壺,因為經常泡茶,茶水浸泡留下的痕跡太多而積壓成為污漬,兩只損缺的茶杯挨著茶壺安靜地站在桌子上。

    漂亮的鳳眸瞟了一眼寒初藍,夜千澤便拿起了茶壺,想替自己倒一杯茶水來喝,誰知道倒出來的卻是冷開水。陰柔邪美的臉上晃過了一愣,忍不住沖寒初藍叫著:“藍兒,我的茶怎麼變成了冷開水?”

    寒初藍依舊是抿著唇,沒有回答夜千澤,反倒是走過來,把坐著的夜千澤拉起來,拉的還是夜千澤砍柴時握著柴刀的那只手,長滿水泡的大手被她這樣一拉,夜千澤馬上就低叫起來:“藍兒,我手痛,你輕點。”

    撇他一眼,寒初藍的眼裡掠過了鄙夷,這樣的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男人,自己的前身怎麼願意嫁給他?圖他長得帥嗎?帥又不能當飯吃,特別在這個年代,在這種窮苦的家庭裡,帥是一點用處都沒有!長得細皮嫩肉的,一點都不像個農家人。

    寒初藍在穿越後的這三天裡,也弄清楚了夜家並不是張家村的本土村民,而是十幾年前搬到這裡的,當時李氏在張家村落腳下,置辦了一些田產,但她不擅於務農,現在夜家的田產是種著莊稼,卻不如野草長得好,可以預知收成肯定很差的。

    十幾年來,母子倆如何活過來的,寒初藍甚至沒有興趣去知道。

    “澤兒,你的手怎麼了?”李氏聽到夜千澤的低叫,馬上就圍了過來,心疼地從寒初藍的手裡奪過了夜千澤被拉住的手,“都長泡了,怎麼會長泡的。”

    “笨!”

    寒初藍淡冷地擠出一個字來。

    磨刀不誤砍柴工,他不知道嗎?柴刀那麼鈍,他又砍那種沒有干的粗樹枝,手不起泡才是怪事呢。

    淡冷的一個字,帶著無盡的諷刺,刺得母子倆都愣住了,愣愣地看著寒初藍。三天來不曾開口的人,一開口便帶著諷刺,在昏暗搖曳的油燈火下,夜千澤的臉色一點一點地變紅。

    “寒初藍!”

    夜千澤生氣地連名帶姓一起叫著小媳婦的名字。

    穿越前,寒初藍是這個名字,穿越後,寒初藍還是這個名字,冥冥之中是否早已注定?

    “你說誰笨了?”

    寒初藍淡冷地再次擠出一個字來:“你!”

    夜千澤氣得差點想跳腳,別人家的媳婦兒都是以夫為天的,他這個小媳婦,除了會做事之外,沒有一樣是他喜歡的,竟然還敢把他踩在底下,別以為他是美男子就不會生氣了,他也有脾氣的,而且很不好。

    “藍兒,你不能這樣說澤兒,澤兒是你的丈夫,妻以夫為綱,在妻子的眼裡,丈夫便是天,便是地,是神祗,當妻子的只能順從丈夫。雖說我們是窮苦人家,這種規矩也不能亂了。”李氏忍不住對兒媳婦一頓說教。

    寒初藍轉身去找來了一枚有點生銹的針,針頭上系穿著一根小小的麻線,是寒初藍穿上去的,預防針兒太小,掉在地上找不著。

    婆婆的說教,她充耳不聞,如若嫌棄她不懂規矩,請備休書一封!

    聽了母親的話,夜千澤高傲地仰起頭,宛如一只孔雀,眼角余光卻盯著寒初藍的動作。

    把針放在桌子上,寒初藍端起了夜千澤剛才倒的那杯冷開水,淡冷地從李氏手裡拿過了夜千澤長滿了水泡的手,冷開水一灑,便淋到了夜千澤的手掌上,他低叫一聲:“你在干什麼?”

    寒初藍拿起針,抬眸淡冷地看著夜千澤,淡冷地說著:“坐下,我幫你挑掉它。”水泡挑破,好得才快。

    聞言,夜千澤迅速地抽回了手,李氏搶上前來,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夜千澤面前,母子倆都防備地看著寒初藍,好像寒初藍不是要挑水泡,而是要夜千澤的命似的。

    “呱——呱——”

    屋外忽然傳來了青蛙淒厲的叫聲。

    寒初藍聽到叫聲,忽然兩眼一亮,本來就烏黑明亮的大眼睛,頓添幾分風采,看得夜千澤眸子輕閃。

    把針一放,寒初藍扭身就朝屋外走出去,還吩咐著李氏:“把油燈端出來!”

    母子倆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好奇心驅使下,趕緊端上油燈跟著寒初藍走出屋外。

    其實屋外並不陰黑,因為天上有明月。

    寒初藍抄起擺放在門邊的一把破鋤頭,然後朝著傳來青蛙叫聲的草叢慢慢地走過去,那些雜草很高,生長得也很茂密,由此可見身後那對母子是多麼的不懂過日子,屋前長滿雜草都不會清理。寒初藍用鋤頭撥開雜草,大眼緊緊地盯著地面上,也不知道她在尋找著什麼。

    夜千澤被小媳婦的動作吸引住,也不再生氣了,他脾氣是壞,但來得快,去得也快。他朝寒初藍走過來,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小心謹慎的樣子,他的眼神忍不住又深了深,正想發問時,寒初藍猛揮鋤頭,拼命朝一個地方砸打著,把夜千澤嚇了一跳,小媳婦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狠辣勁兒,太強烈了。

    片刻後,寒初藍用鋤頭勾挑出一條被打死了的,大概有成人兩根手指頭並攏那般大的蛇,是什麼蛇,寒初藍懶得去研究,她只知道,一家三口的晚餐有了著落。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7 01:30 PM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2-18 02:54 PM 編輯

003 我打地鋪

    夜千澤看得大是驚奇,問著:“藍兒,為什麼是蛇?不是青蛙在叫嗎?”

    寒初藍把蛇放在地上,讓夜千澤拿鋤頭,她彎下腰去,用手拎起了蛇,一邊往屋裡走,一邊淡冷地解釋著:“蛇吃青蛙,青蛙發出淒厲叫聲,與往常的蛙叫不相同,在這個時候尋聲而來,一般都能找到咬著青蛙的蛇。”

    “青蛙呢?”

    “我一鋤頭砸下去,蛇吃痛,嘴一松,青蛙一跳,你說它去了哪裡?”寒初藍淡冷地看一眼夜千澤,夜千澤本能地答著:“逃了。”

    還好,沒有笨到那種地步。

    寒初藍在心裡默默地腹誹著。

    看到寒初藍打了一條蛇,夜家母子倆都知道今天晚上,他們不用餓著肚子夢周公。

    寒初藍拎著蛇進屋,暫時忘記了要幫夜千澤挑水泡的事,先讓那個中看不中用的相公痛痛也無所謂。她現在心急著把蛇宰了,煮蛇湯。從醒來到現在三天了,她就沒有一天是飽著肚子的。

    家窮,相公能吃不會做。

    攤著這樣的家,寒初藍從最初的錯愕回復到現實,她除了挽起袖子,撐起這個家之外,別無他法。

    李氏把油燈放在桌子上,便跟著寒初藍轉悠,想著幫她的忙。可她看到蛇就心裡發悸,哪怕蛇已經死了,她還是害怕。寒初藍像是感受到她的害怕似的,扭頭淡冷地說著:“娘,把鍋洗洗,放點水去先煮著。”

    “好。”

    李氏能幫的也只有這些了。

    寒初藍其實不會剖蛇,不過她吃過蛇。她父親曾經打過蛇來吃,她看過父親如何將蛇開腸破肚,憑著對前世的記憶,寒初藍小心地把蛇頭先斬掉,李氏煮好了水,她用開水燙過,開蛇肚,取蛇膽,剝蛇皮。

    她在忙碌著,沒有發現在廚房門口,有一雙精湛深沉的鳳眸正在打量著她。

    弄好了之後,寒初藍又把蛇斬成一塊一塊的,用一只大碗裝著,斬好後,她才走到灶前,揭開了鍋蓋,翻滾的開水冒著白煙,水面上因為蒸沸的原因翻滾著泡泡。寒初藍把蛇肉全都倒進了鍋裡,又用木勺子滔起些許的開水進碗裡,轉動了幾圈之後,把碗裡的蛇血全都沖洗掉,然後倒回鍋裡,再添加上些許的鹽。家裡已經沒有油了,沒有油可以放,就連鹽都所剩不多。

    重新蓋上鍋蓋,寒初藍讓婆婆李氏繼續燒火,她則去洗碗。

    家裡的碗也不多,僅有六個,有五個是缺了幾個口的,僅有一個是完好的。

    一會兒蛇湯煮好了,寒初藍拿著碗擺放在灶台前,李氏站在她身邊,看著她盛蛇湯。

    “娘,這是你的。”寒初藍往完好的那只碗裡盛了滿滿的一碗湯,挑了蛇身段上的好幾塊肉放在碗裡,淡冷地對李氏說道。

    李氏笑瞇瞇地端起湯出去。

    寒初藍又替夜千澤盛了一碗,正想叫夜千澤自己進來端湯,李氏又折了進來,把那碗湯端出去了,因為知道夜千澤能吃,寒初藍往他那一碗湯裡放進了最多的蛇肉。

    等到寒初藍端著自己那碗回到桌前時,才看到李氏就著殘缺的碗喝著湯水,而夜千澤面前的則是完好的碗,碗裡蛇肉快要多過了湯水,不用問也知道是李氏把自己碗裡的蛇肉給了夜千澤。

    夜千澤居然也吃得心安理得。

    母疼兒,兒不惜母。

    寒初藍擰眉。

    她坐下,大眼定定地瞅著夜千澤看。

    “藍兒,這蛇湯味道不錯。”夜千澤贊著,他有好幾月沒有嘗過肉味了。抬眸,發現小媳婦兒正瞅著自己看,那眼神裡夾著指責,正吃得愜意的夜千澤愣了愣,表示對小媳婦的指責無法理解。

    “鍋裡還有一碗,你別把娘的那些蛇肉都吃了。”寒初藍淡冷地指責著,“娘也會餓。”

    不孝的兒子!

    婆婆還把他當成寶。

    母子倆一愣,李氏連忙說著:“藍兒,娘喝點湯就行了,澤兒正在長身體的時候,要多吃點,不能餓著。”

    寒初藍瞄了瞄夜千澤那高大的身子,還在長身體?想長得像山那樣嗎?

    “娘,你也吃點。”

    夜千澤這一次倒是反應很快,趕緊就夾了幾塊蛇肉往李氏的碗裡送,李氏流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神色,雖然一閃而逝,寒初藍也捕捉到了,她有點心酸地想著,婆婆肯定在心裡感動得不行。

    一家三口吃著蛇肉,喝著蛇湯,倒是把空腹填了個飽。

    在古代的世界裡,吃飽之後基本上沒有什麼消遣,沒有電腦上網,沒有手機可以玩,除了早洗早睡之外,寒初藍還真不知道晚上還能做什麼。

    夜家有兩間茅草屋,寒初藍和夜千澤住在最大間的屋裡,李氏則住在靠後那間小屋子裡,那間小屋子裡僅有房一間,連個廳都沒有。兩間屋宛似把夜千澤住著的這間為主人,另外那一間就像忠實的侍衛一般,緊緊地守護著。

    雖說寒初藍和夜千澤住在最大間的屋裡,其實格局也很狹窄,小廳,小廚房,兩間房,其中一間房被當成了雜物房,裡面放著亂七八糟也不知道有沒有用的東西。

    推開簡陋的木門,寒初藍夾著兩把干稻草走進房裡,她是夜千澤的媳婦兒,醒來後都是和夜千澤睡在一起,不過夜千澤連她一根頭發都沒有碰過,還經常把她踹下床來。房裡還有一張比廳裡稍微小一點的桌子,一盞媒油燈擺在桌子上,還有數本書,敢情是夜千澤還識字。在古代窮鄉僻裡的地方,識字的人少之又少,寒初藍不知道自家相公是跟誰學認字的。

    她不問,夜千澤也不會說。

    此刻夜千澤正坐在媒油燈下,翻閱著書本,寒初藍遠遠地瞟了一眼,書上面的字全是一些她似認識又不太認識的字。

    “藍兒,你拿著稻草進來干嘛?”

    夜千澤放下了手裡的書,閃爍著鳳眸,不解地問著。

    他手裡的水泡在吃過蛇湯後,他自己用針挑破了,因為寒初藍對他說了一句,水泡挑破了,才會好得快。

    雖說現在的小媳婦和三天前的小媳婦不一樣,夜千澤卻不由自主地相信現在這個小媳婦。

    “我打地鋪。”

    寒初藍淡淡地應了一句,尋著一處干爽的地面,便把稻草往地面上鋪去。今天晚上,她便要枕著稻草入眠了。

    只是這個八月的天氣,熱浪如火,枕著稻草,覺得特別的熱。

    “有床。”夜千澤指指床,俊美的臉微微地泛著紅色,“咱們睡床上。”

    寒初藍瞟了他一眼,一邊往稻草上躺下,一邊淡冷地應著:“我現在就睡地上,免得被你踹下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7 01:30 PM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2-18 02:56 PM 編輯

004 現實問題

    夜千澤不知道是不習慣兩個人一起睡,還是故意的,從寒初藍穿越過來至今,她每天晚上都被他踹下床去,一夜還要被踹好幾次。這副身體的前身有沒有被踹過,她不知道,反正為了不再被踹下床來,她今天晚上是打定主意睡地上的了。

    稻草鋪在地上也能睡,就是熱了點兒,不過床上也好不到哪裡去,現在這種天氣就是熱。

    古代沒有風扇,沒有空調,熱起來的時候,很難受,好在古代的環境沒有受到污染,就算再熱,也不會像二十一世紀那般達到四十度,甚至是四十幾度。

    夜千澤鳳眸微微地閃爍著,俊臉微窘,看到寒初藍已經在稻草上躺下了,他也不再多說什麼,繼續看他的書。

    既然他的小媳婦選擇打地鋪,嗯,這個詞用得不錯,他就成全小媳婦,反正不是他讓她那樣做的。在內心深處,夜千澤還重重地舒了一口氣,說句老實話,他壓根兒不想和寒初藍同床共枕,哪怕他們是夫妻,可他不愛寒初藍,會娶寒初藍為妻,全是李氏作主的,說他們夜家需要一個能干的女人把持,李氏還請求他盡量禮待寒初藍,這樣寒初藍才會死心塌地照顧母子倆。

    寒初藍的娘家也很窮,兄弟姐妹也多,爹娘重男輕女,女兒全都賤嫁給他人,以換取微薄的糧食來養活他們的兒子。寒初藍很能干,李氏相中的便是這一點,才會在寒初藍進門後,把整個夜家都交給寒初藍打理。

    寒初藍也不奢望自家相公會好心地把床讓給她睡,雖說穿越而來才三天時間,她也看得出來,相公並不愛她,對她的好,僅是沖著她能做事。

    或許娶她進門,圖的便是有個免費長期傭人吧。在這個時代,她的前身也沒有得選擇。

    望著頭頂上的稀疏茅草屋頂,寒初藍睡不著,腦裡還在運轉著。不管婆婆和相公拿她當什麼,她都要面對一個現實的問題,就是好好地生存下去。要想生存下去,首先就要有錢,有糧,特別是糧食,沒有糧食,就算她再能干,也無法讓一家三口飽著肚子。

    這裡的莊稼主要是水稻,玉米,紅薯等,現在處於八月份,第一季度的水稻已經收割,但夜家沒有看到一粒的稻谷,估計是收成不好,或者是沒有收成,又或者是收成很少很少,在她穿越過來之前,就被她那個能吃不會干活的相公吃光了。

    玉米以及紅薯也沒有了,反正現在的夜家就是家徒四壁,每天一睜開眼,就要想著如何解決空空的肚子。現在田裡種下去的莊稼,寒初藍還沒有時間去打理,她打算明天就要去田裡把那些草都拔掉,然後施點肥料,讓莊稼生長得好一點。噢,對了,她現在身處古代,古代貌似還沒有復合肥吧。

    擰著眉,寒初藍覺得又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擋在她的前方了。

    一個一個現實問題就像一座一座的大山一般,不僅擋住她的路,也壓得她喘氣都困難。

    夜千澤雖然在看書,眼角余光一直盯著睡在稻草上的小媳婦,她翻來覆去的,他就知道她沒有睡。冷不防,他看到她坐了起來。

    寒初藍站起來後徑直朝坐在油燈下看書的夜千澤走過來,在夜千澤的對面坐下,明亮卻淡冷的眸子對上夜千澤的鳳眸,夜千澤陰柔邪美,不知道迷倒了多少村姑,可這三天裡,他從來沒有從自己的小媳婦眼裡看到過對他的癡迷,小媳婦的眼神總是淡淡冷冷的的,要不就是銳利如劍,要不就是充滿諷刺,他嚴重懷疑小媳婦掉進水裡,腦袋進了水。

    寒初藍淡冷地掀動嘴皮子,問著:“你們這裡的米價怎麼算?多少錢一斤?”

    夜千澤眨著鳳眸看著她,不太理解她的話。

    捕捉到自家相公不理解的眼神,寒初藍在心裡切了一句,她忘了,她現在身處於古代,而且這個朝代在中國歷史上是不存在的,也就是小說裡面寫的架空王朝。雖說不是中國歷史上存在的朝代,但一切都與中國的封建社會相似。在古代,米是以升,斗為單位的。

    “多少文錢一斗米。”

    寒初藍改了說法,夜千澤理解後,兩眼放光,問著:“藍兒,你是不是有錢?我已經好久沒有吃過米飯了。”

    撇他一眼,寒初藍在心裡默默地罵著:吃貨!

    接受到自家婆娘那種諷刺的眼神,夜千澤的鳳眸迅速地掠過了一抹不知名的光采,速度太快,寒初藍捕捉不到。

    “一百文錢一斗米,如果收成好,米價太跌,就不需要一百文錢,不過大星王朝的收成就沒有好過的時候,所以米價一直都是往上漲,極少有跌的時候。”夜千澤回答著,末了又問著:“藍兒,你有多少文錢?”

    “一文錢等於多少元人民幣?”寒初藍順口又問著。

    人民幣?

    夜千澤又閃爍著鳳眸,不知道人民幣是什麼。

    汗!

    寒初藍發現自己又說漏了嘴。別怪她,她在二十一世紀生活了二十幾年,忽然穿越而來,短短的三天時間就想讓她完全融入古代的生活裡,很難。

    “沒什麼了。”

    寒初藍自是不會向夜千澤解釋什麼是人民幣。

    她在心裡默算著,在這個朝代裡,一百文錢買一斗米,一斗文換成斤的話,在十二點五斤,如果按照現代的米價來計算的話,一文錢估計是兩毛錢到三毛錢之間,一百文錢等於二十元或者三十元人民幣。

    好了,弄清楚了這個時代的金錢價值,以後她也不會被別人坑騙。

    只是,這個朝代的米也那麼貴嗎?跟現代同步了。

    “藍兒,你有多少文錢?”夜千澤重復地問著。

    寒初藍站了起來,淡冷地看他一眼,淡冷地說著:“一文錢都沒有。明天你繼續去山上砍柴,然後挑到市集裡去賣掉換點錢。”

    夜千澤兩手往寒初藍面前一攤,被挑掉的水泡還賴在他的手掌上呢。

    微微地擰了一下眉,寒初藍扭身就朝稻草堆走去。

    攤上這樣一個會吃不會做事的相公,當她什麼都沒有說過!

    上山砍柴去賣,然後換點錢買點糧食,是寒初藍現在想到的解決溫飽問題的第一個方法。

    “呼呼——”

    屋外忽然響起了呼呼的聲響。

    天有不測風雲。

    前一個時辰,還是明月星耀的蒼穹,此刻忽然烏雲密布,狂風驟起,吹得屋外的樹枝呼呼響。

    “要下雨了。”

    夜千澤輕輕地說了一句。

    寒初藍扭身走出房間,走到屋外去看,然後,她看到了一個讓她目瞪口呆的景象,因為風刮得很大,像台風一樣,夜家的茅草屋本來就不結實,屋頂的茅草搭得稀稀疏疏的,晴天時還沒事,能照樣遮陽,可是遇著風雨天,就如同寒初藍此刻看到的景象一般,屋頂上的茅草被大風刮飛了,飛到遠處的地面上,或者隨風在半空中飛舞。

    在張家村裡住著茅草屋的不僅僅是夜家,其他人家的屋搭得結實,除非是八級以上的台風,否則都能安然無恙。哪像夜家的這般,隨便幾級的風都能把茅草吹得漫天飛。

    跟著寒初藍走出來的夜千澤,習以為常地說了一句:“沒事,明天再重新鋪上去。只要不下雨……”

    夜千澤還沒有說完一句話,豆大的雨點就從黑色的蒼穹裡灑落。

    寒初藍扭頭撇他一眼。

    雨點滴落在寒初藍的身上,涼涼的。

    她不用抬頭也知道自家屋頂上穿了好幾個大洞,鋪在上面的茅草都讓大風刮走了。

    “今天晚上別想睡了。”

    夜千澤低低地嘀咕了一句,鳳眸卻盯著寒初藍看,想知道小媳婦兒如何解決這件事。

    寒初藍看都不看他一眼,扭身回到屋裡,回到房內,把她剛才鋪在地面上的干稻草抄卷起,然後又走出廳來,把稻草往桌子上一鋪,這們就算雨點滴落,也不會輕易淋濕她的身子。做好了一切,她搬了一張殘舊的小竹椅子往桌底下一放,她小小的身子便鑽進了桌底下,雙腿並攏著,雙手往膝蓋上一搭,她就這樣枕著自己的手臂及膝蓋,准備夢周公去。

    明天,她首要任務不是上山砍柴換錢去,而是修這間像她相公一般沒用的茅草屋!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7 01:31 PM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2-18 02:57 PM 編輯

005 家窮,人沒用,被欺!

    寒初藍坐了不到一分鍾,便抬起了頭來,因為她覺得這樣坐著,睡得不舒服。想了想,她鑽出桌底下,順帶地也把竹椅子拖出來。屋外狂風還在大作,雨點還是無情地往下打來。夜千澤站在一旁,一直看著寒初藍的動作,寒初藍依舊不想多看他一眼。

    走進小廚房裡,寒初藍再次拿了兩把稻草,然後回到桌底下,把稻草往地面上鋪去,鋪好後,她蜷縮著身體躺在稻草上。此刻,她慶幸這副身子的柔弱。

    雨點穿過屋頂上的洞,愉快地光臨夜家,除了桌子底下,其他地方都有雨點光臨。

    狂起的大風,像是發飆了一般,拼命地刮著,吹得屋後那些樹葉呼呼作響,如同鬼哭狼嚎,寒初藍嚴重懷疑這是在刮台風!屋頂上的茅草已經被吹飛了不少,到處露出空洞來,雨點順著那些空洞不停地往地面上滴落下來。

    “藍兒。”

    夜千澤的聲音冷不防在寒初藍的耳邊響起,寒初藍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家相公那張妖孽臉湊到自己的面前,近距離看,這廝更加的俊美,因為俊美得過份便顯得陰柔,雖有兩道劍眉略略地中和了他的陰柔,卻無法徹底去掉,所以他怎麼看都還是一個妖孽。寒初藍要不是性子淡冷,向來鎮定,估計都會被眼前這廝迷倒,分不清東南西北。

    “藍兒,地上很快就會積水。”夜千澤很好心地提醒著自家小媳婦。

    坐起來,寒初藍探頭出來,仰望著屋頂上的茅草,寒初藍的臉很黑,垂下眼眸,她冷冷地盯著夜千澤,問著:“誰搭的屋子,鋪的茅草?”

    “我。”

    夜千澤很老實地回答著,示意寒初藍從桌底下出來。

    寒初藍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用的家伙!她抿緊唇不說話,默默地從桌底下出來。

    屋外,大雨傾盆,屋外,同樣大雨傾盆。

    “澤兒,澤兒。”

    住在旁邊那間屋裡的李氏,拿了一個木盆頂在頭頂上,冒著大風大雨跑過來。

    “澤兒,風大雨大,咱們的家呆不下去了,快,我們到隔壁張四家去。”隔壁的張四是老實人,張四是張家村數百名男人之中,唯一一個不會貪戀李氏的美色的人。兩家距離不算遠,不用兩分鍾就到了。因為夜家母子不擅務農,田裡經常沒有什麼收成,張四還經常接濟一下夜家,否則夜家母子倆也活不到現在。

    夜千澤看一眼寒初藍,這一次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氣魄,當機立斷,對小媳婦說道:“藍兒,我們到隔壁張四家去避避。”說著,他一把槓起桌子,頂在頭頂上,示意寒初藍鑽到桌底下,不用被雨淋濕頭。

    寒初藍也不推遲,現在自己的家是無法躲過這場突然而來的風雨,為了不被草埋了,她必須隨夜家母子倆逃難到隔壁去。

    悲催!

    寒初藍一想到電視裡放演的那些人穿越時空,不是嫁給王爺就是嫁給皇帝,有著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她就在心裡默默地罵著編劇,沒有穿越過,別亂拍電視!

    一家三口匆匆地離開了家門,冒著狂風暴雨往隔壁張四的家跑去。

    張四家在這個時候也亮起了燈,估計是屋裡也灌進了風吧,燈火昏暗而搖曳。

    一家三口才跑上張四家的屋簷下,張四家的門便被拉開了,張四正拿著一把看上去很舊,不過還能用用的油傘打算出門,看到夜家一家三口,張四連忙對李氏說道:“夜家嫂子,我正想去叫你們母子過來避避的。快,快,進來。”

    張四一邊說著一邊錯開了身子,讓夜家一家三口進門。

    四嫂也披衣起來了,不過一張黃瓜臉陰陰黑黑的。

    張四的家是泥牆瓦房,還是新建不久的,很牢固。

    寒初藍打量過張四家後,一顆心略略地松了,至少在張四家不用擔心被大風刮走,也不用被雨淋一夜。她又細細地打量起張四夫妻,張四看上去三十幾歲左右,身材結實,長期的風吹日曬造成他的皮膚很黑。長相一般,看上去是個老實頭。四嫂還要年輕一些,估計不到三十歲,身子骨看上去也很壯實,人也高大,就是有一雙三角眼,此刻那雙三角眼裡流露出濃濃的不悅。

    長著三角眼的人向來是瞧不起人的。

    夜家那麼窮,偏偏夜家母子倆又不擅干活,經常吃了上頓沒有下頓,張四接濟他們次數多了,四嫂心裡肯定有點意見的,估計是張四敦厚,四嫂又不想和自家男人鬧,此刻才會讓一家三口進來的。

    在心裡,寒初藍再次長歎一口氣。

    攤在她面前的問題那麼多,她壓力山大。

    “千澤,你的衣服濕了。”張四看到夜千澤身上的衣服被風雨打濕了,好心地回房裡去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出來,遞給夜千澤,說著:“快把濕衣服換掉吧,別著涼了。”

    “謝謝四哥。”夜千澤對張四很客氣,把張四當成了長輩。

    張四說著:“咱們是鄰居,不用那麼客氣。”他又扭頭對四嫂說道:“春花,你去找兩套干爽的衣服,讓千澤他娘和初藍換上吧。”

    四嫂瞟了婆媳倆一眼,抿著唇不說話,半響才扭身就回房裡,很長時間才拿了兩套很破很舊的衣服出來。

    李氏連忙道謝。

    四嫂也不說話,把衣服交給婆媳倆後,就轉身回房,用力地關上了房門。由此動作,寒初藍可以感受得到四嫂對他們一家三口前來避難非常的不歡迎。

    她看看自己的婆婆,婆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估計是受四嫂的氣受得多了,有了免疫力。再看夜千澤,他垂著眸,油燈不夠亮,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轉身,寒初藍找地方換衣服去。

    此刻外面風大雨大,就算不受歡迎,她也只能在張四家裡先避著風雨再說,明天不下雨了,把茅草屋修結實了,以後就不用跑到別人家裡來看別人的臉色。

    張四想把一家三口留下來暫住一個晚上,進房裡去和媳婦兒商量這事,四嫂一聽,一骨子碌就坐了起來,指著張四就罵著:“我們家哪有地方讓他們三個人住?真要把他們留下來,就讓他們去柴房裡睡!張四,你幫了他們那麼多,圖的是什麼?人家給過你回報嗎?說,你是不是像村子裡的男人一樣看上千澤他娘了?我警告你,今天晚上是最後一次,以後你要是再幫著他們,我就帶孩子回娘家去!”

    “你小點聲,小點聲。”

    張四趕緊捂住自家婆娘的嘴巴,老實的臉上漲得通紅,辯解著:“你胡思亂想什麼,我是那樣的人嗎?我只是看他們母子倆可憐,才會……”

    “可憐?他們殘了手還是殘了腳,住到這裡十二年了,還什麼都做不好,我看他們八成就是大戶人家裡趕出來的,沒有人要的母子,骨子頭還把他們當成了富貴公子哥們。誰家母子像他們母子那般的,手腳齊全,也養活不了自己!你這樣幫著他們,他們是你的爹還是你的娘?”四嫂一肚子的不滿,用力地扯下了張四捂住她嘴巴的大手,大聲罵著。

    罵完了,她還不解氣,滑下床迅速地走出房間,對著都換過了衣服的夜家一家三口罵著:“雨停了,你們就給老娘滾,老娘起早貪吃,沒日沒夜地干活,省吃儉用,才建了這間新房子,不是建給你們住的!”

    四嫂罵完,寒初藍扯著夜千澤,拉著李氏,扭身就走。

    怎麼來張四家的,他們就怎麼回到自己的破茅屋裡,屋裡的地面上全是積水了。

    “藍兒,你四嫂就是那個脾氣的,我們忍忍便過去了,犯不著和她較真,你看澤兒身上的衣服又被淋濕了。”李氏心疼著兒子又遭雨淋,忍不住說了寒初藍兩句。

    寒初藍死死地抿著唇,冷冷地,冷冷地瞪著李氏及夜千澤,穿過屋頂落下來的豆大雨點,無情地拍打在她的頭上,小臉上,再順著她的臉上滑落。

    母子倆被她這樣一瞪,李氏再也不敢說話。

    寒初藍咬牙切齒地擠出話來:“明天,把屋給我修結實點!”

    家窮,人又沒用,才會處處受白眼被人欺。

    她改變不了穿越的悲催命運,她必須挽起袖子,努力地改變這個家的現狀!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7 01:36 PM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2-18 02:57 PM 編輯

006 狂風暴雨後

    狂風暴雨一直到了下半夜才停了下來。

    夜家的兩間茅草屋已經被風雨折騰得不堪入目,一家三口坐在舊桌子前,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的,誰也不說話,不,是夜家母子倆被寒初藍眼裡流露出來的悲憤嚇得不敢說話,隱隱中,李氏眼裡又有點歉意。

    為何有歉意,寒初藍懶得去深究,或許是覺得娶了她過來當兒媳婦,卻要受這麼多委屈,覺得對不起她吧。三天來,寒初藍覺得李氏除了干活干不好之外,待人還是挺好的,至少沒有拿著婆婆的架子壓制著她。

    她看到過與張四做鄰居的張六家婆婆,兒媳婦很能干,上孝公婆,禮待叔姑,下待孩子都是極好的,還要整天被婆婆指著鼻子罵,有點好吃的,張六的婆娘幾乎都不能吃,除非張六心疼妻子,偷偷給妻子留點。

    穿越前,寒初藍才二十四歲,還是個未婚的村姑,連正兒八經的戀愛都沒有過。但她在農村,也見多了婆媳的爭斗,可以說婆媳自古以來都是天敵,只不過古代的婆婆比現代的婆婆更厲害,古代的媳婦受盡婆婆的欺凌,很多都不能反抗,有些敢於反抗的,便被外界指責為潑婦,不孝公婆,夫家隨時都能把你休掉,或者納幾個妾進家門,直接把妻子架空,徹底無視,讓你守活寡。

    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穿越後,寒初藍的性格也沒有收斂,她知道自己這樣的性子在古代是要吃虧的,那些封建禮教隨時都會要了她的命,幸好她是落在貧窮的夜家,夜家母子巴著她做事養活他們,對她極盡的討好,她又因為初來乍到,無法一下子收斂性子,她也不打算收斂,她就是這種性格!不管相隔多少千年,都是江山易江,本性難移。

    眼皮越來越沉,寒初藍困得要命,讓她疑惑的是,她的婆婆和相公也是一直沒有辦法休息,為毛他們依舊神采奕奕,半點困意也看不到?

    帶著這種疑惑,寒初藍爬在濕桌子上睡著了。

    她一睡著,兩雙眼睛便用著錯綜復雜的眼神看著她。

    “澤兒,藍兒似乎換了一個人。”

    這是李氏的聲音。

    “人沒變,性子變了。”

    這是夜千澤的聲音,夜千澤的聲音顯得很深沉,似帶著無盡的深思。

    “會不會是她掉在河裡被河神換了一個靈魂?”

    “河裡有魚,就是沒有河神。不管她的性子怎麼變,現在這個她更強一點。”夜千澤忘不了她爬樹砍柴的動作嫻熟以及聽到青蛙叫聲便能分辯出有蛇,還有她狠砸蛇時的狠辣勁兒。

    “澤兒,你會不會喜歡她?”李氏問得很小心,也很擔心,“你不能……”

    夜千澤抿唇,深深地看著睡著的寒初藍,久久不語。

    李氏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長長地歎息一聲,“澤兒,委屈你了。”

    夜千澤的唇抿得更緊了。

    良久,他淡冷地對李氏說道:“娘,我抱她進房裡去,你替她找套干爽的衣服替她換掉吧,她身上的衣服全濕了,她不同於我們,容易著涼,家裡這個情況,她要是病了,也無錢替她醫治。”說著,夜千澤站了起來,伸手把睡著的寒初藍抱了起來,轉入他和寒初藍的房間裡,他們那張床也沒有任何的例外,全濕了。

    李氏找來破舊的衣服鋪在床上,夜千澤才把寒初藍放躺在上床上,困得厲害的寒初藍睡得特別沉,三天來,這一次她是睡得最沉的,任母子倆折騰著。

    松開寒初藍的頭發,雖說濕漉漉的,也無損寒初藍的發絲柔軟之美,夜千澤輕輕地替她梳理一番,讓她的頭靠在床沿邊上,橫著身子睡著,頭發垂落,這樣她的發絲能夠自然干起來。

    “娘,她便交給你了。”

    夜千澤淡淡地說了一句,人便離開了房間。

    昨夜狂風暴雨,隔天卻是晴空萬裡,一大清早,太陽就爬上了高空,萬縷刺眼的陽光從高空中折射下來,穿透破爛不堪的茅草屋,灑落在屋裡的每一個角落裡,金光閃閃。

    寒初藍悠悠醒轉,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而婆婆李氏就在自己的身邊和衣躺著,相公夜千澤不見蹤影。

    腹中饑腸轆轆,昨天晚上喝下的蛇湯早就被消化掉了。

    慢慢地坐起來,寒初藍忍不住又想著,如何解決當前的饑餓?再招眸看著屋頂,她忍不住苦笑著,到底她該先解決那一件?

    輕輕地下了床,寒初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換過了,頭發也干爽了。她便先把頭發挽起來,再用木釵挽拴住發絲。整理好儀容後,她走出房間。

    夜千澤在院子裡,他正仰望著屋頂,看到寒初藍出來了,他咧嘴便不好意思地笑著,並指指了屋頂,對寒初藍說道:“藍兒,穿了很多洞。”

    寒初藍撇他一眼,抿唇不語,他還好意思說穿了很多洞,也不想想是誰搭建的屋子。別人家的相公再怎麼著,也能干點活,她的相公卻什麼活都干不好。

    寒初藍沒有理睬夜千澤,她在院子裡轉悠,想找找有什麼吃的。

    夜家的院子倒是挺大的,很多空地,除去雜草,翻新泥土,可以種點蕃薯,玉米,疏菜,在院子裡種,也安全一點,不用擔心被別人偷。不過,寒初藍瞄了瞄那些竹籬笆,有小偷來,也是防不住的,得弄條狗來養。

    狗?

    現在他們家連人都養不活了,還想著養狗。

    昨夜狂風暴雨,院子裡的雜草叢堆裡是不可能再有蛇出沒的了,除非連續高溫幾天,那些蛇才會往草叢裡鑽,避陽。沒蛇,不能煮蛇湯。門前的河裡倒是有不少河魚,可她此刻還沒有找到打魚的工具,也只能望魚興歎。

    後院裡的樹木,被昨天晚上的狂風暴雨折騰得也夠嗆的,枝葉,枝丫落滿地,就連樹上的鳥窩都被吹得不成樣子了,有些鳥窩也掉落在地上,有小鳥的,小鳥摔死了,有鳥蛋的,鳥蛋摔碎了,有些鳥窩選址很好,在三叉樹丫上,大風未能刮落下來,也不知道鳥窩裡是否有小鳥,如果有的話,估計也命赴黃泉了吧。想到這裡,寒初藍兩眼一亮,想到了一個解決饑餓的辦法了。

    掏鳥窩!

    不管鳥窩裡是鳥蛋,還是被雨水淋死的小鳥屍體,都能煮來吃,在古代,她也不擔心有禽流感,古代的病毒不像現代那麼發達。

    她想到就做,扭身就回到屋裡去,找了一個小布袋,然後迅速地跑出家門,往後山走去。後山樹木蔥蔥郁郁的,樹上肯定多鳥窩,而且聽說後山野獸也多,其他野獸她現在還沒有工具捕獵,也還不懂得捕獵,但遇著野鼠的話,她倒是能撲幾個回來。

    “藍兒,你去哪裡?不是說要修屋嗎?”夜千澤看到小媳婦往後山走去,連忙拉開籬笆門,追出來沖著小媳婦的背後嚷著。

    “先填飽肚子再說。”餓著肚子怎麼干活?

    “那你是要去哪裡?”

    “後山掏鳥窩!”

    寒初藍淡冷地拋回了話。

    夜千澤鳳眸微閃,說著:“我陪你一起去,後山野獸出沒,很危險的。”

    寒初藍已經走到了木橋上,聽到相公的話,她頓住腳步,扭頭淡冷地說著:“你天天往後山砍柴,都沒被野獸吞掉,我怕什麼?留在家裡守著娘親,別讓那些地痞流氓傷了娘親!”

    說著,寒初藍扭頭就走。

    夜千澤停在原地,分析著小媳婦的話,倏地漲紅了一張俊臉,小媳婦那句話是變著法子罵他沒用,像他這般沒用的都沒有被野獸吞掉,她怕什麼?

    這丫頭,罵人也能拐彎抹角!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7 02:43 PM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2-18 03:00 PM 編輯

007 意外

    寒初藍也不是真的那麼不怕死,在手上沒有任何捕獵工具的前提下進入後山的山腹去,她只在後山的山腳下轉悠,這樣就不會遇著山裡的野獸,確保自己的安全。

    後山又高又陡,也很大,山腳下的樹木也茂盛得很,樹底下雜草叢生,不過雜草被人踩得了無生機,可以看出來後山腳下砍柴的人很多。

    張家村雖然窮,卻是清水縣管轄下最大的村子,一共有四百多戶人家,大都姓張,也有幾戶外姓人家,夜家便屬於這個村子裡的外姓人家。村裡的人家有大半都是很窮很苦的,只有為數不多的生活條件過得去,生活條件最好的便要數村長那個大家庭了,村長張有財,住的是一個大大的四合院,雖然也是瓦房,卻比村子裡其他的瓦房要大得多。村長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家裡生有男兒的,都想娶村長的女兒為妻,生有女兒的,都想把女兒嫁入村長家裡,借此來改善改善自己的生活。

    在後山腳下走了一圈,寒初藍很幸運地撿到了很多被大風刮落在地上的小鳥屍體,有些已經長了不少毛,如果暴風雨晚來數天,它們都能飛離鳥窩找地方躲避暴風雨了,有些才被孵出來沒多久的。每個小鳥的屍體都冷硬了,因為太小,宰起來也很困難,不過再困難寒初藍也不能放棄,否則一家三口就要餓著肚子了。

    裝了半袋的小鳥屍體,寒初藍往家裡而回。

    天上的太陽升得老高了,寒初藍估算著現在的時間到了上午十點。

    到家的時候,夜千澤已經在修補屋頂了。

    張四因為自家婆娘昨天晚上對夜家一家三口的無禮,心裡覺得過意不去,正偷偷地給夜家送來了幾條紅薯,此刻李氏站在籬笆門前,不好意思地對張四說道:“這,怎麼好意思。”說話的同時,她已經伸手去接紅薯了。

    人再不好意思,也抵擋不了饑渴及饑餓。

    張四歉意地說著:“嫂子,真對不起,昨天晚上春花她……我已經罵過她的了。快把紅薯拿去煮了吧,別讓千澤餓壞了。”他又看看在屋頂上修補著空洞的夜千澤,說道:“我去幫千澤的忙吧,他每次修屋頂,都沒有辦法修好。”

    張四說著就要去幫夜千澤的忙。

    “張四!”

    一聲河東吼獅,接著寒初藍便看到了四嫂黑著黃瓜臉,怒氣沖沖地沖來,沖到李氏面前,一手就把張四塞給李氏的幾條紅薯搶了回去,沖著張四就罵著:“你這個敗家的,咱們養五個孩子,都要勒緊腰帶過日子,好不容易遇著一次收成好,有點余糧了,你淨往外送,孩子們不用吃了嗎?你的父母不用吃了嗎?他們與你非親非故的,你一顆心全都貼過來,你還要不要和我過下去!走,跟我回家去!他們有手有腳,也要餓肚子,那是活該!這個世上,被餓死的永遠只有懶人!”

    “他四嫂。”李氏訥訥地叫著。

    四嫂冷哼地應著:“甭叫我四嫂,你們姓夜,我們姓張,不是一家人,我擔當不起你這一聲四嫂!”四嫂罵完後,硬是扯著要幫夜千澤修茅草屋的張四回家去,那幾條紅薯,張四想搶過來給李氏,四嫂一把扭住他的耳朵,扯著他就走,張四吃痛,又是個老實人,不習慣和婆娘對著干,一邊哎喲喲地痛叫著,一邊被婆娘扯回家去了。

    李氏怔怔地看著那對夫妻走進了那間新建不久的瓦房裡。

    “娘,別望了,就算你望穿人家的屋子,你也吃不到他們的紅薯了。”寒初藍走過來,淡冷地說了一句。

    看到剛剛那副情景,她既氣宜恨。

    恨婆婆和相公的不爭!

    “藍兒,你回來了?澤兒說你去了後山,擔心死娘了,後山野獸多,女人家從不敢單獨進後山的。”李氏斂回視線,看到寒初藍時,又瞇瞇地笑了起來,對於剛剛的受辱,她似乎不怎麼放在心上,顯得特別的能忍。

    “我沒事,娘,你把這些死鳥拿進去宰了,煮點湯喝,我們今天一天的糧便在這裡了。”寒初藍看了一眼在修屋頂的夜千澤,淡冷地吩咐著婆婆。在李氏歡喜地接過了布袋,打開看到裡面有很多死鳥,有些還挺大的了,李氏笑得更歡了,今天又不用餓肚子了。

    李氏轉身進屋裡去忙了。

    寒初藍走到屋前,看了一眼不知道夜千澤向誰家借來的長梯,想都不想就往上爬。

    發覺了她的意圖,夜千澤叫著:“藍兒,你別上來,危險。”

    寒初藍爬上屋頂後,淡冷地看了夜千澤一眼,沒有答話。

    她不放心自家相公的辦事能力。

    夜千澤看她不理自己,也不再說話,夫妻倆默默地在屋頂上編織著茅草,寒初藍沒有搭建過茅草屋,她是看夜千澤怎麼編織,她便怎麼編織的。這一次,在寒初藍的幫忙下也是在她的監督下,茅草被編織得很厚實,寒初藍看過之後,認為比昨天之前要好很多了,她才從屋頂下來。

    “小心點。”

    夜千澤叮囑著要踩著梯子下屋頂的小媳婦。

    寒初藍不理她,一步一步地往下踩著。

    腹中的饑餓更甚了,抬頭看著偏移過正中的太陽,寒初藍估算著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一點多。

    不知道她是不是餓得頭泛暈,她腳下忽然踩空,然後整個人就從梯子上栽下去。

    人影驟然一閃,快如閃電,如同鬼魅一般,寒初藍便被那道人影抱在懷裡了,寒初藍還沒有回過神來,那人影卻像抱不穩似的,跌倒在地上,寒初藍便跌壓在人影的身上,那個人悶嗯一聲。

    寒初藍在急劇掉落地上的時候,是看到了人影急閃的,可因為人影的速度太快,她以為自己眼花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摔下來,一點都不痛,直到聽到身底下有人悶嗯,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她才知道有人當了她的墊底。

    急忙地翻身爬起來,寒初藍一看,頓時愣住了,當她墊底的人是她那個中看不中用的相公。她明明記得她下梯子的時候,自家相公還在屋頂的另一邊,他怎麼會成了她的墊底?寒初藍甩掉不解,趕緊扶起夜千澤,一直淡淡冷冷的小臉上有了一丁點的關心,問著:“你還好嗎?”

    “藍兒,幸好你不重,否則我都要讓你壓扁了。”夜千澤抱怨著。“都叫你小心點,你就是不聽。”

    寒初藍呶呶嘴,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誰都無法保證自己一輩子不出意外的。

    “怎麼了?”

    李氏聽到動靜,從屋裡走出來,關心地問著。

    “娘,沒事。”

    夜千澤趕緊答著。

    像是害怕母親知道真相會責怪寒初藍似的。

    寒初藍再次看他一眼,也沒有回答李氏的問話,而是走進屋裡去幫李氏的忙宰死鳥,弄吃的去。她剛才會失腳踩空,是太餓了,餓得頭泛暈。

    一個上午連口水都沒有喝過,怪不得她會頭泛暈,從梯子上摔下來。

    夜千澤在寒初藍進屋後,狹長的鳳眸微微地閃爍著一抹異樣的光芒,耳垂邊上隱隱有著紅色。

    他小媳婦的身子很軟!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7 02:46 PM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2-18 03:05 PM 編輯

008 坑的就是他!

    進了屋,寒初藍發現婆婆還沒有把鳥湯煮好,她便自行去做湯了。前世的她,雖然是個村姑,看似一無所長,其實她最擅長的便是廚藝,隨便一道青菜經她的手炒出來,也能讓人垂涎三尺。她曾經想過開飯店的,可惜還沒有實現夢想,就穿越時空來到了大星王朝。

    片刻後,屋裡屋外都飄著清香,把李氏和夜千澤饞得直往廚房裡鑽。

    “好香呀。”

    冷不防一道貪婪的聲音傳進了屋裡,接著便看到一道健壯的身影跨過了門檻,大步走進來。一家三口都扭頭朝那道聲音看去。

    “有福哥,你怎麼來了,來,來,快快請坐。”

    李氏一看到來人,立即堆笑著走出小廚房,迎向那個人。

    來人是張家村村長張有財的弟弟張有福,張有福生得五大三粗的,非常健壯,就是頭腦有點簡單。不過他很難干,一個人可以干五六個人的活,而且這個人很貪,喜歡亂占便宜,不管他去了誰的家,都會伸手牽羊拿別人一點東西走,村子裡的人,都不喜歡他,可又無人敢反抗他,擔心得罪了他,連帶地得罪村長。大家只能有苦往肚裡吞,被他占了便宜也只能自認倒霉,是個地道的村霸。

    寒初藍初來乍到,也知道張有福的品性了。

    “千澤娘,你們家在煮什麼呀,好香呀,我大老遠就聞到了香味,拿點出來給我嘗嘗。”張有福一邊笑著,一邊就往廚房裡鑽。

    李氏笑著:“沒什麼,就是我兒媳撿了幾只昨天夜裡被雨淋死的死鳥兒,煮了點鳥湯,我們一家三口今天就靠這點鳥湯填肚子了。”說話的同時,李氏想把張有福引出廚房外面去,可惜張有福被鳥湯的香味吸引得寸步難移,走過灶台來,看到寒初藍已經煮好了鳥湯,忍不住流著口水贊著:“真香呀,真香呀,我從來不知道鳥湯能煮出這麼香的味道來。”

    贊著的同時,張有福自顧自地就去拿碗,打算盛湯喝。夜千澤鳳眸一沉,李氏察覺到他隱隱發著怒火,連忙朝他使了一個眼色,夜千澤才努力地壓抑住自己的怒火。

    “小娘子,給我來一碗。”張有福把碗遞至寒初藍的面前,要求著。

    寒初藍淡冷地撇他一眼,用竹勺子滔了一勺子給張有福,張有福見狀皺起了眉,不過還是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然後說道:“味道相當好,我也煮過鳥湯,但有一股濃濃的騷味,小娘子煮的鳥湯,那股騷味倒是輕淡了不少,不錯。”

    寒初藍不答話,鳥湯當然會有騷味,她是用蒜頭和著鳥肉一起炒過了才加水煮的,這樣騷味沒有那麼大。

    “小娘子,再給我一碗。”張有福兩口就把碗裡余下的湯喝了個精光,又把碗遞至寒初藍的面前,請求著。

    見此情景,李氏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早就聽說過張有福貪婪,誰家的便宜都愛占,平時倒是極少會到夜家來,因為夜家太窮,基本上占不到便宜。現在他們家剛好煮著湯,這個張有財不喝個夠,他怎麼肯走?

    “你覺得這湯好喝嗎?”寒初藍放下了勺子,淡冷地看著張有福,淡冷地問著,見到張有福連連點頭,她一只小手便伸至張有福的面前,說著:“如果你還想喝湯,請拿錢來買。”

    她寒初藍的便宜可不是那麼好占的,她深知自己的廚藝,沒有幾個人能抵擋得住她廚藝的誘惑,剛才給張有福滔了一點兒湯水,讓張有福嘗嘗味道,那是放長線釣大魚。

    “拿錢來買?你這破湯,還要錢?我去誰家裡吃東西,誰跟我要過錢?”張有福一聽要錢,馬上就反臉了。

    “這是我們一家三口一天的口糧,你要是吃了,我們就要餓肚子。誰肯餓著肚子把湯讓給你喝?你要是真想喝,就得拿錢來買。”寒初藍說得理直氣壯的,她還瞟著張有福,諷刺著:“或者,你根本就沒有錢,買不起我們的鳥湯喝?”

    “誰說我買不起?”張有福被寒初藍這樣一諷刺,頭腦就開始發暈。

    “既然買得起,就把錢拿出來,看在你是村長弟弟的份上,我便宜一點買給你。”寒初藍用激將法刺激他。

    音落,張有福氣極地掏出一個錢包,裡面至少也裝著一兩碎銀,他重重地把碎銀放在灶台上,怒道:“誰說我沒錢,我有的是錢。你這一鍋湯我都要了,這些便是湯錢!”

    寒初藍拿過他的錢袋,打開來看了看,然後答著:“好,一手交錢,一手交湯!”說著就把錢袋往自己身上藏。

    張有福原本是被寒初藍刺得賭氣拿出錢袋來的,心裡面哪裡肯花錢買寒初藍的鳥湯喝,是,寒初藍煮的鳥湯比他家婆娘煮得要好喝,可是要錢呀。向來只有他占別人的便宜,哪有別人占他的便宜之理。此刻看到寒初藍把他的錢袋往她自己身上藏去,他連忙想搶回錢袋,可惜為時已晚,寒初藍已經把錢袋塞進了她的懷裡去,張有福再怎麼著,也不敢當時著人家婆婆以及相公的面伸手進人家懷裡摸錢袋吧?

    頓時氣得張有福干瞪眼,怒道:“我不買了,你把錢袋還給我!”

    “那可不行,咱倆一手交錢,一手交湯,貨已售出,錢已到手,再也不能反悔。”寒初藍冷哼著。

    張有福氣呼呼地說著:“你的湯還在這鍋裡,我還沒有端走呢。”

    “你剛剛已經喝了一些,你能把那些湯都給我吐出來嗎?”寒初藍瞟著他,淡冷地反問著。

    張有福一塞,湯水入肚,早就不知道消化到哪裡去了,他哪能吐出來?

    “剛才那湯是你請我喝的,不能算錢。”

    “誰聽到我說請你喝的?有誰能替你作證?”寒初藍咄咄逼人。

    張有福:……

    “小娘子,你這是在坑我!”張有福頭腦再簡單,也知道自己被寒初藍坑了。

    就算寒初藍煮的鳥湯很好喝,也不值一兩碎銀。

    寒初藍冷笑著:“這怎麼算是坑?這是公平交易,我有沒有逼你拿出錢袋來?沒有吧?是你說的,你用這些錢買我的湯喝。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除非你不是男子漢!”

    張有福:……

    最後不能說自己不是男子漢的張有福無奈地端著那鍋湯就走。

    “有福哥,這鍋湯值一兩碎銀,你可小心點,別摔倒了。”夜千澤笑得像個妖孽,提醒著張有福,他家小媳婦剛剛坑張有福時,實在是太精彩了。

    不用他提醒,張有福也走得很小心。

    在張有福跨過夜家那道不算高的門檻時,夜千澤暗暗地朝他的後腿一彈,張有福莫名其妙地就往前撲去,連人帶鍋都撲倒在地上,不用說,那一鍋鳥湯全都被打翻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7 02:51 PM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2-18 03:09 PM 編輯

009 麻煩來得真快!

    “噢!”張有福心疼地低叫起來,顧不得自己摔痛了,趕緊爬起來,一看那鍋湯,全灑在地上了,頓時就焉著一張臉。

    一兩碎銀換來的一鍋鳥湯就這樣沒有了。

    寒初藍看得微愣了一下,隨即飛快地看了一眼自家相公,怎麼夜千澤才提醒張有福,張有福就摔倒了?可她又沒有看到夜千澤使絆子絆倒張有福,只能把這一切當成了巧合。

    “有福哥,你沒事吧。”李氏表面上看著一臉的緊張,走過來關切地問著,眉眼上全是笑意。

    “我的一兩碎銀呀……”張有福皺著一張臉哀嚎著。

    錢被坑了就被坑了,至少他還能把一鍋美味的鳥湯帶回家裡交差,不會被自家婆娘罵,現在卻連湯都灑了,回到家裡保准讓自家婆娘揪著耳朵罵了。張有福在外面橫行霸道,到處占便宜,在家裡卻被有福嫂拿來捏得死死的,而有福嫂是張家村出了名的潑婦,比張有福更難纏。聽了李氏的話,張有福瞪了李氏一眼,不過對上李氏的風韻猶存,他無法沖李氏發火,這個李氏年紀和他不相上下,明明是個村婦打扮,偏偏就是比他家婆娘好看百倍不止,每見一回都把他的魂勾走了,要不是害怕自家婆娘作惡的手段,張有福還真想要一回李氏的身子呢。

    “沒事,反正我錢多的是。”剛剛還心疼著一兩碎銀的張有福,在李氏的關懷之下馬上瞇瞇地笑。表現得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李氏趁機撿拾起自家的鍋,笑著對張有福說道:“有福哥能干,賺的錢多,自是不在乎那點錢的。”

    “那是。”

    張有福被美婦一贊,尾巴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豎了起來。

    “有福哥,那,我們就不送了,你慢行。”

    “嗯,我自己走就行,不用送了,不用送了。”張有福一邊說著一邊後退著,那雙眼兒還癡癡地落在撿拾起鍋的李氏身上,因為顧著看美婦,他連籬笆門的方向在哪裡都不知道,胡亂地撞著,差點又摔倒,惹來李氏的輕笑,他臉漲紅,轉過身去,趕緊朝籬笆門走去,迅速地離開了夜家。

    張有福一走,李氏就瞄向了寒初藍,訕笑著:“藍兒,那錢……”

    “娘,我自有安排。”寒初藍淡冷地應了一句,自家婆婆明顯就是個不會計劃用錢的人,這一兩碎銀當然由她來保管。李氏訕笑著看一眼夜千澤,見到夜千澤默然,也就不再想著要錢了。

    寒初藍掏出錢袋來,從裡面拿出一錢碎銀遞給李氏,說道:“娘,你拿著這錢到張四哥家裡買點紅薯回來,要是有煮熟的,就買點熟的。”他們都還餓著肚子呢,經張有福這一插足,現在估計到了下午兩點了,寒初藍這具身體本就營養不良,一餓就發暈,她估算著這具身子患有低血糖,再不吃點東西,她會暈的。

    李氏歡喜地接過那一錢碎銀,應著走出茅草屋去。

    寒初藍則默默地把李氏撿拾回來的鍋拿進廚房裡,重新擺放回灶台上,望著空蕩蕩的鍋,她有幾秒鍾的發愣。很快地,她便恢復常態,轉身就走,誰知道一轉身就撞入了夜千澤的懷裡,餓得發虛的她,站立不穩,差點跌倒,要不是夜千澤眼明手快地摟扶住她,她都要跌倒了。

    “藍兒,你沒事吧。”

    夜千澤那雙好看的鳳眸鎖著寒初藍有點泛白的小臉,柔柔地問著。寒初藍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正沐浴在春風之中,柔軟的春風如同情人的手,細細地撫摸著她的臉,她的額,她的眉眼,甚至是她兩片柔軟的唇瓣。

    費力地回過神來,寒初藍淡淡地說著:“謝謝。”

    然後退出了夜千澤的懷裡,忽略了夜千澤鳳眸裡那抹深幽,在她退出懷抱就朝外面走時,夜千澤似是有著一股不捨。

    李氏很快就回來了。

    她背著半袋的紅薯回來,還有五條煮熟了的。

    寒初藍雖然了解過一文錢等於三角錢的人民幣,可對碎銀的價值還是無法理解清楚,看到李氏用一錢的碎銀就能買回半袋的紅薯,忍不住吁了一口氣,至少家裡有糧了。

    “澤兒,來,吃紅薯。”李氏一進屋,就招呼著夜千澤趕緊來吃紅薯。

    她把那半袋紅薯放在地上,一邊把煮熟的那五條紅薯放在桌子上,一邊說著:“張四就是個好人,我一錢碎銀,他愣是賣給我半袋的紅薯,四嫂的臉有點兒黑,好在沒有說什麼。”說話的同時,李氏挑了三條最大的紅薯擺放到夜千澤面前,她自己和寒初藍則只有一條半大不小的。

    夜千澤能吃,三條紅薯根本不夠他填肚子,要是往常,他保證三兩下就吃了個精光。此刻他卻把自己三條紅薯之中最大的那一條挑出來,然後奪過寒初藍手裡的那條,寒初藍錯愕地看向他,他溫溫地笑著:“藍兒,你吃這條吧,這條最大條,看樣子也是最好吃的。”說著,便把自己的紅薯和寒初藍的交換過來。

    李氏愕然,不過她的愕然一閃而逝。

    夜千澤把最大條的紅薯塞到寒初藍的手裡後,又和李氏交換了一次,李氏想拒絕,他鳳眸微微地閃爍一下,李氏便默默地由著他,夜千澤這才吃起來。

    一家三口餓了大半天,此刻才有東西入腹。

    寒初藍吃得很慢,在饑餓嚴重的時候,不能狼吞虎咽,傷胃。

    “坑人呀,坑人呀……”

    一家三口的紅薯還沒有完全吃進肚裡去,外面就傳來了尖銳的叫嚷聲,還伴隨著鬧哄哄。

    “藍兒,我們坑了張有福,肯定是有福嫂找上門來了。”李氏一聽屋外的動靜,就低叫起來,趕緊把手裡的紅薯往嘴裡塞,然後把那半袋還未煮的紅薯拎進了雜物房裡,免得一會兒有福嫂撒潑時把紅薯都拎走了。

    寒初藍也聽說過有福嫂的潑辣,在坑張有福的時候,她忽略了有福嫂,此刻有福嫂找上門來,估計又少不了一場惡戰。

    無防,夜家在張家村因為家窮人沒用常被欺,她就潑辣一回,讓夜家的形象也改變改變,看以後誰還敢欺負夜家。

    再者,她也有理,不怕有福嫂撒潑。

    那鍋鳥湯本就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口糧,沒有任何理由要讓給張有福喝,張有福想喝,就得掏錢來買,再說了張有福也自願掏錢來買,她只不過和張有福談了一筆有點坑爹地交易而已。

    只是這麻煩來得也夠快的!

    “李氏,你給我出來!”尖銳的女音由遠而近,到了夜家竹籬笆門外。

    張有福的婆娘何氏,也像張有福一樣,生得五大三粗的,不過臉上的肌肉繃得很緊,走起路來高昂著頭,古人有話,仰面夫人惡做食,意思是說這類女人的心很毒,人很壞。此刻她扯著張有福,帶著一家老小,吆喝著三姑六婆,浩浩蕩蕩地踢開了夜家的竹籬笆門。

    鄉下地方,人們無聊,哪家有點雞皮蒜皮的事情發生,都會有不少人湊熱鬧,何氏一路罵罵唱唱而來,吸引了無數村民,此刻擠進夜家院子裡的人還真不少。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8 08:59 AM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2-18 03:11 PM 編輯

010 口舌紛爭

    “李氏,你……”何氏的叫囂忽然停止了,她看到了寒初藍端著一張清秀的小臉,寒著一雙眼走出來。寒初藍的眼睛屬於天生明亮的那種,可她寒起眼的時候如同冰川一般冷。她嫁到夜家來也有半個月時間了,張家村裡所有人都見過了這位夜家新媳婦,卻是第一次從她的眼裡看到那般冰冷的眼神。

    “有事?”

    寒初藍淡冷地走到了何氏的面前,她十六歲的身段因為發育不良自然不及何氏高大,往何氏面前一站,在氣勢上似乎就輸了一大截似的,可她淡冷的話,繃著的小臉,冰寒的眼神,愣是讓她的氣勢與何氏打了個平手。

    李氏和夜千澤擔心她被欺負,趕緊尾隨而出。

    “怎麼那般的人齊?”李氏滿臉堆著笑開口。美婦一笑百媚生,跟著看熱鬧的男性村民都被李氏的笑容迷住,包括張有福。本來就嫉恨著李氏貌美的女人們,見此情景更是怒火中燒。何氏黑著臉叫罵著:“千澤他娘,你們坑了我家有福的一兩碎銀,立即把錢還給我!否則我就報官了!生著一副狐狸媚騷樣,整天就知道勾引男人,也不知道做事,怪不得窮到連飯都吃不下,要教唆小媳婦坑別人的錢,臉皮比我家砧板還要厚了。”

    “有福嫂,你怎麼能罵人?”

    李氏被何氏如此搶罵一頓,委屈地說著。

    何氏冷笑著,“罵你還是給你長臉了,像你們母子倆就像一對妖孽似的,簡直就是個禍害,從你們來到我們張家村,我們張家村就沒得一天的安寧,真不知道我家大伯怎麼會同意你們母子倆在張家村住下。你看看你,幾十歲的人了,還整天擺出一副狐媚的樣子,還有你的兒子,看看他,像個男人嗎?牛高馬大的,什麼事都做不好,長得美有什麼用?能當飯吃?喲,好像也能當飯吃呢,他朝那些後生姑娘們勾勾手指頭,就有大把的人搶著給他送吃的。怪不得你們不事生產也能活這麼久,就是靠著這副妖孽的樣子禍害他人存活。”

    何氏吃定了李氏不是她對手,夜千澤就算是個男人,平時也是中看不中用的,自家男人被夜家小媳婦坑了一兩的碎銀如同割了她的肉一般,她此刻就是有什麼難聽的話就撿什麼難聽的話來說。

    “有福嫂,請問我家婆婆勾了你家男人嗎?我家相公勾了你家女兒嗎?從你進門開始就不停地罵著,我倒想問一問,你憑什麼在我家門前撒野?”夜千澤還沒有發火,寒初藍就冷冷地開口了。

    她聽不得別人罵夜千澤中看不中用,哪怕夜千澤也真的中看不中用,但僅是她能說那四個字,其他人要是罵了夜千澤中看不中用,她不爽!

    “就是你這個小狐狸精,煮了一鍋什麼鳥湯,就逼著我家有福買你的湯,坑了他一兩的碎銀,你們那點鳥湯也值一兩碎銀?我家有福去誰家吃點東西,那是給誰家長臉了,誰家跟我家有福討個錢?快點把錢還給我,否則我報官,把你們一家三口都抓起來,關進大牢去!”何氏連李氏母子都不放在眼內,哪裡會把寒初藍當成對手。

    她平時就嫉妒著李氏的貌美,心裡早就想狠狠地罵李氏一頓了,只是李氏向來小心不去招惹她,這一次讓她逮著機會,她就要鬧,鬧得夜家母子在張家村無法立足為止。

    “你家有福算老幾?我欠著他的?我一家三口的口糧就要給他白吃白喝?憑什麼?別人怎樣,我不管,反正我寒初藍的東西,他吃一口都要拿錢來買!”寒初藍冷哼著。“報官?你去報官呀,我還要謝謝你去報官,我正餓著,沒飯吃,把我抓進大牢還能吃免錢飯。一天三餐有人送,吃了不用洗碗,多爽!還說我坑你家男人?是他自己嘴饞,自己掏錢袋出來買的湯,誰逼他了?買賣自由,公平交易,誰也沒有逼誰。”寒初藍又掃向了張有福,冷笑著:“有福哥,你說是嗎?”

    張有福支支吾吾的,不敢答話。

    雖說那筆交易有點兒坑,可說到底也是他自己自願的。

    其他人原本是不清楚這件事情的始末,此刻看到寒初藍淡定地反駁著何氏,又把張有福質問得支支吾吾,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這個張有福平時就喜歡亂占別人家的便宜,何氏也習慣了自家男人占別人家的便宜,這一次張有福占夜家便宜沒有占到,反而被將了一軍,夫妻倆心裡不甘,才會罵罵咧咧地來撒野。

    頓時,看熱鬧的三姑六婆就偷偷地議論開了。

    有的人開始勸說何氏:“有福嫂,如果事情真像藍兒所說,那也是你們沒理,別鬧了,回去吧。”

    何氏黑著臉,怒瞪著寒初藍。

    她當然知道這件事情上,她占的理兒不充足,但一想到一兩的碎銀就這樣沒了,連帶買來的鳥湯也灑了個精光,她就心有不甘,就算撒野,她也要回那一兩的碎銀。

    寒初藍無視她的怒瞪,依舊淡冷地駁著:“你口口聲聲說我婆婆生著狐媚胚子樣,那是你自己長得太丑,心裡嫉妒我婆婆的美貌,保養得體,才在這裡胡說八道。你說我家相公中看不中用,用的人又不是你,你怎麼知道中看不中用?你用不著,心裡嫉妒得要發瘋,還因為你家兒子長得比豬八戒都不如,所以恨我家相公長得好看。”

    穿越後的寒初藍話不多,甚至是昨天才開口和夜家母子說話,但不代表她在口舌之爭就會輸給別人。

    在二十一世紀裡,她生活的那個村子裡也常有不少的紛爭,家與家之間的吵架常有發生,她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了,罵人的話,誰不會?

    此刻她一連串的話蹦出來,斥得何氏暴跳如雷,臉色發黑,其他人都對她刮目相看,不知道她竟然那般的能說會道。

    站在她身邊的夜千澤鳳眸更是微閃,用著全新的眼神看著她。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8 03:12 PM

011 太帥,禍害!

    “天呀,地呀,夜家坑人呀,夜家不講理呀……”

    被寒初藍駁得臉色發黑,暴跳如雷的何氏恨不得撲過來把寒初藍撕了,可她不敢,因為此刻夜千澤正用著一雙陰陰的鳳眸警告一般地瞪著她,平時夜千澤就像個軟腳蝦似的,做什麼都做不好,除了長得好看之外可謂一無是處。

    誰知道他沉著俊臉,瞪著鳳眸時,渾身上下就散發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來。無端的就讓何氏不敢撲向寒初藍,但她潑辣的本性又讓她不甘心認輸。扯開了喉嚨,一拍大腿就往地上一坐,開始狼嚎起來。

    她還把頭發扯亂,披散著頭發,那撒野的勁兒就更強勁了。

    何氏一狼嚎,大家就受不了。

    這個何氏是出了名的辣,她要是狼嚎起來,沒有嚎到目的達到是不會罷休的。

    “有福嫂,你別嚷嚷了,我們哪裡坑你了,我家藍兒不是說了吧,那是公平交易。”李氏一見何氏狼嚎起來,就有點犯悸。

    張有福臉上有點掛不住,他上前來扯著何氏,低低地勸著:“算了吧,那事原也是我不對,我們……”

    何氏一把推開他,指著他的鼻子哭罵著:“你這個天殺的,敗家的,沒用的,被人坑了,還不敢討回公道,你還是男人嗎?”

    “別再鬧了。”張有福的臉上更加的掛不住了,他再怎麼怕老婆也還是個爺們,自家婆娘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指著他的鼻子罵,一點面子都不給他,他心裡不悅,但還是強忍著。

    “我就鬧,我就要鬧,夜家不還錢,我就一直鬧……夜家坑人……夜家坑人呀……老天啊,你還有沒有天理呀……”

    何氏鬧得更厲害了,又拍大腿,又扯頭發,像極了神婆跳舞。

    寒初藍淡冷地看著她哭鬧,不發一言。

    “我說了,回去了。”張有福再一次上前來扯著何氏,想把何氏拉回去。看熱鬧的村民都在掩嘴偷工減料笑了,自家婆娘永遠都是這副樣子,有理不饒人,無理也不饒人。

    “你這個敗家的,給我滾一邊去!”

    何氏把張有福再次一推,張有福沒有防備被她推倒在地上,頓時眾人低笑起來。張有福臉漲得通紅,恨自家婆娘不給自己面子,爬起來,罵罵咧咧地走了,再也不想管何氏。

    何氏才不管自己傷了男人的自尊心,她現在想要的便是那一兩碎銀。她在村子裡是什麼形象大家清楚,她也沒必要掩飾。面對著繼續哭鬧的何氏,其他人紛紛勸李氏把錢還給何氏。

    “千澤他娘,你就把錢還給她吧,她這樣鬧著,我們一條村都別想安靜了。”

    “就是。我家就在這附近,她這樣鬧著,我們都被吵死了。我就說你哪來的錢買我家紅薯,原來是坑來的。”四嫂尖酸地附和著。

    “你少說兩句。”張四忍不住說了四嫂一句。然後也勸著李氏,“千澤他娘,那個,你還是把錢還給她吧,她,咱們都是招惹不起的。”何氏在張有福家蠻橫,壓得住張有福,那是因為她的娘家有三個屠夫兄長,都在清水縣城上賣肉。

    屠夫,向來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心狠手辣得要命,莫名就讓人畏懼。

    見到大家都在勸夜家人還錢,何氏哭鬧得更厲害了,一聲聲的天呀,地呀,就像死了爹媽似的哀嚎,後山上的野獸都受不了往山腹裡鑽去。

    李氏看向了寒初藍。

    寒初藍卻轉身就往屋裡走,大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何氏以為她是進去拿錢,哭鬧小了點兒。

    夜千澤也以為小媳婦妥協了,漂亮的鳳眸隱隱地暗了暗。

    誰知道寒初藍從屋裡端了一碗清水出來,把那碗清水擺放到坐在地上的何氏面前,淡冷地對何氏說道:“有福嫂,這種大熱的天氣,鬼哭狼嚎很費勁兒,容易渴,給你一碗清水,能幫你解渴,不用錢,免費送的。”

    所有人都錯愕地看著寒初藍。

    就連何氏都在發愣。

    夜千澤鳳眸急閃,他的小媳婦兒真的讓他刮目相看。看著寒初藍一本正經的模樣兒,他的眼裡不知不覺間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寵溺,一顆從未為誰動過的心,隱隱開始浮動。

    “天呀,地啊……”

    何氏又開始狼嚎起來。

    “村長來了。”

    不知道誰說了一聲,接著便看到村長張有財板著臉快步而來。圍觀的人趕緊讓出一條路來,讓村長輕易就進了夜家的院子,何氏看到靠山來了,狼嚎得更厲害了。

    “夠了!”

    張有財走到自家弟妹面前,低喝一聲,“還沒有鬧夠嗎?你自家男人干了什麼事,你心裡還不清楚,還好意思來別人家裡鬧,還不回去,還嫌不夠丟人現眼嗎?”了解事情始末的張有財雖氣寒初藍坑算了自己那個頭腦簡單的弟弟,可弟弟自願掏錢買鳥湯,這件事情也不能強說夜家無理。他們除了自認倒霉,被一個剛嫁來半個月的小媳婦兒坑算之外,也不好再鬧下去,免得到時候一條村子的人都指責他們家仗勢欺人。

    “大哥。”何氏可憐兮兮地叫著。

    “回家去!”

    張有財又喝了一聲。

    何氏對這位當村長的大伯倒是挺畏懼的,被張有財一喝,也不敢再鬧下去,只得悻悻地離去。

    何氏一走,看熱鬧的人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全散了去。

    張有財不好意思地對夜家三口子道著歉:“我那弟妹就是辣了點兒,這事怪不得你們,原是公平買賣。真對不起,給你們造成困擾了。”

    夜千澤不說話,寒初藍淡冷地掃了張有財一眼,也不說話,只有李氏訕笑著回了話。

    張有財深深地看了寒初藍一眼之後,沒有久留,告辭而去。

    夜家恢復了安靜。

    寒初藍轉身,夜千澤看著她。她也定定地看著他,半響後,她上前一步,站定在夜千澤的面前,隨著她的靠近,夜千澤如同女子般白淨的耳垂又隱隱地紅了起來,他聞到了小媳婦兒身上那股不同於其他女人的淡淡清香。

    一只小手欺上了夜千澤的俊臉,擰了擰,歎息聲灌進夜千澤的耳膜:“太帥,禍害!”

    夜千澤僵在當場。

    小人兒卻進屋裡尋了一頂破帽往頭上一戴,丟下一句話:“我到田裡去。”人便走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8 03:15 PM

012 我保證不踹你!

    寒初藍出門前還叮囑李氏,等她回來再做晚飯。她擔心婆婆看到家裡有糧了,會一下子就把那半袋紅薯煮完了。她那個相公,就算煮完了半袋紅薯,他也能吃完的。

    和張有福做了那筆交易,哪怕有點兒坑人,寒初藍也毫不愧疚,像張有福這種人,就該給他一個教訓,讓他吃個暗虧。現在有了一兩碎銀,寒初藍打算就利用這一兩碎銀來扭轉這個家的局面。她現在先去田裡把田草拔了,明天讓婆婆帶她去清水縣趕集,順便買點糙糧,買點油鹽,再看看可以利用余下的那幾錢碎銀做點什麼,以最小的本滾利賺錢。

    就算還沒有找到合適的生錢方法,她去市集上走動走動,考察考察市場也是不錯的。

    寒初藍走後,夜千澤還愣在原地。

    想起寒初藍摸他臉的動作,想起她反駁何氏時說的話,他的耳根兒更紅了。她說又不是何氏在用他,怎麼知道不好用?天哪,他的小媳婦兒竟然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當時大家都被她搶白著,也沒有細心去留意著她說了什麼,現在回想起來,夜千澤才知道自家的媳婦兒到底說了什麼。

    她的意思是,他是她用的……

    那丫頭……真有意思,比起以前那個,嗯,有味道,他喜歡!

    想到這裡,夜千澤扭身出門,抄起柴刀就走。

    他要到後山砍柴,這是他每天的必修課,其實砍柴只是個晃子,後山還藏著他母子倆的一個秘密,十二年都藏於砍柴這兩個字眼裡,誰都不知道。

    寒初藍去田裡忙活,夜千澤到後山去砍柴,李氏便在家裡看守著寒酸的家。

    太陽下山後,寒初藍踩著月色從田裡回來。

    夜千澤也回來了,他依舊像往常一樣,沒有砍到多少柴回來,那雙白淨修長的手全長滿了水泡,比起昨天更甚。昨天他僅是手掌心起了幾個水泡,今天不僅是手掌心,就連握住鈍柴刀的五根手指也長滿了水泡。

    “澤兒,你回來了。”李氏從屋裡迎出來,看到他背後僅是背著幾根半干半濕的柴根,有點失笑地說著:“澤兒,你就不能有點進步嗎?”

    “娘,我很努力的了。好香,我媳婦兒在做什麼?”夜千澤把鈍柴刀一放,就往屋裡鑽。

    夜千澤一句“我媳婦兒”讓李氏愣了愣,隨即笑著:“家裡就只有那半袋紅薯,當然是在做紅薯湯了。藍兒就是有本事,不管是什麼,經她手做出來,都很香。”

    夜千澤樂滋滋地說著:“那是我媳婦兒能干。”音落,他人已經竄進了廚房裡,看到寒初藍小小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著,他一雙鳳眸便開始熠熠生輝,好像他眼睛的光彩都是為了寒初藍而散發似的。

    聽到腳步聲,寒初藍扭頭看他一眼,淡冷地問著:“回來了?”

    “嗯,回來了。”

    “你砍的柴呢?”寒初藍隨口問了一句,紅薯湯煮好了,她拿來碗筷清洗干淨,就開始往碗裡盛紅薯湯。聽了媳婦兒的問話,夜千澤老實地答著:“在屋外,還不能燒的。”

    聞言,寒初藍頓了頓動作又瞟了他一眼,接著才繼續著盛紅薯湯,想到自家相公的本事,寒初藍不該對他抱著希望,他能活著回來沒有喂了野獸就算不錯了。

    盛好了三碗紅薯湯,寒初藍示意夜千澤幫忙端出去,夜千澤嗯了一聲,樂滋滋地走過來,惹得寒初藍詫異地又瞟他一眼,她能說嗎,她相公好像有點不一樣了。當夜千澤伸出手要端紅薯湯的時候,寒初藍眼尖地看到了他厚實的手掌裡全是水泡,她一把捉住夜千澤雙手,擰著秀氣的眉,瞪著他的雙掌。

    “怎麼回事?”

    夜千澤炯炯地看著她,有點邀功的意味,答著:“砍柴太努力了,所以滿掌都是水泡,藍兒,我一點都不偷懶。”

    他媳婦兒會不會心疼他?

    “柴刀你磨過了沒有?”寒初藍黑著臉問著。

    這個笨蛋,別人罵他中看不中用,他就真的往中看不中用的路上走嗎?柴刀那麼鈍,他也不會磨一磨,拿著那樣的柴刀去砍柴,手掌不被磨起水泡才是怪事呢。

    “沒有。”夜千澤很老實地答著。

    “你笨呀!磨刀不誤砍柴工,你也不知道嗎?柴刀不磨鋒利一點,你砍什麼柴?活該你滿手都長水泡!”寒初藍甩開他雙手,黑著臉罵他一句,然後自顧自地把紅薯湯端出去,不再讓他幫忙。

    在廳裡等著吃飯的李氏聽到動靜,看到寒初藍出來,她關切地問著:“藍兒,怎麼了?”

    “娘,沒事,這碗是你的,先洗洗手再吃。”寒初藍把第一碗紅薯湯擺放到桌上,淡冷地對李氏說道。她給李氏盛的那碗,紅薯多,湯水也多,碗也是完好無損的那個。在這個家裡,李氏是長輩,做晚輩的要孝順長輩,這是寒初藍為人處世的原則。

    李氏也注意到寒初藍比起以前更加的懂事,對她處處透著孝順,心裡很是寬慰。

    “藍兒,這碗給澤兒吃吧,娘下午沒有做什麼事,不用吃那麼多的。”李氏想到的還是夜千澤。

    寒初藍扭頭又撇了一眼跟著走出來的夜千澤,淡冷地應著:“娘,別擔心,餓不了他,鍋裡還有呢,他那碗,我也裝了不少紅薯的。”說著,她轉身進去把夜千澤那碗端出來,李氏看到果真有很多紅薯片,她才放下心來。

    一家三口吃著紅薯湯。

    夜千澤拿著筷子的手似有若無地觸碰到水泡,每次他又似有若無地輕哼一下,存心想引起寒初藍的注意。

    微弱的油燈下,他漂亮的鳳眸總是不著痕跡地瞟向寒初藍,可惜寒初藍就是不理他,只顧著吃她的晚飯。他那麼笨,那般的沒用,就先讓他痛痛再說!

    肚子填飽後,大家都洗了澡,李氏回到她的小屋裡,寒初藍先夜千澤一步回房,沒有任何例外,她還是往房裡夾了稻草,打算打地鋪。

    夜千澤進房後,看到她正在鋪稻草,說道:“藍兒,這天氣很熱,你睡在稻草上,會熱得受不了的。”

    撇他一眼,寒初藍不說話。

    “你睡床上吧。”

    “我不想被踹。”寒初藍淡冷地應他一句。

    夜千澤俊臉微窘,看著她,半響才低低地說著:“我保證今天晚上不踹你!”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8 03:24 PM

013 會害羞的相公

    寒初藍瞟他一眼,夜千澤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看他的時候,要不就是用撇的,要不就是用瞟的,其他女人見了他都會兩眼放光,就她不會。他的小媳婦兒不喜歡他!

    這個事實讓夜千澤心裡嗆起來。

    “我不想再次嘗試一夜被踹幾次的滋味。”寒初藍很不客氣地削著夜千澤的面子,讓他的臉色再度窘起來。寒初藍覺得他身上一點村民的氣息都沒有,就算他像其他人一樣,穿著同樣的粗衣裳,可套在他模特一般的身材上,都能穿出別樣風采來,一股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貴氣,是粗布衣裳無法掩飾住的。他,本來的出身是什麼?

    夜家母子不是張家村本土村民,是從外地搬來的,到底從哪裡搬來,誰也不知道。他們以前的身份是什麼,更是一團謎。

    寒初藍對自家相公的過去史不太感興趣,就憑著夜家此刻的寒酸樣,她家相公再怎樣也不可能像小說寫的那樣,是個帝皇或者王爺吧?她還是回到現實好一點,想到前面三個晚上,她很努力地在床上和他保持著距離,結果還被他踹下床去,而且是一次比一次踹得狠。

    寒初藍記得第三天晚上,她才睡著,冷不防身子離床,飛到距離床最遠的地上了,她吃痛自夢中想來,才知道是自家相公一腳把她踹飛的。

    長這麼大,寒初藍從來不知道有人睡覺喜歡把人往床下踹去。

    她知道,他不想碰她,她更不想被他碰,怎麼說這具身體才十六歲,身段還沒有完全發育好,如果太早……對身體傷害很大。寒初藍也知道古代的女人都是很早結婚的,她入鄉理應隨俗,但夜千澤對她明顯就沒有愛意的,他不想碰她,她正好樂得養身子,免得自己將來死得早。

    “藍兒,我可以保證的。”夜千澤走過來,在寒初藍的面前蹲下來,與她平視著。

    寒初藍正視著他,很認真地看著他。

    夫妻倆四目相視。

    一個是漂亮的鳳眸,熠熠生輝。一個是明亮的大眼,冷靜,清澈,精明。

    寒初藍認真地打量一個人的時候,眼神是定定的,不怎麼轉動,每當此時,被她打量的那個人都會渾身的不自在。夜千澤被她這樣盯著的時候,耳根兒忍不住偷偷地又紅了起來。

    “你的保證不值一文錢。”寒初藍淡冷地吐出一句話來。

    夜千澤抽臉。

    “明天我要和娘去趕集,你又沒有砍有柴,否則可以挑一旦柴到市集去賣,怎麼也能賣幾文錢吧。以後還是我去砍柴吧,我砍回來,你每天挑到市集上去賣點錢,雖說發不了家,怎麼著也不會像以前那樣餓著肚子。院子裡的空地,我會好好地利用,咱們家那麼大的地方,少說也有六七百平方,你和娘竟然不懂得利用它,太可惜了,我翻松泥土後,種點蔬菜瓜果豆之類的,雖然還是不能發家,但也能自給自足,有余的,都可以賣出去,多多少少也是錢。如果我們一天能賺十幾文錢以上,積少成多,就不會窮的了。”

    寒初藍鋪好了稻草後,便坐在稻草上,看著夜千澤提出了她的建議。

    從小到大,她爺爺就常在她的耳邊念叨著:“家有千金,不如日積一文。”她現在這個家,實在是太窮了,想一下子就富起來,很難,除非有六合彩買,能中個頭獎。

    夜千澤微閃著鳳眸,這幾天來,她還是第一次和他說這麼多話,還是一次說那麼多,就是有些字眼他聽著不是很明白,例如六七百平方是什麼意思?

    “這個家你作主,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和娘都不會干涉的。”夜千澤的話裡有著前所未有的信任。

    寒初藍睨他一眼,他們干涉什麼?他們什麼都做不好。

    這個家既是她的落腳之地了,這一生估計也要伴著這個中看不中用的相公過日子了,無法回到現代,就只能認命。認命地呆在這個世界裡,認命地用她的雙手去撐起這個家,她相信不管在古代還是二十一世紀,只要努力總會有回報的。

    每個人頭頂上那塊藍天都是靠自己雙手撐著。

    “藍兒,你還是到床上去睡吧,睡稻草真的很熱。”夜千澤看著稻草,忍不住又回到了原題上。

    寒初藍抿唇不語,抱著頭就往稻草上倒下去,雙眼一閉,擺明了不會到床上去睡,也就是說她堅決不信他今夜不會踹她,除非他睡地上,她睡床上。

    “要不你把長凳拼在一起,也好過睡在稻草上。”夜千澤看著她的小臉,提議著。

    寒初藍依舊抿唇不語。

    她怕不小心從凳上掉下來。

    “藍兒……”

    寒初藍忽然睜眼坐起來,小臉往夜千澤的面前一湊,明亮又泛著淡冷光芒的眼睛就對上夜千澤的鳳眸,淡冷地輕啟她的紅唇,吐出話來:“如果你願意睡地上,我就可以睡床上。”這樣才能有保證!

    夜千澤被她忽然的逼近弄得俊臉再度泛起窘色。

    寒初藍這一次捕捉到了自家相公俊臉上的窘色以及耳根兒的泛紅,她看得錯愕,她家相公竟然害羞?那麼純的男人?竟然因為她的靠近就害羞?

    古代的男人不是十幾歲就行了成人禮嗎?她家相公瞧著有二十了吧,還是個稚?

    寒初藍相當的意外,也覺得很好玩,她那雙雖然做了不少粗重活的小手依舊不失柔軟,帶著試探性地欺上夜千澤的臉,像在玩玩具一般,來來回回地摸著,還把他的耳朵都翻來覆去地看,而隨著她的動作,某個外表陰柔邪美,內心其實是非常純淨的男人,此刻一張臉紅得如同關公一般。

    “煮熟的蝦子。”

    寒初藍好玩地笑著。

    她長相清秀,但如果有營養補充,身子骨兒完全長齊後,必定是個大美人,她一笑,那笑容清新又自然,雖不敢說百媚生,也狠狠地撞擊著夜千澤的心,掀起層層漣漪。

    “真紅!”

    夜千澤正想開口說話,寒初藍接著又吐出兩個字來,然後那雙小手撫摸得更厲害了,把他的眼,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臉摸了又摸,嘴裡嘖嘖地贊著:“你是如何保養的?你的皮膚不比女人差,很光滑,就像剝了皮的雞蛋似的。”

    “藍兒……”

    那雙占著他五官上便宜的小手冷不防朝他的胸膛敲了幾下。

    夜千澤的身子再度僵在當場!

    太嚇人了!

    他的小媳婦原來一點都不害臊的,就算他們是夫妻,可她也太放肆了吧。

    不過……嗯……夜千澤在心裡偷偷地想著,他貌似很喜歡她這樣對待他,至少比用著淡冷的態度要強。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8 03:29 PM

014 鬧鬼?

    倏地,那雙小手離開了他的身上,那股子清新的香氣也消失了。

    夜千澤回過神來,寒初藍已經去拿了一根針重新走過來,往他面前一坐,捉著他長滿水泡的大手,拿著針就往水泡扎去。

    “哎呀,痛!”夜千澤被她冷不防地挑破水泡,也不知是真痛還是假痛,反正他就是叫了起來。

    “閉嘴!鬼叫什麼?誰叫你那麼笨,活該痛死你!”寒初藍罵著。

    夜千澤抽臉,她又罵他笨!

    “別人罵你中看不中用,你還真往那條路走,氣死人,如果不是……”她會直接休了他,這樣的男人,誰要誰討去!

    “管別人怎麼說,反正又不是別人用,好不好用,你知道就行。”夜千澤隨口地應了一句,是拿寒初藍駁何氏的話加以修飾當成他的話。

    寒初藍抬眸瞄他一眼,有點沒好氣地說著:“不好用能退貨嗎?”

    夜千澤錯愕,退貨?

    她的意思是要和離?

    “藍兒,呀,痛!”夜千澤正想說不能退貨,可他一激動,不小心就讓寒初藍扎了一針,滲出一點鮮血來。

    寒初藍沒想到會扎了他一針,見流血了,把針一丟,淡定地用她的手按壓住被扎到的地方,嘴裡淡冷地說著:“小傷口,一點兒血,按壓幾分鍾,血便會自動停止。鬼叫什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在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呢。”

    夜千澤:……

    反正不管他現在做什麼,說什麼,他在他小媳婦兒面前,就是個沒用的,她瞧不起他!

    幫他挑完了水泡,寒初藍把針放好,打算真正夢周公去了。

    夜千澤卻把她的稻草占據了。

    寒初藍皺眉。

    “我睡地上,你睡床上。”夜千澤微瞇著鳳眸看著寒初藍,輕輕地說了一句。

    寒初藍嫁進夜家已經大半個月了,夜千澤一直對寒初藍表面很好,實際上疏離有禮,不曾體貼過寒初藍,但從昨天開始之後,他就是不自覺地想對寒初藍體貼,想對她好。

    “你不反悔?”寒初藍問著,人已經往那張破舊的床跑去,一下子就橫在床上占據著床,擔心夜千澤會反悔似的,動作有點兒孩子氣,看得夜千澤鳳眸急閃幾下,覺得自己的小媳婦兒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一面。有趣,像一本厚厚的書,每翻開一頁,看到的都是不同的內容,而他慶幸的是,他是擁有這本書的主人。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那我不客氣了。”

    寒初藍調整好姿勢,不客氣地占據著大床,嘴裡還吩咐一句:“記得把油燈吹滅。”

    “知道了,睡吧。”

    夜千澤淺笑著,話裡有著點點寵溺。

    寒初藍累了一個下午,很快就睡著了。

    察覺到她睡著了,夜千澤走到床前,在床沿上輕輕地坐下,深深地凝視著她,伸出手輕撫一下她的小臉,臉上沒有幾兩肉,讓他的鳳眸陰沉下來。在張家村隱居了十幾年了,還要隱忍到什麼時候?

    “藍兒。”

    夜千澤俯身在寒初藍的額上輕輕地親了一下,隨著這個動作,他的耳根兒又紅了,雖說是夫妻,其實他純得像張白紙,什麼都不懂,如果他在那個家長大,以他現在這個年紀,通房丫頭都會有好幾個了……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成為人人稱羨又幸福的一品夫人。”

    夜千澤低喃著。

    坐正身子,又深深地看了寒初藍的睡顏一眼,夜千澤才站起來,走到桌子前,把油燈吹滅。

    夜深人靜之時,一團白影如同流星閃電一般從夜家掠出,瞬間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隔天,天剛蒙蒙亮,寒初藍就醒了。

    睡在床上就是舒服,她昨天晚上睡了一個最為安穩的覺,精神現在好得不得了。

    瞟了一眼睡在稻草上還像個豬似的夜千澤,寒初藍沒有叫醒夜千澤,自顧自地下床,整理好儀容後就走出了房間。

    走進雜物間,拿了幾條紅薯,清洗干淨,刮干淨皮,又清洗一次,才把紅薯切成塊,煮紅薯湯當早餐。

    等到李氏起來的時候,紅薯湯已經做好了,香氣四溢。

    “藍兒,你這麼早就起來了。”李氏關切地說了一句,“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早飯可以讓娘來做的。”

    寒初藍替她盛了一碗紅薯湯,自己也盛了一碗,淡冷地答著:“娘,沒事。娘,今天你帶我去市集上走走吧。”

    李氏笑:“好。”

    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去過市集了,因為身上總是沒錢。

    婆媳倆吃過了紅薯湯,寒初藍帶上余下的那九錢碎銀,想了想,又拿出了兩錢碎銀,只帶著七錢碎銀出門。

    寒初藍是打算到清水縣城買點糙糧的,糙米的價錢低,雖然不好吃,至少也是米,伴著紅薯一起煮,吃的時間也能長一點。還要買點豬肉煎炸點豬油,人的肚子裡不能一點油水都沒有,否則容易肚子饑餓。除了買點必須的,她最想的便是轉悠一下,考察一下市場,想找到賺錢的方法。

    寒初藍挽著一只舊的竹籃子,是用來裝東西的。

    李氏帶著她朝村口走去。

    一路上見到其他村民,大家都會打招呼。

    “你們娘倆是要去趕集嗎?”張六的妻子周氏迎面走來,笑問著。

    “嫂子。”寒初藍淡冷地叫了周氏一聲,周氏客氣地回應著她,她剛好去河邊洗衣服回來,應過寒初藍後,她忽然小聲地對婆媳倆說道:“聽說村長家裡昨天晚上鬧鬼了。”

    “鬧鬼?”李氏頗感興趣,也小聲地問著:“什麼情況?”

    寒初藍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婆婆既然感興趣,她便懂事地站在一旁不說話,順便也聽聽個究竟。她是無神論者,不相信有鬼神的。

    不過,她也知道有些事情用科學也是無法解釋的。

    周氏小聲地繼續說著:“昨天晚上,有福嫂起來小解,結果就撞著了鬼,那鬼全身白,披散著長發,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一眨眼就不見了,把有福嫂嚇壞了,當場尖叫,然後尿褲子了。現在大家都在傳著呢,我聽得不多,其他人傳得可神了。”

    寒初藍失笑。

    一眨眼就不見,肯定是眼花了。

    她才不信有鬼呢。

    不過,在鄉下這種地方,寒初藍想,村長家鬧鬼的事必定會被大家當成茶余飯後的說點,沒有說上十天半月,都不會消停的。

    有福嫂太厲害,這下子看她如何出門,只要她一出門,其他人保證會陰陽怪氣地說她一通。

    對張有福夫妻來說,嗯,也算是一種懲罰。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8 03:59 PM

015 天掉餡餅?

    數分鍾後,李氏才帶著寒初藍繼續趕路。

    一路上再遇著其他村民,大家都是像周氏一樣,對婆媳倆說著同一件事,讓寒初藍又一次見識到謠傳的厲害。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估計到下午,整個清水縣的人都知道張家村村長家裡鬧鬼了。

    村長的家在村口,是一家四合院子,張有財兄弟倆住在一起的,院子占地不小。寒初藍沒有進過村長的家,路過時也僅是瞟一眼,倒是其他村民路過時,都會迅速地走過,視那座四合院為洪水猛獸,避之不及。古代人比現代人更加的迷信,這一點,寒初藍知道。

    李氏也是一樣,走過村長的家時,拉著寒初藍快步而過,嘴裡還在低低地念著菩薩保佑。

    “娘,這個世界上不會有鬼的。”寒初藍淡冷地說一句。

    “誰說沒鬼?有福嫂昨天晚上見到的肯定是鬼。”李氏對於鬧鬼一事深信不疑,寒初藍的話讓她有點緊張,小聲地叮囑著:“藍兒,你不要再說這種話,否則那些鬼聽到了會來找你的。”

    寒初藍笑笑,沒有再和婆婆就這個話題說下去。

    張家村到清水縣城,步程需要半個時辰,幸好婆媳倆起得早,到達清水縣城的時候,集市才開始熱鬧。

    寒初藍第一次趕集,對一切都感到新奇,覺得古代的集市一點都不輸於現代的街市,各種小攤,酒樓,茶肆,都有,什麼物品都有人賣,可謂是應有盡有。

    李氏也有很長時間沒有趕過集了,她顯得比寒初藍還要開心。

    寒初藍打算先去買點肉,再去買糧。

    李氏卻隨著人群往一處地方湧去,寒初藍連忙拉著李氏,問著:“娘,我們先去買點肉。”

    李氏指著前方,說道:“那麼多人都往金玉堂酒樓湧去,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咱們也去瞧個熱鬧吧。藍兒,這間金玉堂酒樓可是清水縣第一大酒樓,是清水縣首富楊家的產業,你看那酒樓,裝潢都比別人高級數倍,據說能出入金玉堂酒樓的人,非富即貴,在清水縣,金玉堂就像皇宮一般高高在上。”

    寒初藍看一眼前方那棟裝潢得古色古香的酒樓,相比起周圍的店鋪,那間酒樓的確稱得上是最好的。就是不知道裝潢那般的高檔,生意是否可以?不過此刻那酒樓門前倒是擠滿了人,用人山人海來形容都不為過。心裡也有點好奇,寒初藍便與李氏一同前往,想看個究竟。

    金玉堂酒樓門前台階上下都擠滿了人,酒樓裡面反倒沒有多少人,但還能看到有人進也有人出。

    “請問,這裡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大家都往這裡來?”李氏拉住一位婦女,打探地問著。

    那位婦女笑著解釋:“你很久沒有來市集了吧,竟然還不知道金玉堂酒樓要請新廚子,楊家的少東家親自坐鎮挑選廚子,每個人想進金玉堂當廚子,就必須先做一道菜讓楊公子嘗嘗,如果能讓他吃上三口,就能賞銀一錢,留下打雜,將來培養成廚子,如果能讓他吃上六口以上的,就能賞銀一兩,留下培養成分店廚子,如果能讓他吃完一盤菜的,賞銀十兩,再經考核,要是都過關了,就可以留下來當大廚,每月可以領五十兩銀。”

    “有這麼好的事情!”李氏瞇笑起來,覺得金玉堂酒樓請廚子簡直就是天掉餡餅,天大的好事。炒了菜給人家吃,就能領賞錢,多好呀。

    那位婦女笑:“聽著像是好事情,誰都知道楊家少東嘴巴最刁,從他們酒樓傳出消息要請廚子開始,每天都有十幾個人進去嘗試,可是還沒有人一個人能讓楊少爺吃上第二口菜,所以呀,那月領五十兩銀的事不是天掉餡餅。”

    寒初藍聽到金玉堂要請廚子,她興趣不大,她雖然擅長廚藝,可都是一些家常菜,像酒樓這種地方,菜式不僅僅是要味道好的,還要好看,她雖能勉強,卻沒有把握。不過聽到做一道菜,如果能讓楊公子吃完一盤,就能領十兩銀,她來了興趣,她想試試。

    十兩銀太具誘惑力了!

    寒初藍把手裡挽著的籃子往李氏的手裡一塞,李氏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小小的身子已經鑽過了人群,往金玉堂酒樓走進去。

    “藍兒。”李氏見狀趕緊擠開人群,追著她身後,嘴裡低叫著:“藍兒,咱們看看就好,你別湊熱鬧了。”她兒媳婦是有點兒本事,煮的湯好喝,可是人家開的是酒樓,可不是懂一點點廚藝就可以來當大廚的,更別說楊家少東嘴巴刁,那麼多人來嘗試都是失敗而歸,她兒媳婦能行嗎?

    寒初藍抿著唇快步而入,不理睬李氏的勸阻,她想賺那十兩銀子,夜家太需要錢了。

    十兩銀呀,這個時代的一兩銀相當於人民幣三百元,十兩銀子便是人民幣三千元,只需做一道菜讓那什麼公子吃完就能得到這筆錢,這麼好賺的錢,她要是不來試試,她一個月都會睡不好覺的。

    酒樓裡很安靜,裡面沒有客人,只有中間一張桌子坐著一位大概二十一二歲的年輕男子,那名男子一身白色華服,生得眉清目秀的,雖無法和夜千澤的邪美相比較,也不失為一位美男子。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既尊貴又慵懶的氣息,憑著這種氣息,寒初藍敢斷定他是個玩世不恭之人。因為他坐著,寒初藍無法目測他的身高,他右手還拿著一把鑲金邊的扇子,此刻正在輕搖著扇子。在他的身後站著兩名小廝模樣的,在他身側站著的則是掌櫃及幾名店小二。

    看到寒初藍走進來,一名店小二迎上前來,客氣地向寒初藍解釋著:“這位小嫂子,本店今天不營業。”

    楊公子還在搖著他的扇子,對於寒初藍的進來,他連瞟一眼的動作都沒有。

    寒初藍掃了一眼楊公子坐著的那張桌子,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美味侍餚,她看著都流口水了,這位楊公子愣是不吃,可見他的嘴真的很刁。也是,自家開酒樓的,家財萬貫,打小吃著山珍海味,什麼沒有吃過?嘴巴自然養刁了。調回視線,寒初藍淡笑著問:“你們店不是在請廚子嗎?”

    “小嫂子想試試?”店小二吃驚地問著,從他們少東家說要換廚子開始,已經幾天了,前來應試的人無數,全都是男人,還不曾有過女人前來應試,眼前這位小娘子一看就知道是鄉下來的,而且年紀太輕,她居然敢來應試?只怕她做出來的菜,少東家連嘗試一口的慾望都沒有。

    “我不想應試廚子,我是沖著你們那個賞銀來的。不是說如果做出來的菜,能讓你們少東家吃上三口的,就賞銀一錢,吃上六口以上的,便賞銀一兩,吃完一盤的,便賞銀十兩嗎?”寒初藍問著。

    店小二點頭,“對的,可是小嫂子,你是女的。”

    “女的怎麼了?女的不能做菜嗎?你回到家裡,不是你娘子在做飯,做菜嗎?還是你自己做?那你挺好的,會疼老婆。”寒初藍駁著店小二的話。

    店小二被她駁得臉一紅,說著:“小嫂子,小的還沒有成親呢。”

    “你真想試?”

    淡淡的,卻很好聽的聲音忽然自寒初藍的頭頂上傳來,她抬眸,便看到了那位坐著的楊公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的面前了,一雙深邃的眸子正帶著肆無忌憚,又夾著無限諷刺落在她的身上。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8 04:36 PM

016 涼拌青瓜

    寒初藍很不喜歡他這種諷刺的眼神,但她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答著:“我想試。”

    “你會做菜嗎?”楊公子再次淡淡地問著,眼神依舊肆無忌憚,只不過眼裡的諷刺意味稍微少了些許,但添加了些許的繞有興趣。

    在自家酒樓坐鎮了多天,都無法遇到廚藝極好的人,那些前來應試的做出來的菜,連讓他吃上第二口的本事都沒有,怎麼能成為金玉堂的廚子,金玉常平時生意極好,就是因為廚子的手藝好,不管是什麼菜式,都能讓客人滿意。如果不是有兩名廚子要調到分店去,他何須大費周章地另請新廚。

    清水縣說大不算大,說小也不算小,四通發達,來往的商客也多,民間人才也不少,可他這一次親自坐鎮請廚子,竟然發現不到任何的人才,讓他有點喪氣,也無聊至極。

    忽然撞入一位鄉下來的小媳婦兒,竟然敢來挑戰他的苛刻條件,當然了,他的條件表面上是非常吸引人的,覺得他這樣子請廚子簡直就是天掉餡餅,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這樣的條件有多麼的苛刻。楊公子便想逗著寒初藍解解悶,他是不相信寒初藍能做出好菜來。

    因為寒初藍的年紀太輕了。

    “會。”

    寒初藍淡定地答著。

    李氏在一旁不停地輕扯著她的衣擺。

    寒初藍看向婆婆,李氏趕緊把她拉到一邊去,小聲地勸著:“藍兒,別去試了,你煮的東西是好吃,可是這位楊公子,據說嘴巴非常的刁,你也看到了,那桌子上全是別人做出來的菜,我們看著都流口水了,可楊公子無動於衷,由此可見他不好對付。”

    “娘,我就是想試一試,不管他的嘴巴有刁,只要他還是人,吃五谷雜糧,我相信總有一些菜式是他會吃的。”寒初藍不怕打擊,非要去嘗試一下,應該說她非要去賺那十兩銀。

    “娘,你只管在這裡看著,其他的不用擔心。”寒初藍安撫一下李氏,又走回到楊公子面前,仰起下巴,烏黑的眸子炯炯地對上楊公子肆無忌憚又饒有興趣的深眸,寒初藍剛剛對李氏說的話,他都聽到了。他想不到這位鄉下走出來的小媳婦兒,信心竟然十足,好像一定能做出一道讓他全都吃完的菜似的。“楊公子,能讓我嘗試一下嗎?我不想當大廚,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還是知道的,我沒那樣的本事當你們的大廚,不過你們那個賞銀,我倒想要,所以請讓我試一試。”

    聽到寒初藍說沒有能力當金玉堂的大廚,楊公子原本消失在眼裡的諷刺又流露了出來,他還以為她有多大的本事呢,原來也是個沒料的。不過她既然敢沖著賞銀來,他也想看看她能做出什麼好菜來,能否讓他吃上一口?於是楊公子淡淡地瞅著寒初藍,那眼裡的玩味沒有絲毫收斂,淡淡地掀動著他的嘴皮子,吐出好聽的話來:“好,我讓你試一試,如果你做出來的菜,能讓我吃上一口,我都賞你一錢碎銀,要是能讓我吃上三口,我賞你五兩銀,如果能讓我全盤吃完,我給你加賞,賞你二十兩銀。”

    聞言,寒初藍兩眼一亮,她的眼睛本來就很漂亮,兩眼放光時,如同發光的兩顆鑽石,光芒萬丈,甚是耀人。楊公子微瞇一下眼,覺得她兩眼大放光彩很好笑,她,估計很想賺錢吧。

    “你不會反悔?”

    寒初藍不擔心自己的廚藝,反倒擔心楊公子反悔。

    圍在外面看熱鬧的人,把兩個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大家都很好奇,寒初藍能否贏得楊公子的賞錢。

    聽到寒初藍反問楊公子,大家又覺得寒初藍是有眼不識泰山,楊家是清水縣第一首富,家裡堆著金山銀山,區區二十兩銀對於楊家來說,連毛都不算。

    楊公子呵呵地笑了起來,一合扇子,吩咐著:“備好二十兩銀,擺放在桌子上,免得這位小嫂子擔心楊某坑她。”

    “是。”

    掌櫃應了一聲,馬上准備好二十兩銀擺放在楊公子剛剛坐的那張桌子上。

    寒初藍拉著李氏上前,小聲地對李氏說著:“娘,你看看這些銀兩是否真的?”她對古代的錢還是不太懂,不會辯真假。

    李氏答著:“是真的,楊公子不會坑我們的,只是,藍兒……”

    寒初藍阻止婆婆再說下去,既然銀兩是真的,那她就可以上陣了。轉過身來,她再次對上楊公子那雙越發深邃的黑眸,淡淡而客氣地問著:“能否借廚房一用?”

    楊公子點頭,示意店小二把她帶進廚房重地。

    寒初藍進了廚房,首先就去找青瓜,找到青瓜後,又把廚房裡的配料都檢查了一遍,雖然配料不算齊全,還能湊合著用,便對店小二說道:“小二哥,麻煩你回避一下。”

    店小二理解地退出了廚房。

    外面,楊公子悠閒地坐回桌子前,悠閒地搖起扇子來,唇邊還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像是等著看寒初藍的笑話似的。

    李氏最是緊張,那麼多人都在等著看她家兒媳婦的笑話,要是楊公子願意吃一口,還沒事,要是楊公子連一口都不想吃,別人肯定會笑死她娘倆的。

    寒初藍自己一個人在廚房裡忙著,她把青瓜洗干淨,去掉皮,切成塊,她打算做涼拌青瓜。她自己就很喜歡吃涼拌青瓜,還是川味的那種。楊公子出生富裕,嘴巴刁,是因為吃慣了山珍海味,那些前來應試的人,都是沖著當金玉堂廚子而來,做出來的菜自是使出了渾身的解數,菜式便是屬於山珍海味一類,楊公子吃慣了,哪裡還會覺得好吃。她做一道簡單的涼拌青瓜,吃慣了山珍海味的楊公子保證會喜歡。

    這便是她為什麼敢沖著賞銀而來,卻不願意應試廚子的原因。

    要是應試廚子,哪怕她使出渾身解數,都未必能讓楊公子吃上一口。

    外面的人還在翹首以待,不知道寒初藍會做出一道什麼樣的菜出來。

    楊公子淡定地晃著他的扇子,很有耐心地等著。

    一會兒後,寒初藍從廚房裡出來了。

    她的手裡端著一碟涼拌青瓜。

    眾人一看,頓時大失所望。

    大家都以為她會做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餚出來,誰想到竟然端出了一盤青瓜,楊公子怕是連看一眼都嫌累了。

    寒初藍把她做好的涼拌青瓜擺放到楊公子的面前,楊公子先是怔了一下,隨即瀟灑地收起了扇子,用扇子指著那盤青瓜,諷刺地笑問著寒初藍:“這便是你做出來的?”

    “對,涼拌青瓜。”

    “涼拌青瓜?”楊公子重復著,他倒是沒有吃過這道菜。

    他看著那盤青瓜,青中帶著點點紅,他知道那點點紅是辣椒,他擰眉,淡冷地說著:“對不起,我不太歡辣味。”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8 04:36 PM

017 二十兩銀

    寒初藍看著他,“是借口嗎?你何不嘗嘗,或許你會喜歡這道菜的辣味。”

    楊公子拿著深邃的眸子瞟著她,淡笑著:“小嫂子,激將法對我沒用的。”

    寒初藍還是看著他,“或許你是嫌棄這道菜上不了台面,瞧不上眼?”

    楊公子瞄了瞄那盤青瓜,他的確瞧不上眼。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像寒初藍做的這道什麼涼拌青瓜,他別說吃過,就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寒初藍用筷子夾起一塊青瓜遞到楊公子的嘴邊,明亮的眸子炯炯地看著楊公子,淡淡地笑著:“楊公子,你試一口,要是你吃不下去,當場吐出來,我給你一錢銀子。”

    楊公子有點意外地看著她,她對她的手藝那般的有信心?這樣一盤青瓜,僅是看著,誰都會做,有什麼好吃的。不過,她親自夾著遞到他的嘴邊,這個動作相當的親暱,看她打扮是已婚少婦,但看她的身子,明明還是個黃花大閨女,甚至還散發著少女的淡淡清香,她竟然不怕招來閒話?還是她認為她背對著所有人,別人看不到她的動作?

    把她清秀的五官再次打量一番,除了那雙眼睛特別吸引人之外,楊公子覺得她還是個未長成的女子,現在還看不出她的風采。玩味地淺笑一下,楊公子張開了嘴,試探一下她是否真會喂他吃青瓜?他甚至不著痕跡地挪了挪身體,讓他自己和她面對面,這樣她背對著外面的那些人,除了裡面的那幾個人之外,都看不清楚她在做什麼的。

    楊公子是下意識地保護她的清譽。

    寒初藍筷子一放,青瓜連同筷子都回到了盤子裡,她端起青瓜,整盤遞到楊公子面前,淡笑著:“楊公子,請嘗試一下我做的涼拌青瓜。”想她喂他?門都沒有!

    她就算要賺他二十兩銀,也要賺得堂堂正正的。

    楊公子張大了嘴,等著她喂,沒想到她不肯做全,不知為何,楊公子心裡略感失落。不過這一次他還是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塊青瓜,試探性地放進了嘴裡。

    隨著他這個動作,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楊公子,等著他把青瓜吐出來,等著看寒初藍的笑話。誰知道楊公子非但沒有把青瓜吐出來,反而嚼食起來,嘴裡的還沒有完全咽下肚裡去,他又夾了一塊青瓜塞進嘴裡。入嘴的青瓜,是今天新鮮摘下來的,很香脆,經過了寒初藍的手後,還有著淡淡的甜,淡淡的辣,淡淡的酸,反正那種味道就是很美味,讓人吃了一口還想再吃一口。

    楊公子吃第二塊的時候,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等到楊公子干脆從寒初藍的手裡接端過那盤涼拌青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斯文白淨的臉上有著前所未有的滿足,看得一旁的掌櫃忍不住問著:“少東家,這道涼拌青瓜真的好吃嗎?”

    楊公子點頭。

    掌櫃拿來筷子,試探性地也夾了一塊青瓜,放進嘴裡,試探性地嚼食起來,然後也是雙眼大亮,嘴裡的還沒有吃完,筷子又往盤裡伸去,楊公子馬上就拍開他的筷子,說著:“你試試味道便行,余下的都歸我了。”

    “少東家,再賞一口吧,真的很好吃,很好吃,我從來不知道青瓜可以做出這般的美味,雖說有點辣,但辣得也過癮。”掌櫃是金玉堂的大掌櫃,管理金玉堂多年,也是吃遍了山珍海味的人,乍然吃到像涼拌青瓜這種新鮮味兒的菜式,他也忍不住嘴饞。

    聽了掌櫃的話,所有人的眼珠兒都要滾落在地上了。

    一盤普普通通的青瓜,竟然能讓楊家那個出了名嘴刁的少東家吃得津津有味,連掌櫃想吃第二口都不讓,而掌櫃竟然也舔著臉皮乞求想吃第二口。

    真的很好吃嗎?

    寒初藍淡淡地看著楊公子,她猜測得一點也沒有錯,像楊公子這種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肯定會喜歡這道涼拌青瓜的。

    李氏也看得瞠目結舌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是真實的嗎?

    她的兒媳婦做出來的菜,楊公子竟然吃了,還吃得津津有味,李氏不想知道那盤青瓜有多麼的美味,她只知道,那二十兩銀子屬於她兒媳婦的了。

    二十兩銀子呀!

    他們這種窮苦家庭,有一兩多都可以花一年了,二十兩銀子都可以修建一棟房子了,還有余的。

    她的兒媳婦實在是太能干了,以前怎麼不知道她這麼聰明?

    貌似,藍兒是從掉進河裡被撈起來後才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她和澤兒都是更喜歡現在這個藍兒。

    很快地,楊公子吃完了寒初藍做出來的那盤涼拌青瓜,他還吃得不過癮,抬眸巴巴地望著寒初藍,問著:“你還能再給我做一盤嗎?你是怎麼做出來的?能不能寫下那配方,轉賣給我?”楊公子畢竟是商人,他嘗過了涼拌青瓜的好味道後,馬上就想到了利用涼拌青瓜來賺錢。

    寒初藍淡淡地笑著,“楊公子,你已經吃完了我做的菜,整整一盤,我那二十兩銀,能給我了嗎?”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拿到錢才是首要的。

    楊公子也笑了起來,看寒初藍的眼神帶著點點的欣賞,她是一個目標非常明確的人,確定了目標,就朝著目標勇往直前,什麼也不怕,他很喜歡她這種性子。

    一揮手,店小二便把那二十兩銀奉送到寒初藍的面前。

    寒初藍伸手拿起一錠有十兩重的銀,藏入身上,然後對楊公子提出請求:“楊公子,這十兩銀,你能不能幫我換成五兩碎銀以及五貫錢?我們鄉下地方,這種十兩為一錠的銀很難用得出去。”

    楊公子點頭,一一滿足了寒初藍的請求。

    “小嫂子,請問你貴姓?”楊公子對寒初藍相當的客氣了。

    “夫家姓夜。”

    寒初藍答著。

    “姓夜?”楊公子淡淡地重復著。

    夜姓是大星王朝的皇姓,當然了,也不是所有姓夜的都是皇室中人,只是他們清水縣貌似沒有夜姓。

    “楊公子,你吃過了涼拌青瓜,必定也品出了其中加入了什麼配料,我就不寫配方了,你自己可以嘗試著做,如果做不出這種味道來,你再到張家村找我,咱們再談交易。”寒初藍的話打斷了楊公子似有若無的深思,他回過神來,忍不住又深深地瞅著寒初藍看,完全沒想到寒初藍會這樣回答他,他以為她會馬上坐下來和他談賣買配方之事呢。

    “楊公子,謝謝你剛才的賞臉,打擾了,我們告辭。”寒初藍緊接著又說了一句,賺了二十兩銀,她現在就想去買米,再買點肉,然後回家煮肉吃,她那個妖孽能吃的相公,保證會很開心。

    說完,寒初藍客氣地朝楊公子拱了拱手,李氏在一旁連忙扯她,她眨眨眼,才反應過來,改為福了福身,楊公子看得煞是好笑,她居然朝他拱拱手,那是江湖禮節!

    這個小丫頭,有趣!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10:24 AM

018 秀姑

    走出了金玉堂酒樓,所有人都投給寒初藍羨慕的眼神,不僅僅是因為她贏得了楊公子的二十兩銀,還因為她僅憑一道涼拌青瓜,就讓楊公子對她刮目相看。在清水縣,能得到楊公子的尊重,就好比當官的得到皇帝重用一般,以後寒初藍要是有什麼事,只要她願意來找楊公子,楊公子大都會出手相助。

    在寒初藍婆媳倆離開後,楊公子低低地吩咐著自己的兩名小廝:“你們暗中跟著,送她們回家。”寒初藍現在屬於身帶“巨款”之人,楊公子擔心會有歹徒盯上婆媳倆,他的兩名小廝會些拳腳功夫,保護婆媳倆回家還是綽綽有余的。

    兩名小廝大感意外,但還是恭敬地應著:“是,公子。”

    寒初藍並不知道自己一道涼拌青瓜換來了楊公子對她的刮目相看,她只知道她有錢了。

    有了錢,逛起市集來,走路時腰都能挺直。

    寒初藍買了點肉,又買了米,其他生活必須品都各買了一些,她還買了很多菜籽,凡是秋冬兩季適合栽種的蔬菜,她都買有菜種,然後又買了一點新布料,打算替一家三口做一身新衣裳。

    在臨近中午的時候,婆媳倆才滿載而歸。

    回到夜家的時候,已經到了正午。

    遠遠地,寒初藍就聞到了紅薯的味道,心下以為自家相公也會煮紅薯湯,可她一定神,卻看到自家相公站在竹籬笆門前等著她歸來,看到她時,夜千澤臉上揚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然後快步迎過來,一邊從寒初藍背後接過那大半袋的米,一邊說著:“藍兒,你和娘回來了,累嗎?怎麼買了這麼多的東西?”

    小媳婦兒出門前,身上最多也就七錢的碎銀,可現在買回來的東西,遠遠地超過了七錢碎銀。

    “你能背得動嗎?挺沉的。”寒初藍淡淡地答著,答非所問。

    “我是男人。”背袋米的力氣還是有的。

    夜千澤背著大半袋的米,看了寒初藍一眼,便往家裡走去。走了幾步,他忽然又停下來,小心地看著寒初藍,小心地說著:“藍兒,屋裡有人。”

    “來了客人?”寒初藍問著。

    她醒來至今,除了知道自己的娘家情況之外,夜家有什麼親戚都不知道,夜千澤母子倆不曾告訴過她。

    夜千澤搖頭,“不是客人,是,是……”他又很小心地瞄著寒初藍,寒初藍看到他吞吞吐吐的,眸子微沉,淡冷地問著:“是誰?”

    “秀姑。”

    夜千澤小心地答著。

    秀姑是張六的妹妹,才十二歲,還沒有許配人家,卻很喜歡往夜家裡鑽,大家都知道她也像其他人一樣,被夜千澤迷住了。

    “她在屋裡做什麼?”寒初藍寒下了臉。

    不管夜千澤喜不喜歡她,碰不碰她,名義上,夜千澤是她寒初藍的相公,就只能是她的相公,其他人休想染指!她也不會允許夜千澤納妾的,除非夜千澤休了她,那麼夜千澤的所有事情都與她無關了。

    “你和娘一出門,她就來了,賴在家裡不肯走,我原本想去砍柴的,可她不肯走,要跟著我去後山砍柴,後山野獸出沒,我哪敢帶著她去後山。所以……”夜千澤很急切地向寒初藍解釋著,害怕寒初藍誤會他。

    “所以你們在屋裡相處了大半天?”寒初藍的臉色更寒了。

    夜千澤見狀,更是心急,“藍兒,我沒有,我一直都在籬笆門外站著,等著你和娘回來,我雖然沒用,可我也知道我是有婦之夫,知道秀姑是未出閣的姑娘,我哪能和她單獨共處一室?秀姑是看到你和娘那麼久都沒有回來,所以就替我們煮點紅薯湯。”

    寒初藍定定地審視著他,夜千澤邪美的臉上有著少見的擔心,好像他很在乎寒初藍,很害怕寒初藍生氣。

    李氏在小夫妻倆的身後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她的眸子深處掠過了錯綜復雜,對寒初藍,她現在是非常喜歡的,可是夜千澤他是……看到夜千澤對寒初藍的態度是真切的,不像以前那樣做個樣子,她既喜且憂又怕。

    寒初藍斂回了審視他的視線,恢復了常態,淡冷地擦過夜千澤的身邊,走到籬笆門前,推開竹籬笆門就往屋裡走去。

    進了屋,她就往小廚房裡瞧去,看到一抹有幾分秀氣的身影在灶前燒著火,秀姑雖然才十二歲,卻長得和寒初藍一般高,身子也開始發育,或許是張六家不會像夜家這樣窮到三餐不繼,秀姑發育得比寒初藍還要好,臉色也不像寒初藍的那般菜黃色,一看就知道是營養不良。她穿著一條淺綠色的裙子,頭上的青絲分左右綁了兩條小辮子垂落在開始發育的胸前,長相一般,不及寒初藍清秀。

    秀姑聽到動靜,扭頭看了一眼,看到寒初藍回來了,她僅是瞟了寒初藍一眼,便扭過頭去繼續燒著她的火。

    “秀姑。”

    寒初藍走過來,先是去揭開鍋蓋看了看鍋裡的紅薯,秀姑煮的紅薯湯不多,只夠夜千澤一個人吃,估計秀姑也是只煮給夜千澤吃的吧。看過紅薯之後,寒初藍淺笑著看向秀姑,眼裡一片的感激,語氣也充滿著感激:“秀姑,真的是太謝謝你了,千澤不擅廚藝,我還在擔心我和娘遲回了,他會餓肚子呢。”

    擔心寒初藍進來就沖秀姑發脾氣的李氏,見此情景,大感意外,寒初藍剛才的臉都黑得像雷公,現在對著秀姑了反而笑著?

    氣傻了?

    秀姑聽到寒初藍的道謝,也很意外,她的臉上浮起了淺淺的紅暈,抬眸偷看了寒初藍一眼後,才開口說話:“嫂子不用客氣,我很樂意來照顧千澤哥,不會讓千澤哥餓肚子的。”

    寒初藍笑,笑意未達眼底深處,“秀姑,你的好意,嫂子感激不盡,不過你千澤哥畢竟是一個大男人,我和我娘不在家的時候,你一個大姑娘就不要往我們家裡鑽了,村子裡那麼多人,那麼多雙的眼睛都在盯著呢,他們說閒話,我家千澤是個大男人,臉皮厚點兒,倒是不怕,秀姑你可不一樣,你將來還要許配人家的,要是傳了出去,影響了你的聲譽,你將來嫁不出去怎麼辦?那我們的罪就大了,秀姑,嫂子知道你心眼兒好,擔心千澤會餓肚子,像你這樣心眼兒好的姑娘,嫂子怎忍心毀了你的將來,對吧。所以,以後照顧你千澤哥的事兒就交給嫂子我吧,我是他的娘子,照顧相公是娘子天經地義的事情。”

    寒初藍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還是掛著滿滿的笑意,說出來的話也是溫聲細氣的,不像往常那般帶著冷意,但卻明明白白地趕著秀姑走,也明明白白地告訴秀姑,夜千澤是她寒初藍的相公,不需要秀姑前來照顧。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10:36 AM

019 計劃藍圖

    秀姑被她的話說得滿臉通紅,很想反駁寒初藍幾句,可對上寒初藍的笑臉,秀姑又無從反駁。畢竟夜千澤現在是寒初藍的相公,而且寒初藍句句都說著她的好。

    “秀姑,你也餓了吧,我回來的時候經過你家門口,你嫂子好像正在到處找你吃飯呢。”寒初藍淡淡地從秀姑手裡拿過了燒火棍,客氣地下著逐客令。

    秀姑看一眼寒初藍,站了起來,默默地轉身走出了小廚房。

    夜千澤背著大米進來,秀姑看到他,馬上又笑著上前,伸手就想從夜千澤後背接過那大半袋的米,嘴裡體貼地說著:“千澤哥,我幫你吧。”

    夜千澤身子急急地往旁邊閃去,避開了秀姑伸來的手,那躲閃的動作很快,活像秀姑是洪水猛獸似的,秀姑被他這樣一閃,怔在當場,愣愣地看著他,臉色變得有點清白,不僅是傷心還有委屈及錯愕。

    夜千澤也不理她,自顧自地把那大半袋米背進了廚房裡,打開了米桶蓋,就把那大半袋米往米桶裡倒進去。

    寒初藍不知道是擔心他做不好這件事,還是心疼他累著,趕緊過來幫忙,夫妻倆合力把米倒進了米桶裡,寒初藍還體貼地用衣袖替夜千澤拭了拭額上的汗,溫柔地說著:“重不重?會不會累?”

    夜千澤鳳眸溫溫地瞅著她看,柔聲答著:“為夫不累。”耳根兒卻偷偷地紅了起來。

    寒初藍忽然對他這般的體貼,他有點受寵若驚。

    秀姑看到夫妻倆那般恩愛,只覺得眼前全是刺,再也受不了這種刺激,她扭頭就朝屋外跑去,李氏走到屋門口去看時,還看到秀姑抹淚的動作。

    秀姑一走,寒初藍馬上就板起了小臉,扭身忙她的去。

    夜千澤鳳眸深深,這丫頭對付情敵,手段高招!

    他喜歡。

    她剛剛溫柔地替他拭汗,那動作,那柔情……夜千澤唇邊逸出了淡淡的笑,笑中隱著些許的寵溺。

    李氏折回來,瞟了兒子媳婦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她把寒初藍從市集上買回來的東西,一一拿出來,看到那麼多的菜籽,她忍不住問著:“藍兒,你買那麼多的菜籽來種,我們一家三口吃不完那麼多菜的。”

    寒初藍在淘米煮飯,多天來不曾吃過米,她想念米飯的味道,聽到婆婆的問話,她淡冷地應著:“我種著去賣的。我知道我們家裡有十畝田,我們只種了兩畝的水稻,兩畝的紅薯,余下還有六畝荒在那裡,我打算種上蔬菜瓜果,然後賣出去。”在鄉下這種地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她也只能靠著農田致富。

    “可是大家都種有菜,自給自足的,就算拉到清水縣去賣,也不僅僅是你一個人在賣,種六畝田的菜,量很大,哪能賣完?賣不完,菜爛了,也虧呀。”李氏雖然不擅務農,這種現實情況還是能看清楚的。

    寒初藍淡淡地笑了笑,“我想把菜專銷那些餐館酒樓,像金玉堂酒樓,他們的生意好,對蔬菜的需求量肯定也大,楊家既是首富,名下產業必定不止一間的酒樓,如果能拿下楊家這個大主顧,我暫時不用愁銷路的問題。”除了餐館酒樓,還可以找那些風月場所,風月場所養那麼多的姑娘,自然少不了吃菜,還有那些像楊家一樣的大富家庭,家裡養著幾百號人的,每天對菜的需求量大得驚人,她要是能拿下楊家,通過楊家,慢慢地,她就能拉到更多的客戶,不用愁銷路。

    “楊家?據說楊家名下的酒樓就有十幾間,不僅僅是在清水縣,在其他地方也有分號,對蔬菜瓜果的需求量的確大,不過六畝田的菜,僅是一個主顧也不夠的,更別說楊家的酒樓開了那麼長時間,都有固定的菜源,你如何拿下楊家?”李氏擔憂地問著,總覺得自家兒媳婦要種菜賣行不通。

    寒初藍沉默了一分鍾,才說:“如果楊公子過幾天就來找我,我就有機會拿下楊家,如果他不來,我也會另外尋找銷路。不過前提是,我們必須要先有菜拿出來讓人家看到,否則一切多說無益。商海變幻無常,抓不著時機,一切皆為浮雲。娘,吃過午飯,我們先把院子裡的雜草清除了,先在我們院子裡種些成長快速的青菜,那六畝田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種上菜去的。”

    她沒有馬上和楊公子談涼拌青瓜的做法交易,就是想著以此做人情,將來她找上門去推銷自己的青菜,楊公子能給她三分薄面,試試她種出來的菜,只要有機會,她相信她能成功的。

    前生,她雖是農家女,卻也有生意頭腦,她本就打算經商的,誰想到會莫名地穿越。經商,最重要的便是:人無我有,人有我優。人優我廉,人廉我轉。

    她現在要走的路線,便是“人有我優”及“人優我廉”。

    李氏想了想,答著:“娘信你,不管你做什麼,娘都會幫著你。”

    寒初藍笑了笑,由衷地道著謝:“娘,謝謝你。”

    或許她不像其他穿越女那般幸運,穿越後嫁個王爺享清福,但她比其他人幸運,因為她的婆婆很好,從不為難她。

    夜千澤在一旁一直聽著婆媳倆的對話,聽到寒初藍的計劃藍圖後,他的鳳眸變得深邃起來,看寒初藍的眼神更加的溫柔灼熱,他真想不到他的小媳婦兒還有一顆會經商的頭腦。

    當他聽到楊公子的時候,馬上就問著:“藍兒,楊公子是誰?”

    “是個人。”

    夜千澤抽臉。

    他當然知道楊公子是個人,還是個男人呢。

    李氏笑看兒子一眼,趁著寒初藍在廚房裡忙碌,便把婆媳倆今天到清水縣趕集,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夜千澤。“澤兒,那位楊公子可是出了名的嘴刁,藍兒一盤什麼青瓜,就把他的嘴收拾了,然後藍兒就拿到了那二十兩賞銀,呵呵,我們今天才有肉吃。”

    夜千澤這才知道自家媳婦兒帶著七八錢的碎銀出門,卻買了那麼多東西回來的原因。

    在心裡贊著自家媳婦兒的膽識及智慧時,心裡又忍不住酸酸的,那道什麼青瓜,肯定很美味吧,他是她相公,還沒有嘗試過呢。

    “藍兒,你買有青瓜嗎?”他也想試試那道什麼青瓜的美味。

    夜千澤晃進廚房,看到寒初藍在切肉了,他兩眼放光,“總算能吃到豬肉了,我已經不經得上次吃肉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你的午飯秀姑幫你做好了。”

    寒初藍拿眼戳了他一下,淡冷地說著。

    夜千澤傻眼。

    小媳婦該不會是煮肉卻不給他吃吧?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10:59 AM

020 娘家來人

    寒初藍忙著做她的午飯,對於夜千澤的傻眼,她最多就是瞟兩眼,夜千澤想提出要求,讓她做那道什麼青瓜給他吃,都不敢了,就是跟著她打轉,數次欲言又止。那副模樣挺好笑的,李氏在廳裡看著,忍不住偷偷地笑。僅是數天時間,小夫妻倆的關系就有了實則性的進展,看得她既歡欣又憂愁。

    一會兒後,飯做好,肉湯也煮好,因為生活必須品都置買有了,寒初藍煮的肉湯就比之前的蛇湯和鳥湯多放了點料,夜千澤聞著就流口水,恨不得把那一鍋的肉湯都喝了。

    殘舊的桌子前,三大碗的紅薯湯擺放在夜千澤的面前,而李氏和寒初藍面前擺放著的都是一平碗的米飯添了肉湯的,三人坐下,夜千澤眼巴巴地望著寒初藍。

    “澤兒,娘喜歡吃紅薯,娘和你換吧。”李氏心疼兒子,馬上就把自己的飯推到夜千澤的面前,她伸手就要去端一碗紅薯湯。寒初藍淡冷地說了一句:“娘,秀姑好心替他煮了紅薯湯,他要是不吃,豈不浪費了?”末了,她還低低地嘀咕一句:“沒事長那麼帥干嘛,簡直就是禍害,招蜂引蝶。”

    夜千澤一張俊臉垮得更厲害了。

    他不是很明白帥的意思,卻能猜到媳婦兒是嫌他長得太俊了。容顏是父母給的,又不是他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長成這副妖孽樣。

    他很委屈地說著:“藍兒,是秀姑自己要替我煮紅薯湯的,我並沒有要求她為我做什麼。還有,藍兒,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和秀姑什麼都沒有。”村姑們喜歡他,都是她們的事,與他無關的,他不曾招惹過村姑呢。

    寒初藍又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說著:“紅薯湯都煮好了,你不吃就會浪費,我和娘吃不了那麼多,這個家就數你最能吃,你說,你不吃,誰吃?鍋裡還有兩碗飯,大半鍋的肉湯,你吃完了紅薯湯再吃飯和肉湯,不過記住留半鍋的肉湯晚上吃。買米和肉,本就是為你而准備的。”

    他說他很久沒有吃過米飯了。

    她賺到了楊公子那二十兩銀後,首先想到的就是買米買肉,讓她家這個能吃的相公改善一下伙食。

    聞言,夜千澤兩眼一亮,鳳眸灼灼,光芒萬丈,甚是耀眼。

    寒初藍微微地蹙了一下秀眉,他不僅僅是生得俊美,還有一雙漂亮的鳳眸,他心情大好,鳳眸生輝,再配上天生的豐神俊朗,粗舊衣裳也掩不住的渾厚貴氣,別說迷死別人,連她都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下一刻,夜千澤拉過紅薯湯,三幾下就吃完了一碗,三碗紅薯湯不過是片刻之間就全都喂進他的肚子了,吃完了紅薯湯,他喜滋滋地拿起碗就想進廚房裡裝飯,寒初藍伸手拿過他的碗,起身進廚房裡給他裝了滿滿的一碗飯,又用另外一只碗盛了滿滿一碗肉湯,湯裡的瘦肉是最多的。

    “吃吧,鍋裡還有點飯,吃完了再盛。”寒初藍把滿滿一碗飯放到夜千澤的面前,淡淡地說著。

    他一個人一餐吃的糧食,夠她和婆婆吃上一天了。

    夜千澤樂滋滋地嗯了一聲。

    寒初藍到他樂滋滋的樣子,忍不住淡淡地笑了笑,把自己碗裡的肉,夾了幾塊放進他的碗裡。

    夜千澤抬眸瞅著她,眼神閃爍如同星星在閃耀。

    “我吃不了那麼多。”寒初藍溫淡地說著。“你能吃,多吃點。”

    她剛才可是一連吃了好幾塊的肉,他都看到的。此刻卻說吃不了那麼多,她呀,就是想讓他吃飽。

    夜千澤的心再次被寒初藍淡淡的關懷蕩起了層層漣漪。

    “娘,你也多吃點。”寒初藍又夾了幾塊肉給李氏。

    李氏慈笑著嗯了一聲。

    “有人在家嗎?”

    屋外忽然傳來了一道陌生的女音,打破了一家三口溫馨的畫面。

    聽到這道聲音,夜千澤和李氏對視一眼,李氏馬上就放下了碗筷,自桌前站起來,扭身就朝屋外走去,臉上堆起了笑容,客氣地應著屋外的人:“親家母,你來了。”

    來人是一位年紀比李氏年輕將近十歲的中年婦女,一身打滿了補丁的粗布裙衩,身形嬌小,細小的眼睛骨碌碌地轉,閃爍著勢利克薄的光芒,嘴巴有點寬大,咧嘴一笑如同血盆大口。長相很普通,哪怕比李氏年輕幾歲,也無法和李氏相比,兩個人站在一起,就算一樣的衣裳,也是一個如天上的明月,一個如同地上的泥土。

    她是寒初藍的娘親顏氏。

    寒初藍清秀的模樣怎麼看都無法和顏氏沾上邊,要不是說出來,誰都不相信她們是母女。

    顏氏一邊推開竹籬笆門走進院子裡,一邊抽著鼻子嗅著,嘴裡嚷著:“親家母,你們家煮什麼吃的,很香,好像是肉的味道,還有米飯的香氣。”嚷著的同時,她已經擠越過迎出來的李氏身邊,走進了茅草屋裡,一看到寒初藍在吃飯,飯裡還添有肉湯及肉塊,顏氏頓時就兩眼放光,快步竄到寒初藍的身邊,伸手就端過寒初藍已經吃過了一半的飯,還不客氣地連筷子都奪走,嘴裡說著:“藍兒,娘已經快有半年沒有嘗過米的味道了,讓娘也吃點。”說著,她狼吞虎咽地扒起飯來。

    寒初藍寒臉。

    在聽到顏氏自稱是她娘的時候,她又臉色沉凝,她了解過自己在這個時空的身世,知道寒家很窮,孩子又多,還重男輕女,女兒都賤嫁他人,換取些許錢糧養兒子。不過她對寒家人沒有任何的印象,她穿越至今,還不曾回過娘家。

    “藍兒,還有嗎?你弟弟們也很久沒有吃過米飯和肉了,給點我帶回去給他們吧。”顏氏在扒著飯時,還不忘問著寒初藍。

    寒初藍抿唇不語,心裡卻在哀歎著:她竟然擁有極品娘家!

    這是穿越女主必遇的情況嗎?都會有極品親人或者遇到極品的人。

    顏氏進屋後,眼裡只有米飯和肉,對於邪美如同妖孽一般的夜千澤,她卻視若無睹。

    這不是一位岳母該有的態度。

    寒初藍細心地察覺到這一點,心下敲響了警鍾,她這具軀體的娘親忽然前來,怕是來意不善。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11:01 AM

021 要他休妻

    “娘。”夜千澤這個時候淡淡地開口,叫了顏氏一聲。顏氏瞟他一眼,看到他面前有兩碗飯,還有一碗肉湯,很不客氣地把那碗夜千澤未動過的飯端拿過來,嘴裡哼著:“不會做事還吃那麼多,要不是我家藍兒能干,你娘倆現在能吃上大米飯嗎?”

    夜千澤看顏氏一眼,對於顏氏的哼聲不怎麼在意,不過顏氏又搶了他的飯,他的鳳眸深處倒是掠過了一抹森冷。

    “娘,你來做什麼?”

    寒初藍有點不悅顏氏的舉動,一進來就搶了她正在吃的飯,就算是她的娘親,顏氏也不應該那樣做,除非顏氏不是她的親娘。看看顏氏的外貌,還真的不像她親娘,她的眼睛又大又明亮,顏氏卻是雞眼兒,如果寒父的眼睛也是小眼睛,那她必定不是寒家親生的。

    顏氏此刻又搶了夜千澤,讓寒初藍心裡生氣,她潛意識裡就不想讓她以外的任何人欺負夜千澤。問顏氏話的時候,語氣有點冷。顏氏把寒初藍那半碗飯吃完了,才在夜千澤對面坐下,夜千澤擔心她再搶自己的飯,在顏氏吃完飯前,他也把自己的飯吃完了,肉湯也喝了。

    顏氏坐下後還把李氏未吃完的飯全都倒進一個碗裡,打算全都帶走。

    見此情景,寒初藍的臉色完全黑了下來。

    “藍兒,娘現在來,是帶你回家的。你在夜家吃苦挨窮,娘心裡痛著,苦著,可是當時沒有辦法,才會忍痛把你嫁給夜家的,現在娘替你找到好去處了,娘要救你脫離苦海。”顏氏冷冷地瞟著夜千澤,那眼神說有多瞧不起便有多瞧不起。

    聽了顏氏的話,寒初藍眉一挑,古代婚嫁可不像現代那麼自由,她這位便宜娘親在她未被夫家休妻時,竟然敢登門說要帶她走!

    好去處?

    什麼好去處?

    讓她改嫁他人嗎?

    夜千澤和李氏聽到這些話,李氏連忙走過來,正想說什麼,夜千澤繃起了俊臉,他一繃臉時,自會生出一股威嚴,他一把將寒初藍拉到自己的身邊,人也跟著自桌前站起來,盯著顏氏,淡冷地問著:“娘,你什麼意思?”

    “對呀,親家母,你是什麼意思?當初我們兩家結親,可是請了村長作證的,大家都知道我們結了親,你現在忽然要把藍兒帶走?如果你是想接藍兒回娘家小住,我和澤兒沒意見。”李氏也附和著說。

    顏氏倏地站起來,指著夜千澤冷笑著:“我什麼意思?我的意思還不明顯嗎?我讓你夜千澤休妻,我要帶我女兒回家去,跟著你這種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只會害了我家藍兒一輩子。”

    罵完,她又瞪向李氏,冷哼著:“結了親又如何?村長見證了又如何?只要你們休妻,把藍兒還給我,我馬上就把你們當初的半袋紅薯聘禮還給你們。我當初就是瞎了眼,才會答應把藍兒嫁給你們,想我家藍兒那麼能干,要是嫁入大戶人家去,哪怕為妾,將來說不定也能高升,升正偏房或者正室,當個大戶人家的當家主母都綽綽有余。你們夜家有什麼?兩間破茅屋,幾畝薄田,你們母子倆又是個沒用的,只知道讓我家藍兒養活你們。我當初真是被豬油蒙了心呀,我怎麼能把我的藍兒推入你們夜家這種苦坑。一想到我女兒在你們家做牛做馬,我就心如刀絞。”

    顏氏一邊說著,一邊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好像她有多麼的心疼寒初藍似的。

    她也不想想,當初是誰答應以半袋紅薯為聘禮就把寒初藍賤嫁到夜家的。她不待見寒初藍,又因為寒初藍不多話,哪怕能干,她也巴不得寒初藍馬上自她的面前消失。在夜家上門提親時,寒家剛好斷糧一天了,她的兩個兒子餓得呱呱叫,她心疼得要命,所以夜家僅能給出半袋紅薯為聘禮,她也答應下來,一是把她不喜歡的女兒寒初藍嫁掉,不用天天對著,二是能暫時讓兩個兒子有糧吃。

    顏氏一共有四女兩兒,寒初藍是老大,下面還有三個妹妹,已經被顏氏以同樣的手法賤嫁給他人以換取錢糧養兒子,兩個兒子還很小,一個六歲,一個四歲。

    寒初藍嫁入夜家半個月,過著什麼生活,顏氏不曾過問,也不曾來看望過女兒。數天前寒初藍掉入河裡淹到了,差點沒命時,李氏差人傳過話給她的,哪怕女兒垂危,她也沒有前來看望一眼。後來聽說寒初藍沒事了,醒來後更加能干。

    寒初藍坑了張有福一兩碎銀的事,因為有福嫂的大鬧,不僅僅是張家村的人知道了,連領村的人也聽說過,寒家所在的那條村子和張家村便是相鄰的,有人把寒初藍坑張有福的事轉告給顏氏知道,聽說寒初藍有了一兩的碎銀,顏氏馬上就想著從女兒這裡挖幾錢碎銀用用。

    在她打算前往夜家的時候,寒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位中年嬤嬤,對方自稱是清水縣首富楊家的人。聽說是清水縣首富楊家的人,顏氏錯愕不已,等聽了對方的來意後,她卻喜笑顏開。那位嬤嬤對他們一家人說,楊家獨子楊庭軒年過二十,還不曾娶妻,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家裡長輩們心急楊家的香火問題,便想先替楊庭軒納個妾室,不知道怎麼的就選中了寒初藍,想要她的女兒寒初藍當妾。雖說寒初藍嫁了人,楊家也不介意,說只要她前往夜家,讓夜家休妻,楊家就會派人來把寒初藍接走,也會給寒家五十兩銀當為聘禮。

    五十兩銀呀,對於寒家這種門庭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顏氏自然一口答應。

    那位嬤嬤還說,如果寒初藍還是黃花閨女,聘禮會加到一百兩。

    這種好事從天降,顏氏不曾細問楊家人怎麼會相中寒初藍的,在收了對方先付的五兩銀後,又答應對方不會提前曝出楊家來,馬上就動身前來夜家。

    顏氏看向寒初藍清瘦的身子,一眼就看出自家閨女和夜千澤還不曾圓房。

    所以呀,一百兩銀等著她去拿呢。

    只要夜千澤休妻!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11:32 AM

022 泥捏的人也有三分性子

    “藍兒是我夜千澤的娘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絕不休妻!”夜千澤一張俊臉完全黑了下來,他緊緊地捉握著寒初藍的小手,那小手因為做事而結了一層層厚厚的繭,但依舊柔軟。冷冷地對上顏氏瞧不起他的眼神,他冷冷地,一字一句地吐出話來。

    寒初藍是他的妻,一輩子都是!

    別人不能搶走他的妻,他也絕不休妻,哪怕將來有機會回到那個家,他也絕不棄寒初藍!

    顏氏冷笑著:“你養得起我女兒嗎?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你除了長得好看,你還會做什麼?一個沒用的大男人,什麼都做不好,像你這種年紀的男人,人家不知道做多少事情,哪像你還要靠著妻子養。沒有我女兒,你現在早就餓肚子了。”

    夜千澤正想發怒,被他握在手裡的小手忽然反轉握了握他的大掌,他看向寒初藍,寒初藍的大眼也在看他,他從寒初藍的眼裡看到了一抹少見的堅定,寒初藍用眼神示意他,由她來擺平顏氏。

    她欺我如此,我怎能再忍著?

    你被無數人欺過罵過了,你不都是忍過來了嗎?

    可她竟然讓我休掉你!

    其實你娶我也是為了做事。

    ……我不管,反正你是我夜千澤的娘子!

    好吧,其實我也不想再換個相公,萬一又是一個像你這樣只會吃不會做事,睡覺還要踹我下床的,怎麼辦?既是如此,還不如老實地跟著你。

    我……我不是把床讓給你睡了嗎?

    但你能吃不會做事卻是真的。

    夜千澤:……

    小夫妻倆的眼神交流,以夜千澤輸了而結束。

    寒初藍淡淡地拍了拍夜千澤的手背,然後轉身顏氏,淡冷地說著:“千澤他是我的男人,有用沒用,我心裡有數,娘,你操心得有點過頭了。如果你真為我好,當初就別把我嫁過來,嫁過來了,就別再來說這種馬後炮的胡話!我不會跟你回去的,娘還是請回吧!”

    “藍兒。”

    顏氏叫著:“娘當初是被逼無奈的。娘不知道有多麼的心疼你,你在夜家做牛做馬養活他們母子倆,娘都知道的。娘只恨娘沒用,幫不到你。現在有機會讓娘幫到你,娘說什麼也要把你帶走,不能再讓你留在夜家做牛做馬了。”

    寒初藍眸子陰寒地盯著顏氏,顏氏被她盯得心裡有點兒發毛。

    “什麼機會?是誰指使你來的?”

    寒初藍陰冷地質問著。

    “藍兒,娘現在還不能說。反正對方不嫌你嫁過人,還願意讓你進門,那是你的福氣,他家裡有的是錢,吃穿不愁,你進了他家門,什麼都不用做了,過著少夫人的生活,難道不比在夜家做牛做馬好嗎?”

    “親家母,你知道你在說著什麼嗎?”

    李氏也寒起了臉,顏氏真的欺人太甚了。

    顏氏冷笑著:“別叫我親家母,我今天踏進這裡,就不再把你們當成親家。”她又瞟向如同僵屍一般的夜千澤,冷哼著:“夜千澤,你最好馬上寫下休書,把藍兒還給我。”

    “我說過我絕不休妻!”夜千澤心裡燃燒著一團火,打從八歲跟著李氏隱居於張家村開始起,他就一直壓抑著自己的脾性,極少會真正地發怒。現在顏氏欺人太甚,他心裡的那把火快要壓不住了,要不是看在顏氏是寒初藍娘親的份上,他保證會把顏氏扔出去!

    寒初藍看一眼夜千澤,聽到夜千澤一再地說絕不休妻,她的心湖泛起了點點的漣漪。

    這兩天來,夜千澤對她的態度改變了很多,他現在說的這句話,她敢說,是真心的。他不想休妻,不是想留下她做事,而是真的不想休掉她。

    他開始在乎她了。

    想到自己,寒初藍在心裡失笑,她自己還不是有點在乎夜千澤了。

    畢竟她是一個穿越女,在這個世間上,其實一無所有,夜千澤母子倆是她醒來後,首先認識的人,哪怕母子倆讓她很失望,她也會對母子倆產生親人一般的感情。

    “嫁雞隨雞,隨狗隨狗。千澤不休我,我也絕不離開他。娘,你請回吧,不管是誰讓你來的,你回轉他們,說我寒初藍謝謝他們的厚愛了。還請轉告他們一聲,古人有語,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為他們自己積點陰德吧。”寒初藍對上顏氏勢利無情的雞眼,一字一句地吐出話來。

    “藍兒。”

    顏氏又急又氣。

    感覺才半個月時間,這個女兒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已經由不得她拿捏了。

    夜千澤不肯休妻,寒初藍不願跟她走,那一百兩就要飛了。

    顏氏哪肯讓一百兩銀就這樣飛了,她伸手就想拉過寒初藍,夜千澤冷不防出手如電,一把攫捏著她的手腕,略一施力,顏氏馬上痛得哇哇大叫起來,怒吼著:“夜千澤,你快點放開我!”

    夜千澤一個旋身,就把寒初藍移到了自己身邊的另一側,而他則和顏氏面對面,他冷冷地,陰寒地把話灌進顏氏的耳裡:“藍兒是我娘子,你休想強行帶走她!你敢碰藍兒一根手指頭,我扭斷你的手!”

    “澤兒。”

    李氏連忙伸手把夜千澤攫捏著顏氏的手扯開,飛快地瞪了夜千澤一眼,夜千澤眼裡毫無悔意,不後悔那樣對顏氏。

    “夜千澤,你這個妖孽,中看不中用的妖孽,你居然敢這樣對我,哎喲,痛死我了。”顏氏的手得到解救後,那痛楚依舊,如同刀割一般,痛得她又喊又叫,只差沒有跳起來。一張臉兒被夜千澤的動作氣得又是青,又是黑的,反正很難看。

    “滾!”

    夜千澤陰冷地擠出一個字來。

    “你敢讓我滾?我是藍兒的娘,你憑什麼阻止我帶我女兒走?你個妖孽……呀!”

    顏氏忽然被人當成了石頭,狠狠地扔出了屋外,如同秋天裡的落葉一般,飄落在院子裡。

    寒初藍愣了愣,她家相公這是發飆的趨勢嗎?

    他發起飆來竟然會扔人,他力氣那麼大?

    雖不滿自己娘親那般可惡,寒初藍還是擔心顏氏被夜千澤扔傷了,趕緊甩掉夜千澤的大手,就朝屋外跑去。一只有力的大手迅速地纏上她的腰肢,夜千澤邪冷的聲音傳來:“放心,我力道拿捏得適當,她只是被扔出去,不會受傷的。”末了他還說一句:“泥捏的人都有三分性子,何況我夜千澤是個活生生的人!”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11:38 AM

023 笨拙護妻,意欲圓房

    顏氏忽然間被夜千澤扔出屋外,嚇得臉色發白,她以為自己被夜千澤這樣扔出去必定會受傷的,等她的身子跌落在院子裡的草地上時,她回過神來,感覺不到身上哪裡有痛楚傳來,她才知道自己命大,一點傷都沒有。

    從草地上爬起來,她馬上就朝屋裡竄去,夜千澤以女婿的身份竟然扔她這個岳母,她絕不善罷甘休。

    “親家母,你沒事吧?”

    李氏從屋裡匆匆而出,看到顏氏沒事了,很是關心地問著。

    顏氏陰黑著臉,罵著:“你巴不得我有事對吧,你的兒子竟然敢把我扔出來,他竟然敢!你教的好兒子!”

    “澤兒是不對,對不起。可是親家母你也不該那樣逼澤兒的。”李氏趕緊道歉,還不忘指責顏氏的無理。

    她也想不到夜千澤會為了寒初藍而發飆。

    “夜千澤,你給我……”

    “滾!”

    夜千澤陰冷的話甩出來,“休想再打我娘子的主意,我夜千澤不休妻!再不滾,我把你扔到河裡去!”夜千澤的話染著怒意,陰陰冷冷地飄出來。

    “夜千澤,你敢!”顏氏叫囂著,不過要往屋裡鑽的腳步還是僵住了。在把寒初藍嫁給夜家的時候,她以為夜千澤脾性很好,寒初藍嫁過來後,夜家除了把整個家交給寒初藍打理,對寒初藍還是不錯的,她便以為夜家母子倆性子軟,好欺負,剛才被夜千澤那樣一扔,嚇得她魂飛魄散的,她才知道,平時不咬人的狗發起飆來會咬死人。

    “你可以試試我敢不敢!”

    夜千澤如同鬼魅一般掠出屋外,瞬間就站在顏氏的面前,對顏氏猶存的三分敬意隨著顏氏逼他休妻而消失。外表陰柔邪美的他,黑著俊臉,沉著鳳眸,渾身上下散發著森冷懾人的氣息,站在顏氏面前把顏氏嚇得當即後退幾步,害怕他真會把自她扔下河去似的。

    被夜千澤纏著腰肢的寒初藍都沒有看清楚夜千澤如何走動,不過是眨眼間,她已經被夜千澤帶著一起站在顏氏面前了。當下,寒初藍心裡湧起了疑惑,她想起修茅屋的時候,她餓得發暈從梯子上面摔下來,誰想到掉落在地上時卻墊壓住夜千澤了,她明明記得夜千澤站的距離和她是對面的,怎麼可能搶在她跌落之前墊壓在她的身後?

    她這個胃口大,中看不中用的相公,該不會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吧?

    “娘,你請回吧,我不會跟你回去的。”寒初藍壓下心底的懷疑,先和自家相公攜手對付她這位極品娘親再說。

    “藍兒,夜千澤根本就不把你當成娘子來看,他只是把你當成個管家的下人。你跟娘回去,娘保證你以後吃香的喝辣的,還有丫環侍候。”顏氏不敢再看著夜千澤,轉而勸說自家女兒。

    寒初藍眸子沉冷,自古當娘的人都擔心嫁出去的女兒被夫家休棄,哪像她的娘,反而逼著夫家把她休棄,有這樣當娘的嗎?她冷冷地應著:“娘,不管千澤把我當成什麼,名義上我是他的娘子便是他的娘子,我是不會跟娘回去的,娘請回!女兒不送了!”說著,她拿開夜千澤纏著她腰肢的大手扭身就回屋裡去,片刻後,她把顏氏搶的那碗白米飯端出來,塞放到顏氏的手裡,也不等顏氏再說話,再次回到屋裡去。

    顏氏剛才狼吞苦咽的樣子告訴寒初藍,寒家真的很窮,她現在不心疼這個極品娘,但寒家還有她兩位年幼的弟弟,那碗飯就讓顏氏帶回去讓那兩個弟弟吃吧。哪怕是因為弟弟餓肚子,她才被賤嫁到夜家的,可弟弟年紀小,是無辜無罪的。

    “滾!”

    寒初藍對自家娘親當然還有點客氣,夜千澤卻一點客氣也沒有了。

    “夜千澤,我不會罷休的!”顏氏知道今天是無法把女兒帶走的了,端著那碗白米飯,一邊往竹籬笆門走去,一邊沖著夜千澤罵罵咧咧的。

    夜千澤磨著牙,真想彈彈顏氏的小腿,讓她那碗飯像張有福的鳥湯那樣灑了!

    顏氏要是再敢登門逼他休妻,來一次,他就扔一次!

    老虎不發威,還把他當成病貓看了。

    “澤兒,你剛剛……”李氏終是沒有再說下去,她帶著千澤遠離那個地方躲到張家村生活了十二年,如今千澤長成,或許是到了不用再隱忍的時候。

    “娘。”夜千澤在跨腳進屋的時候,很認真地看向李氏,認真地說著:“寒初藍是我的娘子!”

    李氏默默地點頭。

    夜千澤這才放心地進屋裡去。

    一進屋,夜千澤就把正在收拾殘桌上碗筷的寒初藍打橫抱了起來,就往他們的房間走去。寒初藍被他這個動作驚了一下,隨即淡定地看著他帥氣的下巴,淡淡地問著:“干嘛?”

    “咱們成親半個月,不曾圓房。”夜千澤低低地說著,耳根兒忽又紅了起來。

    他想讓寒初藍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娘子!這樣顏氏就無法帶走寒初藍了。

    懷抱嬌柔的小身子,小身子又散發著一股清新好聞的淡淡清香,刺激著夜千澤的鼻端,讓他忽然間心跳加速,成親半月,在寒初藍提出打地鋪之前,夫妻也一直同床,他不曾心跳加速,此刻卻會,他懷疑自己生病了。

    下意識地,他摟緊了懷裡的小身軀。

    “我娘說了,對方不嫌棄我嫁過人,哪怕你和我圓房,我娘也不會死心的。”寒初藍沒有任何的驚慌,也不害羞,只是淡淡地陳述著事實。瞟著他紅起來的耳根,寒初藍好笑地抬手摸著他的俊臉,好笑又淡淡地說著:“我這具身子還沒有發育整齊,你別傷了它。”她其實想說,他對男女之事應該是一竅不通吧,知道怎麼圓房嗎?轉念一想,男人不能刺激,他們天生就具備了那種本能,她要是那樣說,萬一……她吃虧了。

    夜千澤俊臉都燒紅起來。

    他的小媳婦兒竟然一點都不害羞。

    還有他小媳婦兒說的是什麼話?我這具身子?活像身子和靈魂不是一體似的。

    “藍兒,我不會休妻的!”把寒初藍放下來,夜千澤鳳眸深深地鎖著她清瘦的小臉,又把視線往下移,看到寒初藍胸前僅是微微地隆著,她的身子發育的確還未整齊,明明十六歲了,卻和十二歲的秀姑一樣,是營養不良所致。

    推開他,寒初藍淡淡地應著:“我知道。我先把碗筷收拾了,你一會兒別去後山砍柴了,反正你也砍不了柴,幫我的忙一起把院子裡的雜草除了,我要先在院子裡種些易生長的蔬菜。”

    “好。”

    小媳婦兒讓他做什麼,他都會做,只要她不跟著她娘離開!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11:50 AM

024 楊老夫人

    清水縣。

    楊府。

    軒院是楊家獨子楊庭軒的院落,占地是楊府所有小院落中最大的,也最為華麗,亭台樓閣,曲徑回廓,假山池水都有,不管是什麼時候,裡面都安安靜靜,丫環媽子進出都不敢大聲喧嘩,生怕驚擾到這位楊家的心肝寶貝。

    楊家屬於清水縣首富,家大業大,僅是金玉堂酒樓賺的錢就讓人眼紅不已。身為楊家獨子,肩負著替楊家開枝散葉重擔的楊庭軒年已二十一,可他忙著打理金玉堂酒樓,為了請到新廚子,甚至親自坐鎮酒樓。就是忘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到現在連一個通房丫頭都沒有。

    楊老夫人和楊夫人不知道往他房裡塞了多少丫頭進去,他愣是把那些丫頭當成使喚丫頭用著,就是不碰人家一下,隨著他年紀的漸長,楊家長輩們心急不已,明裡暗裡催著他要多為楊家的香火著想,他往往左邊耳進右邊耳出,催得多了,他就說一句,能讓他看上眼的女人,他才碰。

    他嘴刁,眼界兒也高,楊府丫頭無數,也沒有一個能讓他看上眼的。

    楊家長輩漸漸把目光往外轉移,希望楊庭軒在外面奔波生意時能遇到合眼緣的女人,只要楊庭軒有好感的,不管對方是什麼出身,他們都會想辦法讓對方成為楊庭軒的女人。

    可惜盯了多年,還沒有盯到一個女人進楊府成為楊庭軒的女人。

    軒院的小廚房裡,楊庭軒把剛剛做出來的涼拌青瓜端出了小廚房,回到大廳裡,把青瓜放在桌子,他迫不及待地嘗試著味道。

    跟在他身邊的小廝木子,很小心地問著:“公子,怎樣?”

    楊庭軒略顯失望地歎著氣,停止再吃青瓜,說道:“還是做不出那位小嫂子的味道來,我已經品出她所用的配料了,可就是味道不合。”

    “是不是公子用的配料多了或者是少了?”

    楊庭軒嗯了一聲,“我能品出小嫂子用了什麼配料,不過難以確定她的配料用量是多少,或許便是這樣,才無法做出像小嫂子做的那般美味吧。”

    “公子要不要去請教小嫂子?”

    楊庭軒腦裡自動掠過了寒初藍那張清秀的小臉,記起寒初藍臨走時說的話,他忍不住淺淺地笑著:“小嫂子估計等著我登門請教了。”

    “那位小嫂子會不會獅子大開口向公子索要高價?”楊家是首富,寒初藍給人的感覺又是喜歡賺錢的那種,敢以鄉下婦人之身份挑戰楊家少東的刁嘴,為的就是賺那賞銀,必是屬於想賺錢的人,這種人遇著楊家,會不會狠斬一筆?

    楊庭軒斂起他那般玩世不恭,頗為認真地說著:“她不是那種人,她屬於那種目標明確又膽大之人,既然留下話來,讓我做不出相同味道的涼拌青瓜再去張家村找她談交易,必定另有他計。那個小丫頭,挺有趣的。”

    “小嫂子。”木子強調著,寒初藍是有夫之婦了。

    瞟了木子一眼,楊庭軒似笑非笑地說著:“她看上去太小了。”

    “軒兒,你在說誰太小了?”

    一道中氣十足又充滿了寵溺的聲音傳來,接著便看到楊家老夫人帶著兩名俏麗丫頭走進來。楊老夫人大概六十幾歲,保養得不錯,看上去像五十歲的婦人,身子骨也算硬朗,臉上掛著慈祥的笑,略胖的臉一染上笑容,便讓她顯得慈眉善目。但細看她精湛銳利的眸子,可以看出她是一位極有手腕的大院夫人。

    楊老太爺有一正妻,一平妻,六位姨奶奶,僅有正妻生育了一子,便是楊庭軒的親爹。其他姨娘皆生的是女兒,由此便奠定了楊老夫人在楊家的主母地位。

    楊庭軒的老爹也有不少姨娘,不知道是楊家風水如此還是什麼原因,除了正妻育有兒子,其他姨娘皆生女兒,導致楊庭軒成了楊家獨子,人人寵著。

    “奶奶。”

    楊庭軒揚起討喜的笑容站起來迎向老夫人,笑著叫了一聲,“奶奶怎麼來了。”

    木子也趕緊向老夫人問好。

    老夫人把自己的手交給楊庭軒挽扶著,然後在楊庭軒的挽扶下走到桌前坐下,先是看了看那盤涼拌青瓜,然後才笑看楊庭軒,問著:“你這兩天都躲在小廚房裡搞鼓著這道什麼涼拌青瓜,也不巡視酒樓,更不出門會友見客,還沒有做出與那位寒姑娘一樣味道的涼拌青瓜嗎?”

    楊庭軒淺笑著:“孫兒此次無能,把握不好配料的用量。試了無數次,還是差強人意。”

    “哦,那位寒姑娘做出來的真的很好吃?”老夫人好奇地問著,她帶著試探性夾了一塊楊庭軒做的青瓜放進嘴裡,細細地嚼食著,兩眼微微放光,笑道:“軒兒,你怕是要求太高了吧,奶奶覺得你做的這道涼拌青瓜已經很好吃了,奶奶還不曾吃過這麼好吃的青瓜呢。”說著,她忍不住又夾了一塊青瓜放進嘴裡。

    楊庭軒笑,“奶奶要是嘗過了小嫂子親手做的涼拌青瓜,就會覺得孫兒做的差強人意了。”

    看著寶貝孫子,老夫人晦暗地問著:“軒兒對寒姑娘挺有好感的?”

    寒初藍僅用一道涼拌青瓜就征服了楊家少東家的刁嘴,整個清水縣的人都知道了,楊家長輩自然也知道了。他們更知道楊庭軒在事後還吩咐小廝暗中保護寒初藍回家。

    心急著想讓楊家開枝散葉的長輩們馬上就從中看到了貓膩,老夫人暗中自作主張地派了楊庭軒的奶嬤先打聽到寒初藍的娘家,然後找到寒家去提出要納寒初藍為楊家獨子的妾室。楊家有的是錢,習慣了用錢來做事,所以在老夫人的授意下,奶嬤提出了給寒家五十兩的聘禮,如果寒初藍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聘禮添為一百兩。

    妾室向來僅比低等丫頭好一點,某些不得寵的妾在府裡地位還不及正室跟前的大丫頭呢。一般人家納妾,也用不了多少錢,楊家替楊庭軒納妾,一出手就五十兩,算是很高的聘禮了。

    誰叫楊庭軒就對寒初藍改觀了呢。

    就算要花再多的錢,楊家長輩也要把寒初藍抬進楊家給楊庭軒當妾室,這樣既能讓楊庭軒嘗人事,又能幫助楊庭軒做出更多美味的菜式,讓金玉堂酒樓生意更上一層樓。

    怎麼說,楊家都是賺了的。

    在楊家人的眼裡,能憑一道涼拌青瓜就能征服楊庭軒的刁嘴的寒初藍,必定是身懷絕世廚藝的天才。

    老夫人的自作主張,楊庭軒並不知道,此刻聽到奶奶問起,他笑了笑,答著:“談不上好感不好感的,只是覺得她有趣,有膽識,不像一般的鄉下婦人。孫兒覺得她像一道春風,能吹來驚喜。”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11:52 AM

025 後山藏著什麼秘密?

    老夫人聽到他這樣說,笑得歡快起來,他對寒初藍感覺不錯,那她的自作主張或許是對的。

    楊老夫人一點都沒有拆散人家夫妻的愧疚感,在她眼裡,夜家那麼窮,寒初藍跟著夜千澤就是吃苦挨窮,三餐不繼。跟了她的孫子,哪怕為妾室,也能吃香喝辣的,還有丫環侍候,要是寒初藍的肚子爭氣,能替她孫兒生下一男半女的,還可以升為平妻。

    雖不及正室得意,可他楊家在清水縣是首富,最大戶的人家,連知縣大人都對楊家禮讓三分。這種待遇給寒初藍這種小人家養出來的女兒來說,便是老天掉著餡餅。

    寒初藍並不知道唆使她娘親前來夜家逼夜千澤休妻的人是楊家,她猜不到對方是誰,以為是自己這具身子在以前招惹了什麼桃花債。

    等到顏氏離開後,她便戴著一頂破舊的草帽,拿著鋤頭開始清除院子裡的雜草。前院沒有栽種著樹木,雖說是午後了,太陽還會曬痛人,她便先從後院開始清理。後院的那些樹經歷過一場暴風雨後,依舊堅挺在那裡,就是枝丫樹葉損失不少,經過了兩天時間的暴曬,現在那些枝丫樹葉都開始干枯。

    夜千澤母子倆也戴著破草帽,拿著鋤頭跟著寒初藍走到後院。

    “藍兒,除掉這些雜草做什麼?”李氏問著。

    寒初藍看一眼婆婆,淡冷地問著:“留著雜草又做什麼?自己的院子裡,雜草都高到可以淹沒小腿了,你們也不除掉它,留著招蛇蟲嗎?”

    李氏訕笑著不好意思再答話。

    “除了雜草,把泥土翻松,當成菜地用,種些蔬菜瓜果的。”寒初藍舉起鋤頭就開始鋤草。她本就是個農村女子,除雜草這種活兒,她打小就沒少做。此刻鋤起草來,動作嫻熟,速度又快,不過是眨眼之間,她面前的那些雜草就被她鋤掉了。

    夜千澤拿著鋤頭走過來,挨著她一起,也開始鋤起草來。

    寒初藍瞟一眼他,看到他雖然鋤得笨拙,倒是還能把草鋤掉,便不再說什麼。

    李氏看著小夫妻倆都忙起來了,她也不偷懶,不過聽到寒初藍的話,她還是忍不住發問著:“藍兒,你打算在院子裡種些什麼菜?是自己吃還是賣?”

    寒初藍一邊揮舞著鋤頭,一邊答著:“先做個樣版給人家看看。”

    樣版?

    李氏聽得不是很明白。

    就連夜千澤也不是很明白,他總覺得自從媳婦兒掉河裡被撈上來後,整個人都變了,經常說一些他不是很明白的話。

    寒初藍也不作解釋。

    她只管做自己的事。

    按照她心裡規劃的藍圖去做。

    她手裡還有從金玉堂酒樓那裡賺來的二十兩銀,除掉花去的一點兒,也還有十幾兩銀,這十幾兩銀,她便可以當成資本,請人幫她把六畝的荒田翻松變成可用之田,然後她可以種上菜籽,菜籽種下後,她院子裡種的菜估計也可以吃了,她帶上院子裡種出來的菜去找楊家少東,替自己爭取一條銷路。

    這兩天她也在等,等楊家少東家找來。

    如果楊家少東家找來,那她的計劃藍圖就有很大的機會實現。不過就算楊家少東不找來,她也會努力地讓她的計劃實現的。

    她寒初藍做事向來是這樣,定好一個目標,不管前路有多麼的艱難,她都要努力朝那個目標走去,直到拿下了目標,再重新定下新的目標。

    一家三口很勤勞地鋤著草。

    在太陽漸漸往西邊偏移時,估計是下午四點左右,李氏便對夜千澤說道:“澤兒,你該去砍柴了。”

    夜千澤停止手裡鋤草的動作,看向了寒初藍,寒初藍也看向他,烏黑的眼珠子淡淡地轉動了一下,逸出淡淡的光芒,她略略地掀動了嘴皮子,卻是對李氏說道:“娘,千澤天天都去後山砍柴,天天都要天黑才回來,卻只砍了幾根濕柴回來,還弄得滿手是水泡,一會兒我自己去後山砍柴,砍好一點的,明天讓千澤挑到市集上去賣,能換幾文錢。”

    夜千澤明明不會砍柴,李氏天天都要讓夜千澤去後山砍柴,有時一去就是一整天,天黑了才回來,回來時,往往都是挑著幾根濕柴回來。

    寒初藍就是想不明白這一點,除非後山藏著什麼秘密,夜千澤每天去後山不是為了砍柴,而是為了做其他事情。

    這樣想著的時候,寒初藍又想起了夜千澤扔自己娘親的動作,一個人如果僅有蠻力,就算他再拿捏得好力道,也不能保證那個被扔出去的人不受傷,更別說他動作快如閃電,她不過是眨個眼,他就摟著她一起掠到了顏氏的面前了。

    夜千澤每天去後山砍柴會不會是練武?

    聞言,李氏馬上就拒絕:“藍兒,怎麼能讓澤兒挑柴去賣?我們家現在不是有糧了嗎?也不差那幾文錢了吧。”

    寒初藍眸子微沉,婆婆對她再好,可還是只會寵著夜千澤。

    她冷冷地看向李氏,冷冷地應著:“他是這個家唯一的男人,可以說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他怎麼就不能挑柴去賣?我們家現在是有糧了,但也不能坐吃山空,不能說現在不差那幾文錢,就瞧不起那幾文錢了,家有千金,還不如日積一文呢。”

    李氏被她駁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其實很欣慰,這個兒媳婦會過日子!

    半響,李氏堅持地說道:“澤兒可以挑柴去賣,不過澤兒還是要去後山砍柴。”

    寒初藍瞟向夜千澤,淡冷地問著:“你們母子倆在後山到底藏著什麼秘密?一個明明把兒子寵上了天,卻每天要讓兒子到後山去砍柴。一個明明不會砍柴,還要每天去裝模作樣,讓人取笑。”

    李氏一頓。

    夜千澤卻用著漂亮的鳳眸瞅著寒初藍看,性感的唇瓣淺淺地往兩邊彎去,逸出了一抹迷人的淺笑,低沉的聲音忽然間就變得富有磁性,醇厚動聽,聽著就讓人心醉,“藍兒,後山倒是藏著很多野獸。”

    寒初藍的眸子再沉,夜家母子還是沒有把她當成家人看待吧,不肯把後山藏著的秘密說出來。舉起鋤頭,她扭身默默地又鋤起草來。

    冷不防,一只大手伸來,握拿住她的鋤頭,然後她手裡的鋤頭便被那只大手奪走了,隨之,她被帶入了一具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但非常寬大溫暖的懷抱裡。

    頭頂上傳來了夜千澤低柔的聲音:“藍兒,你跟著我一起去後山砍柴吧,你要是認為我和娘在後山藏著秘密,你跟著去,總有一天便會洞悉這個秘密的。”

    他不說出來,但他允許她親自去洞悉一切。

    寒初藍扭身就推開了他,這個男人不是很害羞的嗎,竟然當著婆婆的面摟她入懷。她飛快地看向了李氏,李氏並沒有看過來,大概是故意視而不見吧。再抬眸看向自家男人時,她忍不住又眨起白眼來,夜千澤那張陰柔邪美的臉紅得都可以和關公媲美了。

    害羞成這個樣子……

    寒初藍本能地伸手拍了拍夜千澤的肩膀,說道:“難為你了。”

    夜千澤腦裡瞬間湧現了大量的問號。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11:55 AM

026 上山砍柴

    捕捉到夜千澤眼裡的疑惑以及俊臉上的窘色,寒初藍忍不住笑了笑,並沒有向夜千澤解釋自己拍他肩膀的深意,只是拿起自己的鋤頭繼續鋤草。

    夜千澤看到她又開始鋤草,以為她不想跟著他一起去砍柴,有點心急地問著:“藍兒,我要去後山砍柴了。”

    “嗯。”

    寒初藍一鋤重重地鋤下,不少雜草倒霉。

    “你不和我一起去?”

    “去呀。”

    寒初藍簡單地答著。

    “我和你一起去,不用太早進後山,我砍柴的速度比你快幾倍。哦,對了,我親愛的相公,你能不能回屋裡去把鈍柴刀拿出來磨一磨?柴刀鋒利了,不用半個時辰我就能砍好兩把柴。”寒初藍停頓鋤草的動作,抬眸看向夜千澤,眼神裡夾著似笑非笑的,聲音卻是淡淡軟軟的,聽在夜千澤耳裡,她似是在笑他無能,偏偏聲音又很好聽,讓人無法發火。

    鳳眸如同流星一般閃爍了幾下,夜千澤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然後就朝屋裡去。

    “我親愛的相公,你忘記拿你的鋤頭了。”淡淡軟軟的聲音又響起。

    夜千澤的臉無法控制地泛起紅色。

    親愛的相公?

    他家小媳婦兒的臉皮就是厚。

    在張家村,不管有多麼恩愛的夫妻,都沒有聽別人家的媳婦兒這樣叫過自家相公的。

    捕捉到他泛起紅色的俊臉,寒初藍眼裡的戲弄更深,她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很害羞,是對男女之事害羞,前生,她還是個未嫁的姑娘,雖純,可男女間就那點事兒,她還是懂的。夜千澤年已二十,在古代的男人,一般是十四五歲就會娶妻,他二十才娶妻可以理解成家窮,無力早點娶妻。可妻已娶,他多少也要明白人事,他倒好,害羞成這個樣子。不過,寒初藍唇邊逸出淡淡的笑,也好,在古代沒有什麼娛樂,她正好逗逗害羞的相公取取樂。

    夜千澤拿起自己的鋤頭迅速地離開了後院,那動作之快,宛如逃命一般。

    好像害怕媳婦兒再吐出什麼話來。

    太陽掛在西邊了,軟綿綿的,不過距離天黑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

    夜家後院的雜草被一家三口清理得七七八八了,李氏問寒初藍要不要把雜草清理到外面去,寒初藍搖頭,說了一句:“曬干,燒成了灰,當肥料,種起菜來還容易生長。還有咱們家的田,也要施點肥才行。”說這話時,寒初藍秀眉輕擰,深思著在古代沒有復合肥,只能用農家肥。

    農家肥有什麼,縱觀夜家的條件,除了燒柴成灰以及人體內的排洩物之外,還真沒有肥料可用。她明天還要再去一次市集,捉些小雞小鴨回來養,以增加肥料。

    寒初藍不同於小說裡的穿越女主,帶著一項特技穿越,在古代生活得風生水起,制造各種古代還沒有的東西,她前生就是一個地道的農女,除了種田,有點生意頭腦之外,再無其他特技,所以她想到的,都是很現實的問題。

    李氏嗯了一聲,“這個家你作主,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

    寒初藍看一眼婆婆,沒有再說話。

    她拿起鋤頭也朝屋裡走去,打算跟著夜千澤一起去後山砍柴。

    夜家母子倆沒有告訴她後山藏著什麼秘密,她心裡是有點失望,覺得母子倆還沒有把她當成家人一般信用著,不過夜千澤隨即的話還是給了她安慰,至少夜千澤允許她去洞悉一切。

    她想知道夜千澤天天去後山做什麼?後山那麼大,深山之處是否藏著什麼?

    李氏看著她的小背影,數次想叫住她,都沒有開口。

    片刻後,夜千澤和寒初藍便帶著柴刀還有一把可以用來打獵的叉子。她想著後山野獸多,說不定砍柴的時候還能打些個小野獸回來加加菜呢。

    臨走前,寒初藍叮囑李氏要小心些。她擔心會有人來找茬,例如她的極品娘親。

    走過通往後山的那道木橋時,寒初藍頓了頓腳步,看著橋下河裡暢游的魚兒,心裡想著要想個法子捕魚。

    夜千澤也頓住腳步看著河裡。

    “走吧,一會兒太陽下山了,狼出來,會把你吞了。”

    寒初藍邁動小腿,又往前走著。

    “藍兒,狼怎麼會把我吞了?”而不是把她吞了?

    寒初藍淡冷地瞟他一眼,“因為你漂亮呀。”

    “藍兒,我是男人。”

    夜千澤忍不住強調著,形容男人不能用“漂亮”兩個字的。

    “不能說一個男人長得漂亮。”

    還有,狼哪裡懂得漂亮?

    寒初藍淡淡地笑了笑,不接話題。

    夜千澤很識趣地也停止說話,以免寒初藍又說出讓他掉汗的話來。

    兩個人進了後山,寒初藍順著彎曲的山路朝山腹走進,夜千澤趕緊拉住她,寒初藍停下腳步扭頭看著他。夜千澤很認真地說道:“藍兒,太陽快要下山了,山裡真的很多野獸,我們不要往裡走了。”

    “你怕?”

    “沒有。”

    “不怕就走吧。”

    寒初藍拿著柴刀繼續往裡走,她其實沒有打算真的進深山裡去,只是山腳下的柴被其他人砍得差不多了,她的砍柴目標是要挑到市集去賣的,自然要挑好一點的,山腳下的柴無法滿足她的要求,她才要往裡走。

    夜千澤再次閃爍著鳳眸,沒有再阻止寒初藍往深山走去,只是他的動作開始帶著保護意識,總是不離寒初藍左右,並且高高地豎起了神經,警覺起來,狹長漂亮的鳳眸更是觀四方,耳聽六路,好像隨時都會有什麼突發情況發生似的。

    越是往裡走,山路越難走,路邊不僅雜草叢生,更長滿了荊棘,稍微不小心就會被刺傷。高大的樹木,茂盛的枝葉,擋住了天空中太陽的余暉,陰陰涼涼散發著一股陰森氣息,再加上四周圍不時傳來了鳥兒的叫鳴聲,聽似婉轉,實際驚魂。

    寒初藍開始明白大家都不到後山砍柴,就算來了也僅限在山腳下的原因了,不僅僅是野獸常出沒,還有路難走,荊棘刺人。既是如此,她也越發的好奇婆婆李氏為什麼天天要夜千澤到後山砍柴。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1:13 PM

027 猛兒

    “嘎——嘎——”

    不知道走了多遠的路,寒初藍聽到了烏鴉的叫聲,她倏地停下了腳步。或許是看多了林正英拍的電影吧,她覺得有烏鴉叫,必定會發生不好的事情,所以她不再往前走。

    停下腳步後,她開始環視四周,除了高大的樹,便是各種高到可以把她淹沒的雜草,還有那些刺人的荊棘,明明外面還有夕陽,可是她所站的地方卻透不過來半點的陽光,陰涼過甚讓她的腳底竄起了絲絲的涼意。

    “藍兒,咱們往回走吧。”夜千澤盯著某個方向,輕輕地對寒初藍說道。

    寒初藍不說話,環視過四周後,她便選定了一棵大樹,那棵大樹上有很多干柴,估計能砍下兩把柴,有些干枝丫還有她的手臂那般粗呢,可見這裡是沒有人來過的,腳下的山路也看不到半點人行過的痕跡,就是因為這樣才導致越往裡走山路越崎嶇。

    拿著柴刀,她便朝她相中的那棵樹走去,從她站著的地方到那棵樹下不過是三米之遙,由於長滿了雜七雜八的植物,她費了十分鍾才走到樹底下,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正想爬樹時,一抬眸,倏地看到了樹的前方,也就是距離她不足五米的高處,一頭老虎正朝她虎視眈眈。

    寒初藍被嚇得猛打了一個激靈,手裡的柴刀差點滑落,整個人也僵了起來。

    老虎緊緊地盯著她,似是在磨著牙。

    向來膽大的寒初藍,此刻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後山野獸多,都是張家村人的傳說,到底有多少野獸,誰也不知道,寒初藍沒想到竟然會有老虎。

    “藍兒,別動!”

    夜千澤察覺到寒初藍的不對勁,馬上朝她走過來。

    寒初藍此刻哪裡敢動,死死地盯著那頭老虎,手裡的柴刀握得死緊。想著老虎要是撲下來,她就與虎搏斗,也來個“武松打虎”。

    夜千澤走到她的身邊後,抬眸看向那頭老虎,漂亮的鳳眸對上老虎充滿了敵意的虎目,不知道是寒初藍的錯覺還是真有其事,她竟然看到老虎的眼神變得溫順起來,緊接著,更讓她瞠目結舌的是那頭老虎溫順地朝她和夜千澤走下來。

    本能地寒初藍手裡的柴刀又被握得更緊了,她一副准備出刀的架勢。

    “別怕,也別傷它。”

    夜千澤擁緊她的肩膀,順手把她握在手裡的柴刀拿走,預防她驚嚇過度失手飛出柴刀激怒老虎,那樣的話,他都救不了她。

    一向覺得夜千澤沒用的寒初藍,聽到他這一句話時,竟然信任了他,定定地站著,緊緊地盯著老虎一步一步地走下來,直到老虎走到了夜千澤的面前,虎脖子挨著夜千澤的小腿,親熱地磨蹭著時,寒初藍才回過神來,然後她錯愕地看著自家相公。

    半響,她輕輕地問著:“你養的?”

    夜千澤溫柔地拍了拍老虎的頭,老虎便停止了蹭他的小腿,但還是在他的腳邊趴下,顯得相當的溫順。聽到寒初藍的問話,他笑了笑,搖頭:“不是。”

    “它對你很是親熱,不是你養的?”

    寒初藍不相信。

    夜千澤鳳眸灼灼地看著寒初藍,笑得更是溫柔:“我天天到後山來,後山裡的野獸,稍有點靈性的都和我相熟,你信嗎?”

    “鬼信!”寒初藍淡冷地擠出兩個字來,看向那頭老虎,她試探地伸出手想摸摸那頭老虎,沒想到她的手才伸出,趴著的老虎馬上就站起來,朝她張大了虎口,嚇得她趕緊縮回手,夜千澤更在情急之時沖老虎低叫著:“猛兒,別傷她!”

    老虎嗷了幾聲,悻悻地合上了虎口,又溫順地挨著夜千澤趴下來。

    “猛兒?它有名字,不是真正的野生老虎,誰養的?沒有看好它,讓它四處亂走,萬一傷了人怎麼辦?”寒初藍被嚇得驚魂,可她說出來的話卻帶著指責。

    她這個中看不中用的相公,連老虎都不怕,他真的沒用嗎?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這座又高又陡的後山裡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藍兒,天色不早了,我們先下山吧。”夜千澤答非所問,卻又等於默認了老虎是有主人養著的,不算真正的野生老虎。

    寒初藍定定地看了他一分鍾,抿了抿唇,便默默地從他的手裡拿過了柴刀,然後默默地扭身朝原路往回走。

    “藍兒。”

    夜千澤知道自己沒有解說一切讓媳婦兒生了悶氣,有些事情,他現在真的不方便說,只能快步地追著寒初藍走,他一走,那頭老虎亦跟著他走,走了幾步,夜千澤扭頭朝老虎揮揮手,示意老虎不要再跟隨了,老虎眼裡流露出不捨,但還是很溫順地扭身,轉眼間便消失於山林中。

    寒初藍往回走了一段路,沒有忘記自己到後山來的初衷,選定了樹,默默地砍她的柴,夜千澤數次開口與她說話,她都抿唇不語,夜千澤只能幫忙撿柴。半個時辰後,寒初藍砍了兩把柴,她把柴刀往捆住的柴上面一插,然後背起一捆柴,余下那捆柴,她瞟了夜千澤一眼,意思是讓夜千澤背。

    小夫妻倆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山路上後,一道人影從山林中掠出來,盯著小夫妻消失的方向,有點可惜地說著:“這麼嫩的人肉,嘗不到嘴,可惜了。”

    “嗷——嗷——”

    老虎低叫聲回應著人影可惜的聲音。

    剛才那頭老虎赫然跟隨著這道人影。

    聽到老虎的低叫聲,人影垂眸就瞪了它一記,罵著:“剛才你干嘛不一口把她吞了?逗逗那小子也好!”

    老虎垂下頭,一副“小獸怕怕”的樣子。

    人影又罵著:“有我在,你還怕他不成?”

    老虎的頭垂得更低了。

    人影罵得無趣,又嘀咕著:“總有一天,他會帶她到我的面前來,到時候……”磨牙的聲音響起,“嘗嘗嫩嫩的人肉也不錯,他要是不肯,我就睡了他!”

    老虎忍不住又低嗷一聲,人影被老虎嗷得紅了臉,踢了老虎一腳,身形一閃,如同鬼魅一般,消失於山林之中。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1:16 PM

028 欺人太甚

    小夫妻倆走出後山時,太陽已經沒入了西海,黑色的天網開始不客氣地吞噬著人間大地。

    “藍兒,我累了,能休息一會兒嗎?這柴重呢。”

    夜千澤沖著不停地趕路的寒初藍扯著話,想讓寒初藍開口說話。小媳婦兒本來就不多話,為人淡漠,這兩天好不容易有所改變,他不希望兩個人之間又回到最初那般。

    寒初藍沒有停下來,僅是扭頭撇他一眼,那眼神帶著濃濃的諷刺,諷刺他一個牛高馬大的大男人,力氣不如她小小一個女子。夜千澤被她的眼神刺得渾身不舒服,她似是又變回剛醒來那陣子了,對他淡淡冷冷的,眼神盡帶諷刺。

    心隱隱著急。

    “柴真的重。”

    夜千澤一副小媳婦兒的樣子,小聲說著。

    寒初藍總算停下了腳步,她沒有忘記她這位相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做什麼都做不好。在夜千澤走到她身邊時,她伸手就去拎他後背上的那把柴,意欲自己背兩捆柴。這下子夜千澤不干了,馬上就阻止她,眸子深深地瞅著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著:“很快就到家了,我背,我背。”

    “做事的時候,像吃飯那麼猛,這個家也不會窮!”

    寒初藍淡冷地說了一句。

    夜千澤被她刺得臉現窘色。

    還好,小媳婦兒總算又開口和他說話了。

    “走吧,天黑了。”

    寒初藍又淡淡地說著,扭頭,邁腿,繼續往前走。

    走過橫跨在河面上的木橋,已經可以看到夜家建在河畔邊上的兩間茅草屋了,李氏的身影在竹籬笆門前不停地徘徊著,遠遠地瞧著這情景,寒初藍的心忍不住格登一下,總覺著發生了什麼事似的。

    李氏也瞧見了小夫妻倆,朝小夫妻倆迎來,嘴裡叫著:“藍兒,澤兒,你們可回來了,家裡被搶了。”

    聞言,寒初藍快步地朝家裡走。

    竹籬笆門大開,用來圍著整個院子的所以竹籬笆都被推倒,毀壞,亂七八糟的,寒初藍一進院子,就把後背上的柴一扔,小身子往屋裡掠進去,片刻後,她又掠出來,寒著一張臉,冷冷地問著李氏:“娘,是誰?”

    她從清水縣集市上買回來的半袋大米,沒有了,李氏到張四家買來的小半袋紅薯也沒有了,她早上煮的肉湯更是連一滴都消失了,甚至連油鹽都空了,只有她買的那些菜籽還在,所幸她的銀兩被她藏得好好的,也還在,否則她會抓狂!

    李氏看著她,欲言又止。

    “娘,是誰?”

    寒初藍又問了一句,臉上的寒意更濃。

    “是親家,也就是你的爹娘。”

    寒初藍用力地咬緊了牙關。

    竟然是她這具身子的父母!

    父母到女兒家中搶劫!

    這天底下還有更極品的父母嗎?

    “娘,藍兒,都丟失了什麼?”聽到是丈母娘來搶東西,夜千澤顯得很冷靜,把柴放下後,沉穩地問著。

    寒初藍不答話,大步地朝外走。

    李氏簡單地答了一句:“能吃的,能用的都沒了。”

    夜千澤忍不住也寒了臉,顏氏欺人太甚!

    “藍兒,你去哪裡?”李氏拉著往外走的寒初藍,心急地問著,“你能找你爹娘算帳嗎?他們是你的爹娘,他們說家裡沒糧食了,要從我們家裡借點兒,借口堂皇又是你父母,我們能怎樣?”

    李氏一個人在家,顏氏夫妻來搶東西,她哪裡守得住?哪怕她朝鄰裡呼救,可是當時鄰裡們只有老人小孩子在家,老弱小哪能幫她的忙,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寒初藍買回來的糧食都被親家搶走。

    “借?他們那是搶!他們要是真的借,只要開口,我會不借給他們嗎?他們是逼著千澤休妻不成,故意找茬的,這天底下有這樣做父母的嗎?”寒初藍氣得要發飆,她甩開李氏的手,狠狠地朝外面走,幾步就跨出了竹籬門。

    她寒初藍向來不是任人欺負的主兒,就算是這具身子的父母,她也要論一個理字。

    天底下做父母的就沒有不疼自己的兒女,顏氏卻是個極品。她到底是不是寒家親生的?寒家這樣子逼迫夜家休妻,休妻不成就開始找茬。

    “藍兒……”

    李氏追著出來,想阻止寒初藍回寒家找父母論理,卻追不上寒初藍的步伐。

    “藍兒。”

    夜千澤追上了寒初藍的步伐,拉住她的小手,低叫著:“這是個陷阱。”

    寒初藍頓住了腳步,看向他,黑色的天網全都撒往了人間,黑色籠罩著她和夜千澤,眼力不錯的她還能看清楚夜千澤的神情,他的神情一片深沉,鳳眸裡閃爍著壓抑的怒意,動作卻是前所未有的沉穩。

    “你爹娘這樣做無非是逼著你去找他們論理,你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夜千澤分析著。顏氏吃准他母子倆沒用,必定是寒初藍回娘家論理,正好如寒家心意,強行留下寒初藍,再次逼迫他休妻。

    寒夜兩家結親之前,他暗地裡打探過寒初藍在寒家的境況,知道顏氏特別的不喜歡寒初藍,常逼著寒初藍做事又沒有飯吃,就是這樣子,寒初藍才會營養不良,十六歲的身段還不如十二歲的秀姑好。寒父是個沒有主見的男人,對寒初藍倒有幾分的偏護,可顏氏厲害,他越是偏護寒初藍,寒初藍越遭到顏氏的虐待,久而久之,寒父也不敢再對寒初藍有所偏護。

    也因為寒初藍在家裡不受歡迎,夜家才能以半袋的紅薯把寒初藍迎娶進夜家當媳婦兒。可現在寒家卻逼著夜家休妻,到底是誰不惜手段也要得到寒初藍?

    “難道就這樣認栽了嗎?千澤,我們好不容易才稍有點起色,我准備著好好地發家致富,一切都計劃好了,我娘他們竟然……我不能就這樣認栽!就算是我的娘家人,我也要論個理!”寒初藍不願意就這樣屈服。

    她更不是那種受點欺凌挫折就屈服的人。

    握著她的手,夜千澤抬眸望天,陰陰地答著:“藍兒,我們不認栽!”

    不知怎地,他說這句話讓寒初藍感受到一股陰陰森森的寒氣。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1:18 PM

029 回娘家

    反手,寒初藍改為由她握著夜千澤的大手,她看向他,臉上有著淺淺的窘色,“你帶我回娘家,我要討回我的東西。”她不是真正的寒初藍,所以不知道寒家的確切位置,剛才怒氣沖沖地走,忽略了現實問題。她又不能告訴夜千澤,在這裡她屬於一縷未來的孤魂。

    夜色迷蒙,半輪彎月若隱若現,成功地掩蓋著寒初藍臉上的窘色。

    “好。”

    夜千澤重重地應了一聲。

    李氏原本以為夜千澤會把寒初藍勸回來,沒想到最後小夫妻倆卻消失在夜色之中。

    寒家所在的那條村子叫做平陽村,距離張家村並不遠,只要走出張家村的村口,沿著一條大田埂往左走,走上一會兒便能到達。

    在經過村長的家時,寒初藍下意識地看向那座四合院,大門緊閉,屋裡似乎也是安安靜靜的,據說這一整天,張有福夫妻都沒有下地干活,村長還請了法師來家裡做了一場驅鬼法事。“千澤,村長家裡鬧鬼,你信嗎?”

    “與我無關。”

    夜千澤淡冷地應著,“有福嫂做的虧心事太多,才會見鬼。”

    “嗯,為人莫作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寒初藍瞟他一眼,也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走出張家村的村口,夜千澤拉著寒初藍往村口左邊的那條路走,也就是那條大田埂,路兩邊都是水田,還有用來灌溉良田的坑溝,溝裡的水緩緩地流著,水源之處都來自於夜家前面的那條河。

    寒初藍默默地記住回娘家的路線,免得下次回娘家走錯路,被人瞧出端倪來。她沒有掩飾自己的性子,不代表她願意讓人知道她是穿越而來的。要是被人知道了,說不定把她當成妖孽,火燒了呢。

    一會兒後,他們到達了平陽村的村口,平陽村口栽種著一棵大樹,樹底下擺放著數張用木頭削成的木凳子,村民們勞動歸來,有些人喜歡在樹底下納涼聊天。

    村口那家人裡養著一條大狗,狗兒極其凶猛,聽到陌生的腳步聲,一邊狂吠著,一邊如狼一般,咻地從門前掠起,朝著寒初藍夫妻倆撲來。

    “小心!”

    夜千澤手一施力,寒初藍被他帶入懷裡護著,他摟著寒初藍迅速地一閃,躲過狗撲,屋裡的主人聽到動靜跑出來,趕緊喝住了狗。

    “藍兒,是你?怎麼這麼晚了才回娘家?”那狗的主人認出了寒初藍,一邊喝斥著狗回到門前坐下,一邊問著寒初藍。

    寒初藍不知道對方如何稱呼,一邊掙脫出夜千澤的懷抱,哪怕是匆匆的一帶,屬於他的男性氣息還是刺進了她的鼻端,如同一塊石子投入平靜的湖裡,激起淡淡的漣漪,讓她的心狂跳了幾下。聽到對方的問話,她只能點頭,模稜地答著:“嗯,有點急事,所以和我相公回來一趟。”

    對方瞧了瞧夜千澤,笑著:“藍兒,這個便是你相公?夜色有點黑,七叔看得不是很清楚,據說你相公長得很好看。”

    “七叔好。”

    夜千澤很客氣地叫了對方一聲。

    自稱七叔的男人嗯了一聲,又和寒初藍說了幾句話,才回屋裡去。

    古代的農村無法和寒初藍在二十一世紀呆的那條村子相比,沒有水泥鋪的路,沒有路燈,更沒有樓房,村子裡的路彎彎曲曲,大大小小縱橫交錯,路的兩旁,有時可見些小水坑,有時見到的是雜草,有時見到的又是小樹。房屋建造得也毫無規矩可言,這裡一間,那裡一間,有些地方房屋密集,有些地方僅有三三兩兩的屋子,寒初藍注意到,泥磚瓦房集中建在一處地方,茅草屋也集中在一處地方,殘舊的屋子以及木屋則是七零八落,到處都有。

    平陽村子不算大,全村只有一百戶人左右。

    寒家位於村子的西邊,是一間比夜家那間大屋稍微大一點的茅草屋,屋的旁邊也有一棵大樹,茂密的枝葉,龐大的樹身,高高地籠罩住寒家的茅草屋,飄落的樹葉很多堆積在屋頂上。有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周圍也像夜家一樣用竹籬笆圍著,院子裡種著些許青菜。

    此刻屋子裡閃爍著淡淡的油燈火。

    寒家很窮,本來是沒有煤油燈可用,每到晚上都是摸黑,顏氏在下午時帶著男人去搶夜家,順手也把夜家的煤油燈搶了一盞回來。

    顏氏溫柔的聲音飄出屋來,當然不是對寒初藍說的,而是對著她兩個寶貝兒子說的,只聽她說道:“狗仔,你吃慢點兒,娘做了一大鍋的紅薯飯,鍋裡還有很多的,慢慢吃。阿牛,你也是,別咽到了。”

    在鄉下,幾乎每個孩子都有著別名,寒初藍兩個弟弟的別名,一個叫做狗仔,一個叫做阿牛。

    “娘,紅薯飯很好吃,很好吃。”

    稚嫩的聲音響起。

    是寒初藍小弟狗仔的聲音。

    極品娘搶了她的糧食回來,竟然一下子就煮了一大鍋的紅薯飯,吃得還真是大方!

    寒初藍寒著臉,甩掉夜千澤的大手,推開竹籬笆門,就朝屋裡走去。

    屋裡,殘舊的桌子前,一盞煤油燈放在桌子的中間,顏氏以及一個中年男人還有兩個小男孩都坐在桌子前吃著香甜飄香的紅薯飯,另外還有兩個老人,蹲在一旁,看著一家四口吃飯,不停地地咂咂嘴,很想吃的樣子,偏偏他們又不能吃。

    寒初藍大步而入。

    “喲,藍兒回來了。”顏氏一見寒初藍進來,喜笑顏開,不過當她看到尾隨著寒初藍進來的夜千澤時,臉色一沉,想罵人,憶起夜千澤發飆時的厲害,到嘴的話雙咽了回去,只是狠狠地瞪了夜千澤一眼。

    “藍兒,用過飯了嗎?你娘煮了紅薯飯,又香又甜,爹給你盛一碗去,千澤也來了,也一起吃吧。”中年男人便是寒初藍的老爹寒大川,身子瘦弱,臉色臘黃,五官平淡無奇,渾濁的小眼兒也和寒初藍的大眼粘不到邊,身材不高,走路微弓著腰身。他似是有幾分的歉意,一見寒初藍進門,就趕緊站起來要去給寒初藍夫妻盛紅薯飯。

    借著煤油燈,寒初藍看清了寒大川的樣貌,心裡湧起了疑問,她的爹娘都是單眼皮的小眼珠兒,而她的卻是雙眼皮大眼,單雙眼皮屬於父母遺傳,寒大川夫妻沒有人是雙眼皮,怎麼能生出她這個雙眼皮大眼的女兒?

    她迅束地看向了兩個弟弟,同樣是單眼皮,再看向那兩位老人,也是單眼皮。

    “這麼晚了,藍兒肯定用過飯了,不用去盛了。”寒初藍還沒有答話,顏氏就搶先說了一句,並且扯住了寒大川,不讓寒大川給寒初藍盛飯。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1:27 PM

030 打蛇打七寸

    寒初藍大眼定定地對上顏氏的雙眸,淡冷地說:“我還沒有用過飯呢,我家裡的糧食都讓娘搶回來了。”

    顏氏毫無羞愧之色,聽到寒初藍說她去夜家搶東西,還黑下了臉,怒道:“藍兒,什麼叫做搶?家裡沒有糧食了,你兩個弟弟都餓得直哭,娘不過是去你家裡借點糧食回來……”

    “借?”

    寒初藍冷笑起來,那雙大眼射著兩道淡冷的光芒,諷刺地刺著顏氏,淡淡的聲音全是刺:“娘,你那樣叫做借嗎?你說家裡沒有糧食了,你可以向我借,我有,我一定會借給你,甚至是給你一些,這是身為女兒應該做的事情。可是你未經我同意,就到我家裡去把我的糧食全都搶了回來,你想到你的兒子沒飯吃,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之後,你的女兒也會沒飯吃?”

    借口堂皇,撒謊不打草稿的人,寒初藍敢說顏氏是第一,無人敢稱第二了。

    “你那麼能干,能賺錢買得起大米,你還怕沒飯吃嗎?”顏氏不甘示弱地回應著。

    寒初藍黑臉。

    顏氏還真是厚顏無恥!

    她總算見識到什麼叫做極品了,真替這具身子叫可憐,怎麼會有這樣的娘親?不,還不是親娘。僅憑相貌以及那雙眼,寒初藍敢說她的前身絕對不是寒家的孩子。她要是顏氏肚裡所出,顏氏再怎麼重男輕女,也不會這樣子對她。她底下那三個妹妹,生活再差也勝過她,怎麼不見顏氏去搶?

    所以呀,不是親生的,就不會疼愛。

    “娘,不管怎樣,你搶我糧食就是不對!”

    “我是你娘。”

    “你是我娘,你就忍心教我餓肚子?有你這樣當娘的嗎?當娘的人都心疼自己的孩子,你這是在心疼我嗎?心疼我沒有餓肚子是吧?”寒初藍不客氣地反駁,駁得顏氏怒火中燒,暴跳如雷,指著寒初藍的腦門,怒道:“你現在來想干嘛?想把糧食搶回去嗎?寒初藍,我告訴你,沒門!我養你十六年,就吃你一點米,你竟然追來想要回去,我養條狗,狗見了我都會搖頭擺尾,養你這頭白眼狼,嫁了男人忘了娘,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要不是我們,你早就餓死街頭了!”

    撒潑了!

    自己沒有占著理,就撒潑!

    從顏氏的罵聲中,寒初藍也聽出了弦外之音,她真不是寒家的孩子,而是寒家撿來的。

    “顏氏!”

    那對老人中的老婦忽然警告地低叫了一聲。

    顏氏正在氣頭上,聽到老婦的低叫,立即就指著老婦罵道:“就是你們這兩個老家伙,自己家裡都沒米下鍋了,還在外地撿回這個賤貨,硬塞給我當娃養,嫌我生不出來娃來是嗎?我現在不給你們寒家生了兩位小祖宗?都是你們!瞧瞧,這個賤貨現在是怎麼對我們的?好心幫她找個好去處,她倒好,賴著這個中看不中用的臭男人,餓死她活該!”

    老婦人被顏氏指責得又氣又恨,渾身顫抖著,站在她旁邊的老頭子,忍不住駁斥著:“藍兒身上帶著的銀兩為了醫治你花光了,你怎麼不說?要不是藍兒,你現在還有命站在這裡指桑罵槐,指手劃腳嗎?”

    顏氏臉色漲得通紅,這兩位老人是寒大川的父母,也就是顏氏的公婆。顏氏像有福嫂一樣潑辣,對待老人也不好,有福嫂雖然惡,可她對公婆還是不錯的,不像顏氏這般。剛才他們一家四口吃著飯,教兩個老人在旁邊看著。寒大川又是個沒用的男人,自己父母受到婆娘的虐待,也不敢向著父母,最多就是等顏氏不在的時候,偷偷給父母一點吃的。

    通過顏氏的罵聲,寒初藍總算明白了,她是這對老人撿回來的,她被撿回來的時候,身上應該有些銀錢,顏氏當年或許生了什麼重病,便拿走她身上放置著的銀兩醫治了顏氏。但顏氏不知感恩,反而怨公婆撿了寒初藍回來,從而虐待公婆,還有她。

    夜千澤也大感意外。

    他調查寒初藍在寒家的境況時,竟然沒有調查到寒初藍是撿來的。

    心下浮起了歉意,夜千澤怪自己當初調查得不夠仔細,或許是他當初對寒初藍沒有感情,想著只要知道個大概便算了事。

    “寒初藍,夜千澤,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糧食是我搶的,怎樣?你想要回糧食,可以,馬上休妻,只要你休了藍兒,把藍兒還給我,我馬上把你的糧食雙手奉還!”顏氏怒氣沖沖地甩出話來,對於寒初藍的身世在隱瞞了十六年之後還是扯了出來,她毫無悔意。

    不是自己的孩子,卻養了十六年,顏氏心裡早就想說出來了。

    到夜家搶東西,果真是為了逼夜千澤休妻。

    寒初藍陰黑著臉,正想發怒,顏氏忽然尖叫起來,驚恐地叫著:“夜千澤,你想干什麼?快放了我的孩子!”

    寒初藍一定神,才看到夜千澤不聲不響地就把坐在桌前吃著紅薯飯的狗仔以及阿牛以單手提了起來,他人高大,兩個不過幾歲的孩子被他提在手裡,雙腿離地,嚇得不停地掙扎哭叫。

    再看夜千澤,那張陰柔邪美的臉繃得緊緊的,如同大理石一般,狹長的鳳眸射出兩道陰冷凌厲的光芒,做事時一點力氣都沒有的他,此刻如同大力士一般,提著狗仔和阿牛輕松自如,活像一邊手捏著一片紙一般,對上顏氏驚恐的眼神,他性感又迷人的唇瓣輕啟,宛若幽靈一般的聲音飄出來:“糧食拿來,斷了讓我休妻的念頭,否則我把這兩個小鬼扔出去!我力道拿捏得不好,不知道會不會把他們扔進閻羅殿去!”

    白天扔顏氏的時候,看在顏氏是寒初藍娘親的份上,他拿捏好力道,不想傷了顏氏。此刻,他意外得知寒初藍非顏氏所生,他對顏氏也不必手下留情。

    別和他說顏氏養大寒初藍,無生育之恩有養育之恩,看顏氏這副德性,他用腳趾頭保證,養大寒初藍的必定是那對老人。

    顏氏把兩個兒子當成了心頭肉,對付敵人的時候,就要瞄准敵人的軟肋,出奇不意,狠出一招,才能制敵,就如同打蛇打七寸一般。

    “你敢!”

    顏氏音落,夜千澤作勢就要扔狗仔,嚇得她趕緊尖叫著:“不要!”人就急著撲過來想從夜千澤手裡搶回兒子,夜千澤卻像個鬼魅一般,她怎麼撲都粘不到他的身。

    兩個小孩子被嚇得哇哇大哭,兒子的哭聲把顏氏的心都揪痛了。

    寒大川和兩位老人也被這一幕嚇住了。回過神來,三個人直挺挺地給夜千澤跪下,乞求著:“姑爺,千萬別傷著兩個孩子,孩子小,是無辜的。”

    夜千澤繃著俊臉,抿著唇,鳳眸森冷地瞟著顏氏。

    這是他第二次發飆。

    卻凶狠得如同惡魔!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1:32 PM

031 不聲不響親了她

    “爹,爺爺奶奶,你們快起來。”寒初藍上前扶起兩位老人,又要去扶寒大川,寒大川心裡有愧,不敢讓寒初藍扶,自己爬站起來,就去把夫妻倆從夜家搶回來的大米以及紅薯都背了出來,擺放到夜千澤的面前,顏氏想阻止,可一對上夜千澤陰寒的鳳眸,害怕兩個兒子被傷害,她只能恨恨地,眼睜睜地看著自家男人把糧食拿出來,心裡的不甘說有多深便有多深。

    過去,他們都太看輕夜千澤了,誰都想不到夜千澤妖孽的外表下有著如此的暴力之心。

    “姑爺,這是你家裡的大米和紅薯,我們煮了一些來吃……”寒大川小心地說著,連夜千澤的名字都不敢叫。

    寒初藍看向夜千澤,這個娘家雖極品,還不是親的,畢竟養大了她。她淡淡地說道:“千澤,別嚇著弟弟們了。”

    夜千澤看她一眼,眼神是從陰森一瞬間變成溫和的,轉變之快讓人咋舌。他溫聲細語地應著:“藍兒說的是。”說著,他把狗仔和阿牛往地上一放,兩個人一得自由,就撲進了顏氏的懷裡。顏氏摟緊兩個兒子,怒視著夜千澤,此刻卻是敢怒不敢言了。

    把半袋大米背起來,夜千澤柔聲對寒初藍說道:“藍兒,我們回家去,我餓死了,你也給我做紅薯飯吃。”

    撇著他一副吃貨的樣子,寒初藍有點好笑,剛剛那個發飆的人真是他嗎?

    “爺爺,家裡有布袋嗎?”

    寒初藍問著老頭子。

    老頭子點頭。

    “爺爺,拿個布袋出來,我倒一點大米給你們。”討公道還討公道,不是親娘就不是親娘,寒初藍不想做得太絕,怎麼說這兩個老人也養大了她。

    老頭子愣了愣,在寒初藍的一再催促下,他才顫巍巍地去找布袋了。

    寒初藍讓夜千澤把半袋大米倒了一半給老人,又拿出一些紅薯來,然後對兩位老人說道:“爺爺,奶奶,這些是藍兒給你們的口糧,以後只要藍兒還有一口飯吃,也絕對不會餓著你們。”她只字不提身世之事,兩位老人剛剛還想隱瞞的樣子告訴她,她的身世絕對不簡單,否則寒家也不會死瞞著不說,連平陽村的人都不知道她是撿來的。

    她也不問是誰養大她,但她的話卻又表露了她的看法,她寒初藍不是無情無義之人,老人對她有收養之恩,她必定對老人盡孝。

    “藍兒。”

    兩位老人家不知道該說什麼,老婦人緊緊地拉著寒初藍的手,關切地問著:“你在那邊過得好嗎?”

    夜千澤的變臉讓他們為寒初藍擔憂,寒初藍現在長得嬌嬌小小的,夜千澤卻很高大,要是夜千澤也對寒初藍暴力相向……

    寒初藍看一眼自家男人,淡淡地笑了笑,答著:“奶奶,我過得很好。”在她面前,夜千澤就是一個什麼都做不好,只會吃,又會害羞的沒用之人。

    “那就好,那就好。”老婦人低低地呢喃著。

    寒初藍關切地叮囑了老人幾句,便背起了余下的紅薯,在經過顏氏身邊的時候,她淡淡地說了一句:“每個人都會老,每個人都不想被嫌棄,請你善待老人,你現在善待老人,也是善待你的明天。不管怎麼樣,爺爺奶奶都是爹的父母,你若對爹有感情,你就該感激爺爺奶奶,沒有他們,也不會有爹的存在。弟弟們還小,爹娘的所作所為,都會影響弟弟們,我想娘將來也不想站在一旁看著兒子媳婦吃飯。”

    說著,她也不管顏氏是什麼反應,背著紅薯和夜千澤一起走出寒家。

    一路上,小夫妻倆都不說話。

    回到夜家時,夜已經深了。

    李氏在家裡等著,看到夫妻倆回來,重重地吁了一口氣。

    她不問小夫妻倆到寒家後發生了什麼沖突,只是默默地幫著寒初藍做晚飯。

    飯後。

    回到房裡,寒初藍爬上床上,倒在床上,卻是睜著雙眼望著頭頂上的茅草屋頂。

    屋裡很熱,舊桌子前,夜千澤平時用來看書的煤油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此刻,他坐在桌前,手裡拿著一本書,鳳眸卻盯著床上的寒初藍。

    寒初藍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很長時間才嘀咕了一句:“真是悲催!”

    夜千澤不明白悲催是什麼意思,小媳婦兒經常說著他聽不明白的話來。

    放下手裡的書本,夜千澤走向小媳婦兒,聽到腳步聲,寒初藍扭頭看他一眼,淡冷地說道:“時候不早了,早點睡,明天我們倆一起挑著柴去市集上賣。”她還要買些小雞小鴨回來養。

    夜千澤在床沿上坐下,柔柔地看著她,輕輕地說著:“藍兒,我不會休妻的!”

    從寒初藍發狠地拿鋤頭砸打蛇的時候,他就知道他被他的小媳婦兒吸引住了,變了一個人似的小媳婦兒,更是慢慢地勾出了他潛伏在體內的柔情。

    在顏氏登門逼他休妻時,他也看透了自己的心,他不想失去她!

    知道她不是寒家親生的孩子,他忍不住心疼她。

    他以為他已經夠可憐的了……

    寒初藍沒有應聲,而是坐起來,明亮的大眼對上他漂亮的鳳眸,四眸相對,寒初藍淡定毫無雜質,夜千澤卻在看著看著的時候,那顆頭顱不知道怎麼的就朝寒初藍傾壓過來。

    唇上忽然一熱。

    四唇相觸,四眸相膠,電流迅速劃過彼此的全身。

    寒初藍一愣,如同被孫悟空定住了神魂似的。

    夜千澤迅速地坐正身子,一張俊臉紅得無法形容,他也不知道自己和她四目相對時,看著看著,怎麼就去親她的唇了。

    她的唇很柔軟,柔軟得像絲綢一般。

    隱隱散發著馥郁的香氣。

    他第一次碰觸到女人的唇瓣。

    砰。

    寒初藍倒頭便睡,背對著夜千澤。

    夜千澤不知所措,一張臉紅了又紅,看著寒初藍的後背,他想伸手扳正她的小身子,想和她說句什麼話,可是大手伸出,始終不敢落在小身子上,最終,他無措地回到桌前,很想若無其事地像平時一樣看著他的書,把小媳婦兒當成空氣。

    字,怎麼是倒的?

    腦裡總甩不掉那柔軟的感覺。

    而他俊臉上的紅潮,久久都無法散去。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1:32 PM

032 楊公子來了

    寒初藍背對著夜千澤,讓夜千澤看不到她的臉其實也紅了起來。

    夜千澤的視線又讓她覺得背後如同被兩束火苗燒著一般。

    她真的想不到夜千澤竟然會親她!

    他那麼害羞,抱她一下都會紅耳根兒,竟然敢主動親她的唇……

    片刻後——

    轉過身來,寒初藍沒有任何意外地捕捉到夜千澤急急調開視線的動作,她自床上坐起來,忽然輕輕地笑了,然後滑下床去,穿上鞋就朝夜千澤走過去。

    “藍兒,我吵著你了?”夜千澤抬眸看著走過來的她,問著。

    “千澤,你有沒有覺得書本上的字是倒的?”寒初藍答非所問,忽閃著的大眼裡帶著笑意,剛才被夜千澤親了一下的小嘴兒也彎彎的,掛著讓人舒心的淺淺笑意,夜千澤覺得她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或許是她很少笑的原因吧,他特別的喜歡看到她笑。

    她一笑,兩眼彎彎的,像兩輪半月。

    “你怎麼知道?”

    夜千澤傻呼呼地問了一句,他拿起書本後,還真覺得字是倒的呢。

    寒初藍笑,伸手拿過他手裡的書,然後調轉過來,再塞回他的手裡,戲謔著:“我第一次見到這麼厲害的人,倒拿著書本也能看。”

    呃?

    夜千澤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因為太過於無措,竟然拿倒了書本。

    一下子,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寒初藍雙手撐放在桌子上,那張清秀小臉湊到夜千澤的俊臉面前,明亮的大眼對上夜千澤漂亮的鳳眸,調侃著:“相公,你喜不喜歡吃蝦?”

    夜千澤深深地凝視著她,本能地應著:“我有十二年沒有吃過蝦了。不過,我挺喜歡吃的。”無端端的,他的小媳婦兒問他這個問題干嘛?

    難道她要給他買蝦吃?

    夜千澤心裡美滋滋地想著,他還真想吃了呢。

    寒初藍站直身子,似笑非笑地說:“怪不得一紅起臉來就像煮熟的蝦子。”

    夜千澤:……

    “很晚了,休息吧,你也別看書了,早點睡,明天我們還要早起。”寒初藍調侃過自家相公,話鋒一轉。明天她要再去一次清水縣,因為還要挑柴去集市上賣,路程又有點遠,必須要早點起來。

    “好。”

    向來看書看到深夜的夜千澤,破天荒地在老時間之前休息。

    寒初藍回到床上躺下後,他把書本放好,然後吹滅了燈,自己走到鋪著稻草的地面前坐下,就著稻草和衣躺下。

    很快地,床上的人兒就睡著了。

    睡在地上的人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在房內,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夜再無話。

    隔天,天剛剛蒙蒙亮,寒初藍就起來了。

    打地鋪的男人還沒有醒轉,臉朝著床,她一起來就能看到他那張俊美如同妖孽的臉。說句實話,她活了兩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俊美的男人,僅是粗布衣裳都如此的豐神俊朗,要是換上錦衣華服,那是何等的絕色傾城?寒初藍知道絕色傾城用來形容一個男人的美不對,可她就是覺得那四個字適合用在她家相公的身上。

    輕輕地下了床,寒初藍不想吵醒夜千澤,她打算先煮點紅薯粥吃了再去市集。

    整理好儀容,寒初藍走出了房間,又輕輕地關上那扇破舊的門,然後轉進雜物間裡拿了幾條紅薯出來,迅速地清洗干淨,用小刀子刮干淨紅薯皮,再去洗了點米放進鍋裡,生起了火後,她才再一次清洗刮干淨了皮的紅薯,用刀把紅薯切成了一段一段的。

    剛穿越來那幾天,家裡窮得連午晚餐都沒有著落,哪有早餐吃。現在她賺了楊公子的二十兩銀,家裡也有點糧了,她要讓一家三口能像正常人家一樣,一天能吃上三餐。

    說來,寒初藍其實沒有太大的野心,她就是想一家三口不用餓著肚子。

    切好了紅薯,她揭開鍋蓋,把紅薯倒進鍋裡和米一起煮著,紅薯粥香甜又有營養,在二十一世紀裡,有些人還喜歡吃紅薯粥呢。

    人窮的時候,就想著吃大魚大肉。當有條件大魚大肉的時候,又覺得吃粗糧更健康,更有營養。

    人呀,天生就是一個矛盾體。

    一會兒後,寒初藍便煮好了紅薯粥,紅薯的味道飄散在屋內,把房裡那位大胃王勾醒了。

    夜千澤從房裡出來的時候,天色才能看清楚人。

    “藍兒,好香,紅薯的味道,你煮了紅薯湯?不,還有大米的香味。”

    寒初藍端著一碗紅薯粥走出來,擺放在桌子前,夜千澤平時坐著的位置,聽到夜千澤的話,她淡淡地看他一眼,“鼻子倒是挺像個狗兒的。不愧是吃貨。”

    “藍兒,吃貨是什麼意思?”

    “很好的意思。”

    “很好的意思干嘛帶個吃字?”夜千澤不恥下問。

    “嗯,詳細地來說,就是很好,很會吃的意思。”寒初藍胡扯了一句。

    夜千澤似懂非懂。

    “請問,屋裡有人在嗎?”

    院子外面忽然飄來一聲客氣的陌生問話。

    小夫妻倆迅速地對視一眼,一大清早的,誰來了?

    寒初藍扭身就朝屋外走去,夜千澤跟著她一起。

    院子外面站著三個人,為首的那個人大概二十一二歲左右,一身白色的錦衣華服,純淨得如同剛剛飄落的雪花,他還有著頎長的身段,五官端正,不算絕美倒也算好看。他左手拿著一把扇,一大清早的,太陽還沒有冒頭,熱浪沒有來襲,他就瀟灑地搖晃著扇子了,那動作說有多麼的風流倜儻便有多麼的風流倜儻。站在他身後的是兩名年紀在十四五歲的少年,一身黑衣,長相清秀,似沉穩又擺脫不了稚氣。兩名少年手裡都拎著一個籃子,也不知道籃子裡面裝著些什麼。

    寒初藍一見到那位白衣公子,兩眼就開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讓站在她身邊的夜千澤覺得她此刻就像蒙塵的珍珠,忽然被洗盡了塵埃大放光彩一般。而站在院落外面的楊庭軒,卻覺得寒初藍的雙眸最為傳神,一轉一動間都流露著狡黠又充滿了智慧自信,如同一塊磁石,輕易就把人的心吸走。

    一合折扇,楊庭軒淡淡地笑著,朝寒初藍拱拱手,說道:“小嫂子,我來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1:33 PM

033 隱隱槓上

    寒初藍也淡淡地笑了笑,楊庭軒總算來了。

    她走出屋外,走到院落前,替楊庭軒拉開了竹籬笆門,圍著院落的籬笆,除了這個門尚好之外,都給顏氏夫妻毀壞了,瞧見被毀壞的籬笆,寒初藍的眸子不著痕跡地沉了沉,紅唇卻是微掀,扯出一抹笑來,明亮的大眼對上楊公子那雙肆無忌憚的眸子,說道:“楊公子,真早。”

    楊庭軒笑笑。

    寒初藍又看一眼兩名小廝手裡拎著的籃子,瞧到了放在裡面的青瓜,當下了然,眸子更是大放光彩。看來楊庭軒品出了涼拌青瓜的配料,卻無法做出相同味道的涼拌青瓜來。像楊庭軒這麼嘴刁的人,味道稍有差池,他都不會滿意。

    “藍兒,是誰?咦,楊公子?你怎麼來了?”聽到說話聲從另一間屋子裡走出來的李氏,瞧清楚來人是楊庭軒時大感意外,隨即又笑著迎過來和寒初藍一起把楊庭軒招呼進大屋子裡。

    楊庭軒無視夜家院子裡還沒有完全被清理掉的雜草,以家夜家的貧窮,淡然又瀟灑地在寒初藍婆媳倆的招呼下往屋裡走去,在經過夜千澤身邊的時候,楊庭軒停了停,瞧著夜千澤那妖孽一般的臉,再扭頭看看寒初藍,然後再朝夜千澤拱了拱手,客氣地說道:“想必這位必是夜兄了。”

    寒初藍說過她夫家姓夜。

    楊庭軒就是沒想到寒初藍的相公長著這樣的一副樣子,細觀寒初藍的外貌,楊庭軒的唇邊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兩人不配!

    夜千澤淡冷地瞧了瞧給他感覺是玩世不恭的楊庭軒,就是這位楊公子嘗了他家媳婦兒做的那道什麼青瓜?他身為藍兒的相公還沒有嘗過呢,倒讓楊公子嘗了個先。緣於這個,夜千澤不喜歡楊庭軒。聽到楊庭軒的問話,他淡淡又不失客氣地說道:“我瞧著楊公子比我年紀要大些。”

    楊庭軒閃爍著雙眸,夜千澤覺得他閃爍著眼神的時候顯得很狡猾,不愧是個商人,無商不奸嘛!“楊某二十有一了。”

    “二十歲超越不了二十一。”

    夜千澤淡冷地應了一句。

    楊庭軒一甩折扇,那動作說有多瀟灑便有多瀟灑,卻又像是在夜千澤面前展現他的風流倜儻似的,輕搖著扇子,他笑著:“夜兄弟還比楊某年少一歲呀。”他又看向停頓下來,主動站在夜千澤身邊的寒初藍,“那楊某不宜叫小嫂子了。”

    “叫我初藍吧。”

    寒初藍受不了古代稱呼的文鄒鄒的,直接說道。

    夜千澤鳳眸微閃不悅,楊庭軒卻笑得更歡了,他又瞟了夜千澤一眼,便邁進了屋裡。

    “初藍,你在煮什麼?聞著很香。”一進屋,楊庭軒就站在屋正中,四處打量著夜家的屋內擺設,眼裡倒是沒有半點嫌棄,他做生意的,見慣了場面,懂得把內心的真實看法斂壓在心底。

    “楊公子請坐。”

    李氏招呼著楊庭軒坐下。

    楊庭軒看一眼那張舊桌子前的幾條長凳子,他的小廝馬上走上前去用衣袖擦拭著長凳,等到小廝擦拭干淨長凳後,他才在長凳上坐下。

    “煮了點紅薯粥。”寒初藍在這個時候回答了楊庭軒剛才的問題。

    夜千澤走過來,在楊庭軒對面優雅地坐下,鳳眸瞟瞟楊庭軒,然後沖寒初藍溫和地一笑,說道:“藍兒,紅薯粥煮好了嗎?我肚子唱著空城計了。”

    寒初藍正想著煮點沸開水,泡壺山茶給楊庭軒喝,在她眼裡,楊庭軒是她未來的大客戶,要招待得周到一點。聽到夜千澤的話,她默默地給了夜千澤一記吃貨的眼神。

    “初藍,紅薯粥聞著挺香的,楊某長這麼大還不曾吃過紅薯粥呢,一大清早的,楊某就動身前來,腹中饑餓,不知道可否討碗紅薯粥嘗嘗鮮?”一旁的楊庭軒饒有興趣地問著。

    他想知道寒初藍除了會做涼拌青瓜之外,還會做什麼?

    “楊公子是個吃貨,應該吃不下我們家的紅薯粥。”

    夜千澤客氣地笑著冒出一句話來。

    “吃貨?”

    楊庭軒動作一頓,覺得這兩個字是用來形容會吃的人,但聽著又覺得有點刺耳,帶著點點諷刺的意思。

    “就是很好,很會吃的意思。楊公子的嘴是出名的刁,我們鄉下地方這種粗食,怎麼能入得了楊公子的口?”夜千澤很專業地解釋著吃貨的意思,又客氣地拒絕讓楊公子吃他家媳婦兒親手煮的紅薯粥。

    他只要一想到藍兒做了什麼青瓜給眼前這位翩翩公子吃,還讓人家留戀到親自找上門來,他心裡就發酸,就是不想再讓楊庭軒嘗試藍兒的廚藝。

    楊庭軒輕搖著扇子,還是淡淡地笑著,“這麼說,我還真是個吃貨了。”

    他吃盡天底下的美食,才養成了嘴刁,自然是個吃貨。

    寒初藍在心裡默默地腹誹著。

    “夜兄弟,我相信初藍的廚藝,初藍煮的紅薯粥肯定很好吃。”楊庭軒話鋒一轉,擺明了就是要嘗嘗寒初藍煮的紅薯粥。

    聽著他一口一個初藍,夜千澤的鳳眸陰了又陰,臉上倒是還能淡定地笑著,娘親告訴過他,藍兒賺那二十兩銀的經過,藍兒又告訴過他發家致富的計劃藍圖,這位討人厭的楊公子可是他家媳婦兒未來要拿下的大主顧,哪怕他很想把楊庭軒丟出屋外去,很想塞住楊庭軒的嘴,不讓楊庭軒再一口一個初藍,他,還是忍住了!

    不能讓他家藍兒的計劃泡湯。

    看向寒初藍,他溫柔地說道:“藍兒,既然楊公子不嫌棄,就給楊公子也來一碗吧。”

    寒初藍沒有答話,只是默默地轉身往小廚房裡走去,李氏也跟著進去。

    進了小廚房,寒初藍讓李氏先煮點開水,一會兒泡壺山茶。李氏卻擔憂地說道:“那楊公子出身富貴,嘴巴又刁,我們鄉下這種山茶苦澀如同黃蓮,澤兒初初都喝不慣呢,那楊公子怎麼可能喝得下去。”

    寒初藍一邊給廳裡那兩個似是槓上的男人盛著紅薯粥,一邊低淡地答著:“不管楊公子喝與不喝,我們泡了茶,禮貌是做到了。楊公子此番前來必定是為了涼拌青瓜,哪怕他現在有求於我,我將來要借助他關系卻不少,娘,我們必須待他周到一點。”

    李氏嗯了一聲,“你說什麼,娘聽你的就是。”

    婆媳倆低低地說著話,廳裡的兩個男人沒有留意。

    楊庭軒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夜千澤,夜千澤也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楊庭軒,彼此的眼眸深處都隱壓著一股瞧不起對方,卻沒有人輕易流露出來。

    “夜兄弟平時都在做什麼?”楊庭軒率先打破了安靜,隨口問了一句。

    “種莊稼。”

    “夜兄弟瞧著不像是個會種莊稼的人。”

    “至少比你會種。”

    楊庭軒一頓,說的倒是。他出身富裕,打小便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連花都沒有種過,更不用說種莊稼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1:35 PM

034 無貨也談交易

    夜千澤種莊稼是比楊庭軒會,可他種不好,不過此刻在楊庭軒面前,他自不會示弱,這個楊庭軒瞧他不起,卻對他媳婦兒態度不錯。據說楊公子不僅嘴刁,性子玩世不恭的,又是清水縣首富的獨子,沒有幾個人真能得到楊公子的尊重,他媳婦兒不過做了一道什麼青瓜就能得到楊公子的尊重?

    夜千澤就是覺得楊庭軒對自己的媳婦兒不僅僅是尊重,還有點兒好感。

    驀然,他想到了顏氏逼他休妻的事兒來。

    微微地剔了剔眉,在這個時候,他怎麼會想起顏氏逼他休事?是誰不嫌棄藍兒嫁過人,不惜拆散藍兒和他也要得到藍兒?

    睨著楊庭軒,夜千澤沒來由地想著找個機會查一查楊家。

    “不知楊公子此番前來寒捨有何賜教?”夜千澤轉移了話題,客氣地看著楊庭軒,好看的鳳眸變得一片純淨,神情也有幾分的憨厚,盡量展現出農民的天性來。

    他的演技倒是不錯,楊庭軒覺得初見夜千澤時,覺得夜千澤陰柔邪美,像個妖孽,隱隱間還有一股貴氣,可此刻再細看夜千澤時,覺得夜千澤除了長得俊俏之外,就是一個地道的農民,再也瞧不見那股貴氣了。

    他淡淡地笑著:“賜教不敢,楊某是來請教的。”

    正說話間,寒初藍端著一碗紅薯粥出來了,兩個男人很自然地停止說話,都盯著寒初藍的動作,紅薯粥才煮好,滾滾燙燙的,冒著熱氣,兩個男人本能地擔心寒初藍會被燙到,楊庭軒趕緊合上折扇,想著從寒初藍的手裡接過那碗紅薯粥,免得燙著寒初藍,不過他才合上折扇,對面的夜千澤已經體貼地站起來,上前兩步,就體貼地從寒初藍的手裡接端過粥,夜千澤溫柔體貼又富有磁性的話,似是輕輕地又帶著有意在屋裡響起。

    “藍兒,粥很燙,小心點,別燙著。”

    寒初藍卻擔心地說道:“你別燙著倒是真的。”

    楊庭軒嘴角一彎,笑了起來。

    寒初藍替兩個男人都盛了粥,也給自己和婆婆各盛了一碗。

    楊庭軒看著眼前的那碗粥,拿著勺子攪拌幾下,再瞧著夜千澤吃得津津有味,又想到寒初藍的廚藝肯定不差,才小心地滔了一勺粥放進嘴裡。

    粥,除了加入了紅薯之外,再無其他,雖帶著紅薯的味道,也散發著米的清香,但還是淡淡的,感覺上沒有什麼味道。

    楊庭軒本想不吃了,一抬眸,便看到寒初藍正在看著他,見他抬眸,寒初藍淡淡地問著:“楊公子,味道如何?要是覺著不好吃,楊公子不要勉強。”

    楊庭軒鬼使神差地笑著:“沒,很好吃呢。”

    兩名小廝聽到自家公子的話,相互看一眼,神情帶著點點的驚喜。

    出門前,老夫人偷偷地把他們叫去,吩咐他們跟著公子來夜家時,要密切留意公子對寒初藍是什麼態度,回去後要如實稟報,要是能帶著好聽的結果回去,老夫人有賞。

    楊庭軒活了二十一年,又以嘴刁出了名的,破天荒地吃了一碗紅薯粥。吃完了之後,他才覺著,其實淡淡之中還帶著淡淡的甜味,還是挺好吃的,再者夜千澤吃得津津有味的,總是能輕易勾出別人體內的饞蟲,讓人覺得紅薯粥是世間最美味的食物。

    吃完了紅薯粥,等寒初藍洗好了碗,楊庭軒才說出此行的目的。

    “楊公子,你把你帶來的青瓜以及配料跟著我進廚房,你看我做一次,便能掌握了。”寒初藍很大方地說道,她早就知道楊庭軒此行的目的,並沒有馬上就和楊庭軒談交易,而是想等楊庭軒掌握了做法,再和楊庭軒談談交易。

    涼拌青瓜的做法很簡單,誰一看都會,就是做得好不好吃而已。她想借此拿喬是不可能的,她很聰明地只想拿來做個搭橋的梯子。

    楊庭軒沒有馬上隨她進廚房,而是叫住她,在她轉過身來時,楊庭軒從懷裡掏出一錠十兩重的銀,擺放在桌子上,對寒初藍說道:“初藍,我用十兩銀買你涼拌青瓜的做法。”

    寒初藍笑了笑,折回來,拿起那錠銀,並沒有放進自己的懷裡,而是放回到楊庭軒的面前,認真地看著楊庭軒,她本想著先把做法傳給了楊庭軒,讓楊庭軒先受了她的情,再來談交易的,沒想到楊庭軒做事也精明,不想先受她的情,而是先談交易。

    公事公辦!

    她需要的也正是這種客戶。

    “楊公子,我不要你的錢,免費把涼拌青瓜的做法細細地告訴你。”

    楊庭軒盯著她,少刻,淺笑,眼神改為睨著的,依舊帶著肆無忌憚,“初藍,說吧,你的條件。”

    寒初藍再笑,和這種客戶談生意,省時省事,因為他能看透你的心。她也不客氣,把自己的條件說出來,她先問:“楊公子家裡開著多少間酒樓?家裡養著多少下人?一天需要的蔬菜瓜果多不多?”

    “初藍,你直說無防。”楊庭軒答非所問。

    寒初藍也不介意他答非所問,兩個人才第二次見面,她那樣問過於直白了點兒,前兩句話給人的感覺是查家譜似的。她認真地對上楊庭軒深邃的眸子,紅唇掀動,說道:“楊公子,我們鄉下人,就是靠著田地過日子,種些水稻,蔬菜瓜果的,不過種的蔬菜多了,自己也吃不完,我想著把蔬菜瓜果供賣給你們的酒樓,還有你們府上,價格方面,我保證合理公道,質量方面,我也保證是綠色蔬菜,不會添加激素類以助增長的,還望楊公子看在我免費賺送你涼拌青瓜的做法,能給我一個合作的機會。”古代貌似也沒有激素類的藥。

    楊庭軒眸子微閃,倒是沒想到寒初藍的條件是這個。

    隨即他又呵呵地笑了起來,這個小丫頭,目光長遠,野心也大哪。她圖的不是眼前小小的利益,而是長遠的利益。

    “你家裡種了多少蔬菜?都有些什麼菜?菜色如何?爛葉的,我們不要,葉黃的,我們也不要,太小的我們也不要,不是當天摘的,我們也不要,我們酒樓需要的蔬菜都是最好,最新鮮的,不知道你種出來的蔬菜能否達到我們酒樓的要求?現在能否給我看看你們家裡種的菜?”

    既然小丫頭要和他楊大公子談長遠的生意,楊庭軒便不緊不慢地問著。

    “地還沒有翻好,菜籽還沒有種下,目前無法讓你看到我家裡種出來的蔬菜。”寒初藍很老實地答著。

    “還沒有種出來?”

    楊庭軒愣住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1:36 PM

035 自信的寒初藍

    寒初藍老實地點著頭,“是還沒有種出來。”

    楊庭軒笑著,眸子灼灼地盯著寒初藍看,從他十幾歲就開始幫忙打理自家產業開始,見過無數想和他談合作交易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像寒初藍這種沒有貨也敢談交易的人。心下既佩服寒初藍的膽大,又佩服寒初藍的遠見。

    在清水縣,楊家是首富,金玉堂酒樓分號占據了整個縣城的繁華街道,就算是偏僻的街道,他們也有一些小商小鋪,照樣賺著錢。在鄰近的縣裡,金玉堂酒樓同樣有著分號,像金玉堂那麼多分號的酒樓,對蔬菜需求量是極大的,他們貨源供客商就不止一個,而是數十個,更別說他們楊府裡還養著數百個人,每天府上需要的蔬菜量也是很大的。

    寒初藍相當的聰明,一拿,就想拿下楊家這個大客。以楊家首富的關系,只要她拿下了楊家這個大客戶,她還用愁銷路問題嗎?

    或許是首富的原因,又或許是楊家和官家有著些許曲折交道,其他商賈豪紳們最喜歡找門道和楊家親近,要是知道楊府裡吃的蔬菜都是寒初藍供給的,也會跟著找寒初藍買菜,寒初藍輕輕松松就能獲得更多的客源。

    這個丫頭,屈於鄉下這種地方,實在是太委屈了。

    楊庭軒心下千百轉,寒初藍不管他心下如何轉,她淡淡地笑道:“楊公子,我的菜是還沒有種出來,我也不是現在就要求和楊公子合作,我只是希望在我的菜種出來後,楊公子能給我一個合作的機會。當然了,我的菜要是無法達到你們酒樓的要求,我也不會乞求你們要的,咱們公平交易。”

    楊庭軒一甩折扇,輕搖著扇子,眸子還是灼灼地盯著寒初藍看,笑著:“初藍,你是憑什麼對自己那麼自信的?清水縣的酒樓不少,不僅僅是我們楊家的金玉堂,你怎麼不找別人去?”

    “別人沒有你嘴刁,要求那麼高。”

    寒初藍又老實地答著。

    楊庭軒嘴刁,要求高,金玉堂酒樓的大廚才能做出美味佳餚,不知不覺間就抬高了金玉堂酒樓的地位,因為地位高了,出入酒樓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名聲便響了。她的菜要是能打入金玉堂酒樓,菜的好評也就有了,好評有了,她將來的客源就不用愁了,她只管擴大種植,只管收錢便行。

    楊庭軒一塞。

    她相中他們楊家,是因為他嘴刁!

    “自己做事,如果對自己都沒有信心,如何讓他人相信自己?”寒初藍又說了一句。

    她是個很自信的人,不管做什麼事,不管成功與失敗,她首先就要相信自己。

    楊庭軒和夜千澤都一頓。

    寒初藍說那句話的時候,眸子沉穩而光亮,小小的身體散發著一股誘人的自信魅力,頓時就讓兩個男人覺得她變得更美麗了,夜千澤的鳳眸變得要深邃好幾分。

    他也是第一次見識到有人無貨也敢談交易的。

    他娶了一個怎樣的媳婦兒?真的像厚厚的一本書,每翻新一頁,都是不同的內容,深深地吸引著看書者,讓人沉迷內容其中。

    夜千澤的一顆心,變得柔軟萬分,寵溺地看著寒初藍,愛極了她自信飛揚的樣子。

    “初藍,如果我不給你合作機會,你是否就不教我做涼拌青瓜了?”楊庭軒淡淡地笑著,忽然問著。

    寒初藍笑,“不會。”

    楊庭軒哦了一聲,“你不是想利用這個機會換來合作嗎?”

    寒初藍依舊笑,“我還是會教你,我也不會放棄與你談合作,一次談不妥,可以談兩次,兩次不行還可以談無數次,談到我的菜種出來,我送上我種的菜,只要能達到你們的要求,價格上又公道,我相信你終會答應和我合作的。”

    楊庭軒笑,他忘記了,這個女人一旦定下了目標,就會無所畏懼地奮勇直前,直到拿下目標為止。就像當初她在金玉堂酒樓裡那般,她的目標是那二十兩的賞銀,所以她毫不畏懼,不適以假喂的方式來誘哄他吃下涼拌青瓜。

    “初藍,我隨你進廚房去。”楊庭軒從小廝手裡拿過了兩個籃子,笑著對寒初藍說道。

    寒初藍點頭,再次轉身就領著楊庭軒往家裡的小廚房走去。

    楊庭軒不提交易之事,寒初藍也不問。

    可是兩個人都知道了答案。

    楊庭軒讓寒初藍親自示范做涼拌青瓜,就是承受了寒初藍的人情,代表以後看在這個人情上,他會給寒初藍一個合作的機會。

    在廳裡也能看到寒初藍的動作,就是瞧不清楚她放配料的份量。

    看到她很認真地做著涼拌青瓜,夜千澤靜靜地看著,被她認真的樣子迷住。

    楊庭軒看得也很仔細,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涼拌青瓜的做法卻在這種沉默之中傳遞著。

    楊庭軒自己做出來的涼拌青瓜也很好吃,可他嘴刁,要求高,非要自己的成果能達到寒初藍的那種境界,能讓他都貪嘴,一整盤吃下去,可見寒初藍的涼拌青瓜做得真的很好吃。他瞧著寒初藍的做法,才知道自己的配料放得總是或多些或少些,所以無法和寒初藍做出來的味道一致。

    當然了,別人是吃不出來的。

    楊老夫人覺得楊庭軒做的非常好吃。

    只有楊庭軒嘴巴刁,才能吃出味道的不一樣。

    寒初藍當初留給楊庭軒那句話,讓楊庭軒做不出相同味道的涼拌青瓜就前來張家村找她,其實就是看透了楊庭軒要求太高。

    楊庭軒掌握了做法,回去一傳授給金玉堂酒樓的廚子們,那麼金玉堂酒樓的涼拌青瓜便是味道最好的。寒初藍或許不知道,在她以一道涼拌青瓜贏得楊庭軒二十兩賞銀時,很多小酒樓都推出了涼拌青瓜,當然了味道相差太遠,但還是吸引了不少人去嘗試,讓一些小酒樓的生意瞬間就好起來。

    如今只要金玉堂也推出涼拌青瓜這道菜式,保證以味道最好打敗其他小酒樓的,到最後,真正賺錢的還是金玉堂酒樓。

    涼拌青瓜做好了,楊庭軒也掌握到了寒初藍的做法,他除了投給寒初藍一記“謝謝”的眼神時,迫不及待地就要端起那盤做好的涼拌青瓜品嘗,沒想到寒初藍先端了起來,她重新拿來一個碗,倒了一半的青瓜進那個碗裡去,才把余下的遞給楊庭軒,在楊庭軒不明白她此舉的目光下,端著碗走出小廚房,走向夜千澤,把碗遞給夜千澤,抬眸看著夜千澤,淺淺地笑道:“千澤,你也嘗嘗。”

    頓時,楊庭軒隱隱失落,他以為他還能獨自品嘗她的手藝。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1:38 PM

036 壞心不死

    楊庭軒隱隱失落,夜千澤卻大喜過望,上次聽娘說媳婦兒的這道涼拌青瓜征服了楊家少東家的刁嘴,他就一直想嘗試一下,一直沒有機會向媳婦兒提出來,沒想到這一次,媳婦兒主動給他吃,心急地,夜千澤幾乎是用搶的速度,從寒初藍的手裡接過了碗,鳳眸柔柔又深深地看著寒初藍,美滋滋地說道:“藍兒,真給我吃?”

    寒初藍笑,伸手替他整了整衣服,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頓時又讓夜千澤陶醉起來了,“以後有機會,有條件,我會給你做更多好吃的。”

    “好。”

    夜千澤美滋滋地應著,端著碗重新在桌前坐下,寒初藍又給他拿來一雙筷子,他便迫不及待地夾起青瓜放進嘴裡。

    入嘴的青瓜雖然帶著辣味,可是那種味道很復雜,是一種他形容不出來的美味,很好吃。

    他更不知道一根小小的青瓜經過他媳婦兒的手,就會變得那般的美味,怪不得楊庭軒會親自登門討教,還是一大清早就來。

    看著夜千澤陶醉的樣子,寒初藍淡淡地笑著,覺得古代的人真的很容易滿足,不過是一道最普通的涼拌青瓜,就把他們的魂兒都勾出來了。

    夜千澤美滋滋地吃著,楊庭軒的食欲也被勾動,心裡雖感失落,覺得寒初藍對夜千澤的好,不像其他妻子對丈夫的一樣,可格外的吸引人,要是他也能有這樣一位嬌妻……

    甩掉那些念頭,楊庭軒在夜千澤的對面坐下,優雅又帶著迫不及待地吃起來。

    因為楊庭軒帶來的青瓜還有不少,寒初藍又重新做了一大碗,本想著自己和婆婆也吃點,誰想到吃上癮的兩個男人,三兩下便把她新做出來的那大碗青瓜也瓜分了,她看得失笑。自家男人是個大胃王,遇著吃的就兩眼放光還說得過去,那楊庭軒是富家公子,什麼美食沒吃過,也和夜千澤搶著,偏偏又帶著優雅,搶不過夜千澤,那樣子,呵呵,挺好玩的。

    到了最後,楊庭軒帶來的青瓜,都被涼拌吃完了。

    吃完後,楊庭軒帶著意猶未盡離開了夜家。

    寒初藍要到清水縣去的計劃依舊不變,楊庭軒一走,她就和夜千澤挑著柴,在婆婆李氏的叮囑下走出家門。柴是她挑著,夜千澤想挑,她淡冷地瞟他一眼,撇他一句:“你行嗎?”咽得夜千澤啞口無言。

    因為楊庭軒的突然來訪,也讓寒初藍改變了一下今天的計劃,為了能盡快和楊家談成合作交系,她還要去請一些老實能干的人回來,幫她把那六畝打算用來種蔬菜的荒田,除去雜草,借別人家的牛來犁松土,再按規劃成行與列,她可以迅速地撒下菜籽。六畝的田,憑她一家三口,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翻松田土的,既然要做生意,就先要捨得花本錢。

    在楊庭軒造訪夜家的時候,楊家奶嬤再一次造訪了寒家。

    顏氏一見楊家奶嬤來了,就趕緊拉著奶嬤進了自己的房裡,讓寒大川守著,不要讓公婆聽到她和楊家奶嬤的談話。

    “進展得如何了?夜家同意休妻了嗎?”

    楊家奶嬤站在顏氏的面前,挺著腰肢,淡淡冷冷地瞟著顏氏,淡淡冷冷地問著。雖然她只是楊家的一名奶嬤,可她身上穿的衣服不知道比顏氏要好多少倍,那氣場也輕易就壓倒了顏氏,顏氏站在她的面前,總是不自然地微彎著腰,不敢站直身子和楊家奶嬤說話。

    聽到楊家奶嬤的問話,顏氏沮喪地搖頭,答著:“夜家那對窮鬼母子,就是不肯休妻,把我氣得半死!還有,那個夜千澤,可不像表面那般沒用,他發起飆來會扔人,賤妾都被他扔了一次,嚇得魂飛魄散。”

    楊家奶嬤不悅地擰了擰眉,不悅地看著顏氏,淡冷地說道:“你想想那五十兩銀。”

    提到銀子,顏氏一雙小眼立即瞇了起來,她小聲地說道:“楊嬤嬤,我瞧出來了,我家藍兒嫁到夜家雖然大半個月了,那夜千澤還不曾碰藍兒,藍兒還是個冰清玉潔的大閨女。”

    楊奶嬤瞟她一眼,問著:“可瞧清楚了?”

    顏氏點頭,“賤妾那點眼光還是有的。所以,聘禮應該是一百兩。”

    楊奶嬤把顏氏那貪婪的樣子瞧得清清楚楚的,顏氏越貪婪,成功率才越高。老夫人說了,少爺對那夜家小媳婦兒是真的有好感,不管花多少錢,都要把夜家小媳婦兒弄進楊府去當少爺的妾室。她淡淡地笑道:“如是甚好。”

    寒初藍是不是黃花閨女,到時候進了楊府,老夫人必定會請人再次驗身的,如果真是黃花閨女,寒初藍在楊府的地位或許還會更好一點。

    “楊嬤嬤,但那夜千澤真不好對付。”顏氏被金錢誘惑得兩眼暈花,可一想到夜千澤發飆的樣子,她又頭痛起來。

    楊奶嬤笑看著她,又從懷裡摸出了幾兩的碎銀,拉過顏氏的手,把那幾兩的碎銀塞到顏氏的手裡,說道:“夜千澤不好對付就從夜千澤這裡下手,相信你一定有辦法的,想想你可以得到一百兩銀,以後和楊家結成親家了,逢年過節,楊家給你們的好處自是不少,不過,你得記住一點,千萬不要壞了你家閨女的名聲,她將來可是楊府的姨娘太太。”

    聽到這裡,顏氏瞇瞇地笑著,迅速地把幾兩碎銀收好,不停地點頭:“楊嬤嬤,煩請你回府上告訴老夫人一聲,賤妾一定會讓夜千澤休妻的!”

    “嗯。”

    楊奶嬤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瞟了滿臉都是貪婪的顏氏,在心裡冷冷地笑了一下,便對顏氏說要走了,不能久留,也不能讓他人知道她是楊府派來的。

    顏氏送走楊家奶嬤,馬上就開始想著如何逼迫夜千澤休妻。除了夜千澤那裡難纏,還有寒初藍那個小賤人。

    想到寒初藍,顏氏忽然計上心頭。現在的寒初藍給她的感覺和以前那個不一樣了,顯得聰明又有點剛烈,如果夜千澤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寒初藍是否就同意離開夜家?寒初藍離心一起,就算夜千澤不想休妻也要休妻了。

    顏氏的雞眼兒骨碌碌地轉動著,惡計開始趨於完善。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1:39 PM

037 細水長流的財路

    清水縣的縣城,不管是什麼時候,市集上都熱鬧非常。

    再一次走進清水縣,寒初藍淡定多了,不像第一次那般對什麼都感到好奇。夜千澤挑著柴,路程有點遠,寒初藍再能干,一直挑著柴趕路也會累著。夜千澤心疼小妻子,硬是從寒初藍的肩上挑過了柴來。他挑柴的樣子是很好笑,非常的不標准,可他牛高馬大的,那點子力氣還是有的,他挑起柴來就是比寒初藍要輕松點兒。

    看到小夫妻倆挑著一擔柴走進市集,因為寒初藍砍的柴被她整理得整整齊齊的,柴又厚實,好像大小都一樣,又全是干柴,馬上就可以燒,很快就引來了別人的注意,有人上前來問他們的柴賣不賣,寒初藍趕緊點頭,對方說他要了,並和寒初藍談好了價錢,然後讓夜千澤把柴送到府上去。

    寒初藍覺得他們挺幸運的,第一次挑柴來賣,一入市集就能把柴賣出去了。相對於做涼拌青瓜賺楊庭軒那二十兩銀,寒初藍覺得砍柴賣才是真正付出勞動力賺的錢。做涼拌青瓜有點投機取巧的味道,那是她猜透了楊庭軒的品味,才能成功地贏來二十兩銀。

    買他們柴的人是清水縣某戶大富人家的一位小管事,是負責廚房采購一職的,這可是個肥差事呢。不過人家的差事肥不肥,寒初藍懶得管,她想和那個小管事達成協議,以後她砍的柴不挑到市集上賣,而是直接送到那戶人家來。

    “大哥,貴姓?”

    寒初藍一邊跟著那個人走著,一邊客氣地打探著。

    那人扭頭瞟她一眼,淡冷地答著:“白。”

    自稱都沒有,只有一個字。

    其實寒初藍對古代人的自稱不太清楚,只知道皇宮裡面的帝皇自稱朕,妃子在皇帝面前自稱臣妾,她因為不清楚,所以和人打交道時,都像現代那般,夜家母子倆對她相當的包容,也不曾要求過她如何自稱,就連楊庭軒也覺得她沒有自稱妾身很正常似的。

    “白大哥,貴府每天需要燒的柴多不多?”寒初藍問著。

    那人大概三十歲左右,被稱為白大哥倒也合理,他又看一眼寒初藍,依舊是淡冷地答著:“多,我每天都要到市集上買柴。”

    “沒有固定的樵夫送柴上門嗎?我瞧著白大哥的衣著,氣度,在貴府上肯定也是個有地位的,每天還要到市集上買柴,多煩人呀,不如找個固定的樵夫把柴送上門,白大哥也省點事兒。”寒初藍淺笑著,她笑的時候,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能讓人的防預之心不知不覺地放下。

    白大哥瞧一眼比寒初藍還要好看的夜千澤,夜千澤一直不看他,只顧著挑柴跟著他走,他再看寒初藍,寒初藍剛剛那一番話合聽,他喜歡別人對他的奉承,哪怕他僅是府上眾多管事的小小一名。在他上頭還有大管事呢,算不上有多大的地位。被寒初藍一贊他有氣度,有地位,他忍不住淺淺地笑了起來:“你倒是挺有眼光的。我們府上也有固定的樵夫送柴上門,可是每天柴的用量太大,僅是我們大太太洗個澡,燒的溫水就要好幾大鍋,更不用說其他姨太太。但這種季節,常下雨,柴房裡的柴積存不多,擔心一下雨,打柴的不送柴來,柴房會空缺,所以我常往市集上買柴。”

    聽到這裡,寒初藍眉開眼笑。

    白大哥也是個精明人,在寒初藍問他的時候,他就猜透了寒初藍的心思,他淺笑著不語。到了府上時,從後門進去,寒初藍只記住從後門到柴房的路便可。

    把柴挑進柴房,寒初藍看到那間比她家還要大的柴房,的確只塞了一半的柴,還有一半地方空著,要是大戶人家,那半柴房的柴還真的燒不了多長時間。

    結了帳,一擔柴也就是二十文錢。

    寒初藍把二十文錢收好,便想找白大哥談談合作之事,沒想到白大哥主動對她說道:“你們以後砍的柴都給我挑到這裡來,不用再挑到市集上去了,有多少,我就要多少,價錢不變。我的人都認得你們了,就算我不在,你們也可以隨時把柴送進來,會有人給你結帳的。”

    聞言,寒初藍連忙笑著點頭,“好,謝謝白大哥。”

    白大哥又看了看依舊不說話的夜千澤,笑了笑,然後揮揮手,示意夫妻倆可以走了。

    從後門出來,寒初藍都還不知道這府人家姓什麼,看人家高牆綠瓦的,僅是個柴房都那麼大,想必是和楊家差不多的大戶人家,她覺得自己又找到了一條財路,以後只要勤勞,肯吃苦,就算不種菜賣,她一家三口也餓不死了。

    上山砍柴賣,山上野獸多,雖然危險,砍柴也會累人,挑那麼遠的路程送柴,也只能賺到二十文錢,可是積少成多,細水長流,只要省吃儉用,一天三餐還是能解決的。

    當然了,種菜賣的計劃是不會改變的。

    “千澤,累不累?”

    又找到了一條財路,寒初藍的心情顯得很好,對夜千澤的關心也就更甚了。夜千澤挑柴走的路程比她多,瞧著他細皮嫩肉的樣子,她真擔心他的肩膀上都被磨紅了呢。

    小媳婦兒的關心讓夜千澤咧嘴便笑,他一笑,絕色傾城,讓人如癡如醉,寒初藍忍不住眉一皺,頓住腳步,扭身,踮腳,伸手,捂住夜千澤笑著的嘴巴,夜千澤鳳眸閃爍著不解,灼灼地看著她。寒初藍長得不高,人又瘦,嬌嬌小小的,夜千澤雖然不事農活,卻很高大,以現代的測量來算,將近一百八十公分,寒初藍想捂住他的嘴,必須踮腳,一踮腳,整個人就貼到夜千澤的身上。

    軟軟的小身子,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小手又觸到最柔軟的地方,夜千澤心房亂跳,偷偷地就親了寒初藍的小手,寒初藍瞪他一眼,命令著:“以後在外面不准再像剛才那樣笑,會惹禍的!只准在家裡笑,對著我和娘笑!”

    他的人本就美得過份了,再一笑,他想把清水縣所有女子都招來嗎?他是她的相公,那絕色傾城的笑,只准讓她看!

    霸氣的命令!

    夜千澤拉開她的小手,垂眸深深地看著她,答著:“好!我以後只對我娘子笑。”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3:39 PM

038 一對兄妹

    寒初藍頗為滿意地嗯著,從他的手裡抽回了自己的小手,扭身就走,並在扭身時對他說道:“千澤,你知道勞務市場嗎?在哪裡?帶我去看看。”

    她要雇幾個人幫她的忙。

    “勞務市場?”

    夜千澤聽得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

    寒初藍在心裡低歎一聲,她又把現代的習慣帶了出來,笑了笑,她簡單地解釋著:“就是我想雇幾個人幫我的忙,那六畝的荒田需要犁過,然後用鋤頭勾分為一行行或者一列列的,方便我種菜。我一個人,不知道要忙到什麼時候呢,所以必須請人。”

    聽她這樣解釋,夜千澤總算明白她說的勞務市場指的是什麼了。

    他沒有問寒初藍為什麼會用“勞務市場”這四個字,而是笑著:“藍兒,你需要請人幫忙,可以在張家村裡請的,像張四哥就可以,為人老實,又能干。就連四嫂做事也是一把手,不過四嫂尖酸刻薄了點。”

    瞟他一眼,寒初藍應他一句:“如果不是我們家裡窮,老是依賴著四哥的幫忙生存,四嫂也不會對我們如此的尖酸刻薄。”事出必有因,不能只怪別人對自己不好,要先找找別人為什麼對自己不好的原因。

    夜千澤一塞。

    細想之下,他覺得小媳婦兒的話也是有道理的。

    “那我們不用去勞務市場了,回村裡後,我就找四哥去,除了四哥,村裡還有誰老實能干的。”寒初藍對張家村裡的人,還沒有完全摸清楚性子,僅知道幾個特例的,她只能通過夜千澤來選擇。

    夜千澤柔柔地看著她,寵溺地說道:“藍兒,你不用操心這件事,我幫你辦好它。”

    想到他畢竟在張家村生活了十幾年,對張家村的人都很了解,這件事又不用挑,不用提的,就是動動嘴皮子,他應該能辦好,寒初藍便點了點頭。

    “我們現在回家嗎?”

    夜千澤更加溫柔地望著寒初藍,能幫寒初藍的忙,他的心甜滋滋的。

    “先逛逛市集。”

    寒初藍說著,便朝鬧市走去。

    她打算買幾斤白面回去做點饅頭包子,方便她去田裡忙活時吃。

    她還要買些小雞小鴨回去。

    目前,她有很多要解決的事情,一件件都像山一樣堆壓在她的面前,要是靜下心來想著,就覺得心裡壓力很大。水田裡的莊稼都沒有肥,她要是不施點肥,冬季的水稻收成又會不好。還有那兩畝紅薯長滿了草,她還要去除草。還有種菜的事,砍柴賺錢的事……

    夜千澤像個保鏢似的,跟著寒初藍在人流之中穿梭,他似乎對市集的一切都沒有興趣,眼裡只有他的小媳婦兒。

    “走開,我們這裡不請人,別防礙我們做生意。”

    一名十二三歲的小少年被人狠狠地從一間米鋪裡推出來,小少年身子瘦弱,被人這樣發狠地推著,跌倒在街道上,寒初藍眼尖地看到他的手碰到地面,被擦傷了。

    她正想上前去相扶,一道小身影比她更急,更快。

    “哥哥。”

    一名十歲左右的女孩子心急地從米鋪裡沖出來,急急地去扶起小少年,看到小少年的手受了傷,她心疼地叫著:“哥哥,你的手受傷了,他們怎麼能這樣?我們只是想找點事情做。”

    小少年安撫一下女孩子,輕輕地說著:“哥沒事。雲兒,我們走吧。”小少年看一眼米鋪,剛剛把他無情地趕出來的那名男子看都不看他們一眼。他拉起叫做雲兒的女孩,扭頭就走,又轉入了下一家店鋪裡,寒初藍聽到他用著猶帶著稚氣,卻充滿了乞求的聲音問著店家:“請問你們這裡要請人嗎?”

    “不請,不請,走,走,別妨礙我們做事。”

    店家極度不耐煩地應著,揮手就把兄妹倆無情地趕了出來。

    寒初藍不是多事的人,可她不由自主地就注意著那對兄妹。

    她看到小少年拉著妹妹,沿著街道走,一間一間商鋪地問著,每次帶著希望走進商鋪裡,又每次被人無情地趕出來。有些人脾氣不好的,直接就把他踹出來,他被人無數次地拒絕,還被人無數次踹倒或者推出來,受了不少的皮外傷,可他依舊不死心,依舊帶著妹妹繼續地問下去。

    很固執,也很堅強的人!

    她,欣賞!

    遠方,小少年又被人無情地趕出來了。

    寒初藍邁步就朝那對兄妹走去。

    “大叔,請問你們這裡請人嗎?”

    “不請,不請,走走走!”

    小少年瘦削的臉上染滿了失望,但他沒有放棄。他乞求著:“大叔,我和妹妹什麼事都會做,我們不要工錢的,只要有個地方住,一天三餐有個饅頭吃就行。”

    店主瞧了兄妹一眼,年幼,瘦弱,髒兮兮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天沒有洗個澡了,他嫌惡地揮手驅趕著:“走走走!”

    小少年咬了咬牙,拉著妹妹的手,不知道第幾次失望地轉身。

    “你想找工作?”

    溫和清脆的聲音在他的面前響起,他抬眸,看到站在店鋪門前的少女,一身的粗布裙衩,衣服上還打著不少補丁,但掩不住少女的聰慧,那雙明亮的大眼睛溫和地看著他,眼裡有著對他的欣賞,也有著憐惜,讓他沒來由地就心一暖。他和妹妹被繼母趕出家門後,已經在外流浪兩天了,沒有得吃,沒有地方住,他想著找份工作做,只要不餓肚子,有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棲身就行,可是他年紀小,就是沒有人肯給他工作做,還嘗盡了人情的冷暖,從來沒有人用如此溫和的眼神看過他。

    小少年重重地點了點頭。

    “如果你相信我,跟我走吧,跟著我,我能讓你自己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寒初藍瞧出這對兄妹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從那雙緊緊地交握著的小手可以確定,手指頭因為長期的勞作而變得粗糙。這樣的人,只要肯付出汗水,必定會有個美好的將來。

    她實在是不忍心看著在她眼裡還是孩子的兄妹倆被人無情地趕出來一次又一次。

    雖然夜家現在還是很困難,可她已經有了一條小財路,省吃儉用,她能養活一家人,她想幫助這對兄妹擺脫困境,也算是給自己找兩個小幫手。

    兄妹倆錯愕地望著寒初藍。

    在他們眼裡的寒初藍是和他們一樣的窮人,憑什麼誇下海口,能讓他們解決溫飽問題?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3:42 PM

039 午後

    捕捉到兄妹眼裡的錯愕,寒初藍只是淡淡地笑著,並沒有解釋。站在她身邊的夜千澤鳳眸深邃,瞧不出他心裡在想著什麼。

    兄妹倆相互看一眼,又看向俊美得讓他們不敢直視的夜千澤,夜千澤莫測高深地看了他們一眼,他們馬上就別開了視線,不敢再直視夜千澤。

    “千澤,給他們先買幾個饅頭包子吧,我瞧著他們有氣無力的樣子,應該餓了一段時間。”寒初藍掏出賣柴賺來的二十文錢,給了幾文錢夜千澤,讓夜千澤去給兄妹倆買點吃的。

    夜千澤接過那幾文錢,柔和地叮囑著寒初藍:“藍兒,你在這裡等我。”

    寒初藍望一眼賣包子的小攤,距離不過五十米遠,夜千澤還怕她撇下他跑了不成?

    “公子,我去就行。”

    小少年忽然開口,好像不敢讓夜千澤替他們買包子似的。夜千澤樂得不用跑腿,想都不想就把那幾文錢給了那位小少年。

    小少年把妹妹留下,自己小跑到賣包子的小攤面前,買了幾個饅頭,然後又小跑而回。

    他把饅頭全都遞給寒初藍,寒初藍不接,淡淡地說道:“是給你和你妹妹吃的,我今天帶的錢不多,無法請你們到館子裡吃一頓,只能先給你們買幾個饅頭。快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找工作。”

    “姐姐,你不要我們了?”小少年拿著饅頭的手一僵,抬眸望著寒初藍。寒初藍睨著他,“你不是不相信我嗎?”

    小少年一塞。

    他不著痕跡地看了夜千澤一眼,然後垂眸,看著捧在手裡的幾個饅頭。寒初藍淺笑著,從他的手裡拿過一只饅頭遞塞到女孩子的手裡,說道:“吃吧,如果你們願意跟著我,就跟著,不願意的話,吃完了饅頭,你們可以繼續找工作。”

    小少年不說話,默默地拿起一只饅頭來吃。

    女孩子看到他吃了,她才跟著吃起來。

    兄妹倆當著寒初藍和夜千澤的面吃完了一個饅頭,小少年抬眸對上寒初藍溫和的大眼,說道:“姐姐,我和妹妹承受了你的恩情,我爹說過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所以我和妹妹今後就跟著姐姐,不管姐姐讓我們做什麼,我們都做。”

    寒初藍眨著大眼,想說什麼,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心裡卻覺得這個男孩子很聰明,隨便就找了一個借口當成台階下,以報恩的方式成功地跟了她,又能成功地抹掉他當初對寒初藍的不信任。

    這對兄妹姓傅,哥哥叫傅懷真,十四歲,寒初藍有點不相信他有十四歲了,上下打量了他很多次,最後卻只能相信他十四了,窮人的孩子嘛,身子發育不良是正常的。

    妹妹叫傅懷雲,十二歲。

    寒初藍也有點不相信,她以為妹妹只有十歲,不過一想到自己都十六歲了,還不及十二歲的秀姑高大發育好呢,她便信了妹妹有十二歲。

    帶著算是撿來的一對兄妹,寒初藍和夜千澤繼續在清水縣城裡逛著,她買了幾斤七八文錢一斤的白面,又買了三十只小雞,二十足小鴨,夜家門前便是河,很適合養鴨,另外還買了一些粗糧,以及油鹽,原先買的油鹽都讓她的極品娘搶走了。

    買好了需要買的東西,一行四人才步行著回張家村去。

    回到家的時候,快到中午了。李氏看到兒子媳婦回來了,很開心,當她瞧見了傅氏兄妹的時候,她的眸子微微地閃過了錯愕,一閃而逝,又看一眼夜千澤,把寒初藍拉到一旁去,小聲問著:“藍兒,他們是誰?”

    寒初藍看一眼傅氏兄妹,把自己遇到這對兄妹以及打算收留這對兄妹的事說了出來,李氏輕輕地提醒著:“藍兒,雖說我們家最近不用餓肚子了,可我們家的生活並沒有真正的起色,再說家裡地方少,你收留他們,對他們真的好嗎?”

    寒初藍堅定地說著:“只要他們不怕出汗,就餓不死他們。娘,一會兒我們把雜物間整理出來,讓懷真住著,懷雲是女孩子,你帶著她一起住,和你也有個伴兒。”

    李氏深深地看了寒初藍一眼,沒有反對,用著近似尊敬的口吻說道:“藍兒,你比娘和澤兒都有主見,你作主吧,娘是沒意見的。”說著,轉過身去,笑著招呼傅氏兄妹幫忙把寒初藍買回來的東西拿進雜物間去。

    原本是一家三口的小家,添加了傅氏兄妹,一下子就成了五口之家。

    午後,寒初藍去河邊不遠處的一處竹林裡砍了竹子回來,去掉竹葉,把竹子削開,斬斷,然後對夜千澤說道:“千澤,你和懷真一起把這些竹子拿去重新制作竹籬笆,要弄得密實一點,我們院子裡要養小雞,空隙太大,小雞會鑽出去的。”

    夜千澤嗯了一聲,便和懷真一起抱著寒初藍砍好的竹子走到後院去,開始制作竹籬笆。

    懷雲幫著忙,不停地把寒初藍砍好的竹子搬到後院去。

    李氏也不願意閒著,拿著鋤頭繼續除雜草。

    一家五口做著各自的事情,偶爾說上幾句話。

    夜千澤忙一會兒,就會進屋裡去倒一碗水出來,端到寒初藍的身邊,把水遞給寒初藍,溫聲說著:“藍兒,天氣熱,容易口渴,來,喝杯水。”

    “謝謝。”

    寒初藍本能地停止手裡的動作,從他手裡接過水,像水牛喝水那般很快就把一碗水灌進肚裡去。耳邊總會響起夜千澤溫柔的聲音:“喝慢一點,別嗆著。”

    寒初藍沖他笑笑,把喝得底朝天的碗遞還給他,又開始忙她的。

    隔了大概半個時辰左右,夜千澤又會這樣做。

    懷真兄妹總想替代他給寒初藍倒水,好像那種事兒不是夜千澤該做的似的,夜千澤投給他們一記凌厲的眼神,他們就什麼都不敢說,默默地做著他們的事兒,放任夜千澤隔半個時辰就關心地給小媳婦端茶遞水的,生怕會渴著小媳婦兒。

    寒初藍忙得暈頭轉向的,夜家院子大,需要砍不少竹子才能把院子重新圍起來,她不停地砍竹,削掉竹枝,竹葉,給竹子開腸破肚,她還想著編織一個竹籠子,當成小雞們的窩。她更想抽空編織糞箕,既可以挑糞用,還可以拿到河裡去捉魚,她小時候就是拿著糞箕到河裡捉魚的,雖然捉不到多少,不過在她沒有魚網,又想不到什麼法子捉魚的情況下,她只能用這個最沒用的法子,要是能弄到一些魚餌放進糞箕裡,那些魚兒主動游進來,她迅速將糞箕一提……因為太忙,心思太多,寒初藍壓根兒沒有留意到自家相公對她的體貼入微,以及傅氏兄妹對她家相公無形中的一種尊敬。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3:44 PM

040 你動她試試!

    “澤兒,你今天還沒有去後山。”

    在夜千澤不知道第幾次給寒初藍倒水的時候,李氏放下手裡的鋤頭走到他的身邊,輕輕地提醒著。

    夜千澤嗯了一聲。

    “娘,我知道了。”

    李氏從夜千澤的手裡接過的碗,拿回屋裡去。

    夜千澤扭身看向還在忙著的寒初藍,清秀的小臉上,因為忙碌而染上紅暈,額上全是汗水。他心疼地走到她的身邊,用自己的衣袖輕輕地替寒初藍拭汗。寒初藍看他一眼,沖他溫溫地笑了笑,然後放下手裡的刀,也替夜千澤拭了拭汗。

    “娘讓你去後山砍柴。”寒初藍問著,李氏的話說得很輕,她還是聽到了。

    夜千澤嗯了一聲,有點期待地看著她,他喜歡和她一起去砍柴。

    看透他的心思,寒初藍看看剛砍回來的竹子,再看看還沒有完全圍好的院子,然後把視線定在懷真的身上,懷真兄妹年紀都不大,不過做事很快,既是窮苦出身,應該也會砍柴的,畢竟沒有幾個人像她的相公這般,出身農家還種不好莊稼。“千澤,你帶著懷真一起到後山去砍柴吧。”相對於自家男人的能力,她更願意相信才被她收留的懷真。

    夜千澤微微地抽了抽臉,知道她這樣安排的目的。

    “砍一擔好一點的柴,明天我再挑到清水縣去換二十文錢。”

    “好。”

    夜千澤是有點失落,失落寒初藍這一次沒有跟著他一起去後山,不過他還是點頭應允。

    “小心點,別讓野獸傷了懷真。”寒初藍提醒著。

    “藍兒,你不擔心野獸會傷了我嗎?”夜千澤灼灼地看著她。

    瞟他一眼,寒初藍彎下腰去撿拿起刀子,淡淡地說著:“你又不是現在才去後山砍柴,你都說過了,後山的野獸稍有點靈性的都和你相熟,我還擔心你干嘛?”

    夜千澤頓時就垮下了一張俊臉。

    在寒初藍的安排下,夜千澤和懷真到後山去砍柴,寒初藍和懷雲繼續著手頭上的事情,因為千澤要到後山去,李氏不再鋤草,幫著懷雲一起編制竹籬笆,院落裡的雜草都被除得七七八八了,再忙半天的時間,就能除完了雜草,翻松泥土種菜。

    夜千澤帶著懷真往後山走去,走過木橋的時候,懷真看到河裡有很多魚,忍不住叫道:“公子,河裡有很多魚。”

    夜千澤頓住腳步,盯著河裡自由自在暢游的河魚,嘴角微彎,扯出一抹風華絕代的笑容來,眼神溫柔帶著寵溺,說道:“藍兒每次走過這道橋,都會盯著河裡的魚,她心裡一定在想著如何把河裡這些小東西撈起來扔進鍋裡煮了。”

    他想知道他的小媳婦兒會如何捉魚?

    他期待著她的大展身手。

    淺淺地再笑了笑,夜千澤邁步,低淡地說道:“走吧。”

    “砍柴回來我做個叉子叉魚。”懷真像是自言自語。

    “在藍兒面前,你別用叉子叉魚。”夜千澤像是淡淡地提醒,實際帶著警告。

    河魚那麼小,誰的眼力那麼好,動作那麼快,能用叉子把魚叉上來?

    “是。”

    懷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跟著夜千澤走過了木橋,走進後山去。

    兩個人沒有在山腳下停留,而是直往山腹中鑽去。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他們已經被高大的樹木以及雜草淹沒,在山腳下看,誰都看不到有人爬到了半山腰上去。

    樹上的鳥兒不停地鳴叫著,有些婉轉動聽,有些刺耳嘈雜,更夾雜著各種野獸的嗷叫聲,聽在耳裡,那叫做一個驚心動魄。

    冷不防,一道帶著黃色的影子從上方猛地撲來。

    “猛兒!”夜千澤低喝一聲,那撲過來的獸影在他的腳前止住了腳步,仰起虎頭,嗷嗷兩聲。

    懷真上前拍拍猛兒的老虎頭,笑著:“你怎麼來了。”

    猛兒再嗷嗷兩聲,很親熱地磨蹭著懷真的手。

    倏地,一把長劍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從茂密的山林裡飛出來,直往夜千澤的身上飛刺而來。夜千澤面不改色,在長劍飛到他的面前時,他的身子一側,出手如電,瞬間就攫住了長劍的劍把。懷真正想說什麼,夜千澤握著長劍,如同鬼魅一般,閃進了山林深處。

    不久,山林裡傳來了廝殺的聲音。

    懷真帶著猛兒趕緊往傳來廝殺的山林跑去。

    等懷真趕到的時候,打架的兩個人已經停止了打架,其中有一個人的長劍被另一個人的長劍挑飛,落插在地面上,劍身還在不停地晃動著。地面上全是干柴,一根濕的枝丫都沒有。

    瀟灑地收劍,夜千澤把長劍朝對面的那個家伙扔去,吩咐著懷真:“撿柴,估計有兩擔,明天可以換四十文錢。”

    “什麼時候你淪為樵夫了?”

    對面的那個家伙接住了夜千澤扔過來的長劍,眼裡有著幾分的贊賞,夜千澤的劍法已經超越他這個當師父的,不知道他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樵夫怎麼了?我現在還是貧農呢。”夜千澤沒好氣地應著,自己主動去撿拾剛才和師尊交手時,被他用長劍砍下來的干柴。

    那道人影一頓,想說什麼,到最後卻是問著:“那個水嫩嫩的小丫頭呢?你什麼時候帶她來見我?我還真想咬她幾口嫩肉呢。”

    音落,夜千澤閃到他的面前,他撿在手裡的一根柴被他當成了利器,非常不客氣地架在那道人影的脖子上,他俊美的臉上一片陰寒,鳳眸閃爍著凌厲的眼神,冷冷地警告著:“藍兒是我的媳婦兒,你敢動她一根汗毛試試!”

    人影冷笑著:“澤兒,你真當她是你的媳婦兒了?你別忘了你是……我就是瞧上她的嫩肉了,就是想吃幾口,天天吃獸肉,吃厭了,我就想吃幾口新鮮的人肉。”

    “藍兒是我的媳婦兒,就是我的媳婦兒!永遠都是!你要是真動她,我會把你的皮都扒了!”

    人影哇哇大叫,“我是你師尊!”

    “教我,護我,都是你的責任!爺心情好,你是師尊,爺心情不好,你閃一邊去!”夜千澤冷冽地說著。寒初藍是他的妻子,他不允許任何人動她一根頭發!

    自稱是夜千澤師尊的男人,被夜千澤駁得啞口無言,好半響才說道:“好,我不吃她,那,你今天晚上跟我睡。”說著,師尊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色色地瞧著夜千澤那張俊美的臉,只差沒有流口水了。他想睡了這個小子,想了很長時間了。

    夜千澤轉身就走,拋回一句話:“你要是敢的話,盡管來我家裡陪我一起睡!”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3:48 PM

041 說起身世(上)

    師尊嘴硬地說道:“我怎麼不敢?”

    懷真瞟了師尊一眼,就連猛兒都朝師尊低低地嗷了兩聲,好像在諷刺師尊在誇大海口似的。師尊被懷真那一瞟以及猛兒兩聲低嗷整得一張臉隱隱地紅了起來,趕緊轉移了話題:“澤兒,你的小媳婦兒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你有沒有察覺?”

    夜千澤一邊去撿柴,一邊答著:“反正她就是我的媳婦兒。”

    師尊也走過來,靠在一棵枝丫茂盛的樹身上,嚴肅地說道:“澤兒,不管怎樣,你都要小心一點,萬一……”

    “不會!她變的僅是靈魂。”

    夜千澤知道師尊指的是什麼,他肯定地打斷了師尊的話。

    “人不變,靈魂怎麼會變?掉到河裡撈起來就能換掉一個靈魂嗎?”夜千澤在山下的一舉一動,看來師尊都很清楚。

    夜千澤抿唇不語,撿柴的動作更加的迅速。

    他也弄不清楚這件事。藍兒掉到河裡,被人發現的時候撈起來已經奄奄一息了,他和娘親守了她一宿,等到隔天藍兒就自行醒轉,醒來後,一直不說話,只用冷冷的眼神打量著他和娘以及周圍的環境,雖然她不說話,但她還像以前那樣,依舊很能干,甚至比以前更加的聰慧。

    其實他感覺到藍兒和以前的藍兒在性格上有了一些的出入,他對她也有著防備,但經過相處,他對她的防備慢慢消除,並不知不覺地受到她的吸引,直到顏氏登門逼他休妻,他才驚覺短短的數天,他已經認可了藍兒是他妻子的事實。

    他不想說,在娶寒初藍為妻時,是因為他年紀大了,需要一個名份上的妻子,更因為這個窮家需要一個能干的女主人。如果藍兒沒有發生變化的話,將來他回到那個家去,藍兒的妻子身份必定得不到承認……如今,他認定了藍兒就是他的妻,不管時勢怎麼變,不管他身份怎麼變,她都是他的妻,唯一的妻!

    “澤兒,你決定了嗎?”

    夜千澤的反應以及他的話,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師尊,他認定了寒初藍!

    夜千澤重重地點頭。

    師尊和懷真都臉現擔憂之色,不過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麼,師尊走過來,拍了拍夜千澤的肩膀,說道:“你好自為之吧,時勢還沒有改變,你就先給自己的路布滿了荊棘。”說完之後,師尊喚過猛兒,帶著猛兒一閃身,一人一獸便沒入了山林之中。

    夜千澤臉色沉穩,並沒有因為師尊的一句話而改變什麼。

    懷真更是不敢多說什麼。

    ……

    太陽下山了,寒初藍和懷雲總算把院子重新圍了起來,環視著嶄新的,又比以前要結實很多的竹籬笆,寒初藍抹了一把汗,頗為滿意。

    遠處有位老爺爺小心地朝夜家走來,他走一幾步又回頭望一眼身後,似是擔心有人跟蹤他似的,他手裡還拿著一個小包袱,也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

    瞧見站在院落裡的寒初藍,老爺爺大喜,加快了腳步,可是走得太快了,他腳步一亂,自己把自己絆倒了,摔得他低叫一聲。

    他摔倒的地方剛好是張四家門口,聽到動靜,四嫂從屋裡出來,瞧見摔倒的他,連忙走下屋門口的那幾級石台階,走過來把他挽扶起來。

    寒初藍也被驚動,她一瞧見老爺爺的身影,馬上就跑出了院子,飛快地跑到了張四家門前,四嫂關心地問著老爺爺有沒有摔倒,老爺爺搖頭,並朝四嫂道謝。

    “爺爺。”寒初藍跑到兩人的面前,一邊從四嫂手裡扶過老爺爺,一邊向四嫂道謝。

    四嫂看看老爺爺,年紀估計不到六十,可是因為長期的勞作,加上食不果腹,看上去已經像七十幾歲的老人了。他身上一身破舊的衣裳,面色臘黃,滿臉都是皺紋,瘦削的身子彎著,他有點駝背,本就不算很高大的他,因此顯得更加的矮小。四嫂再看向寒初藍,問著:“藍兒,是你娘家爺爺嗎?”

    寒初藍點點頭,再次向四嫂道謝。

    “你嫁到我們張家村也快一個月了,你娘家人倒是很少見到。”四嫂隨口地說了一句,然後又說不用謝,就回屋裡去了。想到顏氏夫妻一來就搶糧食,搶東西,雖然四嫂沒有親眼所見,但整個張家村的人都知道了,四嫂在轉身回屋裡的時候,低低地嘀咕了一聲:“那樣的娘家人,不來還好一點。”

    寒初藍沒有聽到四嫂的低低嘀咕聲,她扶著寒爺爺往家裡走去,嘴裡關心地問著:“爺爺,你怎麼來了?天都要黑了。”

    懷雲也走過來幫忙挽扶寒爺爺。剛才寒初藍忽然跑出院子的動作太猛,可把懷雲嚇了一大跳。

    回到屋裡,寒爺爺被初藍扶在桌前坐下了,李氏很客氣地給寒爺爺盛了一碗她剛做好的紅薯粥。寒爺爺估計也是餓了,捧著碗,也不怕紅薯粥還滾燙的,哧溜哧溜地吃著,很快地就把一碗紅薯粥吃了個底朝天。

    見此情景,寒初藍心一緊。

    她已經留了口糧給寒家,難道她那個極品養娘還是不給老人家飯吃嗎?

    “藍兒,爺爺給你送這個來。”

    吃了一碗紅薯粥,寒爺爺的精神好了很多,說話也有氣有力了,他把自己拿著的那個小包袱遞給寒初藍,說道:“爺爺把這個東西藏了十六年,一直沒有拿出來過,不過現在,爺爺要把這個東西還給你了,方便你將來尋找你的親生爹娘。那個顏氏壞心眼多著,爺爺擔心現在不拿出來給你,就沒有機會給你了。”

    寒初藍接過包袱,就著桌子打開了包袱,裡面是一套初生嬰兒的衣裳,做工很細,布料極為上乘,另外還有一頂很漂亮的虎頭帽,做工同樣很好,一看便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們穿的。

    “藍兒,娘去看看澤兒回來了沒有。”

    李氏忽然說道,然後扯著懷雲走出了屋,特意留出空間給寒爺爺說話。

    寒初藍拿起虎頭帽反反復復地看著,覺得虎頭帽很漂亮。

    “藍兒,這套衣裳以及這頂虎頭帽是你當時穿在身上,戴在頭上的。”寒爺爺看著反復地看著虎頭帽的寒初藍,輕輕地說道。

    提起往事,寒爺爺慢慢地沉入了回憶當中……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3:52 PM

042 說起身世(下)

    寒初藍拿著虎頭帽看著寒爺爺,寒爺爺陷入了回憶當中,她便默默地在寒爺爺的對面坐下。寒爺爺的聲音飄緲帶著幾分的低沉,說道:“十六年前,我和你奶奶還年輕,什麼事都能做,我們還在鄰縣也就是楊縣做個小本買賣,家裡不像現在這般的貧苦。那個時候你爹和顏氏成親一年了,顏氏的肚子還沒有動靜,村裡的人暗地裡都在議論,說顏氏不能生養。”

    寒初藍抿了抿唇,女人呀,不管是在古代還是在科學發達的二十一世紀裡,一旦嫁了人,婚後一年要是肚裡沒有動靜,都會引來無數人的“關懷”。顏氏成親一年後沒有生養,在這個封建的年代裡,更容易招來三姑六婆的指指點點。

    看向寒初藍,寒爺爺繼續說道:“你爹娘不堪村子裡的人議論紛紛,便跟著我們到了楊縣一起做小本買賣,在楊縣暫住下來,決定懷了孩子再回村子裡去。你爹娘來了,我和你奶奶便只管進貨。有一天,我記得那時是秋天了,天氣很好,天色蔚藍蔚藍的,我們到外地進貨,出了楊縣走了大半天,在一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路段時,忽然看到有一個人騎著馬朝我們狂奔而來,那人穿的是將領鎧甲,瞧到有馬狂奔而來,我們本能地站到道的旁邊去,想著等馬跑過了,我們再走,再加上馬背上的人是將領,屬於官家人,百姓瞧見了當官的,總是下意識地躲避。”

    寒爺爺說到這裡又頓了頓,寒初藍起身替他倒來一碗水,讓他喝幾口水潤潤喉嚨。

    端起水,寒爺爺連喝了幾大口水,才又接著往下說:“沒想到那馬快跑到我們面前時,馬背上的將領忽然從馬背上摔落下來,把我們嚇了一大跳。馬兒似是有靈性的,主人摔落了,它馬上就停了下來,低低地嘶叫著。我定神一看,將領的懷裡竟然還綁抱著一個嬰孩。摔倒的時候,他還是本能地護著懷裡的娃兒,他一摔倒,娃兒受到驚嚇,馬上就哇哇地哭叫起來。而他卻倒地不起,口吐鮮血,他用盡力氣艱難地把懷裡的嬰孩解抱下來,嬰孩不停地哭,你奶奶聽著揪心,趕緊上前想把他扶起來,他卻搖頭,我湊近前一看,他的臉色白如紙,似是失血過多造成的,再細看,才看到他身上到處有傷,鮮血不停地流滲出來,估計是活不下去了。”

    寒初藍臉色沉凝,緊緊地抿著唇。

    她不問,也知道將領懷裡綁抱著的嬰孩便是她了。

    不,應該說是她的前身。

    “他歉意愧疚地望向嬰孩,你奶奶趕緊把嬰孩抱起來,他又費力地摸出了些許的銀兩遞給我們,費力地說了句話:保護她,一定要養大她!我們還沒有從他手裡接過銀兩,他再吐幾口鮮血,人就軟下了,到死他的視線都盯著嬰孩看。我們也嚇壞了,抱著孩子有點不知所措,孩子還在哇哇地哭,是個很漂亮的女嬰,身上穿著的衣裳正是這一套,頭上還戴著虎頭帽。我們對已經身亡的將領說,一定會把娃兒養大成人,他瞪著的眼竟然就合上了。”

    寒爺爺停頓下來,看著寒初藍,有點激動地說道:“藍兒,你便是那個娃兒。”

    “爺爺,那時候在打仗嗎?”寒初藍輕輕地問著,她的表情不像寒爺爺那般的激動,或許她的靈魂不是這具身體的原主吧,她顯得很理智,抓著將領這個身份追問下去。

    “那一年,我們大星皇朝和東辰國在打仗,但楊縣距離邊疆不下千裡的,按理說是不會有將領跑到這裡來的,可是那位將領騎的又是戰馬,這一點爺爺還是能瞧出來的。他肯定是從邊疆跑回來的,就是不知道兩國交戰時,發生了什麼意外情況,讓他一個將領帶著一個嬰孩從邊疆跑到楊縣來。後來,我們把將領就地找個地方埋了,以免他被野狗吃了。埋了將領後,我們就抱著你回來了,交給你爹娘撫養,當成是他們生養的,雖說是撿拾的,你也是我們家第一個孩子,加上那天的天色很藍,我們就替你取名初藍。再後來,你娘生了重病,把將領給我們的那點銀兩都花了,還把我們做小買賣的所有資金也花光了,最後病是治好了,我們家卻回到了最初的一貧如洗,只好從楊縣回來。”

    寒家如此的貧窮都是顏氏拖累的。

    “當年兩國交戰時,都沒有什麼官方說法傳回來嗎?”寒初藍攏著眉輕問著。

    僅是知道她是被一位將領托付給寒爺爺夫妻的,卻無法確認那位將領是什麼身份,是否她的父親?

    “爺爺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我們大星皇朝的戰神遭到奸臣出賣,差點戰死沙場,但戰神就是戰神,哪怕處於了劣勢,依舊浴血奮戰,竟然讓她帶著她的部屬殺出了血路,聽說那一戰呀,東辰國死傷最慘重,主帥亦差點死在戰神的手裡。戰神以少勝多,更加的揚名天下。藍兒,你肯定不知道,咱們大星皇朝的戰神是誰,她是一個女人!一個真正的巾幗英雄!”說到戰神,寒爺爺滿臉都是尊敬及驚歎。

    “女的?”

    寒初藍還真的感到意外。

    在她的意識裡,戰神都是男的。

    沒想到大星皇朝的戰神卻是個女的。

    寒爺爺點頭,“對,是個女的。她出身將門之家,十二歲便馳騁沙場,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所以被封為戰神。”

    “她成親了嗎?”寒初藍本能地問了一句。

    “沒有聽說,據傳,她為人冷漠,只管打仗,沒有兒女柔情,因為她的威望,也沒有男人敢娶她,今年應該三十幾歲了吧。”

    寒爺爺答著,他是一介小老百姓兒,能知道這些還是他以前跑買賣時打聽到的,戰神雖然名聞天下,可她的私生活卻是個秘辛,沒有人知道她的真正感情世界。

    “藍兒,顏氏心眼兒太壞,這十幾年來,頂著娘親的名義,不曾盡到撫養的責任,我們餓著自己的肚子才把你養大,也算是實現了對那位將領的承諾。爺爺是無法確定那位將領是不是你的爹親,不過他必定還有親人的,你將來有機會尋親,憑著這些東西,肯定能找到自己的親人,就算那位將領是你的爹親,你還有娘親呢。如果不把這些東西給你送來,顏氏找著了丟棄,你就永遠找不到自己的親人了。”

    提到顏氏,寒爺爺一臉的失望及指責。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3:53 PM

043 討關心

    “藍兒,姑爺呢?”寒爺爺忽然轉移了話題,問起了夜千澤來。

    寒初藍把包袱拿進了房裡,找個地方藏起來,從房裡出來後才答著:“他到後山去砍柴了,還沒有回來呢。”她沒有跟著上山,也不知道她那個相公能不能砍一擔柴回來。不過想到懷真跟隨著,雖然懷真年紀還輕,憑著她看人的目光,她敢說懷真非常能干,有懷真在,一擔柴估計不成問題。

    “爺爺,你找他有事?”寒初藍問著,爺爺不會無緣無故問起夜千澤的。

    寒爺爺遲疑片刻,又看看外面,確定李氏和懷雲不會進來,他才心疼地看著寒初藍,心疼地說道:“藍兒,爺爺沒用,未能護住你,讓你被顏氏嫁到夜家來,夜家比我們家還要困難,真的難為你了。不過爺爺那天瞧見了姑爺在乎你,爺爺心裡倒是有了點安慰。只是……”

    寒初藍炯炯地望著爺爺,問:“爺爺,只是什麼?娘為什麼逼千澤休了我?爺爺是不是知道什麼?”她想知道是誰那麼損陰德,為了她而要拆散她和夜千澤。

    不管她和夜千澤有沒有感情,名義上他們就是一對夫妻,古語有話:寧拆十座廟都不毀一樁婚的,顏氏要拆散她和夜千澤就是毀婚,是損陰德的事。

    “爺爺不能確定對方是誰,對方來人的時候,你娘都是躲在房裡,你爹看守著,不讓任何人靠近。爺爺只知道來的是位大戶人家的奶嬤,在她走的時候,爺爺偷偷地跟蹤過,發現她是坐著馬車來的,必定不是附近村莊的人,極有可能是清水縣的人。”

    清水縣?

    她一共才去過兩次的清水縣,接觸過的人也只有楊庭軒,難不成是楊庭軒?

    寒初藍本能的反應就想到了楊庭軒,在清水縣,她認識並接觸過的大戶人家就只有楊庭軒。楊庭軒有點兒玩世不恭,但對她還算有禮,並無過份的越軌行為,看她的眼神是放肆了點兒,絕對不輕俘,對她應該沒有那個意思的……

    “藍兒,就算對方是大戶人家,但你過去是為妾室,妾室都抬不起頭來,你千萬不要被你娘哄了,你跟著姑爺,日子是清苦,可是正室,怎麼說也比為人妾室要強。”寒爺爺擔心寒初藍會被顏氏哄騙,離開夜家給大戶人家當小妾去。

    甩掉疑問,寒初藍嚴肅地說道:“爺爺,你放心,藍兒絕對不會給別人當小妾的!”她要麼當正室,還是沒有妾室的那種正室,她的丈夫,她絕不與他人分享,要不就是不嫁人!如今她嫁了人,那她就會守住她的婚姻,如若守不住,他日,夜千澤要娶妾,她會揮劍斷恩情,他不休妻,她休夫!

    寒爺爺點點頭。

    他那般叮囑著寒初藍,最主要是想到寒初藍的身世非同一般,如果是朝中某位大將的千金,他日尋來,他們家把寒初藍嫁與他人為妾,他們寒家說不定會被滅門。

    既是為了寒初藍,也是為了寒家,老爺爺才會走此一趟。

    寒初藍又問了爺爺一些事,她給老人家留了口糧,可看老人家還是餓著肚子。寒爺爺沒有回答她,只是唉聲歎氣,寒初藍何等聰明,猜到是她走後,顏氏便把她留給老人家的口糧拿走了。暗咬銀牙,那個極品養娘,簡直就是不見棺材不流淚的!

    寒爺爺坐了一會兒後,便說天要黑了,他要趕緊回去,免得被下地干活的顏氏發覺。

    寒初藍給他盛了一碗紅薯粥,用一個小籃子裝著,讓他小心地帶回家去,說是給寒奶奶吃的。顏氏太壞,寒大川太軟弱,她擔心奶奶沒有食物可以吃。

    寒爺爺愣了愣,看寒初藍的眼神帶著欣慰,便帶上那碗紅薯粥回家了。

    爺爺走後,寒初藍坐在桌前,抿唇久久不語,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李氏和懷雲進屋看到她那個樣子,也不好多問。

    靜坐了一會兒後,寒初藍默默地走出屋外,懷雲跟著她,看到她走到屋外拿進來一些竹子,然後回到屋內坐下,開始編織著什麼。

    “姐姐,你編織什麼?”懷雲好奇地問著。

    寒初藍頭也不抬,淡淡地應著“竹籠。”

    買了小雞小鴨,總得編織一個竹籠,暫時關著,改天有空了,她再弄一個大一點的。

    “姐姐會做竹籠?”

    李氏凝視著動作嫻熟又飛快的寒初藍,以前她都不知道寒初藍懂這些。

    “會,用竹子編織東西,我幾乎都會。”寒初藍依舊頭也不抬,她用一邊腳踩著初步成形的竹籠底,兩只手飛快地編織著。在二十一世紀裡,她的家門前便有一片竹林,她的祖祖輩輩們都用竹子編織著農家用品,拿到鎮上去賣,竹籮筐,糞箕,竹籠,竹蔞等,她爺爺最精通,編織得最好,她打小目睹,加上好學勤快,她也學會了不少。

    懷雲崇拜地看著寒初藍。

    “藍兒,藍兒,我回來了。”

    屋外傳來了夜千澤的叫聲。

    “好重呀!”

    夜千澤一句輕哼又跟著傳進來。

    李氏和懷雲連忙走出屋外去,看到夜千澤和懷真都用一根粗棍當成扁擔,各挑著一擔柴回來。李氏馬上就心疼地迎上前去,心疼地叫著:“澤兒,快放下,快放下,你哪能挑這麼重的柴。”

    聽到婆婆心疼的聲音,寒初藍才停下手裡的動作走出屋去,借著天空的最後一點余光,看到夜千澤很吃力地挑著一擔柴,估計是柴很重,加上夜千澤本就是個肩不會挑的人,一擔柴壓得他的肩膀痛吧,那張俊臉有點微扯著,讓寒初藍看得有點想笑。

    吃飯的時候,他一個人能吃下三個人的飯量,做事的時候,他連懷真這個半大的孩子都不如,還真的是中看不中用。

    “好重。”

    看到寒初藍出來了,夜千澤才把柴放下,然後不停地用手揉著肩頭,不停地重復著:“重死了,我的肩頭都磨腫了,痛呢。”

    “娘看看。”李氏見狀,就想查看他尊貴的肩頭有沒有被磨腫,夜千澤一錯身,人已經站到了寒初藍的面前,一張帥氣萬分的俊臉俯下著,對著仰起臉的寒初藍,漂亮的鳳眸全是吃痛的眼神,揉著肩頭的手還在揉著,嘴裡說道:“藍兒,我們回來了,我們砍了兩擔柴,就是砍得太多了,一擔柴都比我們今天挑到市集上賣的還要重,重死了,我肩頭很痛。”

    後面回來的懷真默默地把柴挑到屋簷下放下,也把夜千澤挑回來的那一擔搬到屋簷下,以免清晨露水嚴重,濕了柴,明天不好賣。

    李氏微怔了一下,隨即了然於心,低低地笑了起來。

    懷真和懷雲這對兄妹很聰明,擅於察顏觀色,知道夜千澤是想討得寒初藍的體貼及關心。

    瞟了一眼還在不停地揉著肩頭,鳳眸卻定定地瞅著自己的夜千澤,寒初藍心裡失笑,夜千澤這點心思,她哪有瞧不出來?她這個害羞的相公根本不會扮可憐,鳳眸裡的企圖過於明顯。

    伸手,她的小手便落在了夜千澤的肩頭上,一摸,她微微地凝眸,貌似還真的腫了呢。

    下一刻,她扯著夜千澤就往屋裡走。

    夜千澤跟著她的步伐進屋,回到房裡,寒初藍把他拉到床前,命令著:“坐下,脫衣服!”

    夜千澤一呆,脫衣服?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3:55 PM

044 真正的吻

    “藍兒,脫,脫衣服?”夜千澤怔怔地看著寒初藍,一張俊美的臉已經非常不爭氣地紅了起來,活像關公轉世。

    他只是想討小媳婦兒的關心,沒想到……

    睨著他紅通通的俊臉,寒初藍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這個相公估計是天底下最純情的男人了,都二十歲了,在古代屬於大齡青年,竟然動不動就臉紅。要是在現代,二十歲的男人,你叫他脫衣服,他估計連衣服都懶得脫,就整個人撲過來了,哪裡還會臉紅?

    寒初藍一笑,夜千澤的臉更紅了,連耳垂都紅透了,他本來就俊美,紅著臉時,煞是可愛,讓寒初藍戲弄之心大起,故意傾過來,小身子掛在他的身上,柔軟的小手欺上他的臉,在他的臉上摸著,明亮的眼眸此刻因為淺笑而彎彎的,看在夜千澤的眼裡如同兩輪彎月,聲音放柔帶著點點戲弄:“千澤,你的臉好紅呀,我今天晚上得連夜編一只竹簍子才行,拿到河裡捉蝦子去,讓你吃吃煮熟的蝦。”

    前一句帶著驚歎,後一句帶著戲謔。

    夜千澤身子微僵,很想把她的小手扯下來,可又貪戀小手帶給他的陌生觸感。她軟軟的身子貼在他健壯的身軀上,散發著馥郁的香氣,吐氣如蘭,慢慢地勾出了他潛伏在體內的天生本能,他忍不住雙手一扣,就把她扣在懷裡,更加貼近他的身子。

    “藍兒……”

    夜千澤低喃著,鳳眸迷蒙,頭顱俯下來,灼熱的唇就印在寒初藍的額上了。

    額上的熱唇讓寒初藍怔了怔。

    他動情了?

    寒初藍的微怔被夜千澤察覺到了,他漂亮的鳳眸如同流星一般閃爍著,唇邊逸出一抹溫柔的笑容,他的小媳婦兒膽子是很大,老是戲弄他,偶爾還會挑逗他,其實,她也是什麼都不懂的。他灼熱的唇再往下移,落到她清秀的小臉上,沒有任何意外地感受到懷裡的小人兒又僵了一下,仰起的眸子一片的茫然,愣愣地看著他。

    夜千澤低笑,唇舌轉移到她可愛的耳垂上。

    這家伙在占她便宜!

    不是她在戲弄他嗎?怎麼反遭到他的戲弄了?

    不錯嘛,懂得反攻了。

    只是,他戲弄她,臉卻比她還要紅上幾倍。

    嗯,總體來說,他還是薄臉皮的那個。

    寒初藍回過神來,用力地一推,就把猝不及防的夜千澤推倒在床上,懶得再和他“調情”下去,她想看看他的肩頭紅腫成什麼樣子。

    她爬在夜千澤的身上,動手就剝他的衣裳。

    夜千澤徹底地愣住了。

    他本來想反將寒初藍一軍的,誰想到寒初藍會把他推開,還是推倒在床上,直接就扒他的衣裳,媳婦兒是不是猴急了點兒?

    “藍兒,我們還沒有吃飯。”夜千澤既想阻止扯他衣裳的小人兒,又隱隱帶著點期待。

    “我知道。”

    寒初藍覺得爬在他身上不太方便,便坐了起來,也順手把他給扯坐起來,繼續扒開他的脖子處的衣裳,聽到夜千澤的話,她隨口應著。

    “我們還沒有洗洗。”

    夜千澤聲音變得有點嘶啞,讓寒初藍怪異地看他一眼。

    “我看看你的肩頭紅腫成什麼樣子,你洗不洗都沒關系。”

    夜千澤臉一抽!

    藍兒是想看他的肩頭紅腫成什麼樣子嗎?

    他還以為……

    寒初藍扒松了他的衣裳,把他的上衣褪下些許,便能看到他的肩頭了。上午的時候,夜千澤已經挑過柴,向來肩不會挑的他,肩頭早就紅了,因為心疼寒初藍,他堅持著,一聲不吭的。現在又挑了那麼重的一擔柴回來,便加重了肩頭上的紅腫。

    看到夜千澤的肩頭紅腫,寒初藍抿了抿唇,沒有說什麼話,看完後,又默默地替夜千澤拉好衣服。

    夜千澤一直看著她,盼著從她的嘴裡說出幾句心疼他的話語,可是一直到他們一家五口人吃完了晚飯,她都沒有說一句話。

    郁悶!

    這是夜千澤此刻的心情。

    懷真偷偷地看夜千澤一眼,夜千澤馬上就投給他一記凌厲夾著警告的眼神,懷真就趕忙別開了視線。

    寒初藍吃完了紅薯粥後,又繼續編織她的竹籠。

    夜千澤坐在煤油燈下,扯了一條最好的理由,陪她!他手裡捧著一本從房裡拿出來的書本,書頁一直沒有翻動,他的視線只盯著她的背影看,眼神深邃。

    懷雲跟著李氏去旁邊的小屋了,懷真自己收拾雜物間住進去。

    小廳裡就只有這對誰也不說話的小夫妻倆。

    寒初藍忙到夜深才編好小竹籠,她拎著小竹籠走到屋門口去,小雞們都窩在屋門口,她小心地把小雞們都捉進竹籠裡,把所有小雞鴨放進竹籠後,扣上竹籠蓋子,她才吁了一口氣。

    拿來一把稻草擺放在地上,她拎著雞籠放在稻草之上,然後關上門,轉身看到自家相公還在盯著她看,她瞟了他一眼,還是沒有說話,而是扭身就往小廚房走去,夜千澤的視線又轉而跟著她進了小廚房。

    小媳婦兒是給他做吃的嗎?

    他還真的餓了呢。

    一會兒後,寒初藍走出小廚房,走到夜千澤的面前,溫柔地說道:“家裡沒有藥酒,沒有辦法幫你消腫,我又不懂醫術,更沒有辦法幫你弄些山草藥來,只能給你煮一鍋熱水,你洗澡的時候,用浴巾浸了熱水後,用力地拍著你的肩頭,這樣應該會好一點。”

    暖流瞬間如同巨浪一般,沖擊著夜千澤的心房。深深地看著她,他站起來,有力的大手一伸,忽然就把寒初藍帶入了他的懷裡,他緊緊地摟著她,寒初藍不知道他想做什麼,掙扎了幾下,推不開他,便停止掙扎,放軟身子任他摟著。

    片刻,夜千澤才松開了寒初藍,修長的手指改為輕挑著寒初藍的下巴,借著媒油燈昏黃的燈光,依舊深深地凝視著她。寒初藍想開口說話,他頭一低,以唇堵住了寒初藍意欲開口說話的紅唇。

    夜千澤沒有經驗,寒初藍也沒有實戰經驗,不過這種事屬於人的天性本能,夜千澤很快地就摸索到了門道,笨拙地加深了這個吻。

    算來,他們是第三次親吻,可前兩次都是蜻蜓點水式的輕吻,第一次親吻的時候,他還弄得滿臉紅潮,害羞得像個大姑娘似的。這一次的吻,才是真真正正的吻。

    寒初藍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掉了,大腦一片空白,他笨拙的吻如同電流一般,劃遍她的全身,讓她做不出任何的反應,軟軟地任他吻著,要不是他摟著她,她懷疑自己都要軟倒在地上。

    陌生的情感,把兩顆跳動著的心真正地扯到了一起。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3:58 PM

045 薄懲楊老夫人

    寒初藍覺得自己要窒息了,夜千澤才移開了唇,鳳眸灼灼地看著她,他有深厚的內力,在漆黑的晚上看東西,就像白天一樣,對他沒有任何的影響。她酡紅的臉,略略紅腫的唇瓣,都是他的傑作,讓他沒來由地狂喜,她身上的印記,都由他來印上去。

    她是他的!

    他也是她的!

    一手還摟著她的腰肢,剛剛那一吻,似是驚天動地,勾了他的神魂,同樣也勾了她的神魂。另一只手愛憐地落在她清秀的小臉上,還是沒有長肉,掌下的臉蛋還不及他的巴掌般大,夜千澤心裡疼著,今天,她跟著他挨窮吃苦,為了這個家,她想盡辦法去賺錢,都是為了一家人的肚子,他都記住了。他現在無以為報,只能掏出一顆純情的心,傾他一生的柔情及愛意給她。

    “別再忙了,早點睡。”

    夜千澤低柔地對著懷裡的小人兒說道。

    寒初藍沒有說話,仰著的小臉還是對著他,剛剛迷蒙的大眼,漸漸清明,她習慣性地抿了抿被夜千澤吻得有點紅腫的唇,他沒有經驗,最初的時候用的力度有點大,似是啃咬一般,慢慢地,他才掌握到其中的妙處,吻便轉為深情輕柔但還是不失為火辣。

    夜千澤的鳳眸就像黑色夜空中的星星,一閃一閃的,很美。

    他全身都美!

    呃,她又沒有看過他全身……

    某女在心裡腹誹著,神情變得有點兒邪惡。

    “你也早點睡。”拉下他還在愛憐地撫著自己小臉的大手,寒初藍淡淡地說了一句。夜千澤以為她會羞紅了臉,推開他就扭身回房裡呢。結果,他還是小看了他的媳婦兒,他媳婦兒年紀是小,可膽子大,臉皮比他還厚呢。他這一次還是紅了臉,雖然不像第一次那般害羞了,結果還是不及他家媳婦兒。

    扳開他摟著自己腰肢的另一只大手,寒初藍扭身便走,她沒有馬上就回房,而是拎了個木桶,在水缸裡裝了一桶水,想著拎回房裡洗個澡。夜千澤見狀趕緊走過來幫她拎水,寒初藍想阻止都不及夜千澤的動作快。看他拎一桶水輕松自如,力氣不小的人,扔她那個極品養娘的時候,也厲害,挑柴的時候,怎麼就紅了肩頭呢?

    寒初藍初初以為自家相公是故意叫痛,想博取她的關心的。可看到他紅腫的肩頭後,她又否定了這個猜測。

    反正,她這個相公不像表面那般的中看不中用。

    寒初藍洗了個冷水澡後,趁著剛洗完澡,舒服至極,趕緊爬上破床上,倒頭就睡。

    累了一天,她睡得很快。

    至於那個和她對換,一直睡稻草的男人有沒有回房,她不知道了。

    子時過後,整片大地都沉浸在死靜之中,一道人影掠出了夜家的茅草屋。

    夜家院子外面,有個人在竹籬門外站著,夜色很黑,看不清她是什麼模樣,從她的身形可以看出她是個女人。

    “傍晚的時候,寒家老頭子來過。”

    “嗯,借糧?”

    “不是,給她送了一個包袱來,說是被寒家撿拾的時候她身上穿著的衣服,方便她將來尋親。”

    健壯頎長的身影淡冷地問著:“可瞧見衣裳?”

    “瞧著了,做工很好,衣料極為上乘。”

    頎長的身影抿抿唇,鳳眸深沉,半響,他低沉地說著:“當初我並沒有在意過她,不曾細心地打探過,沒想到她是寒家的養女,如今看來,她出身非富即貴。”

    “要不要細查一下?”

    “不必!”

    身影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可是……”

    身影一抬手,霸氣地阻止了女人的話。

    “我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她都是我的女人!”

    女人恭敬地看著他,卻長歎一口氣。

    “老頭子還說了什麼?”

    “出於尊重她,我沒有細聽,不過寒老頭子提到過戰神。”

    身影英挺的劍眉一擰,臉色一整,眼神變得深沉而冰冷,冷冷地重復著:“戰神?”

    “對,我們的死敵!”

    身影抿緊了唇。

    片刻後,他再問:“還說了什麼?”

    “她問是誰想要她為妾?寒老頭子也不知道,僅能猜測到對方是清水縣的大戶人家。她在清水縣認識的富家公子僅有楊家少東家,會不會是楊家?”

    頎長的身影瞬間就散發出濃烈的冰冷,把他整個人都包圍起來。

    身形一閃,他已經飄走了。

    女人站在竹籬笆門前,看著他如謫仙一般飄走的身影,再次長長地歎一口氣。

    清水縣,楊府。

    整個楊府比起白天更顯的安靜,各處院落只有門口處懸掛著的燈籠還亮著,其他地方一片漆黑。

    在這個夜深人靜之時,卻有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敲開了靜心居的門,早在等候著媽子,小聲地對人影說道:“奶嬤,老夫人等你多時了。”

    被叫做奶嬤的正是出面到寒家去誘惑著顏氏逼夜千澤休妻的中年婦女,她是楊庭軒的奶嬤,剛好也姓楊,大家都叫她楊嬤嬤。她視楊庭軒如己出,又深得老夫人的信任,在楊庭軒斷奶後繼續留下來照顧著楊庭軒,在楊府地位極高。

    “公子休息得晚,公子還沒有休息,我哪敢有所動作。”楊奶嬤一邊往裡鑽,一邊輕聲解釋著。

    那位媽子也不敢指責楊奶嬤,只是帶著楊奶嬤迅速地朝楊老夫人的房間走去。

    兩個人的動作都很輕,不想驚動靜心居的其他丫頭媽子,也以為沒有人會知道楊奶嬤在這個時候來找老夫人。卻不知道有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盯著兩個人的動作,她們走到哪裡,他就盯到哪裡。

    媽子把楊嬤嬤帶到了老夫人的房前,輕輕地敲了敲門,然後才帶著楊嬤嬤進去,片刻,媽子退出來,楊嬤嬤留在了老夫人的房裡,房門被緊緊地關上了。

    盯著楊嬤嬤的那雙眼睛,瞬間就換了位置,出現在老夫人的房頂之上,靜靜地爬在瓦面上,聽著房裡的談話。

    “事情進展得怎樣了?”這是楊老夫人的聲音。

    “顏氏說寒姑娘的相公不像表面那般沒用,發起飆來會動手打人,他堅決不肯休妻。老奴又給了顏氏幾兩碎銀,顏氏一見了銀子就什麼都不怕了,說一定會讓夜家休妻的。老奴也提醒了顏氏,別壞了寒姑娘的名聲。”

    “嗯,軒兒對她挺在乎的,別壞她的名聲也是好的。軒兒還沒有察覺吧,這件事在沒有成功之前,都不要讓軒兒知道,以免節外生枝。”

    “老奴明白。在公子面前,老奴半句話也不說。”

    楊老夫人對於楊嬤嬤的話很滿意,伏在瓦面上的黑色影子卻非常的不滿意,他正想現身,楊老夫人又開口說話了,她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本書冊,老臉上有幾分的不自然,遞給楊嬤嬤,吩咐著:“這是當年我娘親給我的壓箱底,軒兒拒絕接受那方面的教育,著實讓人擔心,這本書冊,你帶回去軒院去,偷偷地塞到軒兒的書堆裡,既然我們都替軒兒找妾室了,他總要看看的。”

    楊嬤嬤接過書冊,老臉上也有著不自然,看都不敢看,就急急地塞進了自己的懷裡。

    瓦面上的黑影有點好奇那本書冊是什麼內容,瞬間現身,把楊老夫人和楊嬤嬤嚇得正想大叫,他出手如電,迅速地點住了兩個女人的穴位,讓她們動不得,說不得,但神智非常清醒。

    楊老夫人的臉色嚇得煞白,以為黑影會取她的性命。

    黑影先從楊嬤嬤身上搜到了那本書冊,快速地翻看一下書冊,誰知才翻開,他就如同被火燒了一般,急急地把書冊一扔,深沉的鳳眸有點兒慌亂,哪怕是一瞬間。

    隨即他不知道從哪裡摸來了一把短刀,走到老夫人面前,嚇得老夫人的臉色更是白如紙,黑影看老夫人的眼神非常的憎恨,活像和老夫人有深仇大恨似的,老夫人想求救,啞穴被封,叫不出來,想逃跑,穴位被封,動彈不得,只能用著恐懼的眼神看著黑影。

    黑影什麼話都沒有說,手起,刀落,銀發輕飄飄地飄落,楊老夫人滿頭銀發被削了個精光,瞬間就成了個老光頭。

    黑影又用同樣的手法懲罰了楊嬤嬤,這才懶洋洋地扔掉了短刀,身影一閃,就消失在老夫人的房裡,森冷的聲音從天際邊上飄回來:“拆散鴛鴦,小心楊庭軒的小命!”

    音落,他又如鬼影一般飄回來,楊老夫人眼裡的恐懼已經深到無法形容了,他飄回來不是懲罰老夫人,而是去撿回被他剛才扔掉的書冊,往懷裡一塞,然後掃向兩個老女人,想了想,衣袖一甩,強大的內力形成一股勁風,把兩個女人一前一後卷出了房裡,不過是片刻之間,兩個女人便站在靜心居的院落裡了。

    黑影帶著陰森森的冷笑消失在靜心居。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3:59 PM

046 讓他們亂成一團

    黑影一走,靜心居忽然間就熱鬧起來,所有丫環媽子都像被人特意叫醒似的,全都睜著惺忪的睡眼走出各自的房間,匆匆地想往老夫人的房間走去,卻在院子裡看到了兩道人影直挺挺地站在那裡,看身形,像極了他們楊府的老太君呢,只是,怎麼是個光頭?還一動不動的。

    眾人好奇,又有點害怕,他們都是在夢中被驚醒的,看不到任何人,耳邊卻聽到有人說話,告訴他們,老夫人出事了。

    老夫人是楊府後院的掌權者,她要是出事了,他們就得倒霉,所以全都急急地爬起來,就往房外湧。

    靜心居裡的丫環,媽子就有幾十個人,她們小心地朝著那兩道直挺挺的身影走去,越是近前越是奇怪,其中一個光頭的身形真的像極了老夫人呀。

    “都圍在這裡做什麼?”一道清脆但帶著威嚴的聲音傳來,接著便看到一道淺藍色身影快速走來,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生得絕美動人,卻粉臉含怒,她還沒有看到被大家圍著的兩道身影,劈頭便罵著:“半夜三更的都不睡覺,全都聚在這裡做甚?驚動了老夫人,有你們受的。”

    “梅雨姐姐,我們都聽到有人說老夫人出事了,才會跑出來看的。”一名丫頭趕緊解釋著。

    梅雨是老夫人最倚重的丫環,在楊府屬於一等丫環,地位極高,楊老爺的那些小妾們見到梅雨,都禮讓三分,極力討好,盼著她能在老夫人面前替自己美言幾句,提高一下自己在府裡的地位。

    看到她出現,大家暫時頓住腳步。

    梅雨迅速地閃了一下眼眸,她也聽到有人似是在她耳邊說老夫人出事了,就是看不到是誰在她耳邊說話。不管是真是假,她馬上就起來去了老夫人的寢室,結果發現人去房空,只有滿地的頭發,她嚇了一跳,趕緊尋人,誰知道在院落裡看到那麼多人都聚在這裡,她一怒,才現身質問幾句。

    老夫人都不見了,這些人還有心聚在這裡?

    下一刻——

    “老夫人!”

    梅雨總算看到了直挺挺的兩道身影。然後她發出一聲錯愕及驚恐的低叫,她還沒有看到老夫人的正面,可她跟在老夫人身邊多年,僅看背影就能確定那是老夫人。

    聽到梅雨的低叫,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家迅速上前,然後集體變成了化石,愣愣地看著穴位被封,叫不出來,動不得,又變成了光頭的老夫人,這個府上最尊貴的女人,此刻神情驚恐到近似扭曲,還一直保持著這個樣子,動也不動,如同石頭一般,滿頭銀絲早就不見了蹤影,頭上光禿禿的,如同光頭一般,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說有多可笑,便有多可笑。

    正在大家發呆的時候,靜心居外面也傳來了焦急的腳步聲,接著便聽到了急切的拍門聲,“開門!”那聲音渾厚低沉又焦急,正是楊家老爺的。

    眾人回神。

    梅雨立即吩咐著:“春風,冬雪,彩雲,秋月,快點把老夫人抬回房裡去,老夫人這個樣子不能讓老爺等人看到。”外面腳步聲嘈雜又亂,不用打開門看,梅雨也知道府裡的人都被驚動了。她意識到是有人戲弄了老夫人,然後故意驚動全府的人,都往靜心居湧來,觀看老夫人變成老光頭的樣子。

    老夫人是一家主母,在府裡除了公子之外,就沒有人不怕她,不敬她的,此刻老夫人卻被人剃成了個老光頭,讓大家瞧見了,老夫人就會成為府裡人茶余飯後的笑話,威嚴慣的人,忽然遭到別人的取笑,那是比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以老夫人的手段,必定會毫不手軟地鎮壓下去,可是府裡幾百號的人,老夫人如何鎮壓?

    唯有把老夫人抬回房裡去,不讓靜心居外面的人看到老夫人此刻的樣子。

    “是。”

    那四名丫頭聽著梅雨的吩咐,趕緊上前來,把動彈不得的老夫人抬起就想走,誰想到忽然一陣勁風掠來,似是有人影掠過,可是大家定神一看,又瞧不見有陌生人出現,抬起老夫人的四名丫頭卻動彈不得了,保持著抬著老夫人的姿勢,這下子老夫人的樣子就更加可笑了。

    所有人都嚇壞了,愣愣地看著。

    梅雨臉色一變,心知那個戲弄老夫人的高人還沒有走,可是對方是高人,她們都捕捉不到高人的身影。

    老爺的拍門聲還在不停地響著。

    梅雨的腦袋飛快地轉著,想著該怎麼辦,誰知道靜心居的門卻在這個時候,無人自動開了。

    為首的楊老爺帶著一班人匆匆而入。

    “怎麼回事?拍了那麼久的門都沒有人開門?全都站在這裡做什麼?老夫人呢?”楊老爺一進來,劈頭就是一頓罵。隨即,他就瞧見了四名動彈不得的丫頭正抬著一個同樣動彈不得的老人,那個老人直挺挺的,如同挺屍一般,頭光光的,他瞧著,怎麼像他老娘呀?

    “娘?”

    楊老爺一走近,認出了被抬著的“挺屍”真的是自家老娘,他驚得趕緊上前,心急地把自家老娘從四名丫頭手上抱下來,楊夫人走過來,一甩手,就甩了幾個丫頭幾個耳光,怒罵著:“賤蹄子,你們竟然敢這樣對老夫人!”

    那幾個丫頭被打得吃痛,動彈不得,也不敢說一句話。

    在這個情景下,梅雨都不知道該怎麼應答。

    “娘,娘。”

    楊老爺發現了自家老娘的不對勁,他懂幾招三腳貓功夫,馬上猜到自家老娘是被人封住了穴位,他嘗試著想幫自家老娘解穴,可是怎麼點,怎麼戳都無法解開老夫人被封的穴位。

    因為楊老爺等人的闖入,隨著楊老爺闖進靜心居的人,都看到了老夫人光頭的樣子,大家想笑又不敢笑,表面上還要裝著很吃驚,很擔憂的樣子。

    老夫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被自家兒子的行為氣得兩眼一眨,暈了過去,但暈了也無法讓被封的穴位解開。

    讓人有點意外的是,老夫人的心頭肉,楊庭軒並沒有現身。

    不過這個時候,大家也沒有想到他,楊老爺心急地讓府裡的護院幫老夫人解開穴位,但是所有會武功的護院都試過了一遍,都無法解開老夫人被封的穴位,實在是對方的點穴手術太奇特,他們都解不了。

    “老爺,老爺,不好了,不好了,公子受傷了!”

    軒院的一名小廝忽然擠進人群,慌亂地說著。

    瞬間,大亂!

    被氣暈的老夫人都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醒了過來。

    她的心頭肉呀……

    遠方,某道黑影站在楊府最高建築之上,遠遠的瞅著靜心居亂成一團的樣子,那雙漂亮的鳳眸微微地彎,似是在笑著,不過眼神還是冷,就算笑也應該是在冷笑。

    看你們誰還敢打我媳婦兒的主意!

    這是小小的教訓!

    黑影冷笑完,想起懷裡的書冊,又掏出來,小心地,偷偷地,左顧右盼,確定沒有人像他這樣半夜睡不著跑來當剃度人的,他才輕輕地瞄一眼書冊,才瞄一眼,又趕緊捂上,黑布下的俊臉紅得又像他媳婦兒形容的:煮熟的蝦子!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4:02 PM

047 清晨

    過了一會兒,他又翻開了書冊,雖然變成了個煮熟的蝦子,他還是很好奇地看著,看得津津有味……

    “主子,該回去了。”

    身後傳來恭敬的聲音。

    翻著書頁的修長手指還在翻著書頁,渾然不覺自己暗中調來的幾個倒霉屬下,正站在他的身後,每個人的臉上都蒙著黑布,身穿黑色夜行衣,妝扮倒是和某個看書冊看得津津有味,又臉紅得無法再形容的妖孽一樣。

    主子沒有動靜,那幾個本是一流高手,卻被調來裝神弄鬼,整得楊府此刻亂成一團,雞犬不寧的倒霉蛋屬下,面面相覷,不知道主子在看什麼書看得那麼津津有味,癡迷到連他們的話都沒有聽進去。現在已經到了寅時初,趕回到張家村還需要些許的時間,主子的媳婦兒又是個早起的人,萬一被發現了……

    “主子,該回去了。”

    站在黑影右手邊的高大男人是這幾個倒霉蛋的頭兒,在這個時候理應由他來打斷主子看書。黑色的蒼穹,明月早就不知道藏到哪裡去了,僅有幾顆星星,零零散散地嵌在黑色的蒼穹表面,一般人根本看不到書冊的內容,但對於他們的主子來說,此刻如同白晝,他們的主子什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頭兒有點想知道主子在看什麼書,偷偷地瞄過去。

    “啪!”

    頭兒的臉就被書冊狠狠地抽拍了一下。

    頭兒馬上後退一步,垂頭。

    黑影把書冊合上了,迅速地把書冊往懷裡一塞,望向已經亂成一團的楊府,滿意地伸伸手,蹬蹬腿,一揮手,輕笑著:“好了,你們各歸各位,你們的主子我也要回去睡稻草了。”說著,他身影一閃,一飄,如同閃電一般往楊府外面掠去。

    數道人影也迅速地跟隨著他消失在楊府。

    離開清水縣的時候,頭兒又叫住一出楊府就瘋一般往張家村趕的某人。

    “何事?”

    某人頓住腳步時,並沒有轉身,而是仰望著天空,計算著他家那個小丫頭什麼時候會醒來?

    “主子,我們來的時候,代大師拜托屬下給主子送一樣東西來,代大師說了,主子成親將近一個月,還摸不著門道,只要看了這樣東西,便能輕車熟路尋著門路了。”說著便把一樣被包得很好的什麼東西遞給某人。

    某人一接,馬上就知道是什麼東西了,瞬間,他滿臉黑線。

    他把接過來的東西一扔,衣袖狠狠地一甩,內力凝聚成一道勁風,隨著嘩嘩的聲響,被他扔掉的東西便被勁風削成了碎片,一片一片地飄落在地上。

    頭兒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主子發怒地毀了代大師送來的東西,原來也是一本書冊。

    某人丟下一句:“我明天還要挑柴到市集上去賣,不和你們胡扯了,走了。”

    音落,眾人眼前一空,他已經不知道飄出多少裡了。

    幾個人臉上微抽,胡扯的人分明是他們的主子,到了最後,卻成了他們是胡扯的人。

    兩本書冊,相同內容,卻是不同的下場。

    一本搶來,被當成寶,一本送來,被當成草。

    誰叫送書之人帶著戲謔之意,某人雖無經驗,又害羞,其實不是摸不著門道,而是某女說過“這具身體還嫩著,別傷了它”。

    ……

    朝陽東升,代表新的一天來了。

    寒初藍像往常一樣起得很早,想著做點早餐吃了,再繼續忙她的大計劃去。等她走出房間的時候,卻聞到了包子的味道,懷雲小小的身子正在廚房裡忙碌著。

    屋外,懷真則在鋤草。

    院子裡還沒有被鋤掉的雜草在懷真的努力之下,已經接近了尾聲,而因為是用鋤頭鋤的草,草被除掉時,地也等於被翻松了一遍。

    小雞小鴨在院子裡歡快地奔跑著,在被翻松的泥土裡尋著什麼東西吃。偶爾又會一起沖到懷真的面前,拼命地爭食著懷真鋤草翻地挖出來的蚯蚓。

    李氏在把夜千澤昨天晚上挑回來的那一擔大柴中,抽出了些許抱進屋裡,放在小廚房裡,免得夜千澤等會兒挑去賣的時候,太重。

    寒初藍怔忡了半分鍾,穿越至今,第一次在清晨起來的時候,不用她去忙東忙西的。也是第一次睡到朝陽東升才起來的。

    寒初藍並不知道,在某人離開之後,有人擔心她會半夜醒來,點了她的睡穴,她才會睡到現在才起來。

    不過,她覺得昨天晚上睡得特別的香甜,因為睡好了,她的精神顯得很好,整個人神采奕奕的。她先走到廚房裡,看到灶台上擺好了六碗的稀粥,米少,水多。家裡五口人,但有一個人胃口大,所以便有了六碗粥。

    寒初藍慶幸自己賺了點小錢,給家裡添多了些碗筷。

    而鍋裡在蒸著包子。

    寒初藍昨天買了白面,懷雲便用白面做了包子。

    喝稀粥,吃包子,嗯,算是很好的早餐了。

    “懷雲,你小小年紀的,怎麼會做包子?”寒初藍走過來,揭開了鍋蓋,看到懷雲做的包子挺好看的,便又蓋回了鍋蓋。

    懷雲一邊燒著火,一邊答著:“窮人孩子早當家。”

    寒初藍微頓,是呀,窮人孩子早當家,她小時候,也是因為家裡窮,五六歲就要學著做飯,跟著父母下地學著干些簡單的活兒,學著自己照顧自己,甚至是照顧比自己小的弟妹們。不像當今的孩子那般好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好吃的,還不肯吃。她記得好像在網上看到還是在書上看到的,有人這樣說總結著以前三十年前的父母和三十年後的父母,三十年前的父母,想盡辦法讓自己的孩子有飯吃,三十年後的父母,想盡辦法讓自己的孩子願意吃飯。

    年代不同,教育出來的人,也不一樣。

    “包子裡有餡嗎?”

    “有,紅薯絲,鹹的。”

    紅薯包子!

    前世今生,寒初藍是第一次聽到。

    她淡淡地笑著,贊賞地看著專注地把柴往灶裡塞的懷雲,不過十二歲的孩子,什麼都會做。她收留他們,是正確的。這對孩子,必定會成為她發家致富的好幫手。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4:03 PM

048 計劃開始實施

    寒初藍起來後,夜千澤很快也起來了。看到他,寒初藍問了一句:“肩頭好點了嗎?”

    夜千澤低著頭嗯了一聲,不太敢看她,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

    寒初藍微微地皺一下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走到他的面前,炯炯地看著他,問著:“你怎麼了?”

    夜千澤訕笑著:“我怎麼了?”對上寒初藍明亮的大眼,他的視線忍不住沿著她露出在衣裳外面的脖子,順著往下移,落在那微微隆起的地方,下一刻,他又飛快地別開視線,耳根子悄然而紅,心裡暗責自己挑燈夜讀,把那本春宮圖看完了,結果便是這種結果,一瞧著小媳婦兒,腦裡就會浮現那些活色生香的畫面。

    再聯想到吻她時,她的清甜……

    夜千澤偷偷地咽了咽口水。

    他要把搶來的那本春宮圖毀了,免得害他!

    心裡胡思亂想,暗責著春宮圖惹事的夜千澤,沒有發覺寒初藍的小手攀上了他的額,探著他的體溫,嘴裡嘀咕著:“臉微紅,體溫略高,似發燒非發燒。”

    “公子怎麼了?”

    瞧見寒初藍摸著夜千澤的額,懷雲關心地問著,她正端著兩碗稀粥走出來。把稀粥擺放在桌子上,她又扭頭看著寒初藍,對於長得像妖孽的夜千澤,懷雲似乎不敢直視,隱隱之中總帶著一股尊敬。

    “發呆。”

    寒初藍鑒定完畢,認為自家相公在發呆。

    “懷雲,我收留你們兄妹倆,不是讓你們跟著我當傭人的,我把你們當成弟妹,雖然我家裡是窮了點兒,不過我們有手有腳有頭腦,不會餓死的。以後,你也別叫千澤‘公子’了,叫我姐姐,就叫他哥哥吧,或者姐夫也成。”千澤是她丈夫,她把傅家兄妹當自己的弟妹,他們是可以叫千澤姐夫。

    “姐姐……”懷雲正想拒絕,夜千澤在這個時候回過神來,溫和地接過寒初藍的話題,吩咐中夾著命令:“懷雲,藍兒說得對,你以後就叫我‘姐夫’。”

    證明他和藍兒是一對兒!

    懷雲飛快地看他一眼,張了張嘴,到最後只能點頭應是,然後扭身又回到廚房裡去。

    包子蒸好了,稀粥全都端了出來。

    李氏和懷真被叫進屋裡來,一家五口就著紅薯餡包子喝著稀粥。也虧懷雲能想到把紅薯切成絲,用鹽醃了會兒,讓紅薯絲有了味道再包進包子裡一起蒸,讓包子不至於毫無味道。

    吃完了早餐,夜千澤沒有馬上給白大哥送柴去,而是在村子裡轉了一圈,替寒初藍解決了請人的事,才和懷真一起挑著柴去清水縣,反正有了固定的送柴人家,什麼時候去清水縣都不用擔心柴賣不出去。

    李氏原本想代替夜千澤挑柴,她心疼夜千澤的肩頭,誰知道寒初藍淡淡地說了一句:挑的次數多了,以後就不會痛了,還能練出力氣來。吃那麼多,總不能白白地浪費糧食。

    夜千澤抽臉,李氏苦臉。

    寒初藍有時候說話,就是帶著刺兒。

    於是,某位不想被說成浪費糧食的妖孽,拒絕了老娘的替代,挑著柴“怨怨”地看了自家媳婦兒一眼,便走了。

    夜千澤替寒初藍請了張家村裡最能干,又都很老實的幾個人幫著寒初藍把那畝荒田犁了,談好了價錢,因為四嫂擔心寒初藍空口說大話,要求先給一天的工錢。

    “藍兒說得出來,自然不會欠著我們的。”張四輕扯著自家婆娘的衣袖,小聲地說著。

    四嫂甩開張四的手,扭頭就瞪著他罵著:“他們家那個境況,我沒收到工錢,不放心,萬一幫了她的忙,到最後卻沒工錢支付,我們不是白做了嗎?等她有錢再給?什麼時候能有錢?”末了,她還小聲地嘀咕著:“自己家裡都窮得揭不開鍋了,還要收留他人。”

    沒見過像寒初藍那般不自量力的人!

    能喂飽自己一家三口的嘴,已經算不錯了,竟然還收留他人,不知道該說寒初藍爛好人還是傻瓜一個?自從知道寒初藍收留了傅氏兄妹後,張家村的人都在背後議論紛紛的。

    “他四嫂,藍兒不會拖欠你們工錢的。”李氏替寒初藍向四嫂保證著。

    四嫂瞟了李氏一眼,張家村那麼多人,她最看不慣的便是李氏,除了空有一副好容貌,整天招惹著村裡的男人,讓那些男人徹夜難眠,老想著如何把李氏摁倒歡愛一番,其他事情都做不好,依靠著新媳婦養著,就是一個沒用的人!四嫂哼著:“千澤他娘,沒見著工錢,我還真是不敢接你們家這個活兒呢。”

    李氏被四嫂哼得一塞。

    寒初藍一直不說話,而是轉身回屋裡去。

    片刻後,她拿了一吊錢出來,四嫂見狀,一怔,隨即兩眼一亮,原來夜家真的有錢了呀。

    前幾天,夜家還是連吃的都沒有,怎麼才過了幾天,夜家便有了錢?

    四嫂知道寒初藍坑了張有福的一兩碎銀,但寒初藍拿那一兩碎銀從她家裡買了紅薯,又到市集上買了些許的米,一兩碎銀應該花得七七八八的了,寒初藍此刻又從哪裡拿出來的一吊錢?

    難道是向人借來的?

    聽村子裡的人說,數天前,有位富家公子出現在夜家,也不知道為了什麼事而來……

    想到這些,四嫂有點釋懷了,認定了寒初藍是向他人借來的錢。

    “四嫂,我先給你們一天的工錢,等你們幫我把田翻好了,我再給你們結算余下的工錢。”寒初藍不怪四嫂會要求她先付一天的工作,誰叫自家相公那般的沒用,無法讓人信任。

    張四有點不好意思,想說什麼,四嫂搶在他之前,笑著:“藍兒,就按你說的去做。”明明是她要求先給一天的工錢,現在卻說成是寒初藍的主意。

    寒初藍淡冷地笑了笑,給了張四夫妻一天的工錢,張六夫妻也是夜千澤請來的,她也一並給了工錢。另外那幾個村民,她帶上錢到田裡去,那幾個村民是男子漢,不像四嫂那般憂心拿不到工錢,牽著牛,尋著夜家的荒田,已經在田裡忙著了。

    寒初藍一一把第一天的工錢給了他們,也算是給他們吃一顆定心丸,給她寒初藍做事,絕對虧不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4:07 PM

049 挑釁

    “喲,這不是夜家的小媳婦嗎?怎麼,求了那麼多人幫你犁田,想種什麼?人人都忙著,不知道你是怎麼求得動那麼多人幫你犁田的,授我幾招,我也學學,不用自己累得要死要活的。”

    寒初藍拿著鋤頭想著把田埂邊緣的野草鋤掉,不遠處就傳來了諷刺的聲音,接著便看到有福嫂挑著一擔家肥走來,瞧著那麼多人幫著夜家犁田,她把那一擔的家肥放在路邊,人便走到了寒初藍鋤著草的田埂上。

    寒初藍瞟了她一眼,張有福意圖染指李氏,結果被她用一鍋鳥湯坑了一兩的碎銀,從那之後,張有福再也不敢到夜家來,害怕被寒初藍這個連有福嫂都不怕的小丫頭又坑一次。

    不過,因為那事,有福嫂是記恨上寒初藍的了。

    要不是鬧鬼事件的發生,再加上張有財的叮囑,有福嫂早就尋機會報復寒初藍了。

    “我也是別人授的招兒呢。”

    寒初藍瞟了有福嫂一眼後,又繼續去鋤她的草,一會兒大家把田給犁好了,她還要幫忙著整理,然後引水灌溉,等到田裡完全濕潤了,她再撒上菜籽。她打算用一畝田種小白菜,因為小白菜收成較快,其余五畝,分別種青瓜,豆角,以及其他青菜。

    “誰授你的招兒,能把這些人都求來幫你?”有福嫂冷哼地問著,看著遠方幫著做事的四嫂,其他人會幫著夜家,她不覺得奇怪,因為那些人都老實巴交的,誰家有困難都願意幫忙,可是四嫂性子和她差不多,向來就記恨著自家男人老是幫著夜家母子,沒少指桑罵槐,怎麼也願意幫著夜家做事?這個寒初藍還真有本事呀,嫁到張家村來還不足一個月,就能收買這麼多人的心了。

    “鬼呀。”

    寒初藍抬眸,睨著有福嫂,淡冷地應著。然後沒有任何意外地捕捉到有福嫂臉上浮現了懼意,知道那個晚上的鬧鬼事件真把有福嫂嚇得不淺。

    “千澤媳婦,你……”有福嫂被寒初藍淡冷的兩個字氣得不輕,她平時在村子裡,沒有幾個人敢得罪,大家看到她都禮讓三分,誰敢這樣刺她。寒初藍上次就敢和她槓上,現在又拿她遇鬼的事來刺她,有福嫂不是那種能忍的人,被氣過之後,就指著寒初藍的鼻子罵了起來。

    寒初藍也不怕她罵,她罵她的,寒初藍忙著自己的,在她想停止不罵的時候,寒初藍又刺她兩句,氣得她再次跳起來大罵。

    反反復復的,寒初藍的事情都忙得七七八八了,有福的那擔家肥還擺放在路邊上,而她罵寒初藍也罵得口干舌燥了。

    “給我一口水喝!”

    有福嫂看到寒初藍帶著水來,不客氣地命令著。

    寒初藍一指不遠處的坑渠,淡冷地說道:“那裡有水,你老請自便。”

    “哦。什麼你老?我很老了嗎?賤蹄子,你別仗著你年輕就諷刺我,你以為你能比我年輕多少歲?”有福嫂原本轉身就想去坑渠喝水的,聽到寒初藍說“你老”,她又被氣到了,忍不住又指著寒初藍罵了起來。

    “你女兒差不多和我一般大了。”

    寒初藍還是淡冷地應著。

    “你讓我去喝坑渠的水?”

    有福嫂知道在年齡上,她是無法和寒初藍相比的,馬上又抓著新的問題罵著。

    “你這個踐蹄子,你的心還真夠黑的,那坑渠裡的水都是各處的田水混在一起的,表面清澈,實際骯髒得要命,你竟然讓我去那裡喝水,你想毒死我嗎?小小年紀,蛇蠍心腸,小心被夜家休你出門。哦,也是,你巴不得被夜家休掉吧,你娘親可是來鬧過了,要夜家休妻呢。”

    “我覺得那裡的水很適合你喝。”寒初藍停止了鋤草,睨著有福嫂,對於有福嫂的諷刺,她表現得一點也不在意,她要是表現得在意了,正合有福嫂心意呢。

    “你說什麼?我就要喝你的水!”有福嫂被氣得不輕,干脆撒野,快步朝不遠處的田埂走去,那裡放著寒初藍帶來的水,還有好幾個懷雲做的紅薯包子。

    不過寒初藍的動作比她更快,寒初藍幾步走過去,一把拎起了自己用竹筒做成的竹水壺,以及那幾個包子,然後朝遠處的四嫂走過去,客氣地把水和包子遞給四嫂,客氣地說道:“四嫂,忙了一段時間了,渴了吧,餓了吧,我帶了水和包子來,你和四哥喝點水,吃個包子,補充一下體力。”

    頭頂上,太陽慢慢變得有點毒辣了,四嫂夫婦還真是渴了,便不客氣地接過一個竹筒水壺以及兩個包子,吃喝起來。

    寒初藍又走向其他人。

    反正,她的水就是不給有福嫂喝。

    站在田埂上的有福嫂瞧著寒初藍還帶著包子來,還把包子分給那些平時被她夫妻倆欺負都不敢吭聲的人,嫉妒得要命,扯著喉嚨就罵開了:“夜家的小媳婦真是狠心呀,我渴得要命,想渴她一口水都不肯,夜千澤娘倆可憐呀,家窮人沒用,還娶了個毒媳婦回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這個毒媳婦毒死,要我們大家幫娘倆收屍呢……”

    有福嫂罵得正起勁時,寒初藍忽然折了回來,不過她手上再也沒有竹筒水壺以及包子。

    她冷冷地,狠狠地盯著有福嫂。

    罵得起勁的有福嫂被她這樣盯著,沒來由地就心裡打顫。她可是領教過寒初藍的厲害了,別人怕她的撒野,寒初藍卻能把她的撒野當成好戲看。

    不過有福嫂在村子裡橫行慣了,雖被寒初藍冷冷的盯視驚到,還是挺著腰桿,冷哼著:“我說得不對嗎?”

    “你想喝我一口水?”

    寒初藍陰森森地問著。

    有福嫂覺得這句話有點問題,可又找不到問題所在,便硬著頭皮,哼著:“怎麼,肯給我一口水喝了?”

    寒初藍逼到有福嫂的面前,她不及有福嫂高,便踮著腳,冷冷地命令著:“張嘴!”

    “你想干什麼?”

    “給你口水喝!”

    音落,寒初藍倏地擒捏著有福嫂的下巴,有福嫂猝不及防,就被她逼著張開了嘴,還沒有來得及反抗之時,寒初藍朝她嘴裡一吐,一口水便飛入她的嘴裡了。

    寒初藍手一松,轉身便拿起自己的鋤頭,淡冷地說著:“有福嫂,一口水已經給你了,你可以走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4:19 PM

050 這戲,相當的精彩

    有福嫂扭身,就在田埂上吐了起來,拼命地吐了幾口之後,她又扭身就想撲向寒初藍,冷不防一把鋤頭霸氣地朝她當頭高舉著,寒初藍小臉緊繃,黑眸沉冷,渾身散發著一股“你有種就撲過來”的氣息,生生地讓有福嫂的要撲過來的動作僵住了。

    “你,你竟敢吐口水給我!”

    有福嫂氣得臉色鐵青,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的欺負。

    寒初藍冷冷地應著:“有福嫂說要一口水,我便給你一口水,順了你的意,還不好嗎?瞧你這副樣子,活像想找我拼命似的。我真是好心沒有好報。”

    “你!”

    有福嫂氣得牙都在磨著,人又往前挪來,大有再撲過來的架勢,寒初藍一點也不怕她,這個女人仗著是村長的弟媳,平時伙同丈夫在張家村作威作福的,沒少人吃過她的虧。寒初藍高舉著鋤頭,冷冷地盯著有福嫂。

    有福嫂本來想不顧一切地撲過來的,可一想到寒初藍的性子,她又害怕她撲過來,寒初藍真的一鋤頭落下,那她就會頭破血流,她終是害怕,不敢真的撲過來,只能和寒初藍對峙著。

    “你們在做什麼?”

    張有福也挑著一擔家肥走來,瞧見自家婆娘和寒初藍對峙著,連忙大喝一聲,把那擔臭熏熏的家肥往路旁一放,匆匆走過來。

    “有福,夜家的毒媳婦欺負我,你可要為我出這口氣,你不知道這個毒媳婦有多麼的惡毒,竟然朝我吐口水。”聽到張有福的聲音,有福嫂就像遇到了救星似的,扭身就向自家男人告狀,平時有福嫂仗著娘家三個屠夫兄長,壓制著張有福,但在外面還是要有個男人罩著才行。

    張有福大步走過來,瞪著寒初藍,吼著:“夜家媳婦,你這是做什麼?你想殺人嗎?”

    寒初藍狠狠地一鋤頭落下,冷冷地應著:“我鋤地。”

    “有福,她就是想殺人。”

    寒初藍看也不看有福嫂,鋤頭又高舉,又狠狠地落下,那凶狠的勁兒連張有福這個大男人,都忍不住在心裡抖了抖,因為吃過寒初藍的暗算,張有福對這個小丫頭總帶著幾分的懼怕了,生怕一不小心又遭到寒初藍的暗算。上次他的村長大哥和他說過一句話,夜家的小媳婦瞧著不是省油的燈,少惹為妙!

    “對,我想殺人,我狠狠地殺人!殺人,殺!殺!殺!我鋤!我鋤!鋤成肉醬融入泥土裡當成肥料種菜!”寒初藍一邊狠狠地鋤著地,一邊冷冷地說著。

    “有福,你聽聽!”寒初藍的指桑罵槐,讓有福嫂抓狂,仗著自家男人來了,她幾乎站到了寒初藍的面前,對著寒初藍的鼻子指指戳戳的。

    冷不防,寒初藍一張嘴,倏地就咬了有福嫂的手指一口。

    “啊!”

    寒初藍咬得狠,有福嫂痛得尖叫一大聲。

    寒初藍松牙,有福嫂後退幾步,驚恐又氣狠地瞪著寒初藍,寒初藍卻陰寒地擠出話來:“我最恨別人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再指著我的鼻子指指戳戳的,我把你的手指頭都咬下來,看你用什麼來指戳我!”

    “天啊,地啊,夜家的媳婦兒蛇蠍心腸,欺負人呀……”又吃一次虧的有福嫂一屁股就坐在田埂上,拍著大腿,拍著田埂呼天搶地起來。

    張四哥等人看得都瞠目結舌的。

    心裡贊著寒初藍敢整治有福嫂,表面上卻是急急地走過來“勸架”。

    張有福回過神來,也被寒初藍的氣勢及陰狠嚇到,沒想到這個黃毛丫頭竟然敢這樣子對付他家婆娘,想他在家裡都讓婆娘治得死死的呢。但婆娘是自己的,張有福也不可能幫著寒初藍來整治自己的女人,他幾步沖過來,就想揍寒初藍。

    “有福哥。”張四連忙攔住張有福,扯到一邊去,細細地把過程都告訴了張有福,末了又勸道:“有福哥,你別看藍兒小小年紀的,她就是個認理的主,她占著理兒,你們不占理,就算你們再鬧,再凶,她也不會怕的,她只會比你們更凶。快點忙你的去吧,難不成你還想讓這點小事情再次驚動你哥嗎?”

    “我咽不下這一口氣,當著我的面欺負我婆娘!”張有福氣恨地應著。

    有福嫂還在那裡呼天搶地的,引來了不少下地干活的村民圍觀。

    寒初藍拿著她的鋤頭,淡定地又鋤她的田埂草去了。

    張有福夫妻被她氣得跳腳,她倒好,淡定自若的,張有福夫妻的抓狂就如同一拳揍在棉花上,你盡管揍吧,與我何干?我忙我的!

    李氏和懷雲遠遠地就瞧著了一大群人圍在自家田埂上,李氏低叫一聲:“有人欺負藍兒了。”然後就急急地跑來。

    懷雲清亮的眸子迅速地掠過了一抹狠意,誰敢欺負寒初藍,她就剁了誰!

    等到李氏和懷雲匆匆跑到的時候,看到寒初藍毛發都沒有少一根,淡定地鋤著田埂草,而張有福氣沖沖地瞪著寒初藍,想罵又不敢罵,想動手又不敢動手,有福嫂在呼天搶地,嚎哭得好不慘烈,就是一滴淚都沒有掉下來,分明就是假裝的。

    李氏頓時明白過來,敢情是有福嫂挑釁沒有贏,所以才會在這裡呼天搶地吧,嚇她一跳,她以為是藍兒被欺負了呢。

    看到李氏來了,張有福的神情一緩,對著美人的時候,再凶狠的男人,都會忍不住緩下神情來。李氏走到張有福的面前,滿臉堆起笑,笑得嫵媚又傾城,聲音更是軟軟的,聽在男人的耳裡連骨頭都酥軟了,“有福哥,怎麼回事?我家藍兒又招惹了你們嗎?不會是你們和我家藍兒又談成了一筆交易吧?”

    “沒,沒,沒事,是我婆娘不對。”美人對著自己笑,張有福這個早就對李氏垂涎三尺的粗人,頓時就沒有了脾氣,趕緊應著。

    “那就好,那,有福哥,你能讓嫂子回去了嗎?在這裡喝著歌兒,都驚跑了後山的鳥兒了。”李氏還是笑瞇瞇的。

    眾人哄笑起來。

    “狐狸精,你說什麼?”有福嫂一見張有福被李氏的美迷住了,氣得迅速地爬起來,氣沖沖地就朝李氏走過來,卻被不好意思的張有福一扯,低吼著:“還不忙去?你出門比我早,竟然還沒有把肥挑到田裡去,整天就知道扯事造非,都不用干活了!”

    有福嫂受了委屈,又嫉妒李氏幾句話就博得了張有福的好感,更是委屈,現在被張有福一吼,她什麼都顧不得了,當場就和張有福吵了起來,吵到最後,夫妻倆竟然在田埂上打起架來,張有福是個大男人,有福嫂本來打不過他,但張有福畏懼三個屠夫妻兄,不敢下狠手,就被有福嫂抓傷了,氣得他連那擔家肥都不要了,逃命似地跑回家裡去,有福嫂追著他跑,一邊跑一邊罵著。

    這戲呀,相當的精彩!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4:28 PM

051 紙包不住火

    導致張有福夫妻吵架的罪魁禍首——寒初藍,僅是瞟了一眼遠去的張有福夫妻,眼眸深處閃過了一抹冷笑,想欺負她寒初藍,門都沒有。

    沒好戲看了,其他村民各自散去,忙自己的活兒,不過每個人臨走前,都忍不住看了寒初藍一眼,用著全新的眼神,夜家這個小媳婦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呀,可是人還是那個人。

    目睹全過程的四嫂,也被寒初藍的強悍震懾到,她那麼辣的人,遇上有福嫂都要考慮一下要不要槓上,寒初藍就敢槓上有福嫂,一點便宜都不肯讓給有福嫂占,這個鄰裡小媳婦……四嫂想到自己平時對夜家的冷嘲熱諷,心悸了一下。

    還好,她家男人對夜家照顧有加,寒初藍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以後她管好自己的嘴巴,應該招惹不到寒初藍的。

    寒初藍不管別人心裡如何看待她,她只知道遇著像有福嫂這樣的人,如果你忍讓了一次,對方就會上了癮,到最後騎到你的頭上來。只有寸步不讓,才能震住有福嫂,讓有福嫂以後不敢再挑釁她。

    李氏和懷雲問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寒初藍沒有解釋,只是淡冷地讓李氏和懷雲回家去,說太陽太大了。懷雲不肯回去,要留下來幫忙。

    寒初藍沒有拒絕,便讓李氏回去。

    李氏深知寒初藍的脾性,她不想說的事,就算問一千遍,她也不會說的。叮囑寒初藍幾句,李氏只得回家去,她留在這裡也幫不到什麼忙。

    與此同時的楊府裡,卻被緊張的氣氛彌漫著。

    軒院。

    楊庭軒穿著純白色的裡衣,半躺在床上,臉色陰黑。他的右肩上受了傷,是劍傷,被昨天晚上突然出現在軒院的一名蒙面黑衣人冷不防劃傷的。楊庭軒也會武,據說武功還不錯的,一般人還傷不到他。可在昨天晚上,那名蒙面黑衣人卻輕輕松松地就把他劃傷了……

    讓楊庭軒陰黑著臉色的原因不是他被人輕松地劃傷了右肩,而是那名黑衣人劃傷他之後冷冷地說了一句:這便是搶他人之妻的下場!

    他楊庭軒什麼時候搶他人之妻了?

    身為清水縣首富的獨生兒子,風度翩翩,想嫁與他為妻的女人多的是,媒婆都把楊府的門檻踏平了,他想要女人,風聲一放,滿城佳麗任他挑選,他何須去搶他人之妻?

    但無風不起浪,別人都尋上門來警告他的,必定有此事發生。

    “軒兒。”

    守在床前的是老夫人,她被封的穴位在兩個時辰後自動解開了,穴位一解,她馬上就換上了素衣,戴上了尼姑帽,拿著一串佛珠,對外稱她老人家要在靜堂裡吃齋念佛,當然了,府裡那些看到她光頭樣的下人都被逼著發了毒誓,絕對不向外洩露半句,否則就把他們的家人都賣給人牙子。

    楊老爺坐在房裡的桌子前,臉色也是黑黑的,想他楊府連縣太爺都禮讓三分,竟然會有刺客潛入他楊府,惡整他老娘,傷他的命根子兒子,這口怨氣,他怎麼都咽不下去。

    楊府管家早就報官了。

    縣太爺親自帶著捕快前來楊府了解過案情,並向楊老爺承諾,一定會捉到刺客的。

    楊夫人站在老夫人的身後,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其他妾室守在房外,未經楊庭軒同意,她們都不能進入楊庭軒的寢室。

    “軒兒。”老夫人又叫了一聲,心疼地看著寶貝孫兒已經包扎好的右肩,嘴裡又狠狠地罵著:“等捉到那個刺客,奶奶定要將刺客碎屍萬段!”

    楊庭軒看向老夫人,眼神一改以往的玩世不恭,變得深沉,定定地盯著老夫人,臉色還是陰黑,兩片唇瓣掀動著,吐出帶著質問的話來:“奶奶,你們有沒有背著我做了什麼事?”

    他不曾搶過他人之妻,可是黑衣人就是這樣說的,他只想到一個可能性,便是操心他婚事的家人背著他替他選妻,有可能選中的人選剛好是別人的未婚妻,便替楊府帶來了昨天晚上那一遭。

    老夫人微怔,很快就答著:“軒兒,我們能背著你做什麼事?這個家雖說還是奶奶管著,可大權已經移交到你手上,奶奶做什麼,你還能不知道?”

    楊庭軒不被老夫人的說詞騙過去,依舊盯著老夫人,冷冷地問著:“我想知道我搶了誰的妻子?我楊庭軒可憐到那種地步了,要搶別人的妻子,還為此招來了殺身之禍!”

    所有人都臉色一變,特別是老夫人,她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個黑影離開之前,丟回來的那句話:拆散鴛鴦,小心楊庭軒的小命!

    她只是想把已經嫁入夜家的寒初藍弄進府裡來給她的孫兒當妾室,難道是夜家報復她?可夜家母子都是沒用的人,哪有能力報復她?

    不是夜家母子,那會是誰如此的多管閒事?

    小心楊庭軒的小命!

    這句話又一次在老夫人的耳邊響起,她的臉色劇變,變得煞白,楊家家大業大,可就是人丁單薄,她只生了一個兒子,兒子又只生了楊庭軒一個孫子給她,她寶貝著,寵著,生怕楊庭軒有個什麼閃失,斷了楊家的香火。再瞧著楊庭軒受傷的右肩,老夫人明白了,對方就是多管閒事好打不平的高人,又看准了她視楊庭軒如命,現在僅是劃傷楊庭軒的右肩只不過是一個警告,如果她再不收手,繼續想著把寒初藍弄進府裡來,那個黑影還會再來,然後取楊庭軒的性命……

    “不!”

    想到這種可怕的結果,老夫人低叫一聲,緊張地捉住楊庭軒的手,緊張地說道:“奶奶絕對不讓他再傷害你!”

    “奶奶,告訴我,你背著我都做了些什麼?”楊庭軒寒著臉再次開口。

    楊老爺夫妻都錯愕地看著婆孫倆,覺得婆孫倆都有故事,是大家不知道的。

    “軒兒,奶奶……”老夫人不太敢接收孫兒那吃人的瞪視,微垂著眼眸,遲疑了一會兒,才長歎著氣,為自己辯解著:“軒兒,你都二十有一了,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我們楊家人丁單薄,奶奶就獨你一個孫兒,你又不肯成親生子,奶奶心裡著急……”

    “奶奶,重點!她是誰?”

    楊庭軒冷冷地打斷了老夫人的話,直接地問著女方是誰。

    “就是張家村夜家新娶的小媳婦寒初藍。”老夫人小聲地答著,“奶奶知道你對寒初藍有好感,便想著把她弄進來給你當妾室。”

    把寒初藍弄來給他當妾室!

    楊庭軒的臉色瞬間鐵青。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4:29 PM

052 我相公不納妾

    楊庭軒咬牙切齒地吼了起來:“奶奶,你太過份了!你怎麼能這樣做?初藍已經嫁人了!你老不知道嗎?好,就算孫兒對初藍是有好感,但你老也不能這樣做!我楊庭軒沒有可憐到要自己的奶奶拆散別人夫妻,再接收別人的妻子當妾室!”

    楊庭軒被氣得不輕,很想沖著老夫人大罵一頓,如果老夫人不是他的奶奶,他還會把老夫人丟出去。他一萬個想不到自己的奶奶會背著他做出這種說得上是傷天害理的事情來,竟然要把初藍弄來給他當妾室!別說寒初藍已經嫁入了夜家,就算寒初藍還是寒家女,不曾嫁人,他也不會要寒初藍當妾室的,那樣太對不起她了。

    像寒初藍那樣的女子,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十裡紅妝迎為正室,都不為過。

    “娘,你也真是的,你怎麼能這樣做?咱們楊家是什麼門庭,咱們軒兒何等優秀,想嫁我們軒兒的閨秀多的是,用得著去搶別人的妻子嗎?”聽到害楊庭軒受傷的真正原因是老夫人意欲奪他人之妻給楊庭軒為妾,楊夫人指責著自己的婆婆。

    平時在府裡,楊夫人是名義上的當家主母,實際上還是老夫人當著內院的主兒,內院的事兒都是老夫人說了算,在老夫人面前,女眷們都不敢多說一句話,此刻逮著機會,楊夫人忍不住就指責一番這位握著內院大權的婆婆主母。

    要不是婆婆過於霸道強勢,又怎麼會為她的兒子帶來了殺身之禍?

    “娘,你,你真不應該那樣做?要是傳出去了,別人怎麼看我們?我們的軒兒形象就一落千丈了,就算我們楊家是清水縣的首富,只怕軒兒到時候也娶不到好妻子了。”楊老爺也指責著自家老娘。

    後院的事兒,男人向來不怎麼打理,可他不理不代表他任由娘們亂來,自家老娘這一次的做法實在是大錯特錯,先不說道德上的壞,拆散別人夫妻,那是棒打鴛鴦,要下地獄的,還會毀了楊家對外的聲譽,會被人指責楊家為富不仁,仗著財勢橫行霸道,奪取人妻。

    雖說清水縣山高皇帝遠,楊家又和縣太爺有交情,可越是這樣越不能仗富欺人。

    “我怎麼向初藍解釋?她肯定打心裡瞧不起我了,肯定把我看成仗著財富就拆散她和夜千澤。”楊庭軒是又氣又急,人躺在床上,渾身如刺,再也躺不著,滑下床,沒有受傷的大手一扯,扯過衣裳,隨便套上就往外走。

    他要向寒初藍道歉去!

    “軒兒。”

    “軒兒。”

    楊老夫人和楊夫人趕緊攔拉住楊庭軒,被兒子媳婦指責著的老夫人,更是整個人攔在楊庭軒的面前,她知道自己錯了,她是沒想到自己那樣做會為孫兒招來禍害,但她真的不想毀了孫兒的名聲,所以她才會讓楊嬤嬤偷偷地找到顏氏,不敢大肆聲張,也不讓顏氏對外說出是楊家想要寒初藍為妾。她以為楊家想弄一個農家女進府裡當妾室,還給出那麼高的禮金,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沒想到夜家那個窮小子不肯休妻,寒初藍又不肯離開夜家,事情卡住了,更沒想到會被俠義之人知道,好打不平出手教訓他們楊家。

    “軒兒,你這是要去哪裡?你還受著傷呢。”老夫人心急又心疼地說著,向來精湛的老眸,此刻凝聚著的全是焦灼,緊緊地扯著楊庭軒沒有受傷的那只手。

    孫兒這般的緊張,代表他是真的看重寒初藍,可惜……

    老夫人心裡很無奈,難道孫兒對一個女子有了好感,卻是他人之妻,如今她又不得不打消再弄寒初藍進府為妾的念頭,寒初藍重要,可她的孫兒更重要,今後別說是繼續弄寒初藍進府,她連見面,都不想讓孫兒再見寒初藍。

    “奶奶傷了初藍,我要去向她解釋清楚,我要向她道歉!”楊庭軒甩掉老夫人的手,清俊的臉上還是一片的陰黑,一想到寒初藍用著瞧不起的眼神看他,他就覺得難受,很想罵人,眼前的罪魁禍首卻是向來疼他入骨,寵他如命的奶奶,他又不能把奶奶罵得狗血淋頭。

    甩掉老夫人的手,楊庭軒陰著臉又朝外面走去。

    “你給我站住!”老夫人大叫一聲,喝住楊庭軒的腳步。

    楊庭軒停下來,但沒有轉過身來,背對著老夫人的身軀挺直,流露出他的執拗,他要做的事情,誰都阻止不了。

    “軒兒,奶奶只是讓楊嬤嬤暗中找到寒初藍的娘親顏氏,並叮囑她不准讓他人知道是楊府要寒初藍當妾室,寒初藍她根本就不知道是我們!你這樣一去找她,就等於自投羅網,她什麼都知道了。”歎了一口氣,老夫人又嘀咕著:“老天爺就是不公平,你好不容易瞧著一個順眼的,竟然嫁了人的。”

    音落,楊庭軒倏地轉身,瞪著她,低吼著:“奶奶,不准你再打初藍的主意!我和初藍之間什麼都沒有,我對她有好感,只是才干上的欣賞,不是你老人家想像中的那種男女之情!”

    楊老爺夫婦也不贊同地看著老夫人。

    “要真沒什麼,你這麼急干嘛?”老夫人忍不住又嘀咕著。

    “下次刺客再來,我就讓人家把我的小命取走算了。”楊庭軒陰陰地擠出一句話來,眾人變臉,老夫人緊張地叫著:“不准!”隨即又急急地承諾著:“軒兒,奶奶保證再也不會打寒初藍的主意,奶奶連見都不會讓她見到你的。”

    “奶奶真能保證?”

    楊庭軒盯著老夫人,一臉的質疑,自家的奶奶,他還是了解的,很喜歡玩些陰陰的手段,在背後做著一些不為人知的損陰德之事,能長久穩坐楊家主母之位,可不是簡單的事情,在府裡玩手段,他作為孫兒的不好意思多管,但不能對寒初藍玩陰手段。

    下意識地,楊庭軒就想護著寒初藍。

    “保證,奶奶用性命保證,絕對不打寒初藍的主意了。軒兒,你別再說那些話了,奶奶聽著害怕,奶奶就你這麼一個寶貝疙瘩,萬一真有個什麼,奶奶也不活了。”說著,說著,老夫人抹起眼角來,到底有沒有淚水,不知道。

    楊夫人也是一臉的害怕。

    老夫人用性命起誓,絕不動寒初藍,楊庭軒的臉色才慢慢地恢復正常,不再往外走,而是回到了床前,楊夫人趕緊扶他躺回床上,心疼地看著他受傷的右肩,直抹眼角流出來的淚水。

    “娘,我沒事,就是一點小傷,幸好人家只是給我一個警告,並沒有傷到筋骨,過兩天就會好的了。”不忍看到娘親的哭泣,楊庭軒柔聲安撫著。

    正想走過來的老夫人聽到這句話,腳步頓了頓,老臉上流露出了愧疚之色。

    “軒兒,你長這麼大,還不曾受過傷,這一次卻……娘能不心疼嗎?那個什麼藍,根本就是個掃帚星,害你受傷。”楊夫人哭泣著。

    “娘!這事與初藍無關,你別污蔑她!”縱是自家老娘,楊庭軒也不喜歡老娘往寒初藍身上潑髒水,此事,最無辜的人便是寒初藍了,僅是因為他對她的改觀,便為她帶來了麻煩事,娘親竟然還把過錯往寒初藍身上推去。

    他的家人……楊庭軒忽然覺得他要重新審視著自己的一大家子親人。

    楊夫人看一眼滿臉愧疚的婆婆,才應著:“是娘的錯,娘不說她了,軒兒,你要好好地休養,這幾天都不要去酒樓了,讓你爹去打理,免得你爹整天閒著沒事干。”

    楊老爺新納了一位小妾,年紀比楊庭軒還要小,模樣俊俏,加上年輕,把楊老爺迷得神魂顛倒的,常常窩在那個新妾的小院子裡,早就招來了妻子和其他小妾的嫉妒,楊夫人表面上要做一個賢惠的妻子,不能指責丈夫寵愛妾室,心裡是巴不得丈夫馬上離開那位小妾。

    現在正好有借口讓丈夫去忙酒樓的事情,不用天天和新妾被浪裡翻滾。

    “軒兒,你娘說得對,你好好地休養,酒樓有你爹打理著呢。”老夫人也附和著。

    楊老爺不知道妻子心裡的小九九,跟著老娘的話,安撫了兒子一番,酒樓的事情當然得由他去打理,剛好有機會帶著他心愛的新妾周游清水縣以及鄰邊的幾個縣城,欣賞府外的風光,保證能讓新妾開心不已。

    楊庭軒兩眼一閉,嗯了一聲。

    見他閉上雙眸,以為他累了,老夫人等人都不說話了,輕輕地離去。

    在老夫人等人離開之後,軒院恢復了以往的寧靜,不管誰要來看望楊庭軒這位楊府的寶貝疙瘩,他的貼身小廝木子都替他回絕。

    ……

    段府。

    後院後門。

    “這是兩擔柴的柴錢。”白大哥把四十文錢遞給夜千澤,夜千澤伸手接過四十文錢,數了一遍,數目對上之後,便把四十文錢收起來,朝白大哥道著謝。白大哥笑著看一眼夜千澤和懷真挑來的兩擔柴,贊著:“不用謝我,這是你應得的。你的柴很好,我很滿意。”

    夜千澤用利劍砍下來的柴,自然好。

    夜千澤想說什麼,遠處有人叫喚著白大哥,白大哥便對夜千澤說道:“你們走吧,明天砍有柴了再給我們府上送來,不管是多少,我們都要。”

    “小的不打擾白管事了。”夜千澤客氣地說了一句,帶著懷真扭身就走。

    出了後門,懷真還回頭看了一眼,便追上夜千澤的腳步問著:“公子,這府人家挺有錢的。”

    “主人家姓段,段家在清水縣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富人家,僅比楊家差上些許,不過段家人丁旺,這一代的孫少爺都有好幾個,那是楊家無法相比的。”夜千澤淡冷地說著,又瞟一眼懷真:“怎麼,嫌我沒錢了?你羨慕段府有錢?要不要進去當個小廝什麼的?能吃好穿好,還有工錢領呢。”

    說著,夜千澤忽又掏出白大哥給的四十文柴錢,頓住腳步在懷真面前拋了拋,語氣淡冷:“你家公子我也挺有錢的。”

    四十文錢也算挺有錢?

    懷真直冒冷汗,拼命地搖頭,急急地辯解著:“公子,懷真不是那個意思。”

    “逗你的。”瞧見懷真冒著冷汗,夜千澤淺淺一笑,嘴角才彎起來,馬上又抿緊了唇,懷真耳尖地聽到他小聲地說著:“我答應過藍兒,只對她笑的。”

    懷真:……

    身上帶著四十文錢的夜千澤,一文錢也捨不得花,從段府裡出來後,帶著懷真匆匆地往張家村裡趕,一副心急的樣子,讓懷真在心裡腹誹著:不就是半天時間不見嗎?公子用得著飛奔回家嗎?

    有人的地方,兩個人用腳走著路,沒有人的地方,兩個人是飛著的。

    從張家村到清水縣城的腳程,兩個人僅用了二十分鍾的時間就到了。

    在張家村口,兩個人不敢再用飛的,只能步行著往村子裡走去。

    “千澤哥哥。”

    脆聲帶著甜膩的叫喚聲迎面傳來,接著便看到村長家的大女兒大嬌,似羞非羞地走過來,夜千澤想避開她都來不及了,因為村長的家就在村口,夜千澤要回家,必定要經過村長的家。村長的兩個女兒,大嬌小嬌都是癡迷夜千澤的,哪怕夜千澤已經娶妻,這些村姑們也不死心,要不是家人提防著,她們早就連顏面都不要,爬上夜千澤的破床了。

    “大嬌。”

    夜千澤淡冷地叫了一聲,就想越過大嬌。

    上次秀姑的事惹藍兒不快,夜千澤就在心裡告訴自己,絕對不讓這些花癡村姑們再有機會纏上自己。

    可惜他再聰明,在晚上連當鬼的本事都有,就是無法甩掉這些村姑們,因為,實在是,太多了!

    “千澤哥哥,你去哪裡了?我剛才去你家裡找你,只有你娘在家。千澤哥哥,你滿頭是汗,我幫你擦擦。”大嬌不著痕跡地攔著夜千澤的去路,不讓他越過自己,然後拿出自己新買的灑著香氣的手帕就要替夜千澤拭汗,夜千澤身子一側,錯開她的手,淡冷地拒絕著:“我沒汗。”

    某人的額上流下了串串的汗珠,還能大言不慚地說他沒汗。

    扯謊的本事堪稱天下第一。

    “千澤哥哥,快到晌午了,你餓了嗎?我做了南瓜餅,我拿幾個給你吃吧。”未能替夜千澤拭到汗的大嬌還不甘心,好不容易能把夜千澤堵住,怎麼著,她也要讓夜千澤承受她的美人恩。

    美人恩?

    大嬌十五六歲的年紀,身子發育完美,曲線玲瓏,該翹的翹,該凸的凸,一身嶄新的衣裳,顏色是水藍色的,配她剛好,五官不算美,但也不算丑,屬於中等姿色。這樣的一個女子,卻有不少男人想娶為妻,因為她是村長的女兒。

    “謝謝,不用了,我娘子應該也做好了午飯,等著我回家吃呢。大嬌,沒什麼事,我先走了,太陽真大,曬死人了。”夜千澤說完,再次越過大嬌就走。

    “千澤哥哥。”

    大嬌飛快地跑到他的面前去,再次把他攔住,眸子可憐兮兮地眨著,“千澤哥哥,你最近老是不理我,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懷真臉一抽,這句話要是讓寒初藍聽到了,他家主子怕是連飯都沒有得吃了。

    夜千澤黑臉。

    話都不想再和大嬌說,推開大嬌就走。

    “千澤哥哥。”

    大嬌急急地伸手一拉,還真讓她拉住了夜千澤的手,還不曾碰觸過夜千澤的大嬌,如同被觸電一般,覺得夜千澤的手真大,她花癡地想著,夜千澤的大手包著她的小手,牽著她走,該是多麼幸福的事呀。

    下一刻,大嬌如同破絮一般,飛到了一邊去,撞上了自家的牆壁,把她撞得眼冒金星,暈頭轉向,掉在地上的時候,痛哼一聲,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把大嬌甩飛的夜千澤連大嬌是生是死都懶得多看一眼,黑著一張妖孽臉就走。

    “千澤哥哥……”

    弱弱的叫聲夾著不死心傳來。

    夜千澤腳下如飛,轉眼間就越過了村長的家,把大嬌遠遠地拋開了。

    懷真暗暗地吁了一口氣,總算甩掉了一個花癡。

    幸好剛剛那一幕沒有被他人看到,否則張家村又要轟動了。大嬌還是有點理智的,只敢偷偷地攔截夜千澤,既能表露她的愛意,又能保住她的尊嚴,怎麼說她也是村長的女兒,追求者還是很多的。

    “千澤哥哥。”

    嬌柔甜美的聲音在前面又響了起來。

    懷真腳下一個踉蹌,才甩掉了一個,怎麼又來一個。

    村長的小女兒小嬌同志正款款地走來,也不知道她在哪裡伏擊著夜千澤的,居然還和她姐姐拉開了距離,這對姐妹還真好,各顧各的,互不侵犯,彼此各憑本事,誰能得到夜千澤的青睬,便是誰的本事。

    小嬌不過十三歲,無論是身材還是樣貌都不及大嬌,更無法和夜千澤眼裡的寒初藍相提並論,寒初藍是瘦,可寒初藍的臉蛋好看,只要稍加妝扮一番,必定是傾城傾國的小美人兒。當然了,夜千澤是不會讓張家村的人知道他的藍兒其實是個蒙塵的小美人兒。

    “千澤哥哥,真巧,在這裡遇見你。”

    俗得掉渣的搭訕方式。

    夜千澤這一次連個回音都沒有,繃著一張俊臉,腳下半步都不停,朝著小嬌走去,越過小嬌。

    “哎呀……”

    夜千澤走過小嬌身邊的時候,小嬌忽然身子一懷,就往夜千澤的懷裡栽去。

    懷真看得臉色一沉,這個小嬌比大嬌更厲害,懂得扮弱,想占夜千澤的便宜。

    小嬌以為夜千澤必定會扶住她的,她就有機會窩在夜千澤的懷裡,夜千澤高大俊美,簡直就像九重天上的天神一般,勾走她的三魂六魄,能被夜千澤摟在懷裡,做鬼,她也願意了。

    “砰!”

    小嬌是栽倒了,栽倒在地面上。

    路面全是泥土,小嬌一栽倒,塵土飛揚,嗆鼻刺激,好不過癮。

    小嬌的低叫聲還沒有傳出來,夜千澤已經跨過她倒在地上的身子,頭也不回地離去,懷真也不客氣地橫跨著小嬌的身子,還故意踩了小嬌的手指一腳,叫你勾引我家公子!我踩!

    小嬌痛呼。

    夜千澤早就走出了十幾米遠。

    小嬌氣得直捶地,守了一個上午,連夜千澤的邊都沒有碰到。

    夜家在河畔,位於張家村最裡面邊,也是最偏僻的地方,夜千澤挑柴去清水縣賣,等於要穿越張家村,所以那些村姑們都知道他出門了,才會在夜千澤回程的路上潛伏著,想與夜千澤來一段“艷遇”,最好,就能讓夜千澤和她們的身體有接觸,這樣能逼著夜千澤負責任。

    據說,夜千澤要休妻……

    這個據說可是夜千澤的丈母娘說出來的。

    顏氏大鬧夜家的事,張家村的人都知道了,村姑們覺得這是個嫁進夜家的機會,是,夜家很窮,可是夜千澤很美……美色當前,餓肚子的事情都靠邊站。

    “懷真,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又甩掉了一個花癡後,夜千澤陰陰地提醒著懷真。

    懷真趕緊應著:“我不會告訴姐姐的。”

    “要是藍兒知曉了,我把你丟回後山陪猛兒去。”威脅著懷真的夜千澤,卻忘記了,某些人,某些事還是他一手安排的。

    小嬌之後,夜千澤沒有再遇到癡迷他的村姑們。

    他快步地走著,心裡想著一會兒把四十文錢交給小媳婦兒,她一定會很開心的。家窮,讓她當家,真難為她了。

    想到寒初藍,夜千澤緊繃著的俊臉柔和下來,步伐更快,不施展內力的懷真都要小跑才追得上他。

    遠遠地瞧見了自家的兩間茅草屋,瞧見竹籬笆門大開著,夜千澤健步如飛,眨眼間就走到了竹籬笆門前,正想邁步而入,倏地又頓住了腳步,臉色千變萬化。

    懷真跟在他身後,有點悲催地瞧著他的後背,饒是後背,也掩不住他的風華絕代,他呀,天生就是個妖孽,禍害人間。

    屋裡有著其他聲音,不屬於寒初藍,也不屬於懷雲。

    夜千澤能分辯出那些聲音是誰的,有秀姑的,也有張二家的女兒草兒的,還有張大鵬的妹妹春花,這幾個女子和大嬌姐妹一樣,都癡迷著夜千澤。

    要命的是,她們找上門來!

    夜千澤站在院子門口,就是不敢進去,一進去,被秀姑等人大獻殷勤,藍兒看到了,他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哪怕相處的時間不長,夜千澤也摸清了寒初藍的性子,不管她愛不愛他,他愛不愛她,名義上他們是夫妻,她就不允許他再和其他女人有半點的瓜葛,除非他休了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絕不休妻!

    屋裡的李氏也是一臉的焦急無奈。

    眼看到了晌午,藍兒和懷雲就要從田裡回來了,可是家裡堆著三個秀氣的村姑,一個比一個俏,一個比一個嬌,又都是沖著澤兒來的,她勸秀姑等人回家去,勸了無數次,秀姑她們都不肯走,一個說要幫千澤哥哥做飯,一個說要幫千澤哥哥打掃衛生,一個說要等千澤哥哥回來,跟著千澤哥哥到後山去砍柴。

    “公子怎麼辦?屋裡還有三個呢?”懷真小聲地問著。

    夜千澤蹙著濃密的劍眉,心裡犯疑,今天到底是怎麼了,這些女人全都纏著他?好像是被人挑唆,故意纏著他,想讓他被寒初藍誤會似的。

    “哥。”

    身後又傳來了女聲,驚得夜千澤和懷真差點跳起來,不會吧,又來一個。

    兩個人反彈性地扭頭,看到懷雲肩上槓著一把鋤頭,站在他們的身後,兩個人才重重地吁了一口氣,幸好是懷雲。

    懷雲那雙如同寒初藍一般的明亮大眼,疑惑地在夜千澤的懷真身上打轉著,不解的聲音逸出:“哥,你和姐夫站在這裡干嘛?怎麼不進去?”

    懷雲一邊說著,一邊槓著鋤頭走進院子裡。

    懷雲回來了,藍兒必定也回來了。

    夜千澤往遠處張望著,果真看到寒初藍同樣槓著一把鋤頭正沿著河邊走回來,她的手裡還拎著好幾個的竹筒水壺。

    “藍兒。”夜千澤屁顛屁顛地迎上前去。

    看到夜千澤,寒初藍淡淡地笑了笑,問著:“千澤,你回來了?柴送給白大哥了吧?”

    “剛回來,還沒有進家門呢,鋤頭給我。”夜千澤一邊上前從寒初藍的肩上接拿過鋤頭,一邊答著寒初藍的問話。“白大哥的主人家姓段,段家也是清水縣的大富人家。今天我們送了兩擔柴,得到了四十文錢。”

    “嗯。”

    寒初藍嗯著,夫妻倆並肩走著。

    “藍兒。”

    “嗯。”

    “藍兒。”

    寒初藍停下腳步,望著夜千澤,“想說什麼?”她再望向不遠處的家,懷真還站在竹籬笆門前,而進了屋的懷雲又從屋裡走了出來,兄妹倆都朝她這邊看過來,寒初藍臉色微沉,問著:“家裡又來了客人?秀姑?”

    秀姑還真是癡心不死。

    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門來,把她這個夜千澤媳婦當成空氣嗎?

    “還有草兒和春花。”

    寒初藍瞪著夜千澤。

    夜千澤無辜地眨著鳳眸,無辜地說道:“藍兒,我向你發誓,我真的沒有招惹她們,是她們自己找來的,我從清水縣回來,連家門都還沒有進,聽到屋裡有她們的聲音,我怕你誤會,所以沒有進屋。”

    寒初藍抿唇,還是瞪著他。

    她不說話,夜千澤急了,把肩上的鋤頭一扔,心急地捉住寒初藍的手,心急地解釋著:“藍兒,我真的沒有招惹她們,真的!”

    從他手裡抽回自己的手,寒初藍擠出一句話來:“沒事長得那麼帥干嘛?禍害!”

    說著,她去撿起鋤頭就走。

    夜千澤抽臉。

    他也不想沒事長得這麼帥,當禍害,是他老爹老娘把他生得這般的妖孽。

    “藍兒,我馬上把她們趕走。”

    “過門是客。”

    寒初藍從牙縫裡擠出的話,聽著很客氣,實則暗藏怒氣。

    她從來不知道古代的女人追男人也是無休無止,連顏面都不顧的。

    最要命的是古代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

    所以這些村姑們才會不管夜千澤已經娶妻,依舊糾纏著他,哪怕為妾,她們也爭著要進夜家的寒門。寒初藍實在不敢想像,有朝一日,夜家的寒門變成了富門,會有多少女人擠破頭皮往裡鑽?

    真是悲催,莫名地穿越一回,沒有像小說裡的女主那般幸運,穿越成皇後王妃,反倒穿越成貧家妻,每天一睜眼就要為三餐而奔波,除雜草,下地干活,上山砍柴,為著一家三口的肚子能飽著,努努力力,這樣就算了,竟然還有一大堆的情敵,來一個是一個,來兩個便成了一雙,她還要對付情敵,悍衛自己的婚姻。

    “藍兒。”

    “你喜歡她們嗎?”

    寒初藍沒有再看夜千澤,只是淡冷地問著。

    “沒有!”

    夜千澤想都不想就回答了。

    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張家村裡任何一個女人。

    “你要不要妾室?”

    “不要!我只要你!”這種情話在這個時候說出來,一點也不動聽,但相當的有力。

    “真話?”

    “珍珠都沒有那麼真!”

    “你見過珍珠?”

    夜千澤抽臉。

    “好,屋裡那三個交給我處理!”寒初藍繞回了正題上。

    只要夜千澤無心他人,那麼她的婚姻,悍衛起來就容易多了,只需要夫妻攜手對外敵便可。

    “藍兒,對不起。”

    “誰叫你是個禍害!我倒霉,是禍害的妻子,只能努力地守住你這個禍害,免得再禍害他人。”

    夜千澤又抽臉。

    他的小媳婦兒,明明霸道,偏偏把自己說得那麼可憐。

    摸摸自己俊美得過份的臉,夜千澤在心裡默認著:好吧,我是禍害!

    夫妻倆走回到院子前,重新圍上竹籬笆,又清除了院落裡的雜草,整個院子給人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正午的艷陽毒辣地高掛天空,藍色的天底藍得讓人皺眉,天色越藍,代表熱浪越高。

    “姐姐,姐夫。”懷雲叫了一聲,寒初藍應了她,槓著鋤頭往裡走,懷雲想叫住她,告訴她屋裡有人,懷真扯了妹妹一下,用眼神示意妹妹不用再多話,寒初藍早已知曉。

    屋裡的李氏聽到動靜,走了出來,堆著滿滿的笑,“藍兒,回來了。”

    “娘,我遠遠聽到屋裡有人在說話,來了客人?”寒初藍把鋤頭放在屋簷下,靠著牆,並不看身後的人,淡淡地問著李氏,人已經往屋裡走去。

    狹小的廳裡,坐著三個年紀在十二歲到十五歲的少女,寒初藍只認識秀姑,草兒和春花,她是第一次見。那兩名少女比起秀姑要秀氣,略有三分的姿色,體態婀娜,在鄉下地方,算得上是個美人了。

    “嫂子。”

    三名少女在寒初藍進屋的時候,都站了起來,叫著寒初藍嫂子。

    “嗯。”

    寒初藍很客氣地應著,臉上還有著笑,“秀姑,幫我家做好了午飯吧?我聞著好香呢,有米香,還有紅薯的香味,還有蔥。”

    秀姑飛快地看了一眼跟著寒初藍進來的夜千澤,略垂著頭,答著:“嫂子,我看到你在田裡忙活著,千澤哥又挑柴去賣,擔心你們回來後餓肚子,便來替你們做飯。我煮了紅薯飯,還放了點蔥,很香呢。嫂子,你坐下,我現在就給你盛飯去。”

    秀姑這一次聰明了,先從寒初藍這裡下手。

    “我家裡米不多,紅薯也不多了,五個人吃,你千澤哥又是個能吃的主,煮點紅薯粥勉強還能過的,秀姑你倒是體貼你千澤哥呀,知道他想吃飯,煮了飯,也不知道我家的糧還能給你煮多少頓紅薯飯。”寒初藍沒有坐,徑直走到廚房裡揭開了鍋蓋,看著滿滿一鍋的紅薯飯,米香,紅薯香還夾著蔥的味道,聞著,的確很香!

    秀姑一塞。再傻也知道寒初藍在指責她。

    她的確是體貼著夜千澤,擔心夜千澤餓肚子,不顧李氏的阻攔,硬是煮了紅薯飯,夜千澤飯量大,她倒了很多米,放了很多紅薯……

    夜家的米桶,嗯,被她這樣做了一頓飯,快要見底了。

    秀姑的臉紅了起來。

    “秀姑呀,你家嫂子據說很會當家的,你可要向她多學學,你這樣子不看現實情況做事,很容易敗家的,將來嫁到夫家那邊去,怕是不好待呢。看在你是為了千澤的肚子著想,嫂子我就包容你這一次了,不過下次你可不要再自作主張替我們做飯了,你千澤哥跟著嫂子我,是餓不死的,你就放心地跟你家裡的嫂子學習持家之道吧,你兄嫂替你找婆家時也能說出你的長處,替你說門好親事。”寒初藍不給秀姑回話的機會,又說了一連串的話。明是為了秀姑好,暗是指責秀姑厚顏無恥,自作主張。

    夜千澤聽著寒初藍的話,耳根子忍不住紅了紅,他跟著她餓不死,好像是他嫁給她似的……

    “嫂子,我……我想天天給千澤哥做飯。”秀姑抬頭,鼓起勇氣,看著寒初藍,提出了要求。緊接著,她又解釋著:“嫂子,你很忙,千澤哥又不會做飯,我反正也有時間,嫂子,就讓我幫你們做飯吧。”秀姑只差沒有說,千澤哥就給我來照顧吧,嫂子,你管你的田地去!

    寒初藍心裡湧起了怒火,面上卻笑著:“秀姑,嫂子家窮,請不起下人。”

    “嫂子,我不是當下人,我是想……”

    秀姑心急不已,她才不想當下人。

    “想什麼?想給你千澤哥為妻為妾嗎?”寒初藍斂起了笑容,冷冷地掃視著秀姑,以及不說話,卻一直盯著夜千澤的草兒及春花,冷冷地說道:“你們三個給我聽清楚了,夜千澤是我寒初藍的相公,他的一切都由我來接管,餓著,我會想辦法讓他吃飽,冷著,我會想辦法讓他穿暖,累著,我會讓他休息,無須你們好心插手。還有,我家相公已經娶妻,他不納妾!”

    給臉不要臉,寒初藍不打算客氣下去。

    被捅破了那層紙的秀姑等人,都紅了臉。

    她們再癡迷夜千澤,畢竟年紀尚輕,被寒初藍這樣明明白白地指責,面子上承受不起,可瞧見夜千澤豐神俊朗的樣子,她們又不甘心寒初藍獨占夜千澤。

    草兒小聲地嘀咕了一聲:“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嫂子怎能當個悍婦。”

    寒初藍怒了。

    她幾步就逼立在草兒面前,草兒被她的逼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想躲到夜千澤身後去,夜千澤忽然大手一拎,一邊手一個,就把草兒和春花拎了起來,毫不憐香惜玉,隨手一推,兩個可憐的少女被推扔出屋外,順著幾級的石台階滾落在院子裡的泥土上,驚嚇到在屋簷下避陰的小雞們,馬上吱吱地拍翅亂竄。

    還余下一個秀姑,早被夜千澤粗暴的動作嚇呆了。從她有記憶以來,不曾見過夜千澤發脾氣,村子裡的人明裡暗裡地諷刺他中看不中用,他最多就是抿抿唇,沉沉眼,就是沒有發過怒,沒想到一發怒,如此的粗暴,把草兒和春花當成了石頭一推扔推出去。

    “想走著出去還是想滾著出去?”夜千澤盯著秀姑,陰寒地問著。

    “千澤哥……呀!”

    秀姑話音未落,人已經尾隨著草兒春花,順著屋前的石台階滾下去了。

    三名少女驚魂未定,爬站起來,一抬眸,看到夜千澤站在屋前,依舊俊美的臉上結滿了寒冰,沒有溫度的話刺進她們的耳膜:“我給藍兒當悍婦的本錢,你們誰有意見?別人三妻四妾我不管,我夜千澤獨藍兒一妻!”

    怎麼說他都沒事,就是不能說他家藍兒的不是!

    寒初藍倚著破門,淡冷地補充著:“我的相公,只屬於我一人,別人休想染指!記住了,我家相公不納妾,滾吧!回去敗你們的家去!”

    說著,她的身子離開了破門,扭身就進了屋。

    秀姑等人經此一嚇,一罵,魂飛九重天,什麼也不顧了,捂著臉,哭著跑了。

    她們如何,夜千澤才不管,他跟著寒初藍急急地進屋裡去,看到寒初藍走進廚房裡盛了一大碗的紅薯飯,端著走出來,夜千澤以為她給他盛的,美滋滋地伸手想接,誰知道她身子一錯,避開了他伸來的大手,端著飯就進了房裡,然後“砰”一聲響,房門被關上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4:58 PM

053 哄妻

    夜千澤愣住了,李氏和傅氏兄妹也愣住了。

    寒初藍這是在生氣?

    李氏看向夜千澤,懷真兄妹或許理解不到寒初藍心裡的感受,李氏是過來人,細想之下倒是能理解的。寒初藍在田裡忙活著,為了一家人的生計勞碌,還要被有福嫂挑釁,辱罵,這樣就算了,回到家裡還要面對登門的情敵,只要是女人,都無法忍受的。

    夜千澤最先回過神來,馬上就走到房前,伸手就推門,卻推不開,寒初藍在房裡把門扣上了,她端著那碗紅薯飯走到了房中那張殘桌前,夜千澤每天晚上看書都坐在那裡,她此刻也在桌前坐下,就想吃飯,卻發覺自己忘記了拿筷子。

    “藍兒。”

    房外響起了夜千澤低柔充滿了歉意的叫聲,“藍兒,開門,好嗎?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是禍害,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讓她們到家裡來煩你,不會再讓她們說你是悍婦的,其實,我喜歡你當悍婦,我就是你一個人的。”

    寒初藍聽得失笑,這個男人連哄個女人都不會。

    哪有哄人的時候還說別人是悍婦的?還喜歡她當悍婦?她不覺得她拒絕讓自己的相公納妾就是個悍婦,在她的意識裡,夫妻平等,一夫一妻制,哪怕她穿越時空了,她也要堅持著這一點,其他事情,她可以試著去妥協,唯有對婚姻,她無法去妥協。

    憑什麼她的男人要與其他女人分享?

    幫著自己的男人納個三妻四妾的,不能爭風吃醋,還要每天熬補湯給男人喝,叮囑他小心身子,她做不到!

    更別說夜家現在就是她在撐著,她努力換來的糧食,卻用來養小妾,門都沒有!

    “藍兒,我餓了,開開門,好嗎?”那個不會哄人的傻瓜蛋,不知道說什麼好話,只能摸著自己的肚子隔著破木門對著房裡的小女人可憐兮兮地說道。“我挑柴去賣,走了很遠的路,腳底不知道起泡了沒有,肩頭又很痛了,藍兒。”

    寒初藍在房裡抽臉。

    夜千澤這是在哄她還是在扮可憐?

    寒初藍走到門前,打開了房門,沒好氣地瞟著守在門前的夜千澤。“這些話你剛才就應該說出來,秀姑呀,草兒呀,春花呀,保證會把你照顧得妥妥貼貼的,會給你盛飯吃,會給你打來熱水讓你泡腳,會幫你揉肩。”

    她是真的在生氣!

    在田裡忙了一個上午,本就累得要命,還和有福嫂發生了爭斗,雖說她贏了有福嫂,也等於被人挑釁辱罵了,夜千澤是她的男人,在她被人挑釁欺負的時候,不在場,好吧,他挑柴去賣了,情有可原,可是回到家裡,卻要面對登門的情敵,一來還是三個,她能不氣嗎?那三個小丫頭竟然還說她獨占夜千澤便是悍婦?

    “藍兒。”寒初藍開了房門,夜千澤就想鑽進房裡去,寒初藍的小身子往門口一堵,淡冷地說道:“我忘記拿筷子了。”

    夜千澤馬上就應著:“我給你拿去。”

    說著,扭身就走進廚房裡,拿了一雙筷子,又用清水洗了洗,才拿著筷子快步而出,越過瞠目結舌的李氏三人,走回到房門前,討好似的把筷子遞給了寒初藍,討好地說著:“藍兒,筷子拿來了。”

    寒初藍接過筷子,說了一聲:“謝了。”

    然後“砰”一聲,又關上了房門,夜千澤原本要跟著進房的,沒想到她又關上了房門,差點就碰著了他好看的鼻子。

    那扇門其實阻擋不了夜千澤,只要他略施力道,一推,房門保證倒地身亡,可他不敢。他要是把房門毀了,還要藍兒重新做一扇門,只會讓藍兒更加的生氣。

    他站在門前,又拍著房門,可憐兮兮地叫著:“藍兒,別生氣了,好嗎?你要是想打人,你開門,我給你打,你想怎麼打我都成,你要是想罵人,你也開門,我就站在這裡,我再給你搬張凳子坐著,隨便你怎麼罵我,我保證一句嘴都不回,求你不要這樣子好嗎?”瞧不著小媳婦兒清秀的小臉,夜千澤就覺著心慌慌的,不知道小媳婦兒生氣要生到什麼時候。

    他活了二十年,八歲以前身邊一大堆的人侍候著,他根本用不著去討好人。八歲以後,雖然跟著李氏隱居於張家村,裝著不問世事,可是李氏對他還是寵著,他還是不用去討好誰,日子照舊過著。此刻,他想哄他的媳婦兒,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哄,才能讓媳婦兒不生氣。

    寒初藍會生氣,他心裡很開心,證明寒初藍在乎他,不喜歡其他女人染指他,可寒初藍關上門不理他,他就是莫名的心慌慌。

    李氏等人從錯愕中回過神來,都忍不住失笑起來。

    夜千澤真不會哄人。

    失笑的同時,他們也看出了夜千澤對寒初藍動了真情,否則也不會守在房前低聲下氣地哄著房裡的寒初藍。

    他笨了點兒,寒初藍是生氣,但寒初藍還端著飯進房,分明就是想冷靜冷靜,並沒有氣到要冒火的地步。

    夜千澤把寒初藍看得重,動了真情,才會忽略了這一點,一心想著哄寒初藍開門。

    “藍兒,好餓呀,我餓到頭犯暈了。”夜千澤又拿自己的肚子說事。

    懷雲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夜千澤馬上扭頭就瞪她,眼裡有著不滿,他都急死人了,懷雲不幫著他哄寒初藍,竟然還笑他!

    懷雲勉強斂起了笑,小聲地說道:“姐夫,哪有人像你這樣哄人的?你餓著,鍋裡還有飯呢,還是你的愛慕者親手給你煮的飯,姐姐說挺香的呢,要不,懷雲給你盛飯去?”

    “你閉嘴!閃一邊去!我不吃秀姑做的飯!”

    夜千澤斥著懷雲。

    “澤兒,你要是不吃,那就是浪費糧食,你浪費了糧食,藍兒會更生氣的。”李氏也笑著插了一句話進來。

    第一次看到夜千澤低聲下氣的樣子,她很想抱腹大笑,不過為了保持自己的慈母形象,她只能極力地忍著。

    夜千澤一塞。

    半響,他走回到廳裡的桌前坐下,視線還是盯著房門,好看的鳳眸裡掩不住他的焦慮,他發覺他受不了寒初藍對他的不理不睬。“怎麼辦?藍兒不肯開門,怎麼辦?”

    “夫妻之間,鬧點小矛盾,發點小脾氣,正常。”

    懷真人小鬼大地說了一句。

    夜千澤馬上就給了他一記可以將他千刀萬剮的凌厲眼神,咬牙切齒地強調著:“我和藍兒沒有鬧矛盾,藍兒沒有發脾氣!都是我的錯!”抬手,他摸摸自己的臉,自言自語地說著:“還真是禍害,沒事長這麼帥干嘛?”

    帥是什麼意思?

    應該是指俊美的意思。

    李氏走過來,懷真自動地讓了位置,讓李氏在夜千澤的對面坐下,李氏看看緊閉著的房門,又瞧瞧一臉擔心的夜千澤,微歎一口氣,“澤兒,其實怪不得藍兒生氣的。藍兒今天下田裡干活,有福嫂挑釁,把她辱罵了一番,雖說後來藍兒扳回了一局,整得有福嫂和她家男人又是吵又是打的,可藍兒心裡有氣是必然的。想想,她為什麼會被別人辱罵?還不是因為我們家窮,是我們母子倆沒用,對不起藍兒。藍兒沒有怨言,很努力地想改善我們的生活,想讓我們吃飽穿暖,可是回到家裡,竟然還要對付找上門來的其他女人。是,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你真要納妾什麼的,光明正大,誰都無法指責你什麼,但站在女人的角度看,誰願意讓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聽了李氏的話,夜千澤的俊臉開始陰沉下來,鳳眸森森,殺氣騰騰的。

    有福嫂!

    辱罵他的藍兒!

    倏地,夜千澤站了起來。

    李氏等人以為他要去找有福嫂算帳,都緊張地看著他。

    夜千澤大步地走,不是走出屋外,而是又走回到房前,陰沉的臉就像變戲法似的,變成了溫柔的,柔到可以擰出水來的地步,散發著森森殺氣的鳳眸,也是在一瞬間就柔和下來,他輕拍著房門,聲音低柔,“藍兒,吃飽了嗎?把碗筷給我吧,我幫你洗。”

    李氏三人再次被震到了,又一次的瞠目結舌。

    夜千澤才不管自己的所作所為會讓李氏等人笑破肚皮,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讓寒初藍不生氣,至於有福嫂……他絕對不會放過的!

    房裡,坐在桌前吃著紅薯飯的寒初藍,聽到自家相公溫溫柔柔的一句話,差一點就一口噴出飯來,她笑,在房裡自己笑,笑得她不小心被飯嗆到,開始咳了起來。

    守在房外的夜千澤耳尖地聽到了小妻子的咳聲,猜到她肯定是嗆到了,馬上就心疼地叫著:“藍兒,你吃慢一點,別嗆著,我不催你,你慢慢地吃,你什麼時候吃完,我就什麼時候幫你洗碗,只要你不生氣,不把自己關在房裡就行。”

    寒初藍還在拼命地咳著,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夜千澤站不住了,扭身就去拎那個舊茶壺,揭開茶壺蓋,瞧見裡面有著溫溫的開水,家裡早就沒有了茶葉,最近他一直都是喝著開水。拎著舊茶壺,又進廚房裡拿了一只碗,快步回到房前,拍著門:“藍兒,我給你送水來了。”

    這一次只要藍兒開了門,他保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鑽進房裡去。

    寒初藍好不容易止住了咳,放下了碗筷,她起身走到門口,開了房門,小身子又往門口一堵,眸子落在夜千澤緊張的俊臉上,夜千澤柔柔地注視著她,一邊替她倒著水,一邊寵溺地說道:“藍兒,來,喝水。”

    “吃飯去吧。”

    寒初藍接過了他倒出來的溫開水,喝了幾口,才淡冷地說著。“秀姑的手藝還是不錯的,紅薯飯做得挺好吃,她心疼你餓著,煮了那麼多的飯,你可不能辜負人家一片心意。”

    “藍兒,我喜歡吃你做的飯。”

    夜千澤抓緊時間表態。

    “我可捨不得做飯,我天天都是煮粥給你吃,你胃口大,每餐吃上三大碗的粥,估計也就是半分的飽吧,還是秀姑更心疼你,給你做飯吃,只要吃上三大碗,保證你飽了。”寒初藍的話,雖說口氣平淡,卻帶著淡淡的酸意。

    “藍兒,我愛吃粥,你煮的紅薯粥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皇宮御廚都不及你的廚藝好。我才不要吃飯,我真的不要吃飯,秀姑就是個敗家的,她見不得我們家有糧,所以把我們家的糧都煮了,想讓我們餓肚子。”夜千澤胡說八道起來,秀姑真是好心沒有好報,好柴都燒壞了灶。

    寒初藍莞爾,她不想笑,可是笑意控制不住。

    夜千澤真的太可愛了!

    “你吃過皇宮御廚做的紅薯粥嗎?”

    “沒有。”

    皇宮裡連紅薯都見不著,哪裡會有紅薯粥吃。

    “沒有吃過,你剛剛那樣贊我,不是空口說大話,騙我的。”吃了七分飽,又喝了水的寒初藍,氣早就消了,此刻,她是在逗著她的相公。

    她明亮的眸子就像兩顆珍珠似的,一閃一閃,灼灼地看著夜千澤。她的笑,才讓夜千澤暗吁一口氣,話鋒一轉,又讓夜千澤急了起來,一急,他的臉就開始漲紅。

    嘖嘖嘖!

    又紅臉了。

    寒初藍心情大好。

    很喜歡看到夜千澤紅臉的樣子。

    “藍兒,我不會說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不生氣,可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不喜歡她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在回家的時候,你問我,我都答了,我是掏心掏肺的,你不要生氣了,好嗎?下次她們再來,我就把她們趕走!要不,我明天去清水縣買條狗回來養,只要她們一來,我就放狗咬她們。”

    “至於嗎?人家也就是少女懷春。好了,我不生氣了,你快去吃你的飯吧。”寒初藍見好就收,沒有再逗著夜千澤,生怕這家伙真的弄條狗回來養著,專咬她的情敵。

    夜千澤站著不動。

    他怕他一轉身,寒初藍又把房門關上了。

    “你不是說餓了嗎?還不去吃飯。”

    “那是秀姑做的。”

    “又沒有放毒,你可以放心地,大膽地吃,我都吃了大半碗了。”

    “我喜歡吃你做的。”

    “現在都被秀姑浪費了不少糧食,你還想我再浪費一次嗎?”寒初藍似笑非笑地嗔著夜千澤。

    夜千澤本能地搖頭。

    藍兒的計劃開始實施了,花銷大,家裡就那麼點的錢,什麼都要節約,他不能浪費糧食。

    “那你還忤在這裡干嘛,還不去吃飯。”末了,寒初藍還笑問著:“要不要我喂你?”

    夜千澤的臉倏地又紅了起來。

    但他還是不動。

    寒初藍瞪他。

    “藍兒,我去吃飯,你不要再關門,好嗎?”

    寒初藍恍然,原來這家伙是擔心他去吃飯,她再把房門關上。她拍拍門,隨口說著:“這扇門如同風蝕殘年的老人一般,你隨便用力一推,還能攔住你不成?”

    “你不讓我進去,我強行進去怕你生氣。”

    寒初藍一塞。

    再看夜千澤,她抿起了唇。

    細數手指,她穿越到這個年代裡,已經有十天了吧,從她開口和夜千澤說話到相處,也不過是數天時間,夜千澤對她的態度明顯改變了不少,只是她沒想到夜千澤會把她看得這般的重。

    一顆心,還是忍不住軟化。

    在大星皇朝,她寒初藍屬於人生地不熟,能依靠的也就是夜千澤這個名義上的丈夫,可在這個年代裡,丈夫就是天,就是地,是神祗,妻子要完全依附著丈夫生活,夜千澤雖窮,也是這個年代的男人,願意拿此真心待她,她該知足了。

    把喝水的碗往夜千澤手裡一塞,寒初藍扭身就回房裡去。

    “藍兒。”

    夜千澤急了。

    他都說了那麼多,藍兒還要生氣嗎?

    他該怎麼辦?

    還好,藍兒這一次沒有關門。

    夜千澤把舊茶壺和那只碗一扔,懷真眼明手快地掠過來接住了舊茶壺和碗,免得摔壞了。夜千澤正想進房去,寒初藍已經出來了,她手裡端著半碗紅薯飯,她吃得正香,夜千澤老在房外胡說八道,中斷了她的食欲。

    “藍兒……”

    寒初藍走出房間,走到廳裡的那張桌前,把自己的碗筷放下,小身子就沒入了廚房,洗了幾個碗,給夜千澤盛了兩大碗的飯,又給李氏和懷真兄妹各盛了一碗,見此情景,夜千澤美滋滋地鑽進了廚房,走到寒初藍的身後,先是飛快地摟了一把寒初藍的腰肢,寒初藍拍著他的大手,這家伙不是很害羞的嗎?敢當著懷真等人的面摟她?

    “藍兒,嚇死我了。”

    夜千澤也不敢摟她太長時間,她一拍他,他就放手了,卻在她的身側小聲地說道,“我害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寒初藍把兩碗飯塞到他手裡,示意他自己端出去,嘴裡應著:“又不是你的錯。”

    夜千澤:……

    不是他的錯,她干嘛把她自己關進房裡,就是不理他?

    “吃飯了。”

    寒初藍替李氏端了一碗飯出來。

    懷真兄妹自己進廚房裡端著自己的那碗紅薯飯。

    一家五口人,總算齊齊地坐在桌子前吃飯了。

    夜千澤一邊吃著,一邊看著寒初藍。

    “姐夫,小心飯從鼻子裡進去。”

    懷雲取笑著。

    “懷雲,你姐夫是瞧著姐姐我碗裡的飯呢。”寒初藍輕笑,作勢就要把自己的飯倒些給夜千澤,夜千澤趕緊說道:“藍兒,我沒有!”

    大家都笑了起來。

    飯後,夜千澤掏出了賣柴所得的四十文錢,遞給了寒初藍,“藍兒,這是今天賣柴的錢。”

    寒初藍接過了四十文錢,給了懷真兄妹每人三文錢,給了李氏五文錢,嘴裡說道:“身上有點錢,哪怕不多,人也心安。”

    懷真兄妹不想要錢,寒初藍硬是塞給了他們,“姐姐現在窮,給不了你們多少錢,每天給你們幾文錢,你們存著,以後也是一筆錢。懷雲將來嫁人,也好辦嫁妝。”

    “姐姐,我還小呢。”

    “就是因為你還小,才要存錢,要是你現在就能嫁人了,還存不起來呢。”家裡用錢的地方太多,寒初藍暫時只能小氣地給兄妹倆每人三文錢。

    等她的菜種出來了,和楊庭軒談成了交易,賺了錢,她再給兄妹倆多一些錢。

    懷雲紅了紅臉,不說話,默默地把錢收了起來。

    寒初藍只給了夜千澤兩文錢,余下的她都收起來了。她深知,一個家,一對夫妻,妻子一定要管著經濟,先不說防著男人有錢就變壞,而是男人花錢向來大手大腳,要是妻子不管錢,任由男人亂花,那麼一個家想富起來,很難。

    可以說,男人發家,妻子會不會持家很重要。

    “藍兒,我不需要錢。”夜千澤不要那兩文錢。

    “嫌少?”

    “不是,我怕掉了。”

    “那是給你賣完柴後,在市集上買幾個包子吃的。”

    “我送完柴就馬上回家,不需要買包子。”

    “你也可以買其他的東西,一個大男人,身上一文錢都沒有,在外面會被人笑的。”

    瞧,寒初藍多麼的賢惠體貼,替夜千澤貼身考慮。

    “我不買東西,誰知道我身上有錢沒錢。藍兒,我不擅管錢,你都管著吧,這個家,你當著,你說了算的。”夜千澤的確不擅理財。

    看他一眼,想了想,寒初藍縮回了手,不客氣地說道:“你說的哈,別說我小氣。”

    夜千澤寵溺地笑著:“反正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誰管著都一樣。”

    寒初藍拿著錢進房去了。

    ……

    帝都。

    帝都是大星王朝的京城,也是全國最為繁華的地方,當然了天子腳下,自然也是權貴集中地。

    攝政王府距離皇宮最近,就在皇宮的隔壁,據說是為了方便攝政王上朝,所以當今天子便在皇宮的隔壁替攝政王建造了這座王府。

    今天下五分,大星王朝不是第一大國,但也不是最弱小的國家,因為有戰神的存在,大星皇朝的國土擠上了五國中的第三名。這幾年,戰事稍減,攝政王夜沐重視民生,大星王朝的國庫不僅慢慢充實起來,百姓的生活也比戰亂年代好了些許,故攝政王頗得民心。

    如今坐在大星王朝皇帝寶座上的是夜沐的侄兒,因為皇帝才十四歲,還不宜親政,所以朝堂被先皇遺詔輔政的夜沐掌握著,可以說大權在握的夜沐要想奪位,也不是件難事。不過也是因為他大權在握,哪怕他忠心為國,也引起不少人的不滿,其中戰神玉鈴蘭便是他的政敵。

    玉鈴蘭忠於皇室,哪怕夜沐也是皇室中人,但不是當今皇帝之父,在玉鈴蘭的眼裡,便屬於旁人,不能奪位為帝,她時刻提防著夜沐奪位,夜沐也提防著她。

    兩家,提防來提防去,在朝堂上又經常意見不一,便成了敵對的關系。玉鈴蘭雖是一介女流,但戰神之威名,名滿天下,圍繞在她身邊的都是跟隨她出生入死過的戰將,握在她手裡的是大星王朝三分之一的兵權。夜沐身為當今皇帝的親皇叔,當朝太後最疼愛的小兒子,能文能武,為國憂民,雖居高位,也禮賢下士,頗得民心,圍繞在他身邊的都是朝中有品有級的大臣,還有無數能人異士。

    兩者之間其實形成了相互制衡,誰都別想造反奪位。

    不得不說先帝極會駕馭朝臣,才會有今天的局面,否則他的幼子是無法坐穩帝位的。饒是如此,當今帝皇內心深處還是提防著夜沐的。

    書房裡,夜沐不是在處理政事,而是在看著一幅畫,一幅美人畫,畫裡面的女子,一身華服,高貴美麗,卻又柔情似水,鳳眸含春,美不可言。

    “紫兒,我想你了。”

    夜沐修長的手指輕撫著畫中的美人兒,那是他一生的摯愛上官紫,曾經是他的王妃,可在十二年前,他還沒有成為攝政王,奉先帝之命離京辦事,府裡發生了一場大火,上官紫便死於那場大火,就連他和上官紫的愛情結晶,八歲的稚兒也消失於那場大火之中。

    得知愛妃被火燒死,夜沐傷心欲絕,震怒不已,重懲了府裡所有人的人,怨他們沒有救出他的紫兒,他的世子!

    可是就算他把府裡所有人都殺了,也沒有辦法挽回妻兒的性命。

    十二年了。

    他依舊忘不了他的紫兒,哪怕在母後的命令之下,他重新娶了新王妃,新王妃也替他生了兩個兒子,可他不願意立新妃長子為世子,世子之位,是屬於他和紫兒的稚兒。

    十二年來,他也沒有放棄過調查那場大火背後的真相,王府戒備森嚴,他又向來寵愛著妻子,照顧妻兒的下人都是嚴謹的人,怎麼會讓府裡起火?還燒死了他的妻兒?他懷疑是人為縱火!

    只是越接近真相,他越不敢前進。

    太過殘忍,太過傷心!

    唯一讓他稍有點欣喜的是,當年那具小屍體,不是他的稚兒,他的稚兒應該還活著,可身在何方?

    “紫兒,你能告訴我,我們的稚兒是否還活在這個世上?他到底在哪裡?”夜沐把畫像湊到唇邊,輕輕地親吻著他的亡妃,眼底一片傷痛。

    畫像自然無法回答他。

    只有他的低喃,他的痛楚,在寂靜的書房裡回旋著。

    ……

    午後,寒初藍戴著破草帽,拿著鋤頭把院子裡的雜草都弄到一堆去,懷雲兄妹走來幫忙,想著把雜草扔到外面去,寒初藍連忙阻止了他們。

    懷雲不解地問著:“姐姐,這些草不扔到外面去,留在這裡的話,下一場雨,又會重新長的。”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野草的生命力是最強的。

    寒初藍答著:“太陽這麼大,放在這裡曬上兩天,就可以當成柴草,傍晚時分點上一把火,把草都燒了,燒成灰,挑到田裡去當成肥料,禾苗長得也好一點。”別人家裡有家肥,夜家因為夜千澤母子倆不擅務農,除了人的排洩物,便一點肥料都沒有。

    寒初藍能想到的,便是用動物的糞便以及柴灰當肥料。

    懷雲笑:“姐姐說的是。”

    她倒是沒想到雜草還有這點用處。

    “把雜草全都堆到這裡來,到今天傍晚就可以燒了。”寒初藍示意懷真兄妹把雜草堆到她的面前來,兄妹倆連忙把想扔掉的雜草全都堆到她面前去。

    夜千澤也來幫忙,李氏則在屋裡收拾著桌子,清洗著碗筷,一家人為了美好的生活,都在努力著。以前不怎麼會做事的夜家母子,因為寒初藍的到來,慢慢地發生了變化。

    “太陽大,你回屋裡去吧。”寒初藍看一眼夜千澤漂亮白淨的臉蛋,淡淡地說了一句。

    夜千澤要是知道她用漂亮白淨來形容他的臉,保證抽臉。

    “我不怕曬,再說了後院裡的樹也可以遮擋太陽。”夜千澤拒絕回屋裡去,不肯再像以前那般,任由寒初藍做牛做馬,他享受。現在寒初藍做什麼,他都要跟著。

    這叫做妻唱夫和!

    寒初藍瞄了瞄後院的那些樹,說道:“等我的菜地步入了正軌,這些樹砍掉,栽些果樹,至少還有水果收成,現在這些樹,除了遮陽,沒有什麼用處。刮風下雨的時候,還吹得滿院子都是枝丫。”

    “藍兒,我喜歡吃水果。我們種什麼果樹?”

    夜千澤美滋滋地問著。

    腦裡開始想像著後院果香四飄,他在樹底下擺上一張桌子,泡壺茶,拉上他的藍兒,夫妻倆相依相偎,仰頭便可摘果子吃,太陽又曬不到,既舒適又愜意,妙極!

    寒初藍撇他一眼,淡冷地說他:“只要是吃的,你哪有不喜歡之理?吃貨!”

    夜千澤臉一抽。

    懷雲偷偷地笑了起來。

    懷真背過身去,肩頭一抖一抖的。

    “藍兒,院子裡種些什麼?”夜千澤轉移了話題。

    “種菜。”

    夜千澤:……

    “把帽戴著,這麼白淨的人,曬成非洲黑人,影響我的視覺。”寒初藍把自己頭上的破草帽摘下來,就往夜千澤的頭上戴去,說的話帶著刺兒,可她的動作卻是關心著夜千澤。

    夜千澤瞧見她上方沒有太陽暴曬,便美滋滋地享受著美人恩,戴著他媳婦兒給他的破草帽,聽到寒初藍的話,他好奇地不恥下問:“藍兒,什麼是非洲黑人?”

    寒初藍笑,她又在不知不覺中說了帶著現代性的話。在這個年代裡,應該沒有人知道非洲吧?瞧著自家男人那很好學的樣子,她隨口答著:“你天天往太陽底下曬上幾個小時,不出一個月,你就成了非洲黑人,那個時候你拿鏡子一照,便明白什麼是非洲黑人了。”

    “哦,你的意思是說黑人,可是為什麼說非洲黑人?非洲在哪裡?那裡的人都是黑色的嗎?藍兒,你去過?”夜千澤不恥下問到底。

    他早就察覺得他的媳婦兒不是以前那一個,以前那一個做事能干,可是話不多,腦瓜子也沒有現在這個厲害,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倒是可以確定一點,人還是以前那個人,變的是思想,是靈魂。

    寒初藍經常性地說一些他平時聽都沒有聽過的說詞,那些說詞形容某些事又非常的恰當。例如形容楊庭軒是吃貨,真是恰當至極!

    “我沒那個錢去非洲旅游呢。”

    “你想去嗎?”

    “想去看看,不過現在沒有機會了。”寒初藍看了夜千澤一眼,便垂眸淡冷地應答著,夜千澤眼尖地捕捉到她在垂眸的時候,眼裡眨著思念及痛楚。

    夜千澤心一揪。

    藍兒的眼裡為什麼會有思念及痛楚?

    “藍兒,只要你想去,我以後就帶你去。”夜千澤承諾著。

    寒初藍抿唇不語。

    他對她的好,她知道,只是跨越千年,跨越時空的事,不是他對她好就能改變的。

    斂起對二十一世紀親人的思念,及無法回去的痛楚,寒初藍繼續忙她的事情。

    夜千澤沒有再追問下去,他要找人問問,非洲在哪裡?

    “有人在家嗎?”

    院子外面傳來了陌生的聲音,寒初藍扭頭望去,便看到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走來,正推著竹籬笆門,打算進來。

    她是誰?

    寒初藍眼裡有疑惑,她本能地望向了夜千澤,意外地發現身邊的夜千澤臉色微沉,似是不喜歡看到中年婦女的出現。

    屋裡的李氏聽到問話聲,從屋裡走出來,看到對方時,微愣一下,隨即溫溫地笑著迎上前去,問著:“孫媒婆,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被叫做孫媒婆的女人,呵呵地笑著,聲音有點尖,寒初藍覺得她的笑聲就像青樓裡的老鴇見到金主一般。“千澤他娘,好事呀,好事把我吹到你家裡來。”

    孫媒婆笑著,人卻是朝著夜千澤走來。

    好事?

    李氏陪著笑問著:“孫媒婆,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我們家能有什麼好事?我家澤兒又成了親,懷雲年紀還小,我真想不到我們家能有什麼喜事。”

    “嘖嘖,真是個少見的美男子,怪不得宋小姐對你一見傾心,老婆子我要是年輕二十歲,也會傾心於你。”孫媒婆圍著夜千澤打轉,嘴裡念念有詞,一雙閱人無數的眼睛骨碌碌地轉,大放光彩,把夜千澤當成了發光的明珠。

    李氏的話,她壓根兒就沒有聽進去。

    夜千澤馬上就走到了寒初藍的身邊,他認得孫媒婆,孫媒婆是清水縣有名的媒婆之一,只要她出馬,就沒有說不成的媒。他能娶到寒初藍,也是孫媒婆的功勞,憑著一張巧嘴,愣是讓夜家出了半袋紅薯作聘禮,把寒初藍給娶了過來,當然了,其中也有顏氏作祟,不喜歡寒初藍。

    他已娶妻,媒婆還上門,絕無好事!

    “初藍。”孫媒婆像是現在才看到寒初藍似的,又是把寒初藍打量了一番,瞇著眼笑道:“千澤他娘,你們家的水土就是好呀,初藍在娘家的時候,可沒有如今這個水靈樣。”她又想拉起寒初藍的手來看,寒初藍不甩她,她沒拉著,顯得有點尷尬,隨即又以笑容掩飾。

    “孫媒婆,你今天來?”李氏瞄瞄寒初藍淡冷的臉色,小心地問著孫媒婆的來意。

    剛才孫媒婆說到宋小姐對夜千澤一見傾心,李氏擔心孫媒婆此番前來,又是想拆散寒初藍和夜千澤的。

    唉,她的澤兒呀,娶了寒初藍是注定要面對更多的風雨!

    不說他過於俊美,讓女人見了他都傾心癡迷,僅是他的出身……將來有一天回到那個家裡去,以他的身份,他的樣貌,只怕會有更多的女人倒貼上門,藍兒她……

    李氏心疼寒初藍,卻也無奈。

    男人擁有三妻四妾在大星王朝是最正常的事兒。

    “千澤他娘,我們進屋裡說。”

    孫媒婆看一眼寒初藍,示意李氏跟她進屋裡說。

    “孫媒婆是吧,有什麼話,現在就說出來,不用藏著了,說吧,哪家的宋小姐想進夜家的門,當我相公的妾室?”寒初藍冷冷地叫住了孫媒婆。

    “藍兒……”

    夜千澤想說什麼,被寒初藍阻止了。

    寒初藍深深地看他一眼,淡冷地吩咐著:“千澤,你和懷真先去後山砍柴吧,我一會兒再去找你們。”這一次,她不需要夜千澤出手,她要親自告訴孫媒婆,夜千澤是她寒初藍的相公,她的相公絕對不要妾室!

    夜千澤沒有說話,也是深深地看她一眼,便默默地帶著懷真出門了,臨出門前,陰陰地掃了孫媒婆一眼。

    “初藍,那我就明說了,清水縣的宋家大小姐無意中見到了千澤,一見傾心,讓人打聽後,得知千澤要休妻,便拜托我孫媒婆上門提親,宋小姐要招千澤上門當她的夫婿。宋家雖然不是清水縣首富,也有些田產鋪子的,府上養著百來號人,算得上大富人家,千澤當了宋大小姐的夫婿,便是人上人,可比每天到後山砍柴強多了。”

    孫媒婆也不客氣地把來意說明。

    夜千澤要休妻?

    寒初藍滿臉黑線,宋家大小姐打聽來的話?在哪裡打聽到夜千澤要休妻的?

    驀地,寒初藍想到了顏氏。

    想讓夜千澤休妻的人只有顏氏!

    難道……

    顏氏實在是太過份了!

    以顏氏的可惡來看,估計夜千澤要休妻的謠言已經傳遍了四方八裡吧?

    怪不得,秀姑等人成群結隊地往夜家裡鑽!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5:01 PM

054 誰才是白眼狼?

    “孫媒婆,我家澤兒沒有……”李氏急急地想替兒子解釋,夜千澤對寒初藍的在乎,她都看在眼裡,別看夜千澤在張家村窩居了十二年,他天生帶來的那股子貴氣還是讓他高高在上的,不曾低聲下氣過,可是他願意在寒初藍的面前低聲下氣,害怕寒初藍生氣不理他。才趕走了秀姑等人,孫媒婆又找上門來,不是存心讓寒初藍再次生氣嗎?

    寒初藍淡淡地阻止了李氏的解釋,她站在孫媒婆的面前,孫媒婆個子也不算高,兩個人能夠平視,她那雙明亮烏黑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孫媒婆,眼裡有著憤怒,有著陰冷,視線盯在人的身上就像一根根刺一樣,刺得人渾身難受,孫媒婆是見個世面的人,被她這樣盯著,雖覺不舒服,還能承受著,用著鄙夷的眼神瞧著寒初藍。

    身為媒婆,她打聽到的消息比宋家大小姐更詳細,為的就是讓自己能成功地說成一樁婚。她知道了夜千澤要休妻這個消息是寒初藍的老娘顏氏傳出去的,更知道顏氏意欲把寒初藍轉賣給大戶人家當妾室,到底是哪一戶大戶人家,她倒是沒有打聽到,顏氏向來不喜歡寒初藍,這一次卻把嘴兒抿得緊緊的,只說夜千澤的壞話,半句不提寒初藍的不是。

    顏氏的人品,孫媒婆也是知曉的,她當初促成夜千澤和寒初藍,是有點可憐寒初藍在娘家被老娘虐待。孫媒婆覺得顏氏想把寒初藍推進大戶人家當小妾,就一定會達到目的的,不管用什麼法子都會逼著夜千澤休妻,如今夜千澤要休妻的謠言傳遍四方八裡,便是顏氏不罷休的結果。孫媒婆認為夜千澤早晚都要休妻的,一個大男人,又是沒有什麼用的大男人,承受不了顏氏那些陰手段,既然如此,她也不怕前來替宋家大小姐倒提媒了。

    “孫媒婆,請問你親耳聽到我家相公要休妻嗎?”寒初藍冷冷地問著。

    她並不知道孫媒婆便是促成她和夜千澤的中間人,對孫媒婆問得是相當的不客氣。

    孫媒婆一愣,隨即訕訕地說道:“那倒沒有。”

    寒初藍冷笑,“既然沒有親耳聽到我家相公要休妻,你憑什麼再替宋家大小姐到我家裡來倒提媒?”

    “你娘親說千澤要休掉你的,初藍,難道不是嗎?你娘不是替你另尋了好人家嗎?說是讓你去當貴夫人呢。”孫媒婆也冷笑著,話裡帶著對寒初藍的諷刺,她保了一輩子的媒,雖不敢說樁樁都幸福美滿,至少沒有出現過休妻情況的,夜千澤要是被寒家逼著休妻,就給她保媒的生涯抹了一筆黑,她心裡面對寒家的行為非常的不恥。

    夜家是窮,夜家母子都不擅干活,可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寒初藍都嫁過來了,就不應該再生二心。

    她替宋家大小姐前來提媒,是救夜千澤脫離苦海,不用面對寒家的無情無義,寒初藍的背叛。

    “我相公是誰?”寒初藍咬著牙問著,心裡燒起了一把火,果真是顏氏搞的鬼!爺爺告訴過她,顏氏實際上於她無恩,反倒是她於顏氏有恩,撿拾到她的人是爺爺奶奶,養大她的人也是爺爺奶奶,她穿越而來又沒有接受真正的寒初藍記憶,腦裡沒有半點顏氏待她的印象,可她相信爺爺,顏氏待她的態度,讓她深惡痛絕。

    逼著千澤休妻,替她另尋人家?她一個已嫁女兒,還能再尋到什麼好人家?最好的結果不外乎當人家的續弦,怕的是連續弦都算不上,最多就是個妾室。爺爺也說了,顏氏是想讓她給大戶人家當小妾,那個大戶人家還有可能是楊家,因為她只被楊家的公子瞧見過。

    現在她先不去管那個大戶人家是誰,她要先把孫媒婆趕走,讓孫媒婆從今之後死了心,不再幫其他女人到夜家來倒提媒!

    “千澤呀。”

    孫媒婆本能地答著。

    “千澤才是我相公,他都沒有說休掉我,那顏氏說的話能信嗎?孫媒婆,你心裡瞧不起我,覺得我是嫌貧愛富,我不怪你,誰叫我有個極品娘,不過我得強調一點,那是我娘自己的想法,我絕對不會離開夜家,更不會去給什麼人家當小妾,我寒初藍要不就是當正室,要不就是不嫁人!還有,千澤也說過他絕不休妻!所以,煩請你老人家給你的拜托人回話,死了那條心吧!”

    孫媒婆微微地皺了皺眉,又看向李氏,李氏這才有機會插話:“孫媒婆,你真的是誤會了,是,我那個親家不知道怎麼的鬼迷心竅,想讓我家澤兒休妻,不過我家澤兒明明白白地說過了,他絕不休妻,藍兒也表態過了,絕不離開夜家,生是我夜家的人,死是我夜家的鬼。你要是不信,再去打聽打聽。”

    “就算千澤不休妻,也可以納妾呀。”

    孫媒婆不願意自己保的這樁媒泡湯,忍不住又說了一句。

    宋大小姐給的錢太多了,她拿著手軟,拍過胸口保證,一定會讓宋大小姐嫁得如意郎君的。

    寒初藍冷笑,該死的封建社會!

    憑什麼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要從一而終?

    “宋家大小姐甘願為妾嗎?”

    在古代,為人妾室的,大都是窮苦人家,或者是家道中落的,沒有幾個千金小姐願意為人妾室的。寒初藍敢用腳趾頭保證,宋大小姐絕對不願為妾室。

    孫媒婆一塞。

    宋大小姐當然不願為妾!而寒初藍再怎麼著都是明媒正娶的妻房,宋家能逼著寒初藍讓出正室之位嗎?看寒初藍冷冷冰冰的樣子,她也是不肯讓出正室之位的……

    “孫媒婆,對不起,讓你白走一趟,不過我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寒初藍態度一轉,冰冷的神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可憐。

    孫媒婆看著她。

    “我嫁到夜家雖然才一個月左右,可是我婆婆待我如親生女兒,我相公疼我如珠如寶,情深義重的,我早就融入了這個家庭裡,不管暴風雨有多麼的猛烈,我都會守著這個家,不離不棄,可是我那老子娘心貪,拿了別人給的黑心錢,就昧著良心,頂著萬人唾棄,硬上鬧上門來逼我相公休妻……”寒初藍偷偷地用力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借著痛楚讓自己紅了眼,顯得悲悲戚戚的。

    寒初藍的戲演得真實,她前一刻霸氣地捍衛自己的婚姻,下一刻,又能楚楚可憐,用著柔弱去博取他人的同情,孫媒婆瞧著她可憐的樣子,想到顏氏鬧上門來逼夜千澤休妻的情景,心也是一堵。她看出來了,寒初藍對夜家是真的投入了感情,憑著剛剛她和夜千澤的眼神交流,她便知道夜千澤要休妻是謠言,只是……

    宋大小姐那樁親,怕是她孫媒婆一輩子都保不了的。

    夜千澤不休妻,寒初藍不嫌他貧,不離不棄的,只要兩人感情深厚,世間上又有什麼能拆散他們?

    “你那老子娘也實在是過份,女兒都嫁了人,怎麼還能逼著女婿休妻的?別人家的都是擔心女兒被休回家,顏氏倒是個另類,心也真夠黑的,真要把女兒送給別人當妾室換些錢銀,怎麼不見她把大妹她們送去,初藍呀,我還真是誤會你了,沒有想透徹這件事。想你當初還在娘家時,你的老子娘可是把你當成牛來使,什麼都讓你做著,又不給你飯吃,要不是你爺爺奶奶省著自己的口糧給你吃,你還長不到這般大呢。”孫媒婆終是死了這份心。

    一輩子在情裡來情裡去,她最清楚,情如金堅,利劍也斬不斷。

    而她的話,也讓寒初藍印證了爺爺的話。

    顏氏既然於她無恩,那她就不客氣了。

    就算頂著所有人的誤會,她也要斷了和顏氏的往來。

    於她無恩的人,還想挾恩操縱她,門都沒有!

    “初藍,你是個能干的人,既然你對千澤不離不棄的,好好地經營你的小家,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孫媒婆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末了還說:“算是我打擾了你們,我走了,我還要給宋家大小姐回話去。”

    說著,孫媒婆便離開了。

    孫媒婆一走,寒初藍就黑著臉跟著走,李氏一把拉住她,擔憂地問著:“藍兒,你這是要去哪?是去找你老子娘嗎?你的老子娘都是那樣的人,你要是去了,萬一被他們……澤兒回來,我怎麼向他交待。”寒初藍要是有個閃失,夜千澤會發飆的,那家伙一發飆,嗯,很嚴重!最重要的是,他必定會暴露他身懷的絕世武學,震驚百裡,那樣會替他招來殺身之禍的。

    現在時勢還未明朗化,那位大星王朝最尊貴的女人還活生生的,夜千澤的存在,便是她的心頭刺!

    寒家的所作所為,李氏心裡也生氣,可是夜千澤的安全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娘,放心,我不會被他們拿捏住的。”寒初藍拿開了李氏拉著自己的手,冷冷地擠出話來,“我要是不反抗,他們還把我當成病貓了,任他們搓圓掐扁!”

    “藍兒,他們是你的老子娘,你能怎樣?”

    李氏歎著氣,總不能和自己的老子娘大動干戈,斷絕往來吧?

    寒初藍冷笑,沒有回答李氏,轉身大步地朝院子走去,李氏再次阻攔著她,說道:“藍兒,要不等澤兒回來,你再去吧。或者,娘陪你一起去。”

    寒初藍還是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抿著唇。

    見她不說話,李氏當她默認了,便留下懷雲看家,跟著寒初藍一起興師問罪去!

    ……

    楊府。

    軒院。

    “你再說一次!夜千澤要休妻?”

    楊庭軒倏地自床上坐了起來,因為動作太快,受了傷的右肩瞬間傳來了陣陣的痛楚,痛得他清俊的臉微微扭曲起來,嚇得木子急急上前,急急地問著:“公子,你輕點,輕點。”

    楊庭軒努力地忍著痛楚,追問著木子:“你可打探清楚了?”

    木子點頭:“公子,小的都打探清楚了,張家村和平陽村的人都聽說了夜千澤要休妻的謠言。”

    “謠言?”

    “公子,這些只是謠言,是寒姑娘的娘親散布的謠言,那個夜千澤雖然身貧,可他長得過於俊美,本就迷倒了不少的女子,一聽到他要休妻的謠言,那些女人都蠢蠢欲動,據說宋家的大小姐都差我們清水縣最厲害的媒婆孫媒婆到夜家倒提媒呢。”

    楊庭軒低咒一句:“都是奶奶干的好事。”

    “老夫人讓楊嬤嬤去唆使寒姑娘的娘親這樣做的。”木子小心地說著。

    撇了木子一眼,楊庭軒沒好氣地應著:“我知道。以奶奶的手段來看,估計給了初藍娘親一大筆錢,或者承諾事成後給一大筆錢。”有錢能使鬼推磨,在利益的面前,寒家人的良心早就讓狗吃了。“楊嬤嬤呢?事後都沒有見過她的影子了。”

    “陪著老夫人在靜堂裡吃齋念佛。”

    楊庭軒哼著:“是該好好地念念佛了。”

    “公子,你讓小的去打聽這些……”

    “需要我向你解釋嗎?”楊庭軒拿著厲眼掃著木子,木子趕緊垂眸,惶恐地應著:“不敢。”

    楊庭軒哼了一聲。

    “初藍是什麼反應?”

    楊庭軒忽然淺淺地笑問著,木子覺得自家公子有點過份,因為他的一點改觀,就為寒姑娘帶來了那麼多的麻煩,現在寒姑娘深陷麻煩之中,自家公子倒是在一旁看笑話似的。

    “公子指的是哪一件事?”

    “孫媒婆到夜家倒提媒的事。”楊庭軒自己拿來衣裳,穿上了外衣,遮住了受傷的右肩,下了床,走到房裡的圓桌前坐下,好整以閒地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來喝。

    “小的沒有打聽到。”

    孫媒婆到夜家倒提媒,在場的人僅有寒初藍和李氏,木子不可能向李氏打聽結果,更不敢撞到寒初藍那裡去。

    “呵呵。”楊庭軒低笑起來,腦裡浮現寒初藍那副精明的樣子,眸子深邃,低低地說著:“她保證能讓孫媒婆撞個鐵板,還能博得孫媒婆的好感,然後……大鬧她的娘家!”

    木子不相信地看著自家公子自顧自地品著香茗。

    心裡腹誹著:公子不過是見了人家兩次,就能摸透人家的心思?

    “我真想看看她辣起來的樣子。”

    楊庭軒忽然向往地低喃。

    木子:……

    “過些日子,我想去看看她的菜種出來了沒有……”楊庭軒又低喃著,他喜歡和她交手!

    從他接管自家酒樓開始,見過的生意人何其多,唯一給他震撼的便是寒初藍,無貨也敢和他談交易!

    想起那天的情景,楊庭軒唇邊的笑意漸濃。

    右肩上的痛,都讓他忽略了。

    “咚咚”

    房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木子先是看一眼楊庭軒,見到楊庭軒沒有什麼表示,才去開門。站在門前的是楊庭軒跟前的一等丫環融雪,木子一見是融雪,就微微地紅了臉,溫聲問著:“融雪姐姐,怎麼了?”

    “木子,公子的傷還痛嗎?老爺差人來請公子到迎客樓見客。”融雪淺淺地問著,視線越過了木子,往房裡掃去,看到楊庭軒像平時那般坐在桌前,悠然自得地喝著茶,受的傷似乎已經不礙事似的。

    不久前,楊府還因為公子的傷,鬧得雞犬不寧呢。

    木子錯開身子,讓融雪進房。

    融雪走到楊庭軒面前,恭恭敬敬地把楊老爺的話復述一遍。

    楊庭軒手裡的茶杯都沒有放下,淡冷地問道:“是什麼客人,如此的重要?”不知道他受了傷嗎?老爹可是緊張他的傷緊張到不得了的地步,竟然還在這個時候讓他去迎客樓見客!

    “奴婢不知道,只知道客人是從京城來的,有縣太爺陪著,據說那位客人想在府上小住些時候。”融雪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楊庭軒。

    楊庭軒正在喝茶的動作一頓,慢騰騰地放下茶杯,看向融雪,眼神沒有看寒初藍時的肆無忌憚,有著的是深思,“縣太爺陪著?京城來的?大官嗎?”清水縣雖不是窮鄉僻裡,但距離帝都十萬八千裡,可謂山高皇帝遠的,極少會有京城的官兒到此。

    “奴婢不知道客人的身份,看縣太爺對客人的恭敬來看,那位客人必定是個有著極高身份的人,因為縣太爺連看一眼客人的正面都不敢。”融雪僅是在楊老爺的傳喚之下,進了一次迎客樓,便把縣太爺對京城來的客人態度瞧得清清楚楚的,可見她是個極為心細的人。

    “公子,幾位小姐也都到了迎客樓見客。”

    融雪又補充了一句。

    “哦?”

    楊庭軒開始對那位京城來的客人感興趣了,竟然連他那些庶妹都被請出來見客了,可見客人來頭非小呀。在他們這種大戶人家中,要不是來了身份特別貴重的客人,女眷是不會被請出來的,更別說是庶出之身。他老爹怕是還懷著其他深意,想讓貴客瞧上他幾位妹妹吧?

    起身,楊庭軒撇下一句:“既然如此,木子,咱們見見那位京城來的貴客去。”

    他不能去看寒初藍辣性的一面,只能去看看所謂的貴客到底有多麼的高貴!

    ……

    “藍兒,你真要回去嗎?”

    走出了張家村的村口了,李氏還在問著。

    寒初藍步下生風似的,走起路來很快,李氏都跟不上她的步伐。聽到婆婆反反復復的問話,寒初藍頓住腳步,淡冷地說了一句:“娘,你還是回家去吧。”

    免得還沒有回到寒家,她就被婆婆反反復復的問話淹沒了。

    她都不知道婆婆在擔心什麼?在這種情況下,婆婆應該比她還生氣的,因為顏氏欺辱的人其實是夜千澤。

    李氏一訕,“我陪著你去。”

    寒初藍看了婆婆一眼,又不說話了,抿起唇繼續走她的路。

    婆媳倆出了村口後就往左走,沿著那條大大的田埂,朝著平陽村走去。

    高空中的太陽,已經慢慢地偏移,已經不像正午那般毒辣了,陽光變得有幾分的軟綿,可依舊耀眼得讓人無法抬頭仰視。

    偶爾,雲層推過來,遮擋住了太陽的光線,大地瞬間一片陰涼,這個時候,寒初藍的腳步會更加的快。

    不久,婆媳倆便到了平陽村,因為是忙活的時間,村子裡只有孩子們穿梭奔跑。

    “大姐。”顏氏的兩個寶貝兒子狗仔和阿牛看到寒初藍進村,從孩子堆中跑出來,有點歡喜地奔向寒初藍。

    寒初藍對兩個弟弟倒是沒有太大的厭惡,畢竟他們年紀還小,做錯事的人都是顏氏夫妻。她停下腳步,等到兩個弟弟跑來,才笑了笑,問著:“你們倆怎麼在這裡?爹娘呢?”

    “爹下地去了,娘在家裡包餃子,大姐,你回來得正是時候,可以吃上餃子了。娘說了,我們玩一會兒後回家裡,就能吃上餃子了。”狗仔興奮地說道。

    包餃子?

    看來利用她,顏氏的荷包鼓了起來吧,否則哪有條件包餃子?

    想到這些,寒初藍又是一肚子的火。

    狗仔和阿牛不知道寒初藍心裡在想著什麼,很開心地拉著寒初藍往家裡走去。

    李氏跟著姐弟三人走,心裡嘀咕著:這兩個小鬼那麼開心地拉著藍兒回家,一會兒還能吃上餃子嗎?呃?貌似她把藍兒想得太過狠辣了,趕緊抹掉這種想法,她家藍兒是天底下最好的兒媳婦,待她如同親娘一般!

    穿過村子裡的小路,寒初藍第二次回到了養大她的寒家。

    寒家住著的還是茅草屋,但已經翻新過,比起以前更加的結實。寒爺爺在院子裡鋤著地,寒奶奶顫巍巍地幫著忙,在地的旁邊放著些許的菜苗,估計是顏氏讓公婆在院子裡栽種一些時令青菜吧。

    忽然寒奶奶軟坐在地上。

    “老太婆,你怎麼了?”寒爺爺把鋤頭一扔,急忙去扶老伴,不知道是他力道不夠還是什麼原因,他扶了幾次,都未能把瘦弱的寒奶奶扶起來。

    寒初藍的心都揪了起來,腳下加快幾步就進了院子,幾步上前幫著寒爺爺把寒奶奶扶起來,心疼地問著:“奶奶,你沒事吧?”

    兩個老人沒留意到寒初藍姐弟的回來,此刻忽然聽到寒初藍的聲音,都一怔,老奶奶抬眸,看到寒初藍的時候,竟然落下淚來。

    “奶奶,摔到哪兒了?”寒初藍替奶奶拍掉了身上的泥土,關心地問著。

    寒奶奶含淚搖頭,倒是寒爺爺長歎一口氣,低低地說著:“藍兒,你奶奶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就沒有吃過什麼東西。”

    寒初藍臉一沉,“爺爺,我讓你給我奶奶帶回來的紅薯粥呢?”

    寒爺爺看一眼狗仔和阿牛,兩個小孩子心虛,連忙往屋裡鑽去。

    寒初藍明白了,自己讓爺爺帶回來的粥是讓她那兩個和她毫無血緣關系的弟弟吃了。

    “藍兒,我們來的時候,忘記帶點糧食來了。”李氏輕輕地說著。寒初藍哼著:“帶再多的糧食來都不夠她搶去!”她之前沒有想到這一層,以為自己給兩位老人留了口糧,兩位老人就不會餓肚子了,就是一千萬個想不到顏氏竟然心狠如此,不僅搶走了她留給兩位老人的口糧,還是像以前那樣,老是不給老人吃,還要老人幫她做事。

    像顏氏這種只顧著自己,不管別人,虐待老人的,遲早也會遭到天譴,而像寒大川那種娶了妻忘了娘的男人,也會受到報應的!

    扭身,寒初藍冷冷地往屋裡走去。

    “藍兒,我們沒事,還能忍受著,你別進去,你娘她就等著你回來的了。”兩位老人心急地想拉住寒初藍,明顯是聽說了外面的謠言,深知這是顏氏的詭計,目的就是逼著寒初藍回來算帳。顏氏那般壞心眼,兩位老人擔心年輕的寒初藍對付不了。

    寒初藍扭頭氣恨地說道:“爺爺,你和奶奶把我養大,看著你們受到虐待,我要是還能坐視不管,我就不是人了!”說著,她甩頭,大步撞進屋裡去。

    李氏和兩位老人家連忙跟著進屋。

    顏氏正在灶台上包著餃子,鍋裡的水快要開了,她也包好了不少餃子,只等水一開,就把餃子放進去。

    狗仔和阿牛守在她的身邊,對著生餃子垂涎三尺,兩個人也把寒初藍回來的事告訴了顏氏。

    聽到腳步聲,顏氏頭都不回,只聽到她笑聲傳來:“藍兒,是你嗎?回來了,娘包了餃子,一會兒就可以吃了,你先坐坐吧,要不來幫娘燒燒火,咱娘倆可以一邊做事,一邊話話家常。”

    從不給寒初藍好態度的顏氏,一反常態。

    “伙食真好呀!”

    寒初藍冷嘲著。

    顏氏扭頭,看到剛進屋的兩位老人和李氏,臉色變了變,不過恢復得很快,隨即問著兩位老人家:“爹,娘,菜都種好了?”

    兩位老人家垂眸,支支吾吾地不敢應答。

    顏氏臉色開始不好看起來,正想大罵,不經意瞄到冷冷地瞪著她的寒初藍,又忍住了,朝寒初藍笑著:“藍兒,你爺爺奶奶越來越沒用了,讓他們種點菜,都大半天了,還沒有種好,我們隔壁家的兩老口,還能下田裡幫著做不少活兒呢,你爺爺奶奶就知道吃。”

    “你給了什麼給我爺爺奶奶吃?老人家大半天沒有種好菜,是因為他們餓著肚子,沒有力氣干活!”寒初藍指責著。

    前生,她所在的村子裡也有些兒媳待公婆不好的,但沒有人像顏氏這樣子的,也不想想她自己的一條命是誰傾家蕩產救回來的?

    人,怎麼能如此的忘恩負義,泯滅人性?

    百行孝為先!

    顏氏這般對待老人,難不成她以為她一輩子都不會老嗎?將來狗仔和阿牛娶了媳婦,必定會有樣學樣,像她今天對待公婆那般對待她!

    正所謂,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藍兒,你這是什麼態度?”顏氏黑下臉來,停止了包餃子的動作,端起了母親大人的架子,指責著寒初藍:“我是你娘,你怎麼能用這種態度對娘說話的,娘為了你的幸福,整天奔波著,你別不識好歹!”

    “你是我娘嗎?”

    寒初藍質問著。

    “我不是你的親娘,也是你的養娘,養育之恩大過生養之恩,你沒聽說過嗎?”

    “別跟我提養育之恩,你養過我嗎?你給我什麼吃的?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要是真把我當成你的女兒看待,你會這樣子對我?是呀,你為了我的幸福,整天奔波著,奔波著散發謠言,說千澤要休妻,奔波著把我轉賣給大戶人家當小妾去!我還真是不識好歹了,不但不感激你,還要指責你。我最不識好歹!”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果真是無恥最無下限!

    這樣的極品,幸好不是她的親娘,否則她還不知道要被賣多少次呢!

    顏氏被寒初藍銳利的質問問得啞口無言,立即狠狠地瞪向了兩位老人,不用問,也知道是兩位老人背著她把一切都告訴了寒初藍,寒初藍上次回來的時候,還不敢這般的囂張,今天回來卻抱著和她撕破臉的架勢。

    “藍兒,你跟著夜千澤那個中看不中用的男人,是沒有好日子過的,娘也是為了你好,才會……”

    “日子好不好過,是我的事兒,我既然嫁了他,我願意跟著他過,窮日子也是我過,富日子也是我過,與你有幾毛線的關系?說吧,對方給了你多少的錢?把你的良心都吃了!”

    寒初藍是一點顏面都不想再給顏氏了。

    李氏扶著兩位老人坐下,只是靜靜地看著,默默地聽著,並不插話。

    她不像顏氏那般能說會道,黑的說成白,一旦插話,說不定還會讓寒初藍處於下風呢。

    “寒初藍,你的良心才讓狗吃了,我可憐呀,我倒霉呀,養了你這頭的白眼狼……天呀,你還有沒有天理呀……”

    顏氏占不著理兒,竟然也像有福嫂那樣嚎叫起來。

    她把餃子一放,人就快速地走出屋外,往院子裡一坐,鬼哭狼嚎起來:“大家來看看呀,我養了一頭白眼狼……當娘的都是為了女兒好,女兒不識好歹,還要上門指責當娘的,白眼狼呀,不識好歹呀……”

    李氏的眼裡迅速地掠過了殺氣,只是一瞬間,誰都沒有捕捉到。

    而寒初藍非但不怕顏氏的鬼哭狼嚎,反而拿著一只現在沒有在用的鍋,抄起燒火的棍子快步走到屋外去,用著燒火的棍子用力地敲打著鍋,發出了“砰砰”聲響,比起顏氏的鬼哭狼嚎更有力,更容易驚動鄰裡。

    “你在做什麼?”

    顏氏那樣做只是想讓寒初藍心軟,不敢再和她作對著,並不是真想驚動鄰裡,在平陽村裡,她的口啤不好,驚動了鄰裡,對她沒有好處。看到寒初藍用力地敲打著鍋,既怕驚動鄰裡,寒初藍在鄰裡面前揭穿身份,指責她未盡過一天的養娘的責任,又自稱為娘,利用寒初藍去賺錢,更擔心寒初藍把她的鍋都敲壞了。

    “怎麼不叫了?怎麼不嚎了?讓鄉親們來評評理,誰才是白眼狼?誰不識好歹?你是誰的娘!”寒初藍冷笑著,把鍋隨手一扔,鍋被她甩到了一邊去,掉在地上,翻了幾個跟斗,顏氏馬上心疼地撲上前去,嘴裡嚷叫著:“你這個賤蹄子,要是摔壞了我的鍋,我要你賠十個給我!”

    撿回了鍋,顏氏才記起寒初藍說過的話,馬上又氣恨地跳回到寒初藍的面前,手指指著寒初藍的鼻子罵著:“你誰是白眼狼?賤蹄子,你以為你嫁了個沒用的男人,就腰肢硬了嗎?看我不打死你個賤蹄子,白眼狼,我養條狗都比養你這個賤人好!”

    顏氏罵著,就想去搶寒初藍手裡燒火的棍子打寒初藍。

    寒初藍狠狠地一棍子落下。

    顏氏嚇得趕緊閉眼。

    “砰!”

    棍子重重地落在鍋上,寒初藍陰冷的話如同從萬年冰川的冰縫裡擠出來似的,“你敢動我一根頭發試試!顏氏,要我給你回憶一下嗎?爺爺奶奶當年做著小本生意,有些許的家當,你嫁入寒家一年都不曾生養,受不了村裡人的指指點點,跑到楊縣去,結果你生了重病,我爺爺奶奶重情義,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你病死,傾家蕩產的醫治你,爺爺把我撿回來時,我身上也帶著些許的銀兩,同樣拿來給你治病了,你花掉了原本是用來撫養我的錢銀,花光了爺爺奶奶的積蓄,不知道感恩,今天如此的虐待兩位老人,如此的對待我,你說,誰才是白眼狼?誰才是不識好歹?你口口聲聲說養恩大過生育之恩,敢問你給過我一口飯吃嗎?我能長這麼大,是爺爺奶奶省下他們的口糧養大的!你於我,恩何在?請問恩何在?我寒初藍恩怨分明,你能說出你對我施的恩在哪裡,我保證把你當成親娘養著!”

    兩個老不死的,果真把一切都告訴了這個賤人!

    顏氏在心裡狠狠地咒罵著兩位老人。

    “說呀,你於我何恩?”

    寒初藍逼近了顏氏,手裡還握著燒火的棍子的她,氣勢洶洶,一雙大眼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大,眼裡流露出來的全是憤恨。

    顏氏被她逼得節節後退。

    十六年了,顏氏還是第一次知道寒初藍這個只會干活,不怎麼說話的悶聲狗也會咬人!

    “說不出來吧?”

    寒初藍冷笑起來。

    “顏氏,我警告你,再在外面胡亂生謠,影響我夫妻感情,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我說過了,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寒初藍陰狠地警告著。“誰家要你家女兒做妾,把你自己親生的女兒送去,休想再打我寒初藍的主意!”

    “反了!”

    顏氏總算回過了神來,狠狠地一把推開寒初藍,罵著:“好,寒初藍,你長翅膀了,翅膀硬了!你恩怨分明是吧?你怎麼不把這兩個老不死帶走?對,我是不曾養過你一天,都是這兩個老不死養大你的,他們寧願自己餓上三天,也要把他們僅有的一點口糧給你吃!他們對你恩重如山,你怎麼不養他們?”

    “娘,幫爺爺奶奶收拾東西,我們馬上接爺爺奶奶回家去,我寒初藍就算是乞討,我也會給爺爺奶奶養老送終,報答他們十六年的養育之恩!”

    寒初藍在見到兩位老人家那麼大年紀了,還要被顏氏逼著做事,又經常餓著肚子,就有了接走兩位老人家的打算。

    她不忍心再看到兩位老人家因為饑餓而無力地跌倒,怎麼爬都爬不起來。

    她再苦再窮,她也要給兩位老人家養老送終!沒有他們,也不會有寒初藍的存在。

    “滾!馬上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顏氏沒想到寒初藍真的會把兩個老不死接走,氣得暴罵起來。

    李氏也不客氣,扭身就進屋,替兩位老人家收拾東西。

    兩位老人家沒想到事情越鬧越大,寒初藍的強勢也讓他們心驚,覺得此刻的寒初藍不像以前的那個一般,不管顏氏怎麼過份,都不敢頂嘴一句。

    見到李氏真的要幫他們收拾行李,接他們走,兩位老人家,一個去勸寒初藍,一個去阻止李氏,真讓寒初藍把他們接走,村子裡的人怎麼看他們的兒子?有兒子在身邊,卻要嫁了人的孫女兒贍養,別人的口水就能把寒大川吞沒。

    “藍兒……”寒爺爺負責勸寒初藍別再和顏氏鬧的,可他才走了兩步,顏氏回身就進屋,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撞了他一下,他站立不穩,一下子就被撞倒在地上,摔得四腳朝天,顏氏頭也不回,進屋裡去,就把兩位老人家平時用過的一些東西,一股腦兒都往屋外面扔出來。

    “爺爺。”

    寒初藍箭步地沖過來,心疼地扶起了寒爺爺,屋裡的雜物如雨般飛出來,她瞧見了寒爺爺眼裡的淚水。

    年輕的時候,為人父母,含辛茹苦地養大了兒子,年老的時候,卻被驅趕出門,老人家的心酸可想而知了。

    “爺爺,藍兒養你們!藍兒寧願自己餓著肚子,也絕不讓你們餓著肚子,爺爺。”寒初藍都倍覺心酸,但她又倔強地不肯再給顏氏讓步。

    她知道,她要是一讓步,顏氏就會變本加厲。

    是,她現在還沒有什麼本事,家裡又要添多兩張嘴吃飯,日子會更加的艱難,但她相信,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5:04 PM

055 邪肆師尊

    很快地,李氏幫著兩位老人收拾好了簡單的行李,顏氏也沒有再往屋外扔東西,因為屬於老人的東西已經沒有了。

    狗仔和阿牛漠然地看著這一切,大概是習慣了老娘對爺爺奶奶的不敬吧。

    寒初藍心酸地扶著爺爺,李氏扶著奶奶,婆媳倆沒有再說一句話,默默地走出了寒家的小院子。

    寒初藍甚至都不想再和顏氏說話,那個無恥的女人,總有一天也會像爺爺這般,被兒媳婦“好好地”對待的。

    “娘,我要吃餃子。”

    屋裡傳出狗仔的話。

    “好,娘馬上就煮餃子給你們吃。”顏氏寵溺的聲音也在屋裡傳出來。

    寒初藍聽著這些對話,心酸越加的濃烈。

    兩位老人家一路上也是沉默不語。

    寒爺爺沒有再掉淚,心裡卻還帶著些許的期望,希望兒子下地干活回來後,能到張家村把兩老接回來。

    平陽村的人看到寒初藍帶著兩位老人家走,以為兩位老人家是要到孫女兒家裡小住些時候,都笑著對兩位老人家說他們養了一個孝順的好孫女,也不枉他們那麼的疼愛寒初藍。通過村民陸陸續續的說詞,寒初藍更加的印證了對她有養育之恩的只有兩位老人家,對顏氏便無一絲的愧疚。

    寒爺爺強裝歡顏回應著村民,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想讓大家知道老兩口是被兒媳婦趕走的。從他們上了年紀後,做不了太多的事情,顏氏就想把他們趕走的了,就是因為有這樣的心思,顏氏才會經常不給他們糧食吃,目的就是逼著老兩口自動離開。

    出了平陽村口,走上了那條大田埂,寒初藍才溫聲地說道:“爺爺,有藍兒在,一定會讓你吃飽穿暖的。”

    寒爺爺蒼老的手反握了握寒初藍的手,表示相信寒初藍。他只是覺得對不起寒初藍,當年那位將軍給他的錢銀足夠把寒初藍撫養成人,結果……如今他們兩口子還要給寒初藍增加了負擔,寒爺爺心裡的愧疚可想而知。

    回到了夜家,寒初藍讓懷雲給兩位老人家煮點紅薯粥,家裡的紅薯快要吃完了,寒初藍又拿出些許的錢,讓李氏再去買些紅薯回來,張家村每家的境況,李氏比她清楚,由李氏出面去買紅薯最適合不過了。

    高空中,太陽變得更加的柔軟,已經是傍晚了,寒初藍估算著時間,應該是下午四點多。

    她想起了到後山去砍柴的夜千澤,說過她一會兒去找他的,現在時間不早了,便叮囑懷雲替她照顧好兩位老人家,她現在就去後山尋找夜千澤,心裡還想著再多砍一擔柴,明天她也幫忙送柴到段府裡去,要是一天能送三擔的柴,便有了六十文錢的收入,家裡多添兩張嘴吃飯,要是沒有一點兒收入,真的很難維持。

    菜地,張四他們已經幫她犁好了,正在把松散的田土勾挑成一行一行的,估計兩天時間可以忙完,不得不說,夜千澤替她請來的這些村民真的很能干,做事快,不會偷懶。兩天後,菜籽撒下,便是她管理的時候。

    小白菜收成最快,種下二十天左右就可以吃了。

    現在又正是種小白菜的時節,只要她管理好了,相信能和楊庭軒達成交易。

    寒初藍心裡是在懷疑唆使顏氏逼夜千澤休妻的有可能是楊家,但楊庭軒這個客源,她依舊不願意放棄,那是她目前唯一能爭取,也是一定要爭取的客戶。

    “姐姐,你放心,我會照顧好爺爺奶奶的。”懷雲很懂事地讓寒初藍放心地到後山去找夜千澤。

    寒初藍嗯了一聲,又對兩位老人家說了些許的話,便出了門。

    “姐姐。”

    懷雲從屋裡追出來,手裡拿著一把鐮刀,追上了寒初藍後,把那把鐮刀遞給寒初藍,說道:“姐姐,我看那後山好高,遠遠望去都知道山上樹木蔥郁,雜草叢生,也聽說後山有不少的野獸出沒,你帶把鐮刀上山,心也安。”

    寒初藍笑了笑,接過鐮刀,“嗯,我帶著便是。”

    懷雲還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她想起了什麼,到最後不再說話,只是目送著寒初藍拉開了竹籬笆門,朝河邊走去,步上木橋,身影漸行漸遠,漸行漸小,直到完全看不見。

    懷雲扭身,小雞們歡快地在她的腳下跑來跑去找蟲子吃,她看著倘開門的屋裡,兩位老人家還有點惶惶地坐著,她輕歎一聲,便往屋裡而回。

    心裡對於寒初藍的看法又翻新了,那個女子,總是給自己增加壓力和負擔,原本就貧窮的家,添了她兄妹兩張嘴,雖說他們能幫著做很多事,可還是一種無形的壓力,現在又添兩張嘴,壓力加重。懷雲對寒初藍佩服不已,有膽有識有擔當,心地善良卻不軟弱,這樣的女子才適合她家主子。

    傍晚的後山,陰陰涼涼的,哪怕天空中還有陽光,卻無法再折射到後山的地面上,山風撲面,似乎是從山頂上滾下來似的,吹亂了寒初藍些許的頭發。

    站在山腳下,寒初藍四處張望,尋找著夜千澤和懷真的身影,她讓夜千澤在後山等她,按理說夜千澤會在山腳下的,可是現在卻不見人影。

    傾耳靜聽,除了山風呼呼,便是各種鳥兒的鳴叫聲,壓根兒就聽不到哪裡有砍柴的聲音。

    “嗷——”

    半山腰上忽然傳來了老虎的吼叫聲。

    “啊!”

    一聲驚叫緊接著傳來,寒初藍一聽到這聲驚叫,臉色大變,那是夜千澤的聲音。

    “千澤。”

    寒初藍顧不得太多,一邊摸出懷雲讓她帶著的鐮刀,一邊匆匆地上山。她敢說,那聲老虎的吼叫,必定是猛兒吼出來的。夜千澤還說後山上稍有點靈性的動物都和他很熟,他以為這樣他就可以在後山橫行無阻了嗎?他不知道畜生就是畜生,是無法和人相提並論的,人都尚有反咬一口之時,更別說畜生了。

    山路崎嶇,路上雜草叢生,走在山路上,很容易滑倒,寒初藍跑得快,不知道滑倒了多少次,每一次才滑倒在地上,馬上又爬起來,急急地尋著猛兒嘶吼的方向跑去。

    “嗷——”

    老虎的吼聲又響了起來。

    “猛兒別過來……”

    夜千澤的叫聲也接著傳來,聲音中帶著濃濃的懼意。

    聽到這些,寒初藍跑得更快了,猛兒要是敢傷了夜千澤,她一定將猛兒碎屍萬段!

    擔心夜千澤遭到猛兒反咬一口的寒初藍,忽略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山風大,鳥兒鳴叫,在山腳下根本就聽不到半山腰上的動靜,可她卻聽到了夜千澤說話……

    山上的雜草有些會割人,寒初藍滑倒無數次,她的手被雜草割傷了無數道小口子,有些還滲出血珠來,可她不知道疼痛,滿腦子就是趕去救夜千澤。

    她一介女流,真以為憑著一把鐮刀就能從虎口裡救出夜千澤?

    某棵大樹上,一道人影坐在樹頂上,邪肆而深幽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盯著急急往山上跑的寒初藍,看著寒初藍心急無畏的樣子,他嘀咕著:“怪不得比我更得那小子的歡心!”

    寒初藍爬到了半山腰,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猛兒的叫聲不再傳來。

    夜千澤滿是懼意的話,更是不再響起。

    寒初藍環視著四周,除了大大小小,密布如麻的樹林,比她還高的雜草之外,她什麼也看不到了,她心急地大叫著:“千澤,千澤,你在哪裡?”

    沒有人回應她。

    寒初藍急得臉上直冒汗,她也沒空去擦拭一下。現在聽不到猛兒的吼叫聲了,她無法確認夜千澤在哪裡,更擔心夜千澤已經落入虎口之中。但她心急也沒用,後山那麼大,那麼高,她該往哪裡找夜千澤?

    不能慌,不能亂!

    寒初藍努力地讓自己鎮靜下來,越是慌亂,她就越是找不到夜千澤。

    迅速地,寒初藍鎮靜下來,她先是蹲下身去察看地面上的痕跡,她現在站的地方並不是上次來過的,除了她身後有她剛才爬上來的痕跡之外,前面按理是不會有人走過的痕跡,如果有的話,一定是夜千澤走過去的。

    果真,前方往右的雜草有被人踩過的痕跡。

    寒初藍馬上往右邊走去,緊盯著雜草被踩過的痕跡往前急走,後裡的鐮刀握得緊緊的。

    烏鴉不知道是在山頂上還是在頭頂上鳴叫著,“嘎——嘎——”的,聽著讓人毛骨悚然。

    山上,又是陰陰涼涼的,見不到陽光,顯得格外的陰森,要不是心系著夜千澤,寒初藍饒是再大的膽子也不敢獨自往山頂上闖。

    驀地,寒初藍停了下來,握緊鐮刀緊緊地盯著不遠處,眼露驚懼。

    一條蛇!

    很大的一條蟒蛇,正盤於前方的雜草之上,那些雜草被它龐大的身子壓在下面,三角形的蛇頭高抬著,不停地吐著信子,那雙蛇眼盯著寒初藍,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冷透寒初藍的身子。

    後山野獸多出沒,原來不是謠傳,連蟒蛇都有!

    蟒蛇據說沒毒,但它會吃人。人被它吞入肚裡去,它的胃液會把人溶蝕,就算它現在不吃人,寒初藍也怕,蛇呀,可以說是女人最害怕的動物之一。

    寒初藍不敢前進,也不敢後退,在這個時候,她知道,不管是前進還是後退,這條蟒蛇都會追著她。

    “姐夫!”

    前方忽然又傳來了懷真驚恐的叫聲。

    寒初藍望向前方,除了看到那條大蟒蛇之外,就是雜草,樹木,壓根兒就看不到人。

    怎麼辦?

    夜千澤和懷真應該就在前方,可是此刻蟒蛇擋道,瞧著它不停地吐著信子的模樣,估計是肚子餓了,想著把她一口吞入腹中呢。

    寒初藍試著後退,沒想到她一動,蟒蛇也跟著動,它強大的蛇尾朝她一掃,她就被嚇得倒在地上,跌入雜草堆中,觸手摸到什麼東西,軟軟的,滑滑的。

    她本能地看去,隨即彈跳起來,跌倒也沒有松開的鐮刀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地落下。

    一顆小蛇頭便飛了出去。

    她剛剛被蟒蛇尾掃來,嚇到倒跌入雜草叢中時,摸到的原來又是蛇,是一條兩根手指粗的,有沒有毒,她也不知道,她的意識就是先下手為強,免得被蛇咬著了。

    遠處的高樹上,那道人影看到一顆蛇頭飛了出去,邪肆的臉上馬上就掠過了心疼,呀,他的小寵物蛇,少了一條。

    這丫頭動作真快,手起刀落,他的小寵物蛇就少了一條。

    不過……

    瞧著他的大寵物蛇正對小丫頭虎視眈眈的,他又邪邪地笑起來,他就不信這個小丫頭敢憑著一把破鐮刀就把他養了多年的大寵物蛇砍了,要是真被她砍了,他就找那小子討賠償去!

    寒初藍還把被砍了蛇頭的蛇身挑扔到遠處去,心有余悸。

    身後,忽然有了濕濕膩膩的感覺,寒初藍一回頭,臉都綠了,那條蟒蛇竟然爬到她的面前了,那蛇信子正在她身上觸舔著。

    寒初藍手裡的鐮刀正想朝蟒蛇砍去,可在蟒蛇的逼視下,她自認不是蟒蛇的對手,還是不要激怒它,只能僵著身子和蟒蛇面對面。

    蟒蛇觸舔了她幾下,並沒有張開血盆大口吞掉她,寒初藍僵著的身子才稍微地軟了軟,她試著小心後退,想拉開和蟒蛇的距離。可她一退,蟒蛇身子一動,迅速地把她卷了起來,寒初藍的臉不僅是綠的,還是白的,白到沒有血色那種。

    大蟒蛇纏著她的小身子,除了頭部還能活動,她的手,她的腿都被纏卷住了,動彈不得,也覺得蛇很重,她被纏得喘不過氣來。

    樹上那抹邪肆的影子,瞧見這個情景,笑得更歡了,看戲看得還真是過癮呀。

    怎麼辦?

    寒初藍被蛇困住,腦裡還在想著怎麼脫險。

    她費力地想掙扎,越是掙扎,蛇纏得越緊,她只能不掙扎,奇怪的是,她不掙扎,蛇就會松了纏著她的力道,她開始意識到,這條大蛇並不想傷她性命。

    難道又是和夜千澤相識的?

    既然大蛇不想傷她性命,寒初藍驚惶的心稍微定下來,她干脆把頭往蛇身上一靠,一副枕著蛇身要睡覺的樣子。她這個動作,讓大蛇有點意外,也讓那抹鬼影更感興趣。

    寒初藍放松了,大蛇纏著她的動作也跟著松懈下來。

    “你認識夜千澤嗎?”

    寒初藍竟然和大蛇“交談”起來。

    也不知道大蛇是否懂人話,反正它的蛇舌又觸舔了一下寒初藍的後脖子。

    “像你們這種大蛇,據說有點靈性的,你可有?夜千澤說了,後山上稍有點靈性的動物都和他相熟,你和他相熟吧?那家伙真帥,你有沒有覺得?”

    大蛇的蛇頭倏地湊到寒初藍的面前。

    可怕的蛇目對著寒初藍的大眼。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被猛兒那頭畜生虎吃了沒有,他要是被畜生虎吃了,我保證一把火燒了後山,讓你們都給他陪葬!”自己能不能脫離蛇口還是個未知數呢,寒初藍就開始計劃著幫夜千澤報仇了。

    內力深厚,把寒初藍的話適數聽進耳裡去的邪影,忍不住抽了抽臉,好狠的小丫頭!

    還有,猛兒不是畜生虎,也是他養了多年的寵物,好不好?人家猛兒有靈性的好不好?一點都不像畜生!

    蛇頭朝藏身於樹上的邪影看過來。

    寒初藍大眼一閃,隨即高聲叫嚷著:“蛇的主人,別藏藏縮縮的,敢放你的寵物出來嚇人,怎麼沒膽見人?”

    邪影一怔。

    寒初藍知道他藏身在樹上?

    下一刻,他如同鬼魅一般,從樹頂上一閃而來,不過是瞬間便站在寒初藍和大蛇的對面了。

    寒初藍定晴一看,眼前這個男人,竟然也是個美男人,還是和夜千澤一般,屬於陰柔邪美的類型,美得不像話,女人都不及他好看,夜千澤有著鳳眸劍眉,還能中和些許他的陰柔,眼前這個男人有著彎彎的眉毛,寒初藍敢說那絕對是女人們渴望擁有的彎月眉,一雙眸子似是水靈靈的,身子骨又不似夜千澤那般壯實,穿著一襲寬松的灰色袍子,山風吹來,吹動他的袍子,可以瞧見他身材纖瘦,要不是胸前平坦如飛機場,寒初藍都以為他是個女人。

    “你怎麼知道我在附近?你會武功?有深厚的內力?”

    “我不知道。”

    美男子一頓,不相信地說著:“那你沖我叫嚷什麼?”

    “這家伙沒有傷我之意,又朝你藏身的地方看去,我才沖著你叫嚷。”

    美男子馬上就瞪了大蛇一眼,大蛇顯得很委屈的樣子,它勉為其難地攔寒初藍的路,勉為其難地把寒初藍嚇了一頓,他還要瞪它!要是讓那個小子知道了,保證會把它剁了煮成蛇湯!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後山上?夜千澤和懷真是不是被你害了?”寒初藍質問著美男子,這個男人是個身懷絕世武學的世外高人,大蛇又是他的寵物,說不定後山上的野獸都是他的寵物呢。這樣一個人在後山出現,寒初藍本能地就把他當成了傷害夜千澤的敵人!

    “你管我是誰?這山又不是你家的,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耐我何?夜千澤是誰?哦,你是說下午到山上來砍柴的那個白白淨淨,長得比你好看幾十倍的小子呀?”美男子先是一臉的不悅反駁著寒初藍的話,後又一臉的恍然。

    “他在哪裡?你把他怎麼樣了?”

    寒初藍急急地問著,緊張之情怎麼掩都掩不住。

    “綁了,奸了,殺了,殺了,奸了,綁了。”

    “你敢動他,我跟你拼了!”寒初藍暴怒,因為蛇身的松懈,她的手得以活動,握著鐮刀的那只手一反轉,鐮刀就狠狠地割著大蛇的蛇身,大蛇吃痛,又不敢真把她吞了,馬上就松開了她,滾到一邊去,蛇血直流。

    寒初藍撲向那個美男子。

    “該死的,你傷了我的枕頭!”美男子也是大怒,敢情是把這條蟒蛇當成枕頭吧,軟軟的,涼涼的,在炎熱的天氣裡,有這樣一個枕頭,嗯,的確舒服。只是,把蟒蛇當成枕頭的人,這世間上怕是只有眼前這位邪肆的美男子才會。

    寒初藍還沒有撲到,他寬大的衣袖一拂,寒初藍就如破絮一般被他的內力拂飛到一邊去,撞上了一棵樹身,摔落在雜草地面上時,寒初藍只覺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轉的,魂都不知道被撞飛到哪裡去。可是不過眨眼間,她又惡狠狠地爬起來,操著鐮刀撲向美男子,嘴裡怒吼著:“你傷了千澤,我就要你的命!”

    美男子動都不動,在寒初藍撲過來的時候,他兩根手指一挾,就挾住了寒初藍揮過來的鐮刀,誰知道寒初藍忽然朝他一腳踢來,還是最陰的一腳,要不是他反應夠快,趕緊飄開,他的命根子就要毀於寒初藍的腳下。

    他有點意外,這個丫頭一點武功都不會,可那股狠勁卻是十足的,明知道他是世外高人,一根手指頭就能要她的命,她還敢狠撲而來,為的是替夜千澤報仇!

    她把夜千澤看得那麼重?為了夜千澤,可以連她自己的命都不要?

    嗯,為了試探她對夜千澤的在乎程度,他冒著被夜千澤碎屍萬段的危險,派遣他所有的寵物,以及些許的暗衛,引開了夜千澤和懷真,又設下層層誘惑及陷阱,把寒初藍引至此,看來還是有所值的。

    也怪不得那小子把她看得比他這個師尊還重要。

    “臭丫頭,你找死!”

    夜千澤的師尊代青忍不住暴罵一句,他音才落,寒初藍又撲了過來,手裡的鐮刀狠狠地往他邪美的臉上劃來。

    要是被她的鐮刀劃傷了臉,他的容也被毀了,這丫頭狠辣十足,對付敵人的時候,一點也不會心軟。

    代青在心裡又腹誹了一句。

    這一次他沒有再用手指挾著寒初藍揮來的鐮刀,也沒有躲閃,而是衣袖再一甩,寒初藍又被他強大的內力形成的勁風拂飛出去,再一次撞在一棵樹身上,這一次,她撞得不僅僅是眼冒金星,還口吐鮮血,手上的鐮刀也不知道掉在哪裡了。

    “丫頭,還能爬起來嗎?其實你的相公夜千澤還活著,那麼美的小白臉,我喜歡,留著暖床呢,哪捨得殺了他。不過,如果你能取得我的一塊衣袍,我便放了夜千澤。”代青瞇瞇地笑著。

    “嗷嗷。”

    兩聲虎嘯傳來。

    接著便看到猛兒從雜草裡鑽出來。

    代青扭頭就斥著:“嗷什麼?閉嘴!再嗷,我就把你的虎牙都拔了!”

    猛兒被代青斥得垂下的虎頭,不敢再嗷,而那條寵物大蟒蛇早就不知道滾到何方,估計是自己療傷去了吧。

    寒初藍吃力地想爬起來,可是身子連撞兩次樹身,雖不至於把她撞死,也撞得她渾身是痛,特別是剛剛那一下,感覺五髒六腑都被翻轉過來了。她爬了幾次都沒有爬起來,一動,身子骨就痛,她這副身子本來就瘦弱,代青剛才出手又重了點兒。

    聽到代青的話,她怒吼著:“變態,你對千澤做了什麼?”她就知道夜千澤的過份俊美就是禍害。

    迷倒一大堆的村姑就算了,竟然連個男人也迷住了。眼前這個男人,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多歲,卻邪肆得讓人想狠狠地抽死他!那雙眼睛既邪又色,提到夜千澤的時候,更是色迷迷的,好像對夜千澤垂涎已久似的。

    代青臉一黑,“你罵我變態?”

    “我罵你變態怎麼著?你就是變態?千澤是我相公,你竟然……說,你對千澤做了什麼?我警告你,你敢碰千澤一根頭發,我就要了你的命。”

    “哈哈哈……真好笑,天大的笑話呀!”代青不怒反笑,仰天大笑,笑得諷刺,笑得囂張,寒初藍真想抽他幾十記耳光,看他還笑不笑!代青狂笑了一會兒,才走到寒初藍的面前,蹲下身去,伸手就擒住寒初藍的下巴,寒初藍爬不起來,卻也不甘心被他這樣對待,用力地拍開他修長白淨又有力的大手。

    代青依舊擒捏著她的下巴,她的大力拍開對代青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修長的手指在挑起她的下巴時,邪肆的雙眸定在她的小臉蛋上,眼裡閃爍著一抹意外,隨即笑著:“我真是看走眼了,你長得也挺好看的,就是瘦了點兒,臉上連點肉都沒有,不過挺嫩的,吃起來應該味道不錯,頭給猛兒吃,手腳給枕頭吃,身子就剁成一塊一塊的,用鍋煮成一大鍋的,加點配料,保證美味。”

    “畜生!變態!惡魔!”

    寒初藍罵著。

    “嗷——嗷——”

    猛兒忍不住又嗷了兩聲,它不敢吃,拜托不要把它扯下水。

    “猛兒,你怕什麼?你可是百獸之王呢,這丫頭的頭骨還嫩著,你虎牙一咬,就能啃掉。”代青又扭頭斥著沒用的百獸之王。

    忽然虎口一痛。

    寒初藍趁他扭頭斥著猛兒分神之機,頭用力地一扭,張口就往他的虎口狠狠地咬下去,雙手更是迅速地捉住他的衣袍一角。

    代青吃痛,本能地一推,一後退,而寒初藍忍痛就地一滾,兩者之間拉開了距離,但寒初藍抓住了代青的衣袍一角,隨著兩個人迅速地拉開距離,代青的衣袍一角便被寒初藍撕了下來。

    隨著“撕”的一聲響,寒初藍緊捏著代青被撕下來的那塊衣袍,吃力地坐了起來,冷冷地說道:“衣袍在此,馬上放了夜千澤!”

    代青一愣。

    隨即瞪著寒初藍,怒罵著:“小丫頭,你使詐!”

    寒初藍冷笑著:“你沒有說過不能使詐!馬上放了夜千澤!”

    代青又是一塞,他是沒有說過不能使詐,他也想不到明顯受了傷的寒初藍膽敢在他面前使詐。

    “夜千澤在哪裡?”

    “丫頭,我說呀,你家相公,我瞧著是個沒用的人呢,可偏偏又過份的俊美,迷倒了不少女人,你和他一起過日子,必定不能安寧,再者他家裡又窮,他能吃不會干,還不是累死你,要不,你現在下山去,告訴大家,你相公被野獸吃了,或許這樣子你能過得輕松一點。”

    吃了暗虧的代青,話鋒一轉,誘哄起寒初藍來。

    “我說了,馬上放了夜千澤!”寒初藍晃著手裡的衣袍,“天地作證,畜生虎作證,你說過我能取得你一塊衣袍,你就放了夜千澤的!”

    某頭委屈的畜生虎很委屈地又低嗷了幾聲。

    它是無辜的,它是被逼的!

    “我不知道夜千澤在哪裡。”代青干脆耍賴

    寒初藍臉色陰黑,她扶著樹身,慢慢地站了起來,手裡的那塊衣袍,她扔在腳下,然後抬腳狠狠地踩在衣袍上,嘴裡冷冷地念著:“我踩!踩你的頭!我踩,踩你邪魅的眼!我踩,踩你的邪美的臉,左踩一腳,右踩一腳,踩成包子臉,踩踩踩!”

    代青抽臉!

    寒初藍把衣袍當成了他,狠狠地踩著。

    想他代青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又武功蓋世的,竟然被一個鄉下丫頭當面辱罵,傳出去,他就不用見人了。

    代青磨牙,真想把這個小丫頭剁成一塊塊的,全都扔進鍋裡煮了吃!

    “我踩死你這個變態!我踩死你這個說話不算話的騙子!我踩……”

    “臭丫頭,別踩了,夜千澤就在這座山上,有本事的,你自己尋去!”受不了她不停的踩踩,代青沒好氣地扔下一句,便招呼著畜生虎:“猛兒,我們走!”

    寒初藍想攔他,他身形一閃,如山中的山魈一般,就不見了,就連猛兒,轉眼間也沒入了一人高的雜草之中,不見了身影。

    “變態!惡魔!妖孽!”

    寒初藍往地上吐了一口帶著血的口水,狠狠地罵著。

    代青被她罵得猛打了幾個噴嚏。

    蛇不見了,老虎不見了,變態不見了,寒初藍忍著身上的傷痛,找到了自己的那把舊鐮刀,扭頭,往回路走。

    她不再順著前方的痕跡往前走,她敢說那些人踩出來的痕跡,都是代青那個變態故意弄出來騙她的,她沒想到後山上會藏著一位世外高人,才會著了代青的道。

    夜千澤和代青這個大變態必定有著關系,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夜千澤會武功,每天到後山來砍柴,明是砍柴,暗是修練。他,就是一團謎!身份可疑,到現在,寒初藍沒有笨到還相信夜千澤是普通的鄉下村民。會武功,又裝著一副沒用的樣子。

    他騙著世人,也騙著她。

    寒初藍不怪他騙她,小說看多了,男主角瞞著女主某些事情時,必定有著不得已的苦衷。

    既然他不想流露出來,她也懶得去點破。

    此刻,夜千澤估計被代青騙到了山的另一邊。

    那個大變態,提到夜千澤的時候,就一副垂涎的樣子,寒初藍還真的擔心代青會染指了夜千澤。

    不管怎樣,夜千澤是她的相公,她不能讓任何人染指他的身體!

    寒初藍順著原路走,才走了一段路,她就覺得全身酸軟又痛,忍不住扶靠著一棵樹停下來,山風在她的耳邊呼嘯而過,烏鴉以及其他鳥兒的叫聲夾雜在一起,不停地回蕩在山林之中。山林之外的天空,夕陽變成了金色的,還掛在天際邊上,留戀著大地,不捨得沉下西山去。

    山上越發的陰森森了。

    寒初藍甚至嘗到了寒意。

    環視著四周圍惡劣的環境,寒初藍心急如焚。

    夜千澤到底在哪裡?

    休息了片刻,寒初藍往左邊的山林走去。

    腳下的雜草滑溜溜,她有傷在身,又急著趕路,腳下一滑,她又摔倒了,還很倒霉地往下面滾去。

    寒初藍只覺得暈頭轉向,滾下去的沖力讓她想迅速地抓住什麼都來不及,直到無意中又撞到一棵樹,她才被樹攔截住,沒有再往下滾去。

    她與後山的樹有仇,不過短短的一個小時內,她就撞了三次的樹,一次比一次撞得痛。

    寒初藍已經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了,身上的衣服凌亂不堪,挽著婦人發髻的三千青絲也完全地散落下來,那支木釵更是不知道掉在哪裡了。

    “小丫頭,你現在渾身是傷了,還是下山回家去吧,別再找你那個沒用的相公了。”

    代青的聲音仿佛從天際邊飄來。

    寒初藍又扶著樹身爬坐起來,四處張望,沒有看到代青的身影,卻可以肯定自己的一舉一動依舊在代青的掌握之中,那個變態到底想做什麼?難道真想染指夜千澤?難道夜千澤和他沒有關系?老是讓她棄了夜千澤!

    “大變態,就算要翻遍後山,我也要找到千澤!不管他有用沒用,他都是我的相公!”寒初藍吼著,可惜她的吼聲因為她身上帶著傷,比蚊子的嗡嗡聲稍微大一點兒。

    代青那個變態內力深厚,應該能聽到吧。

    山風呼嘯,又沒有人的聲音了。

    寒初藍靠著樹身坐了很長時間,才爬起來。

    身後好像有動靜,她倏地扭頭,意外地看到隨著大變態消失的猛兒出現在她的後方,猛兒嘴裡含著一個小小的瓶子。

    猛兒含著瓶子走到了寒初藍的面前,虎牙一松,瓶子掉落在草叢之上,猛兒沖寒初藍嗷了一聲,然後一扭身一縱,便走了。

    寒初藍撿起了那個小瓶子。

    這個時候大變態的聲音又飄來了:“裡面裝著的是當今天下最好的治療內傷的藥,十分珍貴,千金難買,現在便宜你了,倒出一顆吃了,然後休息半個時辰,你的內傷便不礙事了。”

    寒初藍斥著:“老鼠哭貓假慈悲。”

    代青回她一句:“不識好歹,藥還我!”

    寒初藍趕緊把瓶子裡的藥倒出來,她以為滿瓶子都是藥呢,誰知道只倒出來一顆,在把藥塞進嘴裡的時候,她又說了一句:“小氣鬼!”

    代青的臉都綠了。

    千金難買的珍貴名藥,她還想他給她多少?一瓶嗎?要不是怕她身上帶著內傷讓那小子知道了,他才捨不得讓猛兒給她送藥呢。

    吃了藥,寒初藍把空瓶子朝前方用力地一扔,意思是想拿瓶子砸代青的,她看不到代青藏在哪裡,僅是憑著聲音扔過去,自然砸不到代青,可她這個動作卻讓代青氣得跳腳。

    寒初藍往草叢上一躺,休息,也想知道代青的名貴藥是否真的那般的神奇。

    現在她一點都不擔心會有野獸把她吞了。

    大變態不敢真的傷她,又掌握著她的一舉一動,有大變態守著,野獸也不敢碰她一根毛發。

    剛好,利用一下大變態當護法!

    氣死他!

    藏在暗處的代青,看到寒初藍往草叢上一躺,什麼都不擔心的樣子,馬上就反應過來,這丫頭是在利用他給她護法呢!

    臭丫頭!

    得寸進尺!

    一甩袖,代青就想閃身消失,身子才從藏身的樹頂上掠到旁邊的樹頂上,又折了回來,萬一他走了,她休息的時候被野獸吞了,怎麼辦?

    算了,當是看山下的風景了。

    代青重新窩回了剛剛的那棵樹頂上,茂密的枝葉托著他的身子,竟然沒有掉一片葉,好像他輕如鵝毛似的。

    變得深邃的眸子似是看著山腳下的張家村,實際上一直盯著寒初藍。

    傍晚的夕陽再怎麼不甘心,再怎麼的依依不捨,終是慢慢地沉入了西山。

    沒有了太陽的光芒,天空慢慢地就染上了黑色。

    白天結束了,黑夜來臨。

    有人上山尋夫,天黑還不見歸家。

    有人心急如焚,趁著天色黑了下來,沒有再掩飾自己的武功,往後山掠來,狹長的鳳眸如電,隨著一掠一躍一閃,四處尋找著他的小媳婦兒。

    在夜千澤往後山掠來的時候,暗中守護著寒初藍的代青趕緊“逃”走了。

    反正半個時辰已到,臭丫頭身上的內傷也不礙事了。

    不過……他得向老天爺祈求一下,臭丫頭千萬千萬不要向那小子告他的狀呀。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5:06 PM

056 千澤的坦誠,他的身世

    遠處還有兩道小身影跟隨著夜千澤往後山上掠來,是懷真兄妹倆,只是他們的輕功不及夜千澤的厲害,夜千澤此刻又處於心急如焚之時,他們始終是追不上夜千澤。

    夜千澤那張俊臉此刻是完全繃緊著的,臉色沉凝得嚇人,凌厲的鳳眸四處穿唆,稍有點動靜,他就如同鬼影一般掠過去,每次帶著希望掠去,卻又帶著失望再次躍到他處,有時候一些小動物在草叢中跑過,他也會以為是寒初藍,迅速地奔去,當發現是小動物的時候,他心一怒,出手如電就擒住誤導他的小動物。

    然後狠狠地往身後一扔,懷真和懷雲就急忙接住那些被他捉住的小動物。

    很快地,懷真和懷雲就沒有空閒再去尋找寒初藍了,因為前面那個急著尋妻的男人,不停地把無辜的小動物往後扔,其中最多的便是山雞以及野兔。

    “藍兒。”

    夜千澤的叫聲在山林中響起。

    山下已經進入了黑夜,山上更是黑得伸手難見五指,要不是三人都會武功,哪還能在山林之中奔走?

    寒初藍休息了半個時辰,她知道天色暗沉下來,心裡也著急,但她受了內傷,著急也沒用,總要休息好才能下山去,然後求些村民幫她上山尋找夜千澤。當她耳邊被灌進了夜千澤的叫喚聲時,她急急地坐了起來,感覺渾身又有了勁兒,五髒六腑還有些許的痛意,但已經不礙事了,或許是她受的內傷還不算重吧,加上代青給她的藥又是天底下最好的。

    寒初藍沒有馬上回應夜千澤,她害怕又是代青搞的鬼。

    “藍兒。”

    寒初藍還在靜聽叫喚聲是不是夜千澤的,倏地,鼻端就傳來了熟悉的氣息,一雙有力的大手從黑暗中迅速地伸來,緊接著她便被帶入了寬厚有力的懷抱裡。

    雖說和夜千澤擁抱的次數並不多,好歹也做了將近一個月的夫妻,寒初藍對夜千澤的氣息還是非常熟悉的,她連頭都不抬,也抬不起來,因為夜千澤一手摟緊她的腰肢,一手按著她的頭,讓她緊緊地貼在他的懷裡。

    寒初藍忽然感動起來。

    他在害怕吧。

    或許在她上山的時候,他就下山了吧,回到家裡沒有看到她,天又黑了……

    他的心跳很快,好像一顆心就要從身體裡跳出來了似的。

    他的手臂很有力,寒初藍覺得自己這具小身子被他摟得發痛,她卻捨不得說他一句,此刻,她喜歡被他摟著,也是第一次從他的懷裡感受到了安全的氣息。

    寒初藍輕輕地伸出雙手,慢慢地摟上了夜千澤的腰。

    山風比起白天更加的強勁,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著一波襲來,季節又是初秋,讓人感到了冷意。被黑暗籠罩著的後山,在四周圍都是寂靜的時候,山中的野獸嚎叫,讓整座後山變得陰森驚魂。

    夫妻倆相互摟著對方,借著緊閉的相擁來確定對方沒有事。

    彼此之間都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懷真和懷雲手裡拎著很多的山雞和野兔,這些小動物夜晚上是極少會四處亂竄的,可是夜千澤心牽著小妻子,稍點動靜都會被他聽到,才會讓這些小動物遭受此劫。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夜千澤才松了些許的力道,摟著寒初藍的手改為輕托著她的臉頰,略為粗糙而修長的手指在她的臉上劃過,寒初藍仰眸,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從他的輕撫中感受到他的害怕,他的心疼。

    “藍兒。”

    夜千澤輕輕地,柔柔地叫著。

    “幸好你沒事。”

    寒初藍捉著他的大手,忍不住又把自己的小身子靠入他的懷裡,輕輕地說道:“千澤,我冷。”

    山風太大了。

    音落,她雙腳騰空,她一點都不意外夜千澤會把她抱起來。

    “我們回家去。”

    夜千澤柔聲說著,抱著她轉身就往山下走去。

    把頭枕在他的胸膛上,寒初藍叮囑著:“小心點,山上太黑了。”

    “嗯。”

    夜千澤還是柔聲答著。

    寒初藍放心地讓他抱著,她知道,就算天黑路滑,他也不會讓她摔倒的。

    不知道是累著,還是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對峙,寒初藍睡著了。

    在休息的那半個時辰裡,她是躺著,卻不曾入睡,她怕自己睡著了,找不到夜千澤。此刻夜千澤找來了,他沒事,她繃著的神經一松,人也就覺得累,眼皮沉重,再也支撐不住,唯有舉白旗向周公投降。

    夜家。

    油燈微弱,光線不足,映照在坐在桌前的兩位老人家臉上,照出了他們此刻的心情,緊張,愧疚,擔憂。

    桌上,擺放著七碗的紅薯粥,但完全沒有人動過。

    寒初藍上山找夜千澤,結果夜千澤和懷真先一步回家,然後就變成了夜千澤帶著懷真兄妹上山找寒初藍。

    李氏在院子裡來回地走動著,總是盯著後山的方向看去。

    當她遠遠地瞧見三道黑影走回來,她馬上就跑出院子,朝三道黑影奔跑過去,迎上夜千澤時,她關心地問著:“澤兒,藍兒找到了?藍兒怎麼了?可是受了傷?”

    “她睡著了。”

    夜千澤答著,抱著寒初藍越過了李氏,快步朝家裡走去。

    李氏沒有立即追過來,而是等著傅氏兄妹,她問懷雲:“澤兒在哪裡找到藍兒的?藍兒是不是受了傷?”

    “在後山的半山腰上,姐姐有沒有受傷,我不清楚,姐夫根本就不讓我們有機會接近姐姐。”懷雲答著。

    李氏輕皺一下眉,“我剛剛從澤兒的口吻裡聽出了隱藏著的心疼,藍兒肯定是受了傷。”說著,她扭身就走。

    夜千澤抱著睡著的寒初藍回到家裡,兩位老人家看到夜千澤抱著寒初藍進來,嚇得腿軟,以為寒初藍出了什麼意外,幾近是撲爬過來的,可他們還沒有看到寒初藍的正面,夜千澤已經錯開了他們,抱著寒初藍就進房裡去,淡冷的話從房裡傳出來:“藍兒睡著了,別吵著她。”

    聽到寒初藍僅是睡著了,兩位老人家才稍稍地放下心來。

    傅氏兄妹拎著山雞和野兔進屋,因為小動物有點兒多,一下子他們不知道該把小動物關在哪裡,最後還是懷雲把寒初藍編織的竹籠拿來,把小雞鴨們捉出竹籠,反正天黑了,它們不會再到處亂跑,全都擠在門後面,山雞和野兔便成了一家子,全都擠塞在竹籠裡,驚恐地看著陌生的環境,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它們好好地過著自己的夜晚,怎麼就落入了人類的手裡?

    房裡,夜千澤坐在床沿上,深深地凝視著被他放躺在床上的寒初藍。

    寒初藍身上的衣服凌亂不堪,粘著山土還有雜草屑,頭發絲也凌亂不堪,像個雞窩似的,額上還被野草劃了幾道痕跡,隱隱中滲出些許的血珠凝固在額上,小臉上雖然沒有傷痕,卻髒兮兮的。手上,腳上,到處是野草劃傷的痕跡,交橫縱錯,看著讓他心疼。

    起身,夜千澤輕輕地走出房間,到外面去用木盆打來了一盆清水,搬來一張長凳,把那盆清水放在長凳上,濕了帕子,輕柔地替寒初藍擦拭著臉上,他動作很輕,很輕,夢中的寒初藍只感到臉上涼涼的,她沒有太在意,繼續睡她的。

    隨著帕子的游移,寒初藍清秀的小臉變得干淨清爽。

    夜千澤把帕子清洗過,又替她擦拭著手,她的手因為干活太多,長滿了繭,但依舊柔軟。夜千澤一根一根地替她把手指擦拭干淨。

    一會兒後,寒初藍除了頭發披散著之外,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模樣,衣衫整齊,不再凌亂,泥塵草屑全都離她而去,五官清爽明淨。

    倒掉了髒水,夜千澤再次回到房裡。

    進房之前,他讓大家先吃晚飯,他則要等到寒初藍醒了再吃。

    一彎明月鑽出了厚重的雲層,黑色的大地隱隱約約便有了亮光,不再像剛才那般黑沉沉。

    楊府軒院的屋頂上,楊庭軒仰躺在瓦面上,右手還執著一壺酒,偶爾喝上幾口。

    明月清風,入秋的夜晚,其實清爽宜人。

    軒院四周圍都是靜悄悄的,下人們未經允許,是不准隨意接近軒院的。

    與軒院遙遙相對著的清風樓,走出一人,那人一身如雪一般的白色衣袍,頭上的黑發用玉冠束著,五官頗為俊美,眸子精湛而深沉,似深潭,讓人無法通過他的眼神探測到他的心思,他的手裡還拿著一把鑲金邊的扇子,一出來,他就甩開了扇子,瀟灑地搖著,這個動作倒是和楊庭軒媲美。

    他站在房前的長廊上片刻,然後淡淡地笑了笑,他笑起來的時候,如同春風拂面,非常的暖人心。身子一飄,對,就是用飄的,人便平空而起,飄向了軒院的瓦面上,瀟灑自如地往楊庭軒身邊一坐,隨意地仰望著天空中那輪明月,淡笑著:“月色不錯。”

    “快到中秋了。”

    楊庭軒往自己的嘴裡灌了一口酒,對明月,喝瓊漿玉液。

    “楊公子有心事?”

    “沒有。”

    “夜漸深,夜露寒重,聽說楊公子受了傷,既沒心事,怎麼不早點休息?”男子說話的時候,唇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要不是他的眼神過於深沉,會讓人以為他是個平易近人的溫潤男子。

    楊庭軒坐起來,扭頭撇了身邊的男子一眼,“元國舅不也是沒有休息嗎?是小民家裡招待不周,還是住不習慣?”

    被稱為元國舅的男子,便是白天在縣太爺的陪同下拜訪楊府的貴客,是大星王朝當今聖上的親舅舅,元太後最小的弟弟,單名缺,年二十五,深得聖上及太後的信任。

    身為國舅爺,自是天之驕子,卻不知道他為何獨自一人現身於距離繁華帝都十萬八千裡的清水縣。

    誰也不知道他為何而來,但他尊貴的身份擺在那裡,隨著他的到來,縣太爺可是忙得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好不容易元大國舅爺說了,不住在衙門裡,而是要縣太爺替他找戶人家隨意住下便行。

    尊貴的國舅爺駕臨,縣太爺哪敢隨意找戶人家,馬上就安排元缺到楊府暫住,楊家屬於清水縣首富,沒有哪一家比楊府更適合元缺暫住。楊家受些恩寵,自是喜不自勝,哪有不受之理,就這樣,元缺就成了楊府的貴客,可以在楊府裡出入自如,任意走動,連軒院都可以隨意而入。

    “賞月。”元缺淺笑著回答。

    楊庭軒又看他一眼,知道元缺是在搪塞他,他也沒有再深問下去。

    元缺從懷裡掏出一瓶藥,遞給楊庭軒,說道:“這是我特制的金創藥,對治療外傷的效果很好。”

    楊府裡,人人都把元缺當成了皇帝捧著,侍候著,唯有楊府這根獨苗苗,或許被家人寵得太狠,又或許是他不畏權貴,對元缺的態度不像其他人那般恭敬兼小心翼翼。

    楊庭軒接過元缺遞過來的金創藥,“聽說元國舅有神醫之稱,小民能得到神醫的賜藥,真是榮幸。”

    元缺還是笑,“那不過是別人送給我的虛名罷了,稍懂點藥理,哪配神醫之稱。”

    “元國舅謙虛了。”

    “楊公子不打算追查刺客了。”元缺轉移了話題。

    楊府是清水縣首富,府裡頭養著不少的護院,楊庭軒本身又是個懂武的人,要不是刺客太厲害,楊庭軒也不會輕易受傷,小小一個清水縣,竟然藏著那般厲害的高手,元缺懷疑……

    楊庭軒看一眼元缺,“元國舅既然知道了,何必再問?”

    元缺搖晃著扇子,又仰望著夜空中的明月,“月色真好。”

    楊庭軒抿唇不語。

    “取些酒水,糕點,賞月。”

    元缺似是隨意地說著。

    楊庭軒便從瓦面上躍了下來。

    元缺笑,深沉的眼眸卻掠過了一抹深不可測的眼神。

    一會兒後,楊庭軒拎著兩壇酒重新躍上了瓦面,隨手就把一壇酒扔給元缺,元缺不曾遇到過有人這樣子對他,很開心地接過了酒壇。

    楊庭軒把另一壇酒放下,又躍了下去。

    這一次,他端上來一張小桌子,以及一些點心瓜果,就著瓦面,擺上桌子,他和元缺便坐在瓦面上,飲著酒,吃著點心瓜果,賞著其實是半輪殘月。

    ……

    睜開惺松的眸子,寒初藍總算醒了過來。

    一睜眼,她便對上了夜千澤溫柔深情的鳳眸,愣了愣,她才記發生過的事情。她連忙坐了起來,夜千澤想扶她,她卻緊張地去摸夜千澤,夜千澤被她的動作整得一僵,深深地看著她。放任她那雙像孩子似的小手在他的身上亂摸,他知道她不是在占他的便宜,而是檢查他是否完好無損。

    “大變態有沒有碰你?”

    把他上半身都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有傷,寒初藍停止了摸索,仰眸看著他,有點氣勢洶洶地問著。那個大變態對他似是垂涎三尺,她是真的擔心他會被大變態染指了。

    大變態?

    夜千澤眸子一沉,執起她的手,不著痕跡地把著她的脈,然後眼神變得沉冷起來,整個人都散發著冷冽氣息。

    她受過內傷,哪怕內傷現在有所好轉。

    她遇到了代青?

    該死的!

    他警告他那個師尊了,不准動她一根手指頭的,師尊竟然把他的話當作耳邊風。怪不得他和懷真一上山,就會被自己的暗衛挑戰,逼得他不得不與那些暗衛交手,一交起手來,就著了師尊的道,被引開了,然後師尊就對付他的媳婦兒!

    夜千澤暗暗地磨牙,一會兒再上山找那家伙算帳去。

    別以為打著為他好的旗號,就可以傷害他的藍兒!

    “千澤,你怎麼不說話?那個大變態……”

    “藍兒。”夜千澤壓制住內心深處的怒火,輕輕地叫著寒初藍,在寒初藍對上他的眼神時,他輕輕地說道:“你口中的大變態是我的師尊。”

    寒初藍曾經問過他,後山到底藏著什麼秘密,當時他沒有告訴她,但允許她跟著他到後山去,讓她自己去窺探。

    今天,她見到了他的師尊,心裡想必也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那他也沒有再隱瞞。

    寒初藍的表情如常,半點驚訝都沒有,淡淡地應著:“我猜到了。”

    捉著她雙手,夜千澤垂眸,深深地凝視著她,歉意地道歉:“藍兒,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瞞著你的,只是……”寒初藍笑,“你現在不是告訴我了嗎?其實在我們一起修屋頂的時候,我從梯子上掉落下來,卻落在你的懷裡,你成了墊地的,我便懷疑你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我掉下來時,你還在屋頂的另一邊,不會武功的人是不可能有那麼快的速度,搶在我之前成了墊地。還有,我那個極品養娘登門逼你休妻時,你發怒,把她扔出去,如果你不是身懷絕技,哪能把她扔出去又做到不傷她。只是,你不說,我也不想去深究,你必定有你的苦衷。”

    低首,夜千澤愛憐地輕輕地又贊賞地親了她的額一下,就知道她是個聰明的女子,“藍兒,謝謝你的理解及包容。我母子倆藏身於此,的確有著不得已的苦衷。”

    “千澤,你師尊對你……”寒初藍被他親了一下額頭,小臉上染上些許的紅暈,想到向來都是自己逗弄他的,又不願意示弱,便拉低他的頭,不客氣又帶著戲弄,在他的唇上戳吻了一下,沒有任何意外地捕捉到他眼神瞬間加深,身子有一剎那的微僵,隨即耳根子漸漸變了顏色。

    就知道他的臉皮還是不及她的厚。

    “藍兒。”被戲弄了一下的夜千澤,臉貼過來,灼灼的氣息拂在寒初藍的臉上,刺激著她的毛孔,溫熱的唇輕輕柔柔地觸到她的臉,似是春風拂面,舒心又溫暖,又似拂亂了平靜的湖面,蕩起層層的漣漪。“藍兒。”夜千澤低喃著,唇瓣沿著她的臉,慢慢地移動她的唇上。

    寒初藍想後退,他不著痕跡地就摟緊了她的腰肢,讓她無法後退,只能困在他的懷裡,他的唇輕含著她的唇瓣,沒有馬上就攻城掠地,而是試探地觸吻著。

    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寒初藍貪戀他此刻的溫情,沒有再想著後退,溫順地放軟了身子,溫順地微仰起頭,紅唇微啟,算是無言的邀請。

    夜千澤大喜,馬上不客氣地攫緊香甜,深深地吻了起來。

    有了經驗,這一次,他的吻變化多端,時而霸道,時而深情,霸道時,恨不能把她吞進肚子裡去,深情的時候,恨不能擰出水來。他的情,他的愛,在回家看不到她時的擔心,此刻完完全全地傾洩出來。

    寒初藍覺得自己變成了一灘春水,全身軟綿綿的,腦裡除了他,再也容不下任何事與物。她有點無力地攀摟著他的脖子,默默地把她一顆心交付於他。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寒初藍忽然覺得有點涼意,才回過神來,頓時便覺得自己被一座山壓著了似的,夜千澤似是不滿足於吻,竟然把她按倒在床上,而他全身的重量都覆在她的身上,更甚的是她的衣裳被他扒得差不多了。

    “不要。”

    寒初藍急急地推開了夜千澤,急急地坐起來,扯過被子就包住自己的小身子,有幾分驚惶地看著夜千澤,夜千澤俊臉漲得通紅,顯得有點不知所措,剛才他只是順著本能才會……

    “藍兒,我……”

    “千澤,現在還不行。”寒初藍歉意地說道,她是穿越而來的,思想無法和這個年代接軌,在二十一世紀裡,她受過正常的教育,深知女孩子的身體要到二十周歲才會真正地長成,才適合結婚生子,所以她前生緊守著純真。她現在這具身子雖然有十六歲了,實際上像十二歲,萬一圓了房,懷了孕,對這具身子的傷害很大,更何況營養跟不上。

    夜千澤紅著臉,舌頭還在打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在他的意識裡,他和她是夫妻,他們同房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在他的意識裡,女子十三四歲都能圓房了,而她都十六歲了,雖說胸前還是只有小小的饅頭。可他一碰到她,就很想,很想與她融為一體。

    “千澤,我說過我這具身體還太小,太早圓房會傷了它。”寒初藍鎮定下來,淡定地穿好被他扒掉的衣服。

    夜千澤看著她,總覺得她把身體和靈魂區分開來,身體是別人的,靈魂是她的。

    “藍兒,我……我願意等,等到你願意,等到你認為可以為止。”夜千澤伸手把她抱到自己的懷裡,她的身子的確是太小了,或許是真的不適合圓房。

    寒初藍有幾分的感動,他剛剛情慾初動,被她推開,十分的難受,可他寧願自己難受著,也不想傷害她,更不肯逼迫她。要是其他男人,情動之時,不達目的哪肯罷休,他們想到的只是自己的快樂,沒有幾個人真能顧及到妻子的感受。特別是在古代,哪怕妻子才十二三歲,一旦成親,必定圓房。

    “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那個大變態對你是否存著不軌之心?”

    寒初藍輕推開他,滑下床去,在預防著溫情時刻再發生剛剛的事,又是在轉移話題。

    “師尊對我並無不軌之心,他只不過是把我當成了他心愛的女人。”夜千澤眼神飄緲,淡淡地說著。

    寒初藍穿鞋的動作一頓,看向夜千澤,“大變態心愛的女人是你娘?”

    夜千澤眼神更加的飄緲,但還是點了點頭,他的小媳婦兒聰明,輕易就猜到了結果。

    “那他怎麼沒有和娘在一起?”

    寒初藍不解了。

    夜千澤從床沿上站起來,走去拿來了一把木梳子,親自替寒初藍梳理散亂的發絲,寒初藍也樂得享受美男恩。“藍兒,你沒有看出來嗎?我和現在這個娘長得不一樣。”

    “是不一樣,不過都一樣貌美。”

    “現在這個娘是我的奶娘,我師尊愛的是我的親娘。”夜千澤輕輕地梳理著寒初藍長至臀部的黑發,手觸及她柔軟的發絲,一顆心既柔著也痛著,痛的是觸起往事。

    那段記憶既是他的幸福,也是他的夢魘。

    寒初藍錯愕。

    她倒是沒想到李氏原來也不是夜千澤的親娘,嗯,和她一樣,顏氏也不是她的親娘,他和她都是沒有親娘在身邊的可憐人。

    “我親娘在十二年前,死了。”

    夜千澤梳著寒初藍頭發的動作更加輕柔,可是寒初藍能感受到他內心深深的痛楚。他,一定很愛他的娘親吧。

    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他不是才八歲嗎?

    “她,怎麼死的?”

    寒初藍輕輕地問著,好像聲音大了,會加重他的傷痛。

    “被火燒死的。”

    寒初藍一顫。

    “我娘很美,我的容貌完全遺傳自我娘親。師尊是我娘的暗衛首領,武功極高。”夜千澤的聲音仿佛自天邊傳來,隱居張家村十二年,他的過往,他的身世不曾對外人提起過,為了隱藏,他甚至制造了能吃不會做事的中看不中用形象,此刻,他主動告訴寒初藍,代表寒初藍真正地占據了他的一顆心,成為他心目中此刻最重要的人。

    “他武功那麼高,為什麼還讓你娘被燒死?”寒初藍問著。

    能擁有像大變態那樣的高手當暗衛首領,他娘親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貴?而他又是何等的尊貴?果真是有故事的人呀,穿越小說必不可少的橋段,不管男主最先以什麼形象出現在讀者面前,隨著筆墨添多,劇情進展,男主都會現出真正的身份。

    她以為,她和其他穿越女主不一樣,沒想到,她也逃掉不了一樣的狗血劇情。

    “我當年才八歲,大火又是在深夜燒起的,我被奶娘拼命地救出來時,我娘的房間已經完全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師尊當晚在哪裡?我當時並不知道,後來才知道他奉我娘之命保護我爹出京辦事了,他本是我娘的暗衛首領,可我娘深愛我爹,擔心我爹離京會遭遇不測,寧願自斷自己的硬臂,也要護我爹安全。如果我娘不是為了我爹,她或許不會死,師尊一定會救出她的……”

    憶起當年的痛,夜千澤的臉上似平靜,寒初藍卻知道他痛徹心扉,當年八歲的孩子,已經懂事,已經有了記憶,目睹親娘葬身火海,那是最為殘酷的折磨,最為撕心的痛。

    “奶娘帶著我,趁亂逃出家門,我也不知道奶娘為什麼要帶著我逃,那是我的家呀,可是奶娘慌亂,惶恐不安的樣子,讓我不敢多問,更別說為了我,奶娘唯一的孩子,隨著那場大火消失於人世間了。之後,奶娘帶著我,化了妝,一路飄零,逃到了清水縣張家村。一年後,師尊帶著屬於我娘的所有勢力找到了我,自此便隱身於又高又陡的後山上,奶娘每天讓我到後山去砍柴,都是幌子,其實是讓我到後山去跟師尊學藝。”

    說到這裡,夜千澤停頓下來,手上的動作還在繼續著,梳理發絲的手越發的輕柔,只是手微微在顫抖,寒初藍沒有回頭,她知道身後的男人心如刀絞,或許正在落淚,她不想回身撞見他落淚的樣子,他必定也不想讓她瞧見他落淚。

    一時間,房裡陷入了死靜。

    “藍兒,我的身世特殊,不能暴露,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燒死我娘的那場大火,絕非意外,必定是陰謀,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瞞著你的。”

    夜千澤總算替寒初藍梳理好三千青絲了,隨即他就把寒初藍摟入懷裡,像是害怕寒初藍消失似的。

    “千澤,不用自責,不用覺得對不起我,我理解的。”寒初藍反身,回摟著他,原來,他和她一樣可憐呀。不,她比他還好一點,雖說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至少她沒有經歷過親眼目睹親人被燒死於眼前的殘酷。

    “師尊覺得那是他的錯,如果他堅持守在娘的身邊,娘就不會死,他本就是守著娘長大的,哪怕娘嫁了我爹,依舊癡心守候,我娘死後,我長得又和我娘一模一樣,他便把我當成了我娘的影子,口頭上占占我便宜,實際上不敢碰我一根手指頭。”夜千澤在這個時候才解釋著代青老是對他流露出垂涎三尺的真正原因。

    寒初藍默默不語,真的想不到那個大變態原來才是情根深種的癡情種!

    沒有守住自己心愛的女人,他把那份悔,那份恨,那份愛,適數給了心愛女人的兒子,為了心愛女人的兒子,他甘願隱在深山野林,十幾年不曾現身於世人面前,如此深的自責,教寒初藍再也不想告大變態的狀,說大變態欺負她了。

    代青那樣子對她,也是為了試探她對夜千澤的真誠吧?

    代青當年未能守住心愛的女人亦是主人,害怕當年的悲劇再次發生,才會不顧夜千澤的警告,也要試探寒初藍,如果寒初藍對夜千澤不真誠,就算夜千澤動了情,他也會要了寒初藍的命。

    他不會允許夜千澤身邊存在著危險。

    “娘是?”

    低首,夜千澤又輕輕地吻了吻寒初藍的臉頰,吻去寒初藍的淚,也是他這個動作,寒初藍才驚覺自己竟然落淚了,為他的身世遭遇而落淚。

    “她是大歷國的公主,大歷國和大星王朝曾經常年戰爭,讓邊疆百姓苦不堪言,後來大歷國新皇登位,便送了皇妹,也就是我娘到大星王朝和親,原本是想送我娘進宮的,結果我爹對我娘一見鍾情,我祖父便大度地把我娘送給我爹了。”

    寒初藍愣了愣,仰眸看著他,眨著眼,猶掛在睫毛上的淚花被她眨落,他親娘是一國公主?那他爹……

    狗血呀,穿越中永遠不變的定律。

    “我爹夜沐,也就是大星王朝的沐王爺。”只是如今不再是沐王爺了,而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夜千澤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什麼,也很清楚自己的親爹如今居於什麼位置,可他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與親爹相認。

    時勢未變。

    當年那場大火背後的陰謀還未查明,代青等人是不會允許他此刻回京的。

    他不想回去的原因,則是爹親在他娘親死後第四年便再娶,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再娶,他都覺得父親對不起他的娘親。

    如今,聽說他爹重新擁有了兒子,繼妃給他父親生了兩個兒子,大的兒子今年已經五歲,小的也有二歲了。

    他娘親付出那麼重的深情,連命都付了出去,結果換來的卻是爹親在她死後第四年就再娶。

    他曾經聽爹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結果……

    “千澤。”

    寒初藍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他對父親的怨恨,也聽出了他的心酸及矛盾,忍不住,她再次摟緊他,動情地說著:“千澤,以後有我,我不會再讓你承受那種傷痛。”

    夜千澤笑,卻是發狠地回摟著她。

    他身懷絕世武學,暗中握著娘親生前的暗衛組織,雖是區區五千人,但人人英勇善戰,各有所長,也是一股強大的黑暗力量,理應是由他來保護她,她卻說有她,她便不會再讓他承受那種傷痛。

    房裡再次陷入了死靜,只有夫妻倆坦誠後的信任氣息在房裡流動著。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夜千澤松開了寒初藍,溫柔地說著:“餓了吧,我讓娘給你留了紅薯粥,我現在去給你熱熱。”

    音落,寒初藍的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計,她笑:“你不說我還不知道餓呢,你一說,我就餓了。你也沒有吃吧?咱倆一起出去吃紅薯粥。”

    夜千澤溫柔地牽起她的小手,“好。”

    夜深人靜的,夜家的油燈卻燃到深夜。

    寒初藍沒有讓夜千澤替她熱粥,她自己去熱了粥,替夜千澤盛了三大碗的,她自己則只要一碗。

    夫妻倆靜靜地吃著他們遲到的晚餐,夜千澤還是像往常一樣,吃得很多,也吃得很快,寒初藍擔心這個大胃王吃三碗紅薯粥也吃不飽,還把自己碗裡的倒了些許給夜千澤,夜千澤又倒回給她,不肯吃她的那一份,夫妻倆倒來倒去的,彼此之間的感情隨著對彼此的關心更深一層。

    “千澤,我爺爺奶奶被我接來了。”

    寒初藍這才想起了自己的爺爺奶奶,她擅自作主把寒爺爺老兩口接到家裡來贍養,不曾和夜千澤商量過。

    夜千澤寵溺地應著:“我說了,這個家你作主,只要你認為是對的,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像顏氏那樣無恥的人,再把兩位老人家留在寒家,只會讓兩位老人家活活餓死,不管藍兒給兩位老人家送去多少口糧都是沒用的。

    “謝謝。”

    寒初藍由衷地感謝他的寵溺,他的信任。

    兩個人真正相處的時間並不長,能達到這種的信任,非常的不容易。

    她有一點是慶幸的,夜千澤和李氏都不曾拿禮教強制地壓她,任由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我每天多砍些柴,賺多點錢,就能養活爺爺奶奶了。”夜千澤又說了一句。

    “是懷真砍的柴吧。”寒初藍輕笑,自家相公那點子本事,她還是清楚的。

    夜千澤臉微紅,訕訕地說道:“我也有份子砍的。”

    “等我的菜種出來了,拿下了楊公子這個大客,我們的日子會好起來的。”寒初藍眼神堅定,話裡充滿了自信,整個人變得神采飛揚,格外的吸引人。

    夜千澤真想又把她抄入懷裡狠狠地吻上千萬遍。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19 05:13 PM

057 整治顏氏

    “藍兒,一定要和楊公子談交易嗎?清水縣有錢人家很多,酒樓也不僅僅是金玉堂一家,我們可以找別人談談的。”夜千澤閃爍著鳳眸,提議著。

    楊庭軒是他眼裡的情敵,以男人的直覺來看,楊庭軒對寒初藍也的確有點不對勁,楊庭軒身為楊府獨子,生來便是天之驕子,哪怕為了學到做涼拌青瓜的方法,只要他吩咐人來找寒初藍,她應該也會賞臉前往,可是楊庭軒卻親自前來,還在一大清早殺來,明顯便是脫了軌。

    他的媳婦兒,只能屬於他的!

    寒初藍不知道夜千澤心裡打著小九九,更不知道夜千澤已經把楊庭軒當成了情敵,她吃完了紅薯粥,收拾了碗筷,端進廚房裡,小心地清洗。懷真他們都睡了,她動作不敢太大,害怕驚擾他們。

    夜千澤看她不答,只顧著洗碗筷,有幾分的懊惱,想了想,他神色恢復正常,站起來走進廚房裡去,站在寒初藍的身後,默默地看著她。

    好小!

    夜千澤此刻才發覺自己的娘子真的好小,摟她入懷,她還沒有到他的肩膀呢。

    “千澤,你對楊公子有意見吧?”

    寒初藍洗好了碗,轉過身來,對上夜千澤靜靜地凝望她的眼眸,淡冷地問著。“我為什麼非要和楊家談交易,你很清楚。千澤,生意場上,帶上私人恩怨不是好事,楊公子屬於公私分明的那種人,我和他只會談交易。”

    夜千澤淺笑,走近前來,垂眸,寵溺地說道:“藍兒,我清楚,我只是提議一下,決定權在你,我說過了,這個家你作主。”

    寒初藍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保證地說道:“我一定能談成交易的,為我們家賺進一筆錢。”

    看著她豪氣地拍自己肩膀的動作,夜千澤有幾分好笑,她這個動作似哥們,不似夫妻,這丫頭呀……“藍兒,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咱們知足常樂,餓不死便好。”

    “嗯,知足常樂,但也要有上進心,人,不能一輩子原地踏步,得邁腿往前走才行。咦,兔子?大鳥,不,像是山雞,哪來的?你獵到的?還是懷真獵到的?好多哇。”嘴裡說著話的寒初藍已經扭身走出廚房了,然後便看到了竹籠裡塞滿的小動物。

    野兔山雞被擠在竹籠裡,因為數量太多,動物們都沒有辦法轉身,只能保持著被塞進去時的姿勢,除了頭部能轉動一下,野兔扭頭,親吻上山雞的尖嘴,山雞扭頭,又親吻上野兔的嘴。

    寒初藍驚喜地蹲到了竹籠面前,笑得燦爛如花,夜千澤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那般的開心,被她燦爛的笑容感染到,唇邊淺淺地也逸出了笑意,站在她身邊,垂眸柔柔地注視著她,淺笑地說道:“我說是我獵到的,你信嗎?”

    “不信,你要是有這樣的本事,這個家也不用等著我來支撐,肯定是懷真獵的。”寒初藍本能地答著,忽略了自家男人是個一流高手。明明夜千澤都向她坦誠了……

    夜千澤笑,也不強辯。

    “藍兒,這麼多野兔和山雞,夠我們吃幾天了吧。”夜千澤也蹲下身去。

    吃?

    扭頭,寒初藍就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嗔著:“就知道吃,說你是吃貨,你還不認。野兔和山雞也可以養殖的,咱們不吃,都養著,嘻嘻,養得多了,再買給金玉堂酒樓,賺的錢會比種菜更多,兔子愛吃蘿卜,院子裡要種點蘿卜才行。”

    夜千澤微抽一下臉,小媳婦又說他是吃貨,可他覺得楊庭軒才是吃貨。聽到寒初藍的話,他忽閃著鳳眸,她又想到了一條財路。種菜,養殖野兔山雞,砍柴去賣,一條條的財路,雖說不是大進帳的那種財路,可細水長流,日子長久了,也是一大筆可觀的財富,她呀,天生就是經商的料。別人捕獵到這些小動物,只會想到宰來吃了,或者直接拎到市集上去賣,她卻是想到養殖,賺更多的錢,又不用天天跑到山上去捕獵。

    “明天我要在院子裡搭兩個棚子,圍起來,當成野兔和山雞的窩。”寒初藍自顧自地說到,說到賺錢的事兒,她總是兩眼發光,拼力十足,這個時候的她,是最動人的,渾身散發著自信,而自信的女人往往最有魅力。

    冷不防,她身子騰空。

    夜千澤把她抱了起來。

    “藍兒,明天的事兒明天再做,現在很夜了,咱們洗洗睡吧。”

    寒初藍掙扎著想滑下地,夜千澤抱得穩,她掙不脫,只得輕捶一下他的肩膀,“我自己會走路,別動不動就抱著我,我要是被你抱上癮了,怎麼辦?”

    夜千澤一低首,就在她的唇上戳吻了一下,寵溺地說道:“那我天天抱著你,抱你一輩子!”

    被他偷了個香,寒初藍臉上發熱,感覺害羞的相公越來越有膽量了,以前摟她一下都變成了煮熟的蝦子,現在偷香,竟然臉不紅氣不喘了。

    “那我從明天開始要多吃點,長胖一點,讓你鍛煉鍛煉臂力。”

    夜千澤:……

    進了房,夜千澤替寒初藍打來了一桶水,想讓寒初藍洗洗睡的,試了水溫,覺得清涼清涼的,又擔心寒初藍冷著,便又拎著水出去了,寒初藍知道他是給她煮水去,心裡泛起了絲絲甜意,在生活上,他是中看不中用,什麼事也做不好,還能吃那麼多,不過他對她的轉變,對她的好,都表現在細微的鎖事上。

    不久,水被夜千澤煮熱了。

    寒初藍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便爬上了床上,舒服地夢周公去。

    夜千澤沒有驚擾她,在她睡著之後,他溫和的俊臉轉為沉凝,狹長的鳳眸更是凝聚著冷冽之氣,扭身,他消失於房裡。

    河上,木橋正中央,站著一人,背手而立,俯瞰河底,河水緩流。

    殘月入黑雲,大地瞬間漆黑一片。

    整個張家村的人都沉浸在夢中。

    片刻後,一道人影從黑暗中而來,到達河邊時止步,微彎著腰,低沉的嗓音掩不住他對立於木橋之上俯瞰河底那個人的恭敬,“主子,鐵頭來了。”

    木橋上的那人盯著河底,嘴裡說著:“我什麼時候能喝上魚湯。”

    鐵頭馬上就應著:“主子想喝魚湯,屬下馬上給你弄去。”

    “藍兒做的。”

    鐵頭僵住。

    “藍兒廚藝好,煮的魚湯一定很好喝,她想打魚想了很久了,忙過這一陣子,必定把河裡的這些家伙都弄進我的肚子裡。”

    鐵頭的臉又抽了一抽。

    他深夜前來,不是和主子討論魚湯的。

    不過,主子要討論魚湯,他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何事?”

    念著想喝藍兒煮的魚湯的某人,碎碎念了一會兒,才沉沉地問了鐵頭一句。

    “元國舅來了清水縣。”

    “國舅有好幾個呢。”

    “元缺。”

    “他?”

    某人輕輕地蹙了蹙眉,“他怎麼會來清水縣?帶了幾個人?”

    “獨他一人,來意不明。現暫住於清水縣首富楊家之中,被楊家奉為座上賓,能自由出入楊府。”鐵頭答著,這個元缺是元太後最疼愛的小弟弟,也是元家最寶貝的小兒子,當今皇帝對元缺又是萬分的信任,在朝中雖無官職,卻是人人都禮讓三分的人物,攝政王和戰神都不例外,因為他懂醫理,醫術高超,會制毒,擅解毒,據說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但師承何處,沒有人知道。這個人總是笑臉迎人,可往往笑中帶著利刀,殺人於彈笑之間,是個極為棘手的對手。

    “查!”

    夜千澤冷冷地命令著。

    不管元缺來意是什麼,他都不能大意。

    “主子,元缺要是沖著主子而來……”

    “讓他有來無回!”

    夜千澤陰冷地下了殺令。

    “是!”

    揮手,夜千澤示意鐵頭可以消失了。在鐵頭意欲離開之時,他又叫住了鐵頭,吩咐著:“張有福的婆娘欺負我家藍兒,你知道怎麼做了吧。”

    “屬下明白。”

    鐵頭恭敬地應著。

    主子藏身於張家村十二年,因為不擅勞務,被人瞧不起,主子都不曾動怒,更不曾找過村民們的麻煩,如今,有人欺負了那個小農妻,主子卻動怒。

    鐵頭想勸勸主子,不要太過兒女情長,主子那個所謂的妻子,與主子不配。但主子的事,他們當下屬的,又不敢多說一句。

    鐵頭走了,夜千澤身子一閃,沒入黑暗之中,卻是往後山掠去。

    不久,後山野獸不寧,某人也被追逐得滿後山奔逃。

    隔天,清晨。

    淡淡的朝陽掛於東方,薄薄的霧默默地滋潤著大地萬物。

    夜家從沉睡中醒轉,寒初藍做了早飯,大家吃了早飯後,開始為了經營這個小家而分工合作。

    夜千澤和懷真還是給段府送柴去,懷雲和李氏則去了田裡,用來種菜的六畝田還沒有完全整理好。寒爺爺老兩口看家,喂喂小雞,寒初藍則去後山腳下砍了幾棵樹,費力地拖回家,准備搭建草棚給野兔和山雞遮陽。

    李氏等人原本想割殺這些小動物飽飽口福的,得知寒初藍要養著,夜千澤現在又是個寵妻的主,眾人只能摸摸肚子,還是吃紅薯粥吧,有紅薯粥吃,也算不錯了。

    “藍兒,休息一下吧。”寒奶奶心疼地走過來,看著孫女吃力地拖回樹身,她就恨自己年紀大了,幫不了孫女什麼忙。

    “奶奶,現在太陽還不大,我得趕在正午前搭好棚子。”寒初藍手裡握著柴刀,熟練又迅速地砍掉樹身上的枝丫,一邊砍好了幾棵樹身,她放下柴刀,接過寒爺爺替她拿來了鋤頭,選了個院子角落挖著坑,挖好坑後,便把粗樹身種入坑裡,把樹身當成了棚子的支柱。

    寒爺爺又替她拿來了很多的稻草,幫著她做著力所能及的事情。老奶奶也不願意閒著,和老爺爺一起去搬稻草。

    因為是給山雞野兔搭的草棚,高度不算高,方便寒初藍往上加蓋稻草,至於高大的人要進草棚,只能彎著腰。

    在爺爺奶奶的幫助下,寒初藍很快就搭好了草棚,也幸好夜家的院子大,搭了兩個草棚還是覺得院子空蕩蕩的。草棚搭好了,寒初藍又去砍竹子,把兩個草棚圍了起來,各自留了一個入口處,栓上竹籬笆門,兩個簡單的獸窩便完成了。

    “好了。”

    寒初藍頗為滿意自己的勞動成果,扭身就回屋裡去,吃力地拎著竹籠出來。

    “藍兒,爺爺幫你。”

    見到寒初藍吃力的樣子,寒爺爺趕緊走過來,要幫寒初藍的忙,寒初藍拒絕了爺爺的幫忙,淺笑著:“爺爺,你別小看藍兒小,藍兒的力氣大著呢,能從家裡挑一擔柴到清水縣去,你說藍兒的力氣大不大?”人,經常勞動的,力氣往往很大,那是不分年齡大小的。

    寒爺爺心疼地應著:“是,藍兒力氣大。”

    寒初藍拎著竹籠子走到草棚前,然後打開了竹籠子的蓋,伸手進去把山雞一只一只捉出來,塞進草棚去,被塞在竹籠子和野兔親了一個晚上嘴兒的山雞,很興奮地在草棚下蹦達著。關上山雞棚子的竹籬門,又把野兔全都扔進兔棚裡去。

    寒奶奶拿來懷雲不久前采摘回來的菜葉喂著野兔。山雞的吃食則和小雞的一樣。

    山雞棚和兔棚建的也不一樣,寒初藍擔心山雞會飛,竹籬子是和頂著稻草的樹身一般高,又是密密麻麻的,可以說山雞棚是采用封密式的,這樣子山雞無法飛出來。

    兔棚的竹籬子便矮了些許,反正兔子只會奔跑,怎麼跳,也跳不過竹籬子圍欄。

    “藍兒,兔子太多聚在一起會打架的,應該分開單獨養著。”寒爺爺年紀大些,多少懂得兔子的習性。

    寒初藍哦了一聲,也發現了活動空間大了之後,那些野兔還真的會打架,她沉思片刻,馬上操起柴刀,扭身就走。

    “藍兒,你去哪裡?”

    “我再砍些竹子回來,多編織幾個竹籠子,把兔子們分開。”寒初藍的聲音傳回來,人已經出了院子了。

    寒爺爺追到門口,說道:“竹籠子養兔也不牢靠的,兔子會咬破竹籠子的。”

    “先應付著。”有條件了再弄幾個鐵籠子回來。

    寒爺爺不說話了。

    目前也只能先應付著。

    ……

    顏氏站在楊府門前,望著楊府的磚牆綠瓦,磚牆不算很高,能看到府裡面的亭台樓閣,她忍不住咋舌,楊府不愧是清水縣的首富,真大!

    “大川,你去問問,楊奶嬤在不在府上。”顏氏扯了一下陪著她來的丈夫寒大川,示意寒大川上前去問話,她人厲害,可見著大戶人家,她腳虛,膽怯,擔心自己腳下粘著鄉間泥塵的破鞋會弄髒了人家屋前的地面。

    “我們回去吧。”寒大川勸著自家婆娘。

    昨天下地回家,發現父母都不在家,就連父母平時使用的物品都不見了,一問,才知道藍兒回來過,還和顏氏大吵了一場,並在顏氏的刺激下接走了自己的父母。寒大川是想到夜家去接回雙親,可是顏氏撒潑,揪著他的耳朵罵著,他要是敢去夜家接回兩個老不死的,她就帶著一對兒子回娘家!

    寒大川向來懼內,要不是懼內,兩位老人家也不會受到顏氏的虐待。被顏氏這樣一揪耳朵,在他耳邊罵著,他就不敢再提要去夜家接回雙親了。

    藍兒都和寒家扯破了臉皮,顏氏還想著攀結楊家這門親,寒大川覺得那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沒見著楊奶嬤,我們回去做甚?那個賤蹄子和我們鬧翻了,我們得和楊奶嬤商量一下怎麼辦。”顏氏捨不得的是楊家承諾的一百兩銀子。

    她想著,要是楊家可以改變一下主意,不要寒初藍,換成她的女兒寒大妹她們,她還是可以和楊家結親家的,就算賺不了一百兩,能得到五十兩也不錯。顏氏簡直就是厚顏無恥兼喪心病狂的人,她親生的三個女兒都已經嫁人,而且已經圓了房,大妹還懷上了身孕,她竟然為了錢,還想把主意打到自己親生的女兒身上去,在她的心裡,最值錢的只有兩個兒子,為了兩個兒子的將來,她什麼都可以不顧不管。

    “能怎麼辦?咱們就不要再造孽了吧,藍兒怎麼說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夜家那孩子對藍兒又是真的著緊,為了點錢就拆散他們,我……”

    “什麼為了點錢?那是一百兩呀,你這個沒用的,一輩子都掙不了一百兩!”顏氏馬上就反駁著寒大川,寒大川無奈地別開了視線。

    顏氏罵了丈夫幾句,又推著寒大川,命令著:“給我上前去問問。”

    “我不去。”

    寒大川小拒絕。

    音落,他耳朵傳來了劇痛,顏氏已經揪住了他的耳朵,扯著他的耳朵把他拉扯到一邊去,凶狠地罵著:“連你也要造反嗎?你去是不去?”

    “你松點力,好痛,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子。”寒大川的臉漲紅起來,顏氏在家外都揪他的耳朵,一點顏面也不給他留著。頓了頓,他又無奈地說道:“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顏氏滿意地松開了手,斥著:“早點去,還不用受這個罪。”

    看了自家婆娘一眼,寒大川畏畏縮縮地去問人了。

    楊府的守門人一見寒大川,就眼露鄙視,不等寒大川近前,就不客氣地驅趕著:“去去去,到別處乞討去。”

    寒大川的臉更紅了,趕緊解釋著:“這位大哥,我不是乞丐。”

    守門人冷笑著:“你比乞丐還像乞丐,還說自己不是乞丐,滾,一會兒我們公子要出門,要是沖撞到我們公子,小心你的賤命。”說著,守門人不客氣地上前推了寒大川一把,寒大川被他推得後退了好幾步。

    顏氏見狀,連忙走過來,又是陪笑,又是哈腰的,不著痕跡地掐了寒大川一把,才堆笑著對守衛人說道:“這位大哥,我們是來找楊嬤嬤的,請問楊嬤嬤在嗎?”

    守門人嫌惡地瞟了顏氏一眼,冷哼著:“楊嬤嬤在靜堂受罰,未經許可,不得踏出靜堂半步。”

    聞言,顏氏和寒大川面面相覷,楊嬤嬤受罰?受什麼罰?

    “走吧。”

    寒大川又扯著顏氏的衣袖,示意顏氏死了這條心,楊嬤嬤估計是犯了罪,才會被主人家罰的,既然如此,那麼顏氏想通過楊嬤嬤巴結上楊家是不可能的了。

    在大戶人家裡,犯過錯的下人,就算沒有被賣給人牙子,也沒有機會再在主人身邊侍候,淪為最下等的下人,人言微輕,再也不能當某些人的階梯。

    甩開寒大川的手,顏氏還不死心,堆笑著問:“那,我們能見見你們公子嗎?我們是寒姑娘的爹娘。”

    守門人臉上的嫌惡更濃了,冷笑著:“憑你們也能見我們家公子?寒姑娘算哪根蔥?你們又算那根蔥。滾開,再不滾,我可不客氣了。”

    顏氏急了,“寒姑娘就是寒初藍呀,你們家公子喜歡的,說要納寒姑娘為妾室的。”

    “誰說我要納初藍為妾的?”

    淡冷的聲音忽然飄來,便看到楊庭軒帶著木子站在守門人的身後,在他身邊不遠,站著的人是元缺。楊庭軒似乎是陪元缺出門,兩個人都是一身白色的錦衣,又都手拿折扇,顯得風度翩翩,特別是元缺,嘴角掛著淡淡的笑,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更散發著一股尊貴的氣息,舉手投足間盡顯高貴優雅。

    “公子,這兩個乞丐說要找楊嬤嬤,小的說楊嬤嬤不能見他們,他們竟然要求見公子,還說是寒姑娘的爹娘,說公子要納寒姑娘為妾室。”守門人一見楊庭軒,馬上就換上了恭敬的態度。

    顏氏聽到守門人的稱呼,得知眼前的年輕公子便是楊家獨子,那個對寒初藍感興趣的正主兒,她馬上兩眼一亮,滿臉揚起笑容,硬是擠開守門人,擠到楊庭軒的面前,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的,像極了哈巴狗,笑得小眼珠子都不見了,只有一條縫,討好地說道:“楊公子,我是初藍的娘。”

    楊庭軒輕搖著扇子,隨意地掃了顏氏一眼,然後優雅地用扇子掩蓋著自己的嘴巴,淡冷地說道:“什麼味道呀,好臭呀。”

    顏氏笑容微僵,楊庭軒這是在嫌惡她的靠近,她連忙後退好幾大步,不敢再在楊庭軒面前站著。嘴裡還在討好地說道:“楊公子,我是初藍的娘。”

    楊庭軒又搖晃起扇子來,淡淡冷冷地問:“有事嗎?”

    初藍的娘?

    他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娘呢,女兒都嫁了人,還要逼著女婿休妻,為了讓女婿休妻,不惜四處散播謠言,影響女兒夫妻的感情。不錯,這件事是他奶奶的錯,奶奶未問過他的意思,就自作主張,又拿錢財之利來誘惑初藍的娘,可是初藍的娘要是個好母親,又怎麼會順著奶奶的意思,為了錢財而棄女兒幸福不顧?

    就算他認為夜千澤給不了寒初藍幸福,但初藍的娘也不應該那樣做!

    楊庭軒打心眼裡厭惡著顏氏這樣的娘。存心想替寒初藍整治一下顏氏,在顏氏近前時,他才會有那一句嫌惡的話。

    “楊公子,這……”顏氏看一眼站在一旁溫溫地笑著,用著一副看好戲樣子的元缺,不知道能不能在外人面前問起楊庭軒納妾之事。

    “沒事的話,讓讓路,別踩髒了我家門前的地面。”楊庭軒又淡冷地開口,話裡夾著冷嘲熱諷的。

    這個女人,一看就是個勢利小人,真不知道她有什麼福氣能養出像寒初藍那般聰明的女兒來。

    “楊公子,楊嬤嬤說公子要納我家藍兒為妾室,不知道……”

    顏氏見楊庭軒不待見自己,也顧不得元缺在一旁看戲,急急地說,沒有說完一句話,就被楊庭軒冷冷地打斷了。

    “本公子什麼時候說過要納初藍為妾?我說你是怎麼當娘的?初藍都嫁為人妻了,你竟然還想把初藍送給我當妾室,那不是賤踏初藍嗎?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娘,讓人不恥!我實話告訴你吧,說什麼要納初藍為妾室的事,都是假的,我從來就沒有要把初藍當成妾室!”要是那丫頭還不曾嫁人,他寧願八抬大轎,十裡紅妝,轟轟烈烈地把她抬進楊府當少夫人,而不是地位低下,永遠被正室踩在腳下,一生中不能再穿紅衣的妾室!

    那丫頭絕對值!

    在商海裡打滾的楊庭軒,眼光很毒,看人精准,他敢說,不久的將來,寒初藍必定成為商海裡一顆耀眼的明珠。

    “假的?怎麼會是假的?楊嬤嬤都給了我銀兩,說是楊公子你納妾的定金。”顏氏不相信自己聽到了,滿以為能攀上首富了,寒家能跟著富裕起來,沒想到是假的。

    楊庭軒根本就無意納寒初藍為妾室。

    “本公子有差到需要搶奪他人之妻為妾嗎?”楊庭軒冷冷地注視著顏氏,他冷起來的時候,那股子冷氣並不輸於夜千澤。他又是向著寒初藍的,替寒初藍心寒,竟然有這樣的一個娘親。是,他瞧不起夜千澤,覺得夜千澤配不上那般膽大心細又精明的寒初藍,可他也不想寒初藍被娘親逼著承受夫家的休書之辱,他要斷了顏氏想利用寒初藍攀龍附鳳的念頭。

    顏氏張張嘴,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想想,楊庭軒是首富的獨子,高高在上,又一表人才的,別說納個妾室,就算要娶三妻,也有不少女子送上門來,他何須去搶奪他人之妻為妾?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她想攀上楊府,成了泡沫,一彈便破。

    可,怎麼是假的呢?楊嬤嬤明明就給了她銀兩呀,那些銀兩又是真的,她都用來買了不少東西。如果楊庭軒要納寒初藍為妾室是假的,楊嬤嬤怎麼可能給她錢銀?

    “楊嬤嬤給了你多少錢?”

    “一共有十兩了。”楊嬤嬤前後給了顏氏兩次錢,加起來的確有十兩了。

    “木子,向她討回那十兩銀。”

    楊庭軒冷冷地說道,區區十兩銀,初藍的娘就要把她賣了,要不是看在初藍的份上,他真想一腳把顏氏踹開,無恥!

    木子馬上就走到顏氏的面前,不客氣地命令著:“還錢!”

    顏氏呆住了,楊嬤嬤給她的錢,她花掉了幾兩,還余下幾兩,她都藏起來了,那可是她的命,現在楊庭軒竟然要她還錢……

    “楊……楊公子……我,我一定會讓藍兒給你當妾室的,這錢……”

    “閉嘴!”

    楊庭軒怒了,“你敢讓初藍給我當妾室試試,我要了你的賤命!初藍是你的女兒,你一再地賤踏她的人格尊嚴,你根本就不配當她的娘,你賤,誰都不想管你,你休要把初藍拖下賤水中!滾!別再讓我看到你!”

    說完,楊庭軒冷冷地甩扇就走,陰冷的聲音還傳回來:“木子,他們要是不還錢,就到他家裡,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搬了,要是沒有值錢的東西,就把她自己變賣了換錢來還!這麼賤,一兩銀不知道能不能換來!”

    “楊公子……”

    顏氏回過神來,臉都白了,就想追撲到楊庭軒的面前去,想向楊庭軒求饒,木子和另外一名小廝迅速地攔住了顏氏,逼迫著她還錢。

    寒大川在一旁看得不知所措。

    他知道楊嬤嬤給了婆娘錢,但不知道給了多少。現在知道了是十兩,再想到最近幾天家裡的伙食好了點,也添置了一些新衣賞,新用品的,便知道自家婆娘把銀兩花了,那十兩銀,他們哪裡有得還呀?

    “我沒錢……”顏氏被木子逼得臉色慘白如雪,什麼也顧不上了,撒野一般,推開木子,扭頭就狂逃而去,跑得太急太慌,還摔倒了,順著楊府門前的台階一直滾下去,摔得她全身骨頭都像是散了架似的,她也顧不上痛了,爬起來,披著散亂下來的頭發沒命地逃著,連自家男人都不要了。

    她不還錢!

    她絕對不還錢!

    她現在也沒有十兩銀可以還給楊庭軒!

    楊家那麼有錢,竟然還要她還那十兩銀……

    不行,她要回家裡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藏起來,還有那余下來的幾兩銀子。

    顏氏為了一百兩而來,結果連到手的十兩銀都要被追去,可謂是得不償失。

    楊庭軒一旦下達了命令,就算顏氏逃得快,木子也會盡職盡責地追著顏氏討債。

    片刻後,金玉堂酒樓的二樓,臨窗桌子前,元缺饒有興趣地問著對面的楊庭軒:“寒初藍是誰?你竟然護著她。”他可是聽說過楊家這位獨子,年二十有一了,還不曾近過女色,眼高於頂呢,那個寒初藍是什麼貨色,能讓楊庭軒相護。

    楊庭軒卻把一盤經由寒初藍授藝於他,他又授於自家酒樓大廚,做出來的涼拌青瓜於元缺的面前,淡冷地說道:“國舅爺嘗嘗這盤涼拌青瓜味道如何。”

    元缺笑:“不就是一盤青瓜嗎?能好吃到哪裡去?”不過他還是夾了一塊青瓜放進嘴裡,話音便沒了,吃完了一塊青瓜,他又夾起一塊,再放進嘴裡,又吃了,接著,他干脆先吃完了這盤涼拌青瓜再說。

    “味道不錯,我還是第一次吃這樣的菜式,叫什麼來著,涼拌青瓜?原來青瓜也可以這樣吃的呀。”元缺就像楊庭軒當初那般,一下子就把整盤青瓜吃完了。

    涼拌青瓜現在成了金玉堂酒樓的新鮮菜式,因為是寒初藍親自傳授的,金玉堂的涼拌青瓜自然比其他酒樓做得味道好,那些豪紳們聞訊都湧到金玉堂來試試這道據說連楊家少東家都贊賞不已的普通菜,金玉堂酒樓的生意更上一層樓。

    不得不說寒初藍的目光看得極准,摸透了那些人的心理,覺得只要是楊家少東家吃過的菜式,必定是最好吃的。

    楊庭軒用二十兩銀輕輕松松地就讓自家酒樓進帳不少,賺的錢不知道是他給寒初藍的多少倍了。

    “就叫涼拌青瓜,是初藍做出來的。”提到寒初藍,楊庭軒右肩上的劍傷都不痛了。

    “哦?”

    元缺淺笑,“她便是剛才那位村婦的女兒?廚藝精深?我嘗著那盤青瓜,味道真的很不錯。”

    楊庭軒點頭,“初藍的廚藝有多精深,我還沒有摸透,不過她是個目標明確又膽大的女子,她要和我談交易做生意,貨都沒有,就敢和我談交易之事。”

    “無貨也談交易?”

    元缺好笑,“還真是膽大呀。”

    楊庭軒也笑,喚來掌櫃,吩咐把自家酒樓最好的菜式都給元缺送上一份,沒有再和元缺談論寒初藍。

    話說顏氏逃離了楊府門前,沒命地往平陽村跑去,跑得驚慌失措,一路上不知道撞了多少人,招來多少人的辱罵,平時只有她罵人的份,今兒個她卻被人一路罵著,她忍著,心裡只想著快點回家,把值錢的東西都藏起來。

    “大川,快點跑,咱們要回去把所有東西都藏起來。”

    顏氏頭也不回,一邊拼命地跑著,一邊說著。

    她以為寒大川必定是跟著她一起跑的。

    等她跑出清水縣城的時候,一扭頭,才發覺寒大川不在她的身後,她一愣,隨即又罵著:“那個殺千刀的,怎麼沒有跟著來?不會是被抓住了吧?”

    顏氏罵了幾句,沒有回頭去找寒大川,扭身又跑。

    先把東西藏起來再說。

    楊府應該不敢真把他們夫妻賣了吧,拿楊庭軒的話說,他們也不值錢呀。

    “踏——踏——”

    一陣馬蹄聲傳來。

    木子帶著同伴騎著兩匹馬出了城,囂張地從顏氏面前奔跑而過,木子還故意扭頭對顏氏叫嚷著:“跑呀,怎麼不跑了,我倒想看看是你跑得快,還是我的馬快。”說著,一踢馬肚子,馬兒撒腿奔跑起來,轉眼間就跑出了十幾米遠。

    顏氏先是愣愣的,後回過神來,驚叫一聲,沒命地追趕著,一邊追著,還一邊撕心裂肺地喊著:“別搬我家的東西……”

    兩匹馬飛奔而去,顏氏怎麼跑都追不上馬的速度,而馬蹄踢飛的沙層,飛飛揚揚的,刺進顏氏的眼內,讓她連眼睛都睜不開。

    故意的!

    木子必定是故意的!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點銀兩,才置買了些新的用品,才給家裡買了點糧食,讓兩個寶貝疙瘩不用再餓肚子了,現在都要失去了。

    寒初藍還和她鬧翻了……

    她呀,以為能借著寒初藍成為首富的親家,以後吃香喝辣的,建大屋,請下人,當個首富的親家太太,沒想到到頭來,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養女沒了,錢沒了,得不償失!

    木子先顏氏一步到達了寒家,他很不客氣地沖進寒家,四處搜索,像打家劫捨的強盜,寒家值錢的東西,在他眼裡沒有,他只找到了顏氏藏在家裡的幾兩碎銀,便不客氣地收了起來。

    狗仔和阿牛都被他的動作嚇壞了,兄弟倆縮在一起,驚恐地看著木子。

    楊庭軒因為“納妾”一事而受傷,楊老夫人也因為此事被戲弄,剃成了光頭,被逼著在靜堂念佛,顏氏竟然不敢死又無恥到親到楊府去,還想再談“納妾”一事,木子知道公子心裡是一肚子的火,才會如此的不客氣。

    等到顏氏跑回到家裡的時候,木子已經離開了。

    村子裡的人,因為都在地裡忙活著,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娘,有強盜……”

    顏氏一回來,兩個兒子就撲進了她的懷裡,哭叫起來。

    顏氏推開兩個兒子,此刻她也沒有心思安撫兒子,匆匆地跑進房裡,滿地的狼藉讓她想哭,想罵人,撲到她藏錢的地方,一看,那幾兩碎銀不見了。

    “我的錢!”

    顏氏嚎叫一聲,軟坐在地上,捶著自己的大腿,大哭起來。

    “娘,強盜還倒光了家裡的米,能吃的,都沒有了。”阿牛怯怯地跟進來說了一句。

    “天啊!”

    顏氏的嚎哭似殺豬一般,響了起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0 10:24 AM

058 平平淡淡

    顏氏被楊庭軒整治,寒初藍一點都不知道,她還在忙著她的事情,砍回了竹子,便開始給野兔們一個個地分家,編織籠子太慢了,她干脆便把竹子削成了條形狀,就地插圍而成露頂竹籠,一個個野兔被關進小家裡,這樣就無法再打架了。

    “藍兒這個辦法不錯,省事。”寒爺爺贊著孫女的聰慧,要是編織成籠,還不知道要織到何年何月呢。

    寒初藍把兔棚的竹籬門關上,說道:“這個只是暫時的法子,爺爺也說過兔子會咬壞竹子,還是鐵籠才牢固一點,等我的菜地步入正軌後,要是還有錢,我就找個鐵匠給我做幾個鐵籠。”

    “菜地?”

    寒爺爺一邊幫著老伴兒收拾殘竹枝竹葉,一邊不解地問著寒初藍:“藍兒,什麼菜地?”

    “我們家裡一共有十畝田,只有兩畝種了水稻,兩畝種了紅薯,還有六畝是荒著的,我不想讓那六畝田荒著,便請人替我犁了,整理成菜地,我在上面種些蔬菜瓜果之類的,也可以拿到清水縣賣,賺些許錢銀。”有田有地有人卻讓田地荒著的是浪費土地資源,或許是在二十一世紀裡,因為開發,到處建高樓大廈,建工廠,占去了無數的土地,讓土地資源越來越短缺,回到古代裡,寒初藍就看不得土地被荒著。

    “藍兒,你這是要虧本的呀。”

    一聽到寒初藍說用六畝的田來種蔬菜瓜果,兩位老人家都停止了手裡的撿拾的動作,擔憂地說道。

    寒爺爺分析著:“我們這是鄉下,家家戶戶都種著糧食,蔬菜瓜果的,自給自足,哪怕你是到清水縣去賣,但賣菜的人又不僅僅是你一個人,菜又不是可以久放的,摘下來了,沒有賣出去,很快就會爛掉,就算留在地裡,久不摘,也會老掉,保鮮期太短,賣不出去,賺不回本錢,不是虧本了嗎?”

    “種一點兒就好了,不要種那麼多。”寒奶奶也勸著。

    老兩口以前做過小本生意,對賣買多少有點兒經驗。

    寒初藍笑著,“爺爺奶奶,你們放心吧,我既然敢種這麼多菜,就不是為了零散賣的,零散賣的話,的確會虧本。”競爭力大,銷路狹小,是不適合大面積種植蔬菜的,但她走的不是這樣的路線。

    “你有什麼好法子?”寒爺爺問著,孫女兒做事,他多少都放心一些,知道孫女兒不會做一些沒有底的事。

    “爺爺,清水縣不是有很多酒樓嗎?金玉堂酒樓的生意就挺好的,我種這麼多菜,是想供銷給那些酒樓呀,客棧呀,還有清水縣那些大戶人家,府裡都養著幾十口人甚至幾百口人,他們一天需要的青菜數量也不少,我也可以供銷給他們。這樣的話,我大面積種植就不用擔心虧本了。”

    “計劃很好,但現實是很殘酷的。藍兒,金玉堂酒樓是很好,可是人家經營了幾十年,一切都定了型,你還如何打進去?更別說那些大戶人家了,挑惕得要命,也是有固定的農家給他們送菜去,你一個婦道人家,又是初步經商,哪能斗得過別人?”

    寒爺爺覺得孫女的計劃很好,聽著就讓人血液沸騰,好像金山銀山已經堆在面前了,就等她去拿。可是現實往往沒有想像中那般好,清水縣的大商小商何其多,每個人削尖腦袋就想著怎麼賺錢,誰願意屬於自己的客戶遭他人搶去,一定會抵制,更會暗中使些陰手段,所謂無商不奸便是這個道理,稍微不小心,便會遭人算計得傾家蕩產,血本無歸。

    寒初藍拿什麼跟別人爭呀?

    老頭子實在不願意潑孫女的冷水,但又不能不提醒她,“藍兒,你要三思呀。要是你的計劃不成功,不僅菜賣不出去,你投入去的錢也打了水漂,你看家裡本來就不富裕的,萬一……”

    寒初藍沉凝著,爺爺的提醒不無道理,但不試過,她怎麼知道自己的計劃行不通?再說了,她計劃了那麼久,不能輕易放棄,就算第一次虧了,她還要繼續下去,她相信只要她有信心,終有一天會成功的。

    楊庭軒也說過了,只要她的菜種得好,他會給她一個合作的機會的。

    只要能拿下楊庭軒這個最為挑剔的大客,她的計劃就成功了半步。順著楊庭軒這顆籐子往上摸,她還能摸到不少的瓜兒。

    “藍兒,你爺爺說得對呀,你一定要三思。”老太太在旁邊附和著。

    抬眸,寒初藍眼神堅定,對兩位老人家說道:“我還是要試一試,不試,永遠不知道是成功還是失敗。成功了,當然是好事,失敗了,我也不後悔,至少我試過了。”

    兩位老人家相視一眼,最後寒爺爺才歎著氣,說道:“藍兒,既然你已經決定了,爺爺也只能支持你了,不過爺爺希望你的心能強大一點,萬一失敗了……爺爺希望你堅強地站起來。”不少人生意失敗,自此一蹶不振的,寒爺爺害怕寒初藍也會那般。

    寒初藍淡淡地笑了笑,“爺爺放心,藍兒的心髒強大得很,不會輕易被打倒的。”

    兩位老人家看看她,知道無法讓她改變主意,便不再勸說,又去撿拾竹枝。

    “爺爺,不用撿了,放在這裡曬上兩天當成柴燒。”寒初藍讓兩位老人家不用再撿拾竹枝。環視著泥土都被翻松過的院子,寒初藍長舒一口氣,打算傍晚就在院子裡種菜,種的還是小白菜和菜心,這種菜都收成早。

    “快晌午了,我回屋裡去做飯去。”

    老太太看看天空中的太陽,估莫著時間,便往屋裡走去。

    她年紀大了,其他事情幫不了孫女兒,但做做飯,收拾收拾一下屋子還是可以的。

    寒初藍沒有阻止老太太,還讓寒爺爺也回屋裡去幫忙做飯,其實就是煮點紅薯粥。雖說夜千澤每天挑柴去賣都會進帳四十文錢,可是人多了,她的菜地還需要投入不少的資金,哪怕有了點糧食,也要省著吃,免得經濟壓力更大。

    兩位老人家進屋去了,寒初藍便拿來一把鋤頭,戴上破草帽,把院子整理成一片片的小菜地。

    “藍兒,我回來了。”

    遠遠地,夜千澤的聲音飄來。

    寒初藍扭頭望去,還沒有看到夜千澤的影子。

    她便拖著鋤頭走到竹籬笆門前往右邊眺望,這才看到夜千澤和懷真每個人背著一袋什麼東西,正往家裡趕回。夜千澤遠遠地就扯開嗓門叫喊著。

    淡淡地笑了笑,寒初藍把鋤頭放靠在竹籬笆上,她走出院子,迎向自家男人,看到她迎來,夜千澤瞇瞇地笑了起來。寒初藍被他的笑容感染著,忍不住又莞爾起來。

    走到夜千澤的面前停下來,她習慣性地伸手就要從夜千澤肩背後接過他背著的那袋東西,夜千澤拒絕讓她接過去,嘴裡說道:“藍兒,這是米糠,很輕的,我背著就行。”

    “米糠?”

    寒初藍還以為夜千澤買了糧食回來呢。

    “你要養雞鴨,所以我就買了點米糠回來。”

    寒初藍贊賞地看了他一眼,總算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

    接收到寒初藍贊賞的眼神,夜千澤頓時就像被打了興奮劑似的,開心地直笑,寒初藍睨他一眼,抬手就輕捏一下他的俊臉,小聲地調侃著:“別笑得像個傻子似的,都不知道你在美什麼。”

    不就是給了他一記贊賞的眼神嗎,用著得樂成這個樣子,活像她平時老是指責他似的。不過,貌似,她也沒少刺他,說他能吃不會做。

    但她說的都是實話呢。

    “藍兒,我還給你帶了一樣禮物回來。”

    夜千澤一點都不介意遭到調侃,騰出手來,牽拉起寒初藍的小手,拉著寒初藍一邊走著,一邊神秘地說著。

    懷真背著小袋的白面粉跟在兩個人的身後,一聲不吭的,也不抬眸看兩個人牽手恩愛的樣子。

    不得不說,十四歲的懷真非常的懂事。

    “什麼禮物?”

    寒初藍隨口問著。

    “藍兒,你一點都不期待我帶回來的禮物。”小媳婦兒隨口的問話讓夜千澤斂起笑容,有點委屈地看著她,好看的鳳眸忽閃忽閃的,顯得可憐。

    寒初藍失笑,頓住腳步,很認真地仰臉,很認真地問著:“我親愛的相公,請問你給娘子我帶了什麼禮物回來?”

    夜千澤抿抿嘴,小聲地嘀咕著:“敷衍我。”不過他還是很溫柔地伸手入懷裡摸出了一支木釵子,木釵做得很精致,樣式也很好看,就是木做的,不值錢。夜千澤拿出了木釵遞給身邊的小妻子,柔柔地看著她,說道:“你的木釵掉了,我給你買了一支新的。”

    寒初藍接過木釵,反復地看了幾次,臉上有著滿足,“千澤,這釵很美,我喜歡。”

    夜千澤寵溺地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的。我把那攤主的所有木釵都翻了一個遍,才挑中這支釵。”因為他過於挑惕,那攤主差點就要把他趕走了,最後他選中這支釵的時候,付錢時,攤主還是黑著臉,讓他拿了釵滾遠點,別影響他的生意。

    “貴嗎?”

    “不貴,就一文錢。”

    夜千澤歉意地答著,“藍兒,對不起,我沒有錢,送不了貴重的釵子給你,只能送你木釵。”一文錢的釵子,還是他磨著攤子老板磨了老半天,攤主受不了他的挑惕及厚臉皮殺價,才把釵子賣給他,盼著他趕緊滾蛋,不要一再地影響他的生意。

    第一次送禮物給妻子,因為囊中羞澀,他這位曾經的天之驕子,也只能忍受著攤主鄙夷的眼光,給小妻子買了一支釵。

    “禮輕情義重。”

    雖說木釵不值錢,但他那份心意卻是無價的。寒初藍非常的滿足,內心也甜絲絲的,他對她的關注已經細微到連她的木釵掉了都知道,更默默地替她買了新的木釵。

    “快回屋裡去,正午的太陽很大。”

    寒初藍招呼著,拉著夜千澤就走,推開竹籬門快步進內。夜千澤放任她拉著自己走,小手拉著他的大手,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看到院子裡的兩個草棚,夜千澤眸子神色加深,他的媳婦兒就是能干,半天的功夫,就搭好了兩個草棚,雖說有點簡陋,也能臨時應付著用了。

    反手,夜千澤握緊寒初藍的手,在心裡暗暗發著誓,總有一天,他會讓她以他為傲,再也不讓她吃這些苦!

    夜千澤用著今天賣柴得來的四十文錢,分別買了米糠,米糠賤價,用不了多少錢便能買有一袋,他還買了兩斤的白面回來,白面只需八文錢一斤,又花一文錢給藍兒買了支木釵,四十文錢便花得七七八八了,余下的那幾文錢,他適數交給寒初藍。

    在這個家裡,大家都習慣了把寒初藍當成了財政中心,收入與支出都由寒初藍掌管著。寒初藍往往也不客氣,夜千澤給她多少,她就收多少。

    一會兒後,李氏和懷雲也回來了。

    寒爺爺兩口子煮好了紅薯粥,一家七口人擠坐在舊桌子前喝著紅薯粥,雖不及山珍海味美味,但是小家溫馨,喝著紅薯粥,大家都覺得這是人間最美味的,最好吃的食物。

    午後,夜千澤帶著懷真要到後山去砍柴了。

    已經知道夜千澤每天必定要去後山的真正原因了,寒初藍也沒有多說什麼,送著夜千澤出門,叮囑他要小心一些。

    “懷真,如果時間充足的話,多砍一擔柴,姐姐一會兒上山去幫忙挑回來。”寒初藍拉懷真拉到一邊去,小聲地吩咐著,“我們家裡目前唯一的收入便是靠著賣柴,白大哥說過了不管我們有多少柴,他都會要的,既然如此,我們不如每天給他送去三擔的柴,一天也能進帳六十文錢。”

    懷真炯炯地看了寒初藍一眼,懂事地點頭。

    “去吧,小心點,要是遇著野獸,能獵便獵,不能獵便跑,不要傷了它們,也不要讓它們傷了你。”寒初藍還不忘叮囑懷真一句。

    猛兒是代青的寵物,枕頭也是代青的寵物,夜千澤還說過後山稍有點靈性的動物都和他相熟,她以前認為他是胡說八道,現在想明白了。後山上的凶猛野獸都是代青養著的,他這樣做,目的就是利用野獸制止村民們上山,村民們不敢上山,那麼夜千澤在後山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學藝修煉了。

    不得不說,那個變態師尊還是挺有腦子的。

    “姐姐放心,懷真會的。”

    懷真不敢讓寒初藍知道,他其實也是在後山藏著長大的,是夜千澤想給寒初藍找兩個幫手,才把他們兄妹倆調下山,假裝成窮人家的孩子,嗯,他兄妹倆也的確是窮人家的孩子,在他才幾歲的時候,父母雙亡,親戚們霸占了他的窮家和貧瘠的幾畝薄田,兄妹倆無家可歸,四處流浪,偶然遇到了鐵頭,被鐵頭相中,送到後山給代青訓練成為小暗衛。

    在夜千澤的安排下,兄妹倆進入寒初藍的視線,繼而光明正大地跟在寒初藍的身邊,幫著寒初藍發家致富。

    送走夜千澤和懷真,寒初藍先是帶著李氏和懷雲去看看菜地整理成什麼樣子了,順便也去看了一下兩畝稻田,發覺田裡沒有水,顯得有點干旱了,寒初藍又從坑渠裡引來了水,給稻田灌溉。忙完了,她留下婆婆和懷雲幫忙著整理菜地,她則回到家裡,挑著兩個木桶到河邊去挑水,把水挑回院子裡,淋濕了被她整理成無數塊的小菜地,開始她的種菜生涯。

    寒爺爺老兩口也想幫忙挑水,寒初藍拒絕讓兩個人干重活,再說了也沒有多余的木桶給兩位老人家用。

    “藍兒,爺爺什麼都幫不到你,卻加重了你的負擔。”寒爺爺滿是愧疚,覺得自己就像顏氏說的那樣,只會吃,不會做了。

    寒初藍剛剛挑回來一擔水,她把木桶放在小菜地前,抬手就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淺笑著安撫著老人家:“爺爺,藍兒是你和奶奶養大的,現在你們老了,藍兒贍養你們是理所當然的,何來加重負擔一說。”

    寒奶奶走到木桶前,就用木勺子滔起水淋菜地。

    這些簡單又不費力的事情,老人家要做,寒初藍也不阻止。

    聽到寒初藍的話,兩位老人家對望一眼,心裡都感慨萬千,親生兒還不如收養的孫女兒。

    寒爺爺轉身就回屋裡去,很快地就給寒初藍倒了一碗水出來,愛憐地把水遞給初藍,心疼地說道:“喝碗水呢,挑了那麼長時間的水了,天氣又熱,渴了吧。這鬼天氣,怎麼不下雨了呀,下雨的話,藍兒你也不用這麼辛苦地挑水了。”

    接過爺爺遞來的水,寒初藍一邊喝著水,一邊仰頭望著蔚藍的天空,這幾天的天氣的確很熱,按照她前世的經驗來看,連續幾天高溫的話,很快就要下一場大雨了。

    再看看自家的兩間茅草屋,雖比之前結實多了,還是無法經承得起過於猛烈的狂風暴雨,寒初藍希望下雨的時候,下場陣雨就行了,不要再像上次那般,狂風夾著暴雨。

    窮苦人家經受不起狂風暴雨的摧殘呀。

    等到和楊庭軒談成了交易,賺了錢,她要重建一間大屋,不能再住著茅草屋,承受不起風雨摧殘。

    寒初藍足足挑了半個時辰的水,才把院子裡的小菜地完全地淋濕。

    菜地濕潤了,寒初藍進屋裡把她買回來的菜籽拿出來,開始散播菜種。這事兒輕松,寒爺爺老兩口也幫忙著。

    爺孫三人很快就把菜籽散播種好。

    寒初藍又抹了一把汗。

    計劃總算邁出了實際的步伐。

    過幾天,菜苗就能長出來了。

    然後,她可以把菜苗移栽到大菜地裡,院子裡的小菜地,算是培育菜苗的基地吧,當然了,院子裡的小菜地也會留下些許的菜苗,種著自己吃食。

    不知不覺中,太陽又開始往西邊偏移了,寒初藍是一刻鍾都停不下來的,散播完菜種後,她讓兩位老人家看好家,她去後山找夜千澤。

    昨天半夜,後山野獸不寧,被某人摧殘得四處逃命,今天的後山是真正的安靜,連鳥兒的鳴叫聲都聽不到了。

    寒初藍對於進山的路已經熟悉不已,很快便出現在山腳下了。

    夜千澤和懷真坐在山腳下的一塊石頭上,三擔的柴擺放在石頭的旁邊。

    瞧見寒初藍來了,夜千澤馬上滑下石頭,迎上前去,輕責著:“藍兒,你怎麼又來了,這後山……”他害怕昨天的事情再發生一次,雖說他昨天晚上狠狠地懲罰了那個不聽他的警告,愣是動了他家藍兒毛發的家伙。

    寒初藍不答話,伸手就拿起他的手,扳攤開他的手掌,沒有例外地看到了他的手掌心又長滿了水泡,她抬眸瞟他一眼,抿抿唇,松開了他的手掌。

    天天砍柴,還天天長水泡。

    夜千澤被她瞟得有點不好意思。

    他要是不用內力砍柴,他就砍不好柴,然後滿手掌都是水泡。

    想著讓藍兒多關心他一點,他是不會再動用內力砍柴的,哪怕手掌長滿水泡很痛,誰叫他喜歡看著藍兒替他挑水泡。

    寒初藍走到石頭旁邊,彎下腰去就挑起了一擔最重的柴,夜千澤和懷真同時間竄到她的面前,一個說“藍兒,這擔柴讓我來挑”,一個說“姐姐,讓我來。”

    兩雙手,一雙成年男子的大手,大手掌下滿是透明的小水泡,一雙是發育中的少年的手,還不算很大,但也不算小了,至少比寒初藍的手要大上很多。

    碰到一起的兩雙手,大手不客氣地一拍,發育中的那雙少年手就默默地退開去。

    夜千澤瞪了懷真一眼,懷真無辜地眨著眼,他只是不想讓姐姐那麼累,他又不是和主子爭風吃醋,他也沒有那個膽子。

    主子真是越來越小家子氣了。

    “那裡還有兩擔,你們倆一人挑一擔,還搶什麼搶?”寒初藍拍開夜千澤長著水泡的大手。

    見她不肯讓自己挑最重的那擔柴,夜千澤心疼地說道:“藍兒,這擔讓給我挑吧,太重了。”

    寒初藍挑著柴就走,懶得理他。

    沒有內力護底的話,他能挑著這擔柴回到家裡嗎?

    見媳婦兒不理自己就走了,夜千澤也顧不得了那麼多,趕緊挑起一擔柴就追著寒初藍身後回家去。

    平陽村。

    顏氏坐在屋門口的門檻上發呆。

    從清水縣回來,得知銀兩和糧食都沒有了之後,她就一直坐在這裡發呆,不知道該怎麼辦。

    寒大川知道木子拿走了家裡的所有糧食後,沒有說話,只是長歎一聲,也不管顏氏,獨自下地去干活了。

    家裡沒糧了,狗仔和阿牛餓得直摸肚皮,可憐兮兮地看著顏氏,又不敢吵著讓顏氏給他們弄吃的,他們知道娘親現在很難過,也很生氣。

    兄弟倆蹲在顏氏的身邊,小心地看著她。

    怎麼辦?

    錢沒有了,糧沒有了,田裡的莊稼還要兩個月才能有收成呢,這兩個月他們一家四口吃什麼呀?

    扭頭,顏氏看到兩個寶貝兒子,她心又一揪,不行,她得弄些糧食回來,不能讓兩個兒子餓肚子。

    猛地站起來,顏氏扭身就回屋裡尋來了一只布袋,拿著布袋出來,她一邊吩咐著兩個兒子:“狗仔,阿牛,你倆在家裡呆著,哪裡都不要去,娘去你姐姐們家裡借些糧回來。”

    兄弟倆猛點頭,就知道娘親一定會給他們弄吃的。

    顏氏拿著布袋出門了。

    她還不敢去找寒初藍,昨天已經撕破臉了,就算她去找寒初藍,寒初藍估計也不會給她糧食的。不找寒初藍,她自己還有三個女兒,都嫁了人家,雖說生活也苦,不過三個女婿都老實能干,她這個丈母娘親自上門討糧,總不至於讓她空手而回吧?

    顏氏想得美滋滋的,沒想到她跑了三個女兒的家,只有大女兒給了她幾條紅薯,二女兒和小女兒吝嗇得很,只給她一條煮熟了的紅薯,還假裝孝順地說,那是她們家裡最後一點糧食了,她們都捨不得吃,讓給她吃,就把她打發回家。

    “賤蹄子,跟了男人,連老娘都不認了。”

    顏氏被自己的女兒氣得臉都綠了,布袋裡就裝著大女兒給的幾條紅薯,一邊往家裡走,一邊不停地咒罵著。

    她以為自己是老娘,女兒就得給她糧食,忽略了三個女兒小小年紀便被她賤嫁,嫁的夫家又不是好條件的那種,等於是從一個窮坑跳進了另一個窮坑,三個女兒心裡都怨著她這個老娘,為了養活兩個兒子,不把女兒當人看。

    就算她們現在有吃的,也不想給糧食顏氏,誰叫她心裡只有兒子。更何況顏氏的胃口就是一個無底洞,今天給了她糧食,明天她還會再來。她們的丈夫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除了種田種地,就再無任何的收入,收成要是不好,自己一家子都得勒緊褲頭過日子,收成好,也要精打細算度日,哪能承受得了顏氏無底洞的索取?還不如在顏氏初次登門討糧的時候,狠著心腸不給,斷了顏氏意欲天天來討糧的念頭。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老娘也別怪她們心狠。要不是老娘不管她們的意願,為了兩個弟弟的肚子著想,就把她們賤嫁,她們也不會如此的狠心腸對待老娘。

    這個也是老天爺給顏氏的報應了。

    她為人母,做不好榜樣,心眼壞,心腸狠,養出來的女兒也和她一樣的貨色,算是自作自受。

    “都是寒初藍那個賤人害的!”

    顏氏覺得自己遭受到三個親生女兒如此的對待,都是因為寒初藍不願意離開夜家給楊家當妾室,害她得不到一百兩銀,到手的十兩銀又被楊庭軒命人奪回去了,害得家裡如今家徒四壁,一點吃的都沒有,才要承受三個女兒無情的對待。

    “賤人,賤人!”

    寒初藍要是在顏氏面前,憤恨的顏氏說不定會撲過來掐死她。

    太陽西沉入海。

    明月升起,星星相隨。

    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的人們,踏著星星明月往家裡而回。

    懷雲和李氏回來了,還給寒初藍帶回來一個新的八卦消息,有福嫂在昨天晚上又見到鬼了,這一次連張有福都見到了,那個鬼還是個厲鬼,差點就把夫妻倆掐死,把夫妻倆嚇得夠嗆的,可等到驚動了他人的時候,那個鬼又不見了,只有夫妻倆的脖子留下了黑色的掐印,老人家說,被鬼掐過的地方便是黑色的,張有福夫妻倆當場就嚇暈了過去。

    今天,張有福夫妻倆都沒有出門,據說有福嫂被嚇得神智不清的,亂說糊話,張有福稍微好一點,但心有余悸,也沒有心思出門做事。

    村長張有財又去找法師回來驅鬼。

    “這世間上哪有神鬼之說,要真有神鬼之說,那麼多的壞人怎麼沒有受到懲罰。”寒初藍是不相信鬧鬼一事的,認為那是人為扮鬼嚇有福嫂的。

    有福嫂可惡,被人這樣嚇兩次,倒是報應,看她以後還敢橫行霸道否?

    李氏看一眼夜千澤,夜千澤若無其事地喝著他的粥。

    他只吃了一碗,便放下了筷子。

    李氏想替他再盛一碗,他拒絕,“娘,我不要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一個胃口很大,平時最少也能吃下三碗粥的人,忽然間只吃一碗了,誰都覺得他不正常,懷疑他生病了。

    兩雙手一前一後就欺上他的額。

    李氏探過了,寒初藍又探過了,婆媳倆對視一眼,沒有發燒呀。

    “澤兒,是不是不舒服?”李氏關心地問著。

    “千澤,奶奶知道你胃口大,多煮了些粥的,鍋裡還有兩碗粥呢,我去給你盛來,你要是不吃,便是浪費掉了。”寒初藍淡淡地說了一句,就去端起他的碗。

    夜千澤看著她,欲言又止的,不過聽到說會浪費掉,到最後他還是點了點頭,勉強地吃完了鍋裡的兩碗粥。

    等到回到房裡,只有夫妻倆的時候,寒初藍拿來針,讓他坐在油燈前,她細心地替他挑著水泡,一邊挑,寒初藍一邊問他:“奶奶煮的粥不好吃嗎?”

    夜千澤閃眼,她知道他吃了一碗就不想再吃的原因?

    “藍兒,我更喜歡吃你做的。”今天一天的紅薯粥都是寒奶奶做的。

    夜千澤說道,間接地回答了寒初藍的問題。

    瞟他一眼,就知道他是這個心思。

    故意地用針頭刺他一下,他吃痛,低叫起來,“藍兒,痛。”

    “痛死你活該,天天砍柴,還天天長水泡,你好意思呀你。”

    “水泡又不是我管著的,它要冒出來,我能怎麼著。”

    音落,寒初藍又刺了他一下。

    夜千澤再次低叫起來:“藍兒,痛。”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幫不了我們什麼,唯有做飯輕松一點,要是不讓他們幫著做飯,他們心裡會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裡就是吃閒飯的,是給我加重負擔,住在這裡也無法安心,所以,我由著他們幫忙做飯。其實,奶奶做的也不算難吃呀。”

    夜千澤神色一整,“藍兒,我以後都不會再像今天這樣了。”

    寒初藍笑,摸他的臉一把,“真乖。”

    夜千澤臉色一紅,她把他當成孩子……把他當成孩子就算了,還要順手占一下他的便宜。

    “要不是遇著你,我都不知道男人的皮膚也能像雞蛋一樣光滑。”寒初藍說著又摸了夜千澤的俊臉一把,眼裡的戲弄湧現,在夜千澤紅著臉想學著她摸她的臉一把時,她手裡的針一刺,一挑,又挑了他手掌的水泡一下,有意無意地用針尖刮過他的手掌,讓他吃痛,只顧著低叫,忘記了占她的便宜。

    嘻嘻,向來只有她寒初藍占他便宜的。

    把他掌手裡的水泡全都挑完了,寒初藍又用帕子替他輕輕地擦拭一下掌心,說道:“明天就會好轉的了。”

    “明天還會再長新的。”

    夜千澤音落,寒初藍就鄙夷地撇他一眼,夜千澤靦腆地笑著。

    寒初藍懶得理這個有時候像個白癡一樣的相公,拿著針轉身走開。

    夜千澤的視線跟著她嬌俏的小身影轉動著,直到她爬上了床上,倒頭便睡,他才低低地笑著斂回視線,拿過自己經常看著的書,就著油燈細細地翻閱起來。

    寒初藍不知道他看的什麼書,趁他不在,她也翻看過,很多字都是她不認識的,她便懶得去研究那是什麼書了。

    大星王朝不存在於中國古代歷史,寒初藍覺得這個朝代的文字她不認識也很正常。

    偷偷地翻過身來爬在床上,寒初藍偷看著那個坐在油燈下認真地翻閱著書本的美男子,想著和夜千澤關系漸漸融洽,還親吻過了,她的臉瓜兒悄悄地紅了,以前的淡冷在夜千澤面前不再復現。

    看著看著,寒初藍的眼皮直打架,她只得閉上眼睛,跟著周公走了。

    等她睡著了,夜千澤才放下手裡的書本,起身走到床前,看到爬著睡的寒初藍,他低笑一下,伸手輕柔地抱起寒初藍,把她平放躺在床上,不用爬著那麼辛苦。撫著她的小臉,他低喃著:“想看我,我可以坐在你面前,讓你看個夠的,何必偷偷地看。”

    “媽……”

    寒初藍估計在做著夢,忽然呢喃著叫了一聲。

    夜千澤撫著她小臉的手輕輕地縮了回來。

    “媽……我回不去了……媽……”

    寒初藍再次呢喃,神情似是痛苦不堪,讓夜千澤一僵,想起了她那次和他提到非洲黑人的時候,她的眼裡也有過痛苦及思念。

    媽,應該是對母親的稱呼吧。

    她的親娘是誰,她不是不知道嗎?

    她怎麼會在夢中叫著娘?還說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她要回到哪裡去?

    夜千澤神色幽深,伏下身,在她的耳邊輕喃著:“藍兒,回不去就不要回去了,這裡便是你的家,我便是你的親人。”

    不知道是他的輕喃起了作用,還是寒初藍的夢結束了,寒初藍沒有再呢喃,臉上的痛苦也慢慢地消失。

    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夜千澤站正身子,沉吟片刻,扭身便走。

    還是在河中的木橋上,一身粗布衣裳的夜千澤迎著夜風立於橋中央,不像昨天晚上那般俯瞰河底,而是望著遠方的黑色天際,渾身上下散發出沉凝氣息。

    小半個時辰後,代青從後山裡走出來,走到他的身邊,溫沉地問著:“澤兒,怎麼了?”

    “非洲在哪裡?”

    夜千澤扭頭,炯炯地盯著代青,沉聲問道。

    代青凝眉說著:“非洲?聽著好像是個地名,但大星王朝沒有這個地名,大歷國也沒有,東辰國亦沒有,軒轅王朝我不太熟悉,不知道有沒有,大周也沒有這個地名。”

    “讓人查探一下,非洲在哪裡?”夜千澤吩咐著。

    不管非洲在哪裡,他都要查到,他想知道那是怎樣一個地方,為什麼他說要帶著藍兒去那裡玩的時候,藍兒眼裡會掠過思念及痛苦。

    夜千澤並不知道寒初藍思念的不是非洲,而是思念二十一世紀的親人。

    “好。”

    代青沒有多問,應允下來。

    “澤兒,你媳婦兒要種什麼?”代青忽然問著,指的是寒初藍請人犁的六畝荒田。

    撇他一眼,夜千澤淡冷地應著:“與你何干?”

    代青被他的話塞得只能干瞪眼,半響才訕訕地說:“師父不過是想關心關心你們。”

    “謝了。你還是管好你的寵物們,再讓它們出來嚇著我家藍兒,我可不客氣了!”

    代青又是一塞,這個無情的徒兒!

    “讓猛兒給我捕獵些小動物,我每天上山砍柴時帶下山來,連著柴一起拎到市集上去賣。”夜千澤忽然吩咐著。

    代青不依了,“猛兒不是獵人!”

    陰陰地睨著他,夜千澤冷笑著:“它不是獵人,你平時吃什麼?”

    “澤兒,你已經變成了樵夫了。”

    “再由樵夫變獵人,不是挺好的嗎?現在什麼身份對我來說重要嗎?”

    代青啞口無語。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0 10:42 AM

059 你有陰招,我有陽謀

    有相公暗中幫著發家致富的寒初藍睡得很香,對於河邊木橋上發生的交談,她一點兒也不知道。夜千澤回來的時候,動作更是悄無聲息的,進房後,他走到床邊,替她扯過被子蓋上,入秋的天氣,別看白天還能熱死人,到了晚上,已有涼意。

    蓋被子的時候,寒初藍似是有幾分醒轉的樣子,她微微地睜開眼,看到床前的夜千澤,她又重新閉上了雙眸,繼續睡她的。她這個樣子,讓夜千澤神情放得更柔了,因為那是對他的信任。

    夜越發的深了。

    夜千澤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小妻子一會兒後,才扭身回到稻草堆前,他在稻草堆上已經睡了小半個月了吧。和衣躺下,夜千澤的臉朝著床,這樣在小妻子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他希望她醒來的時候,最先看到的人都是他。

    閉上眸子,夜千澤放松警惕入睡。

    在張家村裡,雖然村子裡的村民有好有壞,更有不少光棍垂涎著李氏的美色,但自從寒初藍替李氏趕跑了那些找上門來的男人後,又因為寒初藍敢和張有福夫妻爭斗,“名聲”在張家村算是大震了,讓那些好色的光棍們,不太敢再到夜家來。所以,現在的夜晚,夜千澤都可以睡個舒舒服服的好覺。

    清水縣,楊府。

    一只信鴿趁著夜色,悄悄地飛進了楊府,清風樓某間房的房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信鴿飛進了那間房裡,一身白衣的男子從信鴿身上取下了一張小紙條後,便拍了拍信鴿,信鴿懂事地拍拍翅膀,便飛離了房間,房門隨即被關上。

    男子展開小紙條看了看,隨即用火把紙條燒掉了,深邃的眸子變得更加的深邃,唇邊卻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

    隔天。

    天剛蒙蒙亮,寒初藍便醒了。或許是出身農家的原因吧,農村人都是很早起來做事的,特別是夏天,正午的太陽大,人們為了在太陽最烈的時候安然坐在家中,便選擇在清晨起來到田裡地裡干活,等到上午十點太陽開始毒辣之時,人們已經忙完歸家了。寒初藍打小便養成了這個早起的習慣,在穿越前,她活到了二十四歲,二十四年來,起床最遲的時間不會超過八點,一般都是六點左右就起來。

    穿越後,由農家女變成了農家妻,生活環境比起她以前的二十四年人生中更加的困難,她這個早起的習慣更是得保持著。

    睜開眼,她就看到了夜千澤那張俊美得過份的臉,她眨了眨眼,腦子完全清醒,看到夜千澤沒有蓋著被子,她便拿起床上的破舊打滿補丁的被子,下床走向夜千澤,蹲下身去,把被子輕輕地蓋在他的身上,然後蹲在稻草堆前,默默地看著他。

    這是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王爺,卻因為一場大火,被逼著離開原本屬於他的家,隱居於此,過著苦哈哈的生活,怪不得他做什麼事都做不好,骨子裡頭帶著的那般尊貴血液,十二年了,依舊讓他無法丟棄吧,所以沒有辦法真正地融入農家,又或許是那些人寵著他,護著他,不讓他做事,又或許是故意讓人覺得他沒用吧。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寒初藍覺得自己的男人活得都很累。

    勞動的累,休息一下便能恢復體力。心累,卻很難恢復。

    伸手,寒初藍輕輕地摸了摸夜千澤的臉,睡著的他被她占便宜不會紅臉。

    知道他的身世後,她依舊把他當成個中看不中用的男人,並沒有任何的變化,在她的眼裡,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她在慢慢地培養這個中看不中用的相公,讓他能分擔這個家的擔子,畢竟他才是一家之主,哪怕他給她當家。一個家,男人太沒用,女人再能干,也為外人瞧不起,她更不想讓他被人指指點點,說他是個吃軟飯的人。

    掌下的皮膚如同女子一般白皙光滑,寒初藍又摸摸自己的臉,隨即嘀咕著:“比姐的皮膚還要滑,過份!”

    說著,人便站了起來,懶得再看夜千澤,扭身就離開了房裡。

    她一走,夜千澤漂亮的鳳眸就睜開了,他也摸摸自己的臉,眼裡有著疑惑,怎麼他覺得是她的皮膚更滑一點?

    小媳婦兒肯定是嫉妒他比她長得好看,才會顛倒黑白的。

    夜千澤在心裡如此的解釋著。

    房外有著細微的響動,他知道是寒初藍在做早飯。

    摸摸肚子,夜千澤低低地笑了起來,她一做吃的,他肚裡就大唱空城計。

    “姐姐,天色還早,你回房裡再睡一會兒,讓懷雲來做吧。”房外傳來了懷雲細微的說話聲,小丫頭也起來了。

    “不了,姐姐做吧,懷雲,你昨天在田裡忙了一整天,肯定累壞了,趁早飯還沒有做好,你回屋裡再休息片刻,等姐姐做好早飯了再叫你起來。”寒初藍輕聲回絕懷雲的幫忙,末了還說一句:“你姐夫的嘴讓姐姐養刁了,喜歡吃姐姐做的。天天就是紅薯粥,也能把他的嘴巴養刁,要是生活好一點,估計他的嘴巴會比楊公子的更刁。”

    懷雲笑,打趣著:“姐姐,姐夫不是嘴刁,是心刁。”

    明白過來,寒初藍輕嗔著:“你這鬼丫頭,才多大,你懂什麼,快點去睡。”

    “我不睡了,我幫姐姐搓面粉吧。姐姐要做什麼包子?”

    “做饅頭吧,再煮些稀粥。懷雲,姐姐今天也要送柴到清水縣去,會有小半天不在家,這個家,你要看好。”寒初藍一邊忙著手裡的活兒,一邊小聲地叮囑著懷雲。幸好她收留了傅氏兄妹,兄妹倆年紀雖然不大,卻是勞動的一把能手,什麼都會做,這樣子她可以放心地做其他事情去,留下懷雲都能照顧好這個小家,否則以李氏是根本看不好這個家的,更別說還有兩位老人家在,她擔心顏氏隨時會找上門來再鬧一場。

    懷雲嗯著。

    房裡的夜千澤聽著兩個女孩子的對話,一顆心千百轉,本能地摟緊了小妻子給他蓋上的被子,把被子當成了寒初藍。

    天慢慢變得亮了起來。

    夜千澤才想起來,就聽到推門的聲響,他馬上又倒回稻草上,抱緊被子裝睡。

    寒初藍走進來,淡淡地叫著:“千澤,起來了。”

    夜千澤裝著沒聽見似的,繼續裝睡。

    寒初藍頓了頓,走過來,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推他,叫著:“千澤,起來吃早餐了,我做了饅頭,煮了稀粥,都是經我手做的。”

    “嗯。”

    夜千澤故意翻轉身去,但還沒有起來的意思。

    “還賴床了。”寒初藍嘀咕一聲,夜千澤在心裡糾正著:我是賴地。

    看了看背對著自己的夜千澤,寒初藍忽然爬伏在夜千澤的身上,夜千澤身子本能地一僵,這丫頭要做什麼?

    細心的寒初藍發現了夜千澤身子微僵,大眼一閃,這家伙是在裝睡。她離開他的身體,放棄了打算拍他臉的動作,然後漫不經心地說道:“原本想給你一個早安吻的,既然還在睡,那就省了吧。”

    說著,人就站起來,可她還沒有站直身子,裝睡的家伙就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著她的雙腿,隨即她被扯著撲倒在他的身上,他身子一翻,穩穩妥妥地把她覆壓在身底下的稻草之上,他邪邪的聲音輕輕地吹進她的耳裡,“藍兒,早安吻是不能省的。”

    寒初藍失笑,看吧,男人天生就是帶著色而來,不管是哪一種類型的男人,在色字面前,都是一頭狼。

    推開要湊過來親吻他的紅唇,真過份,他比她美就算了,連唇色都比她紅。“別鬧了,快起來吧,咱們還要挑柴去清水縣呢。”

    “早安吻。”

    “欠著。”

    “這個不能欠。”

    “你說過這個家我作主。”

    “我是說過。”

    “既然這個家我作主,我說欠著便欠著。”

    夜千澤:……

    捉住寒初藍推他的雙手拉開壓在稻草上,他埋首於她的脖子上,她沒有錢買胭脂水粉,身上卻散發著屬於少女的淡淡清香,在清晨分外的刺激著他的感官,自從看過春宮圖之後,他一碰著她,就想偷幾個香。

    “好吧,欠著。”

    咕噥聲從寒初藍的脖子上傳來,說是欠著的家伙,愣是在她的脖子上親吻了幾下,才不捨地松開她。

    早飯過後,夫妻倆帶上懷真,各挑著一擔柴出門。

    為了多賺二十文錢,再累,寒初藍都願意槓著。

    這個家現在太需要錢了。

    “澤兒,藍兒,又挑柴去賣呀。”

    路過張四家門口,四嫂剛好出來,便笑著打招呼。

    目睹了寒初藍狠辣的一面,四嫂對夜家的態度轉變了,不再像之前那般冷嘲熱諷,指桑罵槐,再說了,她現在還受雇於夜家呢。

    寒初藍既然賺了些許的錢能請人做事了,夜千澤最近又天天挑柴去賣,夜家的人口還從原先的三口之家變成了七口之家,四嫂便開始笑臉相對,人呀,都是現實的,當你比別人窮的時候,別人會瞧不起你,各種辱罵,各種欺負,當你和別人平等的時候,別人的臉上便會有著笑容,因為不用擔心你再向他借糧借錢,當你比別人過得好的時候,別人便開始巴結討好,想從你身上得到一些好處。

    “四嫂,早。”寒初藍淡淡地回應著。

    夜千澤則是朝四嫂點點頭,懷真是直接垂眸,沒有任何的回音。

    “藍兒,你請我們幫你做的事,那田你打算種什麼呀?”四嫂隨口地問著。

    寒初藍請人做事,沒有告訴過他們,那田用來種什麼。

    “種點菜。”

    “哦,種去賣嗎?這怕是不好賣吧。”

    寒初藍笑笑,沒有答話,人已經挑著柴走過了張四家的屋門口。看著三個人影漸行漸遠,四嫂斂起了臉上的笑容,嘀咕著:“種菜賣?還不得虧死你,誰能吃那麼多的菜?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的菜地,種著的菜還吃不完呢。管你虧不虧,反正我的工錢不拖欠便成。”

    一路上,村民們都和寒初藍打招呼,對於夜家這個小媳婦兒,整個村子的人都刮目相看。不僅厲害,還能調教丈夫,看,以前肩不會挑的夜千澤,現在挑著一擔柴,如同挑著棉花似的,輕松自如。

    在村口的時候,三人卻遇到了剛好要進村的顏氏和寒大川。

    “藍兒。”

    寒大川快步迎過來,顏氏則是別開臉站在原地。

    寒初藍頓住腳步,把肩上的柴放下,淡淡地問著:“有事嗎?”她連爹都不再叫,雖然寒大川沒有像顏氏那般直接虐待她和兩位老人家,可是由於他的軟弱,才會導致顏氏的肆無忌憚,為所欲為。對自己不好,寒初藍不怪他們,畢竟她不是他們寒家親生的,但兩位老人家卻是他的親生爹娘,他卻任由妻子虐待老人,搶走她給老人的口糧,還不給老人吃飯,還逼著老人做事。這樣的人,枉為人子,枉為人父,寒初藍打心眼裡就瞧不起這個養父。

    “藍兒,你砍了柴去賣。”寒大川看看柴,問著。

    “我要養活爺爺奶奶,自然得想辦法。”

    寒大川尷尬地笑了笑,“藍兒,爹和你娘一大早來,是想把你爺爺奶奶接回去的。那天的事,爹都知道了,爹也罵了你娘,你就不要和你娘計較太多了,你爺爺奶奶在你家裡住著肯定也不舒服的,怎麼說還是自己的家住著舒服。”

    寒家現在處於無糧的狀態,顏氏親生的三個女兒又不肯施以緩手,昨天晚上夫妻倆商量了一下,顏氏提出把兩個老家伙接回來,只要有兩個老家伙在,寒初藍就無法和寒家徹底繼絕來往,為了兩個老家伙,寒初藍也會給寒家糧食的。在還沒有收成之前,顏氏能想到解決一家人的饑餓問題法子便只有這個。

    寒大川有愧於父母,早就想把父母接回家中,是婆娘不讓。現在婆娘提出要接回父母,哪怕是利用父母,他也迫不及待地點頭。

    於是,夫妻倆一大清早就往張家村趕來。

    寒初藍瞟了一眼渾身不自在的顏氏,淡冷地說道:“爺爺奶奶於我有恩,我恩怨分明,不管再窮再苦,我都會贍養爺爺奶奶的,你就不用操那個心了。”

    “藍兒……”寒大川紅了臉,顏氏當初讓寒初藍報恩,領走兩位老人家,現在寒初藍便拿著報恩一事來刺他。

    說到老人家的恩情,有誰比他承受的更多?父母生他,養他,替他娶妻,還傾家蕩產醫治他的妻子,如今他卻是如此的回報父母,別說臉紅,如果腳底下有個地洞,寒大川都想鑽進去。

    他也很明白,顏氏提出接回父母是因為寒家目前走投無路了,地裡的莊稼還沒有收成,家裡的糧食全都被楊府收走了,還不知道夠不夠還錢呢,萬一不夠的話,楊府的人還會不會上門來討債?為了養活孩子,他不得不和顏氏一起利用父母,借此想從寒初藍身上刮些糧食。

    “藍兒。”

    顏氏拉下臉來,也走到寒初藍的面前,訕笑著:“藍兒,那天是娘不對,是娘被鬼整了,發了瘋,才會那樣子對你的。你爺爺奶奶怎麼說都是你爹的父母,哪有當兒子的不養父母,卻塞給出嫁的孫女兒養的,四方八裡的人還不得戳罵死我們?藍兒,爺爺奶奶都在吧,你挑柴去賣就成,我們自己去接爺爺奶奶回家。”

    “你哪有不對,是我不識好歹,我就是白眼狼,忘恩負義的,都是我的錯呢。”

    寒初藍冷哼著。

    這對夫妻在事發後沒有馬上來接走老人,卻在隔了一天之後才來,她不相信夫妻倆良心發現,他們要是有良心,兩位老人家也不會常常被餓著肚子。必定是有什麼事,這對夫妻才會想來接走老人家的。

    會是什麼事?

    好不容易才讓兩位老人家吃飽了兩天的肚子,寒初藍實在不放心讓顏氏接走老人家。

    “接爺爺奶奶回家繼續餓肚子,免費當你的工人對吧?”寒初藍不客氣地指責著顏氏。

    顏氏臉一黑,想發怒,可一想到現在家裡的情況,她又極力地忍著,擺出一副知道錯的樣子,垂著臉說道:“藍兒,娘知道錯了,你爹已經狠狠地教訓過娘了,是娘不好,娘向你保證,以後都不會那樣對爺爺奶奶了,好嗎?我們現在就去接爺爺奶奶回家。”

    “咦,親家來了呀。”

    要出村忙活的村民看到顏氏夫妻,隨口打著招呼。

    顏氏馬上就回應著:“我爹娘來探望藍兒,藍兒留他們小住了兩天,現在我們來接爹娘回家的。”

    不知道事情始末的村民笑著:“藍兒挺孝順的嘛。”

    “是呀,是呀,我家藍兒就是孝順。”顏氏說這話的時候,臉不紅氣不喘,寒初藍覺得自己再次被顏氏的厚顏無恥雷到了。

    顏氏到夜家大鬧,逼著夜千澤休妻的事兒,現在誰不知道?為了達到目的,還四處散播謠言,說夜千澤要休妻,讓那些想嫁夜千澤的女人蠢蠢欲動,給寒初藍增添了不少的麻煩。現在竟然還敢以母親的身份自稱……

    “藍兒,你們忙去吧,我和你爹自己去接爺爺奶奶回家。”當著村民們的面,顏氏故意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讓寒初藍無法阻攔她接走兩位老人家。

    寒初藍看向夜千澤,夜千澤鳳眸深沉,在她看過來的時候,他沖她眨了眨眼,又摸摸肚子,再搖搖頭,寒初藍明白過來,便對顏氏和寒大川說道:“我陪你們一起回去。”又對夜千澤說道:“千澤,你和懷真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回去幫爺爺奶奶收拾收拾。”

    夜千澤點頭應允。

    顏氏和寒大川相視一眼,都重重地吁了一口氣,以為要大費周章,才能達到目的呢。顏氏又禁不住沾沾自喜,她就知道當著外人的面說出這件事,寒初藍是無法阻止她接走兩位老人家的。

    寒初藍帶著顏氏夫妻往家裡走回。

    李氏和懷雲正想下地去,兩位老人家在院子裡喂養著小動物們,看到寒初藍帶著顏氏夫妻而回,都愣了愣。

    懷雲愣過之後,就沉下了臉,槓著鋤頭戴著帽就走,只和寒初藍打過了招呼,對於顏氏夫妻,她是瞧都不瞧一眼。

    李氏倒是還能客氣地叫了一聲“親家。”

    “娘,替爺爺奶奶收拾一下,他們要接爺爺奶奶回家。”寒初藍一進門就沖李氏眨眼,隨即吩咐著李氏,李氏嗯了一聲,轉身進屋裡去。

    寒初藍又走到兩位老人家的身邊去,一邊從老人家的手裡拿過菜葉喂養兔子,一邊小聲地對兩位老人家說道:“爺爺,一會兒不管藍兒做什麼,你都不要介意,藍兒都是為了爺爺奶奶好。”

    兩位老人家點頭,看到兒子兒媳來了,他們還是有點歡喜的。

    “爹,娘,我和大川來接你們回家了。藍兒忙,也沒空陪你們的,還是跟我們回家吧。藍兒,這些是你獵到的嗎?好肥的野兔,能給娘帶幾只回家去嗎?”

    顏氏瞧到被圍養起來的野兔,兩眼放光,口水直流,開口便索取。

    “不能!”

    寒初藍淡冷地拒絕。

    她都捨不得宰來給千澤吃呢,更別說給顏氏這個無恥之人了。

    顏氏臉色又是了一陰,“藍兒,要不,給幾只山雞娘帶回去吧。你兩個弟弟好久都沒有吃過肉了。”

    撇她一眼,寒初藍語氣依舊淡淡冷:“數天前,你不是才從我家裡搶走肉湯嗎?才隔了幾天,能有多久?”

    顏氏一塞,臉色陰郁得嚇人。

    寒初藍才不怕她呢,就算她的臉色比雷公還要黑,寒初藍都不會再怕她。

    寒大川扯了自家婆娘一下。

    顏氏勉強地壓住了怒火,戀戀不捨地看了野兔和山雞幾眼,便和寒大川一起扶著兩位老人家走,回到草屋前,李氏已經把兩位老人家的東西收拾好了,兩個小包袱裡只有兩位老人家幾件舊衣裳。

    “老爺子,原本我想多留你倆住些時日的,不過既然親家都親自來接了,我也不好再留。以後有空多來坐坐,藍兒挺想念你們的。”李氏說著客套話,把兩個小包袱分別遞給顏氏和寒大川,讓兩個人替老人家拿東西,也是有意的。

    顏氏一接過包袱,發覺包袱輕輕的,馬上訕笑著對李氏說道:“親家,就這點東西嗎?”

    李氏溫笑著:“老爺子帶來的就這麼點東西,我屋裡屋外都翻了個遍,沒有發現遺漏什麼的。”

    “那個,嗯,親家,我們家裡現在沒有糧食了……”顏氏點到為止,是希望夜家給點糧食她帶回去。

    “哦。”

    李氏哦了一聲,沒有動作。

    寒初藍走過來,顏氏又厚著臉皮說道:“藍兒,家裡沒糧了,爺爺奶奶回家後會餓著的。”

    瞟她一眼,寒初藍淡冷地答著:“爺爺奶奶是你們要接回去養著的,有沒有糧,當然你們自己想辦法去。”

    就知道顏氏要接走老人家不安好心,原來是打著這樣的鬼主意。只是,顏氏不是有錢到可以包餃子吃了嗎?怎麼才過了一天兩夜,寒家就沒糧了?

    顏氏又是黑臉,“藍兒,我們餓著無所謂,最多就是勒緊褲頭,摘些野菜充饑,可是野菜也不好摘,你爺爺奶奶能吃不會做的,你還說過要報恩的,怎麼著也得給兩位老人家一點口糧吧。”

    “我自不會讓爺爺奶奶餓著,你只管接爺爺奶奶回家去,每天吃飯的時候,我會讓千澤去接兩位老人家來我家裡吃飯的,吃飽了再送回去。”寒初藍就是要堵死顏氏利用老人家想得到糧食的路。

    千澤在顏氏面前發過了兩次飆,顏氏心裡已經怕夜千澤了,說讓千澤去接兩位老人家,顏氏必定不敢使壞。

    顏氏一肚子火。

    沒想到寒初藍如此的精明,堵死了她意欲借著老人家得到糧食的路。

    “藍兒,那樣多麻煩呀。你給點糧食我們帶回去,你看,你家裡現在條件也好了,連肥兔都有那麼多,還有山雞,小雞小鴨的,我們也不要求多,就是給點大米,給點紅薯就行,我們給老人家做吃的,你也能省些事。”顏氏壓著怒火,訕笑著把要求白熱化。

    “我不怕麻煩。”

    寒初藍就是一副鐵公雞的樣子。

    “藍兒……”寒大川欲言又止。

    顏氏已經忍無可忍了,把小包袱往寒初藍一扔,松開扶著寒奶奶手臂的手,轉身就走,罵罵咧咧的:“沒有糧食,誰養這兩個老不死的,你愛養著就讓你養個夠,老娘不管了!”

    寒奶奶怔忡地看著顏氏遠去的身影,聽著她的罵罵咧咧,慢慢地明白過來了,兒媳婦來接老兩口,並非真心的,而是家裡沒有糧食了,他們想接回老兩口,好有借口從孫女兒這裡得到糧食。

    還是糧食!

    一個月前為了糧食,把孫女兒賤嫁!

    數天前,為了糧食,為了錢銀,逼著孫女婿休妻……

    從頭到尾,兒媳婦心裡面都不把他們當人看。

    心裡面裝著的那點子奢望,隨著顏氏罵罵咧咧地走了,寒大川歉意地看了爹娘一眼後,也默默地把包袱遞給老爹,歉意地說了一句:“爹娘,兒子不孝,家裡沒糧了,無法再養活爹娘,藍兒是個孝順的,有藍兒照顧著你們,兒子也放心了。”

    說著,朝兩位老人家跪下。

    兩位老人家紅了眼,卻沒動,任由他跪下。

    寒大川朝爹娘叩了三個響頭,便站了起來,愧疚地看了一眼冷著臉的寒初藍,默默地轉身就走。

    寒初藍真恨極了養父的沒用。

    不過才到中年,手腳齊全,怎麼就會把一個家經營成那個樣子?簡直比夜千澤母子還要沒用。

    在寒大川走出院子的時候,寒初藍淡冷地叫了一聲:“等等。”

    隨即寒初藍進屋裡,用布袋裝了些許的米以及幾條紅薯出來,走到寒大川的面前,把些許的米和紅薯塞給寒大川,冷冷地說道:“看在爺爺奶奶的份上,我給你帶些許糧食回去,僅夠你們一家四口吃一天,至於明天的口糧在哪裡,你自己想辦法。手腳齊全,又不是不能干活,鄉下物資也不算短缺,只要肯努力,還怕餓死嗎?坑渠裡有小魚,山上有野獸可以獵打,還有柴可以砍,砍一擔柴去賣,能換來二十文錢,二十文錢能換來兩斤的白面,怎麼著也不會餓死你們一家四口。會被餓死的,都是懶人,妄想著天掉餡餅的懶人。”

    寒大川被寒初藍說得滿臉通紅。

    他只知道下地干活,不曾變通地用其他方法換來糧食。坑渠裡有小魚,不過捉魚的人多,現在已經很難捉到魚了,靠這個法子混肚子飽是很難的。山上有野獸,平陽村也有大山,山上的確有一些小野獸,可他不是獵人,最多就是打些小鳥,也很難充饑,唯一可以的便是砍柴去賣了。

    這個活也累人。

    不過,這是養女指給自己的明路。

    接過寒初藍遞來的只夠吃一天的口糧,寒大川紅著臉道了謝,便走了。

    決定下午就上山砍柴去。

    寒大川走後,寒初藍回到院子裡,看看兩位老人家,溫和地說道:“爺爺奶奶,你們以後就安心在這裡住下,其他的事,不用多想。”

    “藍兒,謝謝你。”

    寒爺爺忽然朝寒初藍道謝,是謝寒初藍提醒寒大川上山砍柴去賣,換文錢,換糧食,不至於餓死。

    夫妻倆年輕時有點頭腦會做些小生意,沒想到兒子一點頭腦都沒有。唉,要是有點頭腦,也不至於被兒媳婦拿捏得死死的,連爹娘都能棄於不顧。

    “誰都不能一輩子靠著別人的施捨過日子,也沒有人願意一輩子當個施捨的好心人。又不是老弱病殘的,都有手有腳,靠著自己的雙手,難不成還會餓死不成。”現在這個年頭又不是大荒之年,要是大荒之年,人人沒有收成,個個饑餓,全都上山砍柴,下河打魚,那樣的生活就困難了。

    老兩口點頭。

    李氏有點不自然。

    她和夜千澤以前也是老靠著張四的幫忙度日……

    打發掉了顏氏,寒初藍看著時間不早了,趕緊出門去村口找夜千澤。

    等她趕到村口的時候,遠遠地看到顏氏和寒大川爬在通往平陽村的那條大田埂上撿拾著什麼,寒大川還一臉的懊惱,顏氏一臉的心疼。

    她看看寒大川手裡的布袋,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是弄灑了米,米都掉在田埂上了。

    “藍兒,走吧。”

    看到寒初藍來了,夜千澤溫聲叫著,鳳眸閃爍如夜晚的星星,見此情景,寒初藍明白過來,寒大川的米八九不離十是她家相公整得灑落在田埂上的。

    這家伙,生得豐神俊郎的,表面上看去就是一個無害的美男人,平時也是溫溫和和的,誰知道他才是真正腹黑的人。

    寒初藍沒有替養父母撿拾大米,挑起她的柴走了。

    清水縣。

    金玉堂酒樓。

    一抹白影獨坐於金玉堂臨窗前的位置上,輕搖著扇子,視線淡淡地瞟著窗外的街道,似是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眸子卻深如無底洞,到底在看的是什麼,沒有人知道。

    當三個挑著柴的人進入他的視線之後,他的眸子更是深不可測。

    街道上奔來一輛馬車,趕車的人一邊趕著車,一邊叫著:“讓讓,讓讓,別擋了宋家大小姐的車駕。”

    白影瞧著那輛馬車,挺奢華的,又聽得是宋家大小姐的車駕,宋家是清水縣十戶大富人家之一,家有田產莊子,鋪子無數,鋪子賣的多為布料,胭脂水粉,據說生意和金玉堂酒樓的生意差不多好。

    他淡淡地笑了笑,笑容還是如煦如同春風,容易讓人迷醉,容易讓人放下心裡的設防,把他當成一個平易近人的大好人。

    手指一彈,一枚細小的銀針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飛出窗外,射向了奔跑著的馬屁股上,他暗運了內力於銀針上,銀針一扎入馬屁股上,馬兒吃痛,立即以人為無法控制的速度狂奔起來。

    “啊呀——”

    “讓開——”

    “啊喲——”

    馬兒狂奔,瞬間就沖撞了不少攤主,攤主們被這突然而來的意外嚇到了,驚惶失措地躲避著狂奔的馬,害怕一不小心就成了馬蹄下的冤魂。

    趕車的車夫也被驚到,拼命地讓前面的人讓開,努力地想控制住發狂的馬兒,可是馬痛得厲害,只知道狂奔,車夫努力了很長時間都無法控制住狂奔的馬。

    馬車裡的宋大小姐和貼身的丫環被顛得暈頭轉向,花容失色。

    寒初藍挑著一擔柴,忽然看到前方奔來一輛馬車,耳邊便傳來了夜千澤的急叫:“藍兒,小心!”

    寒初藍一定神,馬車都奔到她的面前來了,她嚇得雙手一松,肩上的柴便落在地上。

    緊接著,夜千澤顧不得了太多,把肩上的柴一扔,人一閃,就撲上前來,抱愛妻一摟一抱一轉,避開狂奔而來的馬車,馬兒跨過柴狂奔而過,車輪子撞在柴上,又狠狠地顛起來,車內傳來女子的驚叫聲。

    夜千澤沒空理會車內的女子驚叫聲,等馬車奔過後,他急急地垂頭,心急地問著:“藍兒,你沒事吧。”

    寒初藍驚魂未定,嘴裡本能地嘀咕著:“怎麼趕車的,跑得那麼快,撞到人,可是會死人的。”

    她明明看到馬車還在前方,一轉眼間,馬車都跑到她的面前來了,害她什麼反應都來不及了,要不是夜千澤反應快,她寒初藍就要成為馬蹄下的冤魂了,由此也可以看出馬兒奔跑得有多快了。

    聽到她的嘀咕,夜千澤才放下心來,還好,沒有把她嚇壞。

    剛剛那一幕倒是把他嚇壞了,要是他不會武功的話,她就要死於馬蹄之下了。

    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誰家趕車的如此蠻橫,不顧別人的生死在大街上狂奔?

    瞧著剛才那馬兒,似是連車夫都無法控制了……

    夜千澤警覺地四處張望,沒有發現有什麼可疑的人,可他總覺得剛剛那一幕有點兒不對勁。

    “我沒事。”寒初藍退出他的懷抱,她的話拉回了夜千澤的注意力,暫時沒有去猜想哪裡不對勁。

    “剛才嚇死我了。”

    夜千澤一邊替寒初藍挑撿回那擔柴,一邊心有余悸地說道。

    懷真也被嚇到了,不停地問寒初藍有沒有事。

    “都是那馬,發狂似的,瞧,不少人的攤子都被踢毀了,還好,咱們的是柴,沒那麼容易被毀。”寒初藍安撫又歉意地沖兩個男人笑笑,剛剛那一幕,誰都會被嚇到。

    夜千澤和懷真交換了一下眼神,兩個人都覺得問題出在馬身上,但馬不是他們的,此刻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他們也沒有辦法發現馬身上有什麼問題。

    挑起柴,夜千澤只想早點把柴送到段府去,早點回家。

    三個人挑著柴遠去後,金玉堂酒樓二樓臨窗的桌子前,那抹白影才微微地傾身,深不可測的眸子盯著遠去的那三道人影,搖著的扇子還是輕輕悠悠的,為他添幾分的風流,唇邊那抹如春風一般的笑,越來越深。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0 10:48 AM

060 笑面虎

    寒初藍三人挑著柴送到段府的後門,白大哥剛好要外出,看到他們來了,還多添了一擔柴,忍不住笑著:“你們還真是勤快呀,一天比一天多。”以前只是送一擔柴來,後來又送兩擔,現在竟然送三擔柴來。給段府送柴的樵夫不少,白大哥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勤快的人家。

    要是每個樵夫都這麼勤快,段府的柴房很快就能被填滿,他也能松些氣,可惜……

    “白大哥。”

    寒初藍淡淡地笑著打了一聲招呼,才答著:“勤快的人才不會餓肚子。”

    白大哥隨意地瞄了一下她的小肚子,笑著:“說的也是。”

    夜千澤鳳眸微閃,幸好白大哥只是隨意地瞄了寒初藍一眼,要是白大哥敢定定地盯著寒初藍看,他要把白大哥的眼睛粘起來!

    寒初藍和白大哥寒暄幾句,白大哥便吩咐三人把柴挑進後院去,送進柴房裡。

    雖說夜家天天都有柴送來,正如白大哥所說,段府燒柴的程度也很厲害,那個大柴房現在還沒有被塞滿。

    寒初藍是巴不得人家的柴房永遠塞不滿,只要人家的柴房一天沒有被塞滿,她的柴就還能賺錢。

    白大哥給了寒初藍六十文錢。

    寒初藍淺笑著接過了六十文錢,道了謝,便帶著夜千澤和懷真走了。

    三個人一走,白大哥又打算去做他的其他事情,當他再次從後門走出來的時候,一個陌生的男子站在後門前,他一身白色錦服,頭束玉冠,手搖折扇,耐看的臉上掛著一抹溫煦的笑意,看到白大哥的時候,他的笑容似是更加的溫和了。

    “請問你是誰?要找人嗎?要找人的話,請到前面的門房去問。”白大哥瞧見對方一身華服,衣料子極為上乘,猜出對方身份不簡單,白大哥的語氣還算客氣,生怕自己語氣不好,為主人家招來麻煩。

    那人輕輕地搖晃著手裡的折扇,笑得比春天的風還要溫和,顯得更加的風流倜儻,白大哥覺得這個人雖然不及夜千澤俊美,卻也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的,最主要的是他滿臉都是笑容,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沉溺在他溫煦的笑容中。他兩片唇瓣微微地掀動著:“白兄,在下要找的人便是你。”

    白大哥微愣,又細細地再次打量著眼前的男子一會兒,疑惑地問著:“敢問公子是?白某人不記得公子是誰了。”

    那人笑,一合折扇,朝白大哥拱了個手,溫和地答著:“在下姓元,在這之前不曾和白兄見過面,白兄不記得在下,理應。”

    原來是陌生人。

    白大哥也朝元缺拱拱手,客氣地問著:“不知道元公子找白某有何賜教。”

    不認識的人忽然找來,白大哥表面客氣,內心已經湧起了防備。

    元缺扭頭看著巷子,這條巷子是從大街上通往段府後院後門的,剛才寒初藍三人從這條巷子進來,又從這條巷子出去。“白兄,剛才那三個人是給你們府上送柴嗎?”

    白大哥應著:“是,他們是我們府上固定的送柴樵夫。”

    “一擔柴能換多少錢?”

    元缺笑問著。

    “二十文錢。”

    “才二十文?”元缺像是很吃驚的樣子,可他唇邊的笑容卻更加的深。“砍一擔柴需要多長時間?”

    “這個白某可不清楚,不過其他樵夫一天也只能送一擔柴來,寒姑娘他們除了最初那天是送一擔柴的,後來都是送兩擔,今天最多,送了三擔。”

    元缺又開始搖著扇子,一天送三擔的柴,便能換得六十文錢,他向來不用為錢財的事情憂愁,也知道一天能賺六十文錢,在窮苦人家當中算是不錯的收入了。他那雙看似溫和實則冷酷的黑眸閃爍著,淡笑地對白大哥說道:“明天開始,拒收他們送來的柴。”

    聞言,白大哥盯著他看,臉上的客氣也收斂起來,淡冷地哼著:“元公子,你和寒姑娘他們有仇嗎?還有,我干嘛要聽你的?給我們府上送柴的樵夫是不止寒姑娘,但只有寒姑娘最勤快,送來的柴又很好,我非常的滿意,除非我們府上不再需要柴,否則我都不會拒收寒姑娘送來的柴。”

    元缺被白大哥指責了也不生氣,還是笑著,“白兄,忘記告訴你了,我元某人做事,向來是言出必行的。”

    “那是你的事,與我何干……”

    白大哥音未落,元缺忽然出手如電擒住他的下巴,白大哥拼命地想掙脫,元缺擒住他下巴的那幾根手指卻如鐵一般硬,白大哥堂堂七尺男兒都沒有辦法把他的那幾根手指扳開,反而被他捏開了嘴巴,一顆什麼東西隨著元缺的手指輕彈,便落入白大哥的嘴裡,然後一合白大哥的嘴巴,又在他的下顎一拍,那顆像是藥丸的東西便被拍入了白大哥的胃裡。

    元缺手一松,白大哥便跌坐在地上,隨即扭身爬起就想大喊,元缺輕飄飄的話笑著傳來:“剛剛給你吃的是毒藥,如果你不想活命的話,就盡管大喊吧。”

    白大哥到嘴的呼救聲生生地咽回了喉嚨裡。

    扭身,他有幾分驚惶地看著元缺,從元缺剛剛出手的動作來看,傻子都知道他是個高人。“元……元公子,你……”

    元缺晃著扇子,笑睨著白大哥,輕飄飄的聲音聽在耳裡卻很好聽,如輕風吹拂,惹人醉,“白兄,我說過了,我言出必行,想做的事,向來就沒有辦不到的。你身上的毒,名七日奪命追魂散,中了此毒的人,七日之內得不到解藥,便會喪命,死前還要經受非人的折磨,猶如萬箭穿心,又如火海焚燒。我就給白兄七天的時間好好地考慮一下,是想要活命,還是想要繼續收寒初藍的柴!”

    說著,元缺晃著扇子轉身就走。

    白大哥被元缺一嚇,臉色慘白,頓時就覺得腹痛起來。

    不等元缺邁步,他就急急地攔住了元缺的去路,想都不再想,就說道:“元公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給我解藥,我聽你的,不再收寒姑娘的柴,保證一根柴都不要她的了。求求你給我解藥,我的肚子好痛,我不想死呀……”

    元缺微笑,“你確定了嗎?”

    白大哥點頭如搗蒜,世間事,沒有什麼比自己活命更重要。

    別說他和寒初藍僅是合作關系,並無私交,就算有私交,他也不會為了交情而丟掉自己的性命。

    “識時務者為俊傑。”

    元缺笑得更加的溫和,白大哥想到他剛才出手如風的狠辣勁兒,頓覺得眼前這個翩翩公子就是一個笑面虎,吃人不吐骨,還笑著對你說:“對不起,我要吃你了喔”

    “元公子,解藥……”

    元缺身子一閃,便越過了白大哥,等白大哥扭頭的時候,他已經飄到了巷口處,輕飄飄帶著笑意的聲音飄回來:“七天之內,我會給你送解藥來。”吃了他元缺的毒藥,不痛個死去活來,他是不會給解藥的。

    要是白大哥讓他不開心,那解藥,他還可以省了。

    ……

    寒初藍三人拿了柴錢後,沒有再買什麼,徑直出城回家去。

    夜千澤總覺得剛才那一幕不對勁,擔心在城裡留的時間太長了,會再次發生不測。

    一行三人急急地趕著路,寒初藍走起路來比一般人家的小娘子要快很多,夜千澤和懷真差點都被她甩在身後。

    前方的路上有不妥之處。

    “千澤你看。”

    寒初藍頓住腳步,指著前面一輛側翻在路邊的馬車,馬不見了,車還在。寒初藍認出了是剛才在街上差點撞上自己的那輛馬車。

    夜千澤拉住意欲上前的寒初藍,低沉地說道:“藍兒,讓懷真先過去看看。”

    懷真早就搶先奔過去察看了,等夜千澤和寒初藍走近來時,他已經檢查完畢,除了馬兒不見了之外,剛才坐在馬車上的人都還在,因為車子側翻,車夫從車上摔下來,摔暈了過去,車內的宋大小姐,那般的嬌貴,不用說也暈了過去。

    夜千澤看了懷真一眼,懷真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告訴夜千澤,沒有危險存在。

    “千澤,懷真,幫忙救人。”寒初藍沒有他們那麼多的心眼兒,看到馬車側翻,車上的人受傷暈厥,她一邊招呼著兩個男人幫忙救人,一邊吃力地打開因為側翻而有變型的車門,看到兩名年輕的女子嬌弱地倒靠在車窗邊上,都受了點傷,傷得重不重,寒初藍現在還不好確定。

    懷真先去扶那名車夫,夜千澤走來和寒初藍一起,把車內的兩名女性扶抱下車,放在路邊的草地上,寒初藍扶著一名女子,輕拍著對方的臉,叫著:“姑娘,姑娘。”

    “她受的傷不重,估計是被嚇暈的。”夜千澤在寒初藍的對面蹲下身來,伸手就替那受傷的女子搭了搭脈,溫聲對寒初藍說道。

    夜千澤說得不錯,那受傷的女子是被嚇暈的,被寒初藍拍了幾下臉,便悠悠醒轉,一睜眼看到陌生的臉,她似是吃驚。當她看到蹲在身邊的夜千澤時,愣了愣,慘白的臉上隱隱泛起了紅暈,虛弱地問著:“是你們救了我?”

    “你的馬車側翻了,我們剛好路過。”寒初藍淡淡地解釋著,捕捉到被她扶著的女子總是有意無意地看夜千澤,心知自家相公那妖孽一般的容顏又勾走了人家姑娘家的魂兒。

    “馬兒不知道發什麼狂,不受控制地狂奔,既傷了他人,也害了我們,車夫萬般無奈之下,揮刀斬斷了韁繩,馬兒跑了,而車側翻了。”女子輕輕地說道,寧願他們受點傷,也不想再被馬兒拉著去撞更多的人。

    寒初藍不說話。

    女子說了那麼多的話,顯得很虛弱的樣子,寒初藍記得夜千澤說她傷得不重的,就算被嚇壞了,也不至於虛弱到要再次暈倒的樣子。寒初藍才腹誹完,那女子忽然頭一歪,還真的又暈了過去,而且還暈得非常的巧妙,倒進了蹲在一旁的夜千澤懷裡。

    明明是被寒初藍扶著的,一暈,卻暈進了夜千澤的懷裡,裝暈!

    夜千澤只覺得一陣刺鼻的香味刺來,讓他很想打噴嚏,懷裡倒進一具軟綿綿的軀體,他本能地就是一推,不是他的藍兒,他才不想抱。

    寒初藍淡冷地撇了他一眼,站起來去察看另一名丫環模樣的女子傷勢。

    倒向夜千澤的女子,被夜千澤很不客氣地推開,而寒初藍又站起來走開了,她一下子就跌回草地上。夜千澤懶得顧她如何,緊跟著站起來,跟在寒初藍的身後,寒初藍又抿起了她的兩片小紅唇,只顧著替丫環檢查身上的傷,看到傷口流血,還從丫環身上的裙子撕下布條,幫丫環包扎著傷口,夜千澤的跟隨,她像是沒瞧見似的。

    “藍兒,她們都受了傷,怎麼辦?”

    “你認識她們嗎?”

    寒初藍看都不看夜千澤,只顧著替丫頭包扎傷口,還不忘提醒夜千澤:“那位小姐也有點皮外傷,你幫她包扎一下。”

    禍害,總是能把女人的心魂勾走,那名女子才受到驚嚇,還有點輕傷,一瞧見他,還不惜裝暈博取他的柔情。

    寒初藍知道自己不應該和一個陌生的受傷女子計較太多,可她就是覺得心裡堵堵的。

    那名女子年紀比她要大一些,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身上的裙子不知道比她身上的粗布裙衩要好看多少倍,長得又漂亮,身材也不錯,比起張家村裡的村姑情敵,寒初藍忽然覺得這名女子一旦成為她的情敵,她得死很多腦死胞。

    “藍兒,她是女的。”

    “女的怎麼了?”寒初藍總算看了他一眼。

    “男女授受不親。”

    寒初藍:……

    夜千澤看著她,又低低地補充一句:“我不認識她,剛才在大街上,隱約聽人說過這是宋家大小姐的車駕。”說到這裡,他很小心地閉上了嘴,沒有忘記孫媒婆曾經上門倒提媒的事,讓孫媒婆到夜家倒提媒的正是宋家大小姐。

    寒初藍依舊神情淡冷,“那你更應該幫她包扎。”

    夜千澤急了,“藍兒。”

    替丫環包扎好,寒初藍站起來,夜千澤有幾分的著急地看著她,知道她為什麼又恢復了以前的淡冷模樣,是因為宋大小姐當著她的面對他投懷送抱,他也沒想到宋大小姐說暈就暈,還暈進他的懷裡,可他能指天發誓,宋小姐一暈進他的懷裡,他馬上就推開了宋大小姐,他真的不想當那個救美的英雄。

    “你要是大夫,會是個庸醫,在傷者面前,還要區分著男女之別。”

    “藍兒,我怕你誤會。”夜千澤輕輕地解釋著。

    抿抿唇,寒初藍淡淡地說道:“我有什麼好誤會的,我又不是瞎的。”

    說著,她走向了宋大小姐,這個女人明明是裝暈的,被夜千澤無情地推開後,依舊能裝暈,還裝得那麼像,寒初藍唇邊忍不住浮起了一抹嘲笑,著實佩服夜千澤的男性魅力,不過……扭頭看看夜千澤那張似是巧奪天工的俊臉,也怪不得這些女人的,都是她家相公的錯。

    寒初藍蹲下身去,又是不客氣地撕下宋大小姐幾塊的裙布,替宋大小姐包扎傷口,夜千澤摸摸自己的臉,小媳婦兒此刻肯定又在心裡罵著他是禍害了。

    扭身,夜千澤走向懷真,和懷真一起照料著車夫,遠離陌生女人,便是遠離是非之地。

    三人之中,就數車夫的傷勢最重。要不是懷真趁小倆口“誤會”的時候,塞了一顆續命丹給車夫,續了車夫的性命,已經因為傷勢過重而身亡了。

    簡單地對三個傷者進行了包扎之後,面臨了一個問題,怎麼把傷者送回城裡去。

    “踏——踏——”

    正在寒初藍一籌莫展的時候,從清水縣城方向奔來一輛馬車。

    馬車的奔跑速度不算快,寒初藍在馬車快要近前的時候,站在路邊搖著手,像在二十一世紀等公車那般,那趕車的車夫慢慢地勒住馬兒,馬車便在距離寒初藍三步遠停下來。

    “怎麼了?”

    車內傳出一聲嬌滴滴的聲音。

    又是女的?

    車夫回答著車內的女子:“夫人,有位姑娘攔車。”

    “哦,問問她有什麼事?”嬌滴滴的聲音再度傳來。

    車夫坐在車上,看向寒初藍,倒還算客氣地問著:“姑娘,請問你有什麼事?”

    寒初藍上前兩步,夜千澤亦步亦趨,“這位大哥,這有輛馬車側翻了,車上的人都受了傷,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們的馬車,把傷者送回城裡去?”

    “受傷的是你什麼人?”車內的女子忽然問道,車門都不曾打開,寒初藍也不知道車內的女子長相如何。聽到對方的問話,她老實地答著:“素不相識。”

    “素不相識?那你還……”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不能路見傷者而不救。”寒初藍定定地望著車門,說出口的話鏗鏘有力,正氣十足。

    車內的人沒有聲音了。

    片刻,車門微微地打開,探出一顆雲髻高聳,髻上插滿了珠釵的腦袋來,那人看了一眼寒初藍等人,又縮回了車內,緊接著嬌滴滴的聲音傳來:“姑娘真是菩薩心腸,妾身可以幫這個忙,只是妾身一介女流,不宜與外男接觸,只允許姑娘與傷者上車,姑娘身邊的男子,請絮妾身無法容許他上車。”

    寒初藍看看夜千澤,又看看受傷的宋大小姐主僕三人,也知道古代的男女觀念非常的強烈,車上女子言之也有理,便揚聲說道:“謝謝夫人出手相助。”說著,就去扶宋大小姐,夜千澤破天荒地沒有阻止寒初藍順著對方的要求去做。

    三個傷者,也只有宋大小姐主僕被扶進了車內,那重傷的車夫被擋在外面。

    “姑娘,妾身一人也無法照看兩個傷者,姑娘既然做了好人,不如上車隨著妾身一起回城。”車上的女子又打開了車門,溫柔地對寒初藍說道。

    寒初藍沒有拒絕,爬上了馬車,鑽進車內,她才鑽進車內,夜千澤也不客氣地跳上了馬車,那車夫馬上就斥著:“我家夫人剛才的話沒聽到嗎?下車!”

    夜千澤淡冷地說著:“小的幫忙扶著這位受重傷的車夫,這樣,大哥你也好趕車,小的絕對不會進車內,不會讓你家夫人聲譽受損的。”

    車夫不聽夜千澤的解釋,非要趕夜千澤下車,還想大罵,只不過罵聲還沒有吐出來,就變了臉色,驚恐地看著夜千澤,夜千澤還是淡淡冷冷的表情,傾過身子來,淡淡地說道:“大哥,趕車吧,傷者還等著找大夫救命呢。”

    車夫不停地點頭,什麼話都不敢再說。

    寒初藍不知道自家男人對車夫做了什麼,她上車後,意外地看到了車內除了那名女子之外,原來還有一人,是個男人,長得還挺好看的,年紀也很輕,估摸著就是二十四五歲左右,身上錦衣華服,還是她喜歡的白色,黑發用玉冠束縛著,右手像楊庭軒那個挑惕鬼一樣,拿著一把折扇,輕輕地搖晃著。看到她時,男子沖她溫溫地一笑,寒初藍頓時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一點也不比夜千澤差。

    夜千澤笑起來,如同牡丹花大開,美得耀眼而奪目。

    這個男子笑起來的時候,不及夜千澤那般奪目,似白雪般純淨,似春風般輕柔,似香醇般醉人。

    寒初藍以為男子是女主的夫君,看了一眼之後便別開了視線,不想盯著別人家的男人看。

    男子也不說話,似有若無地看著寒初藍,笑意倒是一直掛在唇邊。

    馬車載著傷者回到了清水縣,夜千澤直接讓車夫把車趕到宋家,在到達宋家的時候,宋大小姐再次悠悠醒轉,看到寒初藍,弱弱地道謝,寒初藍只是淡淡地回她一句“客氣了”。

    傷者被送回家,寒初藍不等宋大小姐告訴家人,是她相救,拉著夜千澤掉頭就走。

    今天送柴顯得非常的不順利,現在都快到晌午了,他們還沒有回去。

    宋大小姐想向夜千澤道謝,卻只來得看到夜千澤遠去的俊影,眼裡不禁浮起了遺憾。她曾在夜千澤送柴進城的時候,無意中瞧見過一眼,一見便傾了心,不顧自己是未出嫁的大家閨秀,重金請人打探夜千澤,得知夜千澤已經成親時,她頗為失望,後來又聽到謠言,夜千澤要休妻,她大喜過望,以死相逼才逼得爹娘同意招夜千澤上門為婿,沒想到孫媒婆倒提媒卻遭到拒絕……

    今天遇險,出手相救之人是她一見傾情的好兒郎,卻沒來得及和恩人說一句話……

    送宋大小姐回來的那輛馬車,也不奢求宋家的謝意,有人來接宋小姐時,車夫便趕著馬車掉頭走了。

    車上的女子很好奇地看著那個溫柔的謙廉公子,實在不知道他葫蘆裡買的是什麼藥。她想問……

    “記住我說過的話,不該問的,別問。”

    輕輕淡淡的話飄來,夾著殺氣。

    女子馬上噤若寒蟬。

    ……

    下午無事,砍柴的還是砍柴,下地的還是下地,倒是畜生虎猛兒事情多了點兒。

    它這頭百獸之王,在後山的山林裡不停地奔跑,驚擾著整座後山的小動物,在小動物奔跑之時,它飛奔上前,虎口一張,一咬一叼,慘叫聲響起,獵物到手。

    懷真砍好兩擔柴後,猛兒也獵到了不少小動物,其中最多的還是野兔和山雞。

    某人說了,他家藍兒喜歡野兔和山雞,因為可以養殖,猛兒才會專追著野兔和山雞跑,讓滿後山的動物們心裡都在納悶著,大王是想滅了野兔和山雞的種嗎?

    充當獵人的猛兒下口之時還不能太狠,某人說了,太狠,動物被它咬死了,無法再養。

    所以,倒霉地落入虎口的小動物,僅是受傷,痛得要命,卻死不了,被挑著柴的某人拴在一起,拎著喜滋滋地下山去。

    殘陽如金,漫天紅霞映天際。河畔邊上的那兩間茅草屋依舊寒酸,卻慢慢流露出暖人心的溫馨。

    寒初藍從田裡回來,她把雜草燒成灰後,挑到田裡去給禾苗施點薄肥。

    菜地她也順便去看過了,已經整理好,就等她的菜苗長出來,移栽到大菜地便可。

    把農具放好,寒初藍打算到河邊去洗洗手腳,遠遠瞧見了熟悉的人影正從後山而回,她眸子放柔兩分,踩上木橋,迎向夜千澤。

    “好多的兔子山雞。”寒初藍迎上前來,不是看著夜千澤,而是歡喜地看著被夜千澤用籐子拴住,分左右拎掛在柴上的小動物。

    爺還不如野兔山雞?

    被媳婦兒忽略的夜千澤有點悶悶地想著。

    “怎麼都受傷了的?好像是被咬傷的,千澤,不會是你咬的吧。”

    夜千澤抽臉。

    跟在他身後的懷真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隨即有點悲憤地看了寒初藍一眼,扭頭別開視線。

    寒初藍有點憐惜地看著所有動物,全都身上帶著傷。

    冷不防,一張俊臉端到她的面前來,性感的唇瓣張開,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

    寒初藍眨著大眼,不解地看著夜千澤。

    “藍兒,我的牙不夠鋒利,野兔沒有咬傷我,便算萬幸,我哪能咬傷它們。”

    夜千澤一本正經地解釋著。

    寒初藍笑,輕推他的臉,“我看出來了,不是人的牙印,是不是猛兒那頭畜生虎咬的?”

    畜生虎?

    夜千澤在心裡質疑著:猛兒對她做了什麼?

    懷真在心裡同情地想著:可憐的猛兒,當了獵人還要被罵。

    “還好,咬傷的不是要害,它們都死不了,就是要特別照料一些日子,也可以養著,要是養不了,宰來吃了,咱們一家子加個菜。”某女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一邊檢查動物身上的傷,一邊自顧自地說道。

    那些痛得要命的小動物們,莫來由地都精神一震。

    死不了,它們都死不了!

    夜千澤盯著最強壯的一只山雞,大手偷偷地捏住山雞的脖子,不著痕跡地施力,那只山雞連叫一聲都沒有機會發出,就歪了脖子。

    “藍兒,咱們回家再說吧。”

    夜千澤很是溫柔地對愛妻說道,他剛剛才捏死了一只山雞,表現得不曾發生過什麼似的。

    寒初藍嗯著,愉悅地拎過了兩“串”的野兔和山雞往家裡而回。

    夜千澤放緩腳步,悄悄地對懷真說道:“一會兒加菜,好久沒有喝過藍兒煮的湯了。”

    懷真有點鄙夷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明明是自己讓猛兒別把動物咬死的,說姐姐要養,誰知道姐姐隨口說了一個,自家主子為了一飽口福,馬上施以殺手,可憐的山雞呀,才脫虎口,又死於人手!

    夜千澤輕敲了懷真一記,“再用這樣的眼神看我,雞毛都不給你吃。”

    懷真趕緊垂頭,一副怕怕的樣子。

    他還不曾喝過寒初藍煮的湯,但寒初藍煮的紅薯粥就是比懷雲她們煮的好吃,由此他可以斷定寒初藍的廚藝非常好。

    兩人挑著柴慢悠悠地跟著寒初藍身後走,寒初藍一進院子,就朝屋裡叫著:“懷雲,拿個竹籠子出來。”

    懷雲在屋裡應了一聲,很快就把竹籠子拿了出來,看到寒初藍手裡拎著兩“串”動物,她忍不住也歡笑起來,“是我哥和姐夫獵到的嗎?”

    “他們又不是老虎。”

    寒初藍小心地把受傷的山雞放進竹籠裡去,讓懷雲把免子放進兔棚裡。

    “咦,這只山雞死了。真沒用,這點傷,人家都沒有死,它是眾雞之中最強壯的一個,反而受不了這點傷痛。”寒初藍發現了被夜千澤捏死的那只山雞,一邊嘀咕,一邊扭頭吩咐著走出來的李氏:“娘,燒水,殺雞。”

    死了也不能浪費,古代還沒有什麼禽流感一說,寒初藍要把死山雞宰了,煮雞湯給一家子加菜去。

    李氏一聽到有肉吃,馬上笑著應:“好咧。”

    連寒爺爺老兩口也笑了起來,露出了期盼的神情。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0 11:40 AM

061 揍你個笑面虎!

    李氏轉身進屋裡去燒水了,寒爺爺老兩口樂滋滋地也轉身進屋幫忙去。

    瞧見每個人臉上都露出期盼的神情,寒初藍忽然心酸起來,覺得自己對一家人不好,好久沒有給他們肉吃了。家裡現在開銷大,她的錢大都投入到菜地上去了,那是她實現自己計劃藍圖的最大希望,哪怕爺爺奶奶也勸過她了,她還是要試一試。錢沒有多少了,她也就更加的節儉,覺得能有紅薯粥吃就算不錯了,沒有為大家的營養去想一想。

    夜千澤和懷真獵了那麼多的野兔山雞回來,她要養是可以的,不過宰一只給大家吃,添加些營養也不為過,她卻……

    右手忽然被一只有了些許繭的大手握住,那是夜千澤的手。在寒初藍還沒有滲入夜家的生活之前,夜千澤雖然天天到後山去砍柴,也會和李氏一起到田裡地裡做事,可他的手還是白皙修長的,嫩嫩的,像是那些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如今,在她的影響之下,哪怕他砍柴還會弄得滿手掌都是水泡,可他的手已經慢慢地長了薄薄的一層繭,這樣子下去,不久的將來,他的大掌就會像她的一樣,因為長期勞作,而長滿厚厚的繭。

    對於這一點,寒初藍倒是沒有愧疚之心,夜千澤需要歷練,不僅僅是武功修為的歷練,還有來自現實,來自生活的歷練,否則他就只能是那個被保護得不知道外面天高地厚的“溫室花朵”。

    夜千澤將來要走的路,以穿越小說的劇情來看,必定充滿血雨腥風,如果他連自己生存下去的能力都沒有,談什麼乘風破浪?談什麼為母復仇?或者其他更重要的事?

    “藍兒。”

    夜千澤在她身側溫柔地說道:“你為了我們不餓肚子已經付出太多了,不要自責。能有吃的,大家都很滿足了,不會怪你不給我們吃肉的。”

    寒初藍側目仰視他,他瞧出了她剛剛的自責?

    “早晚有一天,我能讓你們每餐都有肉吃。”

    寒初藍定定地說道。

    夜千澤深深地看著她,握緊她的手。

    抽回自己的手,寒初藍沒有和夜千澤“卿卿我我”,轉身進了屋。

    夜千澤示意懷真把柴挑到屋簷下擺放好,他尾隨著寒初藍而入。寒初藍進屋後,看到寒奶奶正在洗米,准備煮粥,寒爺爺習慣性地拿了幾條的紅薯刨淨薯皮,打算煮紅薯粥。

    “奶奶,多添些米,爺爺,多添幾條紅薯,今天晚上煮飯吃。”寒初藍淡淡地說道,又去廚房的菜籃子看了看,有一籃子的紅薯葉,夜家現在基本上沒有種著菜,李氏以前曾種了空心菜,打理得不好,幸虧空心菜容易生長,哪怕李氏打理得不好,也能吃上青菜。收留了傅氏兄妹之後,懷雲便常摘些紅薯葉回來當菜吃。

    寒初藍拿著菜籃子走出來,走到門前坐下,借著天空中還有著點余暉,剝著紅薯葉的莖皮,剝過莖皮的紅薯吐煮起來才好吃,顯得特別的嫩,否則容易葉熟了,莖還是生的。

    聽到寒初藍說今天晚上煮紅薯飯吃,眾人又是一喜。

    有肉,有菜,有飯,如同過年一般。

    只有夜千澤知道寒初藍帶著什麼樣的心情為大家加菜。

    他默默地在寒初藍的身邊蹲下,幫著寒初藍削著紅薯葉莖的皮。

    懷雲進來後,寒初藍讓她剝著紅薯呀莖皮,她則起身走向寒爺爺,從寒爺爺身邊拿走了寒爺爺刨好薯皮的紅薯,便晃進了廚房裡。

    除了殺個山雞,煮紅薯飯,炒盤紅薯葉之外,寒初藍還想著做一樣她在二十一世紀讀中學時最愛吃的——炸紅薯餅。

    “藍兒,水燒開了。”

    寒初藍才洗好紅薯,李氏看到鍋裡的水開了,叫著寒初藍。

    寒初藍嗯了一聲,暫時放下了紅薯,走去拎來了那只最壯的死山雞,山雞已死,割不了血,不過不割血的雞鴨,肉色很不好看。寒初藍摸摸山雞的身子,還沒有完全硬化,應該還能流出些許的血來。她拿來刀,往雞的脖子上一抹,果真還有些許的血流出來。

    倒提起山雞,盡量讓山雞還沒有完全凝固的血流出來。

    雞血僅是流了些許,便沒有了。

    寒初藍有點懊悔,早在發現山雞死的時候,就抹雞脖子放血才適合的。不過,就算肉色不好,也是能吃的。她反正是要煮雞湯,肉色好不好,影響不大。

    找來個木盆子,倒了翻滾的開水在木盆裡,寒初藍把山雞放進盆子裡,翻轉幾次,確定好了,才拎起山雞,她問李氏:“娘,你會拔雞毛嗎?”

    “會。”

    李氏走過來,二話不說就拔雞毛。

    有肉吃,大家的勁頭似是特別的足。

    寒初藍洗淨了手,又去切她的紅薯,把些許切好的紅薯片放進米裡,混著大米一起煮紅薯飯。然後余下的紅薯,她切成薄薄的一塊塊,再找來一個小一點的木盆,把木盆清洗得干干淨淨的,再拿了白面粉來,倒了些許的面粉進盆裡,再把紅薯片混進白面粉裡,添些水,搓揉著,撒把鹽,這樣炸的時候不用再加鹽。

    片刻後,面粉和紅薯混為了一體。

    李氏拔好了雞毛,開腸破肚的活兒她便不會了,這得由寒初藍來做。寒初藍也不打算讓李氏做這樣的事,她要炸紅薯餅,還需要不少的油,家裡的油不能完全用來炸紅薯餅,她瞧著這只山雞是諸多山雞中最強壯的一個,身子裡面肯定會有不少的肥油,她打算在給山雞開腸破肚的時候,剝下那些生雞肥油,炸出雞油後再添點家裡的油,便能炸她的紅薯餅了。

    “姐姐,你打算做什麼好吃的?”

    懷雲剝好了紅薯葉莖,走進來瞧見了木盆裡面的面粉及紅薯片,有點兒好奇地問著。

    寒初藍一邊細心地把山雞身上的生雞肥油一點一點地剝下來,一邊答著:“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懷雲,你到隔壁四嫂家借點蔥回來,添點蔥花更美味。”

    懷雲點頭,扭身就走了。

    “藍兒,這只山雞挺肥的,不過肥的更好吃呢。”李氏看到寒初藍剝著生雞肥油,以為寒初藍是嫌雞太肥,要把生雞肥油扔掉,深感可惜,忍不住說道。

    寒初藍淡淡地笑了笑,“娘,這些生雞肥油還有其他用處的。你只管幫我放火便成,今天晚上我給大家做些好吃的。”

    “好。”李氏瞇瞇地笑。藍兒的手藝好,她做什麼都好吃。夜家母子倆都戀上寒初藍的廚藝,只不過李氏不像夜千澤那般會流露出來。

    夜千澤和懷真也想幫忙,寒初藍拒絕了兩個爺們,讓他們到院子裡清掃一下雞棚和兔棚便可。

    “我自己去就行。”懷真不想讓主子去做那種髒事兒。

    寒初藍抽空瞟了他一眼,夜千澤明白小娘子是希望他一起去,他柔柔地看了寒初藍一眼,跟著懷真便走。

    小娘子那麼能干,身為她的相公,他也要變得能干起來才行,免得再承受楊庭軒瞧不起的眼神。

    楊家鬧刺客的事兒,後來楊庭軒沒有再追究下去,縣大人不明白其中緣故,不過既然原告都放棄了,那這案子也就按下不說了。縣大人心裡也在擔心著破不了這案的,畢竟那刺客是高人,說不定早就在案發當晚離開了清水縣。再加上國舅大人來了,縣大人花了更多的心思去琢磨著國舅大人的來意,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很滿意楊庭軒不再追究。

    寒初藍把山雞身上的雞油適數剝了下來,便把山雞斬成塊,倒進鍋裡煮雞湯。

    李氏從四嫂家裡借回了一把蔥,寒初藍又把蔥洗干淨,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撒在面粉上。

    等到雞湯煮好了,天色也完全黑了下來。

    屋裡點起了油燈,油燈火微弱,幸好廚房裡燒著火,影響不到寒初藍做美食。

    雞湯煮好後,有空鍋可以炸紅薯餅了。

    寒初藍再次慶幸自己給家裡添了不少日常生活需要的東西,否則以夜家之前的條件,還真沒有那麼多鍋給自己用呢。

    把一小碗的生雞肥油倒進鍋裡炸油。油炸出來後,寒初藍再添了些許豬油進去,這樣子鍋裡的油便夠她炸紅薯餅了。

    她把裝著面粉和紅薯片的小木盆端到灶台上,把些許的面粉混著的紅薯片放到漏勺裡,等到整個漏勺裡都鋪滿了面粉及紅薯片後,她便把漏勺放進油裡去。

    油還是不算太多,還有這東西雖然好吃,但吃多了會上火,再者生活條件也有限,寒初藍只給每個人炸了一塊的紅薯餅,當然了,大胃王夜千澤永遠是例外的,寒初藍給他炸了兩塊紅薯餅。

    寒初藍其實是第二次炸紅薯餅,她讀中學的時候,有一位師母在學校裡開著一間小店,每天吃中午晚飯的時候,那位師母都會炸紅薯餅,五角錢一個賣給學生們,寒初藍見過一次她那樣炸,又覺得很好吃,便記住了方法,然後她在家裡也曾經做過一次,結果在家裡做的時候,她自己還沒有吃上一塊,就被親朋戚友搶光了,誰叫她不會選時候做,竟然在大年初二做油炸紅薯餅,那是她那裡的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她的姑姑們,堂姐們都來了,帶來的孩子那麼多,哪裡還有紅薯餅留給她這個大廚師吃的?

    再炒好紅薯葉,今天的晚餐便算做好了。

    紅薯餅的香味在屋裡回旋著,引誘著每個人肚裡的饞蟲,夜千澤在後來幾乎是跟著寒初藍打轉的,恨不得立即拿起一塊紅薯餅來吃。就連向來年少老成的懷真也忍不住往廚房裡蹭著,嘴裡說道:“姐姐,你做的那紅薯餅好香呀。”

    寒初藍滿頭大汗。

    她一邊把炒熟的紅薯葉盛進小盤子裡,一邊笑著:“各位,可以開飯了,開飯前,先把桌子抹干淨,請把各自的手都洗一次。”

    滿屋子的人影開始急動。

    只有夜千澤拿來了帕子,細心地替寒初藍拭汗,寒初藍愣了愣,扭頭看向他。

    “藍兒,辛苦你了。”夜千澤柔聲說道,手上的帕子把她額上的,臉上的汗珠適數抹掉,他的眼神柔和,動作柔和,灼灼的氣息似有若無地吹在她的臉上,濃濃的溫情如同一道網一般撒落,籠罩著她。

    “謝謝。”

    寒初藍放任他替自己拭汗,還略仰起頭,讓他把她脖子上的汗也一並抹去。

    片刻後,紅薯飯盛了七碗,炒紅薯葉一碟,山雞湯其他人各一碗,夜千澤兩碗,雞腿給了寒爺爺和寒奶奶,因為雞腿肉滑,好吃。油炸紅薯餅,除了夜千澤多了一塊,其他人也都是一塊。深知夜千澤能吃,寒初藍這種偏心,其他人都沒有任何意見。

    這一頓飯,對於寒初藍來說是最為豐盛的。

    穿越至今,她都不曾好好地做過一頓樣式稍微多一點的晚飯。

    “這餅好吃。”

    夜千澤吃得最為滿足,他敢說,這紅薯餅楊庭軒絕對沒有吃過,以後,他也不會讓楊庭軒有機會吃到他家藍兒做的紅薯餅。

    飯後,寒初藍任由懷雲搶著去洗碗,她走到院子裡去,把她砍來搭建兔棚余下來的竹子拉到屋門前,打算趁著晚上不用到田裡忙活,編織糞箕籮筐等農用品。

    “藍兒。”夜千澤伸手捉住了她手裡的刀,勸著:“你也累了一天,早點休息,這些事明天再做吧。”從她醒過來那一刻起,她總是不停地忙碌著。夜千澤的一顆心便越來越心疼了,他很想事事替代她去做,可他……

    第一次,夜千澤惱恨自己不擅於農活,如果他擅於農活的話,他的藍兒就不用那般的辛苦了。以前她累著,他沒有什麼感覺,現在動了心,瞧著她累著,他的心就是揪痛揪痛的,覺得是自己這個當相公的沒用,未能給妻子幸福安穩的生活。

    “現在還早,我編織一會兒,夜深點了再休息。”

    寒初藍從他的手裡拿回了刀,一邊忙開一邊淡淡地說道:“明天還有明天的事兒要做,菜種出來後,也需要籮筐裝菜,這些東西我都會編織,所以要在菜長好之前編好那些東西。”

    夜千澤眼神深深,深深地看著她熟悉地揮著刀,那雙明亮的黑眸凝聚著精力,兩片柔軟的唇瓣不說話時便緊緊地抿著,小臉上泛著堅韌,她做事的時候,特別的認真,也特別的動人,那飛揚的自信更如同耀眼的鑽石一般,照入了他的心頭。

    “藍兒,你教我,我和你一起編織。”

    夜千澤請求著。

    “澤兒,這些事情你學不來的,娘都學不會呢,你還是回房裡看書吧。”聽到夜千澤的請求,李氏說了一句。

    在李氏的心裡,夜千澤是沐王府的世子,大星王朝當今聖上的堂兄,是大歷國公主的愛子,大歷國當今帝皇的親外甥,身份尊貴無比,哪怕淪落民間,依舊抹不掉其尊貴的身份,她很努力地想替夜千澤保持著那份尊貴。如此尊貴的人,怎麼能學那些粗技活兒?

    “有心想學,沒有什麼是學不會的。”

    寒初藍倒是沒有拒絕夜千澤的請求。

    “藍兒。澤兒要看書,讓他回房裡看書去,將來……考取功名。”李氏不知道夜千澤已經向寒初藍坦白了身世,還在為夜千澤掩飾。

    寒初藍瞟了自家男人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問著:“你需要嗎?”

    夜千澤笑而不答。

    李氏還想說什麼,夜千澤看她一眼,說道:“娘,藍兒說得對,只要有心想學,沒有什麼是學不來的。”李氏頓住了,知道夜千澤是心疼寒初藍,要為寒初藍分擔養家的壓力,也不好再說什麼。

    於是,夜千澤從這個晚上開始,跟著他的小媳婦兒學習編織農用品。他聰明好學的,一學便會,懷真和懷雲眼見他都學著用竹子編織農家用品,也不甘示弱,跟著寒初藍一起學。到最後,寒初藍不得不驚歎這三個人都是學習的天才,編織東西的速度不僅超越了她,還編織得很好。

    ……

    三擔柴如常地挑到了段府的後府後門前,讓寒初藍意外的時,今天的段府後門關著門,她試著推了一下門,推不開,知道門被從裡面反扣上了。

    “門被從裡面塞扣上了。”

    寒初藍看向夜千澤,把肩上的那擔柴放了下來。

    夜千澤也把柴放下來,有點疑惑地說道:“我和懷真天天都送柴來,每次來的時候,後門都是開著的,偶爾是虛掩著,今天怎麼就關死了呢?”

    寒初藍伸手就敲門。

    敲了一會兒的門後,裡面傳來了問話聲:“誰呀?”

    “送柴的。”

    “是寒姑娘嗎?”裡面再次傳來了問話聲。

    寒初藍應著:“正是。”

    門吱的一聲打開了,廚房裡的一位小幫工走出來,徑直地對寒初藍說道:“寒姑娘,我們白管事說了,從今天起,不再需要你們的柴了,請你們挑到市集上去賣吧。”說著,他就要關門,寒初藍迅速地擋住了他要關門的動作,不解地問著:“為什麼?我昨天看到你們府上的柴房還沒有塞滿柴的。”

    那位小幫工拍開寒初藍擋著門不讓他關上的手,淡冷地說道:“我們白管事是這樣交代的,為什麼,我們也不清楚。”

    “白大哥呢?我能見見他嗎?”寒初藍再問著。

    白大哥不會無緣無故地就拒收她的柴,更別說昨天白大哥對她的態度還很好。

    “白管事病了,肚子常常絞痛,請大夫也治不了。你們快走吧,以後都不要再把柴送到這裡來,我們府上不再需要你們的柴了。”那位小幫工說完,再次無情地關上了門,這一次寒初藍沒有再擋著他。

    白大哥生病?

    就算生病也不會拒收她的柴,難道是借口?因為有其他樵夫包攬下了段府所有柴火的供應?

    寒初藍心裡有著疑惑,倒是沒有難過,段府不再收她送來的柴,她還可以挑到市集上去賣,也可以再找其他大戶人家作為長期的合作關系。

    “千澤,懷真,我們把柴挑到市集上去賣吧。”寒初藍說著,當先挑起了她的那擔柴就走,沒有留意到夜千澤眼神森冷,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在她叫了他之後,他眼裡的森冷迅速地斂了起來,應了一聲,也挑起柴跟著她走。

    楊府。

    楊庭軒帶著木子出了軒院,就朝府外走去。楊府極大,到處可見曲徑回廊,假山池水。楊庭軒穿過回廊,遠遠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站在一處假山旁邊,正笑著看向他,右手握著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搖晃著。

    “楊公子。”

    元缺笑著叫了楊庭軒一聲。

    楊庭軒走到他的面前,也笑著,朝他拱手作揖,嘴裡說道:“小民見過國舅大人。”

    “楊公子,貴府上就數你與我年紀相近,我又覺得和你挺投緣的,就不用那麼客氣了,彼此當個朋友,多好,我這個人本就不喜歡束縛,楊公子要是也學著楊老爺那般把我當成菩菩薩供著,太無趣,我可要走了。”

    元缺說得很誠懇,但有幾分的真心,誰也不知道。

    楊庭軒自認眼光很毒,但看這個國舅大人,他總是摸不透國舅大人的心思。元缺的笑容太溫和,不管見著什麼人,都是溫溫地笑著,楊府裡的下人們都說這位貴客溫潤如玉,平易近人,一點貴人架子也沒有。而他的眼神又過於深,笑起來的時候深,不笑的時候依舊是深不可測。

    這種人,往往才是城府最深,手段最辣之人。

    楊庭軒沒有進過京城,但也聽說過京都重地,官兒多,貴族多,各種爭各種斗是少不了的。過於善良正直的人入了京都,怎麼死的還不知道。所以呀,能在京城穩穩地混著的人,都是長袖善舞,玲瓏八面的。元缺周游京都,無官職在身,也能讓朝中文武百官禮讓三分,絕對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國舅身份,與他的交際手段有關。

    “呵呵,那小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元國舅在這裡是等小民嗎?”

    楊庭軒也不喜歡過於拘謹,元缺既然這樣說了,他便不客氣了。

    元缺扭身,楊庭軒跟著他一起往府外走去,元缺一邊走一邊笑著:“今天無事,便想著讓楊公子陪我在清水縣隨便地逛逛,楊公子有空吧?”

    元缺住進楊府,每天都會外出,忙些什麼,誰也不知道,也沒有人敢過問。今天忽然讓楊庭軒陪著去逛街,讓楊庭軒頗為意外,不過他很快就答著:“有空。”

    朝楊庭軒笑了笑,元缺溫聲說道:“那就打擾了。”

    楊庭轉也笑,朝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出了楊府。

    沒有坐馬車,也沒有騎馬,僅是帶著兩名小廝步行而出。

    元缺就像是大山裡的窮孩子第一次進城的樣子,表現得對什麼都很感興趣,清水縣每一條街道,每一條巷,他也都要去逛逛。

    楊庭軒心感疑惑,卻也不問,元缺想去哪,他都陪著。

    街上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往來,小販叫賣,好不熱鬧,偶爾也會有輛馬車或許馬兒奔過,驚擾著路人。

    “公子。”

    木子忽然湊到楊庭軒的耳邊,指著前方,小聲地說道:“是寒姑娘。”

    楊庭軒順著木子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真看到寒初藍和夜千澤,夫妻倆的面前都擺放著一擔柴,在他們的旁邊還有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年,面前也擺放著一擔柴,那裡都是樵夫的市場,誰家需要柴火,往那裡一鑽,便能買到柴火。

    奇怪的是,其他樵夫的柴都被人買走了,就是寒初藍三人的柴還沒有人要。

    楊庭軒沒有留意到這一點,他見著寒初藍,腳下便朝寒初藍走過去。

    “楊公子。”

    元缺忽然叫住了楊庭軒,在楊庭軒看向他的時候,他淡笑著:“楊公子,對不起,我想起了我今天還要去拜訪一下林大人,我不逛街了。”

    楊庭軒客氣地笑著:“元國舅請自便。”

    元缺搖晃著扇子走了。

    楊庭軒等他走遠了,才領著兩個小廝向寒初藍走去。

    他還沒有走到寒初藍的面前,便有兩位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分別看中了夜千澤和懷真的柴,一番討價還價後,還是以二十文錢一擔的價錢談好了買賣。兩位管事讓夜千澤和懷真給他們送柴到府上去,夜千澤讓賣他那擔柴的管事把寒初藍的那一擔柴也賣下來,但那位管事拒絕了,說他們府上就需要一擔的柴。

    夜千澤擔憂寒初藍,想放棄這樁買賣,寒初藍給了他一記安撫的眼神,“千澤,今天發生了意外,但柴挑來了,便要把它賣出去,沒事的,你和懷真給他們送柴去吧,我再在這裡等等,看看還有誰要柴的。一會兒後,如果還沒有人賣我的柴,我便在城門口等你和懷真。”

    想到賣柴是目前唯一的收入,夜千澤又警惕地環視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危險性的存在,便叮囑著寒初藍小心點,才挑著柴催促著那位管事快走。

    寒初藍站在柴的後面,淡定地等著,她相信總有人會要她的柴的。

    同時,她也在想著白大哥為什麼拒絕再收她的柴?

    這其中必定有著原因。

    “一擔柴賣多少錢?”

    一道有幾分熟悉又帶著邪肆笑意的聲音傳來,寒初藍扯回心神,抬眸便看到了楊庭軒這個嘴刁少爺正站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睨視著她,寒初藍有點討厭這些男人,每一個都長得很高大,害她這個營養不良的少女站在他們的面前,顯得特別的嬌小。

    “楊公子。”

    寒初藍淡冷地叫了一聲,“你怎麼會在這裡?”

    像楊庭軒這樣的貴家公子,按理是不會親自來買柴火的才對。

    楊庭軒笑著,視線肆無忌憚地把寒初藍打量了一番,搖著扇子,“我來買柴呀。”

    木子在他身後腹誹著:公子真會撒謊,還撒得理所當然的。

    寒初藍一指自己那擔無人問津的柴,臉上有了些許的笑意,問著:“需要嗎?”

    楊庭軒就知道只有談到買賣,這個丫頭才會給他笑臉的。他還是淡笑著,答道:“需要,非常的需要,不過,初藍,你還沒有回答我,你這一擔柴賣多少錢呢?”

    “二十五文錢。”

    寒初藍斬著楊庭軒這位大客戶也是臉不紅氣不喘的。

    木子在楊庭軒身後說道:“寒姑娘,別人一擔柴都是賣二十文錢的,你的怎麼比別人多五文錢?寒姑娘和我們家公子還是熟識的,理應便宜點,可你反倒比平常價更貴。”

    “小哥,你看我這擔柴捆得多結實,也比別人的要大擔一些。再者,別人是什麼人,小哥瞧著了嗎?”寒初藍淡定地反問著木子,木子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只是覺得她的那擔柴的確是比別人的要多一些,捆得也結實,便搖了搖頭,說道:“不也是人嗎?有什麼不同?”

    楊庭軒站在那裡只顧著搖著扇,盯著寒初藍看,倒是沒有制止木子對寒初藍的指責。

    “他們都是男人,而我是女人,一個弱小的女子,上山砍柴多麼的不容易,挑著柴走進清水縣城,站在這裡,多麼的不容易,我付出的絕對比其他人要多,在我的柴又比別人捆得要多時,我有什麼理由不能向你們家公子高要五文錢?”

    木子一塞,想繼續反駁,又覺得寒初藍說得有理。

    寒初藍的確是瘦瘦小小的,上山砍柴肯定不易,從張家村挑著柴進城,更不容易……

    楊庭軒呵呵地笑了起來,“木子,給錢,二十五文錢,初藍這擔柴,我們賣了。”寒初藍連他都能說動,口舌犀利又豈是木子能對付的。

    木子往身上摸了摸,說道:“公子,小的身上沒有帶著銅板兒,只有碎銀。”

    楊庭軒沒有讓木子給碎銀,而是對寒初藍說道:“初藍,要不,你先把柴送到我府上,我讓廚房管事給你錢。”

    “沒問題。”

    寒初藍爽快地答應著,彎下腰來就想挑柴,楊庭軒給木子使眼色,木子連忙搶上前來,幫著寒初藍挑柴,嘴裡說道:“寒姑娘,我幫你挑著柴便可,你跟我們公子回府上拿錢吧。”

    “不,我自己來。”

    寒初藍硬是從木子肩上搶回了那擔柴,自己挑著,不想讓楊庭軒幫她,只肯與楊庭軒存在著買賣關系。

    摸透了寒初藍幾分性子的楊庭軒也沒有再讓木子幫忙,只是領著兩個小廝帶著寒初藍往家裡走去。

    他擔心寒初藍挑著柴,步伐又小,跟不上他的步伐,故意放慢的腳步,誰知道寒初藍一句“楊公子,你能不能走快一點,地上的螞蟻都要讓你給踩死了。”讓他好心沒好報,一氣之下加快了腳步,以為寒初藍必定會跟不上,然後喊停喊累,他又可以趁機讓木子再幫忙。看著她小小的身子挑著那麼重的一擔柴,楊庭軒心裡添堵。

    他有心想幫她,偏偏她又倔強得很。

    很快地,回到了楊府。

    楊府的柴房也和段府的一樣,都在廚房旁邊,距離後院的後門很近,為了不讓寒初藍走太多的冤枉路,楊庭軒是直接把寒初藍帶到後門前。

    楊府的下人看到楊庭軒親自買了一擔柴回來,大感意外,又捕捉到他看寒初藍的眼神和看其他女子不一樣,更是驚詫不已。

    寒初藍按照管事的指引,把柴挑進了楊府的柴房裡,楊府的柴房比起段府的還要大,不過柴房裡塞滿了柴草,根本不缺柴。寒初藍懶得管這些,只要她的柴賣出去就行了。

    “姑娘,這是你的柴錢。”

    管事掏出一個用來裝錢的小錢袋,把小錢袋遞給寒初藍,寒初藍覺得錢袋有點重,正想打開來看,楊庭軒卻阻止了她,頭頂上傳來他帶笑的聲音:“放心吧,二十五文錢不會多,也不會少,更不會是裝著石頭來坑你。”

    在寒初藍還想再看的時候,他語氣一轉,“初藍,你連這點信任也不給我嗎?”

    聞言,寒初藍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堅持著在他的面前數錢。

    楊庭軒送著寒初藍出門,想請寒初藍到金玉堂酒樓坐坐,被寒初藍拒絕了,他也不生氣,目送著寒初藍離開,他才帶著兩名小廝走,走了幾步,又吩咐著管事:“以後天天到市集上買初藍的柴,二十五文錢一擔,她要是敢把價錢提至三十文錢一擔……”楊庭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道:“也由著她。”

    那丫頭有著奸商的潛質,專斬熟人!

    “是,公子。”

    管事恭恭敬敬的地應著。

    楊庭軒放心地帶著人走了。

    管事恭恭敬敬地目送著自家公子消失在眼前,他才轉身想回後院去,一轉身,卻看到了元缺正站在他的身後,一邊搖著扇子,一邊笑看著楊庭軒消失的方向。

    “國舅大人。”

    管事一看是府上的貴客元國舅大人,趕緊行了一個恭恭敬敬的大禮,元缺任由他行禮,等他行完禮了,他才笑問著:“剛才你家公子吩咐了你什麼?”

    “公子吩咐了,讓草民每天到市集上去買一位姑娘的柴,那位姑娘的柴還要二十五文錢一擔,公子還說了,要是那位姑娘敢把柴錢提至三十文錢一擔,也由著她。”

    管事不知道這位貴客干嘛要問這些雜小事,老老實實地知無不言。

    元缺笑著:“那就按照你家公子的吩咐去做吧,也不枉我逼迫了白兄一回。”

    說著,他搖著扇子笑著朝前走去,那身姿,說有多瀟灑便有多瀟灑。

    他卻想不到,他最後的一句話,落入了一個人的耳裡。

    寒初藍一甩掉楊庭軒的視線,就躲到路邊的一個角落裡看錢袋,發現管事給她的根本就不是二十五文錢,也不是石頭,而是碎銀,碎銀的數量剛好是二十五。

    “撒謊撒得比我還要厲害。”

    寒初藍嘀咕一聲,收好錢袋,不是離去,而是折回楊府,她一擔柴都斬了楊庭軒五文錢,她還覺得沒什麼,但她要是收了楊庭軒給的這些碎銀子,就是接受了楊庭軒的施捨,她不要他的施捨!所以她要把這些碎銀還回去,讓管事給她二十五文錢。

    沒想到她就聽到了元缺最後面的那一句話。

    她更認出了元缺便是昨天坐在那位夫人車內的年輕男子。

    這個男人給她的印象很好,溫潤如玉,氣質如謫仙,可他剛剛的話卻像雷一般劈在了寒初藍的耳裡。

    白兄?

    這個男人逼了白兄一回?

    他口中的白兄會不會是段府的白大哥?

    再聯想到今天白大哥拒收自己的柴……

    寒初藍微微地瞇起了眼,瞪著越走越近的元缺。

    從楊府下人對這個男人的態度來看,應該是認識的,也就是和楊庭軒認識的。再想到楊庭軒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要買她的柴。寒初藍開始磨牙,肯定是這個男人設的計,不知道用什麼陰手段逼著白大哥不敢再收她的柴,然後再讓楊庭軒出面。他這樣做是幫著楊庭軒,還是另有目的?他幫著楊庭軒又是為了什麼?

    不管是什麼原因,寒初藍對元缺的好感已盡失,不僅如此,她還一肚子的火,很想狠揍元缺一頓。

    混蛋!

    “姑娘,站在這裡偷窺可是不對的哦。”

    淡淡的笑聲飄來,元缺已經走到了寒初藍的面前停了下來。

    “白大哥不收我的柴,是不是你搞的鬼?”

    寒初藍連彎都不拐,直接質問著元缺。

    元缺還是笑著,笑得很是溫柔,可在寒初藍的眼裡,他的笑讓她覺得惡心。“姑娘還真是聰明。”

    “我與你有仇?”

    寒初藍恨恨地問著。

    她敢說除了昨天見過一面之外,她之前不曾見過這個混蛋。扇子晃什麼晃,以為晃著一把扇子就風流倜儻了嗎?

    “沒有。”

    “為什麼?”

    “不知道。”

    寒初藍黑臉。

    沒想到長得挺好看,又一身錦衣華服,渾身散發著飄塵脫逸氣息的男人如此般無恥。

    “楊公子買我的柴,也是你設計的?”

    元缺笑著:“姑娘真是聰明,僅是聽到我一句話,便能前後聯貫,想到了一塊兒去。”他等於是間接地承認了讓楊庭軒出現在寒初藍面前,也是他一手設計的。

    “目的!”

    寒初藍冷冷地瞪著元缺,冷冷地質問著。

    這一次,元缺沒有回答“不知道”,而是故意曖昧地看著寒初藍,笑道:“楊公子對你有好感,在下向來喜歡當個成人之美的君子。”

    混蛋!

    寒初藍咬牙切齒,楊庭軒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要買她的柴,都是這個男人一手策劃的。他到底是誰?這樣做真的只是幫著楊庭軒嗎?她是有夫之婦,夜千澤那家伙對她有點霸道了,她要和楊庭軒談生意,夜千澤隱隱間都在吃醋,要是讓夜千澤知道這一切,他保不准又想和她圓房,讓她成為名副其實的夜家媳婦呢。

    “楊庭軒知道嗎?”

    寒初藍陰陰地問,如果楊庭軒是知道的……

    元缺笑,很老實地答著:“他不知道。”

    “混蛋!”寒初藍更怒了。

    這個缺德的家伙,這樣陰她,為的是讓楊庭軒有機會幫她?可她是有夫之婦,夜千澤要是知道,必定生氣,後果會如何,誰知道?

    元缺一點都不生氣,寒初藍氣得都想撲過來狠揍他一頓了,他還優雅地搖晃著他的扇,溫溫地看著寒初藍笑。

    這種人,就是欠抽!

    寒初藍努力地壓制著怒火,忽然沖著元缺也是一笑,元缺微閃一下眼,笑意更深,楊庭軒說這個女子很聰明,也能干,他倒想知道,她此刻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這位公子,你要是有成人之美,不如這樣給我們安排,你過來點兒,我告訴你。”寒初藍笑著朝元缺勾勾手指,示意元缺湊近前去。

    元缺眸子再閃,一點也不防備,還真的把身子湊近前去,臉幾近要貼到寒初藍的臉上,微笑地問著:“姑娘,你有什麼好辦法?說出來,我保證按照你所說的去做。”

    寒初藍陰陰地笑著:“我的辦法就是揍你!”音落,她整個身子狠狠地一撞,撞進元缺的懷裡,她動作太快,元缺也沒想到她會撞進他的懷裡,頓覺得懷裡塞進了軟綿綿的女體,淡淡的清香刺進他的鼻端,他還沒有好好地呼吸一口,就被寒初藍撞推倒在地上,寒初藍凶悍地騎爬在他的身上,雙手左右開戰,粉拳就往他的身上落下,他的臉,他的鼻,他的眼,他的嘴,上身,都迎接了寒初藍的粉拳。

    元缺有一刻是愣住了,大腦都失去了反應。

    男女授受不親呢,這個女人還是嫁了人的,更應該和其他男人保持著距離,避免近距離接觸,可她竟然撲倒他,騎在他的身上,也不管他是誰,就揍他!

    元缺擅使毒,也有著莫測高深的武功,因為寒初藍是個小農妻,沒有任何的防備,結果,就遭到了寒初藍的一頓揍。

    寒初藍一邊飛快地揍著他,一邊罵著:“揍死你這個笑面虎!笑得比花還好看,心比蛇還毒!”

    笑面虎?

    嗯,這形容,貌似,好像,真有點,貼近他呢。

    寒初藍出手太快,拳頭落下也狠,雖說她沒有武功,但她平時干著重活,早就練就了一身的力氣,每一拳頭落下,都讓元缺吃痛,等到元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寒初藍迅速地從他身上跳開,爬起來就跑。

    元缺一個反身,雙手一伸一抱,便抱捉住寒初藍逃跑的雙腳,然後一扯,寒初藍就被他扯得跌倒在地上。

    楊府的後門出來也是一條巷子,平時走動的人就不多,此刻整條巷子容蕩蕩的,就只有元缺和寒初藍。

    寒初藍被元缺抱住雙腿,扯得跌倒在地面上,摔得挺痛的。她顧不得痛,雙腿一踢,元缺的頭飛快地偏開,她沒有踢中他,為了不讓她再踢,他干脆用下巴緊緊地壓制著還被他抱住的雙腿,誰想到寒初藍被壓制住了雙腿,反應還是非常的快,她迅速地扭轉身子,被他壓制的腳也用力,雖然掙不脫他的大手,卻也能反轉,他在心裡驚歎此女子的反應及力道,寒初藍頭一撞來,他以為寒初藍是要撞他的頭,趕緊又是一偏頭。

    耳朵一痛。

    元缺怒。

    寒初藍咬了他的耳朵一口。

    更甚的是,寒初藍的上半身竟然往他的頭壓過來。元缺本能地一推,觸到軟軟的一小團肉體,那是女人的……

    他一愣。

    “色狼!”

    忙著反抗咬人,想著反敗為勝的某女忽略了自己剛才的動作非常的不雅,等於是讓元缺占便宜,被元缺推到她胸前正在發育的小饅頭,她又羞又怒,又有點隱痛,暴罵一聲,趁元缺發愣,用力地推開元缺,雙腿得以自由,人就急急地爬起來,撒腿就跑,跑得比兔子還要快。

    元缺被她推坐在地面上,看著她逃跑遠去的小身影,只要他一施展輕功,能輕易地就把她拎回來,可他卻沒有,只是表情古怪萬分。

    給人感覺溫柔可親,風度翩翩如謫仙,整個帝都的人都禮讓三分的元缺,元國舅大人此刻狼狽萬分,束發的玉冠歪了,黑發散落了不少,一張臉青紅一片,衣衫也不整,神情又古怪,說他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楊庭軒怎麼沒有告訴他,那個女子不僅聰明,還是頭母老虎!凶狠得要命,那個人真受得了?還挺在乎她的樣子!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0 02:14 PM

062 天價相公

    清水縣城門外,夜千澤和懷真站在那裡等著寒初藍,夜千澤的臉色有點兒不好看,眼裡卻又載滿了焦急,隱隱中還散發著怒火。

    懷真小心地偷瞄著他,不知道他送柴後發生了什麼事。

    賣兩個人柴的是兩家人,他送柴後便和夜千澤分開了。

    等他送完柴後,先回到市集上尋找寒初藍,發現寒初藍不在那裡了,猜到寒初藍是送柴去了,略略地放了心,按照寒初藍之前的吩咐,他朝城門口走去,沒想到夜千澤早早就等在那裡了。只是夜千澤的臉色不好看,他也不敢多問。

    夜千澤像一尊雕像似的,立在城門口處,守城的士兵不時地看他幾眼,一來是他過於俊美,二來是他繃臉沉眼時就會散發出一股渾厚的威嚴。

    “千澤。”

    暴揍了元缺一頓的寒初藍總算逃出了清水縣城,她瘋跑一般跑到了夜千澤的面前,二話不說,拉起夜千澤就跑。

    夜千澤不好看的臉色以及那隱隱的怒火在寒初藍拉起他的大手時,默默地隱了下去,跟著寒初藍的步伐小跑著,嘴裡不解地問著:“藍兒,怎麼了?”認識她以來,她不曾像此刻這般發瘋地跑的,活像後面有十頭猛虎追著要吃她似的。

    “先別問,跑了再說。”

    寒初藍跑得小臉通紅,氣息喘喘的。

    懷真警惕地看了一下城內,沒有看到有什麼人追出來,也猜不明白寒初藍跑什麼,卻只能跟著寒初藍和夜千澤的身後,小跑而去。

    很快地,三人就跑出了幾百米遠,遠離了清水縣城門。

    “不跑了,不跑了,累死我了。”

    寒初藍扭頭看一眼被拋在幾百米遠外的城門口,沒有看到元缺追來,她跑得又累死了,便停了下來,站在道上直喘著氣。一只大手溫柔地輕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著氣,夜千澤溫和的聲音自頭頂上傳來:“藍兒,發生了什麼事?”

    “我和人打架了。”

    寒初藍答著,想到她剛剛暴揍了元缺一頓,她覺得很解氣。

    那麼悲催的她,通過她的智慧,她的努力,好不容易讓家裡的生活稍有起色,元缺那個混蛋竟然斷了她的財路,算計她,她和元缺又是無冤無仇的,遭受到這一連串的算計,她的怒火被逼出來了,然後就把元缺揍了一頓。

    “啊?”

    “是誰?”

    懷真錯愕地低叫一聲。

    夜千澤陰陰地問著。

    “不認識,就是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男人,年紀好像比你要大上幾歲,白大哥不收我們的柴,就是那個混蛋搞的鬼,我一生氣就和他打架了。”寒初藍調整好氣息後,想到剛剛那情景,又覺得有點好笑,嘴角彎彎的,笑意還真的逸了出來,她覺得那一架是她贏了,不過想到元缺那一推,正好推到她的胸前小饅頭,她的笑又斂了起來,恨恨地說著:“他再敢使壞,下次把他揍成個豬頭!”

    大色狼!

    懷真偷偷地瞄著寒初藍嬌俏又顯得瘦削的小身子,在心裡腹誹著:姐姐,你真能把一個男人揍成豬頭嗎?

    寒初藍音落,夜千澤便緊張地扳正她的小身子,銳利的鳳眸在她的身上游移著,大手還想去檢查一下她身上有沒有傷,被寒初藍阻止了。“千澤,別擔心,我沒事,那家伙沒有傷到我。”

    “真的沒事?”

    “嗯。”

    “藍兒。”

    夜千澤把她狠狠地帶入懷裡,緊緊地摟了一番後,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又輕輕地推開了她,垂眸看著她,要求著:“以後,我們賣柴都不要分開!誰要買我的柴,也要買你的柴,否則我們不賣!還有,揍人的事情,你別去做,讓我去!”

    欺負他家藍兒的人,他都會替他家藍兒討還公道的。

    那個白衣男人……

    會是誰?

    元缺已經來了清水縣,那個人,在他的記憶深處,打小便是偏喜白色的,會不會是他出手了?

    夜千澤擰眉,深思。

    “千澤,你遇到不開心的事了?你送柴的那家人,家裡有未出嫁的女兒?她們看上你了?纏著你?”寒初藍聽出了夜千澤話裡隱含著的怒氣,眨了眨眼,輕淡地問著。

    夜千澤抿抿唇,牽起她的手,低柔地說道:“藍兒,我們回家吧。回家再說。”

    寒初藍看他一眼,點點頭。

    ……

    楊府,清風樓。

    元缺關死了房門,獨坐於桌前,一面鏡子被他擺放在桌子上。

    看著鏡中的自己,元缺的臉色有點陰郁,寒初藍的拳頭比起一般的女人還要有力,狠狠地落在他的臉上,他的臉上就泛起了青紫,落在他的眼上,差點沒有把他的眼睛打盲了,要不是他偏頭快,他的眼睛還真的被打盲了,還有他的鼻子,她一逃走,他才驚覺他流了鼻血,最要命的還是他的耳朵,那丫的狠狠一咬,痛死他了。

    活了二十五年,元缺還是第一次被人打,還是一個小丫頭,他原本一只手都能掐死的小丫頭,竟然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是他太大意了。

    可他就是想不到她一個女人會打人。

    想到她一頭撞入他的懷,元缺身子又僵了一下,他二十五歲了,沒有任何女人近身接觸過他,她撞入他的懷,軟綿綿的小身子散發著淡淡的少女清香,她都嫁了人,還有少女的清香,不用去費心思猜測,他也敢說她還是個黃花閨女,那人娶了她,應該是娶她來干活的吧,以那人的身份,哪怕隱於民間,也不會娶一個出身貧窮,要修養沒修養,要素質沒素質的農家女,那人要是真的在乎那丫頭,怎麼不碰她?

    元缺懊惱地想著,他會被寒初藍揍了一頓,便是緣於寒初藍撞入了他的懷,帶給了他意外的觸碰,才讓他的大腦處於停滯狀態,然後就被她揍了。

    否則,她想碰他一根毛發都難。

    沒見過這麼凶悍的女人!

    他平時四處周游,哪怕也遇到過鄉下女子,可人家都是憨厚老實得可愛的,哪像寒初藍,簡直就是一頭母老虎。

    暴打國舅爺!

    他隨時可以治她的罪!

    默默地掏出自制的藥來,元缺默默地給自己的青紫臉上藥,用他神秘的藥恢復自己的臉色,不讓人瞧出他堂堂國舅爺遭人暴揍了一頓。

    至於治罪嘛……

    記著!

    以後慢慢整治那個女人,不讓她吃盡苦頭,他就不叫元缺。

    嗯,清水縣太無聊,他總算找到了一件有點趣兒的事情可以做做了。

    被夜千澤拉著回到家裡的寒初藍,沒來由地打了一個辣辣的噴嚏。

    “澤兒,藍兒,你們回來了,今天怎麼回來這般的晚?”李氏在洗菜,看到小夫妻倆進屋,隨口問了一句。

    寒初藍淡淡地答著:“娘,我們逛了一會兒市集才回來。”

    段府拒收她的柴,她不打算讓婆婆知道,以免讓大家心裡壓力大,特別是她的爺爺奶奶,因為年紀大了,也做不了什麼事,老是覺得他們住在夜家,是給寒初藍添加麻煩,加重寒初藍的負擔。如果知道寒初藍的柴賣不出去,賺不了錢,老兩口肯定住不下去,要打包回寒家。

    現在的寒家,哪還有能力養老倆口,就算有能力,以顏氏那個心狠的性子來看,兩口子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哦。”

    李氏沒有多想,應了一聲,把洗好的菜撈起來,遞給洗好了鍋,就等著炒菜的寒奶奶。

    “奶奶,我來吧。”

    寒初藍走進廚房,從寒奶奶手裡接拿過鍋鏟,懷雲燒火,她炒菜。

    寒奶奶轉身去拿來碗筷要清洗,李氏趕緊搶著去做,讓寒奶奶到廳裡坐著,或者擦擦桌子便行。

    今天的午餐,自然不會再有飯吃,更不會再有肉,只有一碟青菜,吃的還是紅薯粥。

    飯後,寒初藍進了房,夜千澤也跟隨著她而入,順帶地關上了房門。

    寒初藍掏出了小錢袋,那是楊庭軒讓管事給她的柴錢,在桌前坐下,她把小錢袋裡的碎銀全都倒了出來,然後數了數,將近三兩的碎銀。

    夜千澤走過來,在她的對面坐下,看著她數著碎銀。

    “我的柴最後賣給了楊公子。”

    寒初藍收起了碎銀,淡冷地說道:“我向他要價二十五文錢,他卻讓管事給了我將近三兩的碎銀,明天我得把這些碎銀退還給他,他是想幫我,但我不需要他這樣的幫助,不需要他的施捨。”

    夜千澤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抬眸,寒初藍問著:“我覺得你心情不好,千澤,發生了什麼事?該不會你也和別人打架了?”

    夜千澤搖頭。

    “那你怎麼了?”

    寒初藍擔心起來。

    夜千澤也掏出了一只錢袋,那錢袋似是沉甸甸的,他打開了錢袋,把袋子裡的銀兩往桌上一倒。寒初藍兩眼發直,夜千澤倒出來的是幾錠銀,十兩為一錠的那種,有幾錠,代表有幾十兩銀。

    “千澤,這些都是真的?”

    寒初藍拿起一錠銀兩,學著電視裡面放演的那般,用嘴咬了咬那錠銀,卻不知道咬了之後如何能分辯真假,她只覺得硬梆梆的。

    “是真的。”

    夜千澤臉上毫無喜色,一點都沒有大賺一筆的愉悅。

    一擔柴哪能賺幾十兩銀?

    寒初藍把銀兩放回桌上,神色一整,問著:“是誰給你的?”

    “宋家大小姐。賣我柴的人實際上是她,她讓人給了我這個錢袋,說是我的柴錢,她給得太多,我想退還給她,她竟然想邀我進府坐坐,見見她爹娘,說我是她的救命恩人,我不想惹麻煩,趕緊離開,這銀兩便沒有還給她。”

    夜千澤答著,眼角余光小心地觀察著他家媳婦兒的反應。

    寒初藍的臉慢慢地變得憤怒起來,夜千澤正想解釋,她卻恨恨地罵著:“笑面虎!別再讓我遇到你,否則我把你的老虎毛都拔光!”

    這一切,必定是元缺那頭笑面虎設計的!

    寒初藍通過事情的前後聯貫起來,什麼都能想明白了。

    該死的混蛋!

    寒初藍最恨的便是被人算計!

    素不相識的元缺拿她如此開涮,她和元缺的梁子算是結下來了!

    伸手,寒初藍把銀兩都裝回錢袋裡,對夜千澤說道:“明天,不,一會兒,我就把這些銀兩還給宋大小姐,咱們是窮,但人窮志不窮,咱們缺錢,但要靠著自己的雙手及努力付出去賺錢,不需要仰仗有錢人的同情及施捨!”

    夜千澤贊賞地看著她態度堅決,就知道他的女人,不會是那種目光短寸,貪圖好處的淺膚之人。

    “藍兒。”

    夜千澤伸手至寒初藍的面前,寒初藍以為他想要回錢袋,馬上就不客氣地瞪著他,他笑:“藍兒,為夫我也不是那種喜歡仰仗有錢人的同情及施捨之人,別瞪我。為夫只是想,你替我把銀兩退還給宋家小姐,為夫也該替你把碎銀退還給楊公子。”

    寒初藍改瞪為看,把楊府管事給她的小錢袋遞給夜千澤,“給你。”

    夜千澤接過了小錢袋,鳳眸深處掠過了一抹森冷。那抹森冷一掠而逝,寒初藍還沒有捕捉到,他已經換上了溫和的臉,輕問著寒初藍:“藍兒,你,會不會生氣?我,我不知道會是宋家小姐,否則我絕對不會把柴賣給他們。”

    他的小媳婦兒很不喜歡他的臉惹禍,他生氣,擔心寒初藍又會為了些事而生氣。

    他對她的占有欲越來越強,而她對他的占有欲也慢慢地膨脹。

    不,她對他的不是占有欲,而是她對婚姻的看法,似是和這個年代的人不相同。她好像是要求,她的相公只能有她一個妻子!這種要求是驚世駭俗的,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不說大戶人家,就連那些秀才呀,或者生活稍微過得去的人家裡,都會納妾。

    她雖沒有說過,卻用行動告訴過他,他要是納妾,她必定會做出讓他後悔的事來。

    想起了寒初藍夢中呢喃的那句話,以及臉上浮現出的思念及痛苦,夜千澤的心倏地緊緊地揪了起來,他敢說,現在這個寒初藍絕對不是他娶進家門的那個寒初藍,但人還是那個人,就是靈魂不一樣,再想到寒初藍不止一次說她這具身體還太嫩,不宜和他圓房,說得好像軀體是別人的,靈魂是她的……靈魂?

    邪肆師尊並沒有查到非洲這個地名,不知道非洲到底在何處。

    夜千澤莫名地恐慌起來。

    藍兒說過她回不去了……她想回去!

    他不想,也不能失去她!

    伸手,夜千澤忽然就把寒初藍抓進了懷裡,發狠地摟著。

    他的藍兒,他的!不管她是不是以前那個寒初藍,或者是一縷靈魂,來自何方,她都是他的!

    寒初藍被夜千澤莫名地抄進了懷裡,緊緊地摟著,讓她連喘氣都覺得困難,她想掙扎,感受到夜千澤的害怕,她微愣了一下,隨即放軟的身子,軟軟地任由他摟著,小臉貼著他的胸膛,數聽著他的心跳聲,有點兒急促,他到底在害怕什麼?

    他身上的氣息很好聞。

    寒初藍輕輕地伸出手回摟著夜千澤的熊腰,一顆芳心忍不住也亂跳起來。在前生,她連個正式的男朋友都沒有,沒想到一穿越便成了他人之妻。曾經,她想著,她只把夜千澤當成她在這個年代裡生存下去的靠山,畢竟她對這個年代是陌生的。

    夜千澤最初給她的印象還是中看不中用的,她打心裡瞧不起他,生得牛高馬大的,什麼事都做不好,吃得又多……但她還是只能忍耐,只能接受這個悲催的現實,甚至怨怪過老天爺太不公平,讓別人穿越不是當皇後就是當王妃,享盡榮華富貴,讓她當個窮苦的農家妻。

    但是經過了相處,慢慢地,她感受到了夜千澤對她的態度改變,首先,他把他的床讓出來了,他睡稻草,她睡床,不再像以前那般把她踹下床來,也會關心她,體貼她,還為了她而發怒。人心都是肉做的,在他先付出了關心,她慢慢地也就接受了他的關心,慢慢地把自己擺到了他的妻子位置上。

    顏氏登門逼他休妻,他堅決拒絕休妻,讓她從中看到了他對她的在乎。

    他在乎她,他比她先一步把她擺到了妻子位置上,他先她一步付出了他的心,他的情,他的愛。

    而她,一顆芳心慢慢地沉淪,沉淪在他的一顆真心之中。

    “千澤,我不生氣,我相信你。”寒初藍在他的懷裡輕輕地說著。

    夜千澤感覺到她的愛意回應,松了力道,垂眸。寒初藍在他的懷裡輕仰起頭,四目相觸,寒初藍輕輕地笑著,如同朝陽一般溫柔,紅唇輕啟:“千澤,我相信你!”

    她指的是相信他沒有去招惹宋家小姐。

    有時候,看到他被那麼多女人追逐著,她心裡是不舒服,但她不曾懷疑過他。他雖然擁有高貴的血統,擁有俊美的外表,可他在感情上卻純淨得像一張白紙,他的愛都給了她,沒有多余的愛再給他人。

    夫妻之間,信任很重要。

    她從自己的父母身上體會到這一點,她的父母結婚二十幾年,彼此信任,感情依舊如初,二十幾年不曾紅過臉,吵過嘴。

    輕撫著她的俏臉,夜千澤愛憐地請求著:“藍兒,不要離開我,好嗎?”

    寒初藍眨眼。

    他忽然發狠地摟她,不是因為……

    “藍兒,答應我,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離開我。”得不到她的回答,她的保證,夜千澤的心就無法安定下來,他害怕,他會失去她,也害怕她會變回以前的那個她。他愛她,不是愛她的皮囊,而是愛她的內在。

    人是寒初藍,靈魂不是寒初藍,這種離奇的想法,他不相信,但世間事,無奇不有,有時候,輪不到他不信。

    寒初藍定定地看著他。

    此刻,他的鳳眸凝聚著深情,深情之後卻是他深深的恐慌,他的臉上有著急切,盼著她給他一顆定心丸吃。

    他,是否猜到了什麼?

    寒初藍不敢向夜千澤保證自己永遠都不離他。她沒有忘記自己是穿越而來的,能莫名其妙地穿越而來,說不定在哪一天裡也會莫名其妙地穿越回去。這種詭異的怪事,不是人為能掌握的,沒有把握的事情,她便不能保證。

    她的沉默,她的心思百轉,落在夜千澤的眼裡,讓他的心慌更堪,他沒有逼著寒初藍一定要給他一個保證,他只是俯下頭來,溫柔地觸吻著寒初藍的臉,她的唇,借著輕柔的吻傳遞著他對她的情意。

    寒初藍沒有拒絕,也沒有回應,只是微瞇著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

    “藍兒,我愛你。”

    落下無數個細碎的吻後,夜千澤深情地說了一句。

    “千澤。”寒初藍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夜千澤又愛憐地戳吻她的眼睛一下,然後笑著:“藍兒,咱倆再跑一趟清水縣,我陪著你去宋家,你也陪著我去楊府,還錢給他們!”

    他要讓宋家小姐知道,他只愛他的妻子。他也要讓楊庭軒知道,他和藍兒感情很好,他不會休妻,楊庭軒也別想有其他心思,一輩子只能當他家藍兒的生意合作伙伴。

    寒初藍點頭。

    夫妻倆下午的時候,一個不上山砍柴,一個沒有下地去干活,相伴著再次往清水縣而去。

    夫妻倆先去了宋家,客氣地把銀兩送還給宋家大小姐,宋家大小姐說他們是她的救命恩人,非要他們收下銀兩。

    寒初藍淡冷地看著宋大小姐,淡冷地說道:“大小姐,我們救人不是為了銀兩,如果大小姐非要贈銀兩於我們夫妻,便是污辱了我們的好心行為,活像我們救你是為了從你身上謀得銀兩似的。不過,如果大小姐真要報恩,也行。”

    宋大小姐柔柔的眼神一直落在夜千澤的身上,夜千澤的視線又一直落在自己的小妻子身上,看都不看她一眼,讓她難過起來,她覺得自己比寒初藍這個瘦削的小農女要好百倍。

    聽到寒初藍的話,宋大小姐才嬌羞地斂回了看夜千澤的眼神,望著寒初藍,溫聲問著:“請問,小女子該如何報恩?”

    寒初藍笑,笑得兩眼亮晶晶的,夜千澤一看到她這樣的笑容,就知道她又想到了賺錢。果真,寒初藍說道:“宋大小姐,報恩不一定要給銀兩,給我們一個合作的機會也算是報恩了。貴府上每天燒的柴多不多?每天吃的蔬菜瓜果多不多?喜不喜歡吃野味?就是野兔和山雞。”

    宋大小姐不知道寒初藍打什麼主意,聽了她的問話,她微微地挑眉,與她身邊的一位丫環對視了一眼之後,才淺笑地答著:“我們府上每天燒的柴需要量很大,府上連同下人共有九十六口人,每天吃的蔬菜瓜果需求量很大,野味?小女子還不曾吃過,好吃嗎?”

    “好吃,烤著更好吃。大小姐,我們能談談合作嗎?”寒初藍把眼前這個情敵當成了客戶,打算拿下來,為她的青菜再添一條銷路。

    宋大小姐愣住了。

    “合作?”

    “對,合作。既然貴府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柴草,我們每天砍來的柴都賣給你們,價錢按市場價,一擔柴只需二十文錢。我們鄉下就是靠著種種田,種種菜過日子,不過種的菜多了點兒,也吃不完,爛掉的話太浪費了,不如我把我們家裡種的菜一並賣給貴府,我保證價錢也按市場價,絕對不會虧你們一分錢,哦,是一文錢。我還能保證我的青菜,菜色好,無毒無害,絕對不會以次充優。大小姐,你覺得如何?”

    “這個。”宋大小姐遲疑著,她是深閨中的千金小姐,不曾管家管帳管事,寒初藍提出的這種“報恩方式”,她不知道能不能答應。

    “大小姐,要是覺得為難的話,我也不為難你,那就這樣吧,千澤,我們回家去。”寒初藍說著,拉住夜千澤轉身就走。

    心裡卻在默默地數著數:一……

    “夜公子,等等。”

    寒初藍才數了個“一”字,宋大小姐就急急地叫住了夫妻倆。

    “小女子答應你們。”

    宋大小姐趕緊地說道。

    覺得這件事對她也沒有任何的害處,反而還有益處,因為夜千澤天天給宋家送柴,她就有機會和夜千澤多親近了。

    寒初藍自動把夜千澤往她的面前送,她便不客氣地把握機會。

    寒初藍腹黑地笑了笑,夜千澤略略地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看她一眼,眼神裡有包容,有配合,有寵溺,也有著信任。

    他相信小媳婦兒絕對不會讓宋家小姐有機會再親近他的!

    “為了預防今天的事情再發生,大小姐,我希望咱們能簽個協議,白紙黑字的,大家都有個保障。”寒初藍不想再像今天這樣,挑著柴到了門前,卻被告知不再收她的柴。

    “好。”

    宋大小姐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她一想到天天都能見到夜千澤了,就什麼都不管了,寒初藍提出什麼要求,她都答應。

    小半個時辰後。

    寒初藍拿著她和宋家大小姐簽的協議,協議讓宋家大小姐拿了宋老爺辦公事時用的私人專章,往協議上蓋了個章印,將來好證明協議是合法的。她滿意地笑著,拉著她的妖孽相公走出了宋家。

    協議上面寫著,如果買賣雙方有一方毀約,那麼便要賠償對方五百兩銀。她原本想寫賠償十兩銀的,想到宋家有錢,或許不怕損失十兩銀,才會改成了五百兩銀。這樣子,她就不用擔心宋家毀約了,約不毀,她每天都給宋家送柴,送菜,送野味,每天能從宋家這裡賺到幾十文錢到幾兩銀,合約被毀的話,她又能得到宋家的一大筆錢賠償,怎麼算都是她占便宜。

    “千澤,明天開始,送柴的任務就交給我和懷真吧,你不用再送柴了。”一出宋家,寒初藍就笑著,又找到了一賣家,她心情大好,也把自己暴揍了元缺一頓的事兒拋到了九天雲外,不擔心元缺會尋她報復。

    宋大小姐那點兒心思,她早就瞧了個剔透。

    見,她都不會讓宋大小姐見到她家男人!

    “我還以為我的藍兒要把我推出去賣了呢。”夜千澤寵溺地笑著逗她。

    她真是個奇怪的女人,別人遇到情敵,都是分外眼紅,恨不得撕了對方,她竟然要和情敵談交易,算計情敵,一點也不擔心情敵搶走她的身邊人。

    “就憑五百兩銀的賠償金,還便宜了點兒,要是有人肯出價五千萬兩黃金,我倒是可以考慮把你推出去賣了。”寒初藍嘻嘻地笑著,故意逗著夜千澤。

    夜千澤笑,“原來在藍兒的心裡,為夫如此的值錢呀。”

    “天價相公。”

    寒初藍主動地挽起了夜千澤的手臂,一點也不介意他們走在大街上,民風又不像二十一世紀那般開放,饒是夫妻,也極少有人敢親熱地挽著相公的手臂,旁若無人地穿過大街。

    “我還是希望我是無價相公。”

    她主動地挽起自己的手臂,親熱地和他並肩走著,小身子還貼靠著他的身上,讓他的耳根子有點發熱,特別是接受到路人投來的怪異眼神時,他的耳根子熱得更厲害了,可他又喜歡她這種大膽。她都能旁若無人,他還怕什麼?她是他的妻,他當街親她都是合法的。

    想到這裡,夜千澤也不再顧忌別人的眼光,夫妻倆親親熱熱地邊說著情話,邊走著。

    寒初藍笑。

    這便是她最感激夜千澤的地方,明知道她的行為舉止不符合這個年代的禮教,他也不阻止她,不會拿禮教來束縛她,給她自由,給她飛翔的天空。

    “千澤,後山上有牛嗎?”

    夜千澤側目,含笑注視著她,寵溺地問著:“又想到了什麼鬼主意?”

    “我剛才和宋大小姐簽的那份協議,或許宋大小姐和他們家的管家都沒有細看吧,其中有一條協議寫著:不管我們送去多少柴,宋家都要適數收下。後山那麼高那麼大,很多柴砍,更不要說還有其他山頭,咱們要是一天能砍一牛車的柴給宋家送去,這樣賺的錢不是更多嗎?就是砍柴累一點兒。”

    她和懷真送柴,最多只能送兩擔,一天也就是進帳二十文錢,但用牛車拉的話,砍了多少都可以賣給宋家,要是一天送五擔的話,一天便進帳一百文錢。一個月下來都有好幾兩銀子收入了,在鄉下,一個月好幾兩的銀子收入算是高收入了。

    還有,她的菜有收成後,也要車送菜,總不能像挑柴那般挑著菜進城吧?楊府的需求更大,要是用挑的,她從日出到日落都用來送菜,說不定都不夠呢。

    有輛牛車,送貨才方便,當然了,要是有馬車,更方便。

    牛有力,始終是慢了點兒。

    現在事業才起步,先盯著牛車吧,等賺了錢,再改牛車為馬車。

    “他沒有養著牛,不過倒是養著幾匹馬,馬車可以嗎?”夜千澤問著。

    代青養著的那幾匹馬都是名貴品種,代青愛護得緊,要是讓他知道某個人為了幫助愛妻發家致富,要利用他的名貴馬兒,保證會氣得吐血,大罵寒初藍。

    寒初藍頓時就眉開眼笑,“馬車更好,馬車跑得快。”

    “好,我讓人給你造一輛馬力雙輪車,給你和懷真每天送柴。”小妻子的燦爛笑容是夜千澤最為貪戀的,一看到那燦爛的笑容,夜千澤的唇邊也揚起了笑意。

    她都是為了他,為了他們的小家,所以不管她做什麼,只要他有能力幫她,他都會竭盡全力地幫她。

    可憐的代青,注定要犧牲他的寶貝寵物馬了。

    “謝謝。”

    “謝什麼,你是我娘子。”

    “我喜歡你叫我藍兒。”娘子叫得文鄒鄒的。

    夜千澤笑,飛快地低頭在她的額上偷了一個香,“那我以後都叫你藍兒。”

    寒初藍挽著他手臂的手輕擰了他一下,臉不自然地紅了紅。

    害羞相公被她調教得,越來越不知道害羞了,大街之上竟然敢偷香。

    夫妻倆找到了楊府,楊庭軒不在府上,是管家出來見他們,寒初藍把來意說明白,管家有點訝意地把寒初藍上下打量了幾遍,在寒初藍的堅持之下,無奈地收回了後院管事給寒初藍的那幾兩碎銀,另付了二十五文錢給寒初藍,寒初藍接過了二十五文錢,淺笑著拉住她的天價相公扭身就走。

    楊府的管家愣愣地看著那道小身影愉悅地離開,第一次見到有人不貪圖錢財,把多給的錢給楊府退回來的。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寒初藍便是如此。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0 02:15 PM

063 默默地寵

    平陽村。

    寒家。

    寒大川從山上回來,砍了一擔的柴,顏氏瞟了一眼丈夫挑進來的柴,忍不住嘮叨著:“大川,你才砍了一擔柴,換不到多少錢。”

    寒大川不應話,只是把柴挑到了屋簷下放好。

    他上午挑了一擔柴去清水縣城賣,才進城,就被人買走了,不過他得到的錢不多,寒初藍一擔柴能換來二十文錢,他一擔柴才換了十八文錢,理由是他的柴不好看。寒大川嘴巴不會說,別人說他的柴不好看壓他的價,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柴反正都是用來燒的,好看難看還不都是燒?

    十八文錢能換來兩斤白面,寒大川便也滿足了。

    “大川,藍兒家裡養著那麼多的野兔和山雞,看著就讓人流口水。”顏氏走到寒大川的身邊,滿臉嫉妒又流著口水說道。

    她開口向寒初藍索取,寒初藍都不肯給她一只山雞,氣死她了。都是兩個老不死害的,如果不是死老頭把寒初藍的身世告訴了寒初藍,寒初藍還會把她當成娘,不管她有多麼的可惡,寒初藍都不會像現在這般對她的。

    現在家裡沒得吃的,今天男人賣了柴換了兩斤白面回來,一家子才勉強的沒有餓肚子,越是饑餓,她便越是放不下夜家裡養著的那些肥野兔。

    “我不會打獵。”

    寒大川吶吶地說道。

    將近傍晚了,今天的太陽早早就藏進了雲層裡,整片天空沒有陽光的照耀,便陰了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天際邊上出現了黑色的雲層,這裡一塊,那裡一塊,慢慢地,黑雲靠近,聚在一起,天空便成了黑色的。

    要下雨了。

    寒大川仰仰頭看著黑色的天空,又看看堆放在屋簷下的那擔柴,擔心一會兒下起大雨來,會把柴淋濕,便把那擔柴挑進了屋裡頭去。

    顏氏跟著他進屋,“大川,我知道你不會打獵,你要是會打獵,我們家裡也不至於窮成這個樣子。你說你,都幾十歲的人了,還是幾個孩子的爹,怎麼就那般的沒用?種田,收成也不及別人的好,又沒有什麼手藝可以立世,就連砍柴去賣,你賣的價錢也比別人少兩文錢。我這輩子跟了你,真是倒了大霉。”顏氏嘮嘮叨叨的。

    寒大川抿著唇,沉著臉,只顧做他的事情,不回應顏氏的嘮叨。天天被婆娘指責,他已經習慣了,也有經驗了,只要顏氏一念嘮,他最好就是什麼都不說,否則會發展成吵架。

    他不敢說,導致夫妻倆不夠能干的原因便是顏氏以往虐待兩位老人及寒初藍,什麼事情都讓寒初藍去做,他們享受寒初藍的勞動成果。

    “大川,要不,你再去一趟夜家,就和那賤蹄子說,我病了,需要補補,讓她給我們一只山雞。”顏氏忽閃著她的小雞眼,打著如意算盤。寒大川扭頭撇她一眼,淡冷地說道:“你覺得藍兒會相信嗎?就算藍兒相信了,你那樣對待她,那般對待爹媽,藍兒會給你山雞嗎?她要是肯給我們山雞,你開口索取的時候,她就給你了。”

    顏氏一塞,隨即罵著:“那個賤蹄子,白眼狼,當初我們家就不應該收養她,應該把她扔進深山裡讓野獸啃了。”

    “你別再罵藍兒了。我一直勸過你,把藍兒當成我們自己的孩子來看待,你就是不聽,現在她這樣對我們,怪得了誰?”寒大川有點無奈地說道。

    他音一落,顏氏馬上就指著他的鼻子大罵:“寒大川,她不過是讓你砍柴去賣,你就把她當成救世主了?不是我生的,我干嘛要把她當成我自己的孩子?她會這樣,怪誰?怪你那兩個老不死的爹媽,是他們把那賤蹄子撿回來的!哦,以為穿著不錯,便是金枝玉葉了,要是金枝玉葉會被人家丟棄嗎?我看她八成便是她老娘和別人偷歡生的,不敢見人,便把她丟棄!賤人,還以為她是誰?賤人!”

    “你……”寒大川生氣,用力地拍開了顏氏指著他鼻子的手指,一副恨恨的樣子,卻只吐出一句話:“我去搓面粉做點面條,晚上我們就煮點面條吃吧,你去摘些菜回來混著面條一起煮吧。”說著,便扭身進廚房去了。

    今天又砍了柴,明天還可以換兩斤白面,寒大川覺得能讓妻兒吃上青菜面條已經很不錯了,至少比餓肚子強,比吃野菜強。

    顏氏就知道自家男人不敢和她吵架的,聽了寒大川的吩咐,她哼著:“我讓阿牛去。”說著,她就轉身出屋尋兩個兒子去了。

    找到兒子,吩咐兒子去菜地摘些青菜回來,顏氏的視線便順著村裡的那些小路往村口望去,心裡還在記掛著夜家的那些肥野兔以及山雞。

    扭頭,她又看看自己家的方向,憤恨自家男人沒用,不會為妻兒的肚子著想,兩個兒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沒有肉吃,會營養不良的。

    想了想,顏氏那雙雞眼一閃,計上心頭。

    她迅速地回到家裡,趁丈夫不注意,偷偷地拿了一只大袋子出門,然後走小道,避開村民們的視線,往張家村趕去。

    夜家所在的位置屬於張家村最為偏僻的,周圍又有山水,樹木雜草,院子又是竹籬笆圍起來的,養著野兔和山雞的棚子更是在建在院子裡,天色一黑,她偷偷地潛入夜家的院子,偷幾只肥兔山雞回來,繞是寒初藍再聰明,也猜不到是她偷的。

    “轟——隆——”

    雷聲驟響。

    狂風刮起。

    暴雨來臨的前湊。

    田裡,地裡勞作的人們,都趕緊槓起農具往家裡趕,老人小孩子們則忙著把衣服收進屋裡去。

    寒初藍和夜千澤也加快了腳步,搶在暴雨來臨之前趕回了家。

    下午,夫妻倆不在家,懷真依舊如常到後山砍柴,還是砍了三擔柴,分三次挑下山,在寒初藍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把三擔柴全都挑了回來。

    懷雲和李氏原本想著挑水淋院子裡的菜地,看到老天爺變了臉,便放棄了。

    寒初藍一進院子,就急匆匆地吩咐著:“快,幫忙把兔子和山雞移到屋裡去,還有那些小雞小鴨也是,這場雨估計會很大。”

    眾人這才知道最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做。

    寒初藍搭的兔棚和雞棚,擋擋陽光和小雨還是可以的,但面對狂風暴雨還是不行。

    大家七手八腳地幫忙把雞鴨兔子全都捉進了屋裡去。

    最後一只野兔被捉進屋裡時,暴雨降臨,豆大的雨點狠狠地濺打在大地上。

    心懷不軌,意欲來夜家偷雞摸兔的顏氏,還沒有走到張家村,大雨傾盆而下,她想躲雨,剛好在田埂上,讓她沒有地方躲雨,扭身就往家裡跑,卻還是被大雨淋成了落湯雞。

    雷聲鳴鳴,閃電在天際上劃過,天空陰黑,狂風亂吹,天地間如同墜入了地獄一般,鬼哭狼嚎。雨勢太大,前方一片迷蒙,雨點打在顏氏的臉上,讓她都睜不開眼睛,風太大,她跑起來也特別的困難。

    “轟!”

    一道驚雷倏地劈落在前方的一棵大樹上,那棵大樹在雷劈以及狂風的猛烈吹刮下應聲而倒,粗重的樹身邊帶著無數的枝丫綠葉,轟地倒在了顏氏的前方,嚇得顏氏大叫一聲,往後就退,跌倒在雨水中,臉色又青又白。渾身濕透的她,被風吹得冷嗖嗖的,再經受此嚇,讓她的神經高度緊繃,差點就要暈倒過去。

    她要是再跑快幾步,那棵遭雷劈的大樹就會壓在她的身上,然後她就去當閻羅王的岳母了。

    頭頂上,響雷陣陣。

    顏氏的臉色越發的白,心裡悔得腸子都青了,她要去夜家偷雞摸兔有的是時間,也不用急於這一時呀,出門的時候,天色已變,她竟然還跑來……

    該死的寒初藍!

    她要是肯給自己幾只野兔,自己也不用遭受此罪!

    顏氏心裡恨死了寒初藍。

    慌裡慌張地自雨水中爬站起來,狠狠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顏氏在心裡發著誓,她一定會偷到夜家的肥兔的!

    翻爬過倒地的大樹,顏氏慌慌地繼續往家裡跑,雷聲每響一次,都會把她嚇一次,真怕雷公不長眼,一記響雷劈到她的頭上,那她就死翹翹了。

    顏氏懷揣著不軌之心出門,誰都不知道,夜家那七口子,因為下雨,什麼都做不了,一家子便在屋裡忙著做晚飯。

    屋子經寒初藍監工,大修過一次了,比起以前要結實太多,狂風暴雨未能刮走屋頂的茅草,也沒有雨水往地面上滴落,大家反倒珍惜著一家子齊聚一起做晚飯的那種淡淡的溫馨。

    楊府。

    楊庭軒一回來,管家就把寒初藍來過的事情告訴了他。

    “什麼時候的事?”

    聽到那倔丫頭來過,可他不在府上,楊庭軒內心湧起了淡淡的失落。

    “下午的時候。”管家把寒初藍退回來的小錢袋掏出來,恭恭敬敬地遞給了楊庭軒,“公子,這是寒姑娘退還的錢,她說,她一擔柴只需要二十五文錢,多余的,她一文錢也不會收。”

    楊庭軒睨著管家遞過來的小錢袋,眉頭高高地擰了起來,他瞧著她小小的身子挑著柴,心疼她,才會讓管事多給她一點錢,想到她性子倔,他也不敢讓管事給她太多的錢,只是兩兩多的碎銀,她竟然也不收!

    真真是個倔丫頭!

    別人想他楊庭軒給一兩銀都難呢,別看楊府是清水縣首富,家財萬貫的,想從楊府刮些錢財,難於上青天,除非他們主動給予,那機會是少之又少的。拿楊庭軒的話說,他是生意人,生意人就是千方百計地把別人口袋裡的錢算進他的口袋裡。

    可是寒初藍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到了例外。

    首先是楊老夫人為了把她弄進楊府給楊庭軒當妾室,不惜花高價誘惑顏氏出面逼夜千澤休妻。接著便是楊庭軒以幾兩碎銀僅是為了買寒初藍一擔柴。

    “不過是幾兩碎銀,她也不收?”楊庭軒擰著眉問著,她不是很喜歡賺錢的嗎?他給她錢賺,她還嫌多了?

    寒初藍有奸商的潛質,但她也會堅持自己的原則,不會隨隨便便地接受這種隱性的施捨。

    管家點頭,“公子,她走前還留了一句話給公子。”

    楊庭軒兩眼一亮,擰著的眉也松開了,笑問著:“她留下什麼話給本公子?”

    “她說,她的柴找到固定的賣主了,不需要公子你再出面高價買她的柴。”管家一邊說著一邊小心地揣測著主子的表情,覺得主子剛剛顯得非常的愉悅,也特別的想知道那位寒姑娘留下什麼話來。

    楊庭軒嘴邊的笑容微微地僵住了。

    隨即他又笑了起來,“初藍有遠見,膽子大,什麼都敢去嘗試,她會找到固定的賣主很正常。”示意管家把小錢袋放在桌子上,楊庭軒對著屋外的暴雨輕搖著扇子,問著管家:“還有多少天便到中秋?”

    “公子,後天便是中秋了。”

    “明天去聚香齋給我買幾盒餅子回來。”楊庭軒吩咐著。

    管家點頭應允。

    揮手,楊庭軒示意管家可以退下了。

    管家退下後,他又搖著扇子笑,是時候去看看她的菜長出來了沒有。

    他是越發的想和她談交易,想和她成為生意上的伙伴。

    ……

    雨下到深夜才停了下來。

    剛下過雨的空氣顯得特別的清爽,讓人忍不住一再地深呼吸,某人也是一再地深呼吸,因為他不深呼吸的話,他懷疑自己會被氣死。

    “澤兒,你再說一次,你要我的千裡馬?你可知道我的千裡馬有多麼的名貴?我把它當成寶,你卻把它當成草,你說你要師尊幫你暖床,師尊二話不說,脫光光爬上你的床,鑽進你的被窩,仰成大字形隨便你想怎樣就怎樣,你竟然要師尊的千裡馬,不行!”

    後山之頂,因為山路不好走,海拔又高,張家村還沒有人爬上去過,也就沒有人知道在後山之頂,建著不少的木屋子,因為以高大的樹木作為圍牆,所以從山腳下往上望,是看不到那些木屋的。

    木屋的主人便是代青以及他那些寵物們。

    平時,他訓練管制下的暗衛們,沒事的時候就幫著他打理他的寵物們,每個人都把他的寵物們當成寶貝寵著,護著,唯獨夜千澤不把它們當一回事。不,以前夜千澤也和他的寵物們很好很好的,自從娶了個小媳婦兒,就不把寵物們當一回事了。

    為了幫助小媳婦兒發家致富,他大爺要發家致富,只要一聲令下,暗衛們馬上就能讓他成為巨富,可他就是喜歡和那個小媳婦兒一起走蝸牛路。好吧,他大爺是主子,他想走什麼路,他們不能干涉,借用猛兒的虎威獵小動物,代青已經答應了。

    才過了幾天?

    貌似還不足兩天吧,他大爺又來索取千裡馬,還是讓千裡馬像普通馬兒一般,下山去給小媳婦拉雙輪車!

    真是辱沒千裡馬了呀!

    代青就知道眼前這個腹黑的小子會得寸進尺的。

    “給還是不給?”

    夜千澤淡冷地問著,代青說了一連串的話,他壓根兒就沒有聽進去。

    “不給!”

    代青一咬牙,拒絕著。

    他只要一想到他愛護的千裡馬淪落為幫人拉著車送柴的地步,他就心痛,如同被割了肉一般。

    夜千澤扭身就走。

    “澤兒,你去哪裡?”

    代青看到他朝馬廄走去,心有不祥之感,急急地問著。

    “剝馬皮,吃馬肉。”

    夜千澤陰陰地答著。

    代青黑臉,同時竄到了他的面前,攔下他,氣急敗壞地低吼著:“澤兒,你,你這是在逼為師我,我是你的師父!你竟然為了那個臭丫頭逼為師,你這個不孝徒兒!”

    “她很香。”夜千澤冷冷地吐出話來。

    代青滿臉黑線。

    “給你兩條路,一是給我一匹馬,一是讓我宰了你的馬!”夜千澤威脅人的時候,非常的欠抽。代青被他氣得磨牙,黑臉,黑臉,磨牙,到最後只能悻悻地說道:“好吧,看在公主的份上,為師就忍痛割愛,你要便牽走吧,不過你得答應為師,不要讓那臭丫頭餓著師父的寵物,要給它最好的馬廄,給它最好的草料。”

    “她很香!”

    夜千澤又擠出一句話來。

    代青吐血。

    “我家那個情況,沒有馬廄,樹底下可以當作馬廄。”

    代青再吐血!

    某個無良徒弟把師父氣得吐了兩次血後,樂滋滋地去牽馬。

    代青仰望黑色的天空,長歎著:世風日下,師父不好當!

    “帝都有什麼變化?”為愛妻討來了馬兒的某男牽著一匹馬走過來,忽然沉聲問著還在仰天長歎的代青。

    “你整天忙著砍柴,忙著和你家那個臭丫頭卿卿我我,賺錢養家的,還管帝都有什麼變化干嘛,天塌下來,你會在乎嗎?”代青正在長歎中被打斷,心情極差,出言便刺。

    “她很香!”

    代青暈!

    這個徒兒,有足夠的本事氣死他!

    “朝中表面還算平靜,不過邊境不平靜了,東邊的東辰國屢犯大星邊境,意圖挑起戰事,引戰神出戰。而西邊的大歷國,我皇有霸主之心,早就想吞並大星的了,趁著東辰國屢犯大星東邊的邊境,也在蠢蠢欲動。大星與大歷戰爭多年,兩國邊境的百姓因為連年的戰爭而苦不堪言,需要休生養息,在公主和親後,駙馬努力周旋,我皇又疼愛公主,才停了戰火,讓百姓們得以重建家園,安安穩穩地過了幾年的安穩日子。公主不在後,駙馬再娶,再加上駙馬如今的身份已變,身為大星王朝的攝政王,他自然是維護著自己的國家,如今正在策劃著戰略,准備和我們大歷國開戰。”

    被氣得半死的代青提到朝中的局勢,恢復了一本正經。

    他跟隨著大歷國和親公主上官紫到大星王朝已經有二十年了,依舊不以大星子民自稱,哪怕他現在忠心追隨保護的人是大星王朝的皇室子嗣。

    夜千澤看一眼代青,抿唇深思。

    天下五分,國與國之間明爭暗斗是常有的事,稍微有點野心的君皇都想一統天下。當個天下之主自然強過一國之主,也因為如此,國與國之間就沒有真正和平過。

    夜千澤知道,只有天下國土統一了,戰爭才會減少,才能進入太平盛世,百姓們才能休生養息,過著安穩的生活。但一統天下的過程中就免不了流血,免不了戰火,更免不了取捨。像他,他身上流著的是大星皇室的血,但同樣也流著大歷國皇室的血,他是幫著大星還是幫著大歷?無論他幫著哪一方,都會成為另一方的敵人。

    “王爺似是查到了什麼,暗中派人在全國各地尋找你的下落。”代青看看抿唇深思的夜千澤,知道夜千澤心裡在想著什麼,他在心裡微微地歎著氣,轉移了話題。

    夜千澤會面臨著抉擇,他以及那五千的暗衛同樣面臨著抉擇。是忠於公主之後,還是回歸大歷國?忠於公主之後,便要與自己的父老鄉親為敵,回歸大歷國,便是與大星為敵,如果夜千澤選擇了幫助大星王朝,更是與夜千澤為敵。

    當年公主說過,她的暗衛只能忠於她,不是忠於朝廷,不管她讓他們做什麼,他們都要忽略國限去完成任務。而這五千名的暗衛,有四千人是各國的孤兒,是經公主親自培養出來的,只有一千名暗衛是公主從大歷國帶到大星王朝的。

    公主不會武功,可她天生帶著征服人心的魅力,經她親自培養出來的暗衛,對她非常的忠心及愛戴。十二年前那場大火之後,要不是後來查明小主子沒有死於大火之中,他們早就血洗帝都,替公主報仇了。

    “十二年了,他才查到了什麼嗎?”

    夜千澤冷笑著,提到自己的親爹,他的臉色很不好看,話裡也掩不住他對親爹的怨。

    “少帝還沒有執政,他,忙吧。”代青淡淡地說了一句,沒有為情敵解釋太多,但也不讓夜千澤認為情敵故意不查不尋不找。

    公主那麼愛著夜沐,為了夜沐的安全自願斷去“硬臂”,終是招來了毒手。

    和親公主背後都代表著一個國家,她們嫁到另一個國家去,又有幾個真正能得到婆家接受的?公主和夜沐倒是情投意合,在大火發生之前,沐王府只有公主一個女主人,再無其他妾室,只是……幸福招人恨呀。

    “十四歲,親政也行,怕是他不願還政吧。”夜千澤陰郁地說道。

    一個人站在權力頂端時,總會生出很多留戀,不捨得把手裡的權力還給他人,當生出這種貪戀之後,那人也會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造反之路。

    每朝每代每次異主,不都是這個原因引發?

    “澤兒,中秋過後,可以回帝都了。”代青忽然說道。

    夜千澤不答話,牽著馬便走。

    代青沖著他的背影說道:“公主的仇總要報的,帝都,你總有一天要回去。”

    夜千澤依舊沒有答話,牽著馬漸漸消失在黑夜之中。

    ……

    黑夜過去,白天來臨,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有些事情日復一日地重復著。

    不想讓宋家小姐看到自家男人,看似不在意實則上就是一個大醋桶的寒初藍,不讓夜千澤再送柴,她和懷真兩個人各自挑著一擔柴出門,余下的那一擔柴,她說留著自己燒了。

    出門的時候,無意中看到後院的樹底下拴著一匹白馬,寒初藍愣了愣,把肩上的柴一丟,小跑到白馬面前,圍著白馬打轉,臉上露出了笑意,“這是馬。”

    “反正不是牛。”

    夜千澤跟著她而來,在她身後寵溺地笑著答。

    李氏和懷真兄妹遠遠地瞧著白馬,眼裡都掠過了詫異。

    “千澤,那個大變態還養著什麼寵物?”寒初藍試探地上前摸著馬身子,馬兒想踹她一腳,把她踢到院子外面去,夜千澤忽然低冷地叫了一聲“輕風”,馬兒便悻悻地讓寒初藍近身,但寒初藍摸它的時候,它就圍著樹身轉圈,借此來擺脫寒初藍的小手。

    傲嬌的馬兒!

    “你還需要什麼?”

    夜千澤淺淺地笑問著。

    “他最喜歡的便是與動物為伴,天上飛的,水裡游的,地上爬的都有。”夜千澤近身,已經能聞到了寒初藍身上的淡淡香氣。

    她真的是香!

    一點都不臭!

    “有了馬還差車子。”寒初藍答非所問。

    伸手,夜千澤輕攬著她的小腰,低柔地說道:“藍兒,為夫答應過給你做個車子的,放心吧,很快就會有車子的了。”

    “千澤,你有什麼法子讓馬看起來老弱殘?”

    寒初藍忽然問著,接著又解釋:“我們家的條件還買不起一匹馬,忽然有了馬車,會引起猜疑,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但如果是老弱殘的馬,價格大打折扣,我們天天挑那麼多的柴去賣,買一匹老馬還是勉強可以的。”

    夜千澤笑,贊賞地笑。

    答著:“好,我會想辦法讓馬看上去像老弱殘的。”

    “嗯。你弄好後,把馬牽到村口去,牽出去的時候避開別人,不要讓別人看到,然後再把馬兒從村口牽回來,回來的時候張揚一點兒,最好讓全村人都知道你買了馬。這樣能避免別人猜測著馬的來處,洩露了秘密。”害羞男人膽大包天地在後院裡摟她,寒初藍也不害羞,往後一靠,干脆貼著夜千澤寬大溫暖的懷抱,就讓他抱個夠。

    夜千澤微閃著鳳眸,淺笑著:“還是我的藍兒想得周到。”

    寒初藍在他的懷裡轉過身來,漂亮的大眼如同星星一般閃爍著,似是看透了夜千澤的心思,淡淡地笑著:“你給我機會,我自然要把握。”

    夜千澤再笑,手臂施力,她緊緊地貼在他的懷裡了。

    “藍兒,我喜歡你處事時認真的樣子,很美,很美。”夜千澤眼神柔和,話說得輕飄飄的。

    略略地推著他,寒初藍說了一句:“在你面前,別說我美,會讓我無地自容。我送柴去了。”說著,脫離他溫暖的懷抱,轉身便走。

    “藍兒,早點回來。”

    夜千澤溫柔地看著她健步離去,明明她的人小,步伐卻很大。

    “放心吧,宋大小姐不待見我的,我會很快就會回來。”寒初藍帶著戲謔的聲音塞回夜千澤的耳裡,夜千澤低笑著。

    或許是心情好的原因吧,寒初藍和懷真很快就到達了清水縣,把柴送到宋家的時候,沒有任何的意外看到了宋大小姐以及她的丫環等在後門那裡。

    宋大小姐看到只有寒初藍和懷真,不見夜千澤,美眸裡馬上浮起了滿滿的失望。

    “大小姐,我給你們府上送柴來了。”寒初藍客氣地和情敵打著招呼,宋大小姐也不好失禮,勉強地笑了笑。

    寒初藍打過招呼後,就挑著柴越過了宋大小姐,把柴送進去,對於宋大小姐眼裡的失望……她在心裡冷笑著。

    姐的男人,沒理由送上門給你免費欣賞的。

    管事給了柴錢寒初藍,寒初藍便拿著挑柴來的棍子,叫上懷真便走。

    懷真看一眼她拿著的棍子,以往給段府送柴的時候,那根用來挑柴的棍子,他們都沒有再拿回去,當成柴送給段府了,反正需要的時候往山上一砍便有了。

    出了宋家,後門已經沒有了宋大小姐主僕的身影。

    寒初藍嘿嘿地笑了兩聲,懷真不知道她笑容背後的真相,寒初藍也不解釋,拿著棍子往肩上一放,邁腿就走,才走了兩步,她忽然頓住了腳步,瞪著前方,肩上的棍子迅速地放下來,雙手握著,一副准備與人干架的樣子。

    溫和動聽的聲音飄來:“姑娘,你昨天打傷了我,總得賠點錢給我看大夫吧。”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0 02:17 PM

064 厚顏無恥的寒初藍

    元缺還是那一身礙眼的白衣,寒初藍其實很喜歡別人穿著白衣的,特別是古代的美男子,美女們,穿著白衣飄飄衣袂如同謫仙,那叫一個美呀,可是元缺穿著白衣在她的眼裡就是一個白無常!

    一個人不喜歡另一個人的時候,不管他長得再美,風度再好,看在她的眼裡,都是丑的,是壞的。

    元缺在寒初藍的眼裡便是如此。

    瞧著元缺搖晃著扇子,顯得風流倜儻的樣子,寒初藍在心裡罵著:裝模作樣,虛假造作!

    明明元缺長得頗為好看,好吧,是無法和某個妖孽相比較,在寒初藍的眼裡,元缺比豬八戒還要丑,卻自命英俊瀟灑,害她在心裡吐了千百回。

    楊庭軒也喜歡拿把扇子自命風流地搖晃著,寒初藍反倒覺得楊庭軒比元缺好看多了,至少不會讓她覺得楊庭軒是造作。

    “姑娘,咱倆又見面了。”

    元缺笑瞇瞇地瞅著寒初藍。

    寒初藍僅是停頓了半分鍾便徑直朝元缺走去,手裡的棍子還是握得緊緊的。元缺淡笑地看著她朝自己一步一步地走過來,深眸微閃,已經做好了防備寒初藍突然偷襲的准備。

    懷真緊跟著寒初藍,平時穩重的眼神此刻變得銳利,冷冷地盯著元缺,元缺隨意地瞟了他一眼,看出懷真會幾招的三腳貓功夫。

    “砰!”

    寒初藍走到了元缺的面前,棍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捶,她右手握著棍子,身子往前傾,傾到元缺的面前,聞到元缺身上有著藥味,是什麼藥,她無法分辯不出來,反正就是有一股子的藥味,她想和元缺對視的,無奈人矮小,踮起腳來也無法和元缺對視,還是元缺很體貼地微彎下腰,把視線放平,讓她得以和她平視,他那雙無底洞的黑眸笑意更濃,落在寒初藍清秀俏麗卻很小的臉上。

    近看,這丫頭真瘦,沒幾兩的肉。

    那臉,有可能,嗯,估計還沒有他半邊手掌那般大。

    遠看,她就是個小不點。

    像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

    “請問,你是誰?”

    清脆淡冷的問話灌進了元缺的耳裡。

    元缺閃爍著黑眸,灼灼地注視著寒初藍,淺笑著諷刺:“姑娘真是貴人多忘事呀,昨天咱倆才親密接觸過呢,你這樣問,我可是會傷心的。”

    該死的笑面虎還敢口頭上占她的便宜,親密接觸?

    去死!

    寒初藍冷哼著:“哦,我記起來了,昨天我看到一頭老虎,笑得太囂張,忍不住就揍了他一頓,我記得我出手挺狠的,他應該臉青鼻子腫的。閣下是那頭畜生虎嗎?瞧著閣下的笑,嗯,和昨天那頭畜生虎挺像的,笑似春風,囂張滿面,讓人想狠狠地抽他,剝他皮做件虎皮衫,聽說又暖又貴呢。不過,閣下的臉,貌似不青,鼻也不腫,倒是臉色白了點兒。”

    元缺站直身子,不再和她平視,就那麼一刻的平視,就讓她瞧出他的臉上用藥掩蓋住被她揍過的痕跡,他醫術那麼好,臉上的青紫被他很巧妙的掩藏起來,誰都沒有看出來,她瞧出來了。

    可見她心細,眼睛利!

    其實他可以不那樣做,只要他頂著青紫的臉走出清風樓,就能驚動楊府,然後驚動林大人,然後某個此刻站在他面前還是很囂張的女人就要倒大霉了。偏偏他沒有頂著青紫的臉走出清風樓,不讓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知道他被打了。

    一合折扇,元缺伸手至寒初藍的面前,依舊笑如春風,囂張滿面,甚至不介意寒初藍那般罵著他,醇厚醉人的聲音飄進寒初藍的耳裡:“姑娘承認打傷了在下,那,賠點錢給我看看大夫吧。”

    “我沒錢。”

    “姑娘剛剛給宋家送了兩擔的柴,一擔柴二十文錢,姑娘身上理應有四十文錢。”元缺就像是寒初藍的影子似的,寒初藍的一舉一動,做過什麼,他似是都知道。

    寒初藍瞪他,敢情這家伙一直盯著她吧,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他到底是誰?

    瞧他的衣著,非富即貴。

    “姑娘,在下也不會獅子大開口,向你索取多少賠償,在下只要你身上那四十文錢便可。”元缺又一甩扇子,輕搖起來,表現得相當的大度。

    堂堂國舅爺被人打得臉青鼻子腫,只索取四十文錢的賠償金,賤呀!

    寒初藍很爽快地掏出了小錢袋,袋裡裝著的便是四十文柴錢。

    “姐姐。”懷真叫了寒初藍一聲,想說什麼,被寒初藍用眼神制止,懷真只得什麼都不說。寒初藍拎著小錢袋,一副准備把錢給元缺的樣子,元缺笑,笑得諷刺,他還以為這個女人有多麼的厲害呢,敢把他打一頓,沒想到……

    “你也得賠償我的損失。”寒初藍把錢袋遞給元缺,在元缺伸手想接的時候,她忽然說道。

    元缺動作一頓,饒有興趣地俯視著她。

    “敢問在下該賠償你哪方面的損失?揍我所使的力氣?”

    “襲胸!”

    寒初藍眼裡凶光一露,挺挺胸,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來。

    她的聲音放得很輕,只有她和元缺才能聽到她說了什麼。

    元缺一愣,本能地就朝她的胸膛掃去,她小小的身板哪有胸可言?不過是比他的大了點兒,要是往其他女人面前一站,保證羞得她無地自容。就那軟軟的小饅頭也能說他襲……

    耳垂,悄悄地紅了紅,元缺強作鎮定,一千萬個想不到這個女人的膽子那般大,連襲胸兩個字都敢說出來,換成其他女人,只會害羞,只會暗暗地吃下這個意外的虧。

    “你應該賠償我精神損失費,因痛誤工的損失費,我要求賠得也不多,意思意思下,給我二十兩銀就算了。”

    寒初藍的臉皮就是有點厚,坑人的時候,還能說會道。

    “精神損失費?你精神損失在哪?因痛誤工?誤工嗎?”元缺勉強找回了自己被那襲胸兩個字炸得暈頭轉向的神魂,還是笑著,不過,黑眸倒是沒有再對上寒初藍炯炯的大眼。心裡還要腹誹著:厚顏無恥的丫頭,一本正經地說他襲胸,還一點羞意都沒有。

    “我被人占了便宜,我吃不下,睡不著,精神嚴重受損,差點就要神經失常,變成了瘋子,所以,你得賠我十五兩的精神損失費。發育其間,隨便碰一下都會吃痛,你昨天那樣一推……所以,因痛誤工的損失費,你得賠我五兩銀,你沒看到我今天的柴少了一擔嗎?”寒初藍吃定了古代的人受禮教約束,不敢隨便地把那些事說出來,雖然她的小臉也隱隱地紅了紅,還是厚顏無恥地坑著元缺。

    不過她的話說得特別的輕,還是只讓她和元缺聽見。

    元缺:……

    半響,元缺才低低地嘀咕著:“就你那樣的,我還襲……我倒不如自摸。”

    寒初藍的臉又是悄悄地一紅,可她還是強奪理詞,低哼著:“那你摸你自己呀,你只要當著我的面,自摸一下,我給你二十兩。”

    “你……”

    四處周游,人人討好,禮讓三分的元缺,元國舅大人,此刻啞口無言。

    厚顏無恥!

    厚顏無恥!

    他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做厚顏無恥。

    “諾,賠你四十文錢,你賠我二十兩銀。”寒初藍晃著錢袋,炯炯地看著被她噎得啞口無言的元缺。“沒錢是吧?沒錢就讓路,別擋著姐回家。”

    元缺本能地身子一側。

    寒初藍一收錢袋,四十文錢還是她的。她馬上越過元缺就走,元缺回過神來,正想攔她,她一挺胸,元缺的耳垂子又紅了起來,攔她的動作半路縮回去,看著寒初藍領著懷真大搖大擺地越過他,大搖大擺地離開。

    良久,元缺才意味深長地吐出一句話來:“女人,你欠我的,總有一天要還的!”

    說完,他身子一閃,消失不見。

    “懷真,剛才那事,你別讓你姐夫知道。”成功地擺脫了元缺後,寒初藍一邊朝鬧市走去,一邊叮囑著懷真,“姐姐不想讓你姐夫擔心。”

    懷真抿抿唇,沒有說話。

    寒初藍以為他不說話便是默認了,這個少年本就不多話,她也就沒有再強調,帶著懷真到鬧市上再賣了些菜籽,院子裡的菜地培育基地,她覺得不夠用,打算再買些菜籽直接撒到大菜地去,經過整理,引水浸潤菜地後,已經可以種菜了。

    買了菜籽,還有點錢,她又買了兩斤白面帶回家。

    才到村口,有福嫂從家裡走出來。

    第二次鬧鬼之後,有福嫂被嚇得特別厲害,都傻了兩天,今天才回了魂。

    一看到寒初藍,有福嫂先是一愣,隨即把手裡拿著的農用工具往地上一掉,慌亂地扭身就往屋裡鑽進去,“砰”一聲,迅速地關上了門。

    寒初藍的腳步一頓。

    不解地望著迅速關上的大門。

    有福嫂那是什麼意思?把她當成了鬼嗎?

    寒初藍僅是頓了一頓,便淡冷地越過了村長的家門口。

    有福嫂的身子緊緊地靠著大門,像是在防著寒初藍破門而入。她這個動作,驚動了張有財,張有財從他的屋裡走出來,關切地問著:“弟妹,怎麼了?”

    “我看到夜家那個小媳婦了。”

    有福嫂一副驚魂初定的樣子。

    張有財走過來,示意有福嫂讓開身子,他才打開了大門,走出屋外,他扭頭朝左手邊望去,看到寒初藍遠去的小身影,又扭頭看一眼滿臉驚恐的有福嫂,不解地說道:“弟妹,見到夜家的小媳婦怎麼了?她又不是鬼。”

    “她……大哥,我兩次見鬼,都是和夜家小媳婦發生了矛盾當晚……”有福嫂害怕地說道,從她嫁到張家村開始,她就沒有怕過誰,可是現在她有害怕的人了,她怕夜家那個能干的小媳婦,每次找夜家小媳婦的麻煩,她就會見鬼。

    她認為那是老天爺在懲罰她,用鬼來懲罰她。

    再被嚇一次,她會直接變成鬼跟著到閻羅殿去。

    所以,她怕了寒初藍。

    她甚至認為寒初藍身邊有鬼神庇佑。

    張有財安撫著:“弟妹,別胡思亂想了,那些只是巧合。不過夜家的小媳婦,的確有點能耐,年紀小小的,挺有頭腦的,也能干,更不願吃虧,你以後還是少惹她為妙。”

    有福嫂拼命地點頭。

    現在她看到寒初藍都繞道走了,哪還敢再去招惹寒初藍。

    她只要一想到那惡鬼,青面獠牙的樣子,她就渾身打顫。

    張有財再看著遠方,寒初藍的身影早就不見了,被那些彎彎曲曲的村路,錯亂的房屋擋住了,讓他看不到。想到寒初藍的能干,夜家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張有財心口有點悶悶的,特別是想到夜千澤不久前才牽著一匹弱弱的馬走過他的家門口,雖說夜千澤買回來的那馬看上去太弱了,不值什麼錢,換成別人買了那樣的馬,直接就宰了。

    可是曾經窮得連糧食都不再有的夜家,如今連弱馬都能買得起了……張有財開始嫉妒,心裡無法平靜。

    張家村最有錢的人,只能是他!

    一輛看似破舊的馬車停在夜家的院子裡,為了把馬車趕進院子裡,夜家的竹籬門還被拆開,加以擴大。

    寒初藍遠遠地看到了自家院子裡的馬車,先是一愣,隨即驚喜地撒腿就往家裡跑。輕撫著馬兒的夜千澤背後好像長了一雙眼睛似的,在寒初藍撒腿往家跑時,他扭頭,灼灼的鳳眸如陽光一般閃耀著,性感的唇瓣一彎,只有面對寒初藍時才會有的溫柔笑容便掛在他的唇角兩端。

    “馬車!是馬車!”

    寒初藍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回到院子裡,圍著馬車打轉,笑得雙眼瞇了起來,露出了她潔白整齊的牙齒。夜千澤很喜歡她放肆的樣子,不像其他女人那般,行不動裙,笑不露齒。他也知道,以寒初藍這種無拘無束的性子,在鄉下還好一點,大家為了生活,不會過於計較禮教,要是在城鎮或者帝都,像寒初藍這種性子的女子,必定會被人指責,辱罵。

    “千澤,你真有辦法,只是,這馬,我早上出門的時候,它還精神抖擻的,現在怎麼聳拉著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病了?”寒初藍的喜悅在瞧見馬兒的病弱狀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心疼又擔心地去撫摸馬的頭。

    這馬估計挑惕得很,哪怕此刻弱得就像一陣風吹來都能吹倒它,還是很傲嬌,不讓寒初藍撫摸它。

    夜千澤站在馬的對面,和寒初藍形成了對視,他輕輕地拍了一下馬的頭部,馬兒扭頭便看向他,顯得相當的委屈。

    “我讓它拉了一個時辰。”

    “什麼?”

    寒初藍馬上就瞪向了自家相公,好端端的,他干嘛讓馬兒拉一個時辰?不管是人還是動物,拉肚最要命,拉上幾次,人都會顯得弱幾分。

    夜千澤很無辜地解釋著:“藍兒,我按你的吩咐去做的。你說讓我想辦法讓馬看上去老弱病殘,我便讓它拉上一個時辰,怎樣,它現在看上去是不是弱病殘的樣子?”

    寒初藍張張嘴,想罵又罵不出來。

    好吧,是她的錯。

    她對不起大變態的寵物。

    “給它吃了藥嗎?”

    夜千澤點頭。

    寒初藍才松了一口氣。

    如果代青知道她夫妻倆如此的作賤著千裡馬,估計會要了她的命。

    “藍兒。”

    夜千澤走到寒初藍的身邊,柔柔地看著她,問著:“今天送柴還順利嗎?”他又掏出了手帕,寒初藍撇他一眼,見他掏出手帕來,刺他一句:“男子漢大丈夫,帶條手帕在身,像個女人。”

    音落,手帕粘到她的臉上了,拿著手帕的那只大手溫柔地替她拭著汗,夜千澤淡淡地說道:“剛才你跑得太快了,臉上有汗,我帶條手帕是為了方便隨時幫你拭汗。藍兒,你放心,每次幫你拭過汗後,我都會親自動手清洗帕子,讓帕子干干淨淨的。”

    寒初藍心一甜,動作卻有點不自然,伸手奪過帕子,自己胡亂地擦拭著臉上的汗,擦完之後,把帕子往自己懷裡一塞,“以後我自己來。”

    大手很自然地往她的懷裡一掏,帕子又回到大手裡,夜千澤還淺笑著:“現在帕子髒了,你別帶在身上,一會兒我拿去清洗。藍兒,今天送柴還順利嗎?”

    寒初藍扭身走向兔棚,兔子們被喂得飽飽的。

    小雞小鴨全都窩在樹底下打瞌睡。

    “沒什麼事發生。”寒初藍隨意地應著,不打算讓他知道元缺又找茬,反正她沒有輸給元缺,也用不著向他求助。

    夜千澤看著她在兔棚前站一會兒,又去山雞棚前喂喂山雞,再看看她的菜地,閃爍著鳳眸,輕抿著唇。告訴她,他的身世,他以為她會對他改觀,至少會把他當成她的靠山,依靠著他,可她沒有,不管他有著什麼樣的身份,她一點都不在意,更不會催促他回帝都認祖歸宗,好讓她飛上枝頭變鳳凰,她依舊忙她的,依舊把他當成中看不中用的相公,很努力地護著他,什麼事情,她都自己去解決。

    那麼小的身板子,卻藏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她,就是一個發光體,隨著天色越黑,她發出來的光芒便越耀眼。

    “呀,千澤,快來看,我的菜開始長了。”

    冷不防,寒初藍叫了一聲。

    夜千澤笑,快步走到她的身邊,和她一起蹲在菜地邊上,她指著菜地上冒出來的很多小小菜苗,笑得很開心,好像那些小菜苗就是金山銀山,“千澤,菜籽終於發芽了,我的菜,開始長了。這些小白菜和菜心成長快,一個星期後,保證滿院子都是綠油油的。我今天又買了菜心種子回來,下午,我帶著懷雲再去撒播菜心種子。”

    菜苗不過是剛剛冒頭,不蹲下來細看,還發現不了。

    但才冒頭的菜苗對於寒初藍來說,便是她的希望之源。花了那麼多時間,投入那麼多的人力,財力,總算有了希望。

    她從楊庭軒那裡賺來的錢,在結算了四嫂等人的工錢後,已經所余不多,再加上家裡的開支,基本上是沒有了,要不是每天砍柴去賣,有幾十文錢的收入,一家老小又得回到以前餓肚子的境況。

    “嗯。”

    夜千澤除了笑還是笑。

    一顆心柔得如同春江水。

    她的努力,她的付出,他看在眼裡,疼在心頭。

    為了讓一家人三餐能飽腹,她的小腦袋就沒有停止過想法子賺錢。

    默默地,夜千澤握住了寒初藍的一只小手,把他對她的感激,對她的柔情愛意,默默地通過掌心相對,傳輸給她。

    寒初藍可沒心思去理會身邊男人感性的情緒,她隨意地拿開了夜千澤的大手,站起來,又走到其他的菜地前,蹲下身去看,除了小白菜和菜心之外,青瓜,豆角的種子還沒有冒出頭來,寒初藍也不擔心,青瓜和豆角成長得不及菜心快,那是沒有辦法相比的。

    在吃飯之前,寒初藍一直在搞鼓著她的菜地,沒空和夜千澤談談情說說愛的,夜千澤也順著她,這個家說過由她作主,她想咋的就咋的,至於談談情說說愛嘛,夜千澤微微地舔舔自己的唇瓣,晚上回到房裡再和她好好地談談去。

    真想她快點長大,是身體快點長大,那樣他們就可以在床上談情說愛了。

    想到這裡,夜千澤的臉都紅了。

    決定把搶來的那本春宮圖毀了,免得天天誘惑著他的心。

    貌似,他說要毀了春宮圖很久了呢,可春宮圖冊至今還被他藏在他所有書冊的最底下,如果某天小媳婦心血來潮,幫他收拾整理書冊……

    夜千澤忽然有點期待。

    小媳婦兒要是看了春宮圖冊,會不會改變主意,主動撲倒他?

    咽了咽口水,拍拍紅起來的臉,夜千澤趕緊甩掉邪惡的念頭。

    還是等吧,等到她身子長成再說,反正她是他的妻,她一輩子都是屬於她的,為了她好,他願意等。

    下午,寒初藍和李氏婆媳倆去菜地撒播菜種,夜千澤和懷真上山砍柴,懷雲在家編織籮筐,寒爺爺兩位老人家便是收拾收拾屋子了。

    “明天,中秋了。”

    寒奶奶似是自語著。

    “中秋怎麼了?”寒爺爺只對過年有概念,對過節沒有多少的概念。

    中秋賞月,那是有錢人家的活動,與他們這些窮苦老百姓無關。

    鄉下人,一天三餐有著落便不錯了。

    家境稍微好一點的,會在中秋這天包餃子讓孩子們嘗嘗,或者稍微地添點肉類,便是過節了。家境不好的,對天望月,喝著西北風,完全沒有過節的快樂。

    “團圓的日子。”寒奶奶輕輕地說了一句。

    往年中秋佳節,她在自己家裡過,有子有孫的。今年的中秋佳節,雖然身邊的人多了,她卻倍感失落。

    兒子媳婦從那天走後,不再來。

    真的把老父老母扔下不管了。

    “老婆子。”寒爺爺趕緊扯了老伴兒一下,小聲叮囑著:“你別說這些話,讓藍兒聽到心堵。咱們現在就是給藍兒添了麻煩,團圓的日子?回去,只會讓我們傷心,何來團圓的喜悅。藍兒不容易,咱們不能讓她難過,快別說了。兔子們的菜快要吃完了,咱們去摘些回來吧。”

    寒奶奶點點頭。

    老兩口和懷雲說了一聲,便出了家門去給野兔們摘菜。

    家裡便只有懷雲一個人了。

    潛伏在夜家院子外面的顏氏,看到只有懷雲一個人在家,覺得正是她偷雞摸兔的大好機會,於是小心地鑽出來,打算從後院進入院子裡,由於竹籬笆圍得很結實,她是擠不進來的。

    顏氏從自己拿來的袋子裡摸出一把刀,然後蹲下身去,一邊留意著前面的動靜,一邊小心地用刀割著竹籬笆。

    既然要來偷雞摸兔,她自然要准備充足。

    害她被大雨淋,被雷嚇,不偷幾只肥兔回去,她就不姓顏了。

    很快地,顏氏把竹籬笆割斷了幾根竹子,她側身得以擠進院子裡。

    她是從後院進去的,而懷雲在屋前編織著籮筐,身後有屋擋著,夜家院子又大,寒初藍目測估算過,足有七八百平方米。懷雲不知道後院的動靜,似是理所當然。

    顏氏拿著袋子,小心地,一步一步地朝兔棚走去。

    她的目的主要是兔子。

    雞畢竟會叫,她擔心偷雞的時候,雞叫會驚動懷雲。

    兔子被關著,又不會叫,正是下手的大好對象。

    等她走近兔棚的時候,發現兔子比起那天看到的更多,就是有些兔子是受了傷的,受傷的更好,容易偷。反正她是偷回家宰來吃的,兔子傷不傷影響不大。

    肥兔,我來了!

    顏氏有點興奮,雞眼瞇成一條縫,伸手,她打開了兔棚的門。

    扭頭,她還不忘去看看屋前,懷雲的身影,她都看不到,慶幸夜家的大茅草屋旁還有一間小茅草屋,正好擋住了,讓懷雲看不到她。

    既然不會被發現,顏氏也就不客氣了。

    拎著袋子,走到最肥的野兔竹籠前,從上面伸手而入,寒初藍的竹籠子本就是就地圍繞而成,上面是不封頂的,主要是為了距離,不讓兔子打架。捉著兔耳朵,顏氏笑咧了嘴,把一只肥兔就往袋子裡塞。

    冷不防,一顆小石子襲來,打在她的後腦勺上,她吃痛,差點叫了起來,想到自己此刻正在偷雞摸兔,她趕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沒有讓自己吃痛叫出聲來。

    她以為被發現了,誰知道扭頭一看,什麼人也沒有看到,只看到茅草屋。

    不放心,顏氏走出兔棚,小心地走到李氏住的屋子後面,探出腦袋去看懷雲,懷雲還在專心地編織著她的籮筐,分明就是沒有發現顏氏的樣子。

    顏氏疑惑,摸摸自己的後腦勺,剛剛真的有人拿石子打中她的頭了,很痛呢。

    四周圍地再看一遍,還是沒有發現有其他人。

    顏氏趕緊回到兔棚,又去捉第二只兔子。

    一顆小石子橫空而來,重重地打在顏氏伸出去捉兔子的手背上。

    “啊呀。”

    顏氏痛得低叫一聲,沒有被打的手又趕緊去捂自己的嘴巴,再看被石子打中的手背,瞬間就紅了起來,顏氏不停地抖著手,好痛,好痛,火辣辣的痛。

    又一顆小石子從背後飛來,打在顏氏的腰部上,顏氏再次吃痛,這次手都捂不住她的痛叫,她痛得跳起來,拎著的袋子都掉在地上了,被她塞進袋裡的野兔在掙扎。

    小石子忽然像雨點一般,從四面八方打來,紛紛地打在顏氏的身上,一顆小石子都沒有落空,全都愛撫過了顏氏。

    周圍沒人。

    顏氏被小石子打得痛呼,跳著,叫著,抱頭四竄,當她差點踩著寒初藍院子裡的菜地時,那些小石子像是長了眼似的,迅速地打往她的腳,讓她腳下一縮,寒初藍的菜地幸免於難。

    “救命呀……”

    顏氏被小石子打得慌了神,全身都痛,抱著頭,她大叫一聲,慌不擇路地往後院跑,從她剛才鑽進來的地方鑽出去,石子如雨點一般追來,適數打在她的臀部上,如同萬箭齊入肉一般痛。

    “啊呀!”

    殺豬般的痛叫聲驚擾了樹上面棲息的鳥兒,四散飛奔。

    顏氏顧不得痛,逃命一般逃得不見了蹤影。

    她一逃,屋頂上飄下一道小身影,那身影和寒初藍差不多,寒初藍稍微要比她高些許。

    拋著手裡的小石子,懷雲嘴邊噙著冷笑,主子媳婦兒的兔子,可不好偷!

    以為她一個小孩子在家,就守不住這個家了嗎?

    懷雲嘴邊的冷笑更甚,她歡迎顏氏再來偷雞摸兔,她保證會用無數的小石子,好好地愛撫顏氏,讓顏氏痛得如針刺,偏偏又死不了。這種活生生的折磨,比一刀殺了顏氏更好,像顏氏這種極品的不要臉的養娘,就該給她苦頭吃!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0 02:26 PM

065 初次交鋒

    帝都。

    攝政王府。

    一名衣著華麗的溫婉女子在兩名丫環,一名嬤嬤的陪伴下,朝書房走去,沿路看到的侍衛都會恭恭敬敬地尊稱女子為“周妃”。

    被稱為周妃的女子往往會回給侍衛們淡淡的微笑。

    穿過長長的回廓,周妃走到了書房前,她沒有立即敲門就入,因為門前有人攔著,攔著她的是一名白白淨淨的中年太監。

    “奴才見過周妃。”

    太監恭恭敬敬地向周妃行了一禮,周妃連忙說著:“李公公不用多禮。本妃能見見王爺嗎?”

    李公公為難地看了周妃一眼,然後湊近前兩步,為難而小聲地說道:“周妃,王爺在忙呢,這個時候,您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周妃好脾氣地解釋著:“本妃剛從宮裡回來,太皇太後和太後都讓本妃帶話給王爺,李公公,本妃只和王爺說幾句話就會退出來,絕對不會占擾王爺太多時辰的,李公公,能不能幫本妃通傳一下?”

    跟在周妃身邊的嬤嬤上前一步,往李公公手裡塞了一錠的銀兩,滿臉堆著討好的笑,說道:“李公公,周妃是王爺的王妃,就是想和王爺說幾句話,夫妻之間也不用弄得那般的生疏,還望李公公通融通融。”

    李公公笑,把嬤嬤塞給他的那錠銀兩還給了嬤嬤,身為攝政王身邊最為貼身的管事太監,絕對不能接受各種的賄賂,以免為攝政王帶來麻煩或者危險。看看周妃期盼的眼神,李公公低歎一口氣,臉上還堆著笑,似恭敬又似為難地對周妃說道:“那麻煩周妃略等候些時間,待奴才進去向王爺通報一聲。”

    “有勞公公了。”

    周妃對李公公是客氣萬分。

    在攝政王府裡,她本是王爺的王妃,哪怕是繼妃,也是經過太皇太後指婚,三書六禮,娶進府裡來的正妃,也可以說是王妃,但因為她的丈夫夜沐心裡面裝著的還是前王妃上官紫,就算被太皇太後逼著娶了她為妃,也不讓府裡的人稱她為王妃,而是稱她為周妃。

    雖說府裡除了她之外,夜沐再無其他側妃,妾侍,可她這個周妃同樣過得不好。

    因為夜沐的心並不在她的身上,哪怕她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兒子怎麼來的,外人不知曉,她卻很清楚。

    心有委屈,卻無奈,誰叫自己的一顆心全落在夜沐身上了。

    夜沐對前王妃深情不忘打動了她,她很努力地付出,想讓自己的溫柔,自己的深情打動夜沐,她不敢說要完全取代上官紫在夜沐心裡的位置,她只想要個一席之地。

    只是,成親至今已有八載了,她依舊被夜沐拒之千裡。

    同住一屋簷下,她能見到夜沐的次數屈指可數。

    朝中大臣能天天見到夜沐,而她這個王妃,只有遇到喜慶節日,才能見丈夫一面,她的關心,夜沐擋在門外,她的愛意,夜沐也擋在門外。她所生的兩個兒子,夜沐也不甚關心,不過兒子想見父親,倒是比她這個當妻子的想見丈夫容易多了。

    周妃知道夜沐的心裡,最疼愛的還是上官紫所生的稚兒,可是稚兒十二年前就死於那場大火了,人死不能復生,她生的兩個兒子,同樣聰明可愛伶俐,為什麼夜沐就不能關心活著的兒子,而去緬懷死去的稚兒?

    李公公進了書房後,立即就關上了房門,周妃望著關上的書房門,眼底有著痛,但面上依舊溫溫婉婉的,她耐性極好,人也純良,雖然得不到丈夫的喜愛,依舊無怨無悔,因為她愛。

    兩個孩子,她也親自管教,用自己的純良去熏陶著兒子的心靈,讓兒子們從小就學會寬宏大量,不爭,不搶的。

    書房裡,夜沐在審閱著奏章。

    他為攝政王,代理皇上處理政事,這些奏章自然都要經過他審閱,作出批示,才會讓人送到少帝的面前,讓少帝重新看一遍,如果有意見,叔侄倆也能討論討論。

    少帝是還沒有親政,但政事,他一直都有接觸的。

    不管外頭的人怎麼說,夜沐心裡就沒有想過奪位。

    紫兒不在了,稚兒也不在了,他還奪位何用?

    “王爺。”

    李公公走到距離案前三步遠停下來,恭敬地叫著,聲音也不敢太大。“王爺,周妃在房外求見,說太皇太後和太後都讓她帶話給王爺。”

    夜沐抿唇不語,視線還是落在奏章上。

    “王爺,要不要讓周妃進來?”

    李公公小心地問著。

    夜沐還是抿唇。

    李公公再次小心地叫著:“王爺。”

    “讓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本王都能聽得見。”夜沐總算抬眸看了李公公一眼,淡冷的話帶著對周妃的疏遠拒絕。

    周妃就在門外,只要門一開,夫妻倆就能見上一面,但他就是不讓周妃進來。

    “王爺……”

    “本王說得還不夠明白嗎?要不要本王逐個字逐個字向你解釋?”夜沐啪的一聲,把手上的那本奏章擲在案台上,冷冷地瞪著李公公,年過四旬依舊帥氣的臉上,除了冰冷還是冰冷,沒有半點對周妃的在乎。

    李公公嚇得惶恐地應著:“王爺息怒,奴才這就出去轉告周妃。”

    說著,李公公後退幾步後,才急急地退出書房去。

    當李公公把夜沐的話轉達給周妃之後,周妃保養得體的臉上全是失望,她滿以為自己帶著太皇太後及太後的話回府,就能見上夜沐一面,沒想到……

    “周妃想對王爺說什麼,就站在這裡說吧,王爺說他聽得到的。”李公公客氣地提醒著陷入失望之中的周妃。

    回過神來,周妃溫聲請求著:“李公公能回避一下嗎?”

    李公公了然於心,朝周妃又行了一禮,“奴才先退下。”

    說著,李公公便走開了。

    周妃扭頭看向自己身邊的人,嬤嬤和兩位丫環也很識趣地退下,書房門前的走廓上就只有周妃一個人站在那裡,身後是寬大而美麗的院子,長廊下獨她一人,顯得她特別的緲小。

    “王爺,母後說……”

    “本王曾經說過的話,你忘記了嗎?”

    隔著一扇門,周妃才開口,話還沒有說全,就被書房裡面的夜沐冷冷地打斷了。

    周妃臉上掠過恐慌及不安,趕緊改口:“王爺,太皇太後說明天便是中秋節,宮裡設宴,太皇太後讓王爺帶著臣妾進宮一起賞月。”

    身為先先帝和太皇太後最疼愛的小兒子,先帝最倚重的皇弟,宮中設宴,夜沐必定會參加。可是自從十二年前沐王府一場大火燒死了王妃上官紫以及世子夜君昊,這位曾經最尊貴的王爺,便不再出席在宮中的宮宴之上。

    “本王沒空!”

    夜沐冷冷地回了一句。

    “王爺,太皇太後以及皇太後,都希望王爺能……”

    “本王說過沒空!如無他事,請回!”

    周妃一塞,她微微地閉了閉眼,眨去澀澀的淚花,不讓自己委屈地落淚,哭,是改變不了什麼事的。朝著緊閉著門的書房福了福身,周妃溫聲說道:“臣妾打擾王爺了。”

    夜沐沒有再說話。

    周妃也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福過身後,她站直身子,轉身,微微地歎了一口氣,終是邁出了離去的步伐。

    郎心如鐵,郎心如鋼,她再溫柔,始終不是郎心上的那抹溫柔。

    房內,夜沐瞪著案台上堆積如山的奏章。

    攝政王,的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誰知道攝政王其實就是一條狗,累得能爬下的一條狗。

    中秋了……

    又是中秋了……

    年年有中秋,歲歲有明月,曾經的伊人卻不在。

    景依舊,人不全,教他哪有心思賞月過節?

    扭頭,夜沐望著被他懸掛在案台之後,也就是他背後的那幅美人圖畫,畫面上的女子款款地笑睇著他。冰冷的神情在看到畫面上的女子時緩緩地放柔,起身,夜沐伸手輕撫著畫中人,眼神溫柔又掩不住無盡的痛楚,“紫兒,紫兒……”

    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書房裡。

    夜沐頭都不回,聲音在一瞬間又轉冷,“無塵,何事?”

    “主子,元缺獨自一人去了清水縣城。”

    夜沐這才轉過身來,淡冷地說道:“他就喜歡四處周游,會去清水縣城有什麼奇怪的。”

    “屬下覺得他去清水縣城是有目的的。”

    夜沐沉吟片刻,吩咐著:“安排兩人前往清水縣城,暗中相著元缺。”元缺是元太後之弟,當今少帝之舅,心是完全向著少帝的,表面上夜沐和他都對彼此客客氣氣的,暗地裡,元缺無數次想取夜沐的性命,只要夜沐一死,少帝便能親政。

    少帝聰穎,但年紀還是太輕,現在大星王朝又遭到大歷國以及東辰國的挑釁,一旦開戰,少帝哪能掌控朝政以至天下?他還握著朝政,不是戀權,而是為了國家。

    可惜他的一片苦心,在少帝的眼裡便是戀權,意圖奪位。

    圍在少帝身邊的那些人,暗裡便各使手段,意圖尋著夜沐的軟肋,能夠一舉殲滅夜沐的勢力,讓少帝成為真正的帝主。

    “是。”

    “世子可有下落?”

    無塵略一遲疑,夜沐立即厲了他一眼,沉聲命令著:“說!”

    “主子,屬下懷疑元缺前往清水縣城,極有可能也是尋找世子下落。”

    元缺利用他“神醫”之稱,四處周游,自稱為閱歷,其實是替少帝打探天下之情,眼線多得讓人數都數不過來。在大星王朝,打探消息最靈通的,不是握著朝政的攝政王,而是身為國舅的元缺。

    夜沐臉色一陰,吩咐著:“無塵,你親自帶著一小隊人馬,秘密出京前往清水縣,如果元缺真是尋找稚兒,或者已經先我們一步有了稚兒的消息,務必搶在他之前把稚兒找到,接回帝都!”現在的他,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他的稚兒!

    “是。”

    無塵恭謹地應著。

    夜沐揮手,無塵隱入暗中,像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地離去。

    ……

    夜,明月高掛,秋風送爽。

    一抹黑影如鬼影一般掠入了寂靜的楊府,幾個飛縱間,飄落在清風樓屋頂之上。

    手裡握著的長劍,快速地揭開了瓦,似是不擔心驚動房裡的元缺似的。

    而早在黑影落在屋頂之上時,元缺便有所覺,瓦被揭開,黑影從高空中破頂持劍直刺而下,對著的是元缺的床。

    元缺在床上一滾,避開了黑影從高空中刺下來的長劍,隨即迅速地躍起,雙腳還沒有落在地上,又急急地躍起,躲開黑影刺他刺來的利劍。

    劍光閃閃,劍身散發著冰冷的殺氣。

    黑影蒙面,一身黑衣,僅露出一雙森冷的鳳眸。

    他出手極快,劍招辛辣,招招直砍元缺雙手。

    元缺抄起自己的折扇,他沒有武器,扇子便被他當成了武器使用。

    兩個人交手,劍氣,掌風,甚至暗器在房內橫行,房內的一切擺都被糟蹋了。元缺原本還帶著幾分的戲謔,在和黑影交手數招,差點就被黑影砍斷一邊手後,他再也不敢大意。

    從房裡斗到房外,從屋頂斗到地面上,又從地面上斗至屋頂。

    打斗聲驚動了楊府,楊府的護院蜂擁而來,可是高手過招,武功修為沒有達到相同境界的人都無法近身,否則便是自取滅亡,那些護院只能遠遠地看著一黑一白如同黑白無常一般飄來飄去,他們只聽到呼呼的聲響,也不知道是掌風,還是黑影揮劍有力而發出的聲音。

    楊庭軒也被驚動了。他試圖想加入戰圈中,才躍去,就被黑影的衣袖一拂,強勁的內力把他擋住,他大驚,趕緊躍開,心知黑影不是之前挑傷他的那個。挑傷他的那個黑影雖然武功也高,卻沒有眼前這道黑影渾厚的內力。

    轉眼間,元缺和黑影交手將近百招。

    黑影驚於元缺的武功之高,元缺也驚於黑影的內力渾厚,劍法辛辣,身法奇特,能和元缺交手過五十招的人,在大星王朝裡就沒有幾個,可這個招招直砍他雙手的黑影不僅能接下他五十招,還處於平手之地。

    更讓元缺微驚的是,黑影似是不想取他性命,而是要他雙手,好像不傷了他的手,黑影就不會罷休。

    “你是誰?”

    不知道第幾招之後,元缺以指夾住了黑影的長劍,黑眸銳利地盯著黑影,覺得黑影那雙狹長的鳳眸有幾分熟悉。

    黑影眼神比元缺的更加銳利冰冷,在元缺夾住他長劍的時候,他似是在冷笑,手腕一抖,被元缺夾住的劍身忽然一轉,鮮血瞬間飛濺,元缺夾著劍身的手指被割傷。

    元缺沒有夾劍的手掌呼出一掌,黑影舉手便指,兩人對掌之後,各自被對方的內力震退數丈之遠,黑影似是吐了一口鮮血,隨即扭身,施展輕功自楊府中消失。

    元缺嘴角流出血絲,明顯也受了內傷,被劍割傷的手指也在滴血,黑影會走,是因為他的手受了傷,否則黑影還會纏著他,一直到他手指受傷為止。

    “元國舅。”

    交鋒結束,刺客逃走,楊府的人趕緊圍到元缺的面前,楊老爺面如死灰一般,嚇得滿頭是汗,要是元缺在楊府裡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楊府上下幾百號人也就完了,說不定還要被誅滅九族呢。

    “我沒事。”

    元缺盯著黑影消失的方向,淡冷地說著。

    “元國舅受傷了,快,請大夫。”楊老爺瞧見元缺受傷的手指不停地滴血,趕緊吩咐人去請大夫。

    “不必了!我自己便是大夫。”元缺淡冷地阻止了楊老爺的驚惶,斂回視線,就朝清風樓走回,並且吩咐著:“沒我的允許,別來打擾我。”

    音落,他的身影沒入了房中,把楊府的人全都擋在外面。

    掏出金創藥,元缺先止住了手指上的血,才在床上坐下,盤膝運氣,自己調治內傷。

    調息半響,壓下了體內翻滾的氣息,再瞧見受傷的手指,好看的眉擰得緊緊的,對方干嘛針對著他的手?

    他的手,得罪了對方?

    那黑影,有一雙他熟悉幾分的鳳眸,他認識的人之中,只有一人有著狹長又漂亮的鳳眸,便是沐王府也就是現在的攝政王府世子夜君昊。

    夜君昊!

    元缺忽然陰了陰臉,開始明白了黑影干嘛老要傷他雙手,因為他雙手推過厚顏無恥的某人,不小心就成了襲胸……

    夜千澤,夜君昊!

    兩者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好狠的家伙,就和他那小婆娘一般的狠。一個出手狠,一個坑他狠……

    腦裡飄過寒初藍那張清瘦卻俏麗的臉,元缺的唇邊卻是習慣性地露出了淡淡的笑。

    ……

    夜千澤逃離了楊府之後,一路飛縱,直到轉入一處安靜的巷子,他才停下來,一停下,體內真氣翻竄,血腥湧上喉嚨,他無法再壓制那口沖上來的血,吐了!

    元缺的內力比他預估中還要深厚,那一掌,元缺傷了,他也傷了。

    躍下地面,靠著牆壁,夜千澤趕緊調息體內翻滾的真氣。

    沒有調息好,他絕對不能回家,否則會被藍兒發現的。

    夜,安安靜靜的。

    丑時了。

    所有人,當然除了某些喜歡在黑暗中活動的人,都沉浸在夢中。

    楊府的人並沒有追來,憑他們也追不上夜千澤。元缺又受了內傷,肯定是先療傷。無人追來,相對於夜千澤來說,此時此地都是安全的。

    半個時辰後,夜千澤才扶牆而起,抄起自己的長劍,身子一縱,施展著輕功便往城外趕去。

    ……

    涼。

    有點涼。

    夢中的寒初藍覺得通體清涼的,她本能地伸手就去扯被子,卻扯了個空。被子早就不知道被她踢到哪裡去了,這便是睡相不淑女的下場。

    翻過身子,寒初藍再次摸著被子,可惜還是沒有摸到被子,她只得微微地睜開雙眼,睡意朦朧地尋找著她的破舊被子。

    古代因為環境沒有被污染,一年四季格外的分明,不像二十一世紀那般,入秋了,還能熱死人。在這裡,子時一過,熱浪便退,寒氣開始入侵。

    床上沒有被子的影子。

    寒初藍咕噥一句什麼,坐了起來,在地上尋著她的被子,無意中看到稻草堆上空空如也,夜千澤不知道去了哪裡?

    開初,寒初藍以為夜千澤到外面小解去了,在地上尋到了她的被子後,摟著被子倒回床上,繼續睡。

    又睡了一會兒,她還是無意識地翻身,無意識地看向稻草堆,還是空空如也。

    夜千澤呢?

    寒初藍倏地坐了起來,睡意全無,跳下床抄過自己的衣服,迅速地穿上,就往房外走去,房門卻在此時被輕輕地推開,寒初藍抬眸,便看到夜千澤著一身的黑衣站在房前。

    “藍兒?”

    夜千澤意外地低叫著,沒想到寒初藍會在這個時辰醒轉。

    寒初藍定定地看著他,上下打量著他,眼神有點淡,有點冷,小嘴兒抿了又抿,夜千澤就像一尊雕像一般,立於門口處,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衣服……挺好的,夠黑!”

    寒初藍忽然伸手扯了扯夜千澤身上的夜行衣,淡冷的話夾著刺:“適合某些人大半夜去裝神弄鬼,偷雞摸狗。”

    “藍兒。”

    寒初藍扭身就走。

    “藍兒。”夜千澤趕緊拉住她的手,人跟著進房,腳下一個回踢,便把房門關上了,“藍兒,我只是……反正我沒有像你所想的那般。”

    寒初藍不說話,走到桌前就點起了油燈。

    油燈一亮,夜千澤不著痕跡地用手捏著自己的一塊衣角,那塊衣角有著點點血跡,那是他受了內傷吐血時,不小心滴了血珠在衣角上。

    某人忘記了他身上的是黑衣,就算滴有血珠在衣角上,寒初藍不細心地看,也瞧不出來。

    “藍兒,我……”

    夜千澤走近寒初藍,寒初藍忽然皺眉:“血腥味,你身上有血腥味。”

    夜千澤一驚,小媳婦兒的鼻子是狗鼻子嗎?這樣也能聞出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0 02:33 PM

066 這本是什麼書?

    “哪有血腥味?我只聞到藍兒你身上的香味。”夜千澤反應快,馬上應著,眼神故意邪肆地往寒初藍身上瞄去。

    寒初藍臉往夜千澤面前一湊,明亮的大眼在油燈之下閃爍著,如同兩顆明星一般。

    夜千澤不知道她忽然湊近前來想做什麼,定定地和她對視著,只要她不繼續剛才的話題便可。他身上的內傷經過他短暫的調息,再吃了一顆治療內傷的特效藥,已經不礙事了。但他還是不想讓她知道他受了傷,更不能讓她知道他是去找元缺了,否則以她的個性,她才不管元缺會不會武功,是什麼身份,必定會去找元缺替他算帳的。

    他與元缺尚為平手,不,應該說是元缺的武功還是在他之上,他要不是仗著手裡有長劍,還無法和元缺打成平手。她找元缺算帳,什麼結果,他想都不敢去想。

    兩只小手爬上了夜千澤的臉上,捏捏揉揉的。

    寒初藍戲謔的話吹進夜千澤的耳裡:“千澤,你的臉皮越來越厚了,跟誰學的?”眼神竟然敢往她的身上瞄來了。

    夜千澤臉微紅,眨著眼,很老實地答著:“藍兒,為夫是跟你學的。”

    揉捏著夜千澤俊臉的雙手一頓,寒初藍瞪他。

    跟她學的?

    她的臉皮很厚嗎?

    很厚嗎?

    縮回揉捏他臉的雙手,寒初藍一邊坐正身子,一邊沒好氣地說道:“把你身上的黑衣服換了,你們古代人就喜歡晚上穿著夜行衣,不是偷雞摸狗就是行俠仗義。”末了,她還嘀咕著:“也不帶上我。”

    夜千澤聽到她說“古代人”的時候,覺得她的話說得很古怪,正想問她,聽到她最後一句的嘀咕,他臉一抽。

    她的腦袋到底是怎麼轉的。

    打了個呵欠,寒初藍撇了一眼還不動的夜千澤,說道:“趁著天色還沒有亮,補補眠。昨天你和懷真給力,砍了不少的柴,今天我就用馬車拉一馬車的柴給宋家送去,還有那些沒有受傷的山雞,野兔也一並送過去,換了錢後,我買點好吃的回來,中秋了,過節了,總得加點菜的。”

    夜千澤一邊脫下身上的夜行衣,夜行衣下面是他平時穿的粗布衣賞,這是他為了回來後方便掩飾,才一直穿著粗布衣裳。聽著媳婦兒的話,夜千澤笑著:“藍兒,中秋都是有錢人家過的,我們窮苦人家,在這一天裡能有點肉吃就算最好的了。”

    “節日是全國百姓的,哪分有錢人和窮苦人。有錢人有錢人的過法,我們窮人有窮人的過法。”寒初藍的小腦瓜裡裝著的還是人人平等的觀念。

    不管有錢無錢,節日到了,都要過。

    夜千澤也不和她辯論,知道她的想法和別人不一樣,嘴裡還經常會說一些他聽著不明白的話。

    寒初藍坐在桌前顯得有點無聊的樣子,雙手便隨意地在桌上游移著,隨意地幫夜千澤整理著經常性都是擺放在桌子上的那幾本書,也會翻看書頁看看那些書的內容。發現書的內容很多是治國策略,她沒有興趣,便把書頁合上了。

    當她無意中整理到最底下那本書的時候,她覺得那本書和其他書不一樣,那本書被保護得很好,隱隱中還散發著香氣(楊老夫人的壓箱底,自然被保護得很好,平時都是用衣衫壓在箱底下面,箱裡又會放上些自制的香料,讓衣衫不會因為放得太久而有著霉味。)

    這本是什麼書?

    寒初藍本能地手指一挑書頁,翻開了書冊,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間房,一張床,一男一女,正在……

    轟!

    寒初藍的臉刷地就紅了起來。

    翻開的書冊被她迅速地合上了。

    春宮圖!

    夜千澤怎麼會有春宮圖的?

    他平時裝模作樣地看書,難道都是在看春宮圖?

    怪不得他膽子漸大,經常會摟她一把,也不會臉紅了,怪不得他那次深吻她,差點就和她圓了房,都是春宮圖惹的禍!

    春宮圖在古代的市場上看似是禁書,其實在上流社會裡,每個人基本上都看過,她還知道古代的大家閨秀在出嫁前,老娘便會送給女兒一本春宮圖冊,傳授男女之事的經驗,好讓女兒嫁過去後,能拴住男人的心。

    寒初藍壓著春宮圖冊,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本禁書。

    臉上的紅潮還沒有退去,在油燈的照耀下,顯得十分的誘人。

    夜千澤脫下了夜行衣,一回神,便看到小妻子臉上紅通通的,他以為寒初藍生病了,馬上就伸手過來探寒初藍的額角,擔心地問著:“藍兒,你的臉很紅,是不是病了?”觸手的肌膚溫度正常,沒有發燒。等到夜千澤看到寒初藍壓在掌下的那本春宮圖冊時,他微愣一下,隨即臉紅起來,紅得比寒初藍還要厲害,他打著哈哈:“藍兒,我困死了,我睡覺去。”

    說著,扭身走向稻草堆,因為動作太快,又神游太虛似的,還被他自己的步伐絆到了,一不小心就往前一摔,倒是剛好摔倒在稻草上。

    寒初藍錯愕,還沒有說話,便見他像僵屍似的直直地挺起來,扭頭沖她傻笑著:“我的左腳和右腳打架了。”

    寒初藍撲哧一聲就笑了起來。

    她一笑,夜千澤的臉色更紅了,連耳垂都紅成了煮熟的蝦子。

    他曾經想過,要是有一天他的小媳婦兒體貼地幫他整理書本,發現了他壓在最底下的春宮圖冊,會是什麼反應,會不會撲倒他,與他好好地研究一下圖冊上的內容?真被發現的時候,她還沒有不好意思呢,他倒不好意思來,整個大腦幾乎處於停滯的狀態,只會臉紅,只會傻笑。

    寒初藍抄起了春宮圖冊,自桌子前站起來,笑著走向僵著身子傻笑,顯得訕訕然的夜千澤,夜千澤瞧見她拿著春宮圖冊朝自己走過來,身子更僵了。

    寒初藍走到他的面前站定,仰眸瞅著他紅得比她剛才還要厲害的俊臉,學著他剛剛的樣子,踮腳想探他的額,夜千澤本能地微俯下頭,讓她輕輕松松地就觸到了他的額。

    “嘖嘖嘖,千澤,你的體溫飆升得太厲害了,我想估計燒到九十九度了,還差一度便開了。”把他的體溫形容成燒開水了。

    夜千澤想說什麼,寒初藍把春宮圖冊往他眼前一抖,書頁發出沙沙的聲響,那雙漂亮的明亮大眼似笑非笑地睨著夜千澤,“千澤,你們這裡的字,我認識得不多,你能告訴我,這本是什麼書嗎?”

    夜千澤想說的話瞬間又咽回肚裡去了,燒到九十九度的體溫,咻一下,升到一百度,開了!

    他越是害羞無措,寒初藍戲弄之心越濃烈。

    她把夜千澤推坐在稻草上,健壯如山,平時被寒初藍形容為牛高馬大的某男,被他的小媳婦兒輕輕松松地推坐在稻草上了。

    他的臉更紅,紅到無法再找到詞語來形容了。他的心跳也很快,快到一顆心都要從他的身體裡跳出來了,他的身子僵硬得像僵屍,戳一下,皮都不會動一下。

    鳳眸緊張地盯著站在他面前,此刻以居高臨下姿態睨視著他的小媳婦兒,腦裡只有一個念頭在重復飄蕩著:她想做什麼?撲倒他?

    “怪不得你最近不害羞了,原來是這本書教的,還把罪名推到我的身上,害我剛才還在自責著,我的臉皮真的很厚嗎。”寒初藍似是嘀咕,又讓夜千澤聽得清清楚楚。

    某女忘記了她白天和元缺斗嘴的時候,表現得相當的厚顏無恥,臉皮在那會兒可以和城牆媲比了。

    “藍兒,我……”

    “你都看完了?”

    呃?

    她,她不知道害羞的嗎?

    夜千澤真希望老天爺此刻來一道驚雷,把他劈暈了吧。可惜老天爺很喜歡看著他被寒初藍戲弄的樣子,愣是不打雷,就連鑽在雲層裡的月亮都很感興趣地鑽出了雲層,想看好戲呢。

    “哪一頁最好看?”

    寒初藍又問著。

    夜千澤抽臉,然後身子直挺挺地倒躺在稻草上。

    老天爺,饒了他吧!

    他無法和他的小媳婦兒較量誰的臉皮更厚。

    鼻端忽然傳來了熟悉的淡淡清新香氣,那是屬於寒初藍的氣味。

    “你不說,我自己看了。”

    身側傳來了寒初藍充滿了戲謔的聲音,夜千澤側臉,看到她已經在他的身側爬下了,春宮圖冊被她擺放在面前,她的手指正想去翻開書冊。

    夜千澤想撞南牆去死。

    她現在又不肯和他圓房,還要當著他的面,爬在他的身側翻看春宮圖冊,不是存心整他嗎?好藍兒呀,他可是正常的,擁有七情六欲的年輕男子,她再這樣戲弄下去,難保他控制不了,一翻身就把她壓在身下,和她一起研究冊子上的內容。

    寒初藍是作勢要翻開書冊,並非真的要翻開,她又不是傻子,敢爬在他的身側看這種禁書。覺得戲弄得差不多了,她爬坐起來,嘴裡說道:“好了,不逗你了,你休息吧,這本禁書,一會兒我給你做早飯的時候,燒了。”

    說著,寒初藍自稻草堆上站起來,就想走,腰間忽然一緊,夜千澤的手摟住了她的腰肢,隨即一陣天旋地轉,她重新跌回了稻草堆上,跌在夜千澤的懷裡,灼灼的男性氣息吹在她的臉上,夜千澤低啞的聲音響起:“藍兒,你戲弄了為夫,總得給點補償吧。”

    寒初藍還未回神,夜千澤已經迅速地吻上了她的唇。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0 04:22 PM

067 酸味真濃!

    腦袋有短暫間的迷糊,很快地,寒初藍回過神來,想推開夜千澤已經來不及了,夜千澤摟抱著她,在他的懷裡,她像個孩子似的,根本就掙不脫他的摟抱。他的唇很霸道地捕捉著她的,霸道地攻城掠地,好像在向天地宣誓,她是他的!

    干嘛每次都讓他主動?

    他肯定覺得只有在親吻的時候,他才占了上風吧。

    寒初藍迷迷糊糊地想著,伸手,她摟上了夜千澤的脖子,化被動為主動。

    要補償是吧,她補!

    要多少,她補多少。

    對他,她是非常非常的大方!

    兩道身子在稻草上翻滾著,兩個人都想握著主導權,結果遭殃的是稻草。

    良久,翻滾結束。

    男在下,女在上。

    男人鳳眸帶笑,柔柔地看著騎壓在他身上的嬌俏女子。

    女人騎坐在健壯的身軀上,紅唇腫脹,美眸帶俏,卻笑得張揚,好像她在上便成了最後的贏家。男女之事上,其實沒有輸贏之分。

    “藍兒。”

    千澤柔情如水,大手輕掀,把她自他的身上掀下來,讓她在他的身側躺著,他撈她入懷,摟著她,低柔地凝視著她,絕美的俊臉還是紅得像煮熟的蝦子,相對於笑得張揚的女子來說,貌似他還真是輸了。“藍兒,天色還早,陪我小睡一會,可好?”

    成親後,夫妻同床十幾天,每天晚上他把她踹下床去,踹一次,她又輕輕地爬回床上在他的身側躺下,小心地拉開和他的距離,但還會一次又一次地被他踹下床去。那時候的她,沉默,倔強,每天晚上被踹,依舊死心眼,認為夫妻就該睡在一起,所以天天晚上都在他的身邊躺下。後來她掉進河裡被淹得奄奄一息,救起來後,晚上依舊選擇和他同床共枕。

    那陣子,她不過是他隨意娶來的一個免費勞動力,他心裡面壓根兒沒有把她當成妻子來看待,他更清楚憑她的出身,他將來也無法帶回帝都去,那高門檻的帝都怕是連門都不會讓她進。因為不喜而心硬,晚上照踹不誤,可在她醒轉的第四個晚上,她選擇了打地鋪也不想和他同床共枕免得再被他踹。

    從那一夜開始,夫妻倆分地兒而睡。

    此刻,夜千澤後悔死當初老把她踹下床去,讓他現在想摟著她睡一晚都不成。

    這,是否便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寒初藍優雅地打了個呵欠,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睡吧,我回床上去睡,我覺得,還是床上睡著舒服一點,我再小睡一會就要起來了,你倒是可以放心地睡到天大亮。”

    說完,寒初藍推開了夜千澤,自稻草上站起來,向她的床走去。

    夜千澤忍不住捏著一根稻草,扭呀扭呀,把稻草扭揉成了麻花樣。

    寒初藍爬上床,倒頭便睡。

    夜千澤看了她一會兒,終是忍著懷中的空虛,倒回稻草堆上,心裡想著:什麼時候爬上她的床去?

    寒初藍入睡得快,但醒轉得也快,天才蒙蒙亮,她就辭別周公回來了。

    像往常一樣,她起來,整理好衣裳,梳頭。

    她沒有銅鏡,也不太會梳理古代婦女的發髻,她經常是胡亂地綁起來,再插上夜千澤送給她的那支木釵,便認為自己的妝扮屬於古代,不曾知道她的發式在他人眼裡是不倫不類的。

    “藍兒,我幫你梳頭。”

    在寒初藍打算用布條把三千青絲隨便綁於腦後的時候,她手裡的那把梳子落到了厚實的大手裡,夜千澤寵溺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扭頭,寒初藍關心地問著:“你不睡了?才睡下還不到兩個小時呢。”

    夜千澤淺笑,一邊溫柔地替寒初藍梳頭,一邊解釋著:“我有內力護體,稍作調息便行。”

    寒初藍哦了一聲,信了他的話。武俠小說裡也提到過,內力深厚的人,不需要睡太長時間,只要稍作調息便可。

    片刻後,夜千澤幫寒初藍梳起了發髻,寒初藍小心地把他送給她的發釵遞給他,讓他幫她插上。

    捕捉到她小心的動作,夜千澤嘴角微微上翹,笑意隱隱,她珍視他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

    這個認知讓夜千澤心如喝蜜一般甜。

    一個時辰後。

    “藍兒,真的不用我陪著你一起送柴去嗎?”夜千澤站於院子門前,看著爬上馬車上的寒初藍,問著。

    寒初藍一邊吩咐懷真趕車,一邊朝他揮手,笑著:“在家裡等我回來,保證給你帶很多好吃的。”寒初藍又朝李氏和懷雲說道:“娘,懷雲,今天過節,你們也別去下地了,地裡的事兒也忙得七七八八的了,就當是過節放假,在家裡休息休息,等我回來,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李氏瞇瞇地笑:“藍兒,路上小心點。別趕太快的車,你和懷真都不會駕車的。”

    “哥,你可得小心點,保護好姐姐哦。”懷雲也笑著叮囑兄長。

    寒爺爺老兩口更是對寒初藍千叮萬囑的。

    “好了,我們走了,你們快回屋裡去。”寒初藍笑著再次朝家人揮手,經過相處,她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家,面對親人,她的笑容多了起來。扭頭,寒初藍吩咐著懷真:“懷真,咱們走吧。”

    懷真點頭。

    馬兒拉著一輛雙輪的車子緩緩地離開夜家。車子上面綁著滿滿的一車干柴,還有數只野兔和山雞。

    猛兒當獵人非常的稱職,昨天夜千澤又帶回不少受傷的野兔和山雞,把寒初藍的棚子塞得滿滿的,雖說要養殖,不過吃的也成問題,何況她還要養家雞,便趁著今天是中秋,一年之中算是個大節日,挑幾只肥一點的給宋家送去,多換些錢好過節。

    馬車沿著村裡九曲十八彎的村路走著,每經過一戶人家的時候,都會有人從屋裡探頭出來望望,瞧見馬車上面的柴和幾只獵物,每個人的神情都不一樣,有些人是稱贊,贊賞寒初藍的頭腦靈活,精明能干,有些人則是嫉妒不已,恨不得把那一車的柴據為己有,有些人淡淡冷冷的,不贊賞也不嫉妒,僅是瞟兩眼便忙自己的事情。

    寒初藍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待自己,她只知道靠著自己的努力,能養活一家人就行。

    瞧得順眼的,她會和別人打聲招呼,瞧不順眼的,她裝著沒看見,反正你眼裡有我,我眼裡便有你。尊重,本來就是相互的。

    出了張家村,馬兒開始奔跑起來。

    風從耳邊刮過,寒初藍頓時覺得很刺激。

    “姐姐,坐好!坐好!”懷真趕著車,還不停地叮囑著她,生怕她會被摔下車去。

    人家可是千裡馬,跑起來特別的快。

    “刺激,懷真,這馬跑得真快!以它這樣的速度,咱們一天可以送兩車柴進城。”

    懷真抽臉,忍不住提醒著:“姐姐,砍柴需要時間。”

    寒初藍笑,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只顧著賺錢,忽略了現實。

    捕捉到她俏皮吐舌的樣子,懷真微怔一下,隨即飛快地別開視線,專心地趕車,不再看身邊這個集張揚,霸道,能干,善良,精明,無恥於一體的女子。

    到了清水縣,兩個人趕著車直奔宋家後門。

    宋家後門口,宋大小姐和她的丫環依舊站在那裡。

    為了見一面夜千澤,這位宋大小姐還真有耐心,每天等著。

    看到還是寒初藍和懷真送柴來,宋大小姐再次失望,可她依舊不想死心,相信總有一天,她能等到夜千澤送柴上門。

    寒初藍友好地和宋大小姐打招呼,兩人雖是情敵,不過在寒初藍的眼裡,宋大小姐還是她的衣食父母,她要把衣食父母的錢銀都算進她的口袋裡。

    卸完了一馬車的柴,又和管事討價還價一番,成功地把幾只野兔山雞一並銷出,進帳數兩銀子,寒初藍喜滋滋地走出來。

    “寒姑娘。”

    宋大小姐今天竟然還等在外面,在寒初藍出來的時候,溫婉地叫著寒初藍。

    把錢袋收好,寒初藍抬眸,“大小姐,初藍已嫁,不再是姑娘家,大小姐還是叫我夜太太吧,不對,好像不是這樣稱呼的,搞不清楚,反正你別叫我姑娘了。”就算她還是姑娘,她也要讓宋大小姐把她看成少婦,提醒情敵,她是夜千澤之妻。

    望著寒初藍頭上梳著的婦人發髻,宋大小姐心有澀意,臉上還是保持著溫婉的笑,扭頭吩咐著身邊的丫環:“桃紅,把東西給寒姑娘吧。”

    寒初藍強調她是夜千澤之妻,宋大小姐卻當作沒聽見。

    寒初藍也懶得和她糾葛這個稱呼問題,情敵以為這樣叫她,就能和她爭奪夜千澤了嗎?門兒都沒有!她的丈夫就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一夫一妻制!

    在這個年代裡,由她開創!

    被叫做桃紅的丫環把手裡拎著的食盒遞給寒初藍,淡冷地說道:“寒姑娘,這是我家大小姐讓人到聚香齋買回來,送給夜公子吃的月餅,麻煩寒姑娘代夜公子拿回去。”

    寒初藍不接食盒,看著宋大小姐,語氣也淡了下來,“謝謝大小姐的好意,我會給我家千澤買些月餅回去的,大小姐的月餅還是留著自個兒吃吧。”

    “寒姑娘,我家小姐是送給夜公子的,又不是送給寒姑娘你,只不過拜托寒姑娘給夜公子帶回去,要是寒姑娘嫌麻煩,我們可以給你錢當作捎帶東西的費用。”桃紅就是一副瞧不起寒初藍農家女的嘴臉,也不想她自身也是出身窮苦才會被賣進宋家當丫環。

    宋大小姐也溫淡地說道:“寒姑娘,夜公子對小女子有救命之恩,芳華只是想謝謝夜公子的救命之恩,還請寒姑娘代為轉交給夜公子。”

    宋芳華?

    這名字真難聽!

    寒初藍在心裡腹誹著,嘴上淡淡地笑,笑容有點兒刺目,夾著對宋芳華的諷刺,“也是,千澤你大小姐你有救命之恩,貌似我也是大小姐你的救命恩人呢,大小姐你要謝恩,可不能偏心,可有我的月餅?”那天真正想救宋芳華的人是她寒初藍,宋芳華為了纏上夜千澤,竟然把所有恩情都栽到夜千澤的身上。

    這古代的女人,最會的就是借著報恩“以身相許”。

    宋芳華臉微紅,手上捏著的手帕被她揉了幾下。

    “還有,桃紅姑娘,我和千澤是夫妻,夫妻同體,你懂嗎?他的便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你們要給千澤送月餅,等於是給我送月餅,我想收,便收,不想收便不收,請問,有問題嗎?”不過是小小的丫環,也敢拿狗眼看人低,拿錢壓她。

    不錯,姐是想賺錢,恨不得馬上就成為全國首富,但她賺錢也有她的原則。不符合她原則的,就算給她金山銀山,她也不會要的。

    桃紅被寒初藍的話咽得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在她的意識裡,丈夫是天是地,當妻子的理應以丈夫為首馬瞻,可寒初藍給她的感覺,卻是夜千澤以寒初藍為中心,什麼都得聽寒初藍的。

    “大小姐,今天中秋,先祝你中秋節快樂,晚上自己賞月,我還要買過節的東西,先走了,再見。”寒初藍駁得桃紅無話可說時,又向宋芳華揮揮手道再見,扭頭走到馬車前跳上馬車,懷真馬上趕車,馬車從宋芳華主僕面前大搖大擺地走過,桃紅手裡拎著的籃子,送不出手!

    等到馬車走遠了,桃紅忍不住罵著:“大小姐,那個女人真囂張。大小姐,夜公子不再送柴來,估計便是那個女人阻止的。要不,我們為難一下她,夜公子要是不送柴來,就不要她的柴了。”

    宋芳華扭頭撇了桃紅一眼,“那樣她有什麼損失?她和我們府上簽了協議的,還蓋上了我爹的專章,要是她拿著協議去告官,輸的也是我們。不要她的柴,便要給她五百兩銀……我怎麼就同意了簽這個協議?”宋芳華懊惱不已,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著了寒初藍的道。

    收她的柴,每天只需給她幾十文錢,最多也就是百來文錢便可,可是少而積多,寒初藍天天送一馬車的柴來,一個月也能從宋家這裡賺進幾兩銀子。月復月,年復年,她能賺多少錢,算都算不到底。不收她的柴,就要一次性給她賠五百兩銀,五百兩銀呀,這可是個大數目,她哪敢做主給寒初藍賠五百兩銀?爹會要了她的小命。

    寒初藍,太奸了!

    而她,太笨了!

    都怪她那天被夜千澤的俊美迷得神魂顛倒,才會和寒初藍簽了這個協議,現在除非雙方坐下來談談,各自願意結束交易,否則,兩者的交易都不會中斷。

    ……

    聚香齋是清水縣最好的點心糕點鋪,中秋節也會制造精美的月餅出售,不過因為聚香齋檔次高,這裡的月餅又特別的好吃,價格相對其他鋪子的來說便高了很多,不是普通百姓能買得起的。

    寒初藍站在聚香齋門前,看著進進出出的人都衣著光鮮便能判斷出聚香齋的檔次了。

    “姐姐要買月餅?這裡的月餅很貴,姐姐,我們可以換一間鋪子的。”懷真也看著進進出出的人,向寒初藍解釋著。

    “今天是中秋,中秋節的節日特色便是吃月餅。宋芳華要給你姐夫送聚香齋的月餅,不就是向我炫耀她有錢,買得起最好的月餅給千澤吃嗎?”寒初藍摸摸錢袋裡的錢,哼著:“我也買得起!”

    懷真看看她,眼裡飄出幾個字:酸味真濃!

    咬了咬牙,寒初藍邁腳就走。

    “寒姑娘?”

    一聲不太確定的叫聲傳來。

    寒初藍邁出的腳步往回縮,扭頭尋聲望去,眼前來往的全是人,她的視線在人群中穿梭,貌似沒有看到自己認識的人。

    “寒姑娘,真的是你,太好了。”聲音再次響起,一個少年從人群中擠出來,走到寒初藍的面前,沖著寒初藍瞇瞇地笑。

    “小哥,你不是楊公子身邊的那位小廝嗎?”寒初藍認出了眼前的少年是楊庭軒身邊的人。

    木子笑著:“正是,小的叫木子。”木子看看寒初藍,又看看寒初藍身後的聚香齋,笑問著:“寒姑娘想買月餅嗎?不用買了,小的正想給寒姑娘送月餅去呢。”說著,木子拎高了手裡的食盒,食盒裡面裝著的是聚香齋最好吃的月餅,由他親自替公子買的。

    “給我送月餅?”寒初藍有點意外。

    宋芳華要給夜千澤送月餅,理由還牽強,說多謝夜千澤救命之恩,那木子給她送月餅,理由是什麼?

    “寒姑娘,這是我家公子的一點兒心意,原本公子要親自給寒姑娘送去的,不過出了點突發的事兒,公子沒辦法親自給寒姑娘送去,便吩咐小的把月餅送給寒姑娘,公子還說,問問寒姑娘的菜長出來了沒有。”

    元缺昨天晚上受了傷,雖說不要命,楊府也覺得是他們保護不周,楊庭軒哪怕再想去找寒初藍,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出門,而是留在府上好好地招待和“照顧”著元國舅大人,和元國舅大人一起過中秋。

    寒初藍笑,“木子,你回稟你家公子,我的菜已經長出來了,再過半個月,我必定登門找他談交易,到時候還望你家公子能給我一個合作的機會。”她又看向食盒,客氣地拒絕著:“這月餅,我就不要了,我自己買,替我謝謝你家公子的好意,他的好意,我寒初藍心領了。”

    楊庭軒給她送月餅,她收了,夜千澤吃得下嗎?

    宋芳華送的月餅,她不收,因為收了,她吃不下。

    掉換位置想一想,為了夜千澤,她也不想收楊庭軒送的月餅。

    “寒姑娘,這是我家公子的一片心意,還請你不要拒絕。我家公子還是第一次給人送月餅。”木子趕緊說道,還特別的強調“第一次”三個字。

    寒初藍笑,“木子,真的謝謝你家公子,不過我真的不能收,我自己去買,你請回吧。”說著,寒初藍扭身就朝聚香齋邁進。

    木子看她拒收月餅,倒也機靈,拎著食盒跟著寒初藍進了鋪子裡面,打算在寒初藍買了月餅後,他替寒初藍付錢,這樣子也算是他家公子送給寒姑娘的。

    木子跟在楊庭軒身邊多年,熟知楊庭軒的挑惕及本性,楊庭軒對寒初藍是什麼態度,他更是瞧得一清二楚,哪怕寒初藍已是他人之妻,只要是公子喜歡的,他也會盡力幫著公子討好芳心。

    懷真也跟隨著,他有意無意地擋在木子的前面,不讓木子有機會向寒初藍獻好意。

    聚香齋的人瞧著寒初藍和懷真的衣裳,都微微地皺了皺眉,他們還是第一次迎進了普通的老百姓。不過秉著生意場上,顧客是老子的服務精神,他們並沒有把寒初藍往外趕,還很熱情地向寒初藍介紹他們鋪裡最好吃的月餅。

    寒初藍一邊聽著一邊問價錢。

    聚香齋的月餅貴得要命,寒初藍聽過價錢之後,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已經咋舌,還暗暗在計算著,她如果買八個聚香齋的月餅,那她今天的收入都打了水漂。

    圍著鋪子轉了一圈之後,寒初藍決定只買四個月餅,兩個人平分一個。

    這樣想著,寒初藍吩咐鋪裡的小二哥給她包了四個月餅。

    小二哥倒是沒想到她真的要買,聽到她的吩咐,還一愣一愣地看著她,強調著:“我們聚香齋的月餅很貴,你真要買?”

    寒初藍撇他一眼,“不買你會免費送給我嗎?”

    以為她買不起呀!

    小二哥笑,連忙應著:“小的馬上幫你包起來。”說著,拿來一只小小的食盒,寒初藍猜測古代的月餅沒有包裝盒,都是用食盒裝著的吧。小二哥把四只月餅裝進了小食盒裡,寒初藍去掏錢,木子趕緊在懷真身後叫著:“寒姑娘,小的幫你付錢,小的幫你付。”

    “不用了。”

    寒初藍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木子心急地想超過懷真走過來替寒初藍付錢,偏偏懷真就像個鬼似的,不管他想怎麼走,都被懷真擋在身後。

    寒初藍自己付了月餅的錢,今天進帳的幾兩銀子馬上縮水了一大半。

    拎著裝有月餅的食盒,寒初藍招呼著懷真離開,出門前還不忘向木子說聲再見,木子追出來,還想著把他手裡的食盒塞給寒初藍,懷真又有意無意地擋著他,寒初藍上了馬車,懷真才往馬車上一跳,一揮鞭子,馬車便移動起來,把木子甩在車後面。

    “寒姑娘,寒姑娘……”

    木子追了幾步便放棄了。

    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再看看手裡的食盒,木子苦著臉,公子吩咐的事情沒有完成,回去後,公子會不會給他一頓苦頭吃?

    寒初藍還買了一些其他東西,最後懷揣著余下的幾十文錢回家。

    雖然今天花掉了很多錢,寒初藍一點都不後悔。

    懷真在回去的路上倒是看了她數次,覺得她為了讓夜千澤吃上月餅,一下子花掉了用幾個野兔山雞以及一車柴換來的錢,犧牲太大!

    他不懂的是,今天的事情對寒初藍來說,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她維護自己婚姻的重要問題。

    回到家裡,一家子看到寒初藍買回來的月餅,還是聚香齋的,都大感意外,寒初藍也不解釋,忙著給家人做好吃的去。

    倒是懷真偷偷地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夜千澤,夜千澤聽了懷真的解說後,意味深長地笑了。

    有寒初藍這樣一個妻子,他足矣!

    中秋過後,日子照常過著。

    村裡的人開始有模有樣地跟寒初藍學著砍柴去賣,但他們往往堅持不了幾天就放棄了,一來上山砍柴實在是累,他們還要下田下地干活,無法像寒初藍那樣安排家人分工合作,二來他們挑柴到清水縣去,要等上老半天才能把柴賣出去,花掉的時間太多才能換來二十文錢。他們不知道寒初藍和宋家的合作關系,只能嫉妒寒初藍的柴賣得好,賣得快,還賣出去得多。

    夜家養殖著獵來的小動物,也讓村裡的人嫉妒不已。

    有些人像顏氏一樣開口向寒初藍索取一只野兔或者山雞,被寒初藍直接拒絕,後山小動物多了去,想吃的,自己上山打去。

    有些人無畏於寒初藍的強悍,竟然學著顏氏那般想來偷雞摸兔,被寒初藍抓個正著,一陣指責,還要把對方扭送到村長那裡,讓村長主持公道,在寒初藍的利嘴皮子下,偷雞摸兔的人,往往要被罰些錢賠給寒初藍,真正的偷雞不成蝕把米。

    有些人,例如村長張有財,則是自己去後山獵小動物。

    誰知道運氣不好,才獵了一只山雞,就遇到了一只凶猛的大老虎,嚇得他連滾帶爬,滾下山來,獵到的山雞還落入了虎口裡,他差一點也成了虎中餐。

    這樣就算了,滾下山來才逃脫了老虎的追趕,又遇著一條大蟒蛇,再次把他嚇得魂飛魄散,沒命地逃,才算撿回了一條命。

    自此,張有財提到後山都臉色大變。

    後山有猛獸的消息再次席卷整個張家村,甚至是方圓百裡,除了運氣好得讓人羨慕嫉妒恨的夜家人之外,其他人都不敢再到後山去,整個後山的柴,小動物,似是落入了夜家小媳婦兒寒初藍的懷裡,任她宰割。

    她的運氣好更讓張家村人眼紅。

    而她種的菜,慢慢成長起來。

    對於寒初藍要種菜去賣,張家村的人倒是不嫉妒,反倒認定她必定會虧本,虧死她!

    種那麼多的青菜,誰賣她的?不虧死才怪呢。

    寒初藍做事向來是定好了目標便不管有多麼的困難,都會勇往直前,不管村裡的人如何冷嘲熱諷,說她種菜去賣會虧得連茅草屋都沒得住,她也堅持著走自己的致富之路。

    寒初藍每天給宋家送柴的時候,經常會遇到元缺那頭笑面虎,元缺千方百計想整治寒初藍,甚至想如法炮制再斷了寒初藍的財路,可當他得知寒初藍和宋家簽的協議內容後,他忍不住仰天長歎:好一個精明的奸商!

    不想讓寒初藍一下子就成為擁有五百兩銀的小富翁,元缺改變主意,不斷寒初藍的財路,便用各種方法算計寒初藍,常把寒初藍整治得跳腳,但他也討不到什麼好處,往往會被寒初藍氣得吐血。

    兩個人的梁子越結越大!

    以致到最後見了面,一個恨不得掐死對方,一個恨不得吃對方的肉,喝對方的血。

    夜千澤偶爾還會在半夜不見人,做了什麼去,寒初藍不過問,只關心他回來的時候是否安好。

    日起日落,轉眼間日子就過去了大半個月。

    寒初藍種下的小白菜,菜心,在她的合理管種之下,生長得非常好,菜葉嫩油油的,菜色青綠,連片黃葉都看不到,望著大片綠油油的菜地,寒初藍神色肅然,是時候去找楊庭軒談交易了。

    能不能成功,都寄托於她這些花去她無數心血,一家人無數汗水的青菜了。

    這天清晨,寒初藍在院子裡摘了一大籃子的菜心和小白菜,打算今天就去找楊庭軒談合作一事。

    夜千澤知道她今天要去找楊庭軒,從睜開眼開始,就一直跟著寒初藍打轉,寒初藍摘菜,他也跟著去摘菜,寒初藍打來一大盆的清水,把摘來的菜放進盆子裡清洗干淨泥土,他也幫著忙洗菜。

    准備好談合作的資本了,寒初藍扭身就要回房去換衣服,她翻看過她所有的衣服了,少得可憐,不過倒是有一套沒有補丁的,雖然同樣舊,不過沒有補丁就比平時穿的那些要好,估計是她這具身體的前身留著過年才穿的“好衣服”,她打算換上那套“好衣服”去找楊庭軒。

    談生意嘛,衣著也很重要的。

    那是尊重對方的表現。

    扭身,她卻撞入了夜千澤的懷裡,夜千澤馬上不客氣地摟著她。

    “千澤,你擋著我的路了。”寒初藍此刻可沒心情去回應夜千澤的“占便宜”,她甚至沒有留意到夜千澤今天總是一直粘著她,她只想到今天她總算可以帶著她的資本去找楊庭軒,理直氣壯地談合作了,不用再像以前那般無貨也談交易。

    “藍兒。”夜千澤垂眸深深地看著她,可憐兮兮地說道:“你今天都不理我。”

    寒初藍一臉黑線。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09:12 AM

068 金玉堂裡談生意

    “千澤,別鬧了,聽話。”寒初藍忍著沒有發火,她現在忙著呢,伸手扳著夜千澤摟她的大手,扳不開的時候,她仰臉,抬手便輕拍了一下夜千澤俊美的臉,淡淡地哄著。

    夜千澤還是深深地看著她,她打算自己去找楊庭軒談交易,他哪放心讓她自己去?他想跟著她去,又怕她不允許,她說今天相談很重要,關系到他們一家子最近的努力是否有回報,六畝菜地的菜,都等著今天這一個相談的結果,所以她很嚴肅,不想多帶任何一個人前往,就是擔心幫不到忙反累事。

    不介意小媳婦兒把自己當成個孩子似的哄著,夜千澤還是可憐兮兮地說道:“藍兒,我都跟在你身後轉了半天了,你眼裡就看不到我。”

    寒初藍瞪他,瞧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她又心一軟,這家伙扮可憐扮得惟妙惟肖的,哪怕知道他是故意的,也能勾出她的心軟。

    “你想我怎麼理你?千澤,我現在要出門了,你先放手,讓我回房裡換套衣服。”

    夜千澤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裳,更加可憐地說道:“藍兒,你還要換衣服?這套衣服不是挺好的嗎?”她是去見楊庭軒的,卻要換衣服。

    明知道懷裡的人兒是去忙正事,夜千澤心裡也是酸酸的。

    除非她帶著他去,她帶著他去,他保證不會心裡酸酸的。

    “見客總得端莊一點,我有套衣裳沒有補丁的。”寒初藍總算扳開了夜千澤摟著她的手,越過他就朝屋裡走去,回到房裡就翻找她的衣裳,夜千澤還是默默地跟著她進來,坐在桌前看著她翻出她那套沒有補丁的衣裳,嘴裡催著他:“千澤,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換衣服。”

    夜千澤坐著不動。

    他情慾初動的時候,差點扒光了她身上的衣服,她嫩白的肌膚,他幾乎看光光了。現在再看一次又何防?再者他們是夫妻,他有那個看光光她的權利。

    寒初藍也沒有強行趕他出去,她只換外衣,古代人的裡衣也能遮體,她不用擔心夜千澤能看到什麼。三幾下換過了衣裳,寒初藍從窗子往外看,陽光明媚,但還不算烈,猜測著時間不過是上午八點左右,該出門了!

    “千澤,走呀。”

    寒初藍一邊朝房外走去,一邊招呼著夜千澤。

    夜千澤微愣一下,反應過來,馬上站起來,美滋滋地問著:“藍兒,你要帶我一起去?”

    寒初藍撇了他一眼,淡淡地刺著:“你跟著我轉悠了一大清早,不就是想跟著我一起去嗎?”

    夜千澤臉微紅,“藍兒,我就是不放心你,我跟著你去也可以保護你。”

    寒初藍笑,“走吧。”

    “好。”

    終於得償所願的某男樂滋滋地跟著愛妻走出了房間。

    在家人的叮囑下,揣著大家的希望,寒初藍帶上了她從院子裡摘到的菜,坐上了馬車,趕著馬兒往她的經商大道上前進。

    夜千澤趕車。

    一路上,夫妻倆有說有笑的。

    寒初藍有自信,但也緊張,在生意上,楊庭軒就是一個冷心無情之人,如果她的菜過不了楊庭軒的毒目,就算她再能說會道,也無法與金玉堂達成交易。

    夜千澤與她說說笑笑的,就是想通過歡笑來緩解她的緊張。

    有馬車代步,夫妻倆很快就到達了清水縣,進了縣城,馬車拉著兩人直奔清水縣最好的酒樓——金玉堂。

    街道上依舊熙熙攘攘,往來的不僅僅是趕集的人們,還有很多外鄉人,或游歷,或從商而來。別看清水縣距離帝都很遠,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這裡每天都會迎來不少來自全國各地的異鄉人,算是個大雜繪縣城。

    金玉堂酒樓消費最高,但菜式最好看,裡面的每一道菜也做得比其他酒樓要好吃,哪怕是普通的一道青菜,味道也超越他人,因此生意特別的好,進進出出的客人也是非富即貴。普通的老百姓羨慕金玉堂酒樓的菜式味道好,但沒有錢到這裡消費,一餐飯往往會花掉他們辛苦勞碌一年甚至數年的收入。

    酒樓前面停著不少的馬車或者轎子,客人們的隨身小廝等到主人們進酒樓後,便把馬車趕走,然後計算著時間來接人,這樣酒樓前面的那條街道就不會因為客人太多而影響交通。

    店小二跑進跑出招呼客人,搭放在肩上的那條拭汗的長布條不停地拭汗,可見他忙得要命。

    寒初藍望望高空中的太陽,估摸現在這個時間最多就是上午九點半左右,這金玉堂的生意就那麼好了?古代人吃午飯還真是早呀!她在現代的時候,家裡沒有到十二點是不會吃午飯的,習慣性使然,在十二點前吃午飯,她就覺得早了。

    陽光落在寒初藍的小臉上,捕捉到她飛揚在眉梢上的自信。因為生活條件改善了,雖不敢說天天能吃上肉,吃上大米飯,至少不用像以前那般餓肚子了,寒初藍的小臉上總算長了些許的肉,臉色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蠟黃蠟黃的,添了幾分的紅潤,她的風華開始慢慢地綻放。

    別人如何看她,她不知道,反正在夜千澤的眼裡,她是越來越美,越來越讓他移不開眼,恨不得時刻把她拴在他的身邊,讓她的風華只給他一個人欣賞。

    下了車,寒初藍挽著一籃子的青菜就步上金玉堂酒樓前面的幾級台階,夜千澤把馬車趕到一旁去,不讓馬車擋住別人的路。

    “輕風,好好地呆在這裡,哪裡都別去。”夜千澤叮囑馬兒幾句,輕風扭過馬頭來看看他,馬蹄踢了踢,夜千澤拍拍它,這才放心地走。

    寒初藍一進酒樓,店小二就迎了過來,瞧著寒初藍的衣著,店小二微愣一下,隨即揚起了職業式的招牌笑容,很客氣地招呼著寒初藍走到最角落的一張桌子前坐下,客氣地問著:“小娘子,要吃點什麼?”

    寒初藍先是環視一下,看到樓下所有客人吃著的菜式裡都有一碟或者兩碟的青菜,可見金玉堂對青菜的需求量真的很大。斂回打探一般的眼神,寒初藍也很客氣地回答著店小二:“小二哥,我來不是吃飯的,我想見見你們少東家,他,今天會到酒樓來吧?”

    聽到寒初藍說要見少東家,店小二忍不住上下打量著寒初藍,好半天才低叫起來:“小娘子是不是上個月給我們少東家做過一道涼拌青瓜的那位?”

    寒初藍當初和楊庭軒打賭,金玉堂酒樓裡面的掌櫃以及小二們都在場,對於寒初藍的樣子還能記著,唯一一個女性敢於挑戰楊大少爺的刁嘴,他們想忘也忘不了,更何況因為寒初藍的一道涼拌青瓜,還為金玉堂帶來了不少的生意,賺了不少的錢。

    寒初藍淡淡地點了點頭,承認自己的身份。

    店小二對她的態度馬上就變得恭敬起來,不僅僅是因為寒初藍的一道涼拌青瓜讓金玉堂賺了錢,還因為楊庭軒早在數天前就私底下吩咐過所有人,只要寒初藍來了,一定要把寒初藍當成最尊貴的客人接待,如果有人對寒初藍態度不尊,馬上離開金玉堂,回家吃自己的!

    寒初藍不知道楊庭軒這位放在現代裡就是一位霸道的大總裁,早就等著她的到來。她問著小二哥:“小二哥,你們少東家今天會來酒樓嗎?”

    如果楊庭軒不來酒樓,那她就要到楊府去找了。

    那是她最不願意走的路,她覺得談生意最好還是在家以外的地方談。

    小二哥笑著:“寒姑娘,我們少東家最近天天都會來酒樓坐上小半天的。”他望望外面,繼續說道:“寒姑娘再等上片刻,我們少東家就會來的了,他每天都是那個時間段來酒樓裡。”

    寒初藍嗯了一聲,朝店小二道謝,沒有留意到確認她的身份後,店小二對她的稱呼改為了寒姑娘。

    “寒姑娘,小的先帶你上樓去。”店小二想帶寒初藍上樓去,樓上的多是廂房雅間。

    寒初藍淺笑著搖了搖頭,“我就在這裡等楊公子,小二哥,麻煩你給我沏一壺茶來便可,謝謝。”

    店小二馬上應著,很爽快地給寒初藍沏茶去,並且把寒初藍來了的消息告訴了負責這間酒樓的掌櫃。掌櫃對寒初藍的態度更加的畢恭畢敬,讓寒初藍極為不自然,視線不時地往外面飄去,掌櫃以為她是盼著楊庭軒快點來,笑著解釋:“寒姑娘,這個時候我們少東家一定在來的路上,寒姑娘稍等片刻。”

    寒初藍淡淡地點點頭,沒有向掌櫃解釋,她不時地往外面張望,不是盼著楊庭軒快點出現,而是奇怪夜千澤怎麼還不進來?

    她都坐了好一會兒了。

    “藍兒。”

    正疑惑間,寒初藍便看到了夜千澤從外面進來,他一身的粗布衣裳,可掩不住他的氣宇昂軒,而他妖孽一張的俊美,在他一進來,就成了眾人盯著看的目標,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驚詫於他的俊美。

    在眾人驚艷的目光下,夜千澤徑直朝他的愛妻走過來。

    “你怎麼現在才進來?”寒初藍體貼地替他拉開了一張凳子,讓他坐下,隨口問了他一句。

    夜千澤很滿意她的體貼,聽到她的問話,他溫聲答著:“我找地方停放馬車。”環視一下四周,又瞟了瞟掌櫃,夜千澤淡冷地問著:“你們少東家不在?”

    掌櫃正想答話,楊庭軒帶著木子在這個時候進來,他連忙撇下寒初藍夫妻,迎向夜千澤。

    “楊公子。”

    “楊公子。”

    身為金玉堂酒樓的少東家,楊庭軒一現身,在酒樓裡吃飯的客人,都向他問好。楊庭軒淡笑著朝大家點頭,視線落在了角落裡的寒初藍身上,寒初藍倒了一杯茶,隔空朝他舉了舉茶杯,他唇邊的笑意漸濃。掌櫃走到了他的身邊,恭敬地說道:“少東家,寒姑娘來了。”

    甩開折扇,楊庭軒輕搖著扇子,領著木子就朝樓上走去,眼角余光捕捉到夜千澤隱隱中的防備,楊庭軒忽然邪肆地低笑,戲弄染上他的眼裡,吩咐著掌櫃:“讓初藍到樓上來,她身邊的那個妖孽,別讓他上樓,告訴他,他要是跟著上樓,就讓他帶著初藍的菜回家。”

    掌櫃意外,但還是點頭應允。

    楊庭軒走到樓梯的時候,又看向寒初藍,寒初藍舉著的茶杯已經放下,她正優雅地喝著茶,明亮的大眼灼灼地看著他,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寒初藍再次舉起茶杯,又敬他。

    沖她笑了笑,楊庭軒用眼神示意寒初藍跟她到樓上去,然後帶著木子便走。

    放下茶杯,寒初藍拎起她的菜籃子站起來就想走,掌櫃走過來朝她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她又客氣地笑了笑,邁步,身後忽然響起掌櫃的聲音,“這位公子,我們少東家只請寒姑娘上樓去。少東家說了,如果公子要跟著,請讓公子帶著寒姑娘的菜回家。”

    聞言,夜千澤黑臉。

    楊庭軒這是在威脅他!

    楊庭軒想單獨和他的藍兒相處!

    寒初藍聽到這些話,頓住腳步,抬眸望向二樓,已經上到二樓的楊庭軒很是囂張地站在走方廓上,往樓下看下來,在寒初藍望向他的時候,他還沖寒初藍笑。

    扭頭,寒初藍又看看一臉黑線的夜千澤,再看看自己的菜籃子,微微地繃起了小臉,片刻,她走回到夜千澤的身邊,夜千澤以為她會勸他留下,楊庭軒也以為她會讓夜千澤坐在原位置上等她,誰知道她伸手就拉起了夜千澤的手,淡淡地說道:“千澤,我們走吧。”

    她的聲音不大,卻能讓楊庭軒聽到。

    夜千澤一愣。

    楊庭軒搖著扇子的手一僵。

    “藍兒?”

    “我不喜歡被人威脅。”

    寒初藍淡冷地說了一句,拉著夜千澤就走。“我也看走眼了,他,也會公私不分。”話裡間帶著對楊庭軒的失望,讓楊庭軒的心一揪,想都不想,人就跟著往樓下掠來,轉眼間便落站在寒初藍的面前,狂肆地笑著:“初藍,我不過是開玩笑,你也當真了。”

    寒初藍嘲諷地看著楊庭軒,楊庭軒還在笑著,肆無忌憚的黑眸卻是灼灼地鎖著寒初藍的臉,將近一個月不見,她似乎長高了點兒,臉上也有了點肉,臉色更是比他初識她時好看很多。清澈的大眼淡冷地看他,好看的蛾眉飛揚著的是淡定。

    冷不防,她湊過身子來,俏麗的臉在楊庭軒的面前放大,“開玩笑?”

    楊庭軒垂下眼眸,笑睨著她道:“自然是開玩笑,初藍,你不知道嗎,我等你已經等了很久。”楊庭軒邪肆的話,一語雙關。

    站直身子,寒初藍淡淡地應了一句:“好久不見。”

    瞟向她手裡的菜籃子,楊庭軒問著:“這些便是你種出來的菜?”

    “坐下談還是樓上談?”

    寒初藍不答反問。

    楊庭軒笑,正正經經地朝寒初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初藍,夜兄弟,樓上請。”

    寒初藍不客氣,拉著夜千澤拎著菜籃子就往樓上走去。

    夜千澤在上樓的時候,扭頭,沖楊庭軒一笑,楊庭軒瞪他一眼,他再笑,笑得楊庭軒心裡添堵,這個腹黑的妖孽,什麼話都不用說,就能得到寒初藍的維護,什麼都不用做,輕輕松松地就在寒初藍面前贏了他!

    得意,美滋滋的某澤,很體貼地幫愛妻拎菜籃子,還不停地,溫柔地提醒愛妻小心點,讓跟在夫妻倆身後上樓的楊庭軒,一顆心堵了又堵,塞了又塞。他敢說,某澤是故意氣他的,他的溫柔,他的體貼,初藍必定不接受,某澤這是在向他宣示所有權!

    陰險的妖孽!

    進了隔絕外人探究視線的一間廂房裡,分賓主坐下。

    “初藍,這些菜都是你種的?”

    坐下後,楊庭軒神色開始嚴謹,不像平時那般的玩世不恭,伸手就從菜籃子裡拿起一小把的菜心,銳利的黑眸帶著雞蛋挑石頭的刺兒,在菜心上來來回回地看著,從菜葉,到菜莖,每一寸地方,他都不遺漏。

    “新鮮摘的吧,很鮮嫩,沒有一片的蟲葉子,顏色碧綠,還不錯,就是不知道炒熟後,味道如何,好不好吃?”楊庭軒說著,抬眸看著寒初藍。

    寒初藍答著:“這是我清晨摘的,用刀子把菜心一棵一棵地割下來,這樣刀口整齊,每棵菜的高度也差不多,顯得好看。我撒播菜種到現在不過二十幾天的時間,這菜絕對鮮嫩,也沒有菜蟲啃咬過,楊公子是個利害人,一瞧便能知道我的菜好不好。味道如何?”寒初藍笑了笑,“楊公子何不讓人洗了,炒一盤,便能知道好不好吃。”

    現在菜心還沒有正式上市,正是讓人嘗鮮又最好吃的時候。

    楊庭軒扭頭就吩咐著木子:“拿一把到樓下去讓他們炒了。”

    “是。”

    楊庭軒又看向寒初藍,問著:“初藍,咱倆既然是要談合作的,我就直接一點。你家裡一共種了多少青菜?都長成了嗎?菜色都和此籃子裡一樣碧綠鮮嫩?你一天給給我們供應多少青菜?能不能每天都能供應相同數量的菜?價錢如何?”

    既然是談生意,楊庭軒就把自己擺放到商人的位置上,而不是一個對寒初藍有好感的人。他不會給寒初藍開小路,更不會讓寒初藍占便宜,他要讓寒初藍拿出她自己的優勢來拿下他。

    “我一共種了六畝的菜,不過小白菜和菜心目前各占一畝田左右,菜色,我可以保證供給你們的都是如此籃子中的一般嫩綠,絕無一片黃葉,也不會有蟲葉。目前來說,我能供應給你們的青菜不會太多,我送貨的能力有限。不知道你希望我每天給你們供應多少的青菜?給我一個數目,我才能知道我能不能每天供應相同數量的菜。價錢嘛……”寒初藍忽然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來,那張紙上面寫著的都是每天給金玉堂酒樓供應青菜的菜農名單,以及金玉堂給那些菜農多少的價錢,寫得很清楚,誰每天給金玉堂酒樓供應多少菜,菜色如何,送貨的時間是什麼時候,都寫著。

    這是寒初藍利用每天給宋家送柴的時候打探到的。

    細細地看過了競爭對手們的價格,寒初藍又在心裡把自己投入的成本計算過,然後指著排名第一的那個價錢,把紙張遞至楊庭軒的面前,說道:“我會比他的價少一文錢一斤給你,我想我的菜也值那個價。”

    楊庭軒掃一眼那張紙,眼裡卻沒有任何的意外,她既然要拿下他,自然會做足功夫的,他笑,“齊三的菜種得也很好,因為他的菜好,所以我們給他的價是最高的,對他的菜需求量也是最多的。初藍,你的菜值不值你所說的那個價,等我吃過你種的菜,再給你一個答復。不過,你種的菜還是少了點兒,無法長期提供給我,但一次性提供那麼多菜,我又不需要,畢竟你現在能提供的僅有小白菜和菜心,我的酒樓菜式多樣化,需要的原材料更多樣化。”

    寒初藍提起茶壺,親自替楊庭軒倒了一杯茶,楊庭軒眼裡的笑意深了深,談正事的時候,她禮貌周全,沒事的時候,她拒人千裡。

    替楊庭軒倒了一杯茶,寒初藍還不忘給自家相公也倒了一杯。

    寒初藍和楊庭軒談正事,夜千澤很老實地坐在她的身邊,不言不語的,喝著媳婦兒倒給他的茶,欣賞著媳婦兒自信的樣子,覺得這是人生最快樂的事。

    “楊公子……”

    “初藍,叫我庭軒吧。”楊庭軒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淺淺地喝了一口的茶,他喝的茶,都是上好的上好的香茗,一般人還喝不到他的茶。平時他喝著,倒是不覺得茶有多麼的好喝,此刻再喝著,他頓覺這是天底下最好喝的茶。

    “庭軒,我知道我現在的劣勢,我要的是能得到一個和你合作的機會,還不敢壟斷你們金玉堂青菜的供應,不過我會努力的,總有一天,我要壟斷你們金玉堂酒樓青菜的供應。”

    寒初藍自信飛揚,野心勃勃。

    楊庭軒笑,欣賞這個樣子的她。

    夜千澤鳳眸放柔,愛的就是這樣子的她。

    “好,初藍,我會等著你成為那個壟斷者!”

    楊庭軒呵呵地笑道,金玉堂酒樓經營至今,還沒有任何一個菜農敢說要壟斷的,因為金玉堂酒樓的要求苛刻嚴格,不是說合作久了就能以次充優的,不是說關系熟悉了,就能胡來的,一旦你的青菜帶著黃葉,或者遭到菜蟲光臨,或者太老,對不起,不要錢,金玉堂也不會收的。

    “你說你有六畝菜地,初藍,除了小白菜和菜心之外,你還種了什麼?”楊庭軒轉移了話題。

    “青瓜和豆角。”

    寒初藍也老實地答著,青瓜和豆角比小白菜占重量,而且能反反復復地收成,不像小白菜和菜心那般,刀子一割下去,就結束了,想再次有收成,又得重新播種。

    “好久沒有吃過你做的涼拌青瓜了。”

    一提到青瓜,楊庭軒就灼灼地盯著寒初藍看。

    寒初藍笑:“等你吃過我的青菜,願意給我一個合作的機會後,我再給你做涼拌青瓜。”

    “為什麼?”

    “我不想讓別人認為我以吃來賄賂你,換來合作的機會。”

    楊庭軒微愣一下,隨即又呵呵地笑了起來。

    她呀,還是像初識那般,做事非常的有原則。

    夜千澤贊賞地,柔柔地看著她。

    “初藍,青瓜和豆角因為量重,價錢可不像小白菜那般的高,你卻大量地種植,不覺得虧嗎?”楊庭軒又找到了話題。

    寒初藍瞧見夜千澤茶杯又空了,順手拎起了茶壺又給夜千澤倒了一杯,夜千澤的眼神更柔了,寒初藍回給他一笑。

    “我都細細地對比過了,青瓜和豆角的價錢是低,和小白菜的價相差最大不過是一文錢,但青瓜的量重,一籮筐的青瓜會比一籮筐的小白菜重幾十斤,如果白菜三文錢一斤,一籮筐的小白菜重一百斤,得錢三百文,青瓜以最大的差價來算,便是兩文錢一斤,一籮筐的青瓜重一百五十斤的話,得到的錢也是三百文,如果多放幾條青瓜,在重量上再超越,一籮筐的青瓜就比小白菜要賺錢。”

    楊庭軒笑著贊了一句:“就知道你是個精明的,絕對不會做虧本的生意。”青瓜種得好的,長得又直又重,有時候一條青瓜都和一斤小白菜那般重了,只要擺放整齊,一籮筐的青瓜還真的會比一籮筐的小白菜重上幾十斤。

    “你願意做虧本的生意嗎?這天底下有誰願意做虧本的生意?”寒初藍反問一句,楊庭軒又是呵呵地大笑起來,連聲說道:“也對。”

    樓下的廚子把寒初藍帶來的菜心炒好了,掌櫃親自把炒好的菜心端上樓來。

    “少東家。”

    掌櫃把那碟菜擺到了楊庭軒的面前,又退出了廂房。

    楊庭軒沒有馬上就夾菜來吃,而是灼灼地看著寒初藍,狀似為難地說道:“初藍,我不喜歡吃青菜的,怎麼辦?我不喜歡吃青菜,怎麼吃,都會覺得不好吃的。”

    “有什麼是你喜歡吃的?怕是沒有吧。”寒初藍不客氣地說了一句,他以嘴刁出名,對吃的要求高,世間菜,怕是沒有幾道是他真正喜歡吃的吧。

    楊庭軒拿起一雙筷子,隨意地挑著那碟青菜,廚子把菜炒得很好,色澤還保持著嫩綠色,要不是澆了油,還以為是生的呢。一雙放肆的眸子,在寒初藍的臉上游移著,楊庭軒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其實是想寒初藍為他下廚。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摸清寒初藍在廚藝上的造詣有多深。

    寒初藍不說話,也拿來了一雙筷子,夾起了一根菜心,楊庭軒兩眼一亮,她這是要喂他吃嗎?

    正想張嘴,寒初藍一扭頭,夾著的菜心便送進了坐在她身邊的夜千澤嘴裡,“千澤,你嘗嘗這碟菜心炒得如何?好不好吃?”

    有她親自喂食,就算不好吃,夜千澤也會覺得是人間美味。

    他幾近狼吞虎咽,三幾下就把寒初藍送進他嘴裡的那根菜心吃進肚子去了,滿足地說著:“藍兒,金玉堂酒樓不愧為清水縣第一酒樓,廚子的手藝就是好得沒話說,普普通通的一碟青菜也做得這般的好吃。當然了,也是藍兒你種的青菜鮮嫩,廚子才能做出這般好吃的味道來。”

    “還想吃嗎?”

    寒初藍問著。

    夜千澤點頭。

    寒初藍不客氣地把那碟清炒菜心拉到了夜千澤的面前,把筷子往夜千澤的手裡一塞,說道:“既然庭軒不喜歡吃青菜,那你吃了吧,別浪費了。”

    “好。”

    夜千澤更是不客氣,拿著筷子就不客氣地吃起來,吃得津津有味,嘖嘖有聲,瞧著他吃,不管是誰,肚裡的饞蟲都會被勾出來。

    楊庭軒的筷子伸了過來,還沒有夾起菜,就被夜千澤拍開了。

    “楊公子,你說過你不喜歡吃青菜的,就不要勉為其難了,我都替你吃了。”夜千澤一臉的憨厚,看在楊庭軒的眼裡,這個男人就是在做戲,故意拿他剛才的話來氣他。

    不理夜千澤,楊庭軒硬是夾了一根菜心來吃,在他夾菜的時候,沒有留意到夜千澤和寒初藍交換了一下眼神,夫妻倆的眼底裡都有著淡淡的笑意。

    “庭軒,味道如何?”

    “我覺得還是你親手做的涼拌青瓜好吃。不過我們酒樓大廚的手藝也很好,當然了,也要初藍你的菜鮮嫩才能炒出這種效果來,不錯!”楊庭軒吃了一根菜心後,沒有再夾來吃,他,是真的不喜歡吃青菜,如果寒初藍肯親自下廚炒給他吃,他倒是能吃完一碟青菜。

    除了贊自家酒樓大廚的廚技之外,楊庭軒也說了一句很中肯的話。

    寒初藍種出來的菜,是真的很鮮嫩,只有鮮嫩的菜心才能炒出那種味道來。

    “這麼說,我的菜算是過關了?”

    寒初藍淺笑地問著。

    楊庭軒笑著點頭。

    其實早在她無貨也和他談交易開始,他就知道她的菜一定能過關的,她那般的有自信,定下了目標又會勇往直前,不達目的不罷休,有著這種拼勁精神,還有什麼坑是她跨不過的?會有這麼多的“節外生枝”,只不過是他拖延著時間,只為和她多相處,多看她幾眼。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09:15 AM

069 伏殺

    “從明天起,你每天給我的酒樓送兩百斤的小白菜,兩百斤的菜心,價錢按你的要求而付,初藍,你覺得有問題嗎?”楊庭軒晃動著他的扇子,笑吟吟地問著寒初藍。

    這個時候寒初藍是最開心的,她隱藏著的風華完全綻放,無所顧忌。明亮的大眼因為帶著笑意,熠熠生輝,美得讓楊庭軒想親吻一下她的美眸。她的臉上也帶著笑意,明亮動人,本就清秀俏麗的她,因為她的笑,瞬間替她添了幾分的艷麗,她似高空中的艷陽,光芒萬丈。最讓楊庭軒留戀,笑睨著不想移眸的便是她的小嘴,她唇色天生紅潤,無須施脂抹粉,看著她比一般的大家閨秀笑得自然,毫不吝嗇地展露她潔白的牙齒,楊庭軒心悸地想著:她的紅唇柔軟不?她的紅唇香甜不?

    帶著幾分的羨慕,楊庭軒看向了夜千澤,夜千澤是否嘗過了她的甜美?

    為什麼她是他人之妻?

    在心裡默默地歎息著,楊庭軒臉上還是保持著相同的神情,黑眸染著笑意,隱隱間還有點點的寵溺及不能明言的情愫。

    “等於是一天便要送四百斤的菜!”寒初藍笑得更歡了,“好,庭軒,我記著了,我會努力地每天給你們送這麼多的菜來。”

    她的小白菜和菜心都是各種了一畝,她的菜籽撒播得也密,一畝田的小白菜產量應該有千斤以上,為了能保證每天送那麼多的菜,她要先把院子裡的菜摘了,然後重新翻土播種,等到大菜地裡的菜收成完了,院子裡的菜又可以上市了。

    楊庭軒笑:“因為你種的不多,還不能完全供應我們酒樓,更不用說我府上了。”要是她種了很多,他完全可以讓她壟斷供應,他們酒樓需要的青菜的確量大,再加上府裡的需求。

    寒初藍笑著點頭,“我明白的。”

    她畢竟才起步,想吃大頭,還沒有那個本事。

    能起步,她覺得已經不錯了,想吃大頭,還需要繼續努力。

    她還在心裡計算著,一斤菜,楊庭軒給她兩文錢,每天送四百斤的菜,可以換錢八百文,將近一兩的收入!再算上給宋家送柴的收入,她每天進帳便有一兩了,要是野兔和山雞繁殖多了,在野味上也能供應給楊庭軒,那她每天進帳便有數兩銀子,野味的價格不知道高於青菜多少倍呢。

    寒初藍對於古代的錢銀沒有多少的觀念,不過穿越而來也生活了將近兩個月,知道了一般的老百姓,因為糧食青菜都是自給自足的,一年的花銷也就是一兩多,而她現在一天能賺別人一年的花銷,她樂!

    非常的開心!

    當然了楊庭軒給她的這個價是無法和市場上的菜價平等的,市場上的菜價是零售賣,哪怕價高,但不適合她這樣大面積種植的菜農,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在古代,價錢這東西都是量少而貴,量多而賤。

    這一點,寒初藍明白。

    “庭軒,雖然我們口頭上達成了交易,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還需要簽一份合同。有了合同,白紙黑字的,當然了你要是有公章,蓋上一個章印更好,咱們誰都不能反悔,各自不虧,算是給我們彼此的交易裝了一層保護網。”

    寒初藍還不忘要簽合同。

    她害怕她的財路又遭到破壞,到時候她想重新去找財路,就會顯得困難很多。楊家在清水縣是處於什麼地位,她非常清楚,要是她的菜被楊家拒收了,除了零售散賣,估計不會再有人大量地收購她的菜,那樣她會虧死的。

    “合同?”

    楊庭軒笑著,“是協議嗎?”

    寒初藍點頭,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

    “初藍,你信不過我嗎?”

    楊庭軒灼灼地看著她。

    寒初藍又替他倒了一杯茶,楊庭軒這一次沒有馬上就喝茶,他計較著她的不信任呢。“庭軒,不是我信不過你,而是為了安全起見,簽了合同,我不用擔心你無緣無故地不要我的菜,你也不用擔心我無緣無故不給你送菜,雙方都是有益的。”頓了頓,她又把當初段府忽然拒收她柴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了她的解釋,楊庭軒笑,她做事,真的很細心。

    金玉堂酒樓那麼多分號,楊家多的是鋪子,莊子,與楊家有生意往來的何其多,大家都是習慣性地口頭達成協議,還不曾有人向他提出過書面協議的。不過口頭上的協議的確容易變更,他管理的時候又過於挑剔,供應商三天兩頭都會被換掉,有人私底下說過,能和楊家長期合作的人還沒有出生。

    “既然如此,先把你的合同給我看看吧。”楊庭軒覺得把協議說成合同,新鮮但貼切。真不知道這丫頭從哪裡學來的詞語。

    初識她的時候,他以為她不過是沒有見過世面的鄉下小女子,現在,他忽然覺得她不是一般的鄉下女子,哦,有一個問題,他很想知道,她識字嗎?

    “能給我一張紙嗎?我現在就起草合同。”寒初藍請求著,她家裡沒紙,所以並沒有准備著合同一並帶來。

    不知不覺間,寒初藍流露出來的又是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口語,連處事方式都一樣,她沒有留意到,夜千澤留意到了,卻是抿唇不語,只是鳳眸深沉如無底洞,緊緊地盯著她,生怕他一眨眼,她便被老天爺換成另外一個靈魂似的。

    楊庭軒與寒初藍真正相處的時間等於沒有,他自是猜不到其中原因,只是覺得寒初藍的處事方式很特別,卻能深深地吸引著他。

    吩咐木子去取來了文房四寶,寒初藍拿起毛筆,便開始起草她的合同,看著她寫字,兩個男人都愣愣地看著她握毛筆的那只右手,那姿勢完全不對!

    不好意思,寒某人不會寫毛筆字,她握筆的姿勢自然不是寫毛筆字的姿勢。

    夜千澤和楊庭軒都傾湊過身來,看著她在宣紙上面不停地寫著,有些字,他們看不懂。

    楊庭軒望向夜千澤,眼裡有著詢問:初藍識字?她寫的那些都是什麼字?意思是什麼?

    夜千澤用眼神答著:楊公子生來便是天之驕子,自然學識淵博,楊公子都不懂的,我不過是鄉下莽夫,大字都不識幾個,哪知道那是什麼字,是什麼意思?

    楊庭軒微微地抽了抽臉,繼續盯著寒初藍寫字,懶得再和那個妖孽莽夫眼神交流。

    等到寒初藍寫好了合同,她放下筆,自顧自地拿起了自己起草的合同,細細地看了一遍,才滿意地把合同遞給了楊庭軒,說道:“庭軒,你看看,如果沒有問題,咱倆在上面簽上彼此的名字,你再蓋個章印什麼的,這合同便生效了。”

    楊庭軒不接合同,他哪敢接,寒初藍寫的很多字,他都看不懂。

    寒初藍也是忽略了自己身在古代而不是現代,她寫的全是簡體字,每條要求又是以阿拉伯數字為序列號的,楊庭軒能完全看得懂才怪呢。

    “初藍,你念一遍給我聽聽。”楊庭軒淺笑地要求著,他不接合同,寒初藍就不知道他看不懂,他就能在寒初藍面前保持著形象,他要是接了過來,又很多看不懂的話,擔心讓寒初藍認為他學識短淺。

    “嗯。”

    寒初藍也沒有多想,把自己起草的合同內容讀了一遍給楊庭軒聽,她在讀的時候,夜千澤一直盯著她手裡的合同看,她讀一個字,夜千澤的視線就在紙張上移動一下,這樣等她讀完了合同上的內容,夜千澤也記住了那些他不認識的字眼是什麼字,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聽了寒初藍的合同內容,楊庭軒這才從她手裡接拿過合同,他不像夜千澤那般隨著寒初藍讀著而移動視線,他記憶力好,寒初藍念一遍,他便能記住了合同所有的內容,此刻再看合同,通過他的記憶,便能知道那些不認識的字眼是什麼字了。

    可以說,寒初藍身邊的這兩個男人都是聰明之人。

    確定合同合理了,楊庭軒答應和寒初藍簽署合同,這是他第一次和別人簽署書面協議,合同為期暫時是一年,一年後雙方都對合作滿意的話還可以續約,一式兩份,兩個人各持一份。

    總算談妥了交易,寒初藍把合同藏進自己的懷裡,扭頭就扎進夜千澤的懷裡,歡喜地笑仰著頭:“千澤,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兩個男人同時一愣。

    夜千澤先是一愣,後是寵溺地笑摟住扎進他懷裡的寒初藍,她雖年輕但向來持重,此刻忽然當著楊庭軒主僕的面撲入他的懷裡,是因為她太開心了,開心得忘乎其形了。而他,喜歡她的忘乎其形。

    楊庭軒愣過之後則是失落。

    雖然他的嘴邊帶著笑意,手裡的扇子還在搖晃著,可他的視線卻別開了,不想看著眼前這一幕,她的笑容那般的燦爛甜美,她的風華綻放無遺,卻都是給了那個妖孽莽夫!

    “藍兒,是的,你成功了,我知道你一定能成功的!”夜千澤被愛妻的喜悅感染到,摟緊她的小腰肢,低首輕戳著寒初藍的額,被楊庭軒的眼角余光捕捉到,楊庭軒心裡的失落更濃烈了。

    寒初藍也很大方地戳吻一下夜千澤的臉,等她發現對面坐著的楊庭軒身子有點僵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瞬間,她的臉便紅得如同火燒雲,不好意思地退出了夜千澤的懷抱,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她忽略了現實!

    她俏皮的動作讓兩個男人眼神更深。

    要不是楊庭軒在場,夜千澤真想把小媳婦兒抄進懷裡,狠狠地吻她千萬遍。

    “不好意思,我失禮了。”

    哪怕臉上紅暈未退,寒初藍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

    楊庭軒只是笑睨著她。

    夜千澤溫柔深情地凝視著她。

    接受到兩個男人不同的眼神,寒初藍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強作鎮定地站起來,說道:“庭軒,我和千澤先告辭了。”

    楊庭軒也跟著站起來,有點不捨地說道:“這麼快就要走了嗎?我讓人炒幾道好菜,吃過飯再走吧。”她跟著夜千澤,最近臉色是好看多了,伙食上肯定是無法和他相比的,他想借此機會給她好好地補一補。

    “不用了,謝謝。庭軒。”寒初藍朝楊庭軒伸出了右手,笑道:“咱們合作愉快。”

    楊庭軒愣了愣,等他明白過來,馬上樂不可支地伸出右手去想和寒初藍握手,可惜他還沒有碰到寒初藍的手,夜千澤的大手就先一步握住了寒初藍的手,夜千澤傾身就在小媳婦兒的的耳邊低聲抗議著:“藍兒,不能讓其他男人碰你!”

    “握個手……好吧。”寒初藍趕緊縮回了手,古代人沒有握手禮。

    “楊公子,告辭。”

    松開小媳婦兒的小手,夜千澤客氣地朝楊庭軒拱了拱手,客氣地給楊庭軒一個笑容,然後拉著投給楊庭軒一個歉意笑容的小媳婦離開。

    楊庭軒沒有再挽留,目送著夫妻倆離開。

    “公子,寒姑娘走了。”

    木子看著自家公子一直盯著廂房門口,提醒著。

    “我小瞧了夜千澤。”

    楊庭軒忽然說了一句。

    木子聽得不明不白的,卻不敢問。

    “木子,去請大掌櫃來。”

    “好。”

    木子匆匆去請金玉堂酒樓的大掌櫃。

    一會兒後,金玉堂酒樓的大掌櫃便出現在楊庭軒的面前了。

    楊庭軒還是坐在那裡,扇子被他放在了桌子上,雙手端著茶杯,寒初藍剛才喝過茶的那只茶杯,杯裡還有半杯寒初藍未喝完的茶水,茶水已經微涼,他把杯子湊近自己的嘴邊,輕輕地喝了一口微涼的茶水,耳垂微微地紅了起來。

    “少東家,你找我?”

    大掌櫃是金玉堂酒樓除了楊庭軒之外最高地位的管理者,放在現代,楊庭軒是總裁,大掌櫃便是副總裁。

    “黎叔,從明天開始,有位寒姑娘會給我們酒樓送四百斤的青菜來,分別是兩百斤的小白菜,兩百斤的菜心。你吩咐下去,一切按照以往的要求驗貨,如果菜色不合格,便退貨,但也不能雞蛋裡挑石頭。還有,除了齊三和黃登的菜之外,其他人的都不要了。”那些人的菜不及寒初藍的菜好,他自然捨他們而要寒初藍的。

    這不是因為他對寒初藍有好感,而是實事求是,生意人本就如此,誰的貨好,便做誰的生意。

    “少東家,意思就是供應我們酒樓蔬菜類的菜農,只留下三人了?齊三和黃登算是老菜農,供應的時間也較長,其他人心服口服,那位寒姑娘後來居上,她一來,就擠走了其他人,怕是他人不服,對寒姑娘未必會是好事。”

    在清水縣,能和楊家攀談上生意的,都以此為榮,一旦被他人取代,心裡有怨怪在所難免,也難保沒有人為此而找他人麻煩。

    楊庭軒又淺淺地喝了一口微涼的茶,寒初藍喝過的,他再接著喝,等於是間接地親吻了她。

    茶水潤過了楊庭軒的唇,他眸子微深,答著:“她既然走上了經商之路,哪怕才入門,總是要面對殘酷的現實,面對各種挑戰及競爭,只在經歷了無數的風雨,面對無數殘酷的現實,她才能成長起來。”

    大掌櫃垂垂眸,認可他說的話。

    “就按我的吩咐去做。”

    “好。”

    大掌櫃不再有異議,恭敬地應著。

    揮手示意大掌櫃可以走了,楊庭軒繼續淺淺地喝著那半杯微涼的茶水,在心裡默默地說著:初藍,我等著你真正長成的那一天。

    只是她長成之後,他依舊成不了她的身邊人。

    ……

    離開了金玉堂酒樓的寒初藍和夜千澤,因為談妥了生意,心情好,寒初藍心急地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家人,沒有和夜千澤逛街,夫妻倆跳上了馬車後,趕著馬車便朝城外奔出。

    高高的城牆上,一個人站在那裡,他身後數步之遠站著的是清水縣的父母官林大人,以及清水縣的守城官。

    風吹來,吹動那個人身上的白衣,衣袂飄飄,似是要乘風而去。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那輛沒有頂蓬的馬車從他腳下的城門口跑出,然後慢慢地跑遠,馬蹄聲,女子爽朗的笑聲,在塵土飛揚之際適數地傳回他的耳裡。

    望著那抹越發顯得嬌俏的小身影,不停地偏頭沖著身邊的男子說說笑笑,哪怕距離越來越遠,他難以再也看清楚她的面容,可是風把她的笑聲送給他,讓他知道,此刻的她,必定是最美麗,最耀眼的。

    ……

    因為快到正午了,出城的人變得少了,路上可見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寒初藍沒有留意這些,趕著車的夜千澤卻不著痕跡地蹙了蹙劍眉。

    路兩旁不是雜草便是小樹林或者一些小山丘,寂靜中只有馬蹄聲踏踏以及雙輪車的輪子發出吱吱的聲音。

    “嘎——嘎——”

    路旁的小樹林裡忽然響起了烏鴉的叫聲。

    寒初藍臉上的笑容一斂,嘀咕著:“怎麼會有烏鴉的叫聲?我天天往返這條路,都沒有聽過烏鴉的叫聲。”

    “不喜歡聽到烏鴉的叫聲?”夜千澤偏頭淺笑地問著。

    寒初藍嗯著:“看林正英的電影看得太多了,烏鴉一叫,肯定會出事。”

    “林正英是誰?”

    “一個人。”

    “男人還是女人?”

    “男人。”

    “你很喜歡看他?”

    “嗯,挺喜歡看他拍的僵屍電影。”寒初藍隨口答著,答完了才知道自己又洩露了什麼,趕緊閉嘴。

    夜千澤在心裡陰狠地想著:讓鐵頭找到林正英,他和林正英比一比,誰更俊美!

    抓著馬韁繩的大手,忽然騰出一只手來,朝傳出烏鴉叫聲的小樹林裡一擲,數枚閃著銀光的小飛鏢從夜千澤的衣袖裡飛出,寒初藍看都來不及看,小樹林裡的烏鴉聲便消失了。

    數只烏鴉可憐地從樹上栽在了地上,一枚小飛鏢沒入了它們的喉嚨,穿喉而過,再也無法發出嘎嘎之聲。

    “藍兒,烏鴉不叫了。”

    眨眼間便連奪數鴉性命的夜千澤,淺笑著對寒初藍說道。

    寒初藍扭頭望向被馬車塞在後面的小樹林,真的聽不到烏鴉的叫聲了,就連其他鳥兒的叫聲也沒有了。

    四周圍,除了馬蹄聲之外,再無其他嘈雜。

    轉過頭來,寒初藍正想說什麼,夜千澤忽然松開了馬的韁繩,一轉身就把她撲倒,一聲低叫響起:“藍兒,小心!”

    寒初藍被夜千澤忽然撲倒,還沒有回過神來,便聽到了耳邊傳來勁風刮過的聲音,帶著一股寒氣。

    怎麼回事?

    “藍兒,趕車,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停下來!”

    耳邊再次傳來了夜千澤低沉又急促的聲音,緊接著撲壓在她身上的夜千澤忽然消失,寒初藍迅速地坐起來,微微地傻了傻眼。

    路邊的雜草叢中躍出了十幾名一身勁裝的男人,每個男人都手持利劍,頭戴著斗笠,斗笠下面露出一張張緊繃的冷臉。

    斗笠男人持著利劍,適數朝夜千澤以及馬車撲來。

    夜千澤縱身躍到了斗笠男人面前,左起右落,左掌右拳的,擋住了那十幾個斗笠男人,讓馬車迅速地越過。

    有殺手!

    寒初藍反應過來,心急地抓住了韁繩,讓自己不會被摔下馬車,又心急地扭頭沖夜千澤大叫著:“千澤,不要和他們交手,快點上車!”

    夜千澤會武功,她是知道了,但夜千澤的武功達到哪一種境地,她不知道。就算夜千澤武功高強,可是殺手人多,每個人的身法一致,出手也一致,寒初藍根本就看不出他們是如何出手的,只能看到人影飄閃,以她看了多年的武俠小說經驗來看,那些斗笠男便是武俠小說裡寫的一流高手。

    夜千澤僅有一個人,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她擔心夜千澤會輸。那些人會半路伏殺,不可能沖著她而來,而是沖著夜千澤而來。

    沒有回音。

    夜千澤沒有時間去回答寒初藍,也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追上馬車,他也不會去追馬車,這些殺手是沖著他而來,他一上了馬車,連寒初藍都會有危險,他不能讓她有危險。

    斗笠男全都蹺勇善於與人交手,夜千澤手裡沒有利器,根本就占不到上風,他只能靠著自己的渾厚內力以及快速的身法躲閃著一把接著一把刺向他的利劍。

    看到寒初藍趕著馬車在前面奔跑著,一個斗笠男人忽然扭身飛躍著追殺寒初藍。

    寒初藍本來就不想丟下夜千澤不管,正想勒住馬,忽聽得耳邊生風,一回頭,一把利劍冷冷地朝她刺來,嚇得她趕緊向後一仰,反應夠快的她,是閃開了那一把冷劍,可她也從馬車上跌落在地上,摔得她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散了架似的痛。

    冷劍的主人冷冷地又一劍刺來。

    顧不得痛,寒初藍本能地就地一滾,冷劍刺在地上,挑起了無數的灰塵。

    夜千澤一怒。

    他的藍兒,他們也敢動!

    狠狠地呼出一掌,夜千澤拍偏了向他刺來的一把劍,趁對方換招的空隙,出手如電奪了對方的利劍,然後運上八成的內力,狠狠地劃出一劍,濃烈的劍氣瞬間就把攻上前的那些斗笠男驚得退了一步,趁此機會,夜千澤提劍一躍,沒命地趕去救他的藍兒。

    藍兒不會武功,憑著她的反應,倒是撐到了夜千澤趕到。

    “藍兒!”

    夜千澤一手把寒初藍拉到身後護著,一手握著利劍抵擋著斗笠男的進攻。

    刀光劍影間,寒初藍只覺得暈頭轉向,臉色蒼白,想吐,但她極力地忍著,不想讓自己的不適影響了夜千澤。

    十幾個斗笠人雖驚於夜千澤的武藝高超,仗著人多,他們並沒有退縮,分成三批,一批上了,又一批上,走的是車輪戰。

    夜千澤沉凝著臉,一手緊拉著寒初藍的手,努力地想帶著寒初藍破圍而逃,無奈對方人多,他一人難以帶著寒初藍逃走,而護著寒初藍的他,體力消耗得也快,漸漸地處於下風。

    “當!”

    又是利劍相碰發出的刺耳聲響。

    夜千澤一劍架擋住數把劍。

    斗笠男卻趁他一劍架住同伴數把劍之機,再躍出一批人,又是好幾把劍刺來,夜千澤迅速地揮劍,劍尖一掃,在他松勁放下擋住的數把劍時,劍尖也迅速地劃傷了握劍的那幾個人,鮮血馬上飛濺而來,濺在夜千澤和寒初藍的身上,夜千澤顧不得了那麼多,一邊如閃電一般換招抵擋第二批殺手刺來的劍,一邊扯著寒初藍貼近他的身,改摟著寒初藍的腰肢,沖天而起,腳踩數劍便從半空躍逃,幾乎是與此同時,那些殺手也躍起追殺而來。

    夜千澤無奈,摟著寒初藍落地。

    雙腳才落地,鋒利的劍身劃過,右手臂一痛,夜千澤握劍的那邊手便受了傷,鮮血直湧流而出。

    “千澤!”

    寒初藍驚叫一聲,夜千澤強忍著痛,緊握著劍不讓劍掉地,劍一掉,他和寒初藍很快就會死於這些斗笠殺手的手裡。

    “嗯!”

    驀然,寒初藍沉沉地嗯了一聲,緊接著她的小身子軟在夜千澤的臂彎裡。

    她替夜千澤擋住了從左邊揮殺而來的一把劍,左肩被劍身深深地刺入,幾乎要穿肩而過,殺手一抽劍,鮮血噴出,巨大的痛楚傳來,她無法承受,眼前一黑,才會軟在夜千澤的臂彎裡。

    “藍兒!”

    夜千澤倏地發出了一聲撕裂心肺的叫聲。

    迅速地點住寒初藍傷口周圍的穴道,夜千澤把受傷暈厥的寒初藍往地上一放,發瘋地揮著利劍如同鬼魅一般迎向了再次撲過來的斗笠殺手。

    那些殺手還想再接近寒初藍,都被他一一擋住,他就像瘋了一般,沒命地砍殺著。招招辛辣,直取人要害。

    劍光如同閃電一般閃爍,沉悶的撕殺讓人感到窒息,瘋一般的撕殺讓人寒顫。

    鮮血不時地飛濺,不知道是斗笠殺手的還是夜千澤的。

    不知道撕殺了多長時間,劍光消失,鮮血不再飛濺。

    路面上,草叢中,甚至是小樹林裡,都躺著斗笠人,他們全都死了,死得眼睛都沒有閉上,像是不相信僅憑夜千澤一人就能把他們都殺死,要知道他們可是……

    夜千澤身上的衣衫被劍劃破得不成樣子了,用布條綁著的墨發適數散落,披頭散發的,握劍的手流滿了血,俊逸的臉色慘白,全是冷汗,嘴角流著血,他是殲殺了所有殺手,但他同樣受了傷。

    在大星王朝裡,斗笠殺手是極為隱密的一支隊伍,每個人都是孤兒,無親無戚,無朋無友,心冷,血冷,卻又擁有一流的武藝,極為忠心,能擁有斗笠殺手的人,只有皇室……

    忍著傷,夜千澤扭身,想走向寒初藍,把他的小媳婦抱回去,卻在轉身的時候,忽然僵住,隨即發瘋地撲過去,像條狗一樣四處扒找著。

    沒有!

    寒初藍不見了!

    受了劍傷的寒初藍竟然不見了!

    “藍兒!藍兒!”

    夜千澤吃力地爬站起來,這裡翻翻,那裡扒扒,不相信寒初藍不見了。

    四周圍不可能有野獸出沒,寒初藍絕對不會被野獸吞沒,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人抱走了。可是誰有這個本事,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抱走寒初藍?

    夜千澤快要急瘋了。

    他一直都留著一分的心護著寒初藍的,寒初藍一直都躺在地上,沒有任何人能近得了她的身,只有在他殺了最後一名斗笠殺手的時候,冷冷地看著殺手倒地而亡,那個時候他沒有留意到寒初藍的狀況。就是喝一口茶的功夫,寒初藍就從他的視線內不見了!

    “藍兒——”

    夜千澤嘶吼著,急瘋的他再也忍受不了體內真氣亂竄,吐了一口血,人便跟著倒下。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09:17 AM

070 欠我太多,理應以身相許

    “澤兒。”

    一道人影迅速地掠來,搶在夜千澤倒在地上之前,扶住了夜千澤軟下的身子。代青掏出一個小瓶子來,倒了兩顆黑色的藥丸就往夜千澤的嘴裡塞去,又出手如風封住了夜千澤右手臂上傷口的穴位,這個男人自己受了傷,也不知道先封住傷口處的穴位。

    夜千澤身上的血,除了是敵人的,還有的便是右手臂上流出來的。他的臉色蒼白,也有失血過多的原因。寒初藍受傷,他倒是出手如電就替寒初藍封住了傷口周圍的穴位。

    “藍兒……”夜千澤並沒有完全暈厥,他只是累,再加上焦急,氣怒攻心,才會吐血倒下。

    “主子。”

    又掠來了十幾道的人影,為首的正是鐵頭。

    看到夜千澤狼狽的樣子,鐵頭馬上跪下,請罪:“主子,屬下來遲了。”

    “現在還不是請罪的時候。”代青扭頭冷冷地說著,他扶夜千澤坐正,撕開了夜千澤手臂上的衣服,又掏出一個小瓶子來,同樣是倒出了兩顆藥丸,一捏,藥丸成了粉末,他把粉末灑在夜千澤的傷口上,那是治外傷的金創藥。

    替夜千澤的傷口上了藥之後,代青再一手按於夜千澤的後背,把自己的真氣送入夜千澤的體內替夜千澤壓下因為體力消耗過大,急怒攻心引起亂竄的真氣。

    鐵頭帶來的人自動地圍成了一個包圍圈,替代青護法。

    半個時辰後。

    代青收掌。

    夜千澤一躍而起。

    “澤兒。”

    代青顧不得自己才損耗了不少的真氣,急急地一閃一躍便攔住了夜千澤,因為這個動作,代青的臉色變得有點兒蒼白。他強忍著不適,瞪著夜千澤:“你去哪裡?你身上還有傷!”

    “師尊,我要去找藍兒!”

    夜千澤沉沉地說道。

    他身上的傷大都是皮外傷。

    “主子,屬下馬上讓人去找夫人。”鐵頭趕緊說道,他有愧。一接到主子有險,他馬上帶人趕來,但還是遲了一步。

    瞟著地上已經全死了的斗笠殺手,鐵頭的眼裡全是憤怒。

    主子還沒有回京,京裡的那些人就坐不住了,急不可待地派出大星王朝最為神秘莫測的斗笠殺手前來暗殺主子。

    鐵頭說完,一揮手,他帶來的十幾名暗衛,瞬間消失於四面八方,尋找寒初藍去。

    “澤兒,你身上有傷,先回去好好休息,找人的事,交給他們去辦。臭丫頭命硬得很,她不會有事的。”代青心疼地勸著夜千澤。他守護了十幾年的小主人,還是受到了傷害,他怎麼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公主呀。

    夜千澤不語,但從他越過代青就走的步伐可以看出,他要親自找寒初藍。

    沒有找到寒初藍,就算他全身都是傷,痛得要命,他都不會休息的。

    “澤兒。”

    代青想再攔他,夜千澤忽然扭頭,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問著:“如果是我娘受傷失蹤,你會如何?師尊,藍兒受了傷!她替我擋了一劍,劍身幾乎穿肩而過,她受了傷!我怎麼能去休息?沒有找到她,教我如何休息?”

    代青一塞。

    深深地看著夜千澤,代青無奈地錯開了身子,放任夜千澤親自去尋找寒初藍。

    望著身上帶著傷卻依舊堅持著去尋找寒初藍的夜千澤消失的方向,代青低喃著:“又是一個癡情種!”

    再掃向地上的那些屍體,代青眼神轉為森冷。

    從懷裡再掏出一瓶藥水來,代青走到那些屍體前,把藥水灑在屍體上,便看到屍體開始腐爛,慢慢地化成一灘水。

    那是化屍水,藥力極強!

    ……

    好痛!

    痛死人了!

    寒初藍還沒有睜開雙眼,首先就感覺到左肩鑽心的痛楚,痛得她直呲牙。

    “是不是很痛?”

    有幾分熟悉的淡淡聲音傳來。

    誰?

    寒初藍馬上睜開了雙眼,映入她眼簾的是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還有一張頗為英俊的臉,束發的玉冠她最為熟悉。

    這不是元缺嗎?

    她怎麼會看到他的?

    “醒了?”

    元缺的大手淡淡地落在她的小臉上,隨意地拍了拍,淡淡的話裡帶著幾分的諷刺:“不會是痛傻了吧?”

    你才傻了呢!

    寒初藍本能地就想抬手拍開元缺落在她臉上的那只大手,可是一抬手,不經意就扯動了傷口,鑽心的痛馬上傳來,痛得她低叫一聲:“好痛!”

    那該死的殺手還真是狠呀,一劍刺來,幾乎把她的左肩都廢了。

    知道她不喜歡自己碰觸她,元缺故意地捏捏她蒼白的臉,沒好氣地應著:“幾乎穿肩而過,你說痛不痛?”

    “你怎麼在這裡?”寒初藍扭動著頭顱,這才發現自己平躺在一塊較為平坦的大石頭上,在她的頭頂上,還搭著一個臨時的小棚,四根手腕粗的木棍支撐著小棚的棚頂,棚頂上鋪著的卻是一件男性外袍,白色的外袍,那不是元缺的外袍嗎?

    再看元缺,還是一身的白衣,不過是穿著白色的中衣,中衣是純白色的,再無其他添飾,反倒讓他越加的超塵脫逸。

    “千澤呢?”寒初藍記起了那驚心動魄的伏殺,焦急地問著元缺。

    元缺捏她臉的手微微地僵了僵,隨即淡冷地答著:“我只看到你躺在地上,肩上有傷,順手便救了你,你口中的千澤,我倒是沒有瞧見。或者你口中的那個人,丟下你不管,跑了吧。”

    “你閉嘴!不准你那樣說千澤!他不會!他絕對不會丟下我不管!”

    寒初藍倏地怒吼著。

    不准元缺這樣污蔑夜千澤。

    吃力地想坐起來,一動,左肩上的傷口又鑽心地痛,雖然經人包扎過了,也上了藥,但那劇痛依舊如浪潮一般,一波一波地襲來。

    “躺著!”

    元缺忽地冷冷地命令著。

    “別浪費了我的成果!”

    夜千澤是點了她傷口周圍的穴位,可是劍插入得太深,傷勢過重,血還是會流出來,他花了不少他研制出來的特效金創藥,才替她完全地止住了血,幫她包扎好傷口。

    “我要去找千澤!”

    他的變臉,他的命令,寒初藍像是沒聽見似的,她忍著劇痛,還是坐了起來,稍微回復的臉色又變得蒼白起來,看得元缺莫名地生氣,伸手就把她按躺回石頭上,沉著臉冷哼著:“你左肩上的劍傷很重,帶著這樣的傷你怎麼去找他?只怕還沒有走出那片樹林,你就會因為無法承受這鑽心的痛楚而暈倒。寒初藍,我先把丑話說在前,別看我是個醫者,醫者父母心那一套,我沒有,你再暈倒,我可不管你了。”

    他是醫者?

    寒初藍鄙夷地看他一眼,他是醫者嗎?就算他真的會醫術,也是個黑心大夫!

    聽了元缺的話,寒初藍雖還想堅持去找夜千澤,可是元缺的話也有道理,她現在受著傷,那痛楚一波波襲來,痛得要命,她此刻就去找夜千澤,會如同元缺所說的那般,還沒有走出那片樹林,她就會再次暈倒。

    但她又很擔心夜千澤。

    他受傷了!

    還有那麼多的殺手圍著他……

    “放心,他死不了!”

    元缺忽然說了一句。

    聞言,寒初藍兩眼一亮,急急地捉住元缺的一只大手,焦急地問著:“你是不是知道千澤在哪裡?他在哪裡?”

    垂眸,元缺瞟了一眼焦急地捉住自己大手的小手,沒有甩開她的手,也沒有動作,保持著被她捉著的姿勢,嘴上淡冷地答著:“我怎麼知道他在哪裡。”

    “你不知道他在哪裡,你怎麼知道他死不了?”寒初藍擺明了不相信,她是和夜千澤在一起的,元缺能救她,肯定也會見到夜千澤的。

    她迫切地想知道夜千澤的境況。

    睨著她,元缺反問著:“難道你希望他死了?”

    “你去死!你死了,千澤都不會死的!他肯定不會有事的!”

    元缺音一落,寒初藍破口就罵。

    被她一頓大罵的元缺,沒有生氣,只是淡冷地看著她,直到她罵得唇干舌燥了,元缺才淡笑地說了一句又讓寒初藍想跳腳的話:“這個才像你,我實在討厭看著你死氣沉沉的樣子。”

    “你丫的,滾遠一點!”

    寒初藍被他氣得傷口更痛了。

    “這裡又不是你的家,我干嘛要滾遠一點。”元缺一副要和寒初藍槓上的樣子,捕捉著她眼裡的痛楚,諷刺著:“還要不要去找你的千澤?”

    “這是哪裡?”寒初藍不理他的諷刺,問了一句。

    等她休息一會兒,她還是要去找夜千澤的。

    不知道夜千澤的情況,她無法放下心來。

    耳邊聽到河水流動的聲音,一偏頭,便看到了不遠處有一條河,不知道是不是她家門前的那條河流上游還是其他河流,河面瞧著挺寬的,河水也清澈。她躺在的這塊大石頭上,一邊是河流,一邊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樹林裡樹木蔥蔥郁郁,一眼望去,看到的除了樹還是樹,間隔力度很強。

    衣服小棚外面,陽光依舊明媚,讓寒初藍知道此刻才是午後,而她暈厥的時間也不算太長。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在這裡,估計就是想瞧瞧你的狼狽樣吧,半個月前,你揍我的時候,凶狠得像頭母老虎,半個月後,你卻躺在這裡,動一下都痛得鎖臉皺鼻的,寒初藍,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呀。”元缺在寒初藍的身邊坐下,石頭雖大,寒初藍躺著了,他這樣一坐下來,自然而然地就挨著了寒初藍的身體。

    “這是哪裡,我更不知道了,我不過是一個外鄉人,怎麼會知道這是哪裡。”元缺說著,故意湊近臉,黑眸灼灼地鎖著寒初藍的臉,“寒初藍,你應該知道這裡是哪裡吧。”

    寒初藍哼著:“我不知道。”她用沒有受傷的右手一推,就把挨坐在她身邊的元缺推下了大石頭,依舊哼著:“離我遠一點!”

    元缺也不怒,站在石頭面前,雙手環胸俯視著還平躺在石頭上的寒初藍,似笑非笑的。“唉,這年頭呀,救人的都得不到好報的。”

    寒初藍陰臉,“你直接一點,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得了。”

    元缺笑,微彎下腰來,寒初藍又想推他,不小心又扯動了傷口,痛得她低叫起來,元缺還是很欠抽地睨著她笑,“寒初藍,你說得太對了,我還真的是你的救命恩人。”

    瞪他一眼,寒初藍一醒來便知道是元缺這個欠抽的冤家救了她,就是不知道他怎麼救到她的。

    “我喝了,你既然救了我的命,就好事做到底吧,給我打點水來喝喝。”罵了元缺一頓,寒初藍還真的喝極了。

    元缺笑,“我干嘛要給你打點水來?讓你喝足了再對我破口大罵嗎?我救了你一命,你已經欠我的了,再照顧你,你會欠我很多很多的哦,你怎麼報答我?”

    又鄙夷地看他一眼,寒初藍刺著:“施恩不圖報,你不知道嗎?”

    “對不起,我只知道虧本的生意沒人做。”

    “你又不是做生意的。”

    “救人也是一樣的。你看,我救你,要花掉我的力氣把你抱到這裡來,還要花掉我的金創藥替你止血,還要撕破我的衣裳替你包扎……”

    元缺像個老太婆似的,在斤斤計較,說個不停。

    寒初藍卻是扭頭就看自己受傷的左肩,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襟口松了不少,傷口處被包上了一層層白色的布條,元缺說是他的衣裳,她反彈性地就朝他的身上望去,果真看到他的白色中衣衣擺短了很多,應該是被他撕下來替她包扎傷口了。

    “是你替我包扎的?”寒初藍咬牙切齒地瞪向了元缺。

    在斤斤計較的元老太婆,聲音一頓,望向她,很老實地答著:“不是我替你包扎的,難不成你自己能包扎?”

    “我是女的!”

    他這樣替她包扎,不就看到了她的肌膚?

    “我知道你是的女,有什麼問題嗎?”元缺裝作不知道她的深意,一臉無辜地眨著深不可測的黑眸,氣得寒初藍想撲過來,再次揍他一頓,可惜她此刻痛得要命,撲過來的話,還沒有揍到他,她就先痛死了,這種自傷的行為,她是不會做的。

    “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嗎?你這個大色狼!”他瞧見了她的肌膚!她的身子只有夜千澤才能瞧!

    元缺忽然又傾壓過身子來,他那張剛毅耐看的臉幾近逼到寒初藍的面前,黑眸邪肆地往寒初藍的襟口瞄去,寒初藍趕緊捉緊自己的襟口,罵著:“看什麼?”

    “你有什麼好看的?寒初藍,你說你這樣的身板有什麼好看的?那麼小,一點看頭都沒有,我要不是不捨得失去一個整治的對象,我才懶得幫你包扎,你還以為我很想看到你的肌膚呀?還沒有我的皮膚白呢,你說你一個女人家,皮膚怎麼那般的黑。”元缺嘴上毒著,耳垂卻悄悄地紅了起來。

    “笑面虎!”

    “在下姓元,單名缺。你可以直接叫我元缺,或者……叫我缺,我不會介意的。”難得這個女人此刻軟弱不堪,元缺不趁機整治一番,他就不是元缺了。

    他說過,她欠他的,早晚得還!

    “大色狼,大色魔,混蛋!你怎麼不去死!早知道我上次就揍扁你!”寒初藍被元缺氣得揮動著拳頭。

    “我說了,就你這身板,誰想色你呀。別罵得那麼難聽,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元缺淡淡地笑著,又邪肆地瞄了瞄寒初藍平板的小身子,那胸前本來就是小饅頭,平躺著的時候,像個太平公主。再看她,雖說她長高了些許,可在他的眼裡,她還是像個孩子似的。

    寒初藍磨牙,再磨牙。

    元缺笑著扭身便走。

    好心地替某個被他氣得正在磨牙,想把他喉嚨一口咬斷的女子,打水去了。

    元缺摘了一片大樹葉,在河裡把大樹葉清洗干淨,然後用樹葉小心地裝了一點兒的水,走回到大石前,居高臨下地對正拿大眼瞪著他的寒初藍說道:“水來了,嘴張開。”

    “謝了,我自己來。”

    寒初藍才不要他喂她喝水呢,她可是有夫之婦,消受不起美男恩。

    忍著痛,寒初藍就想坐起來,一只大手忽然伸來,按住她沒有受傷的右肩,她抬眸,按住她右肩的大手迅速地移動她的下巴,一捏,她吃痛,本能地張開了嘴,清涼的水便灌進了她的嘴裡。

    “咳——咳——”

    寒初藍被元缺突然其來的灌水嗆得直咳,又扯動了傷口,痛得她臉色煞白沒有血色。

    元某人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笑看著她咳。

    寒初藍在心裡發誓,如果還有機會撲倒他,她保證把他揍成個豬頭!

    “還要水嗎?”

    “不要!”

    “餓了嗎?”

    寒初藍不說話,餓了又怎樣?他能變出吃的給她?

    元缺徑自說著:“我給你打水的時候,瞧見河裡有不少的魚,有些挺大的,可以撈上來煮魚湯喝。”

    寒初藍又鄙夷地撇他一眼,說得輕松,撈上來煮魚湯喝!他以為那些魚像他那麼笨嗎?

    元缺笑,坦然地接收著她鄙夷的眼神,“你想喝魚湯嗎?”

    “我想喝你的肉湯!”

    元缺依舊笑,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把小刀,小刀看上去很鋒利,刀柄也很好看,寒初藍瞧見了想問他一句是不是寶刀,不過想到他的可惡,她的問話又咽回肚裡去了。元缺挽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他的手臂來,寒初藍注意到了,這個笑面虎的皮膚的確很白,忍不住在心裡罵著老天爺太不公平了。

    夜千澤俊美得過份,皮膚也像女子那般白皙也就算了,怎麼說夜千澤還是她的便宜相公,可是元缺這個笑面虎的皮膚竟然也白皙得如同女子一般,像他這麼黑心的人,應該皮膚粗糙,長著魚皮,皺巴巴,丑陋不堪的。

    小刀遞至寒初藍的面前,元缺挽起衣袖的手臂也伸至寒初藍的面前,深得如同無底洞的黑眸灼灼地看著寒初藍,帶著笑意的聲音吹進寒初藍的耳裡:“看在你是個病人的份上,就滿足你的渴求吧,不過你得自己動手割我的肉,只要你割下來,我便煮我的肉湯給你喝。”

    “你才是病人!我是傷號。”伸手奪過小刀,寒初藍咬牙切齒地一刀劃下,元缺笑意晏晏地瞅著她。

    小刀在碰到元缺肌膚的時候,停了下來,“黑心的人,肉肯定不好吃。”音落,寒初藍把小刀一收,隨手就把小刀往地上一扔。“救命大恩人,小的想喝魚湯,麻煩你給我煮一大鍋的魚湯,記住,小的有傷在身,容易被魚刺刺到,要把魚刺都給小的挑掉。”

    元缺看一眼被她扔在地上的小刀,笑意更深,眼神也更為深幽,寒初藍覺得這個男人的眼神永遠都是深不可測的,怎麼探都探不到底,就像他笑容底下的那顆心一般,無法捉摸。

    從她揍了他之後,最近這段日子裡,兩個人經常會碰面,一碰面,便是各種爭,各種斗,有時候她贏了,有時候她又輸了,反正她討厭這個笑面虎,笑面虎對她也不見得有好感。今天,救她的人反倒是笑面虎,寒初藍捉摸不透笑面虎救她是真心還是別有用心。

    扭身,元缺走到河邊去。

    寒初藍側著頭看著他走到河邊,想看看他是如何捕魚的,她也學幾招,然後回家去把門前那條河裡的魚捕上來煮魚湯給夜千澤喝。

    她想把河裡的那些魚打上來,想了很長時間了,太忙了,一直都沒有時間去打魚。

    元缺站在河邊,陽光落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的,雖不著外袍,卻掩不住他的飄逸,寒初藍聽到他在自言自語:“該撈哪一條?太小的,魚刺不好挑,太大的,便宜了她。”

    她,指的是寒初藍。

    寒初藍聽得一臉的黑線。

    忽然,她睜大了雙眼,驚愕地看著眼前的那一幕。

    元缺右手往河裡一伸,嘴裡說一句:“上來。”然後,一條兩根手指大的魚便從水裡破水而出,落入元缺的掌中,元缺握著從河裡攝上來的魚,美滋滋地轉身問著驚愕的寒初藍:“一條魚夠嗎?”

    寒初藍只知道搖頭。

    以內力攝取河中的魚,這種功夫,她在小說裡看過,在電視裡看過,就是沒有真實見證過,沒想到,笑面虎竟然會!

    笑面虎既然有此等功力,不就代表他是個武林高手?他既然是武林高手,當初怎麼會被她輕易地撲倒,暴揍一頓?

    寒初藍搖頭,元缺又淡淡地笑開了,再朝河裡一伸手,又說一句:“來!”強大的內力從河裡再次攝出一條還是兩根手指粗大的魚來。

    大概是覺得兩條魚還是不夠吧,又或許是某人表演特技上了癮,不停地沖著河裡的魚說著:“上來,上來。”然後他的手裡不停地捉著從河裡攝出來的魚,他的手捉不了那麼多,就從河裡撈起了一只大鐵鍋,往鍋裡裝了一點兒的水,攝上來的魚全都扔進了大鐵鍋裡。

    河裡有魚還有鍋?

    寒初藍看得是目瞪口呆。

    “有只大螃蟹。”寒初藍忽然聽到元缺說道,冷不防什麼東西,帶著些許的小水珠朝她擲來,落在她的右手背上,隨即她覺得手背上一痛,回過神來,寒初藍黑了臉,那個該死的元缺竟然從河裡攝起了一只螃蟹,卻把螃蟹往她這裡扔過來,螃蟹那只大鉗子正鉗著她的手背,痛死她了。

    寒初藍趕緊用受傷的左手去捉螃蟹,可是一動左手,傷口痛得她低叫一聲:“媽呀,好痛!”

    耐看的臉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灼熱的氣息像道春風似的,吹拂著她的臉,元缺笑意晏晏地問著:“想不想吃螃蟹?”

    “滾!”

    “嘖嘖嘖,寒初藍,你態度能好一點嗎?別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還有,女孩子家的,粗言粗語小心嫁不出去。”

    “我已嫁,所以不用擔心嫁不出去,我家千澤就喜歡這樣的我。”寒初藍反駁一聲,元缺微愣一下,又笑道:“哦,也是,嫁了人,都成親兩個月了,還是個黃毛丫頭,不知道你家千澤是不是個男人。”

    “是不是男人與你無關,快點把螃蟹拿開!”什麼救命恩人!有人救了人又捉弄人的嗎?他怎麼不讓螃蟹鉗幾下?

    “你叫誰拿開螃蟹?”元缺在她身邊坐下,他兩手還捉著兩條魚,魚兒離了水,正在他的掌中掙扎著。

    寒初藍瞪他!

    螃蟹松開了鉗,便在她手上開始爬行,寒初藍趕緊一抖,誰知道螃蟹的大鉗子又鉗住了她的手背,又是一記吃痛。

    “我有名有姓的。”元缺很是愉悅地看著寒初藍和螃蟹作戰。

    “元缺!”

    “對嘛,就該叫我的名字,而不是笑面虎。”被寒初藍怒叫了一聲名字的元某人,總算好心地替寒初藍挑開了那只和他一樣該死的螃蟹,他還是用一根手指頭就把螃蟹挑走了,讓寒初藍恨得咬牙切齒。

    這頭笑面虎,趁她傷,要她命!

    說什麼救命恩人,就是故意把她救了,然後趁她有傷軟弱可欺,惡整她的!

    小氣的男人!

    不就是揍了他一頓嗎,而且還是他有錯在先,竟然記仇到現在,找著機會就要整她!

    “我捉了不少的魚。”元某人又端來了大鐵鍋,讓寒女子瞧瞧他的豐功偉績,那神情,得意洋洋的。穿越至今,無數次盯著河裡的魚流口水卻不曾捕捉過一條魚的寒女子,又是被他得意洋洋氣得半死,硬是覺得他在諷刺她,諷刺她只能對著河魚流口水。

    “哪來的鐵鍋?”

    “河神送的。”

    “河神怎麼不請你到府上去。”

    “還不是捨不得你。”

    “我呸!你閉嘴!姓元的,等我傷好了,別再讓我遇到你!”

    “我嘴巴長在我身上,我想說話便說話,你讓我閉嘴,我就閉嘴呀。”元缺似是喜歡和寒初藍這樣槓著。

    “都什麼時候了,快點煮魚湯去,姐餓死了。”午後了,寒初藍就是早上出門的時候吃了點東西,此刻早就餓得前胸貼著後背了。

    元缺笑睨著她,“你想做我姐?千萬不可,要被殺頭的,我覺得呀,以你這種女人,倒是可以做我的——”元缺頓了頓,才吐出話來:“洗腳丫環。”

    寒初藍磨牙,卻不接他的話,她要是接過話來,這丫的還會樂滋滋地繼續氣她的。

    她不接話,元缺頗感無趣,便去殺魚,煮魚湯去了。

    他殺魚的動作很快,快到寒初藍還沒有看清楚,他已經殺好了,他還把魚的刺都挑出來,然後找來兩根開叉的大樹枝,打入地裡,作為吊架鐵鍋用,他還撿來了很多干柴,用火熠子生起了火,把挑了魚刺的魚都扔進鍋裡煮著。

    “你經常煮魚湯喝?”寒初藍看出他在這方面非常的在行,連她這個善於廚藝的人都自歎不如。

    “想喝的時候就煮,也算不上經常。”

    元缺經常四處周游,野外的生活,他自然有經驗。

    “沒有油,沒有鹽,也不好喝的。”

    元缺笑笑,沒有答話,身子忽然一掠,寒初藍只看到白影一閃,再定神的時候,元缺重新站在大鐵鍋前了,他左手端著一只油碗,右手拿著鹽碗,慢條斯理地把裝著油鹽的碗放在地上,優雅地先放油,又優雅地再放鹽。

    造作!

    在這裡,誰看他的優雅!

    寒初藍在心裡腹誹著。

    元缺估計常來這裡,才會備有這些東西。

    寒初藍猜測著。

    想到元缺攝魚的功夫,寒初藍忍不住說道:“你武功很犀利。”

    元缺望望她,淡淡地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她身邊的那個人,武功同樣犀利。

    十幾名的斗笠殺手都未能要他的命!

    元缺神色略沉,現在握著斗笠殺手的人是誰,他知道,那人,小小年紀,倒是心狠手辣的。

    “我還以為你不會武功,一推便倒。”某女想起暴揍笑面虎的場面,忍不住拳心發癢,又想重復一次那過癮的場面。

    元缺瞟著她,耳垂又偷偷地紅了紅,寒初藍沒有留意到。“要不是有人投懷送抱,我也不會遭殃。”

    誰投懷送抱了?

    不要臉!自戀狂!

    她那是揍他!

    “魚湯好了,要不要我喂你?反正我救了你,你已經欠我太多了。”元缺轉移了話題。

    “免了,謝了。”

    寒初藍才不要他喂呢,她可是有夫之婦,除了千澤,她不想和其他男人有任何的糾葛。

    只是,有時候,人算往往不如天算的。

    寒初藍不想和其他男人有糾葛,偏偏不知不覺間,已經和其他男人糾葛上了。

    元缺這一次倒是沒有勉強,喂女人喝湯,嗯……他活了二十五年,還不曾有過。

    這例,他也不打算在寒初藍身上打破。

    扶起了寒初藍,元缺又從河裡撈起兩只碗和勺子,寒初藍很好奇,他往河裡還藏了些什麼東西?

    元缺先是替寒初藍盛了一碗魚湯,把鍋裡的魚肉都撈進了寒初藍的碗裡,只有魚頭留著。

    “這碗是你的。”

    元缺把盛好的魚湯擺放在大石頭上,也就是寒初藍的面前,這樣方便寒初藍自己吃。

    瞧瞧她還是蒼白的臉色,元缺又摸出了一顆藥丸,扔進了她的魚湯裡。

    “那是什麼?”寒初藍迅速地撈起那顆藥丸,問著。

    “毒藥,吃了會七孔流血,腸爛肚穿,全身腐爛,面目全非,連你家千澤都認不出你來。”元缺嘴毒的時候,特別的欠抽!

    寒初藍把藥丸重新放進了魚湯裡,嘴裡回他一句:“我就算是化成一攤清水,我家千澤也認得出我。”

    元缺又瞟她一眼,想說什麼,到最後卻什麼也沒有說。

    她心已落在夜千澤身上,夜千澤的心也落在她的身上,此刻她和夜千澤是夫妻,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成不了夫妻……

    “味道不錯。”寒初藍餓極了,迫不及待地用勺子滔了一勺子魚湯喝,覺得元缺煮湯的手藝還行。

    她左肩有傷,左手不敢動,只能單手。

    雖然傷口還是鑽心的痛,腹中饑餓,寒初藍也顧不了那麼多,先喝了魚湯再說。

    很快地,她便喝光了一碗魚湯,吃光了魚肉。

    元缺很體貼地又替她盛了一碗,不過這一次的湯水裡沒有多少魚肉了。寒初藍罵著:“你虐待我這個傷號,魚肉太少了,是不是你自己獨吞了?”

    某人黑臉。

    沒見過如此不知好歹的人!

    “剛才你喝的那碗湯裡,全是魚肉,所有魚肉都給你一個人吃了。”元缺淡淡冷冷地說了一句,把碗放下,回身就走,回到鍋前,端起他自己那碗湯,又走回到寒初藍的面前,把碗放寒初藍面前一送,寒初藍看到他的碗裡全是魚頭。

    寒初藍怔了怔,然後……垂眸喝她的湯去。

    吃飽喝足後,寒初藍覺得全身有了力氣,便從石頭上滑下來,鑽出小小的外袍棚子,元缺淡淡地問著:“去哪?”

    “我要找千澤!”

    “傷口不痛了?”

    “痛,痛死人了。”

    殺手的劍都要穿她肩而過了,她怎麼可能不痛?可是再痛,她也要去找夜千澤,她相信夜千澤一定活著的,可她也要親眼見到他才行。

    “你確定你這個樣子能走出那片小樹林?你確定你能走回家去?”

    元缺還是淡淡冷冷的。

    故意氣了她那麼長時間,又給她弄了魚湯喝,滿以為她會忘記夜千澤,誰知道她吃飽喝足了,心心念念的還是找夜千澤。

    此刻,她用情越深,他日越是痛苦!

    夜千澤,不是她一個小小農女能配得上的。

    皇家的門檻高著呢!

    再說她的傷……一般人受了此傷,都會臥床半個月以上,她才休息了兩個時辰,哪怕他給她用了最好的藥,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個時辰裡恢復,加上她沒有內力護體,最少也要臥床養傷一個月。她卻忍著痛,堅持要去找夜千澤,連命都可以不管不顧了。

    望望藍天,元缺在心裡冷笑:無防,皇家拆散的有情人也不差他們這一對!

    “他要是活著,會來找你的。”元缺在河邊蹲下,清洗著鍋和碗。

    “他活著,他肯定活著!”

    寒初藍的心提到心眼上,當時那樣的情景,夜千澤凶多吉少的可能性很大,可她的內心深處不停地告訴她,夜千澤活著!他一定會活著的!

    元缺不答話。

    寒初藍頓了頓,沖著他的背影說道:“雖然你很討厭,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元缺停止手裡清洗的動作,站起來,扭身就跨到了寒初藍的面前,垂眸,居高臨下地睨著她,似笑非笑地說道:“我救了你,可不是一句‘謝謝’就行,你總得報恩。”

    “我身上沒錢。”

    元缺笑,“我不缺錢。”

    “我也沒有金銀珠寶。”

    “那些東西,你想要的話,我可以送你十幾箱。”

    “免了。我說,你真是醫者嗎?學醫的人,總該有點醫德吧,你救人,如同造了七級浮屠,老天爺會記著帳的,將來你死了,看在你救過人的份上,老天爺把你接到天堂去享樂,不用下地獄。所以,施恩別圖報。”

    元缺微微傾下身來,黑眸更加的深不可測,瞅著寒初藍的小臉,覺得她吃了他那麼多的好藥,臉色還是很白,心有點兒堵,嘴裡卻戲謔地說道:“對別人,我可以施恩不圖報,對你嘛,我施恩便要回報。寒初藍,我救了你,還給你打水喝,又給你捉魚,煮魚湯,再給你盛魚湯,還把所有魚肉都給你吃了,你說你該怎麼報答我?”

    瞪著他,寒初藍鄙夷地問著:“你想我怎麼報答你?”

    元缺笑,“你欠我的實在是太多了,理應以身相許。”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09:19 AM

071 顫抖的深吻

    “能不能有點新意?”寒初藍嘲諷地問著,狗血的劇情,古代的人特麼的最喜歡以身相許!

    元缺的笑容僵了僵,眼眸深深,不明白她嘴裡的新意是什麼意思?

    抬手,寒初藍又摸摸自己的小臉,大眼裡閃過了狡黠,表情卻一本正經地問著元缺:“我是不是變得好看了?要不,怎麼會被你要求以身相許呢。我想,我一定是越來越好看了,怎麼辦?要是像千澤那樣好看了,我們夫妻還要生活嗎?男小三多,女小三也多,噢,老天爺,你這是在變相折磨我嗎?”

    元缺的笑容完全僵住了,並且抽起臉來。

    他怎麼忘記了,這個女人無恥的時候,能無恥到人神共憤的地步。說得好聽點,她其實精明得很,八面玲瓏,對著什麼人說什麼話……

    “你長得不算好看,心又是黑的,雖說你救了我,我也不能以身相許,萬一以後再遇到其他救命恩人,都要求我以身相許,怎麼辦?不夠分呀,我就一個人呢,總不能把我斬成一段一段,你們每人抱一段吧?所以呀,我還是跟我家千澤算了,至少我家千澤英俊瀟灑,豐神俊朗,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溫潤如玉,俊美如天神,放眼天下,就找不到第二個比他好看的男人了。人嘛,都有愛美之心的……”

    “你可以走了!”

    元缺抽著臉,趕緊揮手,趕著這個厚顏無恥的女人自他的眼前消失。

    寒初藍閃爍著大眼,很認真地問著:“敢問救命恩人,我還要不要以身相許?”

    元缺撇著她,“我可不想要一個比我好看的妻子,守不住。”

    “就是,娶妻娶賢,美女只適合當情人。娶妻娶個比自己好看的,還真的守不住,一旦紅杏出牆,你頭上的綠帽一天比一天高,那就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

    元缺似笑非笑地瞅著她,“你守得住你家千澤嗎?”

    寒初藍自信地答著:“那是自然!”

    她的自信讓元缺擠出來的諷刺,默默地咽了回去。

    有些事,不是該由他來說。

    “我走了,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改天有空請你吃飯。”寒初藍隨口說了一句,越過元缺就走。走了幾步,傷口痛得她直冒汗,咬著牙,她輕輕地拭去因為疼痛而冒出來的冷汗,堅強地朝不遠處的樹林走去。

    眼前白影一飄,元缺又攔在她的面前了。

    寒初藍馬上防備地看著他,捕捉到她眼裡的防備,元缺微微沉眼,在她的心裡,他這個救命恩人分明就是個居心叵測的壞人。

    伸手從懷裡掏藥瓶子,元缺忽然覺得自己堂堂的國舅遇到寒初藍後就變得有點賤了,她都把他當成壞人,他還要給她塞藥,怎麼不讓她直接痛死算了?掏出了藥瓶子,元缺倒出了一顆同樣是黑色的藥丸,遞給寒初藍,淡冷地說道:“這是我特制的止痛藥,吃了它,你的傷口就不會那般痛了,你才能走回到家裡去。”

    寒初藍不客氣地接過了藥丸,吃了。

    “還有嗎?”

    吃了一顆還問人家索要第二顆藥的人,估計也就是寒初藍了。

    元缺看她兩眼,略有半分的猶豫,最後還是把整個藥瓶子遞給了寒初藍,淡冷地叮囑著:“藥效是四個時辰,前五天,你每天可以一顆,五天後,就算不吃藥,也不會很痛的了,就不要浪費藥了,這種藥,我一共才研制了兩小瓶,很貴重的。”

    “身上有這樣的藥也不早點給我吃,害我痛了那麼長時間,你就是存心的。”寒初藍一邊用搶的速度搶過了藥瓶子,一邊碎碎念。

    元缺頓時就覺得他把藥給扔進河裡也不應該給她的,像她這種女人,就該痛死她,痛死她!

    想他堂堂國舅爺,江湖上人稱神醫,去哪裡都是受人尊敬禮讓的,他身上帶著的那些藥,隨便一顆,都是別人求之不得的,受他一顆良藥,誰不對他感恩戴德,有誰像寒初藍這樣,給了她恩惠,還要埋怨他拿藥拿出來太遲了。

    “痛楚還真的消減了不少,你的藥不是假的。”

    某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又說了一句。

    元缺咻的一聲,掠走了!

    他怕他再不走的話,會讓這個女人活活氣死。

    “這樣就走了?承受力真差!嗯,想和我斗,嫩著呢,姐怎麼說也活了兩世……”

    元缺要是聽到寒初藍這一聲冷笑,估計會直接從半空中栽下來。

    吃了止痛藥,寒初藍略略地再休息一下,等到傷口沒有那麼痛了,她才繼續趕路。樹林裡的樹木,錯綜復雜,卻又密密麻麻,枝葉茂盛到連陽光都難以折射下來。古代的環境就是好呀,還沒有受到污染,到處都有茂盛的樹林,下場雨的話,空氣清新得讓她恨不得找個大袋子把所有清新裝回二十一世紀去。

    當然,也要她能回去才行。

    穿越這種事……寒初藍心中泛起疼痛,根據她看過的穿越小說經驗來看,她能回去的機會等於為零。

    扶著一棵樹,寒初藍仰臉,望著樹頂上的枝丫,極力眨去了因為忽然想到親人而生出的淚水,在心裡安慰著自己:穿都穿了,她也接受了現實,並且很努力地在這個年代生活著。她想,老天爺讓她穿越一回,必定是她前世在這個年代裡欠了別人的人情,所以老天爺讓她回來還人情的。

    是因為她欠夜千澤的嗎?

    想到夜千澤,寒初藍馬上又朝前方走去。

    他怎樣了?

    那麼多殺手,他能戰勝嗎?

    是誰安排殺手伏殺他?

    他的身份,十二年來不是沒有人知道嗎?難道他的身份被人窺探了?會是誰?

    本是王府世子的人,會被人暗殺,代表想他死的人要霸占屬於他的一切。

    想到夜千澤的親娘死於一場大火,寒初藍的心狂跳一拍,暗殺夜千澤的人,會不會與當年那場大火有關?

    好不容易,寒初藍走出了那片樹林,樹林前面便是一條大路,路兩邊都是林子。這條路,帶給她陌生感,她敢說不是她天天走的那條道。

    站在路邊,她看看路的一端,又瞧瞧另一端,不知道自己該往哪一邊走才是回家的路。

    該死的元缺!把她帶到這裡來,又沒有告訴她這裡是什麼地方。

    踏——踏——

    正當寒初藍舉棋不定的時候,左邊奔來十幾匹馬,馬背上騎坐著的都是清一色的男人,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氣質,清冷!

    寒初藍原本伸手想攔下他們問問路的,瞧著那麼多人,她趕緊打消念頭,害怕攔著的是壞人。

    那十幾個清冷的男人很快就騎著馬奔到她的面前了,為首的男人忽然勒住了馬。

    他們不會是強盜吧?

    寒初藍頓時緊張起來,表面上她還強作鎮定,淡冷地看著為首的那個男人停下來。對方沒有下馬,也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盯著寒初藍看,他的眼神森冷而銳利,似是一把剃刀一般,把寒初藍削得骨頭都斷了。

    第一次,寒初藍是第一次見識到有人的眼神如此的沉冷銳利。

    這種人,要是上戰場,不用出手,用眼神盯著敵人,也能讓敵人顫三顫。

    “藍兒——”

    遠方隱隱約約中傳來了叫喚聲。

    是夜千澤!

    寒初藍剎那間便忘記了緊張,也顧不得自己左肩上的傷很重,就算吃了元缺特制的止痛藥,還是會痛的,扭頭就朝遠方跑去,並且大聲回應著:“我在這裡。”

    可惜她此刻的聲音比起往時,失去了一半的分貝,而夜千澤的叫喚聲似是越來越遠了,急得寒初藍真想插上翅膀飛趕而去。

    “姑娘,你身上有傷。”

    馬背上的男人忽然追上來,馬兒小跑著也比寒初藍此刻奔跑得快。

    寒初藍停下來,扭頭望著為首的那個清冷男人,他的臉還是像大理石,眼神還是森冷銳利,落在寒初藍的左肩上,冷冷的話逸出他的唇:“劍傷,幾乎穿肩而過。”

    他停下來盯著她看,就是因為看出她身上有傷?

    但她身上有傷與他何干?

    “藍兒——”

    夜千澤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讓寒初藍狂喜,因為是朝她這邊而來。

    “千澤!”

    寒初藍雙手圍起來,朝著傳來千澤叫喚聲的方向,拼盡全力地叫著。

    下一刻,夜千澤從遠方飛掠而來。

    “藍兒!”

    “千澤!”

    夫妻倆此刻重逢,各自激動不已,寒初藍一頭扎進夜千澤的懷裡,然後兩個人都重重地嗯了一聲。

    “藍兒,你的傷!”

    “千澤,你的傷!”

    幾乎是同時,兩個人低叫起來,然後一個急急地放手,一個急急地退出他的懷抱。

    夜千澤心急地掃向了寒初藍的左肩,寒初藍忍著痛搖頭說道:“千澤,我沒事。你身上的傷……我剛剛那一撞,是不是加重你的傷了?快讓我看看,痛嗎?我這裡有止痛藥,止痛的效果很好,聽說很名貴的,我拿給你吃。”寒初藍一邊說著,一邊拿出元缺給她的止痛藥,倒了兩顆就往夜千澤的嘴裡塞。

    “藍兒,我不痛。”夜千澤擋住她的手,順勢拿過了藥,問著:“這是誰給你的藥?”

    “元缺。”

    元缺?

    夜千澤微微地變了變臉色。

    是元缺救走了她?

    也是,他怎麼忘了元缺這一號人物,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帶走初藍的,也只有元缺。

    馬背上的那十幾個男人在看到夜千澤的時候,每個人都臉現驚詫,眼裡隱隱中有著喜悅,全都從馬背上躍下來,在為首的那個男人帶領下,朝夫妻倆走過來。

    夜千澤趕緊把寒初藍護在身後,鳳眸冷冷地盯著那十幾個男人。

    “無塵見過世子爺!”

    讓夜千澤意外的是,那些人走過來後,卻是朝他下跪行禮。

    無塵?

    夜千澤拉著寒初藍的手,略略上前,在無塵的面前停下來,無塵仰起臉,剛才的冰冷早已經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狂喜,他激動地看著夜千澤,激動地問著:“世子爺不記得無塵叔了嗎?”

    無塵是夜沐的暗衛首領,也是夜沐最為信任的人之一,夜千澤小時候見過無塵數次,特別喜歡和無塵親近。因為他是夜沐和上官紫唯一的兒子,夜沐的一切都會交給他,所以夜沐也有意無意地讓千澤接觸暗衛們,以增加感情。

    夜千澤定定地瞅著無塵看,記憶倒回到十二年前的歲月,他最後見到無塵的時候,好像是七歲,那個時候的無塵還是個二十歲的小伙子,也沒有成為夜沐的暗衛首領,不過他冷冰冰的樣子,夜千澤倒是記得很清楚,他小時候也調皮,最喜歡的就是捉弄冷冰冰的人,每次被他捉弄,無塵都是一臉的平靜,沒有半點波瀾,最後就是把他抱起來,疼愛地狠狠地親他的小臉蛋幾下,然後他摟著無塵的脖子嘻嘻地笑……

    轉眼間,當年的小伙子變成了中年大叔,而當年的小毛孩已經變成了二十歲的小伙子。

    拉著寒初藍,夜千澤扭身就走。

    “世子!”

    無塵急急地竄起來,急急地追著,急急地叫著。

    夜千澤頓住腳步,扭頭,冷冷地說道:“對不起,你認錯人了,在下夜千澤,清水縣張家村人氏,並不是你口中的世子。”

    無塵急道:“世子,屬下不會認錯的,世子擁有一雙漂亮少見的鳳眸,世子長得和王妃一模一樣,屬下絕對不會認錯的!世子,你還活著,太好了,你真的還活著!王爺要是知道懷疑變成了真實,一定會很開心的。”

    夜沐早就懷疑自己的兒子並沒有被那場大火燒死,最近幾年也一直讓人全國各地秘密尋找著夜千澤,只是暗中有一股力量在阻礙著他的尋找力道,讓他找了好幾年,都還沒有兒子的下落。

    “對不起,我不認識什麼王爺,你們認錯人了。”夜千澤拉著寒初藍又走。

    哪怕知道老爹總有一天會找到這裡來,可是真正面對的時候,夜千澤的心裡湧起來的怨氣,讓他不想坦然面對。

    他不怨老爹離京不在府上,火燒起的時候,未能救出他和娘親,他怨的是在他娘親死後,老爹再娶,還活得風生水起,數年間便成為了當朝最為權貴的王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老爹可曾記得那個他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結發之妻?

    大火起得不明不白,獨燒娘親居住的院落,分明就是有人謀害娘親和他的性命。老爹就沒有調查過嗎?不想為娘報仇嗎?

    這種怨,積壓在心頭十二年了。

    “世子。”無塵撲跪過來,雙手抱住了夜千澤的雙腿,夜千澤本來可以一掌拍飛他,可是夜千澤沒有這樣做,只是淡冷地命令著無塵:“放手!我說過我不是什麼世子,你們的世子早就死了,隨著他那個薄命的娘死了。回去告訴你們的王爺,他的稚兒死了!”

    “世子,王爺一直吩咐屬下等人全國各地暗中尋找世子呀,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世子怎能不認王爺?王爺對世子日思夜念,都白了頭,世子……”說自己不是世子,卻又能說出世子的小名,稚兒!

    夜千澤冷不防一腳甩開了抱住他雙腿的無塵,然後伸手挾摟著寒初藍的腰肢,施展輕功就走。

    “世子!”

    十幾道人影也在同一時間躍了起來,打算半空中也要攔下夜千澤。

    夜沐的人,反應的確快,輕功也了得,不過轉眼間,就追上了夜千澤。而他們此刻的目的,便是找到世子,保護世子,接世子回京!

    好不容易找到了世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世子溜了。

    前方忽然也掠來了十幾道的人影,雙方還沒有打個照面,便撕打起來。

    而夜千澤趁此機會帶著寒初藍消失於無塵等人的面前。

    一場混戰,無人傷亡,倒是路邊的林子有點遭殃,被不長眼的刀劍砍得七零八落的。

    確定夜千澤走遠了,後來出現的那十幾道人影,像來時那般匆匆地掠走,無塵的人想追,無塵叫住了自己的同伴,盯著前方沉沉地說道:“別追了,他們是王妃身邊的人。”王妃身邊有一股暗中的力量,但在王妃被燒死後,那股力量便消失於帝都,沒想到王妃的那股力量先一步找到了世子,應該說是帶著世子逃亡的奶娘留下了只有王妃身邊人才能看懂的暗號。

    夜沐會懷疑稚兒未死,便是因為稚兒的奶娘李氏,李氏有一子與稚兒同歲,但身高比稚兒略矮,表面看上去兩個人卻是一般高,只有非常熟悉稚兒的人,才知道李氏之子比稚兒矮一點兒。大火之後,李氏不見蹤影,李氏之子也消失了。夜沐仔細地對比過當年那具被燒焦的小身子,發現身高與稚兒不符,他懷疑燒死的不是稚兒,而是李氏的兒子。

    “無風,傳書王爺,世子找到了,就在清水縣。”

    “是。”

    喚作無風的那個男子應聲。

    “頭兒,我們找到了世子,但世子不承認身份,我們怎麼做?”

    無塵沉沉地答著:“王妃的人就在世子身邊,王爺現在的身份及近況,世子必定清楚,世子對王爺有怨,才會不願承認身份。王爺讓我們來此,便是尋找世子,保護世子,接世子回京,怎麼做,不用我細說了吧。”

    夜千澤表面不承認身份,卻又告訴他們,他就住在張家村,不等於讓他們自己找上門去,或明或暗地保護他。

    ……

    一路施展輕功往張家村趕,直到回到了張家村的村口,夜千澤才停止再使用輕功,他身上有傷,一路施展輕功也消耗他的內力,再不停下來的話,他的傷會加重。

    “千澤,你還好吧?”不再飛縱了,寒初藍馬上心疼地問著,右手想挽扶著夜千澤,無奈夜千澤太高,她根本就挽扶不了他。

    捉住她的小手,夜千澤淺淺一笑,柔和地安撫著小妻:“藍兒,我沒事。”

    瞅著他蒼白的臉色,寒初藍心疼至極,他肯定受了內傷。

    “藍兒,我們先回家。”

    夜千澤拉住寒初藍的小手,往村中走去,他的步伐放得很慢,生怕自己走得快,寒初藍的傷口會痛。元缺的藥是好用,可寒初藍的傷勢太重……

    真想不到元缺會救走寒初藍!

    是念在他們兒時的友誼嗎?

    還是故意施恩,想持恩算計他?

    那個人,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是個奸詐陰險之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

    此刻是下午三四點左右,村裡的人大都還在田裡地裡忙著,沒有人會留意到夜千澤夫妻在這個時候回來,更發現不到夫妻倆都有傷。

    從村口到夜家,夫妻倆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

    夜千澤心疼寒初藍身上有傷,怕步伐大了,扯動她的傷口,她沒有血色的臉,讓他心如刀絞。寒初藍又心疼他耗損內力太多,必有內傷,怕走得快了,他會承受不起。

    路上的螞蟻,死了千千萬萬……

    好不容易瞧見了夜家的茅草屋,寒初藍頓時心一熱,有一種歸家的安定。她以為……她回不來了。

    這個貧窮的小家,不知不覺中已經融入了她的血脈中,她再也走不出這個家了,也捨不得走出。

    李氏和懷真兄妹都在院子裡等著,看到夫妻倆,李氏急急地走出院子,迎上來,眼睛微紅,心急地扶住了夜千澤,哽咽地叫了一聲“澤兒”。

    得知夜千澤遇到了斗笠殺手的伏殺,李氏的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娘,我沒事。”

    夜千澤溫和地安撫著李氏的情緒。

    “娘。”

    寒初藍叫了李氏一聲。

    李氏看向寒初藍,然後伸手摸了摸寒初藍的臉,心疼地,低低地說了一句:“藍兒,謝謝你。”指的是寒初藍不畏生死替夜千澤擋了一劍。

    寒初藍拉下李氏的手,“娘,千澤是我相公,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去護著他。”

    李氏雖是夜千澤的奶娘,在寒初藍的眼裡,李氏就是夜千澤的娘,她的婆婆。

    李氏深深地看她。

    “藍兒,你回來了,怎樣,生意談成了嗎?”寒爺爺老倆口聽到寒初藍的說話聲,從屋裡走出來。夜千澤和寒初藍受傷的事情,李氏等人都瞞著兩位老人家,老人家年紀大了,擔心他們承受不了。

    寒初藍淺淺地笑著點頭:“爺爺,生意談成了,從明天開始,我們每天可以送四百斤的青菜給金玉堂酒樓。”

    聞言,寒爺爺歡笑起來:“太好了,太好了,你出門後,爺爺的心就是七上八下的,擔心生意談不成,那麼多的菜咋辦,還好……藍兒,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很難看,千澤的臉色也不好看,對了,你們的馬車怎麼會自己先跑回來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寒爺爺的笑容在捕捉到寒初藍臉色不佳時僵住。

    寒初藍還是淺笑著:“爺爺,沒事,什麼事也沒有,我談成了生意,心裡開心,不想坐馬車,便讓輕風先回來,我和千澤一路走回來,還能欣賞路邊的風景。”

    寒爺爺細細地打量著寒初藍,微繃著臉,略有不悅:“藍兒,爺爺是年紀大了,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這點眼色還是有的,你的臉色蒼白,似是失血過多造成的。告訴爺爺,發生了什麼事?”

    “老爺子,你老是看花眼了,藍兒和澤兒都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來,我們進屋去。”李氏朝懷真兄妹一使眼色,三個人上前連架帶哄的把兩位老人家架扶進屋裡,而夜千澤則拉著寒初藍進了他們的房間,在夜千澤進房之前,懷真飛快地扔給他一個小藥瓶,那是代青吩咐懷真轉交給夜千澤的專治內傷的藥。

    像他們這樣的人,身上隨時都會帶著出門必備的金創藥,內傷藥等。

    “藍兒,讓我看看你的傷。”

    一進房,隔絕了所有人的關切,夜千澤把寒初藍拉到床前,伸手就去扒寒初藍身上的衣服。

    “千澤,你的傷怎樣了?你是不是還受了內傷?你先別管我,元缺那個笑面虎已經幫我上了藥,包扎過了,又吃了止痛藥,現在沒事了,倒是你,我看過武俠小說,不,我是說我聽說了,你們施展輕功也會損耗內力的,你一路施展輕功回來,肯定累了,你快坐下,讓我看看你的傷。”寒初藍又忙著去檢查夜千澤身上的傷,還不停地碎碎念。

    千澤的臉色的確白,白到讓她擔憂不已。

    如果不是他心急著找她,或許他還撐不到現在。

    兩雙手,你扒著我的衣裳,我扒著你的衣裳,帶著對彼此的擔心,對彼此的心疼,心急地想察看對方的傷,此刻,誰都沒有往歪處想去,眼裡只有對方的傷。

    看到寒初藍細嫩白淨的左肩上包扎著白色的布條,布條的最外層雖然沒有被血滲濕,但底下的布條隱隱可見被備滲濕了,夜千澤看得是陣陣的揪心,伸出的手微微地顫抖著,輕輕地落在傷口上,輕輕地摸著,心疼地問著:“藍兒,痛嗎?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寒初藍正用右手捧著他受傷的手臂,心疼地看著他的傷口,其實也是只能看到包扎的布條,根本看不到他的傷口有多深有多長。聽到他的話,寒初藍抬眸,他垂眸,夫妻倆定定地對視著。

    慢慢地,夜千澤把她輕輕地往懷裡帶,很小心地不觸到她肩上的傷口,失而復得的喜悅以及心疼讓夜千澤緩緩地低下頭來,輕吻著她的發絲,吻著她的額,她的眼,她的臉,最後落在她的唇上,先是輕柔地描繪著她的唇瓣。

    寒初藍努力地仰起了下巴,承受他的吻。

    她也很小心地不碰觸他手臂上的傷,也不讓自己的傷肩碰到他的身體,側著身子被他摟著,這樣很累人,她也甘願忍受。

    美眸微瞇,紅唇微張,無言地邀請他的進駐。

    略略地摟緊她,夜千澤加重了唇上的力道,顫抖著,深深地吻著她。似巨浪席卷,又似狂風過境,夜千澤帶著害怕失去的顫抖,在她沒有多少血色的唇上留戀忘返,一再地深入糾纏,唇舌間的纏綿,感官上的快感,才能撫慰他那顆顫抖的心。

    在他轉身沒有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墜入了萬丈深淵,渾身冰冷,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急!

    他怒!

    他瘋!

    還是沒有找到她,沒有人知道他那一刻是何等的害怕。

    他的妻,不見了!

    那比殺了他還要讓他痛!

    “藍兒……”

    深深的吻,伴著呢喃在唇齒間流轉,宛轉之中全是夜千澤的一片深情,是寒初藍無聲無息付出的愛。

    良久,良久,夜千澤略略地移開了唇,在寒初藍的耳邊重重地喘息著,寒初藍幾乎軟成了一灘水,軟軟地靠在他的懷裡。

    不過是數個小時,似是經歷了生離死別,重回他的懷抱,仿若重生。

    心狂跳,情亂竄。

    前生,不曾戀愛過,此生,不過短短兩個月,她便陷入了情網之中。

    何時,她愛上了這個“中看不中用”的男子?

    何時愛上的,寒初藍不想去管,反正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她愛上他,天經地義。只要他心似她心便可!如今看來,他愛她的心遠遠已經超越了她對他的愛。

    從他帶著傷也堅持要找她,從他剛剛那顫抖的深吻中,她能感受得到他洶湧澎湃的愛。他一遍一遍地滋潤著她的唇瓣,似是想用那溫柔深情的動作來揉紅她失去太多血色的唇瓣。

    右手摟著他的腰,甚至有錯覺,數個小時間,他似是瘦了一圈。

    “藍兒,我保證今天這種事,以後不會再發生的。”夜千澤鳳眸裡掠過了寒光,他原本還想繼續留在張家村,和寒初藍一起發家致富,過他平淡的生活,但那些人不想讓他安淡,既然如此,那他就如他們所願!

    寒初藍在他的懷裡拱了拱,沒有說話。

    垂眸,夜千澤溫柔地看她,調整好氣息的他,忍不住又吻上她的唇。

    寒初藍溫順地放任他一遍又一遍地滋潤她的唇,直到她的唇紅腫,他才不捨地結束一次一次的滋潤。

    撫著她紅腫的唇瓣,夜千澤低喃著:“藍兒,我討厭看到你唇色蒼白。”

    寒初藍臉色酡紅,雙眸還是微瞇著,享受著他滋潤後的柔情。

    夫妻倆忍著傷痛,親親吻吻過後,夜千澤才問著:“藍兒,當真是元缺救了你?”

    窩在他的懷裡,寒初藍昏昏欲睡,或許是重回夜千澤的懷裡,又或許是傷勢重的原因吧,她想睡,聽到夜千澤的問話,她含糊地答著:“應該是他吧,我醒來看到的只有他,他也說是我的救命恩人,那頭笑面虎,真想不到他會醫術……嗯,千澤,他身上有很多藥,怪不得一接近他,就能聞到藥味,那些藥都不錯的說,下次再遇到他,得想辦法搜刮他的藥……”

    寒初藍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無聲。

    夜千澤有點兒想笑,他的小妻子竟然想搜刮元缺身上的藥,門都沒有呀!元缺是什麼人,神醫,又擅長使解毒,身上的藥,自然都是極好的,一般人還用不到他的藥。

    輕輕地從寒初藍的身上掏出了那小瓶的止痛藥,夜千澤神色深深,元缺的藥,可遇不可求,有些人花上千金也求不來一顆,他卻送了一瓶的藥給寒初藍。

    把睡著的寒初藍輕輕地扶躺下,又替她整理好衣裳,在掠過她的傷口時,夜千澤的眼神更深,隱隱帶著些許的酸意。元缺救了他的藍兒,不用問也知道藍兒的傷口是元缺包扎的,藥也是元缺上的,元缺必定瞧見了她的皮膚,哪怕是肩頭。

    “藍兒,以後,我再也不會放開你……我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再把你自我的身邊帶走你!”

    任何人,包扎元缺!

    他夜千澤曾經的兒時朋友。

    以前,他是沐王府世子,大歷國紫靈公主的獨生子,大星王朝皇室子弟,身份何等尊貴,元缺是元家最小的孩子,還是當時還是皇後的元後嫡弟,同樣的身份尊貴,可以說當時的帝都貴族子弟,就數他和元缺最是天驕。

    同樣的尊貴非凡,同樣時常出沒宮廷,便成了朋友,哪怕元缺比他大了五歲。曾經,兩個人親如兄弟!曾經,兩個人情同手足!

    可是隨著歲月的流逝,在他消失於帝都之前,兩個人短暫的友情慢慢地淡化,淡化,直至完全沒有。如今,他們兩個更加談不上友情了。

    因為他是大星王朝最尊貴王爺的世子,而元缺則是少帝的親舅……

    還有……

    夜千澤的心澀澀地痛,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是紫靈公主的兒子!

    一個他國公主,一個絕美動人的公主,是某個人眼裡的妖姬,無法容忍,更是整個大星王朝暗中防備著的公主。身為她的兒子,他表面尊貴無比,實際身邊無一知心朋友,元缺帶給他的友情是他在離開帝都之前八年生涯中,唯一的。

    “千澤,千澤……笑面虎,我家千澤不會有事的!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睡著了的寒初藍,竟然做了夢,在夢中沖著夜千澤大罵,把夜千澤當成了元缺。

    夜千澤連忙握住她的手,溫柔地哄著:“藍兒,我在這裡,我是千澤,我就在你的身邊,我沒事,我沒事!為了你,我怎麼捨得自己有事?怎麼捨得你為我而心疼,藍兒,為了你,我一定會好好地活下去!不管是誰要取我的命,你不允許,我都不會讓他們拿去。”

    “千澤……”

    似是感應到了安全,夢中的寒初藍緊緊地捉住了夜千澤的大手,把他的大手拉到她的臉上,臉枕壓著他的大手,她才完全放松下來,安然地睡著。

    “咚咚……”

    房外傳來了敲門聲。

    “澤兒,娘能進來嗎?”李氏的聲音響起。

    “娘,門沒有關死。”

    夜千澤專注地看著睡著的寒初藍,淡淡地應了一句。

    李氏推開門,端著一碗紅薯飯,一碗山雞湯進來,看到夜千澤坐在床沿上看著寒初藍,寒初藍似是睡著了,李氏便放輕了動作,走進來,把飯和湯擺放在桌子上,看向床上的那對小夫妻,輕輕地說道:“澤兒,你到現在還沒有吃飯,娘給你熱了飯和湯,湯是山雞湯,代大師讓娘宰個山雞,熬湯給你和藍兒補補身子,你先吃點吧。藍兒怎樣了?她的傷?”

    夜千澤還是專注地看著寒初藍,被她捉著的大手也沒有抽回,輕輕地回答著李氏:“娘,我還不餓,等藍兒睡醒了,我再和她一起吃。藍兒的傷,元缺都處理過了,用了他的藥,比我們的藥要好很多。”

    “元國舅?”

    李氏驚愕,“藍兒是被元國舅劫走的?”

    “是劫是救,不清楚,那人的心機深沉,誰也捉摸不透他行事的目的。”

    “澤兒,元國舅不能留,你和藍兒今天遭到伏殺,他脫不了關系。”斗笠殺手雖不是元缺派來的,但沒有元缺的通報,掌握著斗笠殺手的那個人,又怎麼知道夜千澤在清水縣?

    夜千澤冷聲:“元缺是不能留,但殺他談何容易!”

    他和元缺交過手了,他其實不是元缺的對手,那天晚上能打成平手,不過是仗著他手裡有劍,仗著一股憤怒。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09:22 AM

072 笑死人!

    李氏神色黯然,夜千澤說得對,想殺元缺談何容易呀。

    看著沉睡的寒初藍,夜千澤神色深幽,輕輕地又說了一句:“元缺雖然城府極深,但他對藍兒沒有殺機,這,便夠了。”陰謀算計暗殺,都沖著他來,只要不牽扯到他的妻便行。

    元缺對寒初藍沒有半點殺機,對他來說便是最好的,否則,他要分更多的心思來防著元缺對寒初藍下手。

    “澤兒,元國舅向來對女人不上心,他願意救治藍兒,必定是有所圖的,你不能大意。”李氏擔憂地提醒著。

    輕輕地,試著抽回自己被寒初藍捉著枕在臉上的手,夜千澤改為輕撫寒初藍的臉,掌下的臉蛋比起一個月前稍微長了點肉,此刻她受傷才會臉色蒼白,否則她的臉色已經漸漸紅潤的了。“娘,我知道的。”

    “澤兒,藍兒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來,你還是先吃點飯吧。都快一天了,你一點東西都沒有吃,雞湯涼了也不好喝。”李氏轉移了話題,勸著夜千澤先吃飯。

    夜千澤沒有看李氏,依舊看著他的小妻子,淡淡地應著:“娘,飯菜留下吧,我一會兒再吃。”

    李氏看看他,又看看寒初藍,知道這個時候他是沒有心情吃飯的,也不再勸說,但還是叮囑著:“那你要記得吃。要是你還想親自照顧藍兒,你就要先藍兒一步好起來,所以一定要吃飽喝足。代大師說了,讓我們盡管把野兔山雞宰來吃,他會讓猛兒每天捕獵,懷真上山砍柴的時候帶下山來。你和藍兒都受了傷,都要補一補。”

    “嗯。”夜千澤感激自己身邊還有個代青,有時候,他是會把代青氣得半死,心裡卻把代青當成了父親看待。“娘,藍兒今天和金玉堂酒樓簽了合同,每天要給金玉堂酒樓送去小白菜兩百斤,菜心兩百斤,要求也很嚴格,菜不能帶黃葉,不能帶蟲葉,不能過老。藍兒現在受傷了,明天肯定無法給楊公子送菜去,就有勞你和懷雲了。”

    愛憐地來來回回地摸著小人兒,夜千澤繼續說道:“藍兒很看重和楊公子的合作,我們不能讓她之前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了,菜,不等人,會老的。”

    李氏慈愛地應著:“好,娘明天會早一點起來,帶著懷雲去割菜的,藍兒今天如何割菜,我們都看到了。藍兒醒後,告訴她,不用擔心,還有我們呢。”

    這個家,從寒初藍來了之後便交由她打理,累壞她了。

    李氏心裡湧起了些許的愧疚,覺得她對不起寒初藍。

    “宋家的柴也是天天要送的,讓懷真先辛苦幾天了。”

    “澤兒,你快吃飯吧,吃完飯,也睡一會兒,其他事情你和藍兒都不要再操心了,我們會做好的。藍兒嫁到我們這個窮家裡來,還沒有好好地休息過,現在她受傷了,怎麼著也要讓她好好地休息。”

    夜千澤眼裡的愛憐更濃了。

    李氏深深地看了這對小夫妻一眼,不再多言,轉身走出了房間。

    ……

    一小隊人馬,騎著高頭大馬停頓在張家村的村口,村裡的小孩子們都遠遠地躲著偷看,一雙雙好奇的眼睛緊盯著那十幾匹馬,那些留在家裡看守小孩的老人們,也緊緊地盯著那十幾個人看,一雙雙渾濁的老眼裡流露出了擔憂及懼意。

    馬背上的人,清一色的男子,清一色的黑色外袍,每個人都是一手拉住韁繩,一手握劍,臉色沉凝而冰冷,眸子深沉而冰冷,騎在馬背上,遠眺著整個張家村,馬兒安安靜靜地站著,連一聲嘶叫都沒有。

    為首的男人便是無塵。

    花了些時間打聽,他才尋到張家村來。

    望著眼前的村落,雖說村子很大,可觸目的都是破舊的房屋,新建的或者結實一點的房子寥寥無幾,還有不少的茅草屋錯落其中,有些又是木屋。

    一眼便能看出這個村子的人不富裕。

    無塵臉色更為沉凝,世子便是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了十二年嗎?怪不得王爺找了多年都沒有找到世子。

    “頭兒,要不要問問?”無塵身後的一名男子問著。

    無塵略一沉思,搖頭說道:“我們不能這樣進村,你看那些村民都用恐懼的眼神看著我們,擔心我們是進村洗劫的強盜。”他當先掉轉馬頭,一邊策馬便走,一邊沉聲吩咐著:“都化妝去,分批進村,不管以什麼方式,什麼面目出現,都要想辦法留在世子身邊。”

    “是。”

    馬蹄聲漸遠去,張家村裡的人微微地松了一口氣,還真的擔心那些人是洗劫村子的強盜呢,幸好都走了。

    躲著的孩子們,先是小心地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確定那些人真的走了,他們才放松神經,繼續玩耍去。

    ……

    元缺習慣性地搖著扇子,淡笑著走進楊府,楊府裡的人看到他,遠遠地都停下了腳步,垂著眼眸恭敬地叫著國舅。

    元缺難得地瞄了瞄那些對他恭恭敬敬的下人們。

    入住楊府也有一段時間了,雖然他給楊府下人的感覺是個平易近人,不擺架子,其實沒有任何一個下人能真正地接近他,他淡淡的笑容中總帶著一種無形的拒絕,就連楊老爺都不能親近他。

    “你們家公子回來了嗎?”

    元缺在一位丫環的面前頓住腳步,溫淡地笑問著。

    在楊府,唯一能得到他幾分例外對待的人便是楊庭軒。人人都對他小心翼翼的,楊庭軒卻把他當成了一個普通的人。習慣了被別人當成神一樣供奉著,忽然遇到一個把他當成凡人的人,元缺便格外的喜歡。

    “回國舅,公子一早就回來了,此刻在軒院裡。”那位丫環躬著腰,垂著頭,恭恭敬敬地答著,臉色卻有幾分的紅暈及緊張。

    元缺哦了一聲,搖著扇子瀟灑地走了。

    他走遠了,那位丫環還站在原地,抬眸怔怔地看著遠去的元缺,覺得元缺的聲音醇厚醉人,人又瀟灑,不知不覺間,丫環的臉上再度染上了紅暈。

    楊庭軒在院落裡舞劍。

    木子站在一旁等著侍候。

    元缺進來便是看到這一幕,他淡笑著也站在木子的身邊看著楊庭軒舞劍,楊庭軒的劍法舞起來很好看,不過在元缺看來,楊庭軒的劍法要是遇著真正的高手,不出三招便會被人挑掉手中劍。

    “你家公子今天的心情不錯呀。”

    元缺說了一句。

    木子隨意地看了他一眼,本能地答著:“公子見到了寒姑娘,自然心情不錯……國舅?小的見過國舅。”木子回過神來,才知道對自己說話的人是誰,趕緊跪下向元缺行禮。元缺笑著抬手,示意他起來,木子站起來後,不敢再和元缺並排站著,而是退站三步之遠。

    “你家公子喜歡上寒姑娘了吧。”元缺像是隨意地問著,話卻是肯定句。

    都是男人,都認識了寒初藍,楊庭軒那點心思,他瞧得出來。

    他只是奇怪以楊庭軒的出身,想嫁他的女人必定不少,楊庭軒和寒初藍接觸的時間也不多,怎麼就被那丫頭迷住了?

    想到那個厚顏無恥的女人,元缺的笑意也加深了,隱隱中有一抹他自己不知道的溫柔。

    “小的不知道,不敢隨意揣測主子的心思。”木子很聰明地答著,不敢明說楊庭軒對寒初藍生出了絲絲的情愫,畢竟寒初藍是他人之妻,不能壞了寒初藍的名聲。要是讓人知道楊庭軒喜歡寒初藍,而寒初藍又輕易地拿下了金玉堂酒樓青菜的供應,容易讓人認為寒初藍是以色來談生意。

    楊庭軒怎麼可能允許那種對寒初藍不利的流言傳出。

    元缺笑著撇了木子一眼,沒有再問下去,此時楊庭軒瀟灑地收劍,朝元缺走過來,順手把自己的劍朝木子一扔,木子接住了劍替他把劍拿進屋裡去。

    “難得在這個時候看到國舅大人。”

    楊庭軒笑著戲謔。

    元缺每天都會出府,去做什麼,誰都不知道,有時候傍晚才會回來,有時候深夜才歸,反正行蹤神秘。

    元缺笑:“那是因為我有一個消息想告知你。”

    楊庭軒不甚在意地笑著,引領著元缺進屋裡去,分賓主坐下,便有丫環奉上香茗,點心及水果。

    “不知道國舅大人要告訴小民什麼消息?”楊庭軒端起丫環奉上的香茗,揭開杯蓋,淺淺地喝了一口茶水,似笑非笑地睨著元缺。

    “我剛才出城了,去野外釣魚。”

    “國舅大人好雅興。”

    “我順手救了一個人。”

    “國舅大人醫者父母心,菩薩心腸。”

    “她左肩上受了劍傷,劍幾乎穿肩而過,重傷,她承受不了那種劇痛,暈了。”元缺繼續說著,唇邊的笑還掛在齒間。

    楊庭軒放下了茶杯,摘了顆葡萄放進嘴裡,愜意地吃著,還是不甚在意地說道:“任誰受此重傷,都會痛暈,正常。”

    “是呀,寒姑娘痛得臉色蒼白如紙,花了我不少的良藥,才幫她處理好傷口。”

    楊庭軒吃著葡萄的動作僵住,嘴裡的葡萄還從嘴裡滑出來,掉落在地上。瞬間,他站起來,差點就要揪住元缺的衣領,急問著:“你說什麼?初藍受傷了?初藍不是和夜千澤回去了嗎?她怎麼會受傷的?”

    元缺還是好整以閒地搖晃著扇子,“她怎麼受傷的我不知道,我只能確定我救的人便是她。楊公子要是不相信,大可以去夜家看看。哦,去的時候,記得拎上些許的好藥,比如補氣養血的,她失血挺多的。還有,送些營養補品過去,讓她補一補。”

    楊庭軒馬上就朝屋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叫著:“木子,給我備上最好的補氣養血的藥,越多越好,還有,我們府上有什麼現成的營養補品,都給我拿來,備輛馬車,我要出門一趟!”

    元缺晃出了屋外,淡笑地看著楊庭軒匆匆地往外走,淡淡地提醒著:“楊公子,天色已暗,還是明天再去吧。”

    楊庭軒一頓,仰頭望著開始暗沉下來的天,今夜,他別想睡安穩覺了。

    ……

    睜開惺忪的雙眸,四周圍一片的灰暗,讓寒初藍愣了很長的一會兒,分不清此刻是白天還是黑夜,記不起自己此刻身在何方。直到左肩上傳來陣陣的隱痛,她才能確定自己還是在古代。

    身邊好像還有人。

    寒初藍扭頭,夜千澤俊美的臉映入了她的眼簾。

    他還在睡著,好看的鳳眸閉著時也有一種安靜的美。不是第一次近距離看他了,寒初藍還是忍不住看癡了。

    看到他沒有蓋被子,寒初藍想替他蓋被子,才伸手扯被子,夜千澤便醒了。一見寒初藍先他而醒,他趕緊坐起來,耳根子隨著他坐起來的動作而染上紅色,急急地向寒初藍解釋著:“藍兒,我,我只是太累了,才會在你身邊躺下的,我保證,我沒有趁你睡著就占你便宜。”

    寒初藍張張嘴,他的反應讓她到嘴的話都忘記了。

    他們的衣服都完完好好的,她身上除了左肩上的傷之外,再無其他不適,哦,不,頭會暈,估計是失血過多造成的吧。他有沒有占她便宜,她還是能分辯得出來的,再者,她相信他不是那種未經她同意就會強行求歡的男人。否則,她也不會到現在還能保持著處子之身。

    夜千澤是覺得夫妻倆已經分床而睡一個多月了,忽然間再和寒初藍睡在同一張床上,擔心寒初藍會以為他想……

    睨著他紅色的耳根,寒初藍發覺這個男人每次害羞了,都是先紅耳根子,然後再慢慢地紅遍整張臉。忍著痛坐起來,寒初藍好笑地湊近夜千澤的面前,明亮的大眼忽閃忽閃的,故意朝夜千澤吹了幾口香氣,似笑非笑地說著:“千澤,我相信你不會占我便宜的,你不用這麼急著解釋。”她又瞄瞄他受傷的手臂,“再說了,你身上有傷,做那事聽說挺費力氣的呢,你現在也不行吧。”

    “藍兒!”

    夜千澤紅著臉低叫。

    她真大膽,那事都敢拿出來說。

    還有,他是有傷,但他還是行的,只是,她身上的傷,讓他不敢在這個時候用實際行動來反駁她的調侃。

    “真不知道你干嘛那般的害羞。”寒初藍好笑地拍拍他的俊臉,人卻往床下滑去。

    夜千澤在心裡默默地腹誹著:因為你太大膽了。

    “你們行行好,施捨點吃的吧,我都餓了三天三夜了,粒米未進,滴水未沾。”

    屋外忽然傳來了可憐兮兮的說話聲。

    正在做著晚飯的李氏和寒奶奶被撞進屋裡來的一個高大清冷的男乞丐驚到了,那個乞丐大概三十幾歲的樣子,披散著頭皮,蓬頭垢面的,穿著破破爛爛,但衣服全是被利器割破的,還爛得整整齊齊,左手拿著一根棍子當成拐杖用,右手拿著一只不知道哪裡撿來的破碗,腳下穿著一雙也是破破爛爛的靴子,十個腳趾頭就有五個冒了頭,還是冒得很巧妙的那種,讓靴子不至於脫腳而去。

    “大姐,賞點吃的吧。”

    男乞丐略垂著頭,讓李氏看不到他的長相,也看不到他的眼神如何。李氏只是覺得男子的聲音中氣十足,不像是餓了三天三夜,粒米未進,滴水未沾的人。

    從廚房裡走出來,李氏想走到男乞丐面前看看對方,誰知道夜千澤這個時候從房裡走出來,冷冷地說道:“對不起,我們家也沒有糧了,無法施捨吃的給你,走吧!”

    “澤兒。”

    李氏有點意外夜千澤的冰冷無情。

    “沒有糧也沒事,我走得也累了,讓我在你們家休息休息吧。”當然了,能讓他留下來更好。“男乞丐”非常厚臉皮地要求著,也不等夜千澤答話,他徑直走到門後面去,在門後一蹲,一坐,乞討用的碗往面前一擺,一副賴著不走的樣子。

    “千澤,這個人的聲音我好像聽過。”

    寒初藍的身影也出現在房門口,她說話的同時人已經朝男乞丐走去。

    “姑娘,你好心點,就收留我吧,我不會吃你的,不會用你的,只要你收留我就行。”“男乞丐”僵硬地演著戲,撲爬到寒初藍的面前,爬在地面上乞求著。

    夜千澤陰臉。

    該死的無塵!

    寒初藍微愣,“大叔,我們家裡地方少,無法再收留你,我給你點吃的,你還是走吧。”說著,她望向了李氏,李氏似是猜到了什麼似的,沒有給男人拿吃的去,而是急急地走到男人的面前,伸手就去拔男子的亂發,男子想避開都來不及了,被李氏看清了他的長相。

    “你……”瞧到被長發遮住的臉之後,李氏臉色大變。

    無塵!

    夜沐的人!

    “姑娘,你家屋後面有不少的樹,我可以在樹底下搭個小草棚當成家的,也可以住到樹上去,只要你收留我就行。”被認出來的無塵,干脆就把戲演到底,繼續乞求著寒初藍收留他。

    不能光明正大地進村,他想到的第一個方法便是妝扮成個乞丐進村,果然一路進村,都被人避開了,誰都不想理他,也害怕他向他們乞討,只有路過世子爺隔壁的那家時,那家的男人一瞧便是個老實頭,給了他幾條紅薯,為此還遭到那家的婆娘薄責。

    夜千澤對寒初藍的在乎,早讓無塵意識到,他想留下,只要寒初藍應允了,就算是世子爺也無法把他趕走。

    這位姑娘,應該就是世子爺在這裡娶的妻子吧。

    在化妝進村之前,無塵也打探清楚了,知道夜千澤兩個月成了親,娶了鄰村寒家的女兒。當時他就心疼死了,世子爺好好的一個天之驕子,竟然要娶一個農家女為妻,真的有辱世子爺的身份呀,王爺要是知道了,肯定更加的心痛。

    看一眼繃著臉的夜千澤,寒初藍淡冷地指著門口,“樹在屋後,請從此門出去,往右轉,直走,樹底,樹頂,任君選擇。”

    無塵暗暗地抽了抽臉,沒想到寒初藍還真的讓他到樹底下去,不過,總算是留了下來。

    “謝謝。”

    無塵朝寒初藍僵硬地道了謝,抄起他的碗站起來就出去了,轉到樹底下,靠著樹身坐下,從破爛的衣裳裡掏出了一只大烙餅,開始啃咬起來。

    這便是餓了三天三夜的人!

    才把無塵打發到到屋外去了,又一個人進了屋,這一次進來的不是乞丐,而是一個和尚不像和尚,尼姑不像尼姑的小白臉晃了進來。

    小白臉一進來,就雙手合十,朝寒初藍說道:“施子,打擾了,施主,你好,施主,我化緣。”

    夜千澤一記凌厲的刀眼射去,小白臉微顫一下,但還是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施主,我化緣。”

    寒初藍撇了夜千澤一眼,似笑非笑地問著小白臉:“敢問你是和尚還是尼姑?”

    “貧僧是和尚。”小白臉又是雙手合十,再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寒初藍指指小白臉頭上戴著的那頂尼姑帽,“現在的和尚也要戴帽子了嗎?”

    小白臉波瀾不驚,淡定地答著:“貧僧帶發修行。”

    寒初藍笑:尼瑪,這樣也行!

    “施主,貧僧化緣。”

    “要米要油要鹽還是要肉?”寒初藍好笑地問著。

    “阿彌陀佛,貧僧是出家人,不要肉。施主,貧僧化緣路過此地,天色已晚,無法趕回去,想借宿一晚。哦,貧僧很隨意的,天為被,地為席便可。貧僧瞧著施主家屋後有不少的樹木,還望施主允許貧僧在樹底下休息一晚,施主的好心,佛祖一定會保佑的。”

    寒初藍又撇一眼臉色陰陰的夜千澤,笑著:“大師請便,請出門往右轉,往前方直走,便到樹底下了,樹底,樹頂,任大師選擇。”

    “謝謝。”

    某位大師又是雙手合十,朝寒初藍說了聲阿彌陀佛,轉身便出了屋子,往右轉,再往前方直走,來到後院的一棵樹底下,看了無塵一眼,盤膝而坐,然後打開隨身帶著的布袋,摸出一只用油紙包著的燒雞,樂滋滋地吃了起來。

    這便是不要肉的出家人!

    一旁的無塵罵了一句:“臭小子!”

    小白臉嘿嘿一笑:“頭兒,你那法子太遜色了,烙餅不好吃吧。”音落,無塵撲過來,從他手裡撕走了兩只燒雞腿,然後躍上了樹頂上,坐在樹梢上,啃起燒雞腿來。

    小白臉苦著臉,嘀咕著:“頭兒,不帶你這樣的。”

    “誰叫你的法子比我的好。”

    無塵冷哼著。

    接著又問:“其他人呢?”

    “排著隊,一個一個來。”

    小白臉咬下了肥肥的雞屁股,這是他的最愛!

    前院。

    飄進一男一女。

    都著一身紅衣,女的還是大紅嫁衣呢,頭上戴著鳳冠,只是那女的也太高了點兒,都比那個男的高了半個頭。

    這一次,兩個人沒有進屋,在屋門口被寒初藍堵住了。

    擔心她身上的傷,夜千澤給小妻搬了一張竹凳子,讓寒初藍坐著。

    他倒想看看無塵那些人都以什麼方式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當他看到飄進來的一男一女時,他愣住了,臉色古怪得很。

    李氏瞟一眼那對男女,撲哧一聲就笑了起來,寒爺爺老兩口不知道李氏笑什麼,在他們的眼裡,那對男女像是新婚夫妻,不,看他們風塵僕僕的,更像逃婚的一對兒。

    寒初藍先是一怔,隨即笑著,不等對方開口,便問著:“討吃的還是借宿的?”

    “姑娘,今天是我和賤內的大好日子,迎親路上遇到強盜,強盜要搶賤內上山當壓寨夫人,我只能帶著賤內逃跑,路過此地,天色已晚,我們又迷了路,還望能借宿一夜。”那個著大紅衣裳的男人客氣地說道,視線卻是看向夜千澤,夜千澤卻是瞪著那個身著嫁衣的“女子”,臉色越發的古怪,想生氣,又似是想大笑。

    寒初藍站起來,忍不住圍著“新娘子”轉了一圈,咋舌:“比我高了將近半截,姑娘,你真是好身高呀!都當新娘子了,怎麼硬得像根木頭,女人嘛,要溫柔點,這樣才能討得相公的歡心。”

    “新娘子”無限風情地扯出一條帕子,無限風情地甩了甩帕子,無限風情地朝寒初藍“溫柔”地一福身,低沉地說道:“謝謝姑娘提點。”

    一個大男人男扮女裝,那模樣就已經夠可笑的了,還要學著女人甩帕子,學著女人的風情,偏偏聲音又低沉,滑稽至極,寒初藍再也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來,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又扯動了她的傷口,痛得她直呲牙。

    “藍兒。”

    夜千澤心疼地看著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扮作新婚夫妻的兩名暗衛。

    “呵呵,千澤,我沒事,我沒事,就是笑得肚子有點痛了。兩位,後院應該還有樹底是空著的,兩位請自便吧,不過,千萬別在樹底下洞房哈。”

    兩名暗衛抽著臉,卻還朝寒初藍施了一禮,然後往後院走去。

    正在樹梢上啃著燒雞腿的無塵一見那個“新娘子”,啪一聲,手裡還沒有啃完的燒雞腿掉落在地上,他的表情比夜千澤的更是古怪。

    “新娘子”苦笑地對無塵說道:“頭兒,小七的一世英名毀於今晚了。”

    小白臉嘿嘿地笑著,一邊啃著雞翅膀,一邊說道:“小七,放心吧,小五會對你負責的。”

    音落,那對新人齊齊地撲過來,三個人扭成一團,在地面上滾了幾圈,然後小白臉還沒有啃完的燒雞便一分為三了。

    “不帶你們這樣的……”

    小白臉大師心疼地看著自己的燒雞從失去兩個雞腿變成了一分為三。

    前院裡,寒初藍滿懷期待地看著院子外面,天色開始黑沉下來。

    懷真和懷雲也回來了。

    這時候又來了一小隊的人,大概有十個左右。

    為首的是個秀才打扮,跟在他後面的全是小廝,挑夫打扮。

    寒初藍嘿嘿地笑:“這次的人有腦子,一次性就能帶來十個人。”

    秀才走進院子裡來,朝寒初藍和夜千澤就是深深的一躬,然後開口直接把目的說出來:“兩位,小生路過貴村,因天色已晚,無法再趕路,貴村的人都不願意一次性收留我們主僕十人,導致小生主僕十一人無處可落腳,還望兩位好心借宿一晚。”

    “我們家窄小,人又多,怕是無法再收留你們了。”寒初藍一本正經地“拒絕”。

    秀才望一眼院子邊緣上搭著的兔棚和雞棚,淡淡地說道:“我們只需要有個地方落腳,兔棚和雞棚也行。”

    “那可不行,我的小動物們都怕生得很,你們人多,一接近,就嚇壞它們了,它們要是被嚇到了,食欲大失,雞不生蛋,兔不生仔,我就虧死了。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後院有幾棵樹,你們在樹底下坐一宿也行,在樹上坐一宿也行。要是嫌棄的話,對不起,請你們繼續趕路吧,那麼多人,也不用擔心天黑有鬼,路上有劫匪。”

    “謝謝姑娘行了個方便,小生不嫌棄樹底。”說著,秀才又朝小夫妻倆深深地躬了躬身,便帶著那十個人轉往後院去了。

    到達樹底後,挑著東西的挑夫,馬上把木箱放下,打開箱子,拿出幾塊有點舊的毯子往樹底下一鋪,幾個人正想坐下,先來的無塵等人不客氣地撲滾過去,霸占了毯子,有毯子睡,自然比睡地上舒服。

    秀才苦著臉:“頭兒,你說過各憑本事進村,互不干擾的,不帶你們這樣的。”

    無塵閉著眼,抿著唇。

    “小七,有毯子睡,咱倆洞房吧。”扮新郎的小五嘻嘻地笑著。

    “去死!”小七一腳把小五踹飛。

    秀才帶來的那些人,還從箱子裡拿出了好幾只的燒雞,還有酒。

    然後混戰又開始。

    有些人搶了雞腿,有些人直接張嘴就啃,心裡還得意地想著,搶的人還要花力氣去搶,搶到手才能吃,他張嘴就啃,怎麼說也是第一個吃到了肉,再說了,被他啃過的,他們還要嗎?

    屋裡。

    “藍兒,那些人不對勁。”

    寒爺爺把孫女兒拉到一邊去,小聲地提醒著,“爺爺擔心他們是強盜化妝而來的。”這種事不是沒有發生過,有些強盜下山搶劫時,就會扮成各色各樣的人先進村,然後等到夜深人靜時殺村民一個措手不及。

    寒初藍笑著:“爺爺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他們每個人進來時都會先看一眼千澤,千澤像個……藍兒,還是不可大意。”寒爺爺想說那些人會不會被夜千澤的“美色”迷住了,又不好意思說。

    知道爺爺想說什麼,寒初藍還是笑笑,安撫地握了握爺爺的手,示意爺爺真的不必擔心。

    半個小時後。

    “千澤,他們是誰?”

    寒初藍躺在床上,問著坐在床邊的夜千澤。

    “我爹的暗衛。”

    “他們要來接你回京?”

    低頭,夜千澤溫柔地吻了吻她的唇,在她的唇邊輕聲說著:“藍兒,如果可以,我不想回去。”

    寒初藍笑:“那才是你的根,真不想回去?”

    夜千澤澀澀地笑:“我娘都不在了,我爹再娶……”那個家留給他的只有痛。

    纏握著他的大手,寒初藍認真地說道:“千澤,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哪怕你要回京把我拋下,我都不會怪你。”

    現實,寒初藍很清楚,她向來不是那種會逃避現實的人。她不過是小小的農家女,而夜千澤卻是沐王府世子,哪怕此刻還在民間,卻抹不去他尊貴的身份。尊貴的世子,要娶的妻室怎麼可能是農家女。

    她相信夜千澤愛她,但夜千澤是否能堅持如一,她現在不敢打包票,世俗的眼光,門當戶對的門檻,封建禮教的壓迫,就像一座座大山壓在她和夜千澤的後背上,能不能甩掉大山,取決於夫妻倆的愛情。

    如果夜千澤堅持如一,那她會堅決地捍衛自己的婚姻。

    要是夜千澤無法做到他當初所說的一生一世絕不休妻,那她會冷硬地斷情絲,此生老死不相往來!

    “藍兒。”夜千澤用力地纏握著她的小手,深情地強調著:“或許總有一天我還是會被迎回帝都,不過不是我一個人回去的,我必定會帶著和娘一起回去,我們一家三口絕不分離。你是我的妻,不管我身份如何改變,你都是我的妻,唯一的妻,除了你,我此生不會再要第二個女人!”

    寒初藍心裡一暖,“你不怕你的家人拒絕承認我是你的妻嗎?”

    “我的妻,我承認便可,何須他們來承認?與我過一生一世的人是你,又不是他們。”夜千澤霸道地冷哼著,誰敢拆散他和寒初藍,他就宰了誰!

    示意他躺下,寒初藍厚著臉皮鑽進他的懷裡,說道:“有你這些話,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

    他們的婚姻,他們作主!

    “藍兒,今晚我們……”

    “咱倆都躺在一塊兒了,放心吧,我不會把你踹下床的。”寒初藍似嗔非嗔地說著,他有傷,她也有傷,誰都捨不得讓對方再去睡稻草,反正他們是夫妻,同床共枕理所當然。

    夜千澤臉一紅,小媳婦兒是諷刺他以前不想和她同床共枕,故意夜夜把她踹下床去。

    “咚!”

    後院忽然傳來了一聲沉悶的聲響,似是有人從樹頂上掉落在地上了。

    寒初藍和夜千澤面面相視,寒初藍笑:“千澤,後院好像有人從樹頂上掉下來了。”

    夜千澤淡淡地笑:“在樹頂上睡,的確容易掉下來。”

    “他們還真好笑。”

    一想到那些人為了能跟在夜千澤身邊保護他,各種扮相,寒初藍就止不住笑。

    “在他們清冷的外表下,其實就是一群逗比。”

    夜千澤想到小七扮新娘子,俊臉就抽起來。

    老爹要是看到他最為倚重的暗衛那副打扮,會不會吐血?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09:28 AM

073 能給他的唯一承諾

    “藍兒,夜深了,睡吧。”夜千澤側臉,垂眸,愛憐地親吻了一下寒初藍的發絲,睡覺的時候,她盤著的發髻便放了下來,長至臀部的黑發如同瀑布一般披散在床上,為她添幾分誘惑力。

    極力地壓制著體內忽然竄起的渴望,夜千澤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把嬌俏的小妻子撈進懷裡,寒初藍嬌嗔著:“小心你的手臂。”

    低柔的笑聲回蕩在寒初藍的耳裡,“謝謝娘子的關心,為夫摟你入懷的力氣還是有的。”他倒是很小心地沒有碰觸到寒初藍的左肩。原本他睡在外面的,可是他一睡在床的外頭就會碰到寒初藍的左肩,於是他睡到床的裡端去,這樣他便不會碰到寒初藍的左肩了。

    “呵——”打了個呵欠,寒初藍窩在他的懷裡,慢慢地閉上雙眸,睡前還咕噥著:“你的心跳好厲害……”

    夜千澤臉紅,臉上神色卻更加的溫柔。

    以前夫妻倆同睡一床,他一點異樣感都沒有,現在再同睡一床,他忽然就心跳加速,溫香軟玉在懷,又是自己心愛的小妻子,她身上散發著的處子清香伴著藥味,塞進他的鼻端,勾出他更多的渴望。

    她在他的懷裡拱著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發現他身子是僵住的。

    小丫頭終是沒有任何的防備,對他是完全的信任,一點都不擔心他克制不住澎湃的渴望,把她吃了。

    雖然情慾上受到了折磨,夜千澤卻很滿足,很開心,因為她的信任。

    懷裡的人兒,呼吸均勻了,夜千澤才把她輕輕地移出他的懷抱,替她調整好睡姿,然後扯過被子,把兩人的身子都遮掩在被子之下。

    側著臉,他還是貪焚地看著她熟睡的樣子,安安靜靜的,沒有醒著時的狡黠。

    “藍兒……”湊近頭顱,夜千澤偷偷地親著熟睡的她,柔腸百轉。白天發生的那一切,似晴天霹靂,差點就把他霹死了。那一刻,他都要瘋了。

    還好,老天爺可憐他,讓他找回她了。

    元缺……

    夜千澤在心裡微微地歎息著:我們之間的交鋒還沒有真正開始,你就先讓我欠你人情了。

    盯著小妻子不知道看了多長時間,夜千澤覺得眼皮沉重起來,便閉上眸子,打算夢周公去,誰知道後院裡又傳來了“咚”的一聲響,又有人從樹頂上掉下來了,摔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夜千澤沉臉,一翻身,人就掠下了床,出了房,往後院走去。

    是“新娘子”小七從樹頂上掉下來了,身上那大紅喜袍在掉下來的時候,被樹枝無情地劃開了好幾道的口子,露出藏於喜袍底下的男裝。

    夜千澤一出現,所以似睡非睡的暗衛們全都躍落到地面上,小隊伍也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整列齊整。

    “屬下等見過世子爺。”

    十幾個人低沉而恭敬地行禮。

    “閉嘴!你們想吵醒藍兒嗎?”夜千澤沒好氣地斥著。

    十幾個齊齊垂頭。

    夜千澤立於十幾個面前,沉冷地來來回回地把他們看了好幾回,才淡冷地說道:“天亮之前,都給我消失,別影響我現在的生活。”

    “世子,請隨屬下們回京吧。屬下等人奉王爺之命前來,就是為了尋找世子,找到世子,迎世子回京的。”無塵溫沉地請求著。

    找到了世子都無法迎回京去,王爺會責怪他們辦事不力。

    夜千澤抿了抿唇,“他,還差我一個兒子嗎?”繼妃不是給他生了兩個兒子嗎?他聽說兩個異母弟弟都很可愛,也很懂事,深得攝政王府上下的疼愛,誰還記得他這個曾經的世子?

    無塵神色一凜,嚴肅地替夜沐辯解:“世子,王爺的私事,屬下不敢過多地誹議揣測,屬下只能告訴世子,天底下,就沒有不疼愛自己兒女的父母,不管他有多少個孩子。王爺與王妃情深如海,但有時候,他也有很多無奈,很多不得己的苦衷。周妃在府上不被稱為王妃,可以說,王爺一直把王妃這個身份留給王妃的。”

    在大星王朝,王爺的正室都稱為王妃,側室才會被披著娘家的姓氏。周妃雖是繼妃,卻是實打實的正室,理應稱為王妃,而不是以她的娘家姓氏稱呼她周妃,這樣對周妃是很不公平的,也是天大的委屈。但王爺完全不管周妃的委屈,命令所有人都稱新王妃為周妃,在外面,也無人敢稱周妃為沐王妃,就連在太皇太後那裡,夜沐也不允許周妃以兒媳身份自稱,只能尊稱太皇太後,不能叫母後。

    夜沐無法在愛妻死去終生不再娶,可他也以他的方式在抗議著太皇太後當年的指婚,以及百般干涉他的私生活。

    不是說位高權重就能為所欲為的,皇帝尚且沒有為所欲為的自由呢,更別說夜沐了。

    夜千澤冷笑:“他留個王妃之位給我母妃還有什麼用?母妃已經化成了灰燼……他轉身便再娶美嬌娘,還要裝著情深義重的樣子,叫他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別假惺惺地惡心人了。”他對老爹的怨,不是無塵一席話就能消失無蹤的。

    他只知道老爹再娶,只知道老爹與新妻生了兩個兒子。

    “世子,王爺對周妃其實並不好的。”無塵聽出夜千澤話裡有著對夜沐濃濃的怨怪,心急不已,很想替夜沐向夜千澤解釋,可他僅是一名暗衛首領,無權也不能干涉主子的私事,更不能刻意去打探,他知道的那些,整個大星王朝都知道的。此刻,他不知道該如何抹去世子心裡的那股怨。

    夜千澤笑得諷刺,“是呀,不好,很不好,不好的話,還能與她生兩個兒子。”

    無塵頓時啞口無言了。

    攝政王府的人都知道王爺對周妃不好,偏偏周妃又替王爺生了兩個兒子。主子的私生活,除了李公公知道之外,其他人都不清楚,不明白王爺明明不寵愛周妃,為什麼會讓周妃連生兩個孩子。

    “世子,屬下們要保護世子的安全。”無塵轉移了話題,反正就是不想離開。

    夜千澤淡冷地盯著他看,其他人都是一臉的堅持,為了能留在他的身邊,這十幾個硬漢子連女裝都能扮,的確是一片忠心兼苦心,不過他不需要。“我不需要你們的保護。天亮之前,都給我離開張家村,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回帝都!”

    說完,夜千澤淡冷地轉身便走。

    經過了伏殺,鐵頭他們也會時刻暗中保護他和寒初藍的。

    夜千澤能肆無忌憚地用著母親留下來的那股力量,卻無法坦然接受老爹的關懷。

    走了幾步,他又扭頭警告著:“再有人掉下來,吵到我家藍兒睡覺,我會把你們全都扔到河裡去陪河神嬉水。”

    “世子……”

    夜千澤已經淡冷地離去。

    “頭兒。”眾人低叫著。

    無塵盯著前方的那間茅草屋,眼裡有著絲絲的心疼,低沉地說道:“天亮之前離開,隱於暗處繼續保護著世子,等王爺的下一步安排。”

    夜千澤那一句話告訴他,夜千澤還是會回帝都的,但不是現在。

    無塵猜想,夜千澤或許是捨不下那個小農女吧。

    夜千澤的話,無塵等人還是聽令了,在天亮之前,全都自夜家的後院消失。寒初藍起來的時候,看到後院空無一人,也不過問那些人去了哪裡。

    他們走了,也好,否則夜家一下子又增添十幾個人,張家村都會沸騰起來。

    李氏和懷雲取代了寒初藍去菜地割菜。

    而寒初藍和夜千澤均受傷的事,也無法再瞞著寒爺爺兩位老人家了,不過大家還是很有默契地告訴兩位老人家,寒初藍他們是遇到了強盜攔路搶錢,才會受傷的。

    兩位老人家心疼受傷的寒初藍,堅決不讓寒初藍下地,非要寒初藍躺在床上休息,就連夜千澤也無法走出房間一步,除此之外,兩位老人家還幫忙收割院子裡的青菜。

    天色完全放亮時,經過一家人的分工合作,四百斤的青菜全都清洗干淨後放進了寒初藍和懷雲平時編織的籮筐裡,一共裝了八籮筐,把馬車塞得滿滿的,無法再把柴塞上車,懷真只能挑著柴進城。

    反正每天有柴給宋家送去便行,沒有明確規定要送多少的。

    寒初藍還想親自給楊庭軒送菜去,被所有人阻止拒絕了,夜千澤忘了自己都被兩位老人家逼著留在房裡休息,緊摟著寒初藍不放,低吼著:“藍兒,你不准去!”

    她身上的傷,哪裡能經得起馬車的顛跑?

    被拒絕親自送菜的寒初藍有點沮喪地說道:“傷號真不好當。好不容易種出菜來,好不容易談妥了生意,這可是我第一筆大生意,那種興奮,我都無法親自享受。”

    夜千澤寵愛地輕點一下她的鼻子,寵溺地說道:“等你傷好了,我陪你一起送菜,依舊能享受到那種興奮。”

    “那是不一樣的,今天是第一天嘛。”

    “不管是第幾天,反正你就給我好好地躺在床上休息,否則我告訴爺爺奶奶去。”夜千澤拿出兩位老人家來壓著小妻子,小妻子最為孝順,只要老人家出面,小妻子就會聽話地躺在床上。

    家有高堂,真不錯!

    夜千澤在心裡美滋滋地想著。

    “你敢告我狀去,今晚輪到我踹你下床。”寒初藍威脅著。

    夜千澤臉又一紅,飛快地就戳吻她一下,“我重,你踹不動的。”

    擦拭著被他偷香的地方,寒初藍哼著:“我只要用我的左肩撞一撞你,你自動滾下床去。”

    “不准!”

    夜千澤又是抽臉又是氣急地低吼著。

    這個狡黠的小媳婦,吃准了他心疼她有傷!

    他眼裡的心急,讓寒初藍意識到自己的玩笑開得過了,趕緊撫拍著他的後背,一本正經地說道:“千澤,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說這樣的話了。”

    夜千澤單手摟住她,低低地請求著:“藍兒,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你有多生氣,你都可以沖著我來,但是千萬不要自傷,知道嗎?”她的自傷會比殺了他更難受。

    寒初藍點頭,她真的開玩笑開得過了,把他嚇到了。

    “老人家,請問初藍在家嗎?”

    屋外忽然傳來了楊庭軒客氣的詢問。

    院落裡,寒爺爺正在給小動物喂食,聽到楊庭軒的問話,扭頭一看,才發現院子外面停了一輛豪華的馬車,一個風度翩翩的年輕人站在他身後不遠處,他疑惑地問著:“你是?”

    “晚輩楊庭軒。”楊庭軒禮貌地自我介紹。

    “你是楊公子?”

    寒爺爺反應很快,看到楊庭軒謙謙地笑著點頭,寒爺爺連忙停止給小動物喂食,朝屋裡大喊著:“老婆子,來了貴客,快點燒點開水泡茶。”

    家裡原本是沒有茶葉的了,因為夜千澤頗為喜歡喝茶,寒初藍在一次賣了柴後給他買了一些賤價的山茶,山茶很苦,不過夜千澤還是喝得美滋滋的,因為是寒初藍給他買的。

    叫喚完老太太,寒爺爺又朝楊庭軒說道:“楊公子,菜已經給你們酒樓送去了呢。”

    楊庭軒視線往屋裡鑽去,聽到老人家的話,他斂回視線,還是很客氣地說道:“老人家,我知道,來的時候,我瞧著了。老人家,我不是來催你們交菜的,我只是想來看看初藍,聽說她有點不舒服。初藍,她,還好吧?在家嗎?”寒初藍受傷了,肯定是在家的,但他不這樣問的話,老人家就不會把他招呼進屋裡去。

    寒爺爺看看楊庭軒,再看向院子門前的那輛馬車,因為馬車的豪華已經吸引了左鄰右捨觀看,木子和另一名小廝還站在馬車的旁邊,似是等著做什麼似的。

    “藍兒她爺爺,這位公子是?”

    最喜歡八卦的四嫂和張六嫂都走了過來,先是羨慕地圍著馬車轉了一圈,驚歎馬車的豪華。歎完馬車的豪華了,兩個女人又八卦地進了院子,八卦地打量著楊庭軒,四嫂問著:“這位公子瞧著面生得很,是藍兒的遠方親戚嗎?”

    楊庭軒是來找過寒初藍,但張家村見到他的人沒有,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便是清水縣首富之子。

    寒爺爺正想說話,楊庭軒搶先答著四嫂:“在下姓楊,是千澤的遠遠遠遠房表兄。”

    寒爺爺愣了愣,倒是沒想到楊庭軒會這樣告訴四嫂。

    他還在擔心著,如果讓這些左鄰右捨知道楊庭軒是楊家獨子,又是來找初藍的,村裡的人肯定會說三道四,背後指指點點,有損初藍聲譽的。女人之家,聲譽如同生命一般重要。

    四嫂疑惑,問著:“千澤還有親戚?他在我們村子裡住了十二年,都不曾有親戚來訪過。公子瞧著是大戶人家出身,怎麼會和千澤是遠房表兄弟?”夜家要是有那麼有錢的親戚,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種要靠著新進門的小媳婦養家的地步?

    楊庭軒謙謙而淡淡地解釋著:“因為我那姨,也就是千澤他娘當初帶著千澤一聲不吭就走了,與我們所有人都失去了聯絡,讓我們一頓好找,好不容易才得知我姨母帶著千澤在張家村住了下來,家母思念得緊,可身子不太好,經不起長途馬車的顛簸,所以讓我先來看看。”

    遠遠遠遠房表兄,說白了,就是一點關系都沒有的“表兄弟”了。

    一代親,二代淡,三代不識人嘛。

    四嫂和六嫂對視一眼,想到夜家母子雖然家貧,隱隱間總是流露出貴氣,又不擅長勞作,的確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人。聽到楊庭軒的一番解釋,兩個女人便信了楊庭軒的話,把楊庭軒當成了夜家的遠房表親。

    張家村最窮的夜家,忽然冒出一門富親來,就像清晨的晨風一般,瞬間就吹遍了張家村,引來無數人的嫉妒,特別是在寒爺爺把楊庭軒請進屋裡去,現在楊庭軒頂著夜千澤表兄的身份,寒爺爺自然敢把楊庭軒請進去,楊庭軒吩咐小廝把馬車上的營養補品,補氣養血的良藥,各種水果,以及宰割好並且煮熟的雞鴨,全都搬下馬車來,搬進夜家的茅草屋裡時,四嫂看得眼都直了。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呀,出手真大方,送來的東西真多。

    營養補品裡甚至有一顆數百年的人參,那是楊老夫人的補品,被楊庭軒拿來送給寒初藍了。

    在楊庭軒被請進屋裡的時候,靜聽了動靜一會兒的寒初藍和夜千澤才從房裡出來。

    其實是夜千澤聽到楊庭軒的聲音後,臉色有點陰陰的,寒初藍知道他吃醋,賞了他一記深吻,夜千澤吃了定心丸,小夫妻倆才出來的。

    “千澤,你今天沒有去賣柴呀,哦,你是不是知道你的表哥要來看你,所以你今天不送柴。”四嫂快人快語的,夜千澤一出來,她就搶著說。

    夜千澤掃了淡淡地笑著的楊庭軒一眼,兩個男人對視時,電閃雷鳴,等到電閃雷鳴過後,夜千澤答著四嫂:“表哥其實早就找到我們了,我們見過面了,表哥今天要來造訪,我和藍兒便留在家裡等著表哥光臨。”叫著情敵表哥,讓夜千澤心裡嗆得要命,但楊庭軒編這個理由,扯這個謊,都是為了保護他家藍兒的聲譽,他嗆得厲害也只能忍著。

    “你既然知道你表哥要來,你娘怎麼還要拉菜去賣?千澤,藍兒,不是四嫂打擊你們,你們一下子種那麼多的菜,又一下子拉這麼多去賣,能賣出去嗎?菜摘下來,很快就失去水份,賣不完的話,自己又吃不完,就浪費掉了。”四嫂盯著滿桌子的補品直流口水,嘴裡卻忍不住碎碎念。

    自從寒初藍斗贏了有福嫂,讓有福嫂在村裡收斂了很多之後,又因為寒初藍把工錢都結清了,讓四嫂知道寒初藍這個小小娘子真的很能干,竟然賺有錢了,所以對夜家的態度比以前好了很多,哪怕有時候說的話還是不好聽,卻是善意的。

    “四嫂,六嫂,這些葡萄拿回家給娃兒們吃。”寒初藍從楊庭軒送來的那些水果中,拿起了兩大串的葡萄,往四嫂和六嫂手裡一人塞了一串,兩位嫂子嘴上推拒著,接葡萄卻接得很快,他們這些鄉下人哪有錢買得起葡萄吃,就連村長家裡都吃不起呢。

    得了便宜的兩個女人,頓時就忘記了剛才說了什麼話,朝寒初藍道了謝,笑瞇瞇地走了。

    兩個女人一走,楊庭軒臉上的淡笑便不見了,幾步便跨到寒初藍的面前,夜千澤卻不著痕跡地擋了他一下,楊庭軒回過神來,略略黯然地後退了一步,不敢站得太近,以往邪肆的眸子關切地盯著寒初藍的臉看,輕輕地問著寒初藍:“初藍,你還好嗎?你的臉色還是很白,你的傷,今天上藥了嗎?我給你帶來了很多金創藥,是我向元國舅乞討來的。”

    元缺的藥不會輕易給人,不過很給他面子,非常的瞧得起他,他一開口討藥,元缺就很大方地給了他不少的金創藥。

    “元國舅?”寒初藍聽到國舅兩個字,有點意外,她是覺得元缺身份不俗,倒是沒想到他身份那般的高貴。她看向身邊的夜千澤,夜千澤淡淡地解釋著:“他的確是國舅,當今少帝的親舅。”

    這麼年輕的國舅?

    寒初藍以為國舅都是長滿胡子的中年大叔或者老頭,誰想到國舅也會有年輕帥氣的。

    “元國舅月前來了清水縣,不願住在林大人的府上,林大人便安排他在我們楊府上住下來。初藍,給。”楊庭軒簡潔地解釋了他會認識元缺的原因,然後急急地從懷裡掏出了幾個小瓶子,把小瓶子全都遞給寒初藍,關切地說道:“初藍,這些都是金創藥,元國舅說了藥量可以用到你的傷完全好轉,每天換藥兩次,清晨一次,晚上一次。”

    元缺大方到送藥還不僅僅是送一點點兒,而是好幾瓶,不得不說他非常非常的大方了。

    他帶來清水縣的藥,可以說都送了大半給寒初藍用了。總價值過千兩,救人的話,可以救幾十甚至過百個人了。

    不知道元缺的藥那麼值錢,寒初藍只知道元缺的藥很好用,看到楊庭軒拿出好幾小瓶子的藥,嘴上嘀咕著:“笑面虎狗眼看人低,楊公子有錢,一送,就送你好幾瓶,我沒錢,向他索要止痛藥,他還猶豫了一下才送我一小瓶。”

    夜千澤嘴角微抽,想說自家小媳婦兒心也太貪了,轉念一想,就是不能讓小媳婦兒對元缺有好感,便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沒有親自來看望寒初藍卻故意支使楊庭軒跑一趟的元某人,要是聽到寒初藍這些話,保證會恨死他的賤,干嘛要給她送藥,干嘛要管她的生死!她死了,就能打擊到夜千澤,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偏偏就救了她,存心讓她成為夜千澤的精神支柱與他為敵,更是存心讓她氣死自己,他呀,真是賤到家了。

    楊庭軒不是很清楚寒初藍和元缺之間的過節,聽到寒初藍這樣說元缺,他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還真以為元缺是沖著他楊家少主這個身份,才會一次性送他好幾瓶的金創藥。

    “楊公子請坐。”

    夜千澤客氣地請楊庭軒坐下。

    情敵找上門來了,咋辦?

    夜千澤覺得,首先要淡定,淡定,再淡定,然後拿出主人的魄力,客氣地招待情敵,讓情敵意識到自己是客,而他是主,是無法融入他夫妻之間的生活圈子裡的。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在情敵面前表現得小氣,吃醋什麼的,那樣情敵會認為你底氣不足,情敵就會有信心搶走你心愛的女人。

    “千澤,先幫初藍上藥吧。”楊庭軒的視線還是落在寒初藍身上,看到寒初藍樂滋滋地把他從元缺那裡討來的藥瓶子都往身上藏,他的心一柔,覺得自己厚著臉皮向元缺討藥,值!

    夜千澤看一眼樂滋滋的寒初藍,心裡同樣一柔,她不是那種有好處就不客氣地占的人,她占便宜都是有原則的,此刻會收下楊庭軒帶來的元缺好藥,肯定是給他用的。再瞟一眼楊庭軒,夜千澤淡淡地答著:“謝楊公子關心,我已經替藍兒上過藥了。”

    代青的金創藥比不上元缺的,不過還能用。

    就是用代青的藥時,特別的痛,寒初藍受不了,連吃了兩顆元缺贈於她的止痛藥,傷口還在隱隱地痛。

    “楊公子,請坐,我給你泡茶去。”藏好藥的寒初藍也客氣地招呼著楊庭軒。“哦,對了,菜,我娘已經給你們送去了。”

    “初藍,你有傷在身,不要亂動。”楊庭軒是很想喝上寒初藍親自泡的茶,但心疼寒初藍有傷,這種渴望還是推後再向她討個兌現吧。聽到寒初藍後一句話,他溫和地安撫著:“嗯,我知道了,我來的時候看到了你那輛馬車上載著好幾大籮筐的青菜,我昨天已經吩咐大掌櫃的了,會有人給你收菜的。”就是一切都走正常程序,他的人驗貨會非常的嚴格,如果寒初藍今天送去的菜不合格的話,哪怕昨天簽了合同,他的人也會把菜退給寒初藍的,直到寒初藍把問題菜全都挑出來,否則會一直拒收。

    “藍兒,你回房休息去,爺爺會好好地替你招待楊公子的。”寒爺爺也在一旁說道,他老人家是過來人,輕易地就看出了楊庭軒對孫女的特別,這種特別對孫女來說並不是好事,畢竟孫女現在已經是夜家婦。

    哪怕楊庭軒打著夜千澤遠遠遠遠房表哥的稱呼,寒初藍也不宜與之多相處。

    寒奶奶燒好了開水,一邊拿著舊茶壺去清洗,一邊附和著老伴兒的話:“藍兒,聽你爺爺的話,進快房裡躺著,你看你的臉色,還是那麼蒼白,一會兒奶奶給你殺只山雞去。”

    “奶奶,我感覺我好很多了。”寒初藍走到奶奶身邊,想幫著洗茶壺,奶奶不讓,她撒嬌似地磨蹭著奶奶,撒嬌似地說道:“奶奶,藍兒躺在床上會悶得發慌的,不讓我干重活,也別趕我回房裡躺著呀。”

    寒奶奶心疼地輕捏一下她臉色不佳的小臉,心疼地說道:“你這丫頭,才嫁人兩個月,就學得能說會道了,奶奶都說不過你了。你要是想早點好起來,就趕緊回房裡休息。”

    坐著的兩個男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寒初藍撒嬌,那般的嬌俏,那般的可愛,不虛假,不造作,別有一番風韻。

    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夜千澤掃了楊庭軒一眼,楊庭軒知道夜千澤不希望他盯著寒初藍看,神色黯然地斂回了視線,把寒初藍的嬌俏可愛適數留給夜千澤欣賞,心裡的失落漸深。

    洗好了茶壺,寒奶奶把茶壺拿給了老頭子,寒爺爺替楊公子沏茶,夜千澤歉意地對楊庭軒說道:“楊公子,我們只有山茶,還望楊公子不要嫌棄。”

    楊庭軒不嫌棄,但他也喝不下苦澀澀的山茶,夜千澤親自替他倒了一碗茶,他只是客氣地道了謝,不曾端起茶碗來喝上一口。

    被親人趕著要她回房的寒初藍替楊庭軒倒了一碗的開水。

    “楊公子,山茶苦澀,我想你是喝不下去的,還是喝白開水吧,至少沒有苦味。”

    “初藍,你快回房休息去,我給你帶了很多補品來,還有人參,一會兒讓你奶奶給你燉人參雞湯,或許我現在就讓木子給你燉去。”喝不喝茶是次要的,楊庭軒緊張的是寒初藍的傷。

    “藍兒。”夜千澤在這個時候插入話來,很溫柔地哄著:“藍兒,聽話,回房裡休息。”

    寒初藍覺得頭是有點暈,猜到自己的臉色必定是難看的,也不再堅持要招待楊庭軒,便溫順地點了點頭。

    夜千澤自桌前站起來,上前扶住寒初藍回房。

    誰勸寒初藍回房裡休息,她都想以各種理由賴著不回房,夜千澤一勸,她就溫順地答應了,讓楊庭軒心一揪。

    她展現給夜千澤的是她的小女兒態,展現給他的是強悍精明……

    “千澤。”進了房,寒初藍小聲地說道:“一會兒楊公子走的時候,他送來的東西,除了水果可以留下些許,其他的都不要收,全給他退回去。如果他留下來用飯,倒是可以把他送來的那些雞鴨招待他,不過我想他是不會留下來用飯的,那人嘴刁,吃不下我們農家的飯菜。”

    夜千澤點頭,“藍兒放心,為夫比你更不想欠他的人情。”

    睨他一眼,寒初藍失笑:“你在亂吃什麼飛醋,我都說過了我和楊公子之間就是合作關系。”

    夜千澤深情地凝視著她,意味深長地說:“藍兒,你總有一股獨特的魅力勾著我們男人的心。”

    寒初藍右手勾低他的頭,在他的唇上咬了一下,“千澤,我只想勾你的心。”

    小媳婦兒主動的親吻,哪怕是咬他一下,夜千澤也覺得心如喝了蜜一般的甜。單手摟緊她的腰肢,夜千澤低柔地在寒初藍的耳邊輕吐心聲:“藍兒,我的心早就被你勾走了,完完全全的。”

    寒初藍臉上飛起兩朵紅暈,無限嬌羞。

    她畢竟沒有戀愛過,被人愛上的滋味,讓她也有了嬌羞這東西。

    她的嬌羞倒是讓夜千澤意外,他還以為他家媳婦兒不懂得什麼叫做嬌羞呢,男女之事,她張口就敢說,開口就敢論,那些洞房千百次的過來人都不及她臉皮厚。

    腳下忽然騰空,寒初藍馬上低叫起來:“千澤,你手臂上的傷……快放我下來,我自己來,不就是爬上床躺下嗎?我還沒有虛弱到連上個床都要人抱。”

    “輕飄飄的沒有幾兩肉,為夫抱得動。”夜千澤輕松地把她抱回到床上,把她輕柔地放躺在床上,他跟著在床沿上坐下,愛憐地哄著:“藍兒,要聽話,乖乖地躺著。”

    “別把我當小孩子。”

    某女抗議著。

    從她穿越醒來至今,她的心智及思想就比夜千澤成熟,哪怕現實中的她小夜千澤四歲。她習慣了獨立自主,習慣了當個母雞,展翅護著家人,忽然間讓夜千澤把她當成了小雞,她有點適應不了。

    “你還真的像個小孩子,秀姑看上去都比你大,她才十二歲呢。”夜千澤憐惜地答著。顏氏虐待她十六年,寒爺爺夫妻再怎麼省口糧給她吃,肯定也是吃不飽的,導致她長期的營養不良,身子發育緩慢,嫁給他兩個月了吧,又要為他操持這頭家,雖說經過她的努力,一天三餐都有著落了,可她的身子長起來還是很慢,有時候夜千澤真想把她當成禾苗,拔高來助長。

    “秀姑,對了,你的小愛慕者有一段時間沒有來了呢。草兒見到我,倒是會鄙夷地看我一眼,然後冷冷地不理我。我守著我自己的男人不讓她們染指還有錯了?在我那個年代裡,一個男人就只能有一個妻子,一個妻子也只能有一個丈夫,是一夫一妻制的,夫妻之間也是平等的,誰有那個肚量給自己的丈夫包二奶?”提到那些愛慕夜千澤的村姑們,寒初藍冷哼起來。

    她什麼都可以融入這個年代裡來,唯獨對婚姻的看法無法融入來。

    她要的永遠都是一夫一妻制!

    她永遠都不會讓其他女人分享她的男人!

    在我那個年代裡……

    寒初藍無意中說出二十一世紀的生活,聽得夜千澤心驚膽跳,不是因為她嘴裡的那一番驚世駭俗的婚姻論,而是她的話告訴他,她不是和他同一個年代的人……

    靈魂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這句話,李氏說過,代青也說過,夜千澤自己更是在寒初藍從奄奄一息醒過來後就察覺到了,只是他不甚在意。

    此刻,他害怕!

    他害怕他的藍兒總有一天會被重新換轉靈魂,他愛的是現在這個藍兒,如果真有那一天,教他怎麼辦?

    心生的害怕讓夜千澤緊緊地握緊了寒初藍的手,寒初藍被他握得吃痛,想抗議幾句,定神一看,才發現身邊的男人忽然變了臉色,好像在害怕什麼似的,他身懷絕世武功,他會害怕什麼?

    “藍兒,別離開我!”夜千澤緊張地盯著寒初藍,眼睛幾乎都不眨,生怕一眨眼,寒初藍的靈魂就被換回以前那個的了。

    “千澤,怎麼了?我不是好端端地躺在你面前嗎?我又沒有去哪裡。”寒初藍還沒有意識到是自己那一番話把妖孽相公嚇到了。

    夜千澤也沒有提醒她,更沒有追問,只是深情緊張地一再要求著:“藍兒,答應我,無論什麼時候,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

    寒初藍眨眨眼,抿抿唇,回想著自己說了什麼,驀然明白過來,她忍不住在心裡懊惱著,總是不知不覺間就會說些現代語。唉,也怪不了她的,她在二十一世紀生活了二十四年呢,穿越到大星王朝才二個月,想她完全地甩掉了現代習慣,那是不可能的。

    改變,總是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夜千澤不是第一次向寒初藍索要不離開他的承諾,第一次,寒初藍沒有向他承諾,因為她也無法保證她真的不會再穿越回去,這一次,她依舊不敢向他承諾,她永遠都不離開他。如果她有一天穿越回去了,她和夜千澤這段夫妻情便只能當作回憶,當做一場夢,夢醒了,她在二十一世紀裡還要生活,他在大星王朝裡也還要生活。

    或許有人會說,回到二十一世紀了再找辦法穿越回來。

    寒初藍苦笑,真以為穿越是兒戲呀?想穿越回去就回去,想回來就回來?那些不過是小說或者電視裡才會有的狗血劇情。

    反手,寒初藍反握住夜千澤的大手,嚴肅地說著:“千澤,只要不是天意,我絕不會因人為原因離開你。”這是她能給他的唯一承諾。

    她的話,更讓夜千澤確定了心裡的猜測,現在的寒初藍真的不是他當初娶的那一個,靈魂不是!

    俯下身來,夜千澤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著:“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會在你的身邊!”他的聲音很輕,字字句句卻帶給寒初藍震撼,他用情竟然深到那種地步了,超越了一生一世一雙人,他的是生生世世,在重生的路上都不願意放開她的手!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09:30 AM

074 你說過請我吃飯

    寒初藍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略略地想起身,夜千澤不讓她起來,把臉湊得更近,一記香辣載滿了深情的吻便落在夜千澤的唇上。

    對於小媳婦的主動,夜千澤永遠是狂喜的。

    深深的一吻之後,夜千澤在寒初藍的耳邊啞聲說道:“藍兒,你好好休息,我出去招待一下楊公子。”

    寒初藍微紅著臉點頭。

    伸手愛憐地摸了摸她的臉,夜千澤才戀戀不捨地離開房間,心裡十分的不喜歡楊庭軒來訪,但表面功夫又要做到家。

    楊庭軒在喝著白開水,木子看到自家公子就著一只大碗喝著白開水時,眼珠兒都要滾落下來了。

    不是上好的香茗,公子還不想喝呢,沒想到寒姑娘倒的一碗白開水,公子竟然淡淡地喝,慢慢地喝,然後碗底便可瞧見了,代表公子會喝完那一碗的白開水。

    有情飲水飽!大概便是指楊庭軒這種情況了。

    夜千澤出來後,寒爺爺老兩口便把陪楊庭軒的重任交給了夜千澤,老倆口到院子裡繼續忙著他們剛才做的事。

    “初藍,睡了?”楊庭軒放下喝光了水的大碗,淡淡地問著。

    夜千澤又替他倒來了一碗的水,也是淡淡地應著:“沒有。”

    “嗯。”

    楊庭軒嗯了一聲,並沒有再喝夜千澤給他倒來的溫開水,視線瞟了寒初藍的房門一眼,然後迅速地別開了視線,“你們當真是遇著強盜?”

    “如果是假的,我和初藍也不會受傷。”

    睨著他,楊庭軒的眼裡有著指責,“為什麼初藍受的傷比你重?”夜千澤是寒初藍的相公,夫妻倆又是一起回家的,路上遇著強盜的時候,理應是夜千澤拼死保護寒初藍的,可是寒初藍傷勢重過夜千澤,楊庭軒猜測著事發的時候,必定是寒初藍保護夜千澤。

    想到這些,楊庭軒就心生憤怒,如果寒初藍是他的娘子,就算要他的命,他都會想護的。

    夜千澤抿了抿唇,他的傷其實也重,只不過他有內力護體,又有代青及時的輸送真氣療傷,再吃了藥,表面看來他便只有手臂上的那點傷了,並沒有傷及筋骨,對他來說便不算重傷了。反觀寒初藍的傷,劍幾乎穿肩而過,又無內力護體,哪怕元缺的藥再好,那傷還是非常重的。

    休息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夜千澤的臉色好轉了很多,寒初藍的臉色還是蒼白蒼白的。

    “事發的時候,初藍替我擋了一劍,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是我的錯,我欠她的,我會用一輩子的愛來補償她,永遠只愛她一人,只疼她一人,只有她一個女人。”

    楊庭軒在心裡冷哼著:就你這樣的家庭,依靠著初藍的能干精明而生存,你還想要幾個女人?

    “楊公子留不留下來吃飯?我給你宰只山雞去。”夜千澤淡冷地轉移了話題,已經在情敵面前表述了自己對寒初藍的深情,該找個借口暗示情敵離開了。

    “不了。”

    楊庭軒又看了寒初藍的房門一眼,那個廚藝精湛的女人此刻無法下廚,夜家就算有龍肉給他吃,他也不想留下來吃飯。

    站起來,楊庭軒客氣地對夜千澤說道:“夜兄弟,我還有事,先告辭了,初藍就拜托你照顧了。”說得好像寒初藍是他的女人,只不過是他有事,拜請夜千澤代為照顧似的。

    當著別人家的相公,晦暗地流露對別人娘子的情愫,楊庭軒夠嗆,嗆得夜千澤暗暗地咬牙切齒,嘴裡回應著:“初藍是我娘子,本就該是我照顧,何須楊公子拜托。”

    聽著夜千澤的強調,楊庭軒對望上夜千澤的鳳眸,四目相解,又是一陣的電閃雷鳴,等到趨於平靜的時候,夜千澤把楊庭軒送來的那些補品,補藥什麼的,全都拎起來往楊庭軒和木子的懷裡塞著,客氣地道著謝:“楊公子,這些東西太貴重,我們受不起,初藍,我一定會照顧得好好的,保證一個月後她又是生龍活虎的我的藍兒,這些東西還請楊公子帶回去,謝謝了。”

    “夜兄弟。”

    楊庭軒阻止夜千澤的動作,“夜兄弟,這是我的一點點心意,其實不值什麼錢的,初藍受了傷,就要好好地補一補,我還等著她傷好後來壟斷我們金玉堂酒樓的青菜供應呢。”心裡卻腹誹著:我是送給初藍的,又不是送給你夜千澤!

    “楊公子,謝謝你,不管值不值錢,我們都不能收。”夜千澤堅持要把禮品送還給楊庭軒,頓了一下之後,他在楊庭軒耳邊低聲說道:“這是我家藍兒的意思,楊公子和我家藍兒在生意上有合作,應該也清楚我家藍兒的脾性,楊公子要是不把這些東西帶回去,藍兒知道了,必定會親自給楊公子送回去,藍兒現在有傷,實在經受不起馬車的顛簸。”

    瞪著夜千澤,聽著他一次又一次地說著“我家藍兒”,楊庭軒心底湧起了些許的酸意,再想到寒初藍的脾性,那丫頭會占便宜,例如一擔柴賣給別人是二十文,賣給他便要二十五文錢,因為他是首富的獨子,有的是錢,所以她就明目張膽地占他的便宜。但她占便宜也是有原則的,他送來的禮品,說不定她真的會給他親自退回去。此刻的她,那麼的虛弱,瞧著她蒼白的小臉,他都覺得揪心,哪捨得她再去經受馬車的顛簸。可是她身體虛弱,夜家又窮,哪有什麼營養給她補充?

    “夜兄弟……”

    “楊公子,我家藍兒說了算,她說不收,便不收。”

    夜千澤裝著一副妻管炎的樣子,一句話又堵死了楊庭軒的回擊之路。

    不管楊庭軒如何堅持要把東西留下,到最後他離開夜家的時候,他帶來的東西,除了元缺給他的那幾瓶子的金創藥,以及水果之外,其他的全都被夜千澤塞回了他的馬車上,就連木子偷偷地把煮熟的雞鴨送進小廚房裡,也被夜千澤發現,依舊是送還。

    寒初藍不想欠楊庭軒太多的人情,夜千澤更加不想。

    回程的路上,楊庭軒一直沉默,顯得心情郁悶。

    木子小心地說道:“公子,肯定是那個妖孽不想讓公子關心寒姑娘,才會把東西全都退還給我們,還拿寒姑娘來說事,小的覺得那個妖孽有點不簡單,頗有心機的樣子。”

    楊庭軒還是抿著唇不語。

    夜千澤是不簡單,越是接觸,越覺得夜千澤深不可測。

    夜千澤的確有心機,利用他對寒初藍的關心,故意那樣說,逼著他把東西帶走。

    扭頭望著塞滿了馬車內的空間位置,自己足足讓下人們准備了一個晚上的補品,壓根兒就送不出去,楊庭軒的心忽然苦澀起來。

    想他楊庭軒,清水縣城人人都想巴結的對象,向來只有人給他送禮,他不曾給別人送過禮,能得到他例外對待的便是寒初藍,結果禮送到了家,卻遭到退還……

    楊庭軒心情如何,夜千澤才不管,反正他心情不錯,總算趕走了情敵,藍兒依舊是屬於他一個人的。他樂滋滋地親自到院落裡抓了一只山雞,打算宰了給他的藍兒補一補。

    寒初藍第一次捉回來的小雞鴨們長得挺不錯的,特別是鴨子,白毛已長,最近喜歡胡拍著翅膀在院子裡到處飛竄,弄得一院子鴨毛。平時有空,兩位老人家會拿個鋤頭到院子外面給雞鴨們挖蚯蚓吃,也會把喜歡水的鴨子趕到河裡去,反正夜家門前便是河,極為方便。

    “你會殺雞嗎?”夜千澤捉著山雞往屋裡走回,在屋門口便看到了寒初藍,寒初藍瞟了瞟他手裡的山雞,似笑非笑地問著。

    夜千澤略略不好意思,他還真的不會殺雞。不過他會學的,她會的,他都要學,這樣他才能配得起她,不用承受情敵那種淡淡的實則上是瞧不起他的眼神。楊庭軒不就是覺著他中看不中用嗎,而藍兒能干,所以覺得他配不起藍兒。

    愛一個人,不要想著去改變她,因為往往會改變的是自己。

    “藍兒,你怎麼又起來了,快回床上躺著。”夜千澤答非所問。

    “我吃了笑面虎的止痛藥,不痛了。”才怪,止痛藥也不是能完全消痛的,只不過是減輕到她能忍受的程度上。“你捉著雞,我來殺,一會兒給你一個大雞腿吃。”

    “我不吃雞腿的,雞腿你吃。”

    “吃貨不吃雞腿,誰信呀。”

    “我信,藍兒,我真不吃雞腿,你吃。”還有,楊庭軒才是吃貨,他與楊庭軒相比,差太遠了。某澤已經開始明白吃貨並不是贊美的意思,每次被初藍說他是吃貨,他心裡面都把吃貨兩個字套到楊庭軒的頭頂上去。

    “我也不吃雞腿,所以,雞腿還是你吃,不管你吃不吃,反正妻子吃不下的,當丈夫的都要幫著代替妻子吃。”她媽媽不吃肥肉,每次媽媽都是先吃掉瘦肉,再把余下的肥肉給她爸爸吃,以前她覺得那樣不衛生,要是一個人感冒,就會傳染給另一個人,但細想,這何曾不是一種愛?

    有這樣的說法嗎?

    夜千澤半信半疑的。

    被推來推去的雞腿連毛都還沒有拔呢。

    山雞被殺了。

    不是寒初藍殺的,是夜千澤殺的。

    他見過寒初藍如何殺雞,哪怕他是第一次動手,卻也有模有樣的,速度比寒初藍還快,讓寒初藍不得不感歎夜千澤學東西特別的快,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紀去,必定是無人能超越的頂尖級學霸!

    雞宰好了,寒初藍又想動手煮雞湯,夜千澤自然不讓,連喝湯,他都想喂她呢,哪肯讓她在這個時候做事。於是向來只知道吃的大胃王又親自煮雞湯,寒初藍只有在一旁看著的份兒。

    無塵要是看到這一幕,保證會痛心疾首,他的世子爺呀……

    雞湯煮好了,味道遠遠不及寒初藍煮得好,鑒於精神可嘉,所有人喝著有點鹹的雞湯,都一致地說還行。

    而兩只雞腿,分別落入了夜千澤和寒初藍的碗裡,拿其他人的話說,他們倆都是傷號,都需要吃好的。

    ……

    陰陰暗暗的密室,哪怕外面陽光普照,密室裡依舊沒有半點陽光。

    一個人背手站在密室的牆邊,淡淡地看著牆上的一幅圖,那是一幅天下五國的地名圖,不管是哪一國的主要地名,都被標了出來,次要的地名,也被用細線標畫連接出來,顯而易見,這是一幅地圖,通天下的地圖。

    還有一個人恭謹地跪在背手而立的男子後面,不,看身高以及流露出來的稚氣,那個背手而立的還不能稱為男子,應該說是少年。

    “失敗了嗎?”

    看著地圖的少年,淡淡地伸出修手白淨的手指,沿著大星王朝的國界線輕輕地移動著,最後在大歷國的都城蒼城停下。

    “屬下不力,派出的人都被他殺死了。”

    少年還是淡淡地看著地圖,視線盯著蒼城,抿著兩片如同女子一般紅潤的唇瓣,半響,才淡淡地說道:“這麼說,他還真的在那兒?而且身懷絕世武學?”

    “是的。”

    跪著的那個男子小心地回答著。

    “主子,還要不要繼續?”

    沉默了一刻鍾,少年停在蒼城上的手指縮了回去,淡淡地答著:“不用了,小舅舅說了,等他回來,殺他的機會大得多。”

    “可是他一回來,只怕……”

    少年笑,笑得有點陰森,揮手,他示意那名男子消失,至於男子所擔憂的,他不擔憂。

    祖母健在,無法容下他的人,不僅僅是他……

    ……

    元缺站在清風樓的最高處,似是在看著遠方的美景,實際上是盯著對面的軒院。

    等到楊庭軒出現在軒院門口的時候,他淡淡地笑,尤其是看到木子和另外一名小廝,拎著很多東西尾隨著楊庭軒進入軒院時,他的笑意更濃,不過眼底隱隱有著無奈。

    這個結果,他猜得到的。

    那丫頭收下的肯定是他的藥。

    還好,她拒絕了楊庭軒的好意,卻收下了他的藥,看來他這個神醫還是挺得她心的。

    應該說是他的藥。

    讓她親自體會到他研制的藥有多好,以後她才會主動地來找他,他只要等著便可。

    ……

    楊庭軒來過夜家之後,又是頂著夜家遠房親戚之名,讓張家村所有人都驚羨夜家有那麼好的親戚,特別是經過四嫂和張六嫂的添油加醋,整條村子的人都恨不得自己變成夜千澤。

    大家對夜家母子的態度有了些許的轉變,變得表面客客氣氣,心裡嫉妒羨慕恨。以前嘲笑夜千澤中看不中用的人,當面再也不會嘲笑夜千澤,以前想調戲李氏的人,見到李氏除了拼命地咽口水之外,也不敢再像以前那般肆無忌憚地調戲,當然了,他們也是忌諱著夜家小媳婦寒初藍。

    有福嫂那麼厲害的人,都斗不過寒初藍,夫妻倆兩次都栽在寒初藍手上,有福嫂又老是背地裡說寒初藍多麼多麼的惡毒,多麼多麼的囂張,不停地抹黑著寒初藍,寒初藍當初整治有福嫂的時候,也有不少人看到過,都覺得寒初藍不好惹,自然地就在心裡忌防著寒初藍。

    別人怎麼看待自家,夜家人似乎不怎麼在意。

    李氏和懷雲每天還是給金玉堂酒樓送菜,懷真每天給宋家送柴,那個天天盼著見夜千澤一面的宋家大小姐,無數次懷著希望,又無數次失望之後,終是沒有再在後門等著。

    寒爺爺老倆口則負責喂養小動物們。

    讓張家村的人覺得奇怪的是,夜家的小動物,每天都會在增加,每次增加的小動物都身上有傷。以為是懷真上山砍柴是捕獵到的,都嫉妒寒初藍撿了兩個便宜的下人回家,像她一樣能干。

    下人?

    寒初藍把懷真兄妹看成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平起平坐,關懷疼愛,有時候還會讓某澤吃飛醋呢。

    鐵頭和無塵等人雖然不現身,卻一直潛伏在暗中保護著夜家一家子,看著夜千澤每天過得平淡而快樂,兩位暗衛首領,心裡都錯綜復雜。出於私心疼愛,他們希望夜千澤能永遠快樂,可是他們又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哪怕夜千澤想繼續過著平淡而快樂的日子,帝都那些人也不會讓他如願的。

    遠在帝都的夜沐,得知自己的愛兒真的沒有死於那場大火,而是改名隱居於清水縣一個算得上貧窮的村子裡,他狂喜不已,顧不得自己攝政王的身份,裝病向少帝告假,化了便妝,帶上些許的隨從,偷偷地溜出了帝都,往清水縣奔來。

    他要親眼看到他的稚兒,才能徹底地相信他的稚兒還活著。

    夜沐這樣一告假離京,正好給少帝開始掌政的機會,也會為以後的夜千澤帶來不少的傾軋麻煩甚至傷害。

    日子平淡而幸福地過著,轉眼間便過去了半個月。

    夜千澤手臂上的傷好了。

    寒初藍左肩上的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她迫不及待地要下地干活,休息了半個,把習慣了勞作的她悶壞了。

    重活兒,李氏和懷雲都不讓她做,只讓她當個指揮。

    原先種著的兩畝青菜,已經基本上收割完畢了,余下的那些太細小,也開始老了,不宜再給金玉堂酒樓送去。寒初藍不願意浪費自己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菜,便把余下的菜都割下來,然後在院子裡鋪下稻草,曬菜干。

    田裡的禾苗生長得也不錯,寒初藍想著,這一次的收成應該能維持得到來年春天。

    青瓜和豆角已經開始打花結瓜結豆了,而小白菜和菜心則重新撒播菜籽。最後一點菜被收回家曬菜干的時候,院子裡菜地上的菜又可以收割了,算是勉強地保證了金玉堂酒樓那四百斤青菜的供應。

    因為菜地有了收成,夜家的經濟大有好轉,每天除去花銷的,還能余下一兩銀左右,賣了半個月的青菜,加上以前賣柴的進帳,寒初藍的錢袋裝著將近三十兩銀了,她開始計劃重新造一棟大房子,讓一家人都住在一起,不用像現在那樣分成兩家住。

    過去,李氏住著的那間小茅草屋是以下人的姿勢守護著大屋的,現在,寒初藍打算取消破滅這種守護的姿態。

    雖說夜千澤把李氏當成親娘,或許是骨子裡頭流著的是皇室高貴的血統,李氏要以下人的姿態守護他,他也習慣了,並沒有覺得不妥。但寒初藍不是那樣認為的,她覺得李氏救了夜千澤一命,又奶大夜千澤,如同親娘一般,理應孝敬李氏,家裡的高堂怎能以下人的姿態守護著晚輩?

    所以她才想著重新建造一棟大木屋,分上下樓的那種木屋,一樓一廳四房,閣樓上面再設計兩個房間,這樣大家都可以住在一起。

    不過建大木屋需要很多木材,還要占一大片的地兒,夜家的地是大,她都用了大半來種菜,一建房子,菜地便要縮水了,她打算等大菜地的小白菜重新能收成了,再來推進建房子的計劃。

    這天清晨,天還沒有亮,深秋了,天色亮得越來越晚,傍晚沉得卻越來越快。雞打鳴後,寒初藍就醒轉了,一醒來,就覺得腰上有壓力,一看,夜千澤霸道的大手還保持著睡前摟著她的姿勢,他的手臂橫在她的腰上,讓她覺得腰身重。

    重新同床共枕後,每天晚上夜千澤都要摟著她入睡,偷香什麼的,寒初藍就懶得提了,那家伙要是不偷香,她跟他姓夜。有時候把她吻得暈頭轉向的,還會扒她的衣裳,有次……寒初藍的臉紅了紅,不想回憶那次差點走火的經歷。

    經過半個月的調養,寒初藍的臉色變得紅潤,身子發育也快了點,以前是小饅頭,現在已經是小籠包了,還有往包子方向發展的趨勢,導致某澤看她的眼神越來深沉,寒初藍真怕他會把她一口吞下去,還好,某澤雖然很想與小妻圓房,還是記著小妻的話,她的身子還沒有真正長成,不宜圓房,所以每天晚上的同床共枕是幸福的一種煎熬。

    輕輕地拿開了橫在她腰上的大手,寒初藍小心地坐起來,然後小心地滑到床尾去,慢慢地爬跨過夜千澤的長腿,半點都不敢碰觸到夜千澤,怕驚醒他。他一醒來,她就別想起床跟著婆婆和懷雲割菜了。

    總算爬坐到床沿上了,寒初藍松了一口氣,不過她正想穿鞋的時候,腰身上纏上一雙有力的大手,緊接著她被那雙大手摟著往後一扯,一帶,她就跌回到熟悉又溫暖的懷抱裡了。

    夜千澤一翻身,就把她覆壓在身下,很小心地錯開她的傷口,俊臉就埋在她的脖子右邊,像頭豬似的在她的脖子上拱吻著,嘴裡含糊不清的:“藍兒,又想偷溜嗎。”

    推著覆在自己身上如同大山一般重的男人,寒初藍沒好氣地糾正著:“千澤,我要起來,我睡醒了,起床了,不是偷溜,你重死了,快點讓我起來。”

    夜千澤雙手撐起上半身,不讓自己所有的重量壓著寒初藍,但還是不讓寒初藍有機會下床,房裡黑漆漆的,寒初藍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僅能看到他狹長的鳳眸微微地瞇著,帶著點點危險性盯著她看。

    “藍兒,才寅時,天還沒亮,早著呢,再睡一會兒。你別想去割菜,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好呢。”

    “我不是去割菜,我是起來給你做早飯。”寒初藍閃爍著大眼,解釋著。

    夜千澤笑,低首就在她的唇上戳了一下,“奶奶會起來做的。”

    “奶奶做的有我做的好吃嗎?”

    “沒有。”

    夜千澤很老實地答著。

    “你有多久沒吃過我為你做的早飯了?”

    “半個月。”

    “懷不懷念?”

    “懷念。”

    “想不想吃到我親自為你下廚做的早飯?”

    “想。”

    “那請你放開我。”

    夜千澤:……

    做早飯不用花費多大的力氣,又實在懷念愛妻的廚藝,夜千澤總算放開了寒初藍。不過他的條件是,他陪著她!

    這家伙,怎麼越來越像塊牛皮糖似的。

    被相公粘著的寒初藍在心裡腹誹著。

    吃過早飯後,拗不過寒初藍,李氏和懷雲不再送菜,而是夜千澤陪著寒初藍親自給金玉堂送菜,或許是楊庭軒特意交代過,夜家送去的菜,根本不需要他們自己搬下馬車,自有金玉堂酒樓的小二哥們幫忙。

    所以寒初藍親自送菜,也不會重新扯動她的傷口,都半個月了,要是還會被扯動傷口,那元缺那個神醫可以回家拿豆腐自殺了。

    “今天的天氣真好!”

    寒初藍坐在馬車上,笑著對身邊趕車的妖孽相公說道。

    妖孽相公抬頭望望天空,數朵黑雲飄來飄去,似是想停頓下來好好地下一場雨,深秋帶著寒意的風不停地撲面而來,告訴人們,冬天就要來臨了。

    這樣的天氣是好的?

    夜千澤憐愛地看一眼身邊的少女,那是因為如她所願,總算讓她出門了,她心情大好,才會覺得天氣真好。

    “那草真綠!”

    妖孽相公再看一眼路兩旁被秋風吹得瑟瑟發抖,黃得像柴草一般的草,嚴重懷疑身邊的少女眼睛有問題了。

    怪呀,她的傷在左肩,又不是眼睛,怎麼會讓她的眼睛出現問題,把黃草看成綠草。

    “野花真好看!”

    身邊眼睛有問題的少女又說了一句。

    妖孽相公費力地看著路兩旁,還特意放慢了車速,路兩旁是有零星的野菊花,很小,黃黃的,好看嗎?要是讓野菊花和盛開的牡丹比美,野菊花會羞得再也不敢盛開。

    好吧,某人心情大好,所有東西在她的眼裡看來都是非常好看的。

    淺淺地,夜千澤笑了起來,那笑有著無盡的寵溺。

    “今天的風真涼爽……”

    “今天的雲真白,好可愛……”

    一路上,少女的贊美就沒有斷過,她的笑聲也沒有斷過。

    清風,烏雲,黃草,野菊花,伴著一輛馬車載著八大籮筐的青菜奔向了清水縣。

    進了清水縣城,馬車一路直奔金玉堂酒樓後門。

    “寒姑娘?”店小二看到寒初藍從馬車上跳下來,先是錯愕,隨即大喜,朝酒樓裡叫了一聲“掌櫃的,寒姑娘來了,寒姑娘親自給我們送菜來了。”他人就滿臉堆笑地迎向了寒初藍。

    酒樓裡的掌櫃聽到小二哥的叫聲,馬上就支使一名小伙計趕緊從酒樓的前門出去,給少東家報信去。這是少東家吩咐過的,只要寒姑娘一現身,馬上就給他報信。

    寒初藍失笑,“怎麼搞得我好像不是來送菜的,倒像是貴客駕臨似的。小二哥,你可別太熱情,我會被嚇到的,人家膽子小得很。”

    夜千澤抽了抽臉,她膽子小?

    這天底下就沒有人有的膽子大了。

    小二哥被寒初藍這樣一調侃,整張臉都紅了起來,不知道該說什麼,看到馬車上的菜,他總算知道該如何打破這個局,連忙走到馬車的旁邊,伸手就槓抬起了一籮筐的菜心,把菜搬下車來。天天幫著夜家搬菜,練就了小二哥的臂力,他老娘都說他似是能干多了,因為力氣大了。

    掌櫃指使著其他人幫忙把寒初藍送來的菜都搬進酒樓的後院,負責檢驗菜是好是壞的人,依舊一絲不苟地檢查寒初藍送來的菜。

    寒初藍笑著和掌櫃寒暄,掌櫃對她畢恭畢敬的,眼裡全是敬佩,他是瞧著寒初藍如何讓少東家改觀的見證人,發展到如今,這位寒姑娘竟然就成了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商,不得不說這位寒姑娘有頭腦,有遠見。換成其他人,早在少東家索取做涼拌青瓜的法子時,就一口價砍少東家一筆錢,哪裡會像寒初藍這樣,不要短暫的利益而要長期的利益,怪不得少東家越來越欣賞寒姑娘了,連他都欣賞。

    對於自己的青菜,寒初藍充滿了自信,一點都不擔心過不了嚴格的檢查。

    望著神采飛揚,自信滿滿的寒初藍,掌櫃忽然理解少東家明知寒姑娘已嫁為他人之妻,還控制不住跳躍的心,這樣的寒姑娘實在是魅力無邊呀。

    負責檢驗青菜的菜色是否合格的那些人,一根一根菜地驗,一根一根菜地看,以確定寒初藍送來的八籮筐青菜完全沒有黃葉,豆葉,鮮嫩。

    他們的認真態度,也讓寒初藍明白了金玉堂酒樓的生意為什麼那麼好了,因為食品把關嚴格,真正地想讓顧客吃到最美味的飯菜,這種完全為顧客著想的酒樓,怎麼可能生意不紅火?

    她得向楊庭軒學習這種經商之道。

    菜農,她不打算當一輩子。

    “掌櫃,所有菜都合格。”

    驗菜的人驗完了所有菜之後,向掌櫃稟報著。

    掌櫃一揮手,便有人把八籮筐的菜都搬進廚房去了,片刻後,八個空籮筐還給了寒初藍。

    “寒姑娘,請隨我到前面去領取菜錢。”掌櫃客氣地朝寒初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寒初藍沒有多想,笑著跟掌櫃走,讓夜千澤先把八個空籮筐搬出去,放回馬車上。

    掌櫃領著寒初藍才離開後院,一抹白影從門外晃進來,他頭束玉冠,一身白色錦衣,風流倜儻,正是元缺元國舅大人。

    他淡淡帶笑的叫聲傳來:“寒初藍。”

    楊庭軒還沒有出現,元缺倒是先出現了,好像等候多時似的。

    “小的見過元國舅。”

    掌櫃連忙向走過來的元缺行禮。

    元缺搖晃著扇子,淡笑著:“不用多禮了。”

    “謝國舅。”

    寒初藍撇著元缺搖晃著扇子的動作,諷刺著:“天氣真熱呀,熱死人了!”

    元缺笑吟吟地看著她,看到她臉色比起受傷前更加紅潤好看了,他頗為滿意,對於她的諷刺,他回應著:“是呀,很熱,真的熱死人了!要不要我幫你扇扇?”說著,他作勢就要幫寒初藍扇扇,寒初藍越過他便走,對掌櫃說道:“掌櫃,我的菜錢。”

    讓他幫她扇扇會令她記起一句歇後語:老公打扇——淒(妻)涼。

    掌櫃小心地偷瞄一眼元缺,沒看到元缺有不悅,才朝元缺一福身,貓著腰越過元缺,給寒初藍結算菜錢去,心裡有點急,少東家怎麼還沒有來的?再不來,寒姑娘就要走了。

    元缺笑著尾隨寒初藍走到了櫃台前,笑看著掌櫃拿了一吊錢,取下兩百文,其他的都遞給了寒初藍,寒初藍也沒有清點,她相信楊庭軒的人不會坑她。

    摸出她的錢袋裡,錢袋裡空空的,剛好夠塞她的八百文錢。把八百文菜錢塞進了錢袋裡,拉緊錢袋的繩子,再把錢袋藏好,寒初藍朝掌櫃說了聲再見,扭身就想走,元缺卻擋在了她的面前。

    “干嘛?”

    就算元缺救過她的命,寒初藍對元缺還是沒有太好的臉色。

    “寒初藍,你說話算不算數的?”

    寒初藍想都不想便應著:“算數,我寒初藍最重信譽,說得出做得到。”

    元缺還是笑,笑眸裡隱含著一抹期待,略略地傾過身來,“我餓了。”

    寒初藍抽臉,他餓了,與她何干?

    “你說過要請我吃飯的!”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09:34 AM

075 三個男人

    寒初藍眨眨眼,她有說過要請元缺吃飯嗎?她好像沒有印象了呢。她怎麼可能說要請元缺吃飯?她對元缺是完全沒有好感的。

    睨著她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元缺諷刺地笑著:“寒初藍,你以為我是故意這樣說你的吧?我救了你的那天,你要去找夜千澤之前,你說‘我走了,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改天有空了請你吃飯’。”

    寒初藍再眨眼,回憶著自己被元缺所救那天發生的事情,然後驚覺自己臨走前還真的隨口說了那麼一句話,頓時她的不悅就消失不見,沖著元缺淡淡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磋了磋手,說道:“國舅大人,我現在記起來了,我是說過要請你吃飯,不過前提是我有空。”

    國舅大人?

    元缺微閃一下眸子,她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嗎?

    想到她身邊有個夜千澤,夜千澤是夜君昊,就必定知道他的身份,哪怕夜千澤不告訴她,楊庭軒也會告訴她的。看她似一本正經又不好意思的樣子,眼裡沒有半點惶恐不安,更無半點討好恭敬,知道他一直對她隱瞞的身份,對她來說,形同虛設,沒用。

    也好,他還真怕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就像其他人那樣,對他畢恭畢敬的。他挺喜歡看到她厚顏無恥的樣子。

    “你現在沒空嗎?”元缺淡淡地問了一句,隨意地往樓上走去,寒初藍站在原地看著他上樓,他走了幾步,又扭頭說道:“還站在那裡干什麼?請我吃飯呀。”

    寒初藍扭身就朝後門走去,她總覺得元缺要她實現承諾請他吃飯,有點怪怪的,可是哪裡怪,她又找不出原因,反正這個男人她捉摸不透,最好保持距離。

    “就知道你說話不算話的了,女人呀,往往是嘴上一套,實際一套,口是心非。”元缺站在樓梯上,似歎非歎地說道。

    “我是現在沒空。”寒初藍頓了頓腳步,抬眸淡冷地應著,“改天有空了,我一定請你吃飯。”

    “你的菜都賣完了,錢也收了,你現在有空得不能再有空了,何必找個借口。”元缺就沒打算放過她,怎麼著也要賴她一頓飯吃,最重要的是,他想找個機會檢查檢查她的傷口恢復得如何了。

    只是……盯著她的左肩,現在怕是不好檢查吧,他要是敢剝她的衣服,她會剁了他的!

    “你真想要我請你吃飯?我身上的錢可不多,這裡是金玉堂酒樓,吃一頓飯,都要花掉至少數兩銀。還有,我家千澤在後門等著我,就算你現在要我請你吃飯,我也要先找我家千澤,叫上他一起。”金玉堂酒樓雖然是高檔酒樓,出入的都是有錢人,但人也很多,屬於公眾場合,她一個他人之妻與外男同桌吃飯,傳出去不好聽。

    所以呀,她得讓她家千澤在場。

    寒初藍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她真正在乎的是夜千澤的看法,不想讓夜千澤誤會她。

    元缺笑:“錢不夠的話,先欠著,反正你每天都會給酒樓送菜來。”

    寒初藍忽然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請了元缺吃飯,實現了她的承諾,但有可能她要白送一個月的青菜給金玉堂酒樓,甚至是幾個月。元缺和她本來就不對盤,她曾經還揍過元缺一頓,元缺逮著她逼她請吃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個男人會點一桌子的菜,山珍海味,狠狠地刷她一大筆,讓她從原本有余錢的小富農,瞬間變成欠債累累的小貧農。

    “初藍。”

    楊庭軒總算趕到了。

    跟著他進來的還有木子。

    看到楊庭軒,寒初藍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快步迎上前去,人還沒有走到,臉上就先扯出了甜甜的笑,讓楊庭軒的心沒來由地一悸,腦裡閃過一個甜蜜的念頭:她是為他而笑。

    “庭軒,借一步說說話。”寒初藍走到楊庭軒的面前,伸手就扯著楊庭軒的衣袖,把他扯到一邊去,不讓木子跟著,她這個動作是非常大膽,非常不合禮教的,可她沒有注意到,注意到的人又不敢說話,只有元缺眼神微微地陰沉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

    “初藍,怎麼了?是不是你送來的菜不合格?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幫不到你,你知道的,我有我的原則……”楊庭軒以為寒初藍看到自己就笑迎過來,又扯著他走到一邊去,是因為她送來的菜不合格,想讓他私下放她的菜通過。

    心裡隱隱有點失落,她的笑原來不是來自真心的。

    “不是,我的菜都合格了,我也拿到了菜錢。你先聽我說,那個什麼國舅要我請他吃飯,好吧,是我欠他一頓飯,可我現在沒那麼多錢請他吃飯,他又老是拿話刺我,我有點騎虎難下,你來了正好,你是這裡的少東家,你吃飯應該不會付錢吧,要不,你請那個看似真的很餓的家伙吃飯,免得他老是纏著我。庭軒,看在咱們合作關系的份上,這個忙你一定要幫我,改天有空了,我再請你吃飯。”欠了元缺一頓飯,被人家追著要她實現承諾的寒初藍,竟然又欠下了楊庭軒的一頓飯。

    楊庭軒拿眼瞟向元缺,元缺朝他點頭笑笑。楊庭軒拉著寒初藍就朝元缺走來,元缺還是笑著,不過黑眸總是有意無意地刺著楊庭軒拉著寒初藍的大手上,酒樓裡其他食客看到金玉堂酒樓的少東家,拉著一個女子的手,都錯愕地停止了吃飯,很八卦地盯著寒初藍看。

    寒初藍被楊庭軒拉住了手,反應倒是很快,馬上就想甩掉楊庭軒的大手,可惜楊庭軒握得緊,她甩不掉,轉眼間便被楊庭軒拉到了元缺的面前,楊庭軒笑著對元缺說道:“元國舅,樓上請。”

    元缺笑,“楊公子這是要請我吃飯嗎?”

    “元國舅是我楊家的貴客,請你吃飯是應該的,樓上請。”楊庭軒握緊右手掌裡正在費力想掙脫的小手,掌心下的手柔軟而小,就是小手掌裡全是結實的繭,那是長期勞作生成的,心下有點隱隱痛。

    他知道,他這樣做不妥,可在無意識地握住她的手時,他就決定放肆一次。

    瞟著寒初藍,她剛才對楊庭軒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元缺淡淡又欠扁地說道:“寒初藍,你今天有空不請我吃飯,改天再請的話,可要算上利息的哦,到明天再請,你便要請我吃一天,也就是我一天三餐你都要負責,後天再請的話,你便要請我吃兩天,記住,是兩天,也就是說兩天六餐,你都要對我負責,大後天……”

    “我請!”

    寒初藍咬牙切齒地擠出話來。

    元缺笑得腹黑,“寒初藍,你今天沒空,還是改天再請吧,我不介意的。”

    “我有空,我現在非常的有空!”

    寒初藍的話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元缺再瞟向楊庭軒,然後朝楊庭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楊公子,請。”寒初藍想請楊庭軒吃飯,沒機會了。

    腹黑的元缺學著寒初藍那般厚顏無恥,不著痕跡地就讓寒初藍避免了又欠一個外男一頓飯。

    “藍兒。”

    夜千澤在後門久等不見妻子出來,便走了進來,看到楊庭軒和元缺都在,他沒有半點的意外,不過瞧到楊庭軒握著他家藍兒的手,鳳眸迅速地掠過了一抹寒氣。

    夜千澤的出現讓楊庭軒不能再握著寒初藍的手了,寒初藍總算有機會甩掉楊庭軒的手,她有點兒不悅地退站到夜千澤的身邊。

    “藍兒。”夜千澤看似隨意地拉起寒初藍,偏偏拉起的是楊庭軒握過的那只手,他一邊客氣地和楊庭軒打招呼,那股憤怒及酸意並沒有流露出來,一邊不著痕跡地用他的手指擦拭著寒初藍的手,像是要擦去楊庭軒留在上面的痕跡。

    看到元缺,夜千澤並沒有打招呼,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之後,各自斂回視線,夜千澤沒有叫他,他也沒有叫夜千澤。

    寒初藍把事情大概地告訴了自家相公。

    夜千澤不贊同地掃了小媳婦一眼,她要感激元缺的救命之恩,干嘛說要請元缺吃飯?

    寒初藍像是看透他的心思似的,在他的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便見夜千澤臉色一陰,但又恢復得飛快,朝站在樓梯上的兩名男子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家藍兒是心急著去找我,才說沒空的。我們現在是有空的,既然藍兒說要請吃飯,那,樓上請!”說著,夜千澤拉著寒初藍越過了楊庭軒,又越過元缺,在越過元缺的時候,夜千澤陰冷地掃了元缺一眼,元缺只是淡淡地朝他點頭。

    看著夜千澤光明正大地拉著寒初藍上樓,寒初藍溫順地讓他牽著走,楊庭軒低首看看自己的大手,想到自己剛剛也拉到寒初藍的手了,便低低一笑,頗為滿足,甩開他那把扇子,一搖一擺地上樓去。

    元缺是走在最後的那個,他也是搖著扇子,一步一步地跟著楊庭軒,心裡腹誹著:楊公子,你樂個毛線呀,不就是拉了拉手嗎?爺還抱過她,還看過她雪白的肌膚呢。

    上了二樓,進了一間廂房裡,房門一關,便把外界好奇的眼光都隔絕了。

    三個男人,一個女人在圓桌前坐下,木子被楊庭軒趕出了廂房。

    小二哥進來,卻不敢立即上前詢問四個人想吃什麼,而是垂立於楊庭軒的身後,靜等叫喚。

    “小二哥,把你們酒樓裡最好吃的菜都給我來一道。”寒初藍最先開口,聽到她說要酒樓裡最好吃的菜,楊庭軒在心裡想著:她哪有那麼多錢請得起,一會兒得讓掌櫃的給她打個折,每道菜意思意思地收點便是,其他的,我私人幫她墊了。

    元缺心裡想著:這丫頭真那麼大方?

    夜千澤心裡想著:沒事,我會讓鐵頭送錢銀來。

    小二哥歡快地應著:“好咧!”應完轉身就想走,寒初藍叫住了他,“小二哥,我還沒有說完呢。還有下一句的,把你們酒樓裡最好吃的菜都來一道,不過要求是最便宜的,最好是幾文錢一道的那種。”

    錢袋裡只有八百文錢,哪能請人吃山珍海味,寒初藍做事向來實事求是,沒有那麼多錢,她決不做那麼多的事。所以呀,幾位吃貨想吃完金玉堂最好吃的菜,可以,只能是最便宜的。

    聞言,楊庭軒抽臉,腹誹著:我家酒樓哪有幾文錢一道的菜?青菜都要十文錢一盤呢,初藍,你不是在損我家酒樓的檔次嗎?

    元缺失笑著:就知道這丫頭不會那麼大方的。

    夜千澤美滋滋地想著:我家藍兒就是會算!

    小二哥為難地看著寒初藍:“寒姑娘,我們酒樓裡沒有幾文錢一道的菜呢,連最便宜的青菜都要十文錢一碟。”

    寒初藍也為難地摸著自己的錢袋,眼角余光卻瞟著元缺,“小二哥,能不能把你們的菜譜拿給我看看?”

    “寒姑娘,菜譜是什麼?”小二哥好奇地問著,另外三個男人也帶著點點興趣看著寒初藍。寒初藍簡單地解說著:“就是你們酒樓裡所有的菜式連同每道菜的價錢寫在一本本子上,客人來了,就把本子逞上給客人看,由客人就著本子上的菜式來點菜,這樣客人還可以根據自己的錢袋鼓不鼓來選消費。難道你們酒樓沒有菜譜?”

    楊庭軒聽得兩眼一亮,寒初藍口中的菜譜聽著很實用,回頭,他就讓人寒初藍所說的去做。

    小二哥看看楊庭軒,然後搖了搖頭。

    寒初藍也看向楊庭軒,楊庭軒炯炯地回望著她,笑著:“初藍,我們酒樓還真的沒有菜譜,有客人來吃飯,都是由小二哥告訴他們,我們酒樓有什麼菜式,如果是熟客,他們都是自己說出菜名來,我們只管做就行。不過你這個方法不錯,我會讓人抓緊時間去做的。初藍,你又幫了我一次,看在你幫了我一次的份上,你盡管要我們酒樓最好的菜吧,價格方便,我給你算最便宜的,或許由我作東請你們吃。”

    “我說過我請了,自然就是我請。”寒初藍此刻很堅持著要還元缺一頓飯,不想再讓楊庭軒幫忙。聽了楊庭軒的話,她笑著:“我只是隨便說說,因為在我們那個年代……嗯,庭軒,你真的給我算最便宜的?便宜到哪一種程度?”

    差一點,寒初藍又暴露了自己的來路。

    三個男人都聽到她說“我們那個年代”,除了夜千澤眼底流露出緊張,另外兩個男人都聽得莫名其妙的,不明白寒初藍話裡的意思。

    楊庭軒笑吟吟地瞅著寒初藍,“每道菜,都只收你十文錢,如何?夠便宜了吧。”

    小二哥聽得腦袋轟一聲炸開了,少東家說了什麼?每道菜只收寒姑娘十文錢?那不是虧大了?

    寒初藍占足了楊庭軒的便宜後,歡快地應著:“好,成交,每道菜只收我十文錢。小二哥,麻煩把你們酒樓最實惠的菜都給我來一道。”

    “寒姑娘,小的愚昧,請問什麼是實惠?”小二哥的頭還在暈著,理解不了實惠是什麼意思。

    寒初藍很有耐心地解釋著:“就是菜好吃,但價格又不貴的那種。”楊庭軒是給了她天大的便宜在占,不過人家開門做生意的,她也不好意思坑得太厲害,選擇實惠的,她付出不用太多,楊庭軒也不用虧太多。

    小二哥想了想,明白過來,馬上應著:“寒姑娘稍等,小的馬上去准備。”說著又看了楊庭軒一眼,便扭身退出了廂房。

    在等飯菜上桌的時候,寒初藍無聊地數著手指頭,夜千澤溫柔地看著她數手指,聽著她低低地念著:“123456789……”

    楊庭軒搖著扇子,也看著寒初藍數手指,聽著她低低地念著:“123456789……”

    元缺嘴角微彎,似笑非笑,手裡拿著的扇子也很瀟灑地搖晃著,視線有時候落在夜千澤身上,有時候落在楊庭軒身上,更多的時候是落在寒初藍那雙雖然長滿了繭卻修長的手,凝神聽著她念著:“13458976803……”心裡犯疑:她念的什麼呀?一三四五八九七六八零三,二去哪裡了?六七怎麼跑到八九後面了?有個三了,後面干嘛又加個三?

    寒初藍無意識地念著她老爸的手機號碼,懊惱這個年代沒有手機,無法給家人報個平安。

    只有十個手指頭,寒初藍數來數去也只有十個手指頭,阿拉伯數字數過了一遍,又用語文的數字再數一遍,啊,真無聊,等菜上桌真無聊,楊庭軒開酒樓,他怎麼不會在酒菜上來之前,給客人們來點炒花生米,或者一小碟的酸甜蘿卜?吃些飯前開胃菜,也不用這麼無聊嘛。

    有茶,她隨意地喝了兩口,就把茶杯擺放在面前懶得再端起來喝了,她更喜歡喝咖啡,可惜古代沒有咖啡呀。

    “One,two,three,four,five,six……”無聊至極的寒初藍又用英文把十個手指都數了一遍。

    然後無意中抬眸,接受到三雙驚詫的黑眸,她愣了愣,然後沖三個男人一笑,暗暗地吐吐舌頭,她這個俏皮的動作讓三個男人眼神一沉,然後動作一致地端起了各自的茶杯,狠狠地喝茶。

    運?吐?什麼粒?科?快,食屎?

    她數手指就數手指,干嘛說食屎,一會兒他們還有胃口嗎?

    難得地有默契地,三個男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又若無其事地放下了茶杯。

    “庭軒,我有個小提議,不知道能不能說?”寒初藍忽然笑著轉向了楊庭軒,她又想到了增添收入的方法了,看到楊庭軒點頭,她才說道:“庭軒,在酒菜上桌前,大家等著是否很無聊?就算你們有免費的茶水送上,可是僅是喝茶,還是很無聊的,你應該免費送上一些飯前的開胃菜,倒如醃制的甜酸辣味蘿卜,或者擺上兩小碟炒花生米,這樣大家在等酒菜上桌時,可以吃點蘿卜,吃點花生,也不至於那般的無聊。你們酒樓的生意好,就算廚房裡很多人,也不可能在客人一點了菜,就能馬上上菜的,對吧,按照我的方法去做,保證你的生意更加的紅火。不過,我希望你需要的蘿卜都從我這裡收購,然後我免費再教你做醃制的甜酸辣味蘿卜。”

    楊庭軒聽得又是兩眼一亮。

    他也注意到這個現實問題,不過大家都習慣了等,再加上來酒樓吃飯的人,很多都是有朋友一起來的,他們坐下後,喝喝茶,聊聊,等待的時間便過去了。

    “初藍,那些都要免費嗎?”

    “對,免費。”瞟了他一眼,寒初藍笑著:“你不要擔心虧本,虧不了你的,你這樣一做,客人們都沖著你的免費開胃菜而來,你的生意會比現在更紅火,賺得更多,再說了那些個東西也需要不了多少的成本。你要是信得過我,改天我就教你怎麼做。我還是那句話,前提是你所需要的蘿卜只能從我這裡買進。”

    夜千澤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茶,寵溺地看著身邊說到賺錢便眉飛色舞,讓她整個人容光煥發,更加奪目可愛的小妻子,她呀,又是無貨也談交易。

    家裡的菜地種了小白菜,菜心,青瓜,豆角,冬瓜,南瓜的,就是沒有種有蘿卜。

    楊庭軒想了想,笑著:“好,我信你。”她有經商的天份,他早就信她了!“初藍,你現在種有多少蘿卜?”

    “蘿卜種子都還沒有買。”

    “咳——咳——”

    一直靜靜地聽著,並沒有說話的元缺被一口茶水嗆到了,嗆得他咳了起來,另外三個人都看向他,向來以瀟灑示人的元國舅大人,沒來由地就紅了臉。

    “嗯,這茶,有點燙,有點燙。”

    元缺不好意思地自辯著。

    另外三個人動作一致地各自端起各自的茶杯,看著他,喝了幾口茶,然後又把茶杯放下。

    元缺有點抽臉。

    茶是同一個茶壺裡倒出來的,溫度絕對一致,他們的茶都不燙了,元缺的茶水怎麼可能會燙?撒謊也不找一個好一點的理由!

    笨蛋!

    寒初藍在心裡罵著。

    嗆死你!

    夜千澤在心裡冷冷地詛咒著。

    國舅大人,我早就說過初藍無貨也敢談交易的了,你還……

    楊庭軒在心裡同情地輕歎著。

    “來了。”

    廂房的門被推開了,數名伙計跟著小二哥進來,每個人手裡捧著一個大托盤,大托盤裡擺放著的都是符合寒初藍要求的菜式。

    一道一道菜擺在桌子上,寒初藍迅速地數著:一,二,三,四……十二,一共是十二道菜,便是一百二十文錢,嗯,還行,她支付得起。

    “拿壇女兒紅來。”

    楊庭軒吩咐著。

    元缺和夜千澤沒有反應,寒初藍兩眼一亮,說道:“據說女兒紅挺好喝的,庭軒,這酒錢怎麼算?”

    楊庭軒笑著,“看在你剛才給了我好提議,免費送你的。”

    “謝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小二哥,記得搬最大的那一壇。”

    轉身要去拿酒的小二哥,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菜上齊了,酒也拿來了,小二哥還真的搬拿來一壇最大壇,年代最久的女兒紅。

    反正寒姑娘今天這一頓飯,金玉堂酒樓是虧死的了。既然虧了,那就虧大一點吧。

    寒初藍替大家都倒了一杯酒,也替自己滿了一大杯,又把大家的筷子都收到自己的手裡,用熱茶浸洗,又把所有碗都用熱茶清洗過一次了,才把碗筷擺放回到那三個男人的面前。

    元缺瞟一眼楊庭軒,寒初藍這個動作似是在打楊庭軒的臉。

    楊庭軒臉色平靜,不怒不氣,寒初藍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動作嫻熟,代表她做過不止一次,她必定是習慣使然,絕對不是嫌棄他酒樓的碗筷洗不干淨。

    只是,她一個小小的農家女,他不想用農家妻來形容寒初藍,她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

    “千澤,先喝碗湯。”寒初藍替自家相公盛了一碗香菇雞湯。

    夜千澤美滋滋地嗯了一聲,拿起湯匙就滔著湯喝,得意地環視一眼那兩個男人,兩個男人同時瞪了他一眼,都期待地看著寒初藍。

    寒初藍沒有留意到那兩個男人是什麼神情,她替自家相公盛了湯後,自己也盛了一碗,優雅又迅速地喝掉了湯,覺得味道真好,比她燉的還要好喝,也怪不得金玉堂酒樓能搶走其他酒樓的生意了,因為人家有實力嘛!

    一抬眸,發現坐在她對面的元缺和楊庭軒都沒有動,他們面前的餐具都是空空的。她問:“你們倆怎麼不吃?尤其是你,元國舅大人,我請你吃飯,你要是不吃,不要怪我哈,我反正是請客了。”

    “既然是請我吃飯,總得給我盛碗湯吧。”元缺淡淡地要求著,湯碗拿起就往寒初藍面前遞來。

    “你沒手嗎?”寒初藍反問著。

    “他也有手。”元缺瞟向夜千澤。

    寒初藍看一眼自家相公,更加的沒好氣了,“千澤是我相公,我當妻子的給丈夫盛碗湯,理所當然。”

    元缺默默地縮回了湯碗,楊庭軒本想有樣學樣地要求寒初藍也給他盛一碗湯的,看到元缺被駁得無言以對,只得打消了念頭,很是好心地替元缺盛了一碗湯,他自己也盛了一碗。

    夜千澤掃了兩個男人一眼,洋洋得意,喝完了愛妻給自己盛的湯。

    “千澤,再給你盛一碗,有只大雞腿,諾,也給你。”只願意體貼自家相公的寒初藍,又體貼地把夜千澤再盛了一碗湯,還把湯裡面的那只雞腿撈了起來,一同放進夜千澤的碗裡。

    元缺和楊庭軒再次對望了一眼。

    元缺表情淡淡的,心裡卻有點堵。

    楊庭軒表情也是淡淡的,心裡酸得可以醃鹹菜。

    不管他再怎麼欣賞寒初藍,再怎麼瞧不起夜千澤,覺得夜千澤配不起寒初藍,都抹不去一件事,就是寒初藍是夜千澤的妻!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接下來只要是夜千澤夾菜,都會有兩雙筷子有意無意地阻擋著夜千澤夾菜,讓夜千澤夾不到菜,只能扒幾口飯,喝口湯,灌一口酒。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元缺和楊庭軒,聯手對付著得天獨厚的夜千澤。

    寒初藍發現了這個情況,她不著痕跡地掃了三個暗中斗著的男人,忽然扭頭對夜千澤說道:“千澤,我想那道菜,距離太遠,你手臂長,幫我夾點吧。”

    她的視線盯著元缺面前的那一盤炒白蝦。

    夜千澤溫和地應著:“好。”然後伸出了筷子。

    元缺這一次沒有阻止他夾菜,楊庭軒也沒有。

    夜千澤成功地給愛妻夾到了炒白蝦。

    “千澤,還有那幾道菜,我也想試試。”寒初藍又說道。

    夜千澤又伸出筷子,按照愛妻的要求,一一替愛妻夾了菜。

    而只要是寒初藍要求的,哪怕是夜千澤伸出筷子,元缺和楊庭軒都沒有阻攔夜千澤。很快地,寒初藍的碗便堆滿了菜。

    “藍兒,先吃吧,碗都塞滿了。”夜千澤看到愛妻的碗塞滿了他替她夾的菜,溫聲勸著。

    寒初藍笑,手一轉,那碗菜便推放到夜千澤的面前了,大眼閃爍著,“千澤,每道菜都夾有了,你慢慢地吃,慢慢地品嘗。”

    夜千澤一笑,眼裡全是寵溺及滿足。

    元缺一頓。

    楊庭軒一僵。

    兩個男人再次相視一眼,都很無奈地自嘲一笑,他們兩個聯手對付夜千澤,還是輸給了寒初藍和夜千澤的聯手。

    夫妻聯手對付了外敵,夜千澤又美滋滋地吃著他的飯,寒初藍也不客氣地吃著她的飯,現在她想吃什麼就自己夾,那兩個所謂的外敵自是不會暗中阻攔她,最多就是在她夾到他們面前的那盤菜時,他們也伸出筷子,故意一勾一拍,寒初藍夾起的菜便彈落在他們的碗裡,然後他們笑得像白癡,一個說:“寒初藍,謝謝你替你的救命恩人夾了菜。”一個說“初藍,你太客氣了,我自己來就行,不用你替我夾的,不過你夾給我的菜,我保證會吃的,謝謝哈。”

    抿抿唇,寒初藍不說話,端起自己的那杯酒,就近夾了一塊雞肉,一邊吃著雞肉,一邊喝著酒,入口的酒香醇,似是她在二十一世紀喝過的糯米甜酒,好喝!於是,很快地,寒初藍喝光了一杯酒。

    俏麗的臉開始染上了紅暈,她自己還無所覺,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藍兒,別喝太多,會醉的。”夜千澤輕輕地勸著。

    “嗯,我不會醉的。”寒初藍應著,其實頭已經有暈眩感。

    可是酒太香醇,她喜歡喝。

    於是,她又灌了一杯酒。

    臉更紅了,連漂亮的耳垂都紅了起來。

    “藍兒,還是別喝了,你看你的臉都紅了。”夜千澤擔心小妻醉了,連忙阻攔著還要去倒酒的寒初藍。

    “我……沒事。”

    寒初藍搖了幾下的頭,想讓自己保持著清醒,可是她的頭好暈,天地都在打轉,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有了重影。

    她伸手就扳住夜千澤的臉,嘻嘻地笑著:“千澤,你怎麼有兩張臉,你的頭怎麼換到腳底去了?你是用頭走路的嗎?不過,你就算用頭走路,你還是我那個帥過天王巨星的相公,來,讓我親一口,你最愛臉紅了,嘻嘻,我還真沒見過二十歲以上的男人動不動就臉紅的。”醉了的某人,湊過臉去,啪啪兩下,重重地新了夜千澤的臉兩下。

    元缺的筷子掉了。

    楊庭軒的酒杯掉了。

    夜千澤臉紅了。

    他一邊急急地把小妻扶好,一邊說道:“藍兒,你醉了,我們回家吧。”

    寒初藍揮開他的相扶,還是嘻嘻地笑,“千澤,我沒醉,我才沒醉呢。呀,你的臉真的紅了。”她拉低夜千澤的頭,兩片柔軟的嫣唇就往夜千澤的唇上印去,整個身子都粘在夜千澤的懷裡,嘴裡無意識地說道:“千澤,你的唇好柔軟呀……”

    以後,絕對不能讓她喝酒!

    元缺陰陰地看著醉了的女子,嬌俏動人,卻是撲在夜千澤的懷裡,主動親吻著夜千澤,陰陰地想著。

    以後,滴酒都不給她粘了!

    楊庭軒在心裡酸酸地保證著,早知道她醉了就會抱著夜千澤亂親,打死他,也不會免費送她一壇上好的女兒紅。

    “藍兒,我們回家。”夜千澤拉輕輕地推開了寒初藍,心裡卻在想著:以後獨處的時候,就讓她喝酒!

    “回家……我回不去了呀……我的家……我回不去了……”

    寒初藍忽然跌坐回桌前,爬在桌上就嚶嚶地哭了起來。

    三個男人同時一僵。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09:36 AM

076 幫她洗澡是件磨人的事

    夜千澤的臉色隱隱地變了變,鳳眸裡壓抑著他的害怕。伸手,他把寒初藍自桌前抱起來,溫柔地說道:“藍兒,我們有家,我們能回家,我帶你回家去。”說著,他抱著還在哭泣的寒初藍,歉意地看向楊庭軒,淡淡地說道:“楊公子,我帶藍兒回家去。”

    看向伏在夜千澤懷裡,還在低泣的小女子,楊庭軒有一股說不出的心疼,在他的眼裡,那個小女子是堅強的,是特別的,好像天下萬難都無法難得倒她,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她落淚,軟弱的時候,此刻看到她醉後哭泣,一顆心就像被刀割了一般痛。

    在她堅強的外表下,其實是一顆脆弱的心。

    她有家,為什麼說回不去?

    是指她的娘家嗎?

    楊庭軒知道寒初藍和娘家鬧翻了,現在寒家的兩位老人都被寒初藍接到夜家去贍養了。這件事也怪他奶奶自作主張,用金錢去誘惑顏氏,利用顏氏去逼著夜千澤休妻,激怒了寒初藍,才會讓寒初藍娘家鬧翻的。

    他以為寒初藍對娘家的感情僅在於兩位老人身上,沒想到……

    事情因他而起,那就再由他去解決吧。

    楊庭軒心裡千思百轉,嘴上應著:“夜兄弟,你請便。”

    夜千澤抱著寒初藍離開了。

    他比楊庭軒更加的心疼,心疼中還夾著害怕。

    他已經不止一次聽藍兒說過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了,每一次聽到都讓他膽戰心驚,總想著讓她給他一個承諾,不曾想到過她留戀著她那個世界,思念著她那個世界。她曾說過一個地名,他也讓人去查探了,沒有查到那個地名。

    她到底來自何方?

    為什麼會成為寒初藍?

    摟緊懷裡哭泣漸停,似是睡著的人兒,夜千澤在心裡告訴自己,他會加倍疼愛她,把她需要的,渴望擁有的各種愛,都給她。

    元缺一直抿著唇不語,深沉的黑眸有著化不開的懷疑,寒初藍古怪!

    說的話古怪,有些習慣性動作也古怪,不像是一個貧苦農家出來的女兒。難道她不是寒初藍?但他打探過了,寒初藍就是平陽村寒家的女兒,打小不受爹娘疼愛,幸得爺爺奶奶疼著,才能長大成人,可還是營養不良,導致十六歲的年紀像十二歲的大孩子。

    寒家貧窮,無人識字,寒初藍的表現卻是識字的人……

    那丫頭,似謎,謎底是什麼,等著他去揭曉。

    ……

    黑雲滿天,才晌午,像傍晚。

    暴風雨來臨前,往往會狂風大作。樹林裡,樹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樹枝彎彎,似是承受不起狂風的愛撫。

    在一棵樹的樹底下,一名黑袍錦衣男子站在那裡,淡淡地看著被風吹刮得左右搖晃的樹枝,對站在他身邊的另一名藍袍錦衣男子說道:“都深秋了,還會有這種鬼天氣。”

    “是呀。”

    “風,還真是大。”

    “那是為了迎接暴雨的來臨。”

    “據我的探子回報,攝政王請病假是假的,他便裝帶著幾個貼身隨從,偷偷地離京了。”

    “他為什麼要離京?不怕少帝趁機掌權?”

    伸手輕輕地彈了彈身邊的樹身,又剝下一塊樹皮,那黑袍男子冷笑著:“他在朝中布下的人脈又豈是少帝一朝一夕能替換的?再者……他對權勢,並非留戀,他只是責任心強,先帝駕崩前托孤,他以死誓應允過先帝,必定守住夜家王朝。不過,他離京,還真的讓人不解,他要去做什麼?”

    另外那名男子不答話,他猜不出來。

    攝政王的心思有時候像少帝的那樣深,難測。

    皇家的人,大概都是那個樣子吧,前一刻笑容滿面,下一刻,要你的命,變化無常,心思難測。就像……他看了看身邊的黑袍男子。

    “大歷國最受帝寵的三皇子會在下個月離開蒼城,出使我大星王朝,表面上是為了鞏固兩國關系,暗地裡估計是來探我朝虛實。”兩國的關系在紫靈公主死後,再次生出破裂,要不是夜沐不願意在紫靈公主死後就和她的娘家打仗,兩國的戰爭說不定早就開始了。如今,戰爭一觸即發,就差個導火索。

    “你想怎麼做?”

    藍袍男子輕輕地問著,與黑袍男子合作多年,他還是有幾分了解對方的,無關痛癢的事,黑袍男子絕對不會說出來。

    “你安排些殺手潛伏在夷山腳下,夷山是三皇子必經之途,等他的隊伍經過夷山的時候伏殺他們,一定要殺了三皇子,他身邊的人可以留一個活口,讓他回去通風報信。”黑袍陰陰地吩咐著。

    藍袍想了想,笑著:“爺,你這計陰呀,三皇子是大歷國最受寵的皇子,他作為大使出使我國,卻於我國境內被人刺殺,大歷國必定震怒,然後出兵討伐。”

    黑袍冷笑著:“亂吧!大亂最好!”

    兩個人策劃的陰謀是挑起兩國之戰,陷兩國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不得不說心夠狠辣!

    ……

    夜千澤把車趕得飛快,輕風都被他狠心地甩了幾鞭,一氣之下,輕風健跑如飛,夜千澤只管抱緊醉了的愛妻便可,其他的不用再管了,輕風輕車熟路,自己能帶著主人回到家裡去。

    寒初藍沒有再哭泣,已經沉睡,臉上猶掛著淚痕,讓夜千澤心疼,替她拭去淚水,還覺得那淚痕似是抹不去。

    她受傷的時候,痛得難受,尚一滴淚未落。

    “藍兒。”

    夜千澤低喃著,“以後,我不會再讓你落淚的。”

    風呼呼,黑雲越聚越厚,終是有了雨點從高空中跌落。

    在輕風氣憤之下,在大雨來臨之前,一馬兩人總算回到了夜家的院子裡,懷真從屋裡迎出來,把輕風牽到了後院的樹底下。

    夜千澤抱著寒初藍往屋裡掠入。

    因為下雨了,大家都回家避雨,忽然看到夜千澤抱著寒初藍掠入,可把大家都嚇壞了,全都圍過來,急急地問著:“藍兒怎麼了?又遇著強盜?”

    “她,醉了。”

    夜千澤答了一句,抱著寒初藍回到自己的房裡。

    醉了?

    眾人一愣,後知後覺地發現夜千澤和寒初藍身上都有酒味。

    把寒初藍放躺在床上,夜千澤還沒有松手,寒初藍忽然坐起來,張嘴便吐,夜千澤躲避不及,被她吐了一身,夜千澤顧不得嫌髒,趕緊拍著她的後背。

    她醉了那麼久都沒吐,回到家才吐,估計是馬車一路的顛簸,刺激著她的胃,才讓她吐的。

    寒初藍吐了一會兒,又倒頭便睡。

    夜千澤已經全身髒兮兮的了。

    確定寒初藍沒事,他趕緊往屋外一鑽,人急促地走出屋子,走出院子,無視大雨傾盆,快步走到河邊,一頭便扎入了河裡。

    “澤兒。”

    李氏撐著一把破傘跟隨而來,在河邊擔心地叫著:“澤兒,雨這麼大,你怎麼還?快點上來,你傷才好,小心著涼了。”這深秋的河水已經是冰涼冰涼的了,更何況此刻下著大雨。

    夜千澤整個身子泡在河水裡,雙手不停地搓洗擦拭著衣服,清洗寒初藍吐到他身上的髒物。一邊清洗一邊答著李氏:“娘,雨太大了,你快回屋裡去。我沒事,就是想洗個澡。”

    李氏抽臉,“澤兒,你想洗個澡,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洗呀,快點起來,你要是著涼了,藍兒又該擔心了,還要分心來照顧你。代大師也會怪娘照顧你不周的,還有無塵他們。澤兒,聽娘的話,快點上來。”

    夜千澤不能過於隨意,因為他天生的身份,因為他背負的某些責任,他要是生病的話,會急瘋很多人。

    現在的天下,已經風起雲湧了。

    清洗干淨衣服後,夜千澤從河裡一躍而起,落在李氏的面前,李氏趕緊把破傘往他頭頂上擋去,夜千澤又把傘往她的頭頂上推回來,說道:“娘,我都已經濕透了,不用再擋了。娘,拿好傘,別被淋濕了,外面冷,咱們回屋裡去。”

    李氏愣了愣,有點意外夜千澤對她的體貼。

    夜千澤卻從她的身邊走開,往家裡走回。

    轉身,李氏看著那道在暴風雨中行走,依舊健挺的背影,眼睛忽然濕潤起來。她奶大的孩子,她兒子的命換來的孩子,她壓抑著痛楚及仇恨守護了十二年的孩子,懂得為她著想了。

    如果是以往,哪怕夜千澤全身濕透了,他都會毫不愧疚地享用著她的關愛,不會替她考慮的。

    是受到藍兒的影響。

    藍兒對她以及兩位老人家都很孝順,澤兒愛上了藍兒,雖說藍兒出身不好,真正的身世又無從查起,但是藍兒卻能改變澤兒。

    只是一想到不久的將來,澤兒就要回京了,她是澤兒的奶娘,也可以說是救命恩人,能跟著回京繼續待在澤兒的身邊,藍兒能嗎?

    攝政王府容得下藍兒嗎?

    皇室容得下藍兒嗎?

    那個人連公主都容不下,她又能容得下藍兒嗎?

    李氏頓覺得擺在他們一家三口面前的路,充滿了荊棘,步步艱難。

    她希望藍兒能像現在這般堅強地挺住,與澤兒白頭偕老,不要再涉上紫靈公主的後塵。

    夜千澤回到家裡,懷真趕忙遞上一條干淨的帕子給他拭去臉上的水珠,並且吩咐著懷雲趕緊去燒一鍋的熱水,讓夜千澤再用熱水洗個澡,夜千澤也沒有拒絕,進房裡打算換衣服,一推房門,他瞬間就如同閃電一般,掠至床前,可惜還是晚了半步,寒初藍再一次嘔吐,不再是吐在他的身上,而是吐了一地,連帶她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弄髒了。

    “藍兒。”

    夜千澤心疼地拍著她的後背,他沒有醉過,因為他的酒量天生就很好,李氏告訴過他,他在四歲的時候,已經能喝掉一壇酒,還能保持著清醒。他不知道喝醉後的痛苦,要是知道喝醉了會吐,吐得那麼難受,他一定不會讓她沾半滴的酒。

    在酒樓的時候,寒初藍因為醉了而摟著他亂親,他還美滋滋地想著,以後獨處時便讓她喝酒……此刻,他想都不敢想了。

    “難受……”寒初藍微微地睜開了眼,抓扶著夜千澤的手臂,吐了兩次,胃都吐空了,整個人都覺得無力而難受。

    嘀咕完,寒初藍手一松,又倒回床上睡了。

    “藍兒。”夜千澤心疼又無奈地叫了一聲,看到她身上的衣服髒了,他伸手就把她的外衣剝了下來,替她扯過被子蓋好。再看看地上的髒物,他默默地拿來了掃把,默默地清掃干淨。

    屋外的人看到他還穿著濕衣服,拿著掃把從房裡出來,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後,李氏和懷雲都搶著要進房照顧寒初藍。特別是李氏,她心裡一直還把夜千澤當成了帝都裡那個尊貴的世子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一呼百諾的世子爺怎麼能做那樣的事情?

    “懷雲,熱水燒好了嗎?”夜千澤把髒物用暴雨沖洗干淨,反身問著懷雲。

    寒爺爺老兩口趕緊應著:“好了。”

    夜千澤把掃把放回原處,拎來木桶就去打水。

    懷真想搶著幫忙,被他拒絕了,寒爺爺也想幫忙,還是被他拒絕了,每一勺的熱水,都是他親自動手滔到木桶裡。

    提著滿滿的一桶熱水進房,又把寒初藍平時用來洗澡的澡桶洗了一遍,夜千澤把熱水倒進了澡桶裡。

    “澤兒,你身上的衣服都濕了,先換衣服吧。”李氏替夜千澤拿來了干爽的衣服。

    寒初藍似是好轉了,沒有再吐的跡象。

    懷雲打來了清水,用帕子幫她擦拭著臉。

    地板上到處是水漬,那是夜千澤身上的濕衣服所致。

    夜千澤接過了衣服,“謝謝娘。娘,你和懷雲出去吧,藍兒有我照顧便行。”再者,他也要換衣服。

    李氏嗯了一聲,叮囑著:“換好衣服後,還是讓娘和懷雲進來照顧藍兒吧。”

    “我自己可以。”

    夜千澤溫柔地看向床上的小人兒。

    李氏慈愛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叫上懷雲退出了夫妻倆的房間。

    關上房門,夜千澤迅速地換過衣服,然後又替寒初藍找來一套干爽的衣服,回到床前伸手就把睡著的寒初藍抱起來,抱到澡桶前,打算替寒初藍洗洗。她剛才自己吐了自己一身,雖然外衣脫掉了,身上還是有臭味的。

    試了試水溫,剛剛好。

    夜千澤便把寒初藍扶靠坐在自己的懷裡,伸手就去脫她身上的衣服,手觸到她的衣襟口時,他忽然停止了動作,俊臉微微地紅了起來。他只想著自己照顧藍兒,忽略了一件事,他要幫寒初藍洗澡,就必須幫她脫掉身上的衣服,然後看光光她的身體。

    她是他的妻,他看光光她,很正常,可是夫妻倆成親兩個多月了,還不曾圓房,他只在她受傷後幫她換藥時,看到過她左肩上的肌膚,其他地方還不曾瞄過。

    垂首看著懷裡的小人兒,她是比剛嫁過來時長高了不少,臉上也有點肉了,可在他的面前,她依舊是個小人兒。大手,遲疑了片刻後,終是落在她的衣襟上。

    慢慢地,輕輕地,夜千澤的手有點笨拙地脫下了寒初藍的衣服,隨著他的動作,寒初藍嬌嫩的肌膚開始映入他的眼簾,讓他的眼神開始急劇地下沉。

    外面的人並不知道夜千澤打了熱水進房是給寒初藍洗澡,自然不知道夜千澤此刻在承受著怎樣的煎熬。

    好不容易把光溜溜的寒初藍塞進了澡桶裡,夜千澤的臉都紅得無法找詞語來形容了,屋外狂風暴雨,冷得讓人有點發抖,這場雨後,冬天便要來臨了,是時候變天。屋內,夜千澤額上全是冒出來的汗珠,隨著他拿起帕子幫寒初藍擦洗身子開始,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

    她的腰盈盈不及一握,她的肌膚滑嫩得如同初生嬰兒一般,她的小籠包微微地隆著,他不小心地觸滑過地雷區時,能感受到小籠包的柔軟……

    朦朧的水氣,籠罩著澡桶裡的小人兒,看在夜千澤的眼裡,處處透著一股銷魂。

    僵著頭,夜千澤盡量讓自己不要去看最誘惑人的地方,心裡還在不停地告誡著自己,現在的天氣轉涼了,不能讓她泡在水裡太長時間,免得著涼。

    當他的視線落在她的左肩傷口處時,他的手輕輕地落到傷口上,心疼地撫著,元缺借著楊庭軒之手送來的藥雖然比代青給的藥要好,但也無法避免她的左肩上留下長長的一道疤。

    低首,夜千澤的唇瓣落在了那已經結了疤的傷口上,萬分心疼地親吻著。

    這是她為了救他而受的傷!

    “藍兒,我愛你。”深情的輕喃在寒初藍的耳邊回蕩著,可惜她泡著澡都沒有醒轉,自然聽不到夜千澤的深情訴愛。

    熱水的溫暖,倒是讓寒初藍覺得很舒服,她的頭被夜千澤小心地靠放在桶的邊緣上,不讓她滑落在桶裡,弄濕了頭發。她整個人都放松了,睡得也就更沉了。

    她只知道自己被一股熱量包圍著,有一雙溫柔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移著,帶給她陣陣的溫暖。

    很舒服。

    她貪戀著這股溫暖,不想醒來。

    夜千澤讓自己看著他處,不要看她最美好的地方,但不看,往往更容易觸摸到。

    他後悔了!

    他後悔親自給她洗澡!

    這根本就是一件折磨人的事。

    哪怕悔到腸子都青了,夜千澤還是克制著體內洶湧澎湃的情慾,溫柔地替寒初藍洗著澡。

    屋外的風停了。

    雨勢逐漸減弱,直至停止。

    屋內,熱水澡也洗完了。

    替寒初藍換上干爽的衣服,把她抱回床上放躺下,夜千澤才重重地吁了一口氣。為了防止她再吐髒自己的衣服,夜千澤和衣躺下,陪著寒初藍一起睡,這樣寒初藍要是吐,只會吐髒他的衣服。

    ……

    張家村口,顏氏拉著兩個寶貝兒子進村,一邊走著還一邊叮囑著:“狗仔,阿牛,一會兒到了你們大姐家裡,就要按照娘教你們的去說話,去做事,知道嗎?”

    阿牛看一眼顏氏手臂上挽著的一只小布袋,小布袋裡面裝著一斤的白面,家裡現在的口糧全是白面,爹每天起早貪黑,忙著田裡地裡的事,還要上山砍柴換白面,勉強養著一家四口,可是娘今天卻把僅余下的一斤白面給大姐送來了,他們晚上吃什麼?

    “娘,那樣說,大姐真的會給我們更多白面嗎?”阿牛問著。

    娘教他們兄弟倆到了大姐家後,就向大姐哭肚子餓,還要他們向爺爺奶奶撒嬌,說很想念爺爺奶奶,這樣做的話,大姐就會給他們家更多的白面。

    娘說了,大姐家裡的條件現在好了,有錢,有馬車,有飯吃,還有不少的肉。

    想到肉,阿牛咂咂嘴,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聞到過肉味了。

    天天吃的不是只放了鹽的鹹饅頭,便是吃面條,面條還沒有油。他早就吃厭了,不止一次哭鬧過不想吃面條了,每次爹都是默默地走開,娘則開口大罵,罵的當然不是他,而是罵大姐,罵爺爺奶奶,甚至連爹都罵。

    “肯定會的。你大姐只是生娘的氣,又沒有生你們的氣,只要你們按照娘說的去做,你們的大姐就會給我們糧食帶回來。娘這一斤的白面,自然還是我們的。”顏氏哄著兩個兒子幫她向寒初藍討糧。

    雖說自家男人天天都能用一擔柴換回十幾文錢,可是天天吃白面,她也和兒子一樣吃厭了,偶爾買點紅薯,又吃不了多久就沒有了。聽說夜家原來還有親戚的,而且那門親戚很有錢,坐著豪華的馬車給夜家送來了大量的禮物,連幾百年的人參都有,幾百年的人參呀,可值不少錢呢。

    顏氏活了三十幾年了,還沒有試過人參味呢,她想著要是能從寒初藍的手裡討到百年人參,她也能用人參換不少錢回來買糧食。

    還有,楊公子說過了,他根本就不想要寒初藍為妾,夜家現在又生活好轉了,夜千澤這個女婿,她得認回來,以後好處估計不會少了吧。

    再說夜家的生活好轉,還不是寒初藍的功勞?名義上寒初藍還是她的女兒,她就不信她主動上門示好,夜家不給她這個面子。

    “娘,我們知道了。”

    阿牛似懂非懂地說著。

    顏氏笑著,“那咱們快走。”

    母子三人踩著到處都是水的村路穿過了整個張家村,才走到了夜家的兩間茅草屋前,顏氏馬上低聲吩咐著兩個兒子,“快點,叫人。”

    “娘,叫誰?”

    兩個小家伙還沒有看到人,不知道娘親讓他們叫誰。

    “沖屋裡大叫爺爺。”顏氏命令著。

    阿牛和狗仔馬上扯開喉嚨朝屋裡大叫著:“爺爺,奶奶。”

    寒爺爺老兩口剛好從屋裡出來,打算去看看經歷了狂風暴雨後的小動物境況如何,忽然聽到孫子的叫喚聲,一看院子外面,孫子就站在竹籬笆門前,老兩口激動地笑著就走過去,一邊打開竹籬笆門,一邊歡笑著:“阿牛,狗仔,真的是你們?”

    “爺爺。”

    “奶奶。”

    兩個孩子分別撲入了兩位老人家的懷裡,娘吩咐過的,一定要使勁地親近爺爺奶奶,向他們撒嬌。

    兩位老人家被孩子的親熱勁逗得更加的激動開心,摟著孫子,不停地叫著孫子的名字。

    顏氏站在爺孫們的後面,滿臉歉意地說道:“爹,娘,我來看看你們和藍兒,你們都還好嗎?”

    松開阿牛,寒爺爺望向了兒媳婦,眼神開始趨於平靜,淡冷地應著:“難得你還有這份心。”

    “爹,過去是兒媳的錯,兒媳在這裡向你道歉了。”顏氏說著就朝寒爺爺跪下,寒爺爺也不阻止她,放任她跪下。她的確錯了,錯得離譜。

    顏氏跪下叩了幾個響頭後,自己爬站起來,視線開始往屋裡望去,問著:“爹,藍兒在家嗎?前些個時候聽說藍兒遇到強盜受了傷,現在好了嗎?”

    顏氏的話讓寒爺爺更加平靜,看來兒媳婦今天來,認錯是假,真正想的還是從藍兒這裡刮些東西回去吧。藍兒受傷的事,顏氏都知道,不曾來看望過,此刻才來,誰信她是來關心的?

    再看著兩個孫子,還是像以前那般,一點都沒有瘦。他這個兒媳婦呀,依舊把兒子當成了命根子。

    “喲,親家母來了呀。”聞聲而出的李氏瞧到顏氏,向來溫和慈愛的她忍不住夾諷著說了一句。

    顏氏笑著,親熱地走到了李氏的面前,把挽在手臂上的那只小布袋拿下來,就遞給李氏,親熱地說道:“親家,我聽說藍兒受了傷,今天特地抽空來看看她,家裡沒有什麼可以帶來的,只有一斤白面。藍兒好些了嗎?”

    說著,顏氏把白面往李氏手裡一放,李氏本能地接住,她便越過了李氏朝屋裡走去。

    冷不防一把掃帚從屋裡掃出來,啪一下就拍打在顏氏的臉上,她驚叫一聲,還沒有來得及躲閃,掃帚又拍打而來,再一次拍打在她的另一邊臉上。

    “啊!”

    顏氏反應過來,趕緊抱頭後退好幾大步,因為退得太急,還跌倒在地上。

    懷雲拿著一把帚站在屋門口,看到跌倒在地上的顏氏,小丫頭一臉的驚詫:“大娘,怎麼是你?哎呀,真對不起,我看到一只討人厭的大蒼蠅飛來飛去,所以拿掃帚追趕拍打著,剛才看到了,狠狠地拍了兩下,現在卻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顏氏氣得臉色發黑,從地上爬起來,指責著:“你是故意的。”

    她這麼大一個人,怎麼可能是蒼蠅,這個小丫頭分明是故意拿掃帚打她!

    “我不是故意的。”懷雲委屈地爭辯著。

    “你就是故意的。”顏氏罵著。

    “親家母,懷雲真不是故意的,我也看到那只討人厭的大蒼蠅了,懷雲真的是在打蒼蠅,只是不小心地打到了親家母。”李氏替懷雲說話,“懷雲,還不向親家母道歉。”

    懷雲拿著掃帚走到顏氏面前,一本正經地說道:“大娘,對不起,我向你道歉。”說著,她深深地一福身,被她拿著的掃帚隨著她深深的福身,莫名其妙地又朝顏氏當頭打去,啪一聲響,顏氏的頭被她狠狠地拍打了一下。

    “呀!”

    顏氏這一次是跳著拉開和懷雲的距離,揮著手:“離我遠一點。”

    “啊,對不起呀,大娘,我不是有意的,我向你道歉,我向你道歉。”懷雲追著顏氏要向她道歉,她一福身,掃帚都會莫名其妙地朝顏氏當頭打去,把顏氏整得夠嗆的,不停地跑著,不讓懷雲再向她道歉。懷雲人是小,腳步卻快,不管顏氏跑得有多快,懷雲都能追上,然後鄭重地道歉,直打得顏氏頭發凌亂,臉青鼻子腫的,懷雲才被兄長懷真喝住,不用再向顏氏鄭重道歉。

    顏氏氣得肺都要爆炸了,懷雲是故意打她的,傻子都能看出來了。

    寒初藍身邊的人都如她一般的狠!

    “親家母,真對不起,懷雲還小,做事總是毛毛躁躁的,你別介懷哈,我替她向你道歉。”李氏很是歉意地向顏氏道歉,顏氏已經被懷雲的道歉嚇怕了,趕緊阻止李氏的道歉,勉強壓下憤怒後,扯出一抹虛笑來:“沒事,親家,我能進去看看我家姑娘了嗎?”

    李氏錯開身子,淺笑著:“親家母,請。”

    顏氏朝屋裡就走,走了一步,她又停下來,讓李氏先走。

    她實在是怕極了寒初藍收留的那對兄妹,害怕她走在前面,又會有一把掃帚朝她當頭打來。

    進了屋,顏氏就不著痕跡地四處瞄著,想看看夜家的遠房親戚送來的東西被藏在哪裡,瞄完了整個大廳,顏氏也沒有看到那些傳說是貴重的禮品。

    李氏招呼著顏氏坐下。

    寒爺爺等人並沒有進來,兩個孫子要看兔子,老兩口帶著孫子去兔棚看兔子,小孩子看到兔子都會喜歡的,便拿了些許的菜葉在逗喂著兔子。

    懷真兄妹倆裝模作樣地在院子裡的菜地裡拔草。

    “親愛母,藍兒還在休息,此刻不方便見客,還請親家母見諒。”李氏替顏氏倒來了一碗開水,擺放在顏氏的面前,然後在顏氏的對面坐下,歉意地解說著,“等藍兒醒轉,我會轉告她,說你來看過她了。”

    顏氏端起那碗開水就喝了幾大口,聽到寒初藍在休息,她假惺惺地問了問寒初藍的傷勢。

    李氏笑,笑容裡忍不住就夾雜著諷刺,“藍兒的傷經過半個月的調養,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親家母還真是有心,那麼長時間了還記掛著。”

    聽出李氏話裡的諷刺,顏氏訕笑著:“是呀,怎麼說我都是藍兒的娘,親家也是當娘的人,這個世間上哪有當娘的不關心兒女的,對吧。哦,我還聽說我家姑爺也受了傷,都好了吧?”

    夜家的人都知道寒初藍並非顏氏的親生女兒,也清楚於寒初藍有恩的是寒爺爺老倆口,沒有顏氏半毛線的事。顏氏還敢說自己是寒初藍的娘,還敢說自己關心寒初藍,臉皮呀,不是一般的厚。

    “托親家母的福,我家澤兒的傷也好了。”

    李氏皮笑肉不笑地答著。

    顏氏把碗裡的開水全都喝完了之後,像是不經意地說道:“親家,你們家不是有親戚來探望嗎?怎麼都不見親戚的?”

    李氏在心裡冷笑著,原來顏氏是聽說了楊庭軒來過了,知道夜家有那麼一門的親戚,才想著來和夜家修復親家的關系。她嘴上溫笑著:“軒哥兒是來過了,給我們送了些東西來,因為他很忙,連飯都沒有吃,又走了。他送來的東西,我家澤兒沒有收下,又給軒哥兒帶回去了。”

    “啊?”顏氏錯愕。

    怪不得她在夜家裡看不到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原來是夜千澤那個笨蛋不肯收下,給人家帶回去了。

    真是笨蛋!

    “親家母瞧著很失望的樣子。”

    李氏似笑非笑地凝睇著顏氏。

    顏氏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李氏算是瞧出來了。她為寒爺爺有這樣的兒媳婦而悲哀,也為寒初藍有這樣的養娘而無奈。哪怕無恩,名義上顏氏還是寒初藍的養娘呀。

    顏氏臉現尷尬之色,趕緊轉移了話題,問起寒初藍種的菜都賣了多少錢,在心裡盤算著如何從夜家這裡算計一些錢進自己的口袋。寒初藍在休息,夜千澤也不見露面,她沒有辦法在寒初藍面前裝譜,博取寒初藍的同情,不過也好,寒初藍狠起來的時候太狠,一點情面都不給她,寒初藍不露面,或許她更容易算計夜家的糧食。

    “娘,娘,我想要兔子。”

    狗仔忽然跑了進來,一頭扎進顏氏的懷裡,捉著顏氏的手臂搖晃起來。

    “娘,我想要山雞。”

    阿牛也跑了進來,捉著顏氏的另一只手臂也搖晃起來。

    顏氏掙開兩個兒子的手,分別輕指了兩個兒子的鼻尖一下,責著:“哪有兔子?想要兔子,回家讓你爹到山上去打便是,在這裡鬼叫什麼,你大姐在休息呢,可別吵醒了你大姐。”

    狗仔不依地嚷著:“大姐這裡就有很多兔子,爹沒用,爹打不到兔子的。娘,我要兔子,我要兔子,我就要兔子。”狗仔嚷著嚷著就往地上一坐,撒起野來。

    阿牛也是有樣學樣。

    兩個孩子都在地上打滾哭嚷。

    顏氏又氣又尷尬,歉意地看了李氏一眼。

    李氏受不了兩個孩子的滿地打滾,也擔心他們的哭嚷會吵到夜千澤和寒初藍,連忙起身上前去扶起阿牛,慈笑著:“孩子別哭了,你想要山雞,讓你爺爺捉一個給你帶回去就是了。”

    阿牛興奮地問著:“真的?”

    李氏笑著點了點頭,心裡卻鄙夷著顏氏的做法,教著孩子開口索要東西。

    寒爺爺站在屋門口,神色復雜地看著兩個孫子。

    “老爺子,讓懷真給他們分別捉一只山雞和野兔吧。”李氏站起來,淺笑著對寒爺爺說道。寒爺爺看一眼寒初藍的房間,有點遲疑。

    李氏看透老爺子的心思,走到他的面前,有點無奈地說道:“澤兒和藍兒應該都累著了,就讓他們好好地休息,別讓這些人吵著他們了。”

    寒爺爺歉意地歎息著:“她,就是個無底洞,現在如她所願了,她還會再來的。”

    這不是孫女兒願意看到的結果。

    “爺爺,我好餓,我好餓,我很長時間沒有吃過飯了。”阿牛走出來,忽然又撲進寒爺爺的懷裡,摸著肚子可憐兮兮地說道。

    寒爺爺的身子明顯地僵了。

    “老爺子,鍋裡還有留給藍兒的紅薯飯,先給兩個孩子吃吧。藍兒一時半會是不會醒來的。”李氏心裡有點厭惡顏氏母子三人,臉上還沒有發作,讓寒爺爺給兩個孩子盛飯去。

    “你們兩個兔嵬子,餓什麼餓,在家不是吃過了面條嗎?”顏氏裝模作樣地要打著兩個孩子,李氏連忙攔住她,“親家母,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餓得快呢,這是正常的。”

    顏氏訕笑著:“說的倒也是。親家,真不好意思,我帶著他們來,是想看看藍兒的,他們都吵著要看望大姐,誰知道這兩個兔嵬子太不懂事了,來了還要吵著要這要那的。”

    李氏笑笑,沒有說什麼。

    寒爺爺給兩個孫子每人盛了小半碗的紅薯飯,兩個孩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還差點咽著了,李氏瞧著有點不忍心,顏氏再怎麼可惡,兩個孩子是無辜的,自家的生活也好轉了……“老爺子,裝點米給親家母帶回去吧,兩個孩子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老是這樣餓著。”

    聞言,顏氏在心裡竊笑,這一招果然行得通。

    原來,寒初藍和夜千澤不露面,她的招數才有效。

    顏氏嘴上還說著假意而客氣的拒絕話,卻用眼神瞪著寒爺爺,讓老家伙馬上給自己裝米去。

    寒爺爺看看李氏,又看看狼吞虎咽地吃著紅薯飯的兩個孫子,慢慢地轉身,不是去給顏氏裝米,而是去敲寒初藍的房門。

    他覺得還是要知會孫女兒一聲,或者讓孫女婿知道,不能縱著顏氏如此算計。

    “爹!”

    顏氏低叫了一聲,寒爺爺腳下一下頓。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09:49 AM

077 溫馨

    “吱——”的一聲,關著的房門在這個時候打開了,顏氏一聽到開門的聲音,就在心裡暗叫一聲不好。等她看到夜千澤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時,她又微微地松了一口氣,覺得只要不是寒初藍,都還好辦。夜千澤對她是不客氣,她現在不作死,夜千澤也不會對她怎樣的。

    “千澤。”顏氏擠到公公的面前,擋住公公不讓他和夜千澤說起李氏要給她糧食的事,她仰起臉,臉上堆滿了笑意,此刻的她,說有多麼的可親便有多麼的可親。夜千澤娶了寒初藍至今,還是第一次得到顏氏的好臉色呢。

    他關上房門,隔絕顏氏往裡張望的視線,淡淡地問著:“你來做什麼?”

    “千澤,藍兒怎樣了?她好點了嗎?聽到她受了傷,娘不知道有多擔心,擔心得都病倒了,現在身體才好轉些,能下床了,今兒個便帶著兩個弟弟來看望一下我家大姑娘。”顏氏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李氏算是從大戶人家的環境中走出來的,哪怕當年的沐王府僅有紫靈公主一個女主人,再無其他妾室,但宮裡面的那些個女的,還有其他親王的妃子們就喜歡暗中整紫靈公主,那些從大都能說會道,可是李氏覺得那些人和眼前的顏氏一比,還真是遜色了。

    夜千澤撇了顏氏一眼,暗諷著:“你還真是久病才愈呀,我娘的臉色都不如你的好。”

    顏氏陪著笑,“那是托姑爺的福。”扭頭,她招呼著兩個兒子過來,催促著兒子:“你兩個免嵬子還不快點叫大姐夫。”

    “免了,我可不敢當他們的大姐夫。寒大嬸,我家藍兒在休息,不方便見客,她估計也不想見到你,你請回吧。”夜千澤阻止了兩個小男孩,不讓他們叫他姐夫。顏氏可是逼迫過他休妻的,還為了逼他休妻,四處散播謠言,惹得他家藍兒生氣。

    再者,他的藍兒又不是顏氏所生,顏氏於藍兒更無恩可言,在藍兒把兩位老人家接到夜家贍養開始,和寒家的往來算是斷了。如今顏氏忽然厚著臉皮折回來想拉親結戚的,不就是看到他們夜家生活好轉了嗎?

    想利用孩子來索取猛兒辛苦捉來的兔子,門都沒有!

    想要他家裡的大米,窗都關緊了。

    夜千澤不是小家子氣的人,顏氏要不是實在太過份,他也不會如此無情地對待。

    他連對顏氏的稱呼都改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跟著藍兒叫顏氏做娘。

    寒大嬸?

    聽著夜千澤對自己的稱呼,顏氏變了變臉,隨即又堆著笑,“千澤呀,我知道,過去是娘不對,娘也是被人誘騙一時鬼迷心竅的,娘對不起你和藍兒。可是我終究是藍兒的娘呀,雖說我不是親生的,也是看著她長大的,那點情義還在呢。你這樣叫娘,就顯得生份了,傳出去可不好聽,對你,對藍兒都不好。娘聽說了,藍兒種菜去賣,每天能賺不少錢,你們村裡的那些個眼紅鬼,心裡嫉妒得很,暗地裡就沒少說藍兒的壞話,要是這個再傳出去,還不知道那些個人如何議論藍兒呢。千澤呀,娘是過來人,瞧得清楚,你對我家藍兒也是實心的,娘想,你不願意讓別人背後對藍兒指指點點的吧?”

    夜千澤冷冷地垂眸瞪著顏氏,他連冷笑都不想給顏氏,他答應過藍兒的,他的笑以後只給藍兒。顏氏被他瞪著,有點頭皮發麻,不著痕跡地拉著兩個兒子後退了好幾步,寒爺爺的位置便被變換了,成了擋在她面前的防護牆。

    眼前這個妖孽,發起飆來像個惡魔,以上兩次的經歷,她記憶猶新,有時候晚上還會夢到當時的情景,然後半夜驚醒。

    “別再我面前自稱娘,你不配!”夜千澤冷冷地擠出一句話來。

    顏氏的刻意討好已到了極好,聽到他這一句,她忍無可忍,指著夜千澤就罵著:“姓夜的,你囂什麼張,你以為你們今天能過得這麼好,是靠你嗎?那是我家藍兒的本事,沒有藍兒,你母子倆都餓死了。我不配稱娘?就你娘配是吧?你娘只會招蜂引蝶,讓你吃百家飯長大,啊呀……”

    顏氏的辱罵還沒有罵完,夜千澤身形一閃,便把顏氏捉住往屋外一扔,這一次,他沒有暗施內力來控制扔出去的力道,顏氏被扔出去後重重地跌落在院子裡的泥土上,摔得她眼冒金星,只覺得天旋地轉,分不清東南西北,全身的骨頭如同散了架似的,久久都還沒有回過魂兒來。

    阿牛和狗仔嚇壞了,他們連看都沒有看到夜千澤出手,只看到自己的娘忽然間就飛了出去,接著他們便聽到了“砰”的一聲響,那是娘落在地上摔出來的沉悶聲響。

    回過神來,兩個小孩子趕緊跑到外面去。

    剛剛才下過暴雨,院子裡的泥土全是濕潤的,有些地方還積著水,顏氏被夜千澤這樣一扔,身上的衣裳濕了大半,也髒兮兮的。

    “澤兒,你怎麼又……”李氏輕歎一句,這孩子有時候發脾氣是沒有先兆的,因此讓很多人以為他沒有脾氣,什麼話都敢在他的面前亂說,下場嘛,就像顏氏那般了。

    夜千澤看著李氏,冷冷地說道:“誰都不准那般污蔑你!”

    李氏帶著他過,因為母子倆不擅長勞作,的確過得艱難,就算有代青等人暗中守著,為了磨練他,代青等人也不會輕易幫助母子倆擺脫困境。李氏貌美又是寡婦身份,張家村的那些光棍,甚至成了親的男人,都垂涎著李氏的美貌,沒少人調戲李氏,要不是他們母子倆都會武功,每次危急關頭,都會制造一些意外來避開那些男人,李氏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污辱了。寡婦門前是非多,村裡的人背地裡沒少說三道四,那些婆娘們,自己無法拴住丈夫的心,便把一切過錯推到李氏身上,明裡暗裡沒少欺負李氏。李氏表現得又過於軟弱,越發受人欺負。

    但夜千澤敢用自己的性命去保證,保證李氏是個節烈之人,一生都為她那個已經去世多年的相公守節,在沐王府的時候,府裡的管家就想娶她,那個時候,他的母妃還想攝合好事,李氏卻拒絕了,說她心裡面已經有了人,哪怕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她還是只愛他一個。

    如此節烈的女人,被顏氏諷刺以色招蜂引蝶,以此來養活他,他怎能不生氣?

    別說是他,就算藍兒在,藍兒聽到了,也會把顏氏扔出去的!

    寒爺爺隨著兩個孫子快步走到屋外去,擔心顏氏有個三長兩短,夜千澤要吃官司。

    李氏聽了夜千澤那句話,欣慰地笑了笑,但還是輕責著:“以後還是少這樣扔人,萬一人家有個三長兩短,你還得吃官司惹藍兒擔憂。”

    夜千澤這一次倒是溫順地應著:“娘教訓的是,澤兒下一次會注意點,把她扔到河裡算了。”

    “澤兒,你……”

    李氏是又好氣又好笑。

    屋外的顏氏在兩個兒子的扶持下總算坐了起來,她臉色慘白,全身都在打顫,夜千澤那個惡魔,竟然又把她扔出來了!這一次把她摔得好痛呀!頭還有點暈呢,腰骨也痛。剛著地那一刻,她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呢。

    “夜千澤……”顏氏張口還想罵人,誰知道才叫了一聲,就沒有力氣再去罵人了,她吃力地爬站起來,扶揉著自己的腰骨,痛得直哼哼。

    寒爺爺看到這個樣子的兒媳婦,都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寒奶奶到底是女性,心軟,走過來很關心地問著:“媳婦,你沒事吧?”

    顏氏氣得一把推開婆婆,罵著:“你被這們扔一下看看有事不?”

    寒奶奶被她一推,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是懷雲搶過來扶住了她,才讓她老人家避免了和地面上親吻。懷雲對顏氏一直都沒有好感,顏氏上次來偷雞的時候,被懷雲狠狠地教訓過一頓,可惜這個顏氏就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痛的人,今天光明正大地跑到夜家來套近乎,拉關系,想從夜家這裡哄走些糧食。要不是李氏阻止著,懷雲真想再狠狠地教訓顏氏一頓。

    此刻看到顏氏把寒奶奶推得差點跌倒,懷雲放開寒奶奶後,又去抄掃帚,夜千澤看到了也沒有阻止她,得到了主子的默認,懷雲可就不客氣了。抄著掃帚,嘴裡叫嚷著要拍打蒼蠅,實際上是朝顏氏拍打過去,顏氏剛才被她一頓,臉還青,鼻還腫著呢,此刻看到掃帚君又來了,也顧不得腰痛,頭暈了,撒腿就往夜家院子外面逃去。

    匆忙之間她只拉著狗仔逃走,阿牛還被留在原地。

    跑到張四家門前的時候,記起了阿牛還在夜家,她趕緊扭頭沖著傻站在原地的阿牛叫嚷著:“阿牛,快跑。”

    阿牛回過神來就想跑,寒爺爺拉住了他。李氏似是猜到寒爺爺想做什麼,從屋裡拿了個小布袋出來,那小布袋裡裝著的是顏氏送來一斤白面。

    “阿牛,白面拿回家去,告訴你爹,作為男人,就該頂天立地,哪怕無法成就大事,至少也要能養活妻兒老小。”

    “爺爺,兔子……”阿牛接過白面,戀戀不捨地望向了兔棚。

    寒爺爺抿了抿唇,扭頭望向倨傲地站在屋門口的夜千澤,夜千澤抿著唇,沉著俊臉,顯得有點冷冽,寒爺爺黯然地扭頭,讓阿牛回家去。

    阿牛雖然才八歲,也懂事了,他看看自己的爺爺,又看看夜千澤,知道夜千澤不開口,爺爺是不會再給自己捉野兔和山雞的了,就算是大姐的婆婆說過給也沒用。他點了點頭,扭身朝外面走去,顏氏站在張四家門前,緊張地看著手持掃帚,惡狠狠地拍打著門前雜草地的懷雲,聽著懷雲一聲聲的“打蒼蠅”,她就皮顫。

    “以後想吃肉,可以到這裡來,但僅能帶著你的弟弟來,也只能在這裡吃,不能帶走。”在阿牛走出院子的時候,夜千澤沉冷的聲音忽然響起。

    所有人都錯愕地看著夜千澤。

    夜千澤表情不變,他和藍兒都怨著顏氏和寒大川,但阿牛和狗仔畢竟是兩個孩子,不管父母有多麼可恨,孩子都是無辜的。他不會給食物阿牛帶回去,他最大的讓步便是讓兩個孩子到這裡來吃。

    阿牛聽明白了夜千澤的話後,大喜。

    夜千澤冷冷地又說了一句:“不過我是有條件的。你們每天來的時候,必須要尊敬孝順你們的爺爺奶奶,要幫老人家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你們沒有禮貌,沒有修養,沒有善心,那麼我一口肉都不會給你們吃。”

    阿牛聽著這些條件,感覺上不是很難,趕緊點頭,歡笑著:“謝謝大姐夫。”

    夜千澤冷哼著。

    阿牛歡快地抱著小布袋裡的白面走向顏氏,歡快地把夜千澤說過的話轉述給顏氏知道,顏氏聽後很是生氣,覺得夜千澤專門針對自己。

    她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對待夜千澤的。

    不過想到自己兩個兒子以後都可以到夜家蹭吃蹭喝,她心情又大好,心情一好,便覺得腰骨都不痛了。

    阿牛和狗仔也是這樣想的,兩個人認為夜千澤的條件很容易,卻不知道聽著容易,做起來難,像他們多少都受到顏氏所作所為的影響,想真正做到尊敬孝順長輩,幫著長輩做事,講禮貌,談修養,說善心,談何容易?

    肉呀,不是那麼容易能吃到的!

    “千澤,謝謝你。”寒爺爺由衷地感激著夜千澤,夜千澤利用孩子們想吃肉的心理,提出那樣的條件是在調教兩個孩子呀。

    自己的兒子媳婦都是沒本事的人,又勢利,兩個孫子如果沒有人好好地調教,將來也會變得像他們父母一樣的人。

    夜千澤臉色放柔,“爺爺,千澤只是想讓你和奶奶能夠安度晚年。”兩位老人家最不放心的便是兩個孫子,他承擔起教育兩個孩子的責任,也是為了讓兩位老人家安心地待在這裡,這樣,他的藍兒能盡孝,也會開心。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家藍兒。

    老兩口聽著夜千澤這樣說,心裡五味雜陳。親生兒還不如撿來養的孫女兒,孫女婿尚且為了老兩口著想,親生兒卻……

    ……

    哎呀,這頭是怎麼回事?

    寒初藍醒了,在傍晚來臨時,她從醉睡中睜開了雙眸,神魂回來後,她才發覺頭痛欲裂。

    揉著隱隱痛的太陽穴,寒初藍嘀咕著:“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宿醉後果?”

    女兒紅好喝,可是喝完了女兒紅,她就變得不好了。

    “吱——”

    門被人推開了。

    寒初藍趕緊閉上雙眸,打算裝睡。

    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不用猜也知道是她那個妖孽相公。

    腳步聲進來後,並沒有馬上向床前走過來,而是先走到了桌前。對於住了兩個多月的房間,房裡的一切,寒初藍早已熟悉,哪怕是用聽的,也能聽出夜千澤走到了哪裡。

    夜千澤似是端了什麼進來,寒初藍聽到他輕輕地放東西的聲音。

    很快地,腳步聲朝床前走來,熟悉的男性氣息越來越濃。夜千澤在床沿上坐下了,瞧著寒初藍緊閉雙眸的樣子,他的嘴角彎彎的,一抹可以傾倒眾女的笑逸了出來,當然了,某個裝睡的女人是沒有看到的。

    “怎麼還沒醒。”夜千澤自言自語著。

    寒初藍在心裡應著:我醒了,但頭痛,所以不想起來,免得你心疼。

    “要不要抱你去河裡泡泡冷水澡?不過中午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雨,河水變得異常的渾濁,怕會把你洗髒了。”

    寒初藍在心裡嗔著:敢情是你看不得我在睡覺了?

    河水異常渾濁?

    河裡的河魚很多,她無數次想著把河魚打上來,煮魚湯喝,可是一直忙,都沒有時間去實施這個計劃。下雨後,河水變渾,最適合打魚了。

    寒初藍憶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的生活,少年時代,每當下了雨,她都會和村子裡的孩子們到河裡去捉魚,雨後的魚多,也容易捉。

    “藍兒,你真怪,睡著的時候,眼皮也會動來動去的。”

    寒初藍失笑,睜開了雙眼,沒好氣地嗔著眼前的男人,“知道人家在裝睡,還要裝模作樣,自言自語。”

    夜千澤寵溺地笑著,俯下身來飛快地就在她的唇上戳了一吻,寒初藍馬上推他,可惜還是遲了,被他成功偷香,她有點氣結地用手擦拭著唇瓣,“某人的臉皮越來越厚了,唉,真懷念那煮熟的蝦。”

    音落,某人的臉微微地紅了紅。

    故意在她的臉上吹著灼熱的氣息,似火團,似春風,弄得寒初藍有點不適應,覺得這家伙越來越會調情了。嗯,肯定又是春宮圖冊惹的禍。那本小冊子,她原本想燒掉的,不知怎的不見了,害她找了老半天都沒有找到,她嚴重懷疑是自家那個早就想色了她的相公藏了起來,問他,他說他全看過了,一招一式都熟記在心頭,何須再藏書,還用曖昧的眼神瞟著她,好像在無聲地問她,什麼時候和他一起雙修。

    “藍兒,你醉的時候,非常熱情。”

    寒初藍趕緊揪著他的衣襟,他本就是俯身的動作,她一揪他的衣襟,他整個身子都壓在她的身上了,“好重!”寒初藍低呼一聲,夜千澤在她的上方嘿嘿地笑著,“藍兒,你醉的時候就像現在這般熱情,對我投懷送抱,又摟又親的,要不是我極力反抗,你還有扒光我衣服要和我圓房的趨勢。”

    寒初藍用力地推開他,“我才不會那樣做呢。”俏臉還是隱隱地染上了兩朵醉人的紅雲,頓了頓,她又小心地問著夜千澤:“千澤,我,我不會真的那樣做了吧?”

    她記得她被元缺逼著實現請他吃飯的承諾,然後她和三個男人同桌吃飯,楊庭軒很大方地送她一壇上好的女兒紅,然後她便喝了兩杯還是三杯,再然後,她什麼都不記得了,此刻醒來已經躺在自家的床上了。

    不用問,她也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是因為她當時喝醉了。醉了的人是各種變態,有些人哭,有些人笑,有些人睡大路邊,有些人揮拳便揍人,有些胡說八道,卻是酒後真言,當然了醉了的人,也特別的大膽,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她還真不敢保證自己醉了,什麼事都不做。

    夜千澤身上的衣裳換了。

    難道她真的想扒光他,然後強上他?

    夜千澤笑著又親了她一記,惹來她一記嗔視,伸手把她自床上撈起來,抱在自己的懷裡,置坐於他的大腿上,寒初藍不太習慣他這種寵溺,但又貪戀這種溫馨。“我的衣裳你倒是沒有扒掉,不過你抱著我又親又咬倒是真的,楊公子和元缺都可以作證。”

    噢,天哪!

    她竟然還是當著楊庭軒和元缺的面對他又親又咬。

    寒初藍的臉辣辣地熱起來,她輕捏了夜千澤一下,小聲地指責著:“你干嘛不阻止我?”

    夜千澤還是笑,“難得你主動,我干嘛要阻止?”

    “無恥!”

    寒初藍低罵一句。

    夜千澤呵呵地應著:“藍兒,你聽過一句話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跟你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就受你的影響了。”

    這不是反過來說她無恥嗎?

    寒初藍在心裡腹誹著。

    “頭痛嗎?”

    醇厚的聲音似柔風拂面,吹得寒初藍舒適不已。

    “正痛著呢。”

    夜千澤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她的太陽穴上揉了揉,“以後你不要再喝酒了,就算喝,也只能喝一口。”

    “我才喝了兩杯。”寒初藍隨口答著。

    敢情她覺得兩杯還是很少的了。

    “你要不要喝兩壇?”夜千澤失笑地輕點一下她的鼻端。

    “你諷刺我。”

    “沒有。”

    “我聽著就是諷刺。”

    “你聽錯了。”夜千澤還是溫柔地笑著。在寒初藍面前,他越來越溫柔體貼,當然了偷香的膽子也是越來越大,性感的唇瓣總會偷個機會就落在她的額上。

    “千澤,有醒酒湯嗎?”窩在他的懷裡,寒初藍問著。

    又戳了她的額一下,夜千澤才溫聲答著:“有,我已經給你煮好端進來了。”說著,他站起來,窩在他懷裡的寒初藍自然地被他抱起來,抱到桌前。

    “你再親我,我估計要洗幾把臉才能見人,全是口水。還有,我自己可以走,別動不動就抱我。”享受了美男恩的寒初藍愣是要指責一下夜千澤,夜千澤好脾氣地又戳了她的唇一下,“不識好歹。”

    抹著嘴巴,寒初藍有點惱羞成怒,抓住他雙肩,一拉,她再一迎,迎上夜千澤的唇,啃咬他幾下,才帶著報復的快感推開他,坐正身子就去吃夜千澤給她煮的醒酒湯。其實就是綠豆加了甘草用紅糖煮的湯水。

    “甜的。”寒初藍喝了一口,兩眼放光。

    “放了紅糖的。”捕捉到她兩眼放光,夜千澤便知道小媳婦兒愛吃甜食。

    “味道不錯,是你親自煮的嗎?”

    “是我親手煮的。”

    “榮幸。”

    寒初藍覺得醒酒湯更甜了。

    吃完了一碗,她問在她身側坐著,溫柔深情而含著寵溺看著自己的夜千澤:“還有嗎?”

    “我只煮了一碗。”

    寒初藍略顯失望,咂咂嘴,嘀咕著:“你咋這麼小氣,不會多煮幾碗嗎?”

    夜千澤無奈地揉揉她披散著的長發:“傍晚了,很快又要吃晚飯了,留著肚子吃飯吧。”

    又咂咂嘴,寒初藍低低地又嘀咕了幾句什麼話,夜千澤聽不清楚。

    “我幫你把頭發盤起來。”夜千澤說著就起身去拿梳子。

    他愛極了她那頭烏黑亮麗又柔軟的頭發。

    “嗯。”

    寒初藍沒有拒絕。

    夜千澤拿來了梳子,站在她的背後,便幫她梳發。

    “千澤,幫我梳個拂雲髻,行嗎?”

    “好。”

    “你會梳嗎?”

    “會。”

    “你又不是女子,你怎麼會梳那些發髻?”寒初藍好奇地問著。

    夜千澤沉默。

    寒初藍知道那肯定又是一個故事。

    半響,夜千澤才低沉地說道:“我娘也擁有一頭如雲一般的美發,她很喜歡變換各種的發髻,我爹便每天幫她梳頭,梳她喜歡的發髻,一天一個樣,我打小目睹,也就知道那些發髻怎麼梳的了,只是不曾有機會親自替人梳編她喜歡的發髻。如今,藍兒,我有機會了。”

    寒初藍低低地歎著:“每天梳頭的時候,估計是娘最幸福的時候。”

    在古代,男尊女卑,不管是什麼出身的女子,一旦嫁了人,就要以夫為天,只有女人侍候男人的時候,是沒有男人侍候女人的,就算有,也是極為少數。男人那種自大的自尊心讓他們不願意替妻子梳發,尋常百姓家尚難尋,更何況是豪門貴族。但她那位還不曾謀過面的公公,曾經卻那般深情地愛過她的婆婆,放下身段,拋脫身份,只為博得紅顏心頭喜。

    是女人,都會羨慕擁有那種丈夫的女子。

    “我爹還會為我娘下廚,做很多我娘喜歡吃的。我娘也會為我父子倆下廚,他們一個是最尊貴的王爺,一個是最尊貴的公主,回到家裡,他們卻像平凡的夫妻一樣。”夜千澤溫柔地替寒初藍梳著她要求的拂雲髻,說起他八歲之前的那幾年歲月,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候。

    “想要過著真正幸福的婚姻生活,回到家裡就要拋下所有,不管在外面是什麼身份,有多麼的能干,回到家裡,扮演的就是丈夫和妻子兩個角色。夫妻之間是平等的,深諳夫妻之道的人,會為心愛的另一半做很多事,不會僅僅地享受而不付出。”

    她真正的公婆,很聰明,做到了那一點。

    雖然她還沒有見過真正的公婆,她也能從夜千澤偶爾說起的過去中,體會到公公曾經真的很愛很愛婆婆。

    至於公公現在再娶……或許自己不是扮演著公公的兒女角色吧,她的看法較為中肯,不像夜千澤那般帶著怨。她認為婆婆一死,公公便是恢復了單身,只要是單身了,就有重新追求幸福的資格。她想,婆婆在九泉之下也未必會同意公公獨身一人過完余生的。

    十二年前,公公的年紀是多少?頂多三十零歲,剛剛步入中年,離老年還遠著呢。真讓他孤零零地守著對婆婆的思念過一生,太殘忍了。別說夜千澤在大火之後又失了蹤,公公當時面對的是妻死子亡,連個精神寄托都沒有了。就算夜千澤當年沒有失蹤,公公為了夜千澤可以不再娶,可是夜千澤總會長大的,總會娶妻生子的。到那個時候,兒子有妻有室有子有女,就算他再孝順,他又能分給已經年邁的父親多少關愛?

    人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夫妻最重要的便體現在年老之時了,兒女長大成人,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能相伴於自己身邊的便只有自己的伴侶了。

    很多人都忽略了老年人真正渴望的是什麼,他們不渴求物質的豐滿,而是渴望關愛,渴望有個人相伴於身邊,有個伴兒可以說說話,知冷知熱的。

    所以寒初藍對於公公再娶繼妃,並不怨著,也不會覺得對婆婆不公平。畢竟死了的人已經死了,要安息的。而活著的人,生命還在繼續,還要回到現實過日子。

    “藍兒,梳好了。”

    夜千澤替愛妻梳好了拂雲髻,也替她插上了他送給她的木釵,再別上花鈿。寒初藍察覺到花鈿的存在,好奇地問著:“這些東西哪來的?”

    “我買的。”

    夜千澤轉站到她的面前,細細地端看著她此刻的容顏,覺得烏雲黑發上別上了花鈿更美上幾分。

    “買給我的?”誰都喜歡收到禮物,寒初藍也喜歡,何況還是自已男人送的,她流露出了小女兒態。

    夜千澤寵溺地笑:“不買給你,我還能買給誰?”

    “謝謝。”

    “謝什麼呀,咱們是夫妻。”

    把梳子放好,夜千澤想回身拉起寒初藍,寒初藍自己站了起來,在他回身的時候,伸手便拉起他的大手,兩眼閃爍著,似是夜晚的星星,提議著:“千澤,趁現在還沒有完全天黑,河水還是濁的,咱們去捉魚吧,我給你煮魚湯。”

    她要煮得比元缺煮的更好渴。

    “你的頭不痛了?”

    “不是喝了醒酒湯嗎,慢慢地就不會痛的了,走吧,捉魚去。”

    寒初藍不由分說地扯著夜千澤就走。

    夜千澤任由她拉著。

    出了房門,寒初藍又叫來懷真兄妹,她和兄妹倆一人拿著一只大糞箕,讓夜千澤提個木桶跟著。懷真有點不相信地問著寒初藍:“姐姐,用糞箕真能捉到魚嗎?”

    寒初藍笑著拍一下他的肩膀,他馬上僵住,夜千澤鳳眸微沉,寒初藍卻無所覺,猶自解說著:“當然能捉到魚了,這種捉法最俗,是小孩子們的捉法,不過我們現在沒有什麼捕魚工具,就用最俗的捉法吧。要是有電魚機,或者魚雷,我早就把河裡的魚都電光、炸光了,可惜古代還沒有發明出電魚機,連電都沒有呢。姐又不是發明家,沒有發法改變歷史,所以,咱們有什麼工具就用什麼工具吧,反正我們人多,估計一頓魚湯是能喝上的。”

    除了夜千澤聽清楚寒初藍說什麼了之外,懷真兄妹都沒有聽清楚,懷真被寒初藍那樣哥們般地一拍肩膀,整個人僵了,便什麼都沒有聽進去。而懷雲,因為擔心夜千澤誤會兄長,也是什麼都沒有聽進去。

    夜千澤微沉的鳳眸隨著寒初藍往河邊走去時恢復正常,她視懷真為弟弟,拍懷真一下,絕對沒有帶著其他意思。不過,懷真怎麼說都十四歲了,是個少年了,跟在寒初藍身邊做事,兄妹倆的身高長得比寒初藍還要快,現在的懷真都比寒初藍略高了,男女授受不親,他得找個機會隱晦地教教小妻子明白這個道理才行。

    夫妻倆一走,懷真兄妹回過神來,也趕緊跟著,不過懷真開始有意無意地拉開和寒初藍的距離。

    寒初藍沒有留意到這些變化,她到了河邊後,很興奮地開始捉她的魚。

    河水濁得很,她也不知道一糞箕下去能不能捉到魚,等她提起糞箕時,看到數條河魚在糞箕裡跳躍著,她興奮地叫著:“千澤,我捉到了,捉到了魚,快,拿桶來。”

    夜千澤提著桶一步便跨到了她的身邊,看到跳躍的幾條河魚,他也笑了起來,“藍兒,沒想到這樣還真能捉到魚。”

    “那是自然的,在鄉下長大的孩子,有哪個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寒初藍把魚兒捉起放進木桶裡。懷真兄妹看到寒初藍一糞箕下去還真的撈起了魚,也有樣學樣。

    河水及腰深,他們沒有下河去,便只能在河邊打撈著。

    李氏和兩位老人家在屋門口看著那四個年輕人,聽著他們的歡聲笑語,他們也笑了起來。

    “老爺子,今晚這一頓魚湯估計是有著落了。”李氏瞇瞇地笑著。

    寒爺爺笑著:“藍兒這個法子不怎麼好,不過還是有用的。他們人多,嗯,魚湯是有著落了。”

    “藍兒有頭腦,但她也實在,不會走什麼捷徑,都是實事求是。”寒奶奶也笑著,對於自己能擁有這樣一個實在的孫女兒,很滿足。

    另外兩個人一致地點頭,認可寒奶奶的話。

    寒初藍的確和其他穿越者不一樣,一來,她除了廚藝還行之外,再無其他特長,無法像其他穿越者那般回到古代各種發明,把不屬於那些時代的東西都制造了出來。二來,她認為歷史不可更改,在古代沒有的東西,她硬是生產出來,便是更改了歷史,會有什麼後果,她可承擔不起,哪怕她此刻處於的朝代在中國歷史上不存在,她也不想去想那些發明。

    為了生存,她當然也會很努力,利用她懂得的知識去賺錢,但走的都是很實在的路線。

    就像她此刻去捉魚一樣,換成其他穿越者,說不定就會想方設法地去制造電魚機或者魚雷呢,她卻只用最俗的方法去捉魚。

    反正,能捉到魚便行,管他是什麼方法。

    “有蝦!千澤,我捉到了一只大蝦,哈哈,今天晚上我可以看到煮熟的蝦了。”河邊傳來了寒初藍雀躍的笑聲。

    “姐姐,煮熟的蝦不就是紅的嗎?有什麼好看的?”

    在河的對面撈著魚的懷雲笑問著。

    寒初藍偏頭看著跟在自己身邊的夜千澤,笑得很是猥瑣,“對,就是紅的,像你姐夫的臉。”

    懷雲還是不解,她看向夜千澤,夜千澤被小媳婦兒這般肆無忌憚地調戲著,一張俊臉無可避免地燒了起來,然後懷雲也吃吃地笑了起來,“姐姐,姐夫的臉的確像煮熟的蝦子。”

    “懷雲!”

    夜千澤警告地叫了一聲。

    懷雲吐吐舌頭,憋回笑意。

    把大蝦捉起扔進木桶裡,寒初藍還不忘叮囑著會害羞的相公,“千澤,看好這蝦子哈。”

    “放心,我不會偷吃的。”

    “你要是敢吃生的,你盡管偷吃,呵呵,我不介意的。”

    夜千澤噤聲,嘴巴上,他說不過他的小妻子。

    懷真因為和寒初藍拉開距離,他總是趁寒初藍不注意,憑著眼神的銳利,看透了渾濁的河水,飛快地用手捉著在河底暢游的魚。

    跟在代青身邊學了多年的武,懷真的身手還不錯,出手又准又狠又快。

    寒初藍說要煮魚湯,他便專挑有兩根手指粗的魚,這種魚最是狡猾難捉,寒初藍是很難用糞箕捉到的。

    而他利用自己的身手去捉魚,捉的魚又比寒初藍和懷雲捉的要大條很多,讓寒初藍不停地贊他運氣好,然後,他莫名地又招來他家主子一記瞪視。

    懷真覺得自己有點委屈。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09:58 AM

078 分離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

    夜千澤提著的水桶裡面已經裝了不少的魚,有大有小,還有河蝦。看到收獲頗豐,寒初藍滿意地對懷真兄妹說道:“懷真,懷雲,天黑了,今天我們就到此收工吧,走,回家宰魚去。”說著,她把粘了草的糞箕就著河水清洗干淨,美滋滋地一手提著糞箕,一手拉住夜千澤往家裡走回。

    “好的。”

    懷真兄妹倆應了一聲。

    等到小夫妻走到竹籬笆門前了,懷真才走,懷雲卻在他的身後叫住了他。懷真頓住腳步,扭頭看著妹妹,溫和地問著:“雲兒,怎麼了?”

    懷雲望望遠方的那兩道身影,才小聲地提醒著:“哥,爺對我們是很好,但爺對姐姐更好,也很霸道,哪怕哥哥沒有其他意思,爺也會不悅的。哥哥以後還是盡量拉開和姐姐的距離,免得讓爺不開心。”

    當初把他們兄妹送上後山的人雖是鐵頭,卻一直被告知,夜千澤才是他們該盡忠的主子,就連師尊都以夜千澤為小主子。主子心愛的女人,兄長最好就是保持距離。

    懷真臉色有幾分的僵硬,也望了望遠方,那兩道身影還在院子裡,寒初藍蹲在木桶旁邊,似是從桶裡撈著魚,夜千澤一直嘴角含笑注視著她,手裡還捧著一盞煤油燈給寒初藍照亮,懷真啞聲自辯:“雲兒,哥哥知道的,哥哥對姐姐絕無他意,姐姐待我們情如手足,哥哥很珍惜這份手足之情。”頓了頓,他還是向妹妹保證著:“以後,哥哥會與姐姐保持距離的。”

    得到哥哥的保證,又了解自己的哥哥及寒初藍,懷雲放心地點點頭。

    兄妹倆朝那個家走去。

    “哥,你有沒有發現,爺除了在姐姐面前還會笑之外,在我們面前都不笑了。”

    懷真嗯了一聲,不僅如此,爺的變化還很大,姐姐也是。他們初來的時候,寒初藍待人接物都還帶著幾分的淡冷,讓人覺得她不好親近。而現在的寒初藍,待人接物的態度和藹很多,笑容也多了很多,偶爾還會流露出小女兒的嬌態。

    這是因為愛吧。

    懷真如此猜測。

    夜千澤和寒初藍彼此愛上對方,所以彼此都在為對方而改變。

    “也只有姐姐才配得上爺,真羨慕爺對姐姐的好。”

    懷雲由衷地說著。

    瞟了妹妹一眼,懷真似笑非笑地逗著:“雲兒,你是不是也想找個男人來對你好?過了年你就十三歲了,也可以許人了,哥得請求爺幫你細心留意一下,幫你尋戶厚實的人家。”

    懷雲臉上一紅,嗔著:“哥,你說到哪裡去了,雲兒還小呢。哥哥在雲兒之上,哥哥尚未娶,雲兒豈能先嫁。還有,雲兒希望能自己尋找自己的幸福。”

    “什麼自己尋找幸福?自古婚姻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爹娘雖然不在了,我是你兄長,長兄為父,理應由哥來幫你作主。”懷真才十四歲,對某些事倒是堅持得很,一板一眼的。

    懷雲微嘟著嘴,小聲地嘀咕著:“姐姐說過了,幸福是靠兩個人去爭取的。姐姐說她沒有辦法再決定選擇,只能努力去改變,讓我一定要自己爭取自己的幸福。”

    整天跟著寒初藍去菜地裡干活,寒初藍常常會灌輸一些獨立自我的思想給她,她是覺得寒初藍對於婚姻的態度驚世駭俗,靜下心來想,又覺得寒初藍說得很對。

    千百年來,女人的婚姻都由媒婆和父母掌握著,不能自己作主,講究的是朱門對朱門,柴門對柴門,可真正幸福的又有幾對呀?

    寒初藍一醒過來已經是夜家的小媳婦,她無法選擇不嫁夜千澤,她只能選擇去改變現狀,讓自己的相公愛上自己,也讓自己試著去愛上自己的相公,努力地讓一樁透著不幸福的婚姻變成幸福的婚姻。目前來看,寒初藍的努力還是成功的,她改變了夜千澤,得到了夜千澤的一顆真心。

    懷雲雖然是嘀咕著,但懷真還是聽見了,他略感吃驚地看著自己的妹妹,吃驚於寒初藍的那一番幸福論。

    懷雲沒有再和兄長討論感情問題,反正她還小,才十二歲,要嫁人,還要再等幾年呢,姐姐說了,她在未滿十八周歲之前,都不會替她找婆家的。距離十八歲,還有六年,所以呀她現在沒有心思去想這些聽著簡單,實際復雜的問題。

    看著妹妹歡快地走回到家裡去,懷真再次望向那個蹲在桶邊笑著撈魚的小女人,以往,他只覺得這個小女人有點小聰明,膽子大,也能干,倒是沒有覺得有太多的特別之處,此刻,他才知道,那個小女人腦袋裡裝著什麼,是他永遠都摸不透的。

    “大條的魚宰了煮魚湯,這些都是懷真捉的,懷真運氣真好,捉到的都是大條的,我和懷雲捉到的都是小魚小蝦,可以煎了,放點油鹽,再喝紅薯粥便有了菜。”寒初藍把所有魚以大小區分開,一根手指以上粗的魚打算用來煮魚湯,小的都拿來煎了。

    “藍兒,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這個家都是你說了算。”

    夜千澤寵溺地說道。

    寒初藍嗯了一聲,看到懷真兄妹回來了,她招呼著兄妹倆:“懷真,懷雲,我們一起殺魚,清洗了腸肚再煮,否則魚湯全苦的。”

    “好。”

    兄妹倆齊齊應著。

    “藍兒,我做什麼?”

    夜千澤淺笑地問道。

    “你等著吃便行,我打魚,就是想煮魚湯給你喝,你什麼都不用做,要是真的無聊,就幫我燒火吧,讓爺爺奶奶和娘都休息,坐等吃飯。”

    受傷的時候,元缺利用渾厚的內力從河中攝魚上來煮魚湯給她喝,她當時想到的是要看元缺如何捉魚,她能有樣學樣回家裡捉魚,煮魚湯給夜千澤喝。就是沒想到元缺那樣捉魚,她畢生都學不來。

    今天利用雨後的河水渾濁,容易捉魚,她用最土的方法給自家男人捉了魚,算是圓了她一直的渴望,下次再走過木橋時,她可以不用駐足悻悻地望著河裡暢游的魚兒了。

    “我幫你燒火。”

    聽到寒初藍說她捉魚就是為了煮魚湯給自己喝,夜千澤就像喝了蜜一樣甜,整個人都美滋滋起來,讓李氏等人瞧得吃吃地笑起來。

    小家裡充滿了歡聲笑語。

    雖然沒有山珍海味,沒有富貴榮華,沒有爭權奪利,沒有陰謀算計,平平淡淡中,卻能體會到幸福。

    ……

    平陽村,寒家。

    “哎喲,你輕點,痛死人了。”

    顏氏爬在床上,讓寒大川給她抹點藥酒,藥酒是從平陽村長家裡討來的。

    寒大川趕緊減輕力道,很小心地給婆娘抹著藥酒。

    顏氏一想到原本就要到手的野兔和山雞飛了,就對夜千澤恨得牙癢癢的,張嘴就罵著:“該死一萬次的夜千澤,長得像個娘們似的,娘們都沒有他那麼好看,卻粗暴得像蠻子!還有寒初藍那個賤人,都是她!痛死我了,哎喲。”

    “既然痛死了,你就閉閉嘴吧,別再罵了,這樣的話你都罵了一個時辰了。”寒大川無奈地勸著。

    顏氏從張家村回來後,就不停地詛罵著夜千澤和寒初藍,有多難聽的就罵多難聽的,有多毒的就罵多毒的。

    “我就是要罵,我要詛咒他們夫妻都不得好死,夜千澤那個吃百家飯長大的,都不知道他那個娘和多少個男人有染了,才養大他的。有那樣的婆婆,寒初藍那個賤人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我打聽過了,像她每天拉那麼多菜去市集上,根本是賣不出完的,她的菜呀,也不知道是給賣給誰了,說不定是她靠著美色,學著她婆婆的樣,勾了哪個男人的魂,才把那麼多的菜都賣掉的呢。”

    顏氏這種人最喜歡無中生有,對於過得比自己好的,她就嫉妒,背地裡各種編排,說別人的不是,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比她家裡還窮,

    “藍兒不是那樣的人!就算藍兒不是我們親生的,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你老是這樣和藍兒過不去,你就不怕遭天譴嗎?”寒大川停止了替顏氏抹藥酒,有點生氣地指責著。

    寒初藍根本就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都是他們的錯。本該是他們贍養的父母,寒初藍都幫他們養著了,今天夜千澤也說了,兩個兒子要想吃肉,就去夜家裡吃。人家這樣做,已經非常好的了,他這個婆娘還老是罵著。

    寒大川這般軟弱的老實頭都聽不下去了。

    在他看來,李氏雖然風韻猶存,的確勾走了不少男人的心,但李氏不曾與哪一個男人有染,這是四方八裡的人都知道的事實。自家婆娘卻那般的誹謗李氏,能怪夜千澤生氣嗎?更別說寒初藍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孩子。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老娘在外面被人家欺負了,回到自己的家裡,罵幾句怎麼啦?還不行呀?你不幫老娘出氣,反而和外人一樣欺負老娘,寒大川,你找死呀!”顏氏被丈夫指責,一張臉頓時黑得如同雷公,雷公此刻見了她,都要低頭繞道走。

    “你那是自討苦吃。”

    “寒大川!”顏氏怒吼一聲,一個翻身坐起來,就想撲向寒大川,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劇響:“轟!”然後,夫妻倆都被茅草埋住了。

    他們家的茅草屋塌了頂!

    “啊!怎麼會這樣……”

    顏氏的驚叫聲響起。

    屋外,兩條人影施展輕功迅速地離開。

    出了平陽村口後,兩道人影才停了下來,有兩匹馬在村口等著,兩個人停止施展輕功後,分別飛身上馬,策馬而去。

    兩人都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跑在前面的那個人身材較為高大,後面那個還似個少年模樣。

    “公子,公子,小的累了。”

    少年發出聲音,赫然是楊庭軒的貼身小廝木子。木子是楊庭軒貼身的下人,自然會些武功,只是不夠精深,從寒家那裡一路施展輕功,木子都累得像驢了,此刻坐在馬背上,他覺得連騎馬的力氣都沒有了。

    楊庭軒扭頭斥著他,“平時讓你練功,你就偷懶,小小一段路,都能把你累成那個樣子。”

    木子苦著臉,“公子,小的不是習武的料,學了好幾年,也只能是這個水平了。”以他的武功,只能對付一些不會武功的小混混,遇著真正的江湖中人,他就不是對手了。要是夜千澤那樣遇上斗笠殺手,人家殺手半招就能把木子送到閻羅殿去給閻羅王當女婿。

    “瞧你那熊樣。”

    楊庭軒又罵了一句,不過還是放慢了速度,等著木子追上來。木子追上來後,又忍不住問著:“公子,我們晚上去寒家不是要勸寒姑娘的娘親和寒姑娘和好的嗎?怎麼反而砸了人家的屋頂?”

    寒家的茅草屋塌了,原來是被楊庭軒砸的。

    楊庭軒臉色一沉,冷冷地哼著:“那樣的娘,初藍不與之來往才是好事!”聽顏氏夫妻的對話,寒初藍還不是他們親生的。

    怪不得那個顏氏會那般的對待寒初藍,明明寒初藍已經嫁人了,為了得到一點錢,硬要拆散寒初藍與夜千澤,逼寒初藍為他人妾室。如果是親生娘親,又怎麼可能這般的對待女兒?

    木子低低地嘀咕著:“公子是聽到他們罵寒姑娘,才會大發脾氣,砸了人家屋頂的吧。”

    楊庭軒撇他一眼,他趕緊低頭,什麼都不敢說了。

    “當初那十兩銀,你給要回來了嗎?”

    楊庭軒忽然問著。

    “只要回了幾兩,小的不是把錢都給公子了嗎?”

    “我天天那麼忙,哪記得那麼多。從明天開始,你給我帶著人,天天到他們家催債去,還要他們算利息!”

    楊庭軒陰狠地吩咐著,對付顏氏這種人,就要比她更狠。

    他要整得寒家雞犬不寧。

    “公子,就他們那樣的家庭,嗯,有點狠了吧。”

    睨著他,楊庭軒冷笑著:“是呀,有點狠了,那你把你每個月的例錢都送給他們還債吧,我讓帳房的人每個月扣除你的例錢。”

    木子趕緊應著:“公子,不狠,一點都不狠,那個婆娘討人厭,老是找寒姑娘的麻煩,對寒姑娘又不好,這種女人,就該狠狠地教訓她。”寒姑娘此刻是自家公子的心頭肉,那個顏氏也太不識好歹了,竟然辱罵詛咒寒姑娘,公子要是不做點什麼,他木子跟寒姑娘姓。

    “不過,公子,萬一逼急了,他們去找寒姑娘要錢怎麼辦?那還是給寒姑娘找了麻煩?”木子倒是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寒家名義上還是寒初藍的娘家,走投無路的時候會去夜家求助很正常。

    楊庭軒瞪著他,哼著:“這種小事你還來問我?你自己解決去。總之,不能讓他們去向初藍要錢,否則,我就扣你一年的例錢。”

    木子頓時就苦下了一張臉。

    這種損人的差事,落到誰的頭上,誰都倒霉。

    “那個夜公子真沒用,都護不了寒姑娘。”木子忍不住拿夜千澤來開涮。

    楊庭軒沒有答話。

    表面上看夜千澤,他還真是沒什麼用,似乎一切都靠著寒初藍。但夜千澤偶爾流露出來的傲氣從何而來?楊庭軒自己小瞧了夜千澤,但又摸不透夜千澤真正的心性。他相信寒初藍,如果夜千澤真的那般沒用,寒初藍是不會愛上夜千澤的。

    “公子……”木子還沒有說完他想說的話,楊庭軒忽然一踢馬肚子,馬兒撒腿便跑了起來,轉眼間就把木子拋在黑暗的夜色之下。木子趕緊拍馬追趕而去,不停地叫著:“公子,等等小的,公子……”

    該死的,他說錯話了。

    寒姑娘的相公再沒用,可是寒姑娘已經是他的妻子了,自家公子再有用,又豈能奪他人之妻?他這不是故意往自家公子心頭上插針嗎?

    該死,真該死!

    木子在心裡罵著自己。

    ……

    楊府,清風樓。

    依舊是屋頂,依舊是夜晚,不過是少了明月與星星,多了深秋的冷風。

    元缺站在屋頂之上,四周圍靜悄悄的。他居住的清風樓,被楊府列為重地,未經他許可,誰都不能進來。

    他喜歡在這樣安靜的夜晚,站在高處,望著遠方無邊無盡的黑暗。

    深沉的眼眸更加的深沉,一件事情在他的心頭打轉,他在思考著如何解決。

    有消息傳給他,下個月初三,大歷國最受帝寵的三皇子會以大使的身份出使他們大星王朝,兩國最近的關系特別的緊張,那位三皇子估計是借著出使之名,行探聽之虛實,想摸清大星王朝現在的實力如何。

    這個還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有人陰謀策劃,意欲在夷山伏殺三皇子,進一步激怒大歷國,挑動兩國戰爭。

    元缺在考慮著,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夜千澤。三皇子可是夜千澤的表兄,再說了三皇子一旦出事,戰事必起,東辰國又虎視眈眈,數次挑事,想逼著戰神出戰。如果大星王朝與大歷國交戰,同時也是給了東辰國一個進攻的機會,那個時候,大星王朝兩面受敵,他那個小外甥的皇位就危險了。

    他也不想讓兩國百姓老是陷入戰爭帶來的水深火熱之中。

    想到這裡,元缺身子一飄,便外楊府外面躍去,決定把這個消息告訴夜千澤。

    ……

    夜千澤的信息網不及元缺的厲害,但也不算很差,在元缺往張家村而來的時候,夜千澤已經在河面上那道木橋上等著鐵頭的到來。

    夜色深沉,深秋的寒意刺入衣袖裡,想讓夜千澤打幾個寒顫,可惜失敗,夜千澤依舊挺立在木橋之上。

    望著橋底下的河面,回想起傍晚與妻捉魚,夜千澤的神情略顯溫和。

    兩道人影分別從後山和他處躍出,一道速度快如閃電,瞬間便飄落在夜千澤的身邊,隨道一道黑色的披風便披到了夜千澤的身上。

    “澤兒,天氣變了,小心著涼。”替夜千澤披上披風的人是代青。

    “主子。”

    鐵頭落在夜千澤的身後,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又叫了代青一聲代大師。

    夜千澤拉了拉披風,轉過身來,低沉地看著鐵頭,問著:“有什麼情況?”他還看了代青一眼,鐵頭今天晚上主動找來,還有他這個邪肆的師尊也下山了,必定是有特殊的情況發生。

    鐵頭恭謹地答著:“主子,屬下接到密信,下個月初三,三皇子要出使大星王朝,有人意欲伏殺三皇子,挑起兩國戰爭。”

    夜千澤神色一凜,沉冷地問著:“消息可屬實?”

    代青神色也凜了凜,代替鐵頭答著:“澤兒,三皇子要出使大星王朝是事實,兩國關系隨著公主的死變得越來越緊張,戰爭一觸即發,在這個時候三皇子前來大星王朝,會被他人利用以達到挑起兩國戰爭,也是有可能的。”

    看似平靜的天下早就風起雲湧了,大星王朝最有可能會成為第一個發生戰爭的國家,東辰國時常挑釁,想逼迫戰神出戰,據傳東辰國當今帝皇便是當年戰神血戰東辰國時,東辰國的主帥,當年差一點死在戰神的手裡,過了十幾年,依舊記恨著戰神,想著一雪前恥,殺了戰神,大星王朝要是沒有了戰神,就等於少了左膀右臂,想保持著天下第三就困難了。

    “現在距離下月初三還有多長時間?”

    夜千澤沉沉地問著。

    “二十天。”

    夜千澤沉吟片刻,“二十天,從我們這裡趕去救三皇子,時間上非常的緊迫。鐵頭,可有打探到是誰意欲伏殺三皇子?在哪裡伏殺?”

    “屬下不力。”鐵頭歉意地垂下了頭。

    他的人只打探到有陰謀竄起,但策劃陰謀的幕後黑手,還打探不出來,迷霧太多了,似乎是除了大星和大歷之外的那三國中人,又似是大星的人,甚至連大歷的人都有可能。

    代青從懷裡摸出了一幅圖來,他把那幅圖往橋身上一鋪,招呼著夜千澤和鐵頭蹲下身去看那幅圖,那是天下五國的簡略圖。代青的手指先是定在大歷國帝都蒼城的位置上,對夜千澤說道:“三皇子從這裡出發,走的路線應該是過青州,麻城,鳳陵,瀝林等地方,如果走水路,順著陵江一路南下,在瀝林著陸後改走陸線,但不管是走水路還是走陸路,進入大星的國境後,三皇子的隊伍都必須經過夷山,夷山山勢險峻而奇特,一座山被一條縫一分為二,想經過夷山,就要從那條山縫底下穿過,雖說路還是挺寬的,但山路兩旁一旦潛伏著殺手,或者從山頂上推些石頭下來,想活著穿過夷山,很難。”

    “夷山險要,大星也視那裡為一道護國之屏,派有重兵把守,三皇子應該不會在那裡遭到伏殺吧。”

    鐵頭提出了疑問。

    夜千澤沉默地盯著地圖看,黑夜中,他那雙鳳眸卻閃閃發亮。

    “有重兵把守的地方,三皇子還出事,大歷國該有多麼的憤怒。”

    沉默片刻後,夜千澤森森地吐出話來。

    代青和鐵頭又是一凜。

    “澤兒,你打算怎麼做?”

    站起來,夜千澤沉沉地吩咐著鐵頭:“鐵頭,帶上一百人,要輕功最好的,搶在三皇子到達夷山之前,到達夷山混入重兵之中,找出潛伏在裡面的殺手,如果能留活口,就留活口,如果不能,全殺了。師尊,我們倆趕去先拖著三皇子,在鐵頭還沒有完全清理完殺手之前,不能讓三皇子過夷山。”

    “是,主子。”

    鐵頭領命,一閃身,就執行任務去了。

    “澤兒,你要親自出馬?”

    “三皇子行事有規有矩,他們的腳程必定按照他規定前行,想拖著他不是易事,怎麼說他也是我的表兄,哪怕素未謀面,但我長得像我娘,他對我娘應該有印象,就算他沒有印象,他身邊的人也會記得我娘的樣子,由我出面去拖著他,容易很多。如果鐵頭無法清理掉殺手,我還可以勸三皇子回國,避免出了意外,引發兩國之戰。”

    代青點頭,算是贊同了夜千澤的安排。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夜千澤看向了那兩間茅草屋,眼神變得溫柔,也有著不捨,沉沉地說著:“今晚便走。”時間太緊迫了。

    代青也看向了那兩間茅草屋,理解地說道:“澤兒,放心吧,她會照顧好她自己的,那臭丫頭堅強得很。”

    “她很香。”

    代青:……

    夜千澤就是要糾正師尊對寒初藍的稱呼。他的藍兒一點都不臭,哪怕代青叫他家藍兒臭丫頭,隱隱中透著親暱。

    遠方飄來白影。

    夜千澤鳳眸倏地一沉,隨即如同鬼魅一般就朝茅草屋掠去。

    “你來做什麼?”

    夜千澤把元缺攔在院子之外,冷冷地問著。

    元缺站在夜千澤的面前,淡淡地笑著:“君昊,我是給你帶一個消息來。”

    “請叫我千澤,夜君昊已死!”

    元缺還是笑,“君昊,就算你換了名字,但你的姓不換,你的容貌不換,便還是夜君昊,如今攝政王府的世子。”

    “說!”

    夜千澤懶得再和元缺打哈哈。

    “君昊,我得到一個消息,下個月初三……”元缺還沒有說完,就被夜千澤冷冷地打斷了,元缺沒有太多的意外,笑著:“難道我白跑了一趟。”

    夜千澤還是冰冰冷冷的,哼諷著:“難得國舅大人還有憂國憂民之心,連夜給我送消息來。”

    瞟著他,元缺斂起了笑,頗為嚴肅地說道:“戰爭帶來的傷痛太深,而往往受傷最深的是那些可憐的老百姓。如果能避免,自然要盡量避免。”他有時候是壞了點兒,但也不願意看到生靈塗炭。

    夜千澤看他一眼,臉色和緩了一分,“我已經作出了安排盡力去避免。”

    元缺點頭,他也打算安排他的人趕往夷山。

    兩個人忽然間都沉默下來,誰都不說話,氣氛顯得有點詭異。

    最後還是元缺打破了沉默,他朝夜千澤拱了拱手,說道:“告辭了。”說完也不等夜千澤說話,他轉身便走,那身白衣在黑夜裡特別的刺眼。

    夜千澤抿了抿唇,便往屋裡而回。

    “發生了什麼事?”

    才推開房門,寒初藍淡淡的聲音傳來。

    接著煤油燈被點亮了,寒初藍看著走進來的夜千澤,哪怕他掩飾得很好,她也能從他的眉眼間看到些許殘留下來的肅冷。

    “藍兒,你怎麼醒了?”

    夜千澤走過來,伸手就把寒初藍抱起,寒初藍掙脫他的大手,滑下來,雙手抓著他的衣袖,攀仰視著他,問著:“千澤,發生了什麼事?”

    夜千澤垂首看她,他馬上就要走了,說是一兩個月的事情,誰知道真正需要多長時間?他不放心她,也捨不得她,但又無法帶著她一起去夷山。

    時間過於緊迫,必須是輕功了得,內力深厚的人,才能經受得起這一路的風塵,在二十天之內趕到夷山。寒初藍半點武功都不會,帶著她的話,會是個累贅,更何況還會有很多潛伏的危險。

    溫厚的大手落下,落在她的臉上,貪戀地輕撫著她滑嫩的肌膚,沉默了一會兒,才低低地,不捨地說道:“藍兒,我要出門一趟,可能要一兩個月才能回來,如果事情辦得順利的話。如果不順利,有可能要三四個月才能回來。”

    寒初藍理解他話裡的意思,他是說,他要和她短暫分離了。

    “藍兒,我捨不得你,但我又不能帶上你,對不起。”

    寒初藍沒有說話,讓夜千澤心中的不捨更濃了,對於這個小妻子,他真的有千般的不捨,萬般的不忍,不忍與她分離。

    寒初藍笑,她沒有像其他妻子知道丈夫要出門時,滿心不捨,或者眼中帶淚,她是笑,笑著把夜千澤撫著她臉的大手拉下來,她與他交握著手,明亮的大眼裡閃爍著的是一種叫做支持的眼神,“千澤,不用說對不起,我理解的,真的。我知道你肯定是去辦大事,不管你去辦什麼事,我都會支持你,永遠地支持你!”

    “藍兒。”

    夜千澤愛憐地把她摟入懷裡,愛憐地說道:“藍兒,謝謝你的理解。”

    回摟著他,寒初藍在他的懷裡要求著:“千澤,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吻著她的發頂,夜千澤溫聲說著:“什麼事?”

    “不管你去哪裡,做什麼事,都要活著回來!記住,我在家裡等你,等你回來。不管是等一個月,一年,甚至是一輩子,我都會等你回來!”

    寒初藍再次在他的懷裡仰起頭來,很認真地要求著。

    他的身份,去辦的事,必定是爭權奪利或者報仇雪恥之事,處處透著陰謀,處處透著危險,就算他擁有一身傲人的武功,她還是擔心,還是害怕。她不會阻止他做他要做,該做的事,她只希望,他活著從她的身邊離開,也能活著回到她的身邊。

    夜千澤心頭潮浪翻滾,緊緊地摟著她,深情地向她保證著:“藍兒,我怎麼捨得讓你等那麼長時間,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寒初藍把頭貼在他的胸膛上,壓制著心底湧起的不捨,體貼地說道:“家裡,你不用擔心,有懷真和懷雲幫著我,我不會累著的。娘,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好好地照顧她的。”

    “藍兒。”夜千澤感動地挑起她的下巴,低下頭來深深地吻上她的紅唇。

    寒初藍熱情地回應著他。

    一吻之後,夜千澤在她耳邊低柔地說道:“藍兒,我現在就要動身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在家裡等著我回來。”

    聞言,寒初曉拉低他的頭,主動地送上略略被吻腫的紅唇,急切地吻著他。

    從她急切的吻中,夜千澤感受到愛妻心裡的不捨,摟著她的小身子,他也不捨呀。

    再次結束深吻後,夜千澤伸手便點了寒初藍的睡穴,不忍心看著她相送。

    抱著軟倒的小身子,放躺回床上,替她蓋上被子,夜千澤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低柔地保證著:“藍兒,我會很快就回來的。”

    深深地看了寒初藍幾眼,夜千澤扭身便離開了房間。

    懷真兄妹以及李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院子裡等著了,夜千澤馬上就要走,是瞞不住這三個近身保護他的人。

    夜沐派來尋找夜千澤的無塵等人則在院子外面站著,證明這些人一直隱身在夜千澤周圍,稍有點風吹草動,他們都知道。

    看到夜千澤出來,李氏迎上前叮囑著:“澤兒,小心點。”

    “娘,藍兒就交給你們了。”

    李氏點頭,讓他放心。

    夜千澤把懷雲叫到一邊去,低低地吩咐著什麼,便見懷雲不停地點頭,他才略略地放心走出院子,撇了無塵等人一眼,淡冷地說道:“你們回去吧,他此刻應該需要你們。”

    說著也不等無塵回話,他一閃身,便掠出了數丈遠,很快就被黑色吞噬,再也看不見。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0:02 AM

079 嫉妒是一把刀

    無塵沒有追去,夜千澤不讓他們跟著,就算他們追去了,也會被甩掉的。

    “頭兒。”

    小五叫著,“我們是留下還是回京?”

    無塵望著夜千澤消失的方向,沉沉地吩咐著:“小五,你和小七留下,寒姑娘不會武功,又是世子喜歡的人,世子不在,恐會受到他人欺負,你們負責保護她。不過,別保護太甚,她能否成為世子真正的妻,前路茫茫,需要考驗一下。”

    寒初藍明明是夜千澤的妻了,可是大家都還是喜歡叫她寒姑娘,無塵等人把她叫做寒姑娘,是因為夜千澤娶她的時候,還沒有恢復世子身份,僅是一介貧民,貧民娶貧民,門當戶對。但夜千澤是個身份尊貴的人,一旦他恢復身份,便是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府世子爺,寒初藍依舊是個農家女,就再也配不上夜千澤了。再加上兩個人至今不曾圓房,哪怕寒初藍梳的是婦人髻,有眼力的人一眼就能分辯出寒初藍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楊庭軒身邊的那些人叫她寒姑娘,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家的公子對寒初藍有意思,故意叫著寒初藍為姑娘,是想替楊庭軒爭取一下。

    只有夜千澤的人才會認可寒初藍,叫著寒初藍“夫人”。

    “是。”

    小五和小七沉聲應令。

    王爺秘密出京,往清水縣趕來,意欲想見世子一面,但世子如今不在家裡,王爺來了也是撲個空,他們趕回去,或許能在半路上遇上王爺。王爺此刻的確最需要他們,擔心王爺的安危,無塵等人不多作停留,在夜千澤走後,留下了小五和小七繼續隱身保護寒初藍,其他人全都跟著無塵往帝都趕回去。

    被點了睡穴的寒初藍一直睡到天大亮,被封住的穴道才自動解開。

    睜開眼,眼前不再一片漆黑,外面的太陽光折射進來,把房間映照得通亮。

    夜已過,他,走了。

    坐起來,寒初藍發了片刻的呆,才滑下床,看到桌子上的煤油燈還點著,她連忙走過去吹滅了煤油燈。整理好衣裳,寒初藍找來了梳子,自己梳著三千青絲。

    她還是不太會挽古代的發髻,夜千澤不在,沒有人替她梳頭挽髻……

    一梳接著一梳,寒初藍在心裡低歎著:他昨夜才走,她今天就開始思念他了?接下來的日子,她怎麼辦?

    試了幾次,寒初藍都沒有挽起發髻,她干脆放棄了再挽發髻,就像以前那般,把三千青絲梳於腦後,把布條當成了二十一世紀的橡皮筋,綁起了發絲。

    菜!

    寒初藍忽然想起了菜,她今天要給金玉堂酒樓送去的菜!

    糟了!

    懊惱地低叫一聲,寒初藍把梳子往桌上一放,飛快地出去。

    院子外面,輕風拉著雙輪車等著主人上車,而雙輪車上,已經擺放著幾大籮筐清洗干淨的鮮嫩青菜,李氏站在輕風的身邊,手裡拿著一把鮮草喂著輕風,懷雲用籐條編成的繩子把籮筐綁定好,以免輕風跑得太快,菜掉了。

    懷真挑著一擔柴正准備出門給宋家送去。

    寒初藍看到眼前這一幕,略略地放下心來,還好,家人比她早起,也把菜都割回來清洗干淨了。

    “藍兒,你醒了。”

    李氏慈愛地望向了寒初藍,溫柔地說了一句。

    寒初藍嗯了一聲,“娘,我今天起來晚了,差點誤了送菜。”

    李氏笑著:“還有我們呢。”

    現在這個家不會再事事依賴著寒初藍了。

    “謝謝娘,我先洗把臉去。”寒初藍轉身就去洗臉,身後還傳來李氏的話:“藍兒,鍋裡還留著紅薯粥,以及你昨天晚上煎的魚,洗了臉後記得要吃點粥。”

    “知道了。”

    寒初藍快速地涮涮口,洗洗臉,拿來碗筷清洗一下,走到灶前揭開了鍋蓋,發現留給她的紅薯粥是用碗盛裝著的了,她又把自己手裡的空碗放回原處,端起粥,就站在灶台前,迅速地吃著。

    三兩下,她吃完了粥,把碗筷清洗干淨後,她急急地往屋外跑出來,一邊跑,一邊招呼著懷雲上車。

    懷雲跳上了車,她抓住馬韁繩,打算趕車,寒初藍爬上馬車後,就把她擠到了一邊去,嘴裡說道:“懷雲,你坐好,姐姐趕車。”

    李氏和兩位老人家在一旁叮囑著:“藍兒,懷雲,路上要小心點。”李氏特別的叮囑著懷雲:“懷雲,你要照顧好你姐姐哦。”惹得寒初藍失笑地說:“娘,我是姐姐,理應由我照顧懷雲。放心吧,張家村到清水縣這條路,我們天天來回地跑,閉著眼睛都能走,不會有事的。”

    “藍兒,小心點是對的,你忘記了上次遇強盜的事嗎?千澤呢?今天怎麼沒有看到千澤?藍兒,這把小刀,你帶著吧,也能防防身,還有這條棍子,你也帶著,既能抬菜用,又能防身打狗。”

    寒爺爺把一把小刀和一根木棍子遞給寒初藍,寒初藍不好拒絕爺爺的關心,接過了小刀,又把木棍往馬車上一塞,答著爺爺:“千澤他大姨生病了,他前往探望了,過段時間就會回來。我走了。”

    寒初藍叫了一聲“輕風,可以跑了。”

    馬兒便拉著菜和兩名少女上路了。

    知道馬兒是代青的寵物之一,又能幫自己很大的忙,寒初藍可不像夜千澤那般,偶爾會用鞭子輕抽著輕風,她連抽一下都覺得心疼,夜千澤要是抽輕風,她瞧見了,便會和夜千澤急。

    輕風不是所有人都能駕馭和近身的,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它已經接受了寒初藍的親近,也聽寒初藍的差遣。

    李氏等人目送著馬車慢慢地往前走,寒爺爺隨口地問了一句:“親家,千澤他有大姨?”

    李氏笑著:“澤兒有大姨,還有不少大姨呢。”

    “哦。”

    寒爺爺狐疑,卻不再問下去。

    大家都把一些事隱著,藏著,瞞著老倆口,他猜測著肯定是不尋常的事,既然大家都有意無意地瞞著老倆口,那他也裝糊塗什麼都不知道。

    馬車沿著村裡的小路慢慢地前行著,在經過張六家的時候,忽然一盆冷水朝屋裡潑出來,輕風似是有靈性似的,腳下一奔,那盆冷水便潑在了馬車上,淋著了裝著菜的籮筐,寒初藍和懷雲幸免於難。

    寒初藍本能地扭頭望進張六家裡,看到秀姑手裡拿著一個木盆,不用說那盆水便是秀姑往外潑來的,她似是有點吃驚的樣子,在寒初藍看來的時候,臉色微好,不好意思地說道:“嫂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寒初藍淡冷地應著:“下次要潑水的時候,先看看外面有沒有人。”

    秀姑走到門口,看著馬車走過,嘴裡應著:“嫂子,我知道了。”心裡卻在冷哼著,就差那麼一點點就潑中寒初藍了。

    上次被寒初藍說得無地自容,又被夜千澤扔出屋來之後,秀姑,春花和草兒都沒有再到夜家去,但心裡面都怨恨著寒初藍,覺得寒初藍沒有太自私,太霸道,太貪婪,獨占著夜千澤,不讓夜千澤有妾室,而寒初藍自己嫁進夜家將近三個月了,肚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秀姑記得自己的親嫂子嫁給大哥兩個月後,肚子就有動靜了。

    楊庭軒駕著華麗的馬車來探望寒初藍,卻是頂著夜千澤表兄之名,張家村的人都以為夜千澤真有那麼一房富貴親戚。秀姑等人越發的嫉恨著寒初藍,愛慕著夜千澤,草兒甚至做起了姨太太的夢,說夜家有富貴的遠方親戚,早晚也會富起來,夜千澤會成為老爺,她們要是能成為夜千澤的妾室,便是姨太太,不用再像父母兄嫂那般,天天在地裡勞作,累得要命,還吃不好,穿不好。

    平時夜千澤總是和寒初藍在一起,秀姑等人不願意在夜千澤面前表露出壞的一面,極力忍著嫉恨,最多就是趁夜千澤不注意,狠狠地瞪寒初藍一眼,每次寒初藍發現她們瞪她,她只是淡冷地撇她們一眼,寒初藍的表情更讓她們抓狂。

    今天忽然發現只有寒初藍和她收留的懷雲,秀姑便控制不了自己使壞的心,想潑寒初藍一盆冷水。

    冷冷地望著遠去的馬車,秀姑冷哼著:“等你生不出娃來,千澤哥早晚會納妾的,到時候看你還如何阻止?”女子無所出,丈夫納妾,是最正常的,而且也是犯了七出之條,被休都有可能。

    秀姑覺得寒初藍不讓夜千澤納妾也是犯了七出之中的嫉,夜千澤應該休妻的,真不知道她的千澤哥為什麼不休了寒初藍。是因為寒初藍能干嗎?可是寒初藍如今會做的事,她也會做呢。

    秀姑心裡想著什麼,寒初藍懶得去探究,她趕著她的馬車沿著村裡的路繼續走著。

    懷雲扭頭看看,又看著寒初藍,說道:“姐姐,秀姑應該是故意的。”

    寒初藍望著前方,淡淡地嗯著:“應該吧,不管她,她心裡嫉妒著你姐姐我呢,她可是一心一意想嫁你姐夫的,連妾室都願意做,我卻連妾室的路都給她斷了,她要是感激姐姐,那還真是天下紅雨了。”

    夜千澤是她的丈夫,便只能屬於她一個人,其他女子,不管有多麼的愛夜千澤,對不起,她也不會同情,更不會與她們分享!

    被情敵記恨著,她無所謂。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只要那些情敵們不要太過份,她是不會理睬的,要是太過份了,那她也不會客氣的,現在張家村的人都在背地裡說她寒初藍如何如何的毒辣,她不客氣反擊情敵,也是理所當然,不用擔心名聲會被弄臭,現在都不算好。

    村裡的那些人其實是得益於寒初藍,沒有寒初藍殺了張有福的威風,挫了有福嫂的囂張潑辣,他們還得承受著張有福夫妻的欺負,被占盡便宜也不敢吭聲。可是寒初藍有頭腦,懂得生財之道,讓夜家的生活大有好轉,除了房子還沒有翻新之外,生活條件已經追上了村長家裡,所以他們嫉妒,心生嫉妒,便掩沒了他們得到的益處,人雲我雲,背地裡說著寒初藍的壞話。

    寒初藍向來不會理會這些背地裡的壞話,哪個人前不會說人?哪個人後不會被人論?做得再好,也會有人說你的不是,要是她都在意的話,氣都氣死了,多虧呀!

    她做她的事,賺她的錢,不偷不搶不坑不騙的,對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她還怕個毛呀!

    “懷雲,記著姐姐的話,將來你嫁了人,不要與他人分享你相公,管別人怎麼去說,反正自己的男人,就只能屬於自己。憑什麼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只能一棵樹吊死?”

    懷雲的臉紅了紅,她長相清秀,紅著臉的時候很迷人。她小聲地說道:“姐姐,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呀,當妻子的,要大度,不能阻止相公納妾的。”

    扭頭看了懷雲一眼,寒初藍駁著:“什麼叫做正常?當妻子的,為什麼要大度?大度地讓別的女人承歡於自家相公?自己卻要獨守空房,對燭垂淚?我敢說全天下的妻子,沒有一個人真正地希望相公納妾的。男人是自私的,自己三妻四妾,還要求妻妾只忠於自己,如果對換角色,妻子可以三夫四侍的,丈夫如何想?又是何種感受?所以呀,夫妻需要的是平等,一夫一妻制!我才不管別人怎麼說我,我的相公就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我守得住,我必得守到老,你姐夫這一生都別想納妾。我要是守不住,你姐夫真的不顧我感受要納妾,成,我成全他,不過我會與他老死不相往來,恩斷情絕!”

    懷雲不止一次聽寒初藍談婚姻論,每一次聽到,都深深地震撼著她的心靈。

    她實在弄不明白,以寒家的條件是不可能教育出像寒初藍這般驚世駭俗的女兒,寒初藍這些驚世駭俗的想法從哪裡來?

    “姐夫一顆心全系在姐姐身上,姐姐是幸福的,那樣的事情,應該不會在姐姐身上發生。”懷雲羨慕地說著,夜千澤對寒初藍那般情真意切,寒初藍風華漸露,那位楊公子都暗生了情愫,她家主子防著的是寒初藍被搶走,壓根兒就沒想到過納妾的事。

    “還有,懷雲,記得一定要經濟獨立,自信。自信的女人是最美的,經濟獨立的女人腰硬,不用被夫家控制著。不過,你將來嫁的男人要是能賺錢的話,你也要不客氣地代他花,老公賺錢本來就是給老婆花的,老婆要是不花,便會有第二個女人來花。”

    懷雲錯愕。

    覺得再談論這個話題下去,她會被寒初藍層出不窮的歪道理嚇壞的。

    “哎喲。”

    一顆小石頭彈射而來,射中了寒初藍的脖子,她吃痛地叫了一聲。

    “姐姐,怎麼了。”

    懷雲急急地問著。

    “咻”又一顆小石子飛來,射中了寒初藍的頭,她再次吃痛地叫著,抬手就按摸著被小石子射中的部位,遠方傳來了小孩子們雀躍的歡呼:“射中了,射中了。”

    寒初藍尋聲望去,不遠處有三五個六七歲左右的小孩子,他們正在歡跳著,而射中寒初藍的兩顆小石子都是由一個小男孩用彈弓射出的。

    “再瞄准她的眼睛,射她!”

    另外那些小孩子指揮著手拿彈弓的男孩。

    寒初藍臉一沉,誰家的孩子這般的調皮。喝住輕風,寒初藍跳下馬車,就朝那幾個孩子走過去。

    “她來了,快射她,射她!”

    拿彈弓的男孩拉開彈弓,再次朝寒初藍射來,寒初藍眼明手快,伸手就接住了射來的小石子,她是不會武功,可她前生玩過無數次扔沙包,她接沙包的本事最高,不管人家怎麼扔,速度有多快,扔得有狠,她都能接住,練就了她接東西的速度特別的快。剛才是猝不及防,才會被小石子打中。

    寒初藍接住了射來的小石子,讓正在歡呼的孩子們都愣住了。

    懷雲要不是和寒初藍生活了一段時間,深知寒初藍不會武功,她都以為寒初藍會武功呢。

    拿彈弓的男孩不相信似的,再次朝寒初藍射出一顆小石子,寒初藍依舊接住了小石子,這一次,她已經走到了孩子們的面前。伸手,她便奪過了男孩手裡的彈弓,淡冷地說道:“彈弓可以玩,但不是拿來射別人的,你要是個中高手,倒可以去彈射小鳥,拿來彈射人,算什麼本事,那麼大一個人,你要是彈射不中,還不如回家拿塊豆腐撞頭。”

    幾個孩子都愣住了,錯愕地看著她。

    男孩回過神來,凶神惡煞般命令著寒初藍:“把我的彈弓還給我,否則我告訴大人去,說你以大欺小!”

    “你是金剛吧,草兒的弟弟。”寒初藍認真了用彈弓射她的小男孩是草兒的弟弟,抬眸環視四周,忽然看到草兒正從她家的方向往這邊走來,寒初藍在心裡冷笑,這群孩子今天會在路上用彈弓射她,估計是草兒吩咐的吧。

    秀姑都想用水潑她,更何況見了她都瞪她的草兒了。

    這些村姑們嫉妒她,又恨她。

    金剛挑釁地瞪著寒初藍,再次命令著寒初藍:“把彈弓還給我!”

    寒初藍無視他的挑釁及命令,等到草兒走過來了,她把彈弓扔給草兒,草兒趕緊接住弟弟的彈弓,冷冷地看著寒初藍,質問著;“寒初藍,你在做什麼?欺負小孩子嗎?干嘛搶我弟弟的彈弓。”

    寒初藍冷笑,草兒被她的笑,笑得有點兒臉紅,但還是冷冷地瞪著寒初藍。

    上前兩步,寒初藍站在草兒的面前,湊近臉,大眼定定地凝視著草兒,諷刺地說道:“草兒,如果你真要教唆你弟弟欺負我,應該教他搬塊大石頭朝我這裡砸來。”她指著自己的頭頂,冷笑著:“那樣的話,我就會頭破血流,說不定會一命呼嗚,然後你弟弟會因為殺人而被官差帶走,而你則可以肆無忌憚地糾纏夜千澤。”

    草兒被寒初藍氣得臉都綠了,斥著:“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有教唆我弟弟欺負你。”

    寒初藍還是冷笑著,伸手就拍了拍草兒的心髒部位,“有沒有教唆孩子們這樣對付我,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吧。草兒,我再說一次,夜千澤是我寒初藍的相公,除非夜千澤不要我了,否則我絕不與他人分享他。你呀,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草兒被寒初藍洞破心思,臉色更綠,聲音也很冷:“總有一天,千澤哥會棄了你!”

    寒初藍呵呵地笑著:“那你得好好等著那一天的到來哈,我想,也不用多長時間吧,不就是一輩子。”寒初藍的自信讓草兒臉色變得陰黑起來,她真不知道寒初藍哪來的自信,自信夜千澤一輩子都不棄她。寒初藍笑聲止住,換上一臉的狠勁,瞪著草兒姐弟倆,陰狠地警告著:“草兒,你壞,那是你父母管教不力,但你別教壞你的弟弟,金剛才多大?如果再有下次,我會以治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那個時候可別怪我寒初藍心狠手辣!”

    金剛被寒初藍的狠勁嚇到,剛才流露出來的凶神惡煞收斂了不少。他可是聽爹媽說過了,這位夜家小嫂子惹不得。要不是姐姐逼著他這樣做,說他不這樣做,以後就不帶他了,他都不敢招惹寒初藍。

    悄悄地,金剛躲到了草兒的身後,他這副熊樣讓草兒不悅起來,把他扯出身後,罵著:“你躲什麼?怕她吃了你?”

    “姐,爹媽說了,夜家小嫂子不能惹的。”金剛小聲地說著。

    草兒拍一下弟弟的頭,罵著:“沒用的東西。”

    金剛被姐姐拍打了一下,顯得很委屈的樣子,沖口而出:“姐教我用彈弓射小嫂子,我照做了,姐還要打我,我告訴爹媽去。”說著,金剛扁著嘴撒腿就跑,他一跑,其他孩子也一哄而散。

    草兒想追弟弟,又被弟弟的話氣得臉色青一塊,黑一塊的。

    寒初藍鄙夷地瞧著草兒這個想藏於背後對付她的情敵,似笑非笑地說道:“草兒,不錯呀,比秀姑聰明多了,不用自己出手,又能看到我吃虧。不過,我看不起你這樣的情敵,你要是真有膽量,何不光明正大地和我較量?”

    草兒抿緊唇,狠狠地瞪了寒初藍一眼,扭身就走。

    “唉!”

    寒初藍忽然在她身後重重地歎息一聲,清脆的聲音很是動聽,可聽在草兒的耳裡,卻覺得她的聲音很刺耳,“草兒,嫉妒可是一把刀,它會抹殺掉一個人的良心,讓那個人昧著良心做出一件又一件的錯事,直到良心完全被吞噬,到最後變成了人見人憎,鬼見鬼惡的惡人。”

    草兒的身子僵了僵,但腳下未停,冷冷地離去。

    “姐姐,就這樣放過他們嗎?”

    懷雲走過來,恨恨地問著。

    寒初藍扭頭看她一眼,然後朝馬車走回,一邊走一邊笑著:“那你認為該怎麼做?把那些孩子抓起來狠揍一頓嗎?就算他們先拿石子射我,畢竟是小孩子,我要是和他們較真了,還會被人指責我以大欺小,落得一身罵名。”

    “我是指那個草兒。”

    懷雲還是恨恨的,“她因為嫉妒姐姐,竟然教唆自己的弟弟拿石子射你,要是姐姐不還手,以後他們都會這樣對你,姐姐還手了,他們又會說姐姐以大欺小和小孩子較真,那計真陰,真想不到長得這麼好看的女人也會這麼陰。”

    “草兒心頭上的嫉妒已經成了一把惡刀,她要是還不醒悟,早晚一天會被那把惡刀反噬的。她長得好看嗎?還不及你姐夫好看呢。”張家村的村姑們大多是清秀,稱得上貌美如花的,目前還沒有。

    “嗯,是不及姐夫好看。這樣一個丑八怪也敢肖想姐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懷雲罵著。

    重新坐回馬車上,寒初藍笑著,“你姐夫是個妖孽,以他為審美標准,嗯,有點過份。”

    懷雲抽抽臉,這不是她說的嗎?

    “坐好了,拖了一點時間,出了村口,咱們得抓緊時間趕路。”

    寒初藍甩掉那些小插曲,趕著馬車繼續前行。

    一路上,倒是沒有再遇到小插曲了,不過肖想夜千澤的那些村姑們,在見到寒初藍和懷雲的時候,都拿眼瞪她們,懷雲不甘示弱,也拿眼回瞪那些村姑們,寒初藍卻例外,她沖那些村姑展顏一笑,有多甜就笑得有多甜,笑得那些村姑錯愕不已,更覺得她笑起來的時候,特別的美艷動人,而她們後知後覺地發現,寒初藍變美了。

    馬車出了村口,上了較為寬大的路,一路往清水縣奔跑而去,而寒初藍清脆的笑聲遠遠地飄回來,讓那些肖想夜千澤的村姑們都摸不透那個女人的心思。

    快馬加鞭地趕路,寒初藍和懷雲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了清水縣市集,一進城門,兩個人就朝金玉堂酒樓後門奔去。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她們哪怕一路奔跑,還是比平時晚了將近半個時辰。

    而金玉堂酒樓則一片的緊張及擔憂。

    因為過了寒初藍送菜來的時間,不是說他們一定要等著寒初藍的菜送來才能開門做生意,而是他們家的少東家緊張,少東家緊張了,他們也就跟著緊張起來,猜測著寒初藍今天為什麼不送菜來。

    每隔幾分鍾,平時負責幫寒初藍搬運菜的伙計們都會走出後門張望,看看那輛馬力雙輪車來了沒有。

    知道寒初藍的傷好得差不多了,能親自給自家酒樓送菜來,又加上昨天寒初藍喝醉了,還哭了,楊庭軒今天早早就到了酒樓,等著寒初藍送菜來,他可以看到她,看看她的心情是否好轉了。還想著,要找個借口支開夜千澤,然後他有機會帶著寒初藍四處逛逛,心情不好的人,就該四處逛逛,散散心。

    誰想到過了送菜的時間,寒初藍都沒有出現,夜千澤也沒有,楊庭軒不相信寒初藍會忘記送菜一事,猜測著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坐在後院裡的一張圓石桌前,楊庭軒表面淡定地喝著茶,只有酒樓的人知道,他其實等得都要抓狂了。

    “來了!寒姑娘來了!”

    不知道誰叫了一聲。

    然後久等的伙計們都松了一口氣,全都往後門湧出去,不過有一個人比他們還要快,像擠什麼似的,瞬間就擠越過他們,擠到最前面去,在跨出後門的門檻時,那人手裡握著的扇子一展,瀟灑地搖著扇子,收住了跑的沖勢,悠閒地跨過門檻,淡淡的笑聲響起:“初藍,我以為你今天會違約,不給我送菜呢。”

    伙計們看著明明跑得最快,偏偏還要在寒姑娘面前保持著風流倜儻,風度翩翩的少東家,齊齊在心裡笑著:少東家,你也太作了吧!

    寒初藍沒有留意到楊庭軒那些動作,她一邊喝住輕風,一邊跳下馬車來,楊庭軒擔心她想伸手扶她,又覺得不妥,她也必定不用他扶,才不著痕跡地退回了伸出了些許的手。寒初藍歉意地笑著:“庭軒,對不起,我今天起來得晚了,這樣的天氣,容易讓人賴床,呵呵。”

    她說完自嘲地呵呵地笑了兩聲。

    走到楊庭軒的面前,她笑問著:“怎麼,庭軒,今天你打算親自驗我的菜嗎?”

    楊庭軒笑睨著她,“是呀,你怕嗎?”

    寒初藍一挺胸,自信地仰著下巴,“我怕什麼?我對我的菜有信心。”

    楊庭軒哈哈地笑起來。

    她呀,永遠是那般的自信。

    那些伙計們幫著寒初藍把籮筐裡的菜都搬進後院去,懷雲跟著寒初藍,在楊庭軒帶著寒初藍進後院的時候,她有意無意地插入了寒初藍與楊庭軒之間,隔擋著兩個人過於親近。

    “初藍,夜兄弟今天沒有來?”

    楊庭軒放慢腳步,想讓懷雲走到前面去,誰知小丫頭也放慢了腳步,還拉著寒初藍的手,似是害羞的樣子,讓楊庭軒無法和寒初藍並肩走著。

    “你想念我家千澤了?”

    寒初藍不答反而調侃著楊庭軒。

    楊庭軒失笑,“是呀,我想念夜兄弟了。”

    夜千澤不會放心地讓寒初藍給他送菜來的,但今天夜千澤就是沒有來,夜千澤不在家嗎?

    “庭軒,四百斤菜都在這裡了。”寒初藍指著八籮筐的青菜,轉移了話題,不想讓楊庭軒知道夜千澤不在家。

    楊庭軒走到籮筐面前,拿了一把青菜,反復地看了看,滿意地笑著:“初藍,不錯,你的菜色還能保持著鮮嫩,干淨,無黃葉蟲葉,其他人送來的菜,偶爾還是會帶些黃葉的。”從中,他也可以看出寒初藍做事很認真。

    “新鮮種出來的,自然鮮嫩。第一批菜,全都收割完了,現在這是第二批了。”

    寒初藍隨口答著。

    等到金玉堂酒樓的人把寒初藍的青菜都查驗過,確定完全合格了,楊庭軒才把寒初藍領到前面去,說是讓掌櫃給她結算菜錢。

    寒初藍讓懷雲先把籮筐拿回馬車上,懷雲看到楊庭軒要帶著寒初藍到前面去,連籮筐都沒有拿,就先跟著寒初藍走。寒初藍倒是沒有多說什麼,以為懷雲是想看看金玉堂酒樓的華麗及火爆生意。楊庭軒則是微微地擰了擰眉,覺得寒初藍身邊的少女有點礙手礙腳的。

    好不容易夜千澤不在,他想和寒初藍多相處一下,偏偏這個少女總是擋在他和寒初藍之間。他又不能把少女扔出去,寒初藍可是把少女當成了妹妹。

    “初藍,趕了那麼遠的路,要不要到樓上喝壺茶吧,我讓人上些點心。”楊庭軒邀請著寒初藍。

    寒初藍一口就拒絕,“庭軒,我家裡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我領了菜錢就要趕回去了。改天有空了,我請你喝茶。”

    說著,她走向櫃台,笑著和掌櫃打招呼,完全忽略楊庭軒絞在她身上的目光。

    “喝壺茶,吃點心用不了多長的時間。”

    楊庭軒總算站到了寒初藍的身邊,她站在櫃台前,櫃台寬,懷雲只能占據她的一邊,另一邊,他不客氣地占據了。

    寒初藍從掌櫃那裡領取了菜錢,扭頭對楊庭軒說道:“庭軒,我真的沒時間。”

    楊庭軒愛憐地看著她,“你趕了那麼遠的路,又要趕那麼遠的路回家,不餓嗎?吃些點心補充一下體力,或者我讓廚房的做幾道菜讓你吃些飯菜再回去。”楊庭軒說著就想讓人給寒初藍做吃的去。

    一只小手扯住了他的衣袖,楊庭軒扭頭,是寒初藍扯著他的衣袖,寒初藍似是有點無奈地說道:“庭軒,謝謝你對我那麼好,為我著想,不過我是真的沒時間。這樣吧,你擔心我餓著沒體力趕車回家,明天無法給你送菜來,那你給我打包點心,我帶著路上吃。”

    楊庭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性子倔強,不願意便是不願意,他再強求也沒有。她呀,對他總是笑容滿面的,其實拒他於千裡之外。如果不是生意往來,她連見他一面都會說沒時間的吧。

    “那我讓人給你裝些點心。”

    招來伙計,楊庭軒吩咐伙計火速地替寒初藍打包點心。

    很快地,伙計把點心裝在一個食盒裡,把食盒提到寒初藍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遞給寒初藍,寒初藍接過了食盒,道了謝,然後揭開食盒看了看食盒裡的點心,楊庭軒猶在身邊解釋著:“這些點心都是最好吃的。”

    “值多少錢?”

    寒初藍問著。

    楊庭軒警覺地看著她,“初藍,我不是開點心店的,所以不知道值多少錢,我想,應該不值什麼錢吧,就那麼丁點大的東西,最多也就是幾文錢一個。”這丫頭情還情,理還理的,絕不肯受他一點的恩惠,好不容易送出了的點心,怎麼也不能讓她給錢。

    “哦。”

    寒初藍沒有再說什麼,拎著食盒,朝楊庭軒說了聲再見,就帶著懷雲走了,楊庭軒送著她出後門,看著她上車,還不忘叮囑著她:“初藍,點心冷了不好吃,要趁熱吃。”

    “嗯,知道了。庭軒,我走了。”

    寒初藍朝楊庭軒揮揮手,把食盒塞到懷雲的手裡拿著,她趕著馬車離開。

    楊庭軒看著車子跑動了,輕歎著氣,說道:“總算送了點東西給她。”

    “以寒姑娘的性子,明天,她會不會給我們多送幾斤菜來,抵消少東家送她點心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楊庭軒身邊的大掌櫃忽然說道。

    楊庭軒搖扇子的動作一頓,隨即吩咐著:“告訴他們,除非接到我的吩咐,否則初藍的菜,多一兩都不要她的,或者多一兩都要給她算錢。”

    大掌櫃有點歎息著:“少東家,你這是何苦呀。寒姑娘已經嫁了人的。”

    撇了大掌櫃一眼,楊庭軒硬著嘴駁斥著:“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說著,他扭身往回走。

    他知道寒初藍嫁了人,不用人提醒。

    大掌櫃望著自家少東家那英挺的背影,搖頭低歎,老天爺真會開玩笑。楊府就少東家這一根獨苗苗,全府上下都盼著少東家早點娶妻生子的,偏偏少東家挑剔得很,看不上任何一家閨秀。這麼挑剔的人,大家以為少東家這輩子都不會愛上一個女人的,誰想到……

    唉,都是青瓜惹的禍呀。

    少東家這份情,是不會有結果的。

    寒姑娘的心,根本就不在少東家身上。

    大掌櫃敢說,明天,寒初藍必定會給金玉堂多送幾斤甚至十幾斤的免費青菜,以還了少東家今天送點心之情。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0:11 AM

080 打架,不是人干的活!

    東辰國。

    最為寂靜的地方自然要數皇宮了,因為是皇帝居住辦公的地方,哪怕皇宮裡很多人,可是誰都不敢大聲喧嘩,就連走路都貓著腰輕輕地走,生怕發出一丁點的響動,吵到了帝君。

    御書房裡尤其的安靜,還透著莊嚴。

    書房前面每五步便站著一名宮廷侍衛,門前則有帝君的貼身太監把守,誰想見到帝君,必須通過太監的通傳。

    快到正午了,御書房裡還沒有傳出帝君傳膳的聲音,貼身太監,其實也是太監總管安公公,靜靜地站在門前,卻是隔幾分鍾就會望望天空上的太陽,估算著時間。

    通常帝君忙著處理政事時,都會忘記傳膳的,到了用膳時間,往往要讓安公公一再地提醒。

    一名小太監走來,貓腰走到安公公面前,先向安公公行禮,然後小聲問著:“安公公,帝君什麼時候傳膳?”

    安公公又看看太陽,才低低地答著:“再等等吧,要是帝君再不傳膳,咱家會提醒帝君的。”

    小太監嗯著,像是隨口發牢騷一般低歎著:“帝君連個妃嬪都沒有,就有勞安公公了。”

    天下五國,分別為大周國,東辰國,大星王朝,大歷國以及軒轅王朝,大周國為第一大國,依次序而排,軒轅王朝遠在大草原,國力最弱。五國帝皇後宮,連個妃嬪都沒有的,獨東辰國帝君。

    大星王朝少帝僅十四歲,雖未親政,亦未大婚,但美人卻有了數個,早已嘗盡人事。

    其他國,有後有妃。

    東辰國,無後無妃,連個美人都沒有。

    傳言,十六年前東辰國與大星王朝血戰之時,當年身為東辰國主帥的帝君被大星王朝戰神玉鈴蘭重傷,傷及了龍體,導致帝君喪失了人道,所以東辰國無後無妃。

    當然了,這僅是傳言,事實上如何,誰也不知道。

    滿朝文武不止一次上書勸帝君立後封妃,都被他拒絕了,朝臣上書得多了,帝君干脆避開不談。帝君無後,代表無人繼承帝位,這對於一個國家來說,絕非好事。朝臣們無法勸帝君立後封妃,只好退而求次之,請求帝君在同宗室的子弟中挑選一個作為皇位繼承人。

    這個請求帝君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只是吩咐那些宗室王爺教好自己的子女,以備他日之需。也就是說將來帝君駕崩後,皇位繼承者由宗室子弟之一繼承,而且人人都會有機會,但到最後誰會被帝君選中,看自己的才能及造化了。

    所以,為了能被帝君選中,東辰國的那些王爺世子們,是最有才能的,個個能文能武,又最有修養。

    安公公也歎了一口氣。

    看看緊閉著門的御書房,他知道坐在裡面那個除了處理政事,就是想方設法和大星王朝交戰,逼著戰神出戰的帝君,其實不是不能為人道,而是心有所屬,但造化弄人,無法與心愛的女人在一起,還成了仇敵關系。

    這是帝君當年選擇走的路,為了國家,他犧牲了他最真又是此生唯一的愛情。

    如今,帝君便是用他一生不再娶來向那個傳奇女子道歉。

    只是……她會受嗎?

    御書房裡,案台前,一名身穿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男人在批閱著奏章,這便是東辰國現任帝君歐陽烈。他的五官清瘦,顯得臉小而眼睛大,常年累月地忙碌,讓他無法胖起來。

    為此,太後心疼不已。

    滿朝文武看著他清瘦的身體,似是一陣風都能吹倒似的,也不時地勸他要保重龍體。

    他卻左邊耳進,右邊耳出。

    讓所有人唉聲歎氣,對於這個強硬霸道的帝君特別的無奈。

    治理國家,帝君無疑是個明君。

    如果私生活能正常,大家覺得更好。

    安公公進來了。

    用膳時間已到,他不能再等下去,就算他等到天黑,帝君也不會主動傳膳的。

    “皇上,該傳膳了。”

    安公公輕輕地提醒著。

    歐陽烈淡冷地問著:“什麼時辰了?”

    “快到午時了。”

    “朕還不餓,午時過後再提醒朕。”歐陽烈說話的時候,連頭都不抬一下,視線依舊盯著奏章。

    “哀家都餓極了,皇上還不餓!”

    冷不防一道帶著些許不滿,但夾著更多心疼的女音傳來,接著便看到東辰國當今太後,歐陽烈的生母走了進來,她身後沒有帶著宮女,御書房重地,一般不准人隨意進入,就連太後,她進來的時候,也僅能是她自己。

    “奴才見過太後。”

    安公公趕緊向太後行禮。

    太後示意安公公起來,她則走向案台前那個清瘦的男人,瞧著兒子曾經英俊非凡的臉,如今因為清瘦而失去了當年的英姿,她的心如同刀絞一般痛。

    “母後,你怎麼來了。”

    歐陽烈放下了奏章,起身迎著太後。太後走到他的面前,慈愛地說道:“哀家想請皇上陪哀家用膳。”

    歐陽烈恭淡地說道:“太後差個奴才來請便是了。”

    太後責著:“奴才能請得動你嗎?烈兒,現在都什麼時辰了,你早膳吃得又少,現在到午膳時間了,你也不讓安公公傳膳,國事又繁重,你這是想累死自己,餓死自己嗎?”

    歐陽烈笑了笑,“母後,兒臣怎麼會餓死自己?兒臣還想著……”再見她一次,如果能再見到她,就算用擄的,他也想把她擄到身邊來。他還想知道他與她的孩子,被她藏到哪裡了?孩子出生應該有十六載了吧,可他連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這一生中,他欠她太多,背叛了她對他的信任,讓她記恨,是他的錯,他甘願承受,但她不應該遷怒於他們的孩子,導致十六年來,他派出探子全天下暗尋,也無半點消息。

    太後臉色僵了僵,片刻歎息著:“烈兒,你果真還是放不下,為了她,你這是自己在折磨自己,可是你為她消瘦,她知道嗎?你折磨的是母後,是朝臣,憂著你的人是母後,是朝臣,甚至整個東辰國的百姓。烈兒,當年那個烈太子哪去了?”

    一段情,成就一個明君,一段情,又毀了一個優秀男人的身體。

    歐陽烈抿據唇,沒有說話。

    “烈兒,這條路是你自己選擇要走的,什麼後果,你都要承擔。”

    歐陽烈還是抿唇不語,對,這條路是他當初選擇走的,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唯獨愛上她是個例外……如今一切苦果皆由他來承擔。他不怪她的絕情,不怪她的怨恨,所有痛,所有苦,他都在默默地受著。這是老天爺在懲罰他,他只希望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她。

    “烈兒,你還年輕,那件事也苦了你十幾年,放下吧,再折磨你自己,也於事無補。答應母後,應允百官,立後封妃吧,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也得為你們歐陽家的江山著想呀。”一個帝皇,後宮皆空,這是少見的,也是特例。

    “我歐陽家郎兒眾多,何愁後繼無人。”

    歐陽烈淡淡地應了一句。

    他當年已經對不起她了,如果他再立後封妃,便是錯上加錯,怕她下下下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

    “烈兒……”太後還想再勸,歐陽家的郎兒是眾多,可沒有一個是帝君所出呀。太後獨帝君一子,自然希望將來繼承大統是自己的孫兒,可是帝君卻……哪怕帝君與他人生個女兒來繼承大統,太後都會支持的,不一定非要兒郎。

    如今帝君這個樣子,教太後如何安心,將來百年後有何顏面見歐陽家的列祖列宗?

    歐陽烈抬手便阻斷了太後意欲再勸的話,旋身就坐回案台前,又拿起了奏章,淡冷地說道:“母後,兒臣恐是沒時間陪母後用午膳了,母後請回吧。安公公,恭送太後回宮。”

    安公公與太後交換了一下眼神,兩者都極其的無奈。一個是帝君生母,一個是帝君近侍,他們是知道帝君當年事的少數知情人之一。可是身為生母,身為近侍,他們能說的,能做的,都說了,都做了,依舊無法勸說這個倔強的帝君妥協。

    “奴才恭送太後。”

    安公公恭敬地恭送太後離去。

    出了御書房,太後頓住腳步,吩咐著安公公:“安公公,不管怎樣,都要替帝君傳膳,勸帝君用膳,再讓帝君這樣下去,怕會……”

    “奴才遵旨。”

    安公公趕緊應著。

    太後又扭頭望一眼身後的御書房,然後帶著宮娥離開了。

    一干人等連忙跪送太後離開。

    太後一走,安公公馬上命人傳膳,就把膳食擺放在御書房裡。

    歐陽烈放任安公公安排著,他只顧著忙他的。他做事,很專注,很認真,認定了目標,不管前路多難,他都會勇往直前,哪怕要捨棄太多。

    擺好的膳食,安公公走到歐陽烈面前,彎著腰,哈著臉勸著:“皇上,該用膳了。今天奴才特意地讓御膳房做了一道很不錯的涼菜,據說又酸又甜又辣又清脆,是奴才差人潛入大星王朝,偷學而來的,御廚連試了幾百次,才敢奉上給皇上品嘗。”

    聽到是從大星王朝偷學而來的,歐陽烈有了些許的興趣,放下奏章,起身離開案台走向偏殿,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最後目光落在一盤青瓜上,微板著臉指著那盤青瓜,質疑著安公公:“你指的是那東西嗎?這不就是一盤青瓜嗎?還要跑到大星去偷學?朕的御廚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沒用?”

    安公公一臉惶恐,趕緊解釋著:“皇上,這是大星王朝各處酒樓爭相推出的一道涼菜,菜名叫做涼拌青瓜,做得最好吃的當數清水縣的金玉堂酒樓,因為此道涼菜味道極好,嘗過了的人都喜歡,吃後還能讓人胃口大開,所以各處酒樓都增添了這道涼菜。一傳十,十傳百的,漸漸地便傳開了。做法很簡單,但想做到像金玉堂酒樓的那般好吃,就不簡單了。奴才瞧著皇上胃口老是不好,聽聞此事,才想著讓御廚做給皇上嘗嘗。”

    東辰國最喜歡盯著大星王朝,大星王朝有什麼新鮮事,東辰國往往比其他國知道得更快一些。

    金玉堂酒樓在清水縣以及周圍幾個縣城都是很出名的酒樓,而寒初藍式的涼拌青瓜經金玉堂酒樓一推廣,自然引起無數人的側目,其他酒樓為了搶生意,相繼著也推出這道涼菜,當然了味道無法和金玉堂酒樓相比,但對於吃慣了山珍海味,大魚大肉的人來說,嘗嘗如此簡單的涼菜,便覺得真是人間美味,比他們天天吃的山珍海味好吃多了。

    也是因為這樣,涼拌青瓜越來越受歡迎,這是寒初藍怎麼都想不到的,更想不到有一天,這道簡單到連小孩子都會做的涼菜會出現在東辰國帝君的餐桌上。

    呵呵,寒初藍要是知道,保證會纏上東辰帝君好好地談一大筆的生意,賺一大筆的錢。

    歐陽烈狐疑,不相信小小一盤青瓜有那麼的好吃。

    傳言,一般是不可信的。

    像他,外界傳言他不能為人道,要是那個女人是她,看他能不能為人道了?他保證能讓她幾天幾夜都下不了床……

    又想起她了……

    歐陽烈的心揪痛起來。

    一別十六年,他連偷偷地窺見她的機會都沒有。

    唯一讓他覺得心慰的是,她也是一生未嫁。是還愛著他嗎?

    或者是被他傷害得太深,她不敢再愛?

    歐陽烈希望是前者。

    “皇上,嘗嘗吧。”

    歐陽烈撇了安公公一眼,一邊坐下,一邊淡冷地說道:“如果不好吃,朕就摘了你的腦袋。”

    安公公苦著臉,哈著腰,趕緊替歐陽烈夾了一塊青瓜。

    “朕自己來。”

    歐陽烈自己把那塊青瓜夾進了嘴裡,本是隨意地嚼著,隨時做著吐出口的准備,然後摘了安公公的腦袋,看他還敢不敢擅作主張給他添加涼菜!不過嚼食後,歐陽烈不得不承認,這種味道真心不錯,青瓜的新鮮味還保留著,配料中又添加了醋,糖,辣椒等,果真是又酸又甜又辣。

    安公公小心地留意著歐陽烈的神情,生怕歐陽烈吐出青瓜,擲下筷子,然後把他的腦袋摘下來。雖然知道歐陽烈並非真心想摘他的腦袋,但他還是很緊張。

    “皇上,如何?”

    “還行。”

    歐陽烈又夾了一塊青瓜放進嘴裡,淡淡地應著安公公,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他又撇了安公公一眼,淡笑著:“放心吧,你的頭還安穩地長在你的脖子上。”

    安公公哈笑著:“謝皇上。”

    歐陽烈吃了幾塊的青瓜,便在安公公的請求下,轉吃些其他的菜色,偶爾,他還是喜歡夾那道涼拌青瓜吃,不知道是真的有開胃作用,還是其他原因,歐陽烈吃了不少,這是他十六年來第一次吃飽了肚子的。

    安公公激動得差點就要痛哭流涕了。

    心裡萬分的感激推出這道普通涼菜卻大受民眾歡迎的金玉堂酒樓。

    而那個本是安公公最感激的人,寒初藍還在趕回家的路上呢。

    “姐姐,要不要吃塊點心?”懷雲問著趕著車的寒初藍,楊庭軒送的點心,懷雲是希望寒初藍不要接受,不過她又沒有立場阻止寒初藍不要接受,既然接受了,就不要浪費,吃了!

    寒初藍笑著,“我手髒著呢,你先嘗嘗好不好吃。”

    懷雲也不和寒初藍客氣,寒初藍把她當妹妹對待,她要是客氣了,寒初藍會不喜歡,寒初藍不喜歡,主子回來了會扒她的皮。

    揭開食盒,挑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懷雲一邊吃一邊點頭贊著:“姐姐,楊公子送的點心就是好吃。”

    寒初藍看她一眼,:“那你多吃幾塊。庭軒有的是錢,他送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

    “姐姐,懷雲覺得楊公子對姐姐的好有點……”懷雲隱晦地提醒著。

    主子走的時候,獨自叮囑她,讓她一定要緊跟在寒初藍的身邊,既是保護,也是阻止其他男人趁主子不在,意欲搶走寒初藍。

    “他對你姐姐而言就是個財神爺,可以是朋友。”寒初藍一顆心已經被夜千澤那個中看不中用的妖孽相公霸占了,其他人沒有機會再入駐她的心房。

    某個公子要是聽到寒初藍僅把自己當成財神爺,唉,不知道有多麼的傷感。

    不過,他自己心裡也是有數的,很清楚寒初藍對他是什麼樣的感覺。

    但,情之一字,向來不能人為操縱,不是想愛便愛,不愛便不愛的。

    “真的好吃嗎?給我一塊。”寒初藍放慢了車速,示意懷雲塞一塊點心進她的嘴。

    夜家的生活是好轉了,但像點心這種奢侈食物,還沒有。

    懷雲體貼地挑了一塊點心塞進她的嘴裡,還叮囑著:“慢點吃。”

    寒初藍很快就吃掉了點心,覺得和前世吃過的那些點心區別不算大。

    “姐姐,你看。”懷雲忽然指著前方,寒初藍也看到了。

    前方的路被人用一棵大樹攔住了。

    “小心點!”

    寒初藍神情一凜,小聲地對懷雲說道。

    今天出門還真是不順,先是被秀姑和草兒暗算,現在又遭人故意用大樹擋路。

    寒初藍擔心再遇到殺手,她喝住了馬,沒有再往前奔跑而去,更不會傻到下車去搬那棵樹,一下車,就會中了別人的計,落入別人的圈套,任人宰割。她能等,在馬車上等著對方現身。

    對方也沒有讓她久等,在她喝住馬車後,對方便從路邊的雜草叢中爬出來了。

    瞧著那些從路邊爬出來的人,每個人手裡都握著一根扁擔,身上穿著的衣服很普通,像普通的老百姓,不過全都是男子,年紀在四十到五十歲之間,人數在十五六個左右。

    “姐姐,他們都是普通人,不會武功。”

    懷雲一眼就看出攔路的十幾個男人不會武功。

    寒初藍扭頭撇她一眼,狐疑,“你怎麼知道?”

    “看他們出場的方式便知道了,如果會武功的,都是躍出來的,可他們是爬出來的。會武功的人,要不就是手上沒有利器,要不就是帶著利器,不會有人拿著扁擔。”懷雲分析得頭頭是道,打消了寒初藍的疑惑。

    十幾個男人拿著扁擔走到馬車前面,為首的那個中年男人囂張地質問著還坐在馬車上,淡定地看著他們逼近的寒初藍:“你就是姓寒的那個小農婦?”

    寒初藍淡定地應著:“我是寒初藍。請問諸位有何賜教?”

    “你真是寒初藍?搶了我們生意的那個寒初藍?”為首的男人一再地確認。

    搶了他們的生意?

    寒初藍剔眉,“我搶了你們的生意?”

    為首的男人怒道:“不錯,就是你,我們本都是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商,是你搶走了我們的機會,讓我們失去了金玉堂酒樓蔬菜的供應,讓我們的菜滯銷,虧損極大。”金玉堂酒樓其實沒有長久的供應商,但這些人難得地成為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商,借著金玉堂酒樓的名氣,讓他們的蔬菜也受到其他人的青睬,能賺不少的錢。

    但自從他們被告之金玉堂酒樓不再需要他們的蔬菜後,其他酒樓,餐館再要他們的菜,就顯得特別的挑剔,老是說他們的菜不被金玉堂酒樓看好,便是劣質青菜,不值錢,在價格上一壓再壓,還盡挑最好的,余下那些次優的,都無人再要,零售散賣,又賣不了那麼多,一批菜下來,賺的少了,損耗的多了。

    在清水縣,金玉堂酒樓就是太陽,得到它的眷顧,便會充滿了陽光氣息,活力四射,一旦失去了它的眷顧,便黯然失色,再無光澤,了無生氣。

    這種習慣性地以金玉堂品味為中心的風氣,是隨著楊府越來越富裕,楊庭軒的精明能干及嘴刁而形成。

    寒初藍當初就是摸准了這一點,才會以涼拌青瓜換來一個談合作的機會,才會花那麼多的心血去經營她的菜地,以求能和楊庭軒談攏合作,只要拿下楊庭軒,以後,她還愁沒有生意嗎?

    清水縣這種風氣會帶給她不少財源的。

    只是不曾想到這種風氣也會給她帶來災難,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呀。

    這些人覺得這是寒初藍搶了他們的生意,害得他們少賺了很多錢。

    十幾個菜農便串通一氣,打算半路攔截寒初藍,好好地警告教訓一番,不讓寒初藍獨占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

    寒初藍目前才供應青菜,那些青瓜呀,豆角呀,南瓜之類的還沒有正式供應給金玉堂酒樓以及楊府,這些人已經嫉恨得不行了,要是哪一天寒初藍真的成了那個壟斷蔬菜市場的大菜農,不知道等待她的又是什麼?

    “哦。”

    寒初藍明白了,這些人都是金玉堂酒樓曾經的蔬菜供應商。

    十幾個人,嗯,還真是多。

    不過也可以看出楊庭軒真挑。

    寒初藍淡淡一個“哦”字,讓十幾個男人更加的氣憤,他們七嘴八舌地罵著:“姓寒的,大家都是種菜的,都知道種菜不易,累死累活也賺不了幾個錢,菜銷不出去,也會爛掉,虧死人。何必做得這麼絕,自己獨占好處,讓我們餓死!”

    懷雲聽得一肚子的火,不等寒初藍回話,就搶先駁著:“我們是憑實力拿下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資格,你們的問題是屬於你們本身的,怎麼能賴到我們的頭上來?要是你們的菜非常好,楊公子又怎麼可能取消與你們合作?”

    “小丫頭,整個清水縣的人都知道楊公子對這個姓寒的特別好,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憑實力?不管怎麼說,就是姓寒的害得我們的菜滯銷。”

    “對,就是姓寒的害的!”

    “對,是姓寒的害的,我們不能放過她!不能讓她好過!她好過了,我們就難過了!”

    “對!”

    “對!”

    一聲聲附和,義憤填膺,好像寒初藍做了天下的壞事,無可原諒似的。

    “楊公子對我是不錯,但你們與楊公子合作過,楊公子處事態度如何,我想諸位心裡清楚得很。楊公子中斷和你們合作,你們應該反省一下你們自身的問題,是不是質量不過關?是不是以次充優?找出問題去改正才是正經事,而不是在這裡半路攔截罵我一頓。”

    寒初藍跳下馬車來,站在為首的那個男人面前,仰起臉,明亮的大眼定定地看著對方,一言指出對方是想以多欺少,把他們自身的問題都往她身上推來。

    商業競爭,憑的就是實力。

    她有實力,這些人沒有實力,難怪她嗎?要是以他們這樣的思想,那二十一世紀的那些大公司,不是都要被人攻擊了?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適應不了的,生存不下去,只能怪自己,與他們無關,真要怨,可以去怨老天爺。

    她也承認,楊庭軒對她特別的好。但談生意的時候,楊庭軒絕對沒有給她開後門,如果她的菜不合格,楊庭軒一樣會拒絕合作。

    她當初會選中楊庭軒作為她發家致富的起點,更重要的是看中楊庭軒公私分明。

    “我們的菜絕對沒問題!”那些男人異口同聲地強調著,抵死不承認他們給金玉堂供應的蔬菜,偶爾也會有些蟲葉,黃葉,或者沒有清洗干淨,或者是清洗的時候故意不抖掉水珠,這樣能增加重量。只不過混有蟲葉的菜,蟲啃咬過的洞很小,他們心懷僥幸想蒙混過關,可惜金玉堂酒樓負責驗貨的那些伙計們一個個都像孫悟空有著火眼金睛,稍微有點不合格,都無法過關,遭到退貨多次,給金玉堂酒樓留下了不夠誠實的印象。

    以往,沒有更好的供應商可以取代,金玉堂酒樓不會完全斷絕合作,只要他們的菜能過關,一次便收一次,兩次便收兩次。為了能長久合作,他們後來也不敢再心懷僥幸,以次充優。

    可是現在寒初藍這個新菜農殺出來了,她種的菜,嗯,他們偷偷地看過,的確很好,色澤優,新鮮方面也優,在黃葉和蟲葉方面,更是優上加優,清洗過後裝進籮筐裡,一路拉來的時候,沾在菜上的水珠已經慢慢地消失,重量方面不會添加多少。可以看出寒初藍給金玉堂酒樓供貨時非常的認真,也很誠實,做生意的,遇著更優者,誰都會選擇更優者。

    這點常理他們懂,但他們無法坐視著金玉堂這間在清水縣最具影響力的酒樓成了寒初藍的獨盤菜,硬想著要分一杯羹。

    “從明天開始,你只能給金玉堂送去五十斤的青菜,只要你的量不夠,金玉堂就會從我們這裡選擇。”

    “五十斤太多了,只能送二十斤,我們這麼多人,才夠分余下的數量。”有人更加的過份。

    眾人無理地要求著,還故意把手裡的扁擔重重地戳著地,威脅的意思非常明顯。

    寒初藍笑,諷刺著;“諸位是打算以多欺少嗎?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欺負我一個弱小女子,傳出去也不怕別人笑掉大牙?五十斤變二十斤?怎麼不直接命令我不能再給金玉堂供應青菜?”

    那些人被她諷刺得有點不好意思,放緩了語氣說道:“只要你答應我們的要求,我們不會為難你的。大家好好地合作,有錢一起賺。楊公子對你不錯,我們可以教你一些方法,讓你少送些菜,重量卻是一樣多。”

    “你們是想教我坑楊公子嗎?你們的方法是清洗菜之後,不抖掉沾在菜上面的水珠,再用大桶裝菜拉到金玉堂去,這樣重量就會增加,對吧?”用大桶裝著的菜,水份消失得自然沒有用籮筐裝的夠快,菜的數量大了,在重量上的確能占點便宜。

    就像雞檔裡的小老板們一樣,每天清晨開檔之前第一件事就是給每只雞灌一肚子的食物,這樣就能讓雞的重量更重一點。賣牛肉的還會往牛肉裡打水,為了占點顧客的便宜,各種手法都有。

    為首的大漢應著:“同道中人,不必言明。商人行商,坑人正常。”

    寒初藍還是笑著,笑容更加的諷刺:“可我和楊公子簽了合同的,我每天必須送那麼多菜給他,否則要付違約金的,如果我答應了你們,便屬於違約了,那違約金,不知道你們可否幫我付?”

    眾人面面相視,站在寒初藍面前的大漢問著:“違約金是多少?”

    寒初藍伸手一根手指,淡淡地笑著,“也不多,就是一萬兩。”

    眾人石化。

    一萬兩還不多?

    他們幾輩子都掙不來一萬兩。

    寒初藍皮笑肉不笑地問:“諸位願意幫我付違約金嗎?如果不願意的話,對不起,我無法滿足諸位的請求。”

    “臭婆娘,你這是在耍我們!我們幾輩子都掙不來一萬兩!”寒初藍面前的那個大漢回過神來,暴跳如雷,寒初藍認為他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其他人的怒火往往都是被他感染,挑起來的。

    “大伙們,這臭婆娘根本就是要獨吞金玉堂,我們不能讓她如意!砸了她的車,砸了她的籮筐,看她明天還怎麼送菜!”大漢怒吼著,手裡的扁擔一揮,就朝輕風打去,想著打死了寒初藍的馬,那麼寒初藍就沒有馬拉車了。

    “敢動我的輕風!”

    寒初藍臉色一黑,想都不想伸手就奪大漢的扁擔,不讓他動輕風。

    大漢的扁擔落得太凶,她的手擋不住,扁擔落在輕風身上,雖說被她一擋,力道弱了不少,但落在輕風身上,還是讓輕風吃痛,嘶鳴一聲,高踢前蹄。

    寒初藍的心一痛。

    輕風現在不是代青的寶貝寵物,而是她寒初藍的寶貝助手,少了輕風,她就無法給楊庭軒送菜,她手頭上的錢,可不夠買一匹好馬。像輕風這種馬,價值千金呢。動她千金馬,比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

    “懷雲,抄家伙!”

    寒初藍大叫著。

    這些人連她一個弱小的女子都要欺負,那她只能又打架了。

    懷雲迅速地從車上抄起臨出門前,寒爺爺讓寒初藍帶著的那條棍子,不停地揮擋著被大漢煸怒的那些人揮拍而來的扁擔。寒初藍手裡沒有棍,她很辣地像打元缺那般,狠狠地撲倒一個大漢,趁對方錯愕驚駭之時,奪過別人手裡的扁擔,就和懷雲一起,與十幾男人混打成一團。

    寒初藍原本是想護著自己的馬車,不被這些人砸了的,沒想到她的反抗更激怒了這些男人,他們忘了她是小小的弱女人,竟然開始朝她身上攻擊,護車變成了真正的打架。

    十幾個男人圍攻兩個少女!

    不遠處的一棵樹上,爬坐著兩個男人,他們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個混戰的場面,棍子碰著扁擔的聲音,有人被打了,發出的痛叫聲,交織在一起,傳進他們的耳裡,便成了一曲激憤人心的樂曲。

    “小五,我們要不要出手?寒姑娘被欺負了呢。”

    “頭兒說了,不能保護太甚。再說了,你瞧寒姑娘那凶狠的架勢,她未必會輸。”

    “她身邊那位小姑娘出手更快更狠,似是有招有式,不像她胡亂地打。”小七盯著懷雲。

    小五嗯著,語氣卻平板而冰冷,“寒姑娘胡亂地打,讓人更加的無法招架。”

    “但她打了人,人也打了她,她終究是個弱女子。”

    小七評論著。

    小五又嗯了一聲。

    懷雲比寒初藍要好很多,都是她在打別人,別人的扁擔落不到她的身上。寒初藍雖凶狠,畢竟對方人太多,她被對方打了幾扁擔,她也狠狠地打了對方好幾扁擔,誰也占不到誰的便宜。

    “我們真的不用出手嗎?”

    小七擔心寒初藍會被那些不講理的男人打死,世子爺回來了,他們無法交代。

    小五冷冷地撇他一眼,“如果連這些人她都對付不了,她能在世子身邊站穩腳嗎?”

    小七頓時沉默。

    世子一旦帶著她回京,面對的人可比這些粗野農夫厲害得多了,她要是連這些粗野農夫都對付不了,又如何應付隱藏在帝都裡的各種陰謀算計?

    混戰很快結束。

    十幾男人都被打傷了,被打得臉青鼻子腫的。

    寒初藍也好不到哪裡去。她綁住頭發的布條不知道掉落在哪裡,一頭青絲散落下來,隨著秋風飄舞著。握在手裡的扁擔滲著她的汗水,這一場混戰,打得她真累!她也是臉青鼻子腫的,勝得有點慘重。

    十幾個男人都不敢相信他們竟然輸給了兩個少女,哪怕寒初藍同樣的臉青鼻子腫,可是她身邊的小姑娘卻氣定神閒,半點傷都沒有,所以,他們輸了。

    揮一下搶來的扁擔,寒初藍冷冷地問著:“還想不想再打一次?”

    十幾個男人瞠目,她都被他們打得狼狽萬分了,還敢挑戰,這個女人,真是狠呀!

    瞧到寒初藍臉青鼻子腫,懷雲一怒,不等對方應戰,持著棍子又撲上前去,怒道:“你們打傷了我姐姐,我跟你們拼了!”

    “啪啪啪啪!”

    棍子落下。

    “哎喲!”

    “啊呀!”

    痛呼聲四起。

    他們是打傷了寒初藍,可是寒初藍同樣也把他們打傷了呀。

    擔心懷雲會吃虧,寒初藍顧不得有點氣喘,揮著扁擔助陣。

    然後又是一場混戰。

    最後,十幾男人被兩個不怕死的少女打得落花流水,抱頭四竄,逃命去了。

    寒初藍累得沒有力氣去追趕那些人,還要把手裡的扁擔朝跑得最後的那個大漢扔去,扁擔落下,拍打到大漢的小腿,大漢一下子就撲倒在地上,嚇得他臉色青白,頭都不敢回,爬起來,繼續一拐一拐地往路旁邊的草叢鑽去。

    “跑慢一點,送你回你老娘的肚子裡去!”寒初藍喘著氣罵著。

    爬坐在樹上看著好戲的小五和小七差一點從樹上摔下來。

    “啊,累死了,總算把他們趕跑了。”危機一除,寒初藍頓覺全身無力,整個人往地面上一坐,可把懷雲嚇壞了,急急地撲過來,寒初藍卻往地面上一躺,有氣無力地說道:“懷雲,看來姐姐老了,體力不如你了,你都不累,姐姐卻累死了。打架,真不是人干的活。”

    懷雲:……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0:13 AM

081 又遇元缺

    “每次看到你,你不是被人刺傷,就是和人打架,寒初藍你就不能安分守己嗎?”淡淡冷冷的諷刺聲忽然飄來。

    懷雲一個反彈跳躍起來,並且迅速地抄起了棍子,就想朝飄來聲音的那個方向掃去,不過她的棍子還沒有揮出,那飄來的白影衣袖就那麼輕飄飄地一揮,她手裡的棍子就脫手而飛,落在地上摔成了兩截。

    “懷雲,這家伙不是人來的,你別白費力氣了。”

    寒初藍還躺在地上,只是扭頭淡冷地瞟了一眼出場模式永遠是用飄的元缺,淡冷地對懷雲說道。

    她是沒有親眼瞧見元缺的武功有多厲害,不過元缺能用內力攝捉魚兒,她就能猜到元缺的武功很好。懷雲一個小丫頭,仗著手裡有棍就想對元缺動手,自然是白費力氣的事。

    懷雲被元缺的衣袖一揮,棍子脫手而飛時還感到虎口隱隱作痛,心知元缺是個厲害人物。心下正想著怎麼辦時,聽得寒初藍的話,她又微微地放下心來。

    元缺瀟灑地落地,落在寒初藍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肆無忌憚,一點淑女形象都沒有的小女人,瞧著她臉青鼻子腫,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忍不住又諷刺著:“寒初藍,你還真是英勇。”

    “過獎了。”

    寒初藍躺在地上還朝他拱拱手,元缺被她這副樣子氣得真想把她揪起來。

    “你路過?”

    寒初藍又問。

    “是呀,我路過,然後我就看到了你和一群男人打架,精彩呀,相當的精彩。”元缺好整以閒地蹲下身來,伸手就去摸寒初藍青腫的臉,那深邃的眼眸隱著他的心疼,可惜寒初藍看不到,他自己也掩飾得很好。

    從她撲倒他,把他痛揍一頓開始,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和普通的女人不一樣,可他沒想到她居然敢和十幾個男人打群架,還把那十幾個男人打得落花流水,哪怕她自己也受了傷,她這種強悍的勁頭,嗯,他覺得很適合他,他挺喜歡的。

    “你說你還是男人嗎?”

    聽到他這樣說,寒初藍馬上就自地面上坐起來,她滿頭青絲太長,她坐起來後,還垂落到地面上,因為她太累,肆無忌憚地一躺,地面上的草屑沾在她的發絲上,衣服上,元缺想都不想,伸手就替她拿開沾在發絲上的草屑,寒初藍卻不領情,不客氣地拍開他的大手,罵著:“看到我被十幾個男人欺負,你也不幫個忙,姓元的,你說你還是個男人嗎?還說你是大夫呢,一點慈悲心懷都沒有,就知道看戲。”

    元缺隨她罵,又伸手去替她拿開沾在她發絲上的草屑,寒初藍再次拍開他的大手,他干脆以單手捉住了寒初藍不客氣的小手,才慢條斯理地幫她拿草屑。

    懷雲見狀,連忙想阻止,元缺看都不看她,衣袖又是一拂,懷雲竟然被他拂飛到一邊去,跌落在路邊的草叢中,一動不動的,怎麼都爬不起來。

    剛才那場混戰,他瞧得清清楚楚的,懷雲會武功,不用問,他也知道是夜千澤安排在寒初藍身邊保護她的,只是寒初藍一直不知道。

    忠於夜千澤的人,他不會客氣。

    與此同時,元缺手一揚,兩枚銀針就朝小五和小七藏身的那棵樹飛刺而去,兩個人為了躲避銀針,趕緊閃身,誰知元缺再度揚手,數枚銀針飛出,就像是長了眼睛似的追著小五和小七。

    寒初藍看不到銀針飛出,她只看到他衣袖一拂,然後懷雲就不見了。她大怒,一低首就在元缺的手背上狠咬一口,元缺吃痛,卻不松手,她咬得狠,他不松手,她便不松口,嘗到了血腥味,她還是咬著不放。

    元缺慢悠悠地幫她把發絲上所有草屑都拂掉,又把她衣服上的泥塵拍了拍,才瞟著依舊咬著自己的她,淡笑著:“寒初藍,你還要咬到什麼時候?想把我的血都喝光嗎?你不知道我的血很貴的嗎?能治百病呢。”

    他在藥王谷裡學藝時,被谷主喂了無數珍貴的名藥,他的血已經被谷主煉成了聖血,能治病,也能解毒。不過屹今為止還沒有人可以喝到他的血,他那一身莫測高深的武功,連夜千澤都不是對手,試問又有幾個人能近得他的身?更別提喝他的血了。

    這種珍貴的血,某人嫌棄著呢。

    “我呸。”

    寒初藍松了口,“腥著呢,誰想喝你的血?你的血能治百病,我的血還能治萬病呢。吹牛也不打草稿,臉皮真厚。”她的唇粘了元缺些許的血,伸手就扯過元缺白淨的衣袖,打算用元缺的衣袖拭去嘴邊的血。

    元缺笑,“我的臉皮哪能和你相比?在你面前,我是螞蟻,你是大象。”

    寒初藍抓著他的衣袖拭嘴,他也不阻止,不過是轉眼間,他白淨的衣袖就染上了點點血珠,寒初藍還故意往他的衣袖上吐口水,弄髒他的衣袖。

    “你傷了懷雲!”寒初藍才利用完人家的衣袖,下一瞬間又變得凶神惡煞的,揪著元缺的衣領,凶狠地罵著。“你竟然傷了懷雲!”

    “她只是一時之間爬不起來,又死不了。”元缺輕輕地一拂,她凶狠的手就被拂開了。“寒初藍,你這樣子對我,你不怕我治你的罪嗎?”他可是國舅爺呢。

    “怎麼,想仗勢欺人呀?國舅爺咋的了?你有種的去當皇帝去!”寒初藍自知不是這家伙的對手,駁了他一句,爬站起來,一邊低聲罵著:“真不是個男人!就知道欺負人。”一邊急急地往草叢中走去,想把懷雲扶起來。

    冷不防一只大手伸來,攫住了她的手腕,隨即她被蠻力扯著打了一個轉,轉得她有點暈頭轉向的,一頭就栽進了一個懷抱裡,攫住她手腕的手迅速地一滑,滑至她的腰,一攬,她雙腳騰空,被那只有力的手臂挾著飛了起來。

    另一只手再衣袖一甩,數不清的銀針如雨點一般射出,小五和小七連忙躲閃著這些被暗運著強勁內力的銀針。他們認得元缺的身份,雖說表面上王爺也禮讓元缺三分,但元缺如此的親近寒初藍,他們不能再看著不管。

    等到小五和小七閃開了那些銀針,元缺挾持著寒初藍已經不見蹤影了。

    兩個人相視一眼,身形飛閃,四處尋找著元缺的身影。同時也暗驚元缺的深不可測,他們是攝政王爺的暗衛,武功自然不弱,可是元缺什麼時候來的,他們竟然沒有發覺。更想不到元缺發出的銀針那般的厲害,這個國舅爺果真如同傳說中一般深不可測。

    這樣的人成了誰的敵人,都會讓人頭痛不已。

    “元缺,你要帶我去哪裡?嘩,好高,你千萬別放手,否則我會摔死的。”被挾持著的寒初藍,只覺得耳邊生風,不經意地往下面一望,發覺自己在半空中飛著,她本能地就捉緊了元缺的手臂,害怕這個缺德的國舅爺一松手,她從半空中掉下去,摔成了個冤死鬼。

    元缺淡淡地笑著,笑容裡隱隱地藏著一抹寵溺,攬緊她的腰,扭頭就在她的額上親了一下,寒初藍被他這樣一親,整個人如遭雷擊,下一刻,她用力地把他一推,元缺被她推得猝不及防,攬著她的手一松,她整個人向後一仰,然後手舞足蹈地往地面上摔去。

    “寒初藍。”

    元缺閃電一般掠下來,搶在她落在地面上接住她。倔強的寒初藍愣是推開了他,寧願摔死也不再讓他碰觸她,元缺無奈,只得往地上一躺,搶先墊在地面上,她落下時,砸落在他的身上,她絲毫未傷,他也沒傷,但她這樣狠狠地砸落在他的身上,小身子的柔軟,披散著如瀑布一般的黑發幾乎把他整個人都籠罩住,她的小臉就貼在他的胸膛上,元缺沒來由地一僵,平靜的心湖似是被她這樣一砸,砸起了千層浪。

    寒初藍倒是沒想到自己從半空中砸下來,他會用肉體接住她,愣了愣後,想到他惡劣地親了她,怒從心上起,一骨碌地坐起來,離開他的身體,還不識好歹地罵著:“怎麼沒有把你砸死!”

    元缺坐起來,嘻嘻地笑著:“寒初藍,你還真是不識好歹。”

    “對,我就是不識好歹!”

    寒初藍抬手用力地拭著被他親過的地方,大眼狠狠地瞪著他,青腫的臉色陰黑陰黑的,一副想吃人的樣子。

    “走吧。”

    元缺伸手就捉住她,扯著她走。

    對於她擦拭的動作,他當作沒看到。反正他是親過了,就算她把她的皮都擦掉幾層,也無法抹去被他親過的事實。

    為什麼會親她一記,他也不知道,就是心頭一熱,本能地就親了她。

    不過,她也真的不識好歹。就她這樣的小農女,要身材沒身材,要外貌……嗯,好吧,他承認她其實是個美人胚子,只不過她沒有梳妝打扮,掩去了她的國色天香。能得到他元缺的親吻,那是天大的恩惠,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做夢都想夢到被他親吻一下呢。

    這丫頭,還一臉的嫌惡,不就是親了她一下嗎,還只是親她的額,她就寧願摔死,也不要他碰觸了。

    “你放手!”寒初藍掙扎著,不想跟他走。

    元缺緊捉著她的手,硬是拉著她走。

    很快地,寒初藍被元缺拉到了河邊,瞧著熟悉的大石頭,寒初藍認出了這裡是元缺上次救她,她醒來待過的地方。元缺把寒初藍拉到了河邊,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把寒初藍的頭按入了河水之中,寒初藍被狠狠地嗆了幾口水,嗆得她鼻頭辣辣的,猛咳著,一咳,又嗆入幾口河水。

    她雙手胡亂地拍打著水面,想掙脫按住她後脖子的那只大手。

    該死的元缺,想活活地溺死她嗎?

    寒初藍被嗆得差不多的時候,元缺手一拉,她的頭被扯了起來,元缺瞧著她的臉,淡淡地說道:“洗得差不多了。”

    寒初藍磨牙,敢情這個變態國舅是想幫她洗臉!

    有這樣幫人洗臉的嗎?

    老天爺,你長眼的不?怎麼不來一道響雷把這個變態劈死!不,不能一下子霹死,要把他霹得半生不死的,她才有機會慢慢地折磨他!

    “坐著!”

    在寒初藍祈求著老天爺來道響雷霹死元缺的時候,元缺已經把她扯回到石頭前,按坐在石頭上,他從懷裡掏出了一瓶藥,倒出兩顆,捏成粉末就往她的臉上抹來。寒初藍回過神來,正想阻止,他淡冷地說道:“你要是想頂著青腫的臉回家去,我倒是不介意。”

    “我自己來!”

    知道他身上奇藥多,寒初藍打算接受他的恩惠,不過她不想讓他幫她抹藥。

    元缺順了她,再次倒出兩顆藥丸來遞給她。

    接過藥,寒初藍學著他的樣子想把藥捏成粉末,可是她用盡了吃奶的力都沒有辦法把藥丸捏碎,她忍不住嘀咕著:“這是什麼藥,硬得像石頭。”

    呵呵……

    元缺呵呵地笑了起來。

    “還是我來吧。”

    溫熱修長的手指從她的手裡拿過了藥丸,拇指和食指一捏,就把藥丸捏碎了,然後把粉末輕輕地倒灑回她的掌中,教著她把粉末抹在臉上,來回地搓抹著。

    “這藥是用什麼做的,感覺涼涼的。”青腫的臉抹了這種藥後,她便覺得臉上的火辣辣感覺似是消失。

    “我也不知道用什麼做的。”

    瞟他一眼,寒初藍諷刺著:“還怕我偷學你的絕技嗎?”

    元缺老實地承認著:“我還真是怕,怕你偷學了拿去大賺一筆。”

    寒初藍張張嘴,想罵他兩句,一時之間又找不到什麼話來罵,只好作罷。

    “還想喝魚湯嗎?”

    “沒空。”

    寒初藍回絕著。

    她還要回家,還要去看看懷雲的情況怎樣了呢。

    元缺沒有說話,走到河邊去,又像上次那樣從河裡攝上幾條魚,開膛破肚。

    “什麼時候可以消腫?”

    寒初藍問著。

    “喝完魚湯就能消腫了。”

    寒初藍:……

    “懷雲真的不會有事?你以後不准再動我身邊的人,否則我跟你拼了!我可不怕你是國舅爺!”寒初藍警告著。

    元缺抬眸,炯炯地注視了她一會兒,才說了一句:“除了你之外。”

    寒初藍氣結。

    像上次一樣,元缺從河裡撈起了鍋,又從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拿來了他藏在樹上的油鹽,開始煮著魚湯。

    很快地,飄著香味的魚湯煮好了。

    走到河邊,借著清澈的河水,寒初藍看到自己的臉色恢復了正常,不禁嘖嘖地贊著:“元缺,你的藥真是神奇。”

    元缺淺笑著:“你摸摸臉,還痛不?”

    寒初藍一摸,很痛。

    元缺替她盛著魚湯,淡淡地說著:“你真以為我的藥是仙丹呀,那藥只不過是一種掩飾粉,掩去你臉上的青紫,並不能讓你迅速地恢復正常。除了青紫色能被掩飾之外,你臉上的腫都無法消去。”

    寒初藍細看,她的臉果真還是腫的,就是不見了青紫色。她不禁又罵著:“你這個庸醫,消腫用冰塊,你不知道嗎?還有,你剛才說喝了魚湯就會消腫的!”又騙她!

    “我知道,但我身上沒有帶著冰塊。”

    寒初藍:……

    既然無法讓她消腫,他干嘛要騙她?

    元缺把盛好的魚湯遞給她,說道:“吃飽了,你就可以走了。”

    “每次遇到你都沒好事,又讓我喝魚湯。”寒初藍接過魚湯,倒是不客氣地喝了起來。

    響午已過,她餓了。

    楊庭軒送的點心,她才吃了一塊,被那十幾個男人一攪亂,點心都散落在地面上,粘滿了沙子不能吃了。

    可惜了!

    “是我每次遇到你都沒有好事。下次我給你做個叫化雞,想吃嗎?”元缺淡淡地問著,黑眸深深地注視著她。

    “我又不是叫化,不過聽說叫化雞挺好吃的,你真會做?你以前去當個叫化子嗎?反正你們這些富二代,無聊得很,什麼事都想去試一試的。”

    “富二代是什麼意思?”

    元缺的黑眸裡掠過了一抹探究。

    “就是你爹拼命地賺錢,你拼命地花錢,你爹起家,你敗家。哦,對了,你們這裡的人應該叫做二世祖,不對,是紈褲子弟。”寒初藍喝著魚湯隨口解釋著。

    “你家千澤才是富二代。”

    理解了她口中的富二代是什麼意思後,元缺淡冷地回了一句。

    “你干嘛扯上我家千澤,我家千澤就算是富二代,也是個有用的富二代。”

    “你的意思是說我沒用了?你怎麼知道我沒用?你用過了嗎?”元缺邪肆地質問著,很不喜歡她處處維護著夜千澤。

    寒初藍臉一紅,罵著:“滾一邊去,誰想用你?”

    捕捉到她臉上的紅暈,元缺低低一笑,戲弄之心一起,人就湊到她的面前來,邪肆地說道:“寒初藍,剛才你罵了我兩次不是男人,你要不要試試我是不是男人……”

    魚湯朝他當頭倒來,碗還扣在他的頭上。

    “寒初藍!”

    元缺怒吼著。

    寒初藍一溜煙地往樹林裡跑。

    元缺想追她,可是臉上,脖子上,身上全是魚湯的腥味,他只得先扎進河裡清洗自己。

    望著逃命一般的小身影,元缺磨著牙笑著:“寒初藍,你欠我的越來越多了,以身相許都不夠還了。”

    變態!

    大變態!

    真同情當今太後,怎麼會有這樣一個變態的弟弟!

    真同情太後她娘,怎麼就生了這樣一個變態的兒子!

    貌似,她最該同情的是她自己,怎麼就招惹了這樣一個變態,老是神出鬼沒的,對她似壞又極好。

    寒初藍一邊跑著,一邊在心裡罵著元缺。

    “寒姑娘。”

    兩道人影掠來,正是小五和小七。

    寒初藍頓住腳步,當她看清楚是誰後,她問著:“你倆又遇著強盜了?這一次誰要被搶去當壓寨夫人?”

    小五和小七同時抽臉。

    “寒姑娘,你沒事吧?”

    小五冷問著。

    “你瞧見我有事了嗎?”

    兩個人都不說話。

    寒初藍的頭發濕了很多,那是元缺把她的頭按入河裡時,弄濕的。她臉上的青紫色不見了,但臉還腫著,想起剛才的混戰,小五和小七略感愧疚,兩個大男人躲起來看著兩個少女和十幾個男人打架,非但不出手幫忙,還要指指點點,評頭論足的,要是讓世子爺知道……

    “對了,你們怎麼在這裡?不是都走了嗎?”自那夜之後,她就沒有再見到無塵等人,她以為這些暗衛都消失了呢。

    兩個人不好意思說他們是被留下來保護寒初藍的,但也不想撒謊,便沉默。

    寒初藍沒空去研究這兩個暗衛的心思,她還記著懷雲,一邊越過兩人一邊去找懷雲。不過兩次都是被元缺帶著來的,她沒有記著路線,走了幾步,又折回到兩個暗衛面前,問著:“你們認得路嗎?”

    兩個暗衛還是抿唇不語,只是往前走,寒初藍得不到回答,摸摸鼻子,覺得這些人有點古怪,難以捉摸,便不再問,跟著兩個人走。

    回到事發現場,懷雲還在草叢中,爬不起來。

    寒初藍心疼地去扶她,嘴裡還罵著元缺的缺德,對一個小女孩都能下手。懷雲又沒有得罪他,他干嘛把懷雲甩到草叢中。

    “姐姐,我穴道被封了,才會爬不起來的。”懷雲看到寒初藍回來了,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穴道被封?

    寒初藍扭頭看向小七,“新娘子,你會解穴嗎?”

    小七陰臉:“寒姑娘,我叫小七,不是新娘子。”陰臉還陰臉,小七還是替懷雲解開了穴道。

    懷雲的穴位一解,趕緊爬起來,緊張地問著寒初藍:“姐姐,你沒事吧?”

    寒初藍安撫著小丫頭:“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的面前嗎?元缺不會對我怎樣的,就是缺德了點兒,喜歡和我作對。”

    懷雲在心裡小聲地說著:那個人對姐姐哪是缺德,而是關心。

    怪不得主子在離開之前,一再地叮囑著她要跟在姐姐的身邊,原來是主子的情敵太多了。

    “新郎倌,能請你和你的新娘子幫我們搬開那棵樹嗎?”寒初藍看向攔在路中的大樹,請求著小五和小七。

    兩個男人齊齊黑臉,一個強調著:“我不是新郎倌!”一個強調著:“我不是新娘子!”

    一世英名,在那天晚上被毀了個徹底!

    “可我覺得你們倆挺有夫妻相的。”

    懷雲撲哧地笑了起來。

    兩個男人吐血。

    黑著臉,狠狠地去搬開攔路的大樹。兩個人忽然覺得頭兒把他們留下來暗中保護寒初藍,根本就是整他們!這樣一個敢和十幾個男人打架,能說會道,氣死人不償命的丫頭,哪裡需要他們保護?

    看到兩個人要走,寒初藍忽然提醒著:“今天這件事別讓你們的世子爺知道。”

    小五和小七頓住腳步,沉冷地應著:“謝謝提醒。”

    “我想你們也不敢讓千澤知道的,看著我和十幾個男人打架,也能好整以閒地看好戲,我是怕千澤挖了你們的眼睛,才好心地提醒一下。”

    兩名暗衛身子一僵,扭頭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寒初藍。

    她意然知道他們就藏身於附近?

    寒初藍笑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兩個人臉色一凜。

    這個小女人,不會武功,卻有著讓他們想不到的警覺。

    “寒姑娘。”

    一回身,兩個男人齊齊地單膝跪在寒初藍的面前,請罪著:“是屬下的錯,請寒姑娘懲罰。”

    寒初藍笑了笑,“起來吧,我又沒有怪你們。反正今天這件事,你們得守口如瓶。”說完,她拉上懷雲走向馬車,在她的保護之下,輕風只被人打了一扁擔,受了點皮肉痛,還能幫她拉菜。

    “輕風,我們回家了。”

    輕風聽令,撒腿便跑,拉著兩名少女往張家村而去。

    小五和小七站起來,神情換上了恭敬,看著揚長而去的少女,秋風吹起她的長發,如同瀑布一般,亮麗搶眼。

    不久的將來,那名少女也會如同她此刻的長發一般,亮麗搶眼!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0:15 AM

082 才分離便相思

    從河裡躍起來,元缺暗運內力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烘干,才把鍋和碗等東西藏回河裡,打算以後有機會再把寒初藍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帶到這裡來。

    想到那個女人嫌棄和他在一起老是喝魚湯,元缺忍不住低笑著:“也不想想是誰煮的魚湯,有得你喝還要被你嫌棄,真是不識好歹。”

    那麼不識好歹的人,偏偏他就是喜歡。

    和她在一起,他感覺很輕松,也很開心,哪怕有時候會被她氣得半死。她對夜千澤,沒心沒肺的好及體貼,對楊庭軒的以禮相待,對他便是冤家對頭,怎樣打擊他有效,她就怎樣打擊他,真是個八面玲瓏的丫頭。他期待著回帝都後和她的交手,帝都那些表面淑女,暗地裡毒女的女人能激出她哪一面?

    踱出了樹林,元缺想著下次再遇到她,就做個叫化雞給她吃,再下下次,就給她醉雞,只要她想吃,他都會給她做,也僅會給她做!

    寒初藍。

    元缺忽然在心裡澀澀地想著:為什麼是你?

    享受到元國舅大人特例的女人,出生了,還長成了十六歲的少女,可惜已為人妻!

    ……

    夜家。

    狗仔和阿牛吃過了李氏盛給他們的紅薯粥後,還沒有完全吃飽,兩個人舔著碗,看著寒爺爺,請求著:“爺爺,我要吃山雞肉,大姐夫說過了,只要我們想吃肉就來這裡吃的,可是我們來了,你們卻不給我們吃肉。”

    夜千澤昨天的話,讓狗仔和阿牛兄弟倆銘記於心,就算兄弟倆不記得了,顏氏也會提醒兄弟倆,把兄弟倆趕到夜家來吃肉的。就算她心裡再怨著再恨著寒初藍,也明白自己沒有本事讓兩個兒子吃到肉,既然夜千澤肯松口,願意讓兩個兒子吃肉,她當然得抓著這個便宜盡情地占,讓兩個兒子一天兩頓都跑到夜家來吃肉。

    吃窮夜家!

    看夜千澤還如何囂張。

    不過是依賴著寒初藍那個小賤人才讓生活好起來,夜千澤還真以為是他自己有本事呀?寒初藍那個小賤人,在寒家住了十六年,怎麼就不知道先讓寒家富起來?以前她怎麼不會上山砍柴去賣?怎麼不會想到種大批的青菜去賣?

    小賤人!

    肯定是被夜千澤那個妖孽迷住了。

    在心裡罵了寒初藍千萬遍,顏氏還不忘叮囑兩個兒子要想辦法給她帶些雞肉回來,還教孩子如何從夜家偷東西回來。

    寒爺爺用筷子拍了一下阿牛的手背,低斥著:“大家都喝紅薯粥,沒有肉吃。”

    狗仔有點不依地叫著:“爺爺,大姐夫騙人的嗎?”

    寒爺爺老倆口有點難堪地看著一臉平靜地喝著紅薯粥的李氏,李氏偶爾有的動作,便是看向屋外,看看寒初藍回來了沒有。除了這個動作之外,她的眼裡就只有她的那碗紅薯粥,對於爺孫三人的動作,她似是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他們說的話。

    先一步回來的懷真更是理都不理這兩個小屁孩,不過聽到狗仔說夜千澤是騙人的,忍不住淡冷地反問著:“姐夫說過了,想吃我們家的肉,你們要對老人家尊敬孝順,還要幫老人家做事,更要有善心,有禮貌,做善事,請問你們做到了嗎?”

    兩個孩子閉嘴,他們把夜千澤的條件告訴了顏氏,顏氏便教著兩個人,等到快晌午的時候才來夜家,這樣夜家剛好吃飯,他們便不用幫老人家做事,只要隨口叫聲爺爺奶奶,就能蒙混過關。今天來的時候,姐夫和姐姐都不在家,兩個人隨口叫了爺爺奶奶,但李氏,他們並沒有叫,李氏不想和小孩子計較太多,也給他們盛了紅薯粥喝。

    “大娘,如果他們來的時候,什麼都不做,對爺爺奶奶也不是真正的尊敬孝順,連粥都不能給他們吃。”懷真淡冷地對李氏說道。

    “你算什麼東西?這個家是我大姐姐的,你不過是我大姐姐收留的一個乞丐!”阿牛受到顏氏的感染,小小年紀的嘴巴也挺毒的。聽到懷真對李氏說的話,把碗重重地一放,怒視著懷真,罵著。

    狗仔也附和著。

    “阿牛!”

    寒爺爺沉下臉來,端起爺爺的架子,命令著:“向懷真哥哥道歉!”

    阿牛一點都不怕老倆口,抿著唇瞪著懷真,就是不肯道歉。

    他覺得自己沒有說錯,懷真就是他大姐從市集上撿拾回來的,吃姐姐的,用姐姐的,住姐姐的,憑什麼那樣說他?

    “阿牛!”

    阿牛不肯道歉,寒爺爺的臉繃得更緊了,再次命令著:“向懷真哥哥道歉,否則你以後都不要來這裡來了,紅薯粥都不會給你喝!”瞧顏氏把兩個孫子教成了什麼樣子?要是不管好,將來就會變成像顏氏那種沒有良心的人。

    懷真淡冷地瞟著阿牛,那淡冷的眼神讓阿牛更加的生氣,猛地自桌前站起來,怒嚷著:“死老頭,我就不道歉,我干嘛要向乞丐道歉!”

    “阿牛!”寒奶奶低叫一聲。孫子竟然罵老伴死老頭。

    “老不死的,你閉嘴!”

    阿牛朝寒奶奶也吼了一聲。

    顏氏平時老在兒子面前罵著公婆,兩個兒子並不理解她罵的是什麼意思,但卻知道這是罵人的話,聽得多了也就習慣了,然後罵老人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就把顏氏那一套罵詞照搬出來了。

    所以說,父母是人生的第一位老師,父母沒有給兒女們做個好榜樣,孩子們在父母那種肆無忌憚的環境感染下,依樣畫葫蘆,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當初如何對待他人的行徑適數還給父母,這便是種什麼因,吃什麼果!

    寒奶奶被孫子這樣罵著,氣得全身顫抖,指著阿牛,顫抖地責備著:“你,你怎麼就學了你那個不爭氣的娘!”

    李氏放下碗,不贊成地說著阿牛:“阿牛,這是你的爺爺奶奶,你怎麼能罵著爺爺死老頭,罵著奶奶老不死呢?”

    阿牛對李氏倒是不敢像對待自己的爺爺奶奶那般放肆,但還是提高聲音地說道:“我娘說了,他們只知道吃不會做事,占著茅坑不拉屎的,便是老不死,他們應該早點死去,這樣我們家能空出地方來放很多東西,能省去很多口糧,我們能吃多一點。”

    兩位老人家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差一點被氣暈過去。

    李氏擰著眉,覺得顏氏真不是個東西。但她不能沖兩個孩子發火,而是試著去糾正著兩個孩子的錯誤,教育著:“阿牛,狗仔,你們不能這樣說你的爺爺奶奶,要知道沒有你們的爺爺奶奶,就不會有你們的存在……”

    “我娘說,我們是她生的,不是爺爺奶奶養的。”

    狗仔搶著回答。

    李氏臉微黑,很耐心地解釋著:“你爹是誰生養的呀?”兩個孩子一頓,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李氏繼續說道:“你爹是你爺爺奶奶生養的,而你們是你們的爹娘生養的,如果沒有爺爺奶奶,就不會有你爹,沒有你爹,就不會有你們,所以,你們不能聽你娘的,要尊敬孝順老人,知道嗎?不能罵爺爺老不死的。”

    阿牛和狗仔對視著,兩個人對於李氏的解釋似懂非懂的。

    外面傳來了馬的嘶鳴聲。

    “姐姐回來了。”

    懷真低啞地說了一句,處於發育期間的他,現在說話像鴨公聲,粗粗啞啞的,讓他很不好意思,不是非要說話的時候,他都不會說話,就算說了也壓低聲音。

    李氏暫時沒有再教育兩個孩子,笑著迎出屋去。

    寒初藍把馬車停在院子外面,她和懷雲跳下了馬車,下了車後她還看了懷雲一眼,意思是讓懷雲盡量不要提起兩個人遭到競爭對手的伏擊。

    “藍兒,今天的菜是不是有什麼問題,這麼晚才回來的?餓了吧,快進屋裡洗洗手吃粥,娘給你和懷雲留了粥在鍋裡。”李氏一邊迎出來,一邊慈愛地問著。

    寒初藍笑了笑,“娘,菜沒什麼問題,是我和懷雲喜熱鬧,逛了一會兒市集才會回來晚的。娘,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明天我們會准時回來的了。”

    “有沒有買些喜歡的東西?”

    李氏慈笑著問,看到寒初藍披散著的頭發,她說道:“藍兒,你該替你自己買些頭飾的。”她伸手就替寒初藍挑開垂落在寒初藍胸前的長發,憐惜地說著:“這麼漂亮的頭發應該配些好看的發釵花鈿的。藍兒,你的臉好像腫了,怎麼回事?”

    李氏挑開了寒初藍的發絲,寒初藍的小臉便完完全全地露出來,一眼便能看到她的臉腫著。

    聽到李氏的問話,寒爺爺等人都急急地擠出來,關切地問著:“藍兒,怎麼回事?”

    懷雲正想說話,寒初藍不著痕跡地扯了懷雲一下,懷雲便默然了,寒初藍則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臉,對家人撒著善意的謊言:“娘,我沒事,就是遇著楊公子,他請我們喝茶,他的茶挺好喝的,比我們家的山茶好喝,我一時喜歡,就多喝了幾杯,水喝多了,人就變得水腫了,沒事的,一會兒後水份消失了,我的水腫就會消退。娘,我餓了,我洗手吃粥去。”

    寒初藍說完就拉著懷雲進屋。

    喝茶會水腫?

    誰都不會相信。

    但寒初藍不肯說實話,他們也不好再追問下去,李氏看懷真一眼,懷真輕點一下頭,他會找個機會問問妹妹的。

    “阿牛,狗仔,你們倆怎麼在這?該不會是被你娘趕出來了吧?她捨得?”寒初藍一進屋就看到了自己名義上的兩個弟弟正在喝著紅薯粥。

    兩個小鬼頭剛才並沒有吃飽,趁著大家都出了屋,他們就跑進廚房裡,把留給寒初藍和懷雲的紅薯粥端出來吃了。

    “大姐,是姐夫讓我們來吃飯的。”阿牛一邊急速地喝著粥,一邊答著,還一邊催促著弟弟:“狗仔,快點吃,快點!”要是姐姐發現他們偷了粥來吃,姐姐會搶回去的。

    千澤?

    寒初藍微微地攏了攏眉,夜千澤非常的不喜歡寒家的人,當然了,她除外。怎麼可能會讓阿牛兄弟倆來自家裡吃飯?他又是什麼時候說的?怎麼沒有聽他提起過?也沒有和她說起過。

    “阿牛,狗仔,你們怎麼偷吃了留給大姐的粥!”

    寒奶奶進來就先去給孫女端粥,誰知道一揭鍋蓋,裡面空空如也,氣得她顫巍巍地走出來,就一把揪住了阿牛的耳朵,又氣又無奈地罵著。

    “老不死的,別碰我!”

    阿牛本能地就拍開了寒奶奶揪著他耳朵的手。

    寒初藍臉一沉,伸手就奪走了阿牛和狗仔面前的那兩碗所剩無幾的紅薯粥,冷冷命令著阿牛:“阿牛,向奶奶道歉!是誰教你這樣罵奶奶的?這是你的親奶奶,你理應尊敬她,孝順她,你看你是怎樣對待奶奶的!”

    阿牛吃得有七八分飽了,倔強地看著寒初藍,就是不肯向奶奶道歉。

    寒奶奶氣得直抹淚,心似刀割,在夜家,人人都把她當成長輩看待,寒初藍對她老倆口非常的孝順,可是她的親生兒孫們卻是這樣對她的?難道她老了,做不動了,就活該受兒孫的辱罵嗎?孫子才多大呀,八歲,才八歲就這樣對她。

    “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千澤瞞著我做了什麼?”

    寒初藍冷冷地瞪著倔強地不肯道歉的阿牛,問著李氏。

    李氏連忙把顏氏帶著兩個兒子來過的事情告訴寒初藍,又把夜千澤的話復述了一遍。

    聽了婆婆的解說,寒初藍才知道在她醉睡的時候,顏氏竟然又厚著臉皮找上門來,那個女人咋還敢找上門來?看望她的傷?她剛受傷的時候,怎麼不見她登門?現在才來看望她的傷,虧她說得出口。不過像顏氏那種人,沒有什麼是她說不出口的。

    夜千澤嘛,她那個相公的出發點倒是好的,是想利用兩個孩子想吃肉的心理,教育他們尊老愛幼,懂得與人為善,做人的道理。

    瞪著兩個孩子,的確需要好好地管教了。

    寒初藍把手中的兩只碗遞給懷雲,然後拎推著阿牛至寒奶奶的面前,嚴厲地命令著:“阿牛,向奶奶道歉!千澤說過的話,就必須依照他的話去執行!你們不尊敬孝順老人,沒有禮貌,沒有善心,就別想吃肉,連粥都別想吃,就算吃了,也要給我吐出來!”

    阿牛死死的抿著唇。

    寒初藍的眼神更冷,“阿牛,我數三聲,如果你不道歉,並保證以後都不會罵老人們老不死,我立即就把你吃下去的粥都給我擠吐出來!我說得出就做得到,你大可以試試的!”

    阿牛的眼裡閃過了害怕,這位姐姐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她還真的說得出做得到。

    “一!”

    寒初藍冷冷地念著。

    阿牛動了動嘴皮子,一張臉漲得通紅的,狗仔則害怕地看著此刻嚴厲的寒初藍,心裡慶幸罵奶奶老不死的人不是自己。

    “二!”

    寒初藍的聲音更冷了。

    阿牛不等她念出“三”,就趕緊向奶奶說道:“奶奶,對不起。”

    “爺爺,奶奶,你們坐下來,讓他們好好地跟你們道歉。”寒初藍對老人家說道,她就不信她治不了這兩個名義上的弟弟。既然夜千澤有心想挽救這兩個小家伙,那她就盡力去幫他的忙,以免將來社會上多了兩條害蟲,也算是為人民服務。

    兩位老人家想說什麼,寒初藍一眼掃過來,兩位老人家頓時就覺得這個孫女嚴厲起來的時候,周身都會產生一股威嚴,讓人不由自主地折服,不敢反抗。

    他們坐下後,寒初藍命令著兩個弟弟都要向老人家道歉,還強調著要真誠,不能應付了事。兩上小鬼頭本就是應付式的,可是遇上了寒初藍這個嚴厲的姐姐,他們被逼著一次又一次地道著歉,一遍一遍,到最後,兩個小鬼頭都哭了起來。

    寒初藍毫不心軟,哪怕他們哭了,也要求他們拿出真誠來。

    哭都無法讓寒初藍放過他們,兩個小鬼頭不敢再哭,抬眸看到爺爺奶奶眼裡的心疼,他們心頭一熱,回想起爺爺奶奶對他們其實很好,是娘老欺負爺爺奶奶……或許是情由心生吧,兄弟倆總算發自內心地向兩位老人家道了歉,還撲進老人家懷裡大哭起來。

    “不准哭!”

    寒初藍喝著。

    哭聲倏然停止。

    “每天來的時候,如果對老人家們不尊重,記住是發自內心的尊重,就不要進門!如果沒有按照千澤的要求去做,什麼都別想吃!”

    寒初藍強調著,又環視了一屋子的人,“你們誰都不能對他們心軟,有些事,不能心軟,一心軟就害了他。”

    眾人默默地點頭。

    “阿牛,狗仔,不僅在家裡要對自家的老人有禮貌,出門在外,也要有禮貌,記住尊重是相互的,你尊重了別人,別人才會尊重你。別怪大姐心狠,大姐今天這樣要求你,也是為了你們好。”頓了頓,寒初藍才伸手摸了一下阿牛的頭,“明白了嗎?”

    阿牛怯怯地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他又怯怯地向寒初藍道著歉:“大姐,我把大娘留給你的粥都偷吃了,對不起。”

    寒初藍淡淡地笑了笑,很好,開始意識到自己做錯事了。

    “如果能用一碗粥換來你的知錯,還是值得的。”

    她喝了一點元缺煮的魚湯,不算餓。

    阿牛和狗仔為了能吃上肉,再加上寒初藍的嚴厲,慢慢地在改變,慢慢地收斂惡劣習慣,每天來到夜家都會幫著爺爺奶奶做些小事情,再也不敢罵老人家老不死,路上遇到老人家摔倒什麼的,兄弟倆也會上前去相扶,遇到其他小朋友,也會以禮相待,就算回到家裡面對惡劣的母親時,他們也會慢慢地指責母親的不對,顏氏向來溺寵兩個兒子,被兒子指責不對也不會生氣,但想讓她真正地改變,那是不可能的。

    寒初藍還會抽空教兄弟倆識字,給他們講故事,講做人的道理。

    她在寒家根本就不識字,可嫁到夜家後,竟然識很多字,還會寫字,讓寒爺爺老倆口吃驚不已,總覺得孫女變化太大,大到讓他們都會懷疑孫女被換了一個人,可是人根本就沒有變。

    ……

    又是夜晚。

    勞累了一天的寒初藍回到屬於她和夜千澤的房裡,看著空蕩蕩黑漆漆的房間,她就想到了夜千澤。每天晚上都是他先回的房,她進來的時候,他已經點燃了煤油燈,坐在油燈下看他的書了。

    走到桌前,點燃了煤油燈,再回身關上了房門。

    燈火搖曳,桌前似是坐著一道高大俊美的身影,正用溫柔的眼神凝視著她,溫柔地叫著:“藍兒。”

    “千澤……”

    寒初藍一甩頭,失笑著:“才一天,我怎麼就開始出現幻覺,幻想你的樣子了。”

    不過是才分離,便相思了!

    在桌前坐下,用手輕輕地摸過他擺在桌子一角的那些書本,這些書是他經常看的,看著這些書本,就像看到他一樣。

    摸摸自己還有點腫的臉,再卷起衣袖,衣袖下面的手臂上有數道青紫色的棍痕,是她不小心被那些男人打傷的。她一直忍著痛,沒有讓家人知道。就連元缺,她也不讓他知道,他再怎麼放肆,也不敢強行查看她的身體。

    “你要是在家裡,肯定又會心疼死的了。其實,這點痛沒什麼的。他們傷得比我還重呢,我下手可是很重的,誰叫他們那般的不講理,自己的菜不如人,就想來陰的,欺負我是個女人嗎?”寒初藍自言自語著,似是在和夜千澤說話。

    安靜下來的時候,她特別的想念著夜千澤。短短兩三個月的朝夕相處,她早就習慣了他在身邊,習慣了他的關懷,習慣了他有時候的碎碎念。他不在身邊了,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想念他,對他的感情有多深了。

    摸遍了所有書本,寒初藍又看著那堆稻草,後來夫妻倆同床共枕了,但那堆稻草還沒有抱出去,依舊留在那裡,似是留下一個回憶似的。

    從睡床到睡稻草,又從睡稻草睡床,是她和夜千澤的關系轉變。

    盯著稻草看了一會兒,寒初藍斂回了視線,拿起了夜千澤的筆,那不是毛筆,而是一支自制的炭筆,不過筆尖被夜千澤削得很尖,寫出來的字便不會難看。寒初藍在書堆裡東翻西翻,都沒有找到一張紙,最後在一本游記類的書本上面,用炭筆畫了“一”,然後寫了一行細小的字:千澤,我想你!

    寫完後,她合上書本,把炭筆放好,吹滅了煤油燈,起身回到床前,扯著被子倒頭便睡。

    ……

    某家客棧裡,有個人獨坐於黑暗中的瓦面上,深沉的鳳眸往清水縣的方向眺望著,兩片性感的唇瓣緊緊地抿著。

    他的手心還緊緊地握著一張小紙條,小紙條的內容便是讓他此刻睡不著的原因。

    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躍上了瓦面,落在他的身邊。

    “澤兒。”

    代青在夜千澤的身邊坐下,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下,明白夜千澤在牽掛著清水縣張家村裡的那個小丫頭,他似是同情地拍了拍夜千澤的肩膀,說道:“千澤,這才是開始呀。”

    以後,他們夫妻倆肯定還會有更多的分離。

    “她,又和人打架了。”

    夜千澤的聲音低低的,卻掩不住他的心疼。

    “打輸了?”

    代青關心的卻是寒初藍打贏了還是打輸了。

    夜千澤冷冷地撇了他一眼,他才嘻笑著:“沒有受傷吧?”

    “你關心嗎?”夜千澤冷哼著。代青雖然試探過了寒初藍,知道寒初藍對他是一片真心,卻僅能讓代青同意寒初藍留在夜千澤的身邊,並不代表代青就認下了這個徒弟媳婦兒。在代青的心裡,最重要的還是他夜千澤,代青只會關心夜千澤。

    代青果真答著:“不關心。”

    夜千澤陰臉,就知道是這個答案。

    “才怪呢。”代青又補了一句,他也眺望著清水縣的方向,似是回想起寒初藍不怕死地要去找夜千澤的情景,頗為認真地說道:“臭丫頭雖然不會武功,又是個普通的農家女,身份上配不起你,但她對你倒是一片的真心,真心可貴,是身份和地位都無法比擬的。最重要的是她理解你,支持你,能讓你無後顧之憂,不得不說她的性子,我很喜歡。”

    “她不臭!”

    夜千澤冷冷地強調著。

    代青抽臉,他說一次臭丫頭,這個徒兒就強調一次她不臭。

    “她受了點皮外傷,不過,她和懷雲同樣把那十幾個男人打得落花流水的。”

    “敢招惹她的男人,我都佩服。”代青嘻嘻地笑著,寒初藍凶狠的勁頭,他可是領教過的。不過,瞄瞄自己身邊的得意愛徒,代青最佩服的是自己的愛徒,一輩子都得招惹著寒初藍。

    夜千澤沒有說話,鳳眸裡閃過的是心疼,是自責。

    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他不在她的身邊,她受傷的時候,他不在她的身邊。

    “澤兒,你想她嗎?”

    代青問了一個很私人的問題。

    夜千澤撇他一眼,淡淡地反問著:“換成是你,你會想嗎?”

    代青神色一凜,滿眼都是痛,想起了那個深深地烙入了他生命裡的那個女子,用著飄緲的眼神望著黑色的夜空,低喃著:“怎能不想?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可是師父這輩子都只能活在想念之中,無法再看到你娘一眼了。澤兒,你比師父好太多了,你還能回到她的身邊,還能和她迎接你們的未來,還有希望,師父……沒有了希望!”

    那個絕美的女子,那個高貴的女子,是他這一輩子的最痛。

    他護著,愛著,卻又要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送到他國當和親公主,看著她愛上別人,看著她與別人生兒育女,他心裡痛著,但只要她幸福,他能忍下一切痛,只求守護在她的身邊。沒有人知道,看著她不被婆婆接受,老是受到妯娌們的排擠欺負及算計,他有多麼的心痛,有多麼的憤怒,他甚至想過帶她走,離開帝都,遠走天涯。

    但他只敢想,不敢做,也不能做。

    他知道,她不會跟他走的,在她的眼裡,他只不過是她的暗衛首領,是她最為信任的人之一,是兄長,是朋友,就是不會是情人。她捨不下她愛著的那個男人,她也放不下肩負的責任,靠著她柔弱的肩膀,硬是槓著兩國的和平,維持著兩國邊疆百姓的安穩生活。

    她說過,這是她們這些身為公主的命。

    她說過,她慶幸她能與喜歡的人成雙成對。

    她付出太多,努力地想讓兩國百年交好,讓兩國百姓不用再陷入戰爭帶來的水深火熱之中,可是她的付出換來的卻是一場無情的大火,燒毀她的付出,燒毀她的努力,燒毀她對那個男人的情,也奪走了她還很年輕的生命。

    二十五歲!

    代青的心揪成了一團。

    她到死的時候,僅二十五歲!

    得知沐王府發生大火,王妃以及世子死於大火之中時,他比夜沐更加的瘋狂,撇下夜沐一路奔回帝都,一路上,他跑死了十幾匹的馬,沒有馬的時候,他就施展輕功,曾經因為損耗內力太多而吐血,這些都無法停止他往帝都趕的腳步。

    可惜,不管是他還是夜沐,跑死了多少馬,因為損耗內力而吐了多少血,他們踏進帝都,回到沐王府的時候,他們都沒有機會再看到她溫柔甜美的笑,沒有機會再看到她傾城絕世的容顏,夜沐尚能撫棺痛哭,而他只能默默地跪於夜沐身後,他沒有資格撫她的棺痛哭。

    “澤兒,好好地珍惜你愛的那個人,一輩子疼著她,愛著她!你,真的比師父幸運太多,哪怕你將來回到帝都,會有沖擊力沖著你們,至少她還活著!”

    代青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然後神情傷痛地站起來,身形一閃,消失在瓦面上。

    夜千澤歉意地看著代青消失的方向,他不該提起娘的,娘是他們心頭的痛!

    眺望清水縣的方向,夜千澤在心裡深情地說著:藍兒,我愛你!等我回家!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0:16 AM

083 情敵的陰狠

    站起來,夜千澤身影一閃,也消失於瓦面之上。他沒有馬上去追趕代青,而是回到他投住的房間裡,留下了他和代青的房錢,才悄然離開。

    前往夷山的時間過於緊迫,師徒倆人幾乎沒有怎麼休息過,會在此客棧投宿,也是為了吃飯,有個地方可以洗個熱水澡。

    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師徒兩人還易了容,易容後的夜千澤有著張平凡的臉,哪怕身材高大,沒有了那妖孽的外表,僅留著精湛漂亮的鳳眸,引起不了女人們的注意,一路而來,倒是風平浪靜,適合他趕路。

    另一端的寒初藍似是睡得很香,夢中卻在與夜千澤幽會。

    他不在身邊,但她一定會枕著他的名字入眠。

    有道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房裡。

    夜家,明處有李氏以及傅家兄妹,暗處有小五和小七保護著,但這道人影還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寒初藍的房裡,沒有驚動任何人,可見他的武功之高。如果他要取寒初藍的性命,輕而易舉。

    人影站在床前,黑暗之中看不到他的面容,只看到一雙深沉如無底洞的黑眸,以及那身垂靜的白衣。他沉沉地注視著熟睡中的寒初藍,眼神千變萬化,時而深沉,時而冰冷,偶爾間還會有著殺氣隱隱。片刻後,他沉著眼,抿著唇,伸手就想點了寒初藍的死穴,讓寒初藍在睡夢中死去,這樣毫無痛苦,但他的手在伸出的時候,終是遲疑著。

    意欲想點寒初藍死穴的手,緩緩地落下,落在寒初藍的小臉上,輕輕地替寒初藍拂挑著凌亂的長發,覺得她的發絲真心柔軟,讓他心生幾分的貪戀,忍不住輕挑起她一縷長發,然後手指滑動,長發隨著他的手指滑動而慢慢地滑出他的掌心。

    寒初藍並不知道自己差一點就成了睡仙,她似是有所感覺,翻轉了一個身,那人害怕她突然醒來,出手如電就封了她的睡穴,才放心地在她的床沿上坐下,手指貪婪地撫著她的臉,她的眉,她的眼,最後落在她的唇上,來來回回地撫拂著她柔軟的紅唇,心湖萬般漣漪蕩漾,剛才突湧的殺氣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的。

    身子微傾,他沒有束起的黑發也如同瀑布一般散落,籠罩著他和寒初藍的臉,不知道他借著無人能看清的情況下對寒初藍做了什麼。

    等他坐正身子時,他伸手就解開了寒初藍的睡穴,然後身子一閃,瞬間便消失在寒初藍的房裡。

    寒初藍在他消失後數分鍾才有片刻的醒轉,她夢到夜千澤回來了,那家伙變得臉皮特別的厚,一回來就狠狠地吻她,吻得太霸道,太突然,她只能呆呆地任他吻著,半點回應都忘記給了。

    那夢太真實!

    寒初藍要不是摸到身邊空無一人,還真以為夜千澤回來了呢。

    摸摸自己的唇,似是真被人滋潤過一般。

    寒初藍忍不住失笑,自語著:“我是發了春夢吧。”

    伸手把枕於頭下的枕頭扯開,抱在懷裡,當成夜千澤,她再次入眠。夜千澤說了,快則一兩個月,慢則三四個月,所以呀這種分離的日子才開始,她要學會適應。

    隔天,才五更天,寒初藍就起來了。

    為保證青菜的新鮮,她給金玉堂送去的菜都是當天凌晨起來摘的,清洗裝筐後,剛好到時間出門。

    院子裡的菜已經不夠四百斤了,還好,大菜地裡的第二批菜也可以收割了。

    寒初藍帶著婆婆和懷雲挑著煤油燈往田裡走去。

    最近沒有下雨,田地都有點干旱,而稻谷正是抽穗之時,需要水份,每家每戶為了搶水,經常從天明守到天黑,只為了引水到自家田裡去。

    寒初藍婆媳三人到了田野時,隱隱約約看到有幾個人槓著鋤頭在水渠邊上挖著,知道那是村民們在引水灌溉稻田。

    那些村民也看到了婆媳三人,高聲地和她們打了聲招呼,寒初藍淡冷地回應,李氏則笑問著對方這麼早就起來了。

    隔空寒喧了幾句,各自忙各自的。

    或許是習慣了,婆媳三人僅借著點點的星火,都能准確地摘到最好的菜。

    天色漸明。

    懷真從家裡來,幫忙著把摘好的菜挑回家裡去。

    寒爺爺老倆口則在河邊等候著,懷真挑回了菜,老倆口便在河邊小心地清洗著菜。

    等到大家都回到家裡時,天色大亮。

    菜洗好了,幾個人把菜裝好,合力地抬上了馬車,才有時間回到屋裡吃點早飯。今天的早飯是面條,放了點蔥花,倒是挺香的。

    沒有大胃王在家,寒奶奶煮的早飯就比平時少了一些,不過她還是保證著讓寒初藍和懷真兄妹多吃一點。現在這個家,三個人是重點勞動力。

    寒初藍最先捉回來養的雞快要生蛋了,寒奶奶天天給雞鴨增加營養(挖蚯蚓),希望雞早一點生蛋,那她就可以煮雞蛋給孫女兒吃,補補身體。

    從寒初藍恢復了勞動力開始,她就不捨得再宰兔殺山雞了,沒有了營養補充,老人家們擔心她好不容易才養好的臉色又會變成以前那般蠟黃。

    “藍兒,回來的時候在集市上買點肉回來吧。”

    在出門前,奶奶忍不住叮囑著。

    “好的。”寒初藍以為奶奶想吃肉了,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路上小心點,不能喝茶,就不要再喝茶了,今天的臉不腫了,爺爺不想天天看到你喝茶喝到臉腫腫的回來。”寒爺爺意味深長地叮囑著。

    寒初藍昨天撒了謊,今天被爺爺意味深長地提醒,她也是臉不紅氣不喘的,一邊跳上馬車,一邊笑著:“爺爺,你放心,我不會再喝腫臉回來的了。”昨天那些競爭對手,估計今天還臥床休養呢。她年輕,睡了一個晚上後,就感覺不到了痛感。

    嗯,年輕真好!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好得那般的驚人,明明睡覺之前,被人打過的地方還在痛著,誰知道一覺醒來,哪裡都不會痛了。她記得自己也沒有吃元缺送的止痛藥,從夜千澤口裡,她知道元缺的藥相當的難得,真如代青所說的千金難求,所以一點皮肉之痛,她沒捨得用元缺的藥。

    寒爺爺又往車上塞了兩條長木棍,昨天那條棍子斷了,沒有跟著車子回來,寒爺爺又不是老糊塗,哪有猜不到之理。

    自家孫女拿下了楊庭軒,能和金玉堂合作,這本來是好事,但競爭對手也不可以忽略,他能猜到自家孫女昨天臉腫腫回來的原因,孫女不想讓他們擔憂,扯了個彌天大謊,他只能心疼地給孫女再准備著棍子。

    希望那些競爭對手看在孫女是個女人之家,不會再找孫女的麻煩。

    今天出門非常的順利,路過張四家門口,沒有冷水潑出來,只看到秀姑站在屋門口靜靜地看著寒初藍的馬車經過。

    金剛也沒有再出現,更不會用彈弓彈射寒初藍,連草兒都沒有出現。

    似是一致的,除了秀姑之外,其他喜歡夜千澤的村姑們今天全都隱身了,或許是她們知道了夜千澤不在家吧,不用再假裝冒泡只為博得心上人不經意的一眼。

    輕風拉著兩個少女奔向清水縣,寒初藍根本就不用怎麼趕車,輕風輕車熟路的,自己會跑,寒初藍樂得輕松,坐在車上,迎著冷風享受著疾馳的快感。

    天氣越來越冷了,白天的太陽開始越來越溫柔了,古代的四季相當的分明,不像二十一世紀因為環境的污染,深秋十月了,還熱得像七八月。

    進了清水縣,奇怪的事情就開始發生了。

    有個女人攔住了寒初藍的馬車,寒初藍趕緊勒住馬,看著那個女人,相當的陌生,不記得自己和對方有過交集。“大嫂,請問……”寒初藍話還沒有問完,她的手裡就被塞進了一個小小花籃,是人為編織的,花籃裡面裝著的全是深秋中還會盛放的野花,雖然花朵不大,但花朵多了,堆扎在一起還是蠻好看的。

    “寒姑娘,對吧,這個花籃送給你。”那個女人笑著說,並且朝寒初藍豎了豎大拇指,那是稱贊的意思,贊得寒初藍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讓一個陌生的女人如此的稱贊自己,還給自己送了個花籃。

    女人也不解釋,送完了小花籃,就走了。

    寒初藍看看小花籃,又看看懷雲,兩個人都是一臉的不解。

    帶著花籃,帶著不解,寒初藍繼續往金玉堂酒樓後門而去,一路上,不少人都投給她異樣的眼神,男人的眼神全都是質疑以及不屑,女人們的眼神全都是崇拜,好像她很了不起的樣子。

    “這麼凶狠,誰娶了誰倒霉。”

    寒初藍聽到有個男人冷哼著。

    “她那是英勇,她本來就沒有錯,憑什麼要給你們這些男人欺負?她可替我們女人長了臉!”有個女人不客氣地駁斥著那個男人的話。

    寒初藍與懷雲相視一眼,總算明白這怪事的真正原因了,原來她昨天遭到競爭對手伏擊,她以少女之軀力敵十幾個男人,還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這件事不知道怎麼的就傳回了清水縣,震撼了整個清水縣。男人們都被寒初藍這樣凶狠不怕死的性子嚇到,覺得她過於凶狠,誰娶了誰倒霉,當她的相公在家裡肯定被她欺負,沒有相公說話的份。女人們則覺得她英勇如同俠女,不畏惡勢力,敢於維護自己的合法利益,非常的了不起。

    “打架,原來也可以揚名。”

    寒初藍失笑著,這古代的人還真是無聊呀。

    清水縣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楊庭軒自然也知道了。

    寒初藍一到,他就把寒初藍扯上了樓,推進一間房裡,把房門一關,就命令著在房裡等候多時的丫環媽子:“替她檢查一下身上有沒有傷,幫她上點藥!”

    “庭軒,我沒事,你們別拉我,我沒事,呀,別脫我衣服……”寒初藍的拒絕敵不過楊府那些丫環媽子,被她們按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裳被她們扒了,看到她身上有著青紫色,就給她上藥,那些藥清清涼涼的,抹上去的確很舒服,可是被人看光光的感覺卻讓寒初藍紅了臉。

    還好,這些人都是女人,她有的,她們也有。

    很快地,寒初藍身上的棍傷都被抹了藥。

    有個美麗的丫環拿了一套新衣服給寒初藍穿上,寒初藍一看那衣料,不僅極好,還是裙子,她就拒絕穿,她一個種菜的,穿著裙子不方便做事。

    不顧丫環媽子的阻止,她硬是穿回了自己的粗布衣裳。

    美麗丫環有點意外地嘀咕著:“公子特意替寒姑娘准備的衣裳,寒姑娘竟然不喜歡。”

    寒初藍笑了笑,“我一個種菜的,穿你們公子為我准備的衣裳不方便做事。我會謝過你家公子的,也謝謝你們剛剛幫我上藥了,我能請求各位嫂子姐姐們,我身上有多少傷,傷得重不重,都不要告訴你們家公子。”

    楊庭軒對她的關心過甚,她知道那代表什麼,就連元缺對她似壞實際極好,她也知道那代表什麼,她又不是笨蛋,但她無以回報,所以,她只能盡量地不讓自己欠他們太多,也不能給他們機會,她這一輩子只會是夜千澤的妻!

    美麗丫環與其他人對視一眼,美麗丫環朝寒初藍搖了搖頭,她們是楊府的下人,公子是她們的主子,自然忠於公子,哪裡願意幫著寒初藍騙著自家公子?

    寒初藍抿了抿唇,“當我沒有說過。”

    然後扭頭就走。

    楊庭軒在房外等著,看到她出來,還是穿著原來那身衣服,他馬上就瞪向了跟著出來的那些丫環媽子,斥著:“我讓你們侍候好初藍,你們就是這樣侍候的嗎?”

    “庭軒,你別怪她們,是我不想穿裙子,我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我是個菜農,我還要做事的,穿著裙子做事不方便,容易走光,知道嗎?難不成你想我走光?謝謝你讓她們給我上藥,我走了,改天有空請你喝茶。”

    寒初藍阻止楊庭軒責備那些下人,又接著說了一連串的話,說完就急急地往樓下走去。

    “初藍。”

    楊庭軒顧不得責備下人,跟在她身後就下樓,一邊追著她,一邊低低地請求著:“初藍,你先停一停,我有些話想和你說說。”

    “庭軒,我很忙,有什麼話,等我改天有空請你喝茶了,我們再聊。”他追來,寒初藍跑得更快了,像只兔子似的,楊庭軒竟然沒有追上她,她跑出了後門,爬上馬車,輕風很識相地撒腿就跑,等楊庭軒追出來的時候,只看到她坐在馬車上的筆直身影。

    “初藍……”楊庭軒凝望著遠去的小身影,澀澀地說著:“我只想說,夜千澤不在你的身邊,能否讓我照顧你?你卻連說的機會都不肯給我,初藍呀……”

    “少東家,寒姑娘今天多送了二十斤菜給我們。”

    有名伙計在身後稟告著。

    “算錢給她了嗎?”

    “寒姑娘拒收那二十斤菜的錢。”伙計小心地答著,覺得少東家此刻的神情不佳,生怕自己的話會觸怒少東家似的。

    楊庭軒怔了怔,那道小身影再也看不見了,他唇邊忽然逸出一抹笑,很苦澀又很無奈的笑,低喃著:“初藍,你對我,非要那般的分明嗎?不願意受我半點情。”

    ……

    “千澤他娘,千澤他娘。”

    四嫂匆匆地朝夜家跑來,還沒有進門就沖著屋裡大喊著。

    李氏從屋裡走出來,瞧著是四嫂,連忙笑著:“四嫂呀,怎麼了?”

    四嫂快步地走到李氏面前,一把拉起李氏的手,有點氣喘地說道:“千澤他娘,你快去看看你家的菜地,都要被一群豬毀掉了。”

    “什麼?”

    聞言,李氏大驚失色,甩開四嫂的手,就急急地朝大菜地跑去。

    寒爺爺老倆口以及跑到夜家來幫著老人家做事的阿牛兄弟倆也跟著往田野跑去。

    “千澤他娘,你跑慢一點,小心別摔著了。”

    四嫂追著李氏身後跑著,覺得此刻的李氏跑得就像一陣風似的,和平時簡直是判若兩人。

    寒初藍用來種小白菜以及菜心的兩畝田裡,有著一頭母豬,帶著十頭長到十幾斤重的小豬,十一頭豬正開心地啃咬著青菜,不管它們吃不吃青菜,這大片的菜地被母子十一豬走過,還能再賣嗎?

    “天哪!誰家的豬!”

    李氏跑到田埂上,看著已經被毀掉了大半的菜地,臉色都白了。

    藍兒回來看到,肯定會心疼死的。

    “我瞧著是張二家的豬,只有他們家才養著這麼多的豬。我想幫著你們趕跑,可是我一個人趕不跑它們,還會驚嚇到它們,只好先告訴你們。千澤他娘,咱們小心地下地去,包圍著它們,把它們趕出菜地來,還能救回部分的菜,否則你們家這兩畝田的菜就全沒有了。”四嫂一邊說著,一邊下地去。

    李氏趕緊跟著下地。

    兩個女人小心地圍近那些豬,可是她們還沒有走近,不知道誰往菜地上扔著小石子,小石子砸中了那些豬,受到驚嚇的小豬馬上撒腿亂跑。

    “畜生,別跑!”

    四嫂叫罵著。

    李氏一向不會罵,此刻也叫罵著:“畜生,別跑,別跑呀!我的菜呀……”

    李氏想趕跑豬,可是那些小豬們跑得很快,又是亂哄哄地跑著,那頭母豬也顧不得啃菜了,也是四處亂跑的,母豬體型大,它又跑又爬的,菜地被它毀得更厲害。

    李氏的臉都綠了。

    “千澤他娘,怎麼辦?哪個缺德的亂扔石子呀。”四嫂也傻了眼,看著群豬亂舞,替寒初藍心疼起這兩畝田的菜。

    寒爺爺等人跑到時,見此情景,心一揪,隨即加入了幫忙趕豬的行動之中。

    張四,張六等人也來幫忙。

    在大家的合力幫忙下,十一頭豬總算被趕出了菜地,但是兩畝的菜,已經被豬踩得不成樣子了,雖說有些菜還是能吃的,但不宜再給金玉堂酒樓送去,不合格了呀。

    望著被豬毀得不成樣子的菜地,所有人都沉默了。

    “姐姐,豬在這裡,我們家的豬在這裡呢。”

    遠處忽然傳來了稚嫩的叫聲,接著便看到金剛帶著他的小伙伴們朝這邊跑來,跟在他後面跑來的是草兒,春花,大嬌小嬌。

    看樣子是草兒發現自家的豬不見了,特意的請求春花等人幫忙尋找。

    草兒等人跑到了寒初藍的菜地旁,看到那麼多人圍著自家的豬,她擠進來,不解地問著;“你們都圍著我家的豬干嘛?想偷豬嗎?”

    李氏幾步就跨到了草兒的面前,在張家村生活了十二年,還不曾發過脾氣的李氏黑著臉,怒聲質問著草兒:“草兒,這些豬都是你家的?”

    草兒抬眸炯炯地看著李氏,點著頭應著:“大娘,這是我家的豬,怎麼了?”

    “你家的豬不是圍關著的嗎?怎麼跑到我家的菜地啃咬我家的菜,你看看,你看看,你讓我們怎麼辦?兩畝的菜,都讓你家的豬毀了!”李氏氣極地一把扯著草兒,扯著她擠到人群前,指著亂七八糟的菜地,生氣地讓草兒看看。

    草兒看著亂七八糟的菜地,臉現不好意思,歉意地說道:“大娘,對不起。”

    李氏想哭,兩畝的菜地就這樣被豬毀了,草兒一句對不起就行了嗎?

    “大娘,我們家的豬一向是被圍關著的,今天不知道怎麼的就跑出來了,我們正四處尋找著呢,誰知道這些畜生會跑到田裡來啃咬菜,大娘,真對不起,對不起。”草兒很真誠地道著歉,其他人看看菜地,又看看那無知的十一頭豬,覺得夜家只能自認倒霉,總不能讓十一頭豬賠償青菜吧?

    “你怎麼不好生看管著你們家的豬呀!怎麼辦?菜都被毀了……怎麼辦呀!”李氏急得團團轉,草兒見狀更是不好意思,連聲說對不起。

    其他村民看看兩畝的菜地,也只能安撫安撫一下李氏。

    遇著畜生,誰都只能自認倒霉。

    “草兒,你還不把你家的豬趕回去,你還想它們再毀壞人家多少莊稼?”四嫂罵著,她這個人是有點勢利,曾經因為張四幫了夜家太多,而不給夜家人好臉色,可是此刻看到夜家賴以為生的菜地被草兒的豬毀了,心生同情,自然而然地傾向了夜家。

    “金剛,幫忙把豬趕回去。”

    草兒連忙叫著弟弟,又請求春花等人幫忙,一行人趕著十一頭豬沿著田埂往家裡走去。

    李氏想說什麼,又不知道此刻能說什麼,看著被毀的菜地,李氏紅了眼,不知道一會兒如何向兒媳婦交待。

    寒爺爺老倆口早就抹起了眼睛,連阿牛兄弟倆都沉默著,不敢說話。

    罵,是沒用的。

    想讓人家賠償,也沒什麼用,雖說是草兒家的豬,可是豬自己跑出來的,又不是人為故意趕到這裡來啃咬菜,能怪人嗎?

    “娘。”

    遠遠地奔來了三道身影,為首的正是寒初藍。

    她才進村,就聽人說她的菜地被豬毀了,連家她都沒有回,跳下馬車就往菜地奔來。

    懷雲讓輕風自己回家,她也跟著而來。

    已經回到家裡的懷真,發覺家裡一個人都沒有,找了個人一問,知道自家的菜地出了問題,他也往菜地奔來,剛好就遇上了寒初藍和懷雲。

    寒初藍奔來,在遇著草兒等人與十一頭豬的時候,她倏地站住,冷冷地瞪著草兒,冷冷地命令著:“毀了我的菜地,就想走嗎?草兒,你與你家這些畜生都給我站在這裡!”

    在得知豬是草兒家的時候,寒初藍在奔往田野之前,先去了一趟張二家,發現張二家的豬欄砌得很高,就算發生地震,豬都無法翻牆而出。而豬欄的門又是完好無損的,沒有半點被豬拱咬過的樣子,她得出兩個結論,一是草兒家故意放出豬,二是草兒家給豬喂食的時候,忘記了扣好豬欄的門,但這個可能性極低,因為一般人喂豬的時候,都是把豬食一勺一勺地滔放在豬槽裡,根本就不需要開門進去。

    她懷疑是草兒家的人故意放出豬的。

    她的菜地距離住宅區雖然不是最近的,但其他人的田裡都是種著稻谷,只有她用來種了菜,容易吸引豬。還有一個可能性便是有人故意把豬趕到她的菜地上。

    草兒不像平時那般回給寒初藍冷冷的眼神,此刻她還是一臉的歉意,小聲地向寒初藍道著歉:“小嫂子,對不起。”

    寒初藍冷笑,往前走,在草兒的身邊停頓,冷冷地擠出話來:“你的對不起值多少錢?”

    草兒看著她,歉意地說道:“小嫂子,我知道現在我說對不起,於事無補,可是豬是畜生,它沒有人性,會毀了小嫂子的菜地,也是……”

    寒初藍不理她,越過了她,走到自己的菜地前。

    “藍兒……”

    李氏難過地叫了她一聲。

    “藍兒,還好,還有很多菜都可以吃的,就是爛了些葉子而已,別太難過,誰叫那些豬是畜生呢。”四嫂安慰著寒初藍。

    寒初藍環視著自己的兩畝菜地,亂七八糟的,地上全是豬蹄印,她就一肚子的火。

    旋身,她一陣風似的就刮回到草兒等人的面前,草兒等人還圍著豬,不讓豬跑掉。看到寒初藍刮回來,草兒依舊是一臉的歉意。

    其他人都看著寒初藍,不知道寒初藍下一步會怎麼做?是把草兒家的豬抽一頓,還是罵一頓?在他們看來,不管寒初藍是抽打豬還是罵豬,都是發洩一下怒火而已,於事無補的。

    “草兒,你家的豬毀了我的菜地,你們得賠償!”

    沒想到寒初藍冷冷地擠出來的一句話,卻是向草兒索賠!

    明知道畜生無性,竟然還要索賠。

    草兒愣了愣,也是沒想到寒初藍竟然開口就是向她索賠。

    怎麼賠?她家可沒有種有那麼多的青菜,沒有青菜可以賠給寒初藍。讓罪魁禍首請罪嗎?這十一頭豬養到年關便可以賣了,能為家裡賺不少的錢,肯定是不能把豬賠給寒初藍的,至於錢嘛,家裡也不會有錢賠給寒初藍。

    “小嫂子,這……這豬是自己跑出來的,又不是人為的,你讓我們怎麼賠?”草兒小聲地反駁著。

    “豬是你家的,不管它們是自己跑出來的還是你們故意放出來的,都是你們這些當主人的過失,畜生無性,但人有性,畜生犯了罪,主人就要賠償。狗咬了人,主人就要給傷者賠醫藥費,豬毀了我的菜,你們身為主人的就該替你家的畜生賠償。這是你們當主人的失職,明知道畜生跑出來會毀了別人的莊稼,你們也不看緊一點。”寒初藍心裡明白這是草兒使的手段,草兒以為犯事的是豬,她寒初藍就會吃這個暗虧嗎?

    想都別想!

    她會讓草兒知道,也要讓全村的人知道,不管是人是畜,敢毀她寒初藍的菜,就得准備賠償,否則,就算報官,她也要替自己討還公道!

    草兒變了臉,“小嫂子,是豬咬了你的菜,又不是我咬的,你怎能讓我賠償?小嫂子真要賠償的,你讓豬賠給你!”

    春花等人吃吃地笑了起來。

    草兒音落,寒初藍伸手就奪草兒手裡拿著趕豬用的小鞭子,叫著懷真兄妹:“把豬趕回家去宰了!”

    說著一鞭落在母豬身上,母豬痛叫幾聲,趕緊往前走著。

    “寒初藍,你敢搶我家的豬!”草兒連小嫂子都不叫了,伸手奪取寒初藍手裡的小鞭子,沒好氣地罵著:“不就是一點菜嗎?值多少錢?再說了豬是畜生,它哪知道什麼該咬什麼不該咬,你干嘛和豬過不去?”

    “你說過讓豬賠給我!既然是豬毀了我的菜,讓豬賠給我,倒也合理,豬只有宰了才值錢,不把豬宰了,它們怎麼賠償我?”寒初藍伸手一推,草兒就被她推開了,她繼續揮著小鞭子把豬趕著走。

    懷真和懷雲在旁幫忙趕著豬,那些豬好像知道闖禍了似的,不敢再四處亂跑,被趕著,很合作地往前走著。

    “寒初藍,你給我站住,你別想搶我家的豬……”

    草兒等人追趕而來。

    其他村民從怔愣中回過神來,頓覺得有一場好戲要上演,都跟著看熱鬧。

    李氏等人都追過來,幫著寒初藍把草兒家的十一頭豬往夜家趕去,草兒等人一路上又追又搶的,兩家人鬧哄哄地從田野回來。

    也不知道是誰告訴了草兒的父母,張二夫妻趕來,雖然知道是自家的豬闖了禍,可是他們都覺得豬是畜生,人不應該和豬計較太多,請求寒初藍把豬還給他們。

    意思就是讓寒初藍自認倒霉,吃下這個大虧。

    此事還驚動了村長,村長帶著村裡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往夜家趕來,在夜家的院子門前攔下了兩家人。

    “這是怎麼回事?鬧哄哄的,整條村子都被你們兩家人鬧得沸沸揚揚的。”村長端著村長的架子,淡冷地瞪著寒初藍,質問著。

    “爹,是夜家的小嫂子要搶草兒家的豬,說要把草兒家的豬宰了。”小嬌搶著回答。

    寒初藍冷冷地撇了小嬌一眼,小嬌被她冷冷的眼神一撇,有點害怕,趕緊縮回到姐姐大嬌的身後。

    “村長伯伯,小嬌說的是事實,小嫂子說要宰了我家的豬!”草兒接著小嬌的話,坐實了寒初藍說過這樣的話,此刻也正在做著要宰豬的准備。

    張二則一臉的歉疚地說道:“村長,其實也是我們家的豬闖了禍,這些畜生不知道怎麼的就跑出了豬欄,毀了千澤家的菜地。”

    張有財罵著張二:“你們家的豬不是一直都關著的嗎?無端端的怎麼會跑出來毀了千澤家的菜?”

    張二垂著臉,也是一臉的不解,“我也不知道,我記得早上我喂豬的時候,還檢查過豬欄的門,扣得結結實實的,豬欄也砌得很高,按理這些畜生是翻不出豬欄的。”從他家開始養有豬開始,豬就沒有跑出來過,今天真是見鬼了,竟然跑出來了,跑出來也就算了,竟然還闖下了大禍,毀了寒初藍的兩畝菜地。

    夜家現在靠著種菜賣柴過日子,全村人都知道的,那兩畝被毀的菜地,可以換來多少錢,張二不敢去計算,但眼睜睜地看著寒初藍宰了他家的豬,賠償被毀的菜,他又不甘心。

    聽了張二的話,寒初藍更加認定了豬是被草兒故意放出來的。

    她還真的小看了草兒呀,昨天教唆逼迫金剛用彈弓彈射石子射她,今天更狠,直接就毀了她的菜地。夜千澤不在家,這些村姑全都露出了真本性,不過草兒也聰明,懂得利用豬,就算夜千澤在家,也覺得不是人的問題,而是豬的問題。

    這些村姑的手段……升級了!

    張有財望向寒初藍,溫和地說道:“初藍呀,你看,這些都是無意發生的,豬又是畜生,你總不能真讓豬賠償吧?算了吧,讓張二給你把菜地重新翻一遍,幫你重新種上菜去,也算是賠償給你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0:33 AM

084 這個栽,她不認!

    “就是,你讓豬怎麼賠償?”草兒附和著村長的話,眉眼間有一抹算計得逞的得意,寒初藍捕捉到她那抹得意,心裡的怒火騰騰地往上冒。這個草兒就是算准了這個結果,所以才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吧?草兒也真是狠,一毀,便毀了她兩畝的菜!

    “初藍,真對不起,你看,村長都這麼說了,不如就按村長說的去做吧。我們幫你把菜地重新翻新,重新種上菜去,我們家的豬,就讓我們趕回家吧,我保證今天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張二也很好脾氣地向寒初藍說道。

    所有人都看著寒初藍,等著寒初藍答話,大家都覺得村長這個提議合理,寒初藍應該沒有什麼話可說的,再說了又是村長提出來的賠償方法,寒初藍再怎麼厲害,總得給村長幾分薄面吧?

    寒初藍沒有看其他人,只是看著村長,淡冷地問著:“村長,我是與清水縣城的金玉堂酒樓簽定了協議的,每天送兩百斤小白菜,兩百斤的菜心給他們,如果違約了,我需要賠償大筆的賠償金。如今張二哥家的豬毀了我的菜,村長這個提議,也算合理,但重新翻新菜地,重新種菜,需要花上至少二十天的時間,我才能重新有菜送給金玉堂酒樓。在這二十天裡,我便屬於違反了和金玉堂酒樓的協議,每天需要賠償一倍的錢,我這麼說吧,假如我一天的菜錢收入是八百文錢,那麼在這二十天裡,我一天要賠償一千六百文錢給金玉堂酒樓,二十天下來,我需要賠償三萬二千文錢,也就是三十二兩銀,請問村長,這筆錢,誰幫我埋單?是張二哥還是村長你?”

    所有人都一愣。

    他們愣的不僅僅是寒初藍算數算得很清,而是寒初藍的菜是給金玉堂酒樓送去的。

    金玉堂酒樓呀,可是清水縣首富楊府的產業,而且在清水縣是最好的酒樓,出入的客人非富即貴,村長活了一輩子都還沒有機會進過金玉堂酒樓呢。再者金玉堂少東家,楊家那位獨生子是個非常挑剔的人,想和他談生意,非常的難,寒初藍竟然能和楊家少東家談成生意,每天送四百斤的菜,數量算是可以的了。怪不得寒初藍那麼辛勤地種菜,敢一下子就種上六畝的菜,原來是早就談好了買家。

    一時間,嫉妒,羨慕,齊齊湧上大家的心頭。

    覺得張二家的豬真好!

    張二一聽要賠償三十二兩銀,臉色都變了,他們家哪有錢賠?就算把他的十一頭豬都宰來賣了,也賺不了那麼多的錢呀。

    這些畜生,今天可真是闖下彌天大禍了。

    啃誰家的菜不好,偏偏要啃夜家的菜,這夜家的小媳婦是出了名的難纏,出了名的不願意吃半點虧。

    “村長,請問我這一筆數該怎麼算?”

    寒初藍盯著張有財,淡冷地追問著。

    張有財看看張二,又看看寒初藍,想了想,才笑著:“初藍,大家鄉裡鄉親的,算得這麼清楚不太好吧。你瞧你張二哥家,他能賠你那麼多錢嗎?還有,這是他家的豬闖的禍,怎麼可能由我賠?你可以向金玉堂酒樓說清楚原因,或許他們不會追究呢,這又不是你故意的。”

    三十二兩銀,對於張家村的村民來說,或許除了村長一家之外,其他人是一下子無法拿出這麼多錢來的。

    寒初藍省吃儉用的,天天賣菜賣柴賣野味,到現在也才存了三十兩銀呢,她想建造大屋,堅固一點的,需要五十兩銀,她都還差二十兩銀呢。本來按照她現在的日常收入,再過一個月,她就可以建造大屋,等到千澤回來,屋子都能建好了,現在卻……

    村長的話,擺明了就是偏幫著張二,明裡暗裡地讓寒初藍認了這個栽,別計較太多了。

    寒初藍在心裡冷笑,村長當然是偏幫著張二家,因為夜家是外姓,本不屬於張家村的村民,又因為她曾經算計過張有福,整過有福嫂,村長心裡估計早就恨上她了吧,此刻尋著這個機會,怎麼可能願意向著她?

    但想讓她認了,門都沒有!

    “村長,鄉裡鄉親的是可以不用算得太清楚,但生意場上,就要算得清清楚楚,誰肯吃虧?再說了,這一虧便是幾十兩銀?村長,你造嗎?金玉堂酒樓與我簽定了協議,我忽然間沒有菜送去,人家在短時間內去哪裡買那麼多的菜?人家酒樓開門做生意的,沒有了菜怎麼做生意?他們一天少賺多少錢?村長,我都不敢去計算,我怕。到時候他們向我索賠,我怎麼辦?”

    寒初藍句句在理,堵得大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草兒的臉色變得陰陰沉沉的,她滿以為這樣做,能讓寒初藍吃一個大虧,村長又是向著他家的,沒想到寒初藍就是個死都不肯吃虧的人,緊咬著不放,非要索賠。

    怎麼辦?

    那麼多的錢,把她賣了,都換不來呀。

    隱隱間,草兒覺得自己此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既整了寒初藍,但也害慘了自己的家。以寒初藍此刻的架勢,她誓必不會罷休。

    張二的婆娘都哭了起來,被寒初藍說出來的銀兩數目嚇哭了。

    張二也陰著臉,氣恨地瞪著自家那十一頭豬,那十一頭豬或許吃飽了,又或許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再加上人太多,把它們團團圍住,在母豬不跑的情況下,那十頭小豬也緊跟著母親並沒有跑,此刻它們全都爬躺在夜家門前的草地上,睜著細小的豬眼看著人群。

    “發生了什麼事?打架斗毆嗎?”

    冷不防一道極具威嚴的聲音傳來。

    眾人扭頭一看,看到十幾個人朝夜家門前走來,為首的赫然是清水縣的父母官林大人。林大人沒有穿著官服,一身的便服也掩不住他的官威,他昂首挺胸邁著八字腳像個螃蟹似的橫走而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他的師爺以及十幾名同樣身著便服的捕快。

    還有一人,一身白色錦服,頭戴束發玉冠,手拿折扇,顯得風度翩翩又氣宇軒昂。

    元缺!

    寒初藍一看到元缺就覺得這家伙真作,這樣的天氣還要拿把折扇,難道沒有了折扇,他就顯得很難看嗎?就沒有了風度嗎?

    他怎麼會來這裡?

    林大人雖然走在前面,依舊小心地恭候著元缺,生怕自己冷落了元缺,不時地扭頭堆笑著朝元缺做個請的姿勢。

    張有財是張家村的村長,張家村屬於清水縣轄管之下,他是認識林大人的。看到林大人忽然出現,他趕緊擠出人群,滿臉堆著討好的笑迎上前去,一邊點頭哈腰,一邊恭恭敬敬地說道:“小民見過林大人。”

    林大人停下腳步,睨了張有財一眼,問著:“你是這兒的村長嗎?本官瞧著你有點眼熟。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大家都圍在那兒做什麼?怪不得本官進村後,沒遇著幾個人,原來都圍到這裡來了。”

    今天不知道國舅爺哪根筋不對勁,忽然說要與他微服出游,到清水縣管轄下的村莊走走,他哪敢拒絕,趕緊帶著師爺,以及捕快們保護著這位尊貴的國舅大人出了清水縣,一路而來,隨意地就進了張家村。

    張有財哈著腰答著:“小民正是張家村村長,小民叫張有財,曾經見過林大人的。”

    林大人嗯了一聲,又看向夜家門口,再次問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有財趕緊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林大人。

    聽了張有財的復述,林大人想說一句什麼,不過想到元缺在,他不好作大,便偏頭看向元缺,恭恭敬敬地問著:“元國舅,這件事……”

    元缺搖晃著扇子,悠閒地晃向夜家,淡淡帶著笑的聲音飄回林大人的耳裡,“看看去。”

    林大人連忙應了一聲,帶著人撇下張有財就跟隨著元缺走向了人群。

    張有財一聽到林大人稱呼元缺為國舅,愣了一會兒,回過神來看到大伙兒都走到夜家院子外面了,他趕緊跑回來。

    那些村民聽到張有財叫著林大人,知道來人是清水縣的父母官,林大人一走近,那些人全都向林大人行禮,只有寒初藍淡冷地站在那裡,淡冷地瞟了元缺一眼。

    站在她身邊的李氏不著痕跡地緊張起來。她是最清楚元缺與夜千澤的對立的,夜千澤此刻不在家,代青等人也不在,元缺忽然出現,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些什麼事來。

    元缺走過前來,也是用瞟的瞟了寒初藍一眼,便淡笑地注視著躺在地上的十一頭豬,似笑非笑地問著:“這就是闖了大禍的主角?”

    張有財擠回人群裡,聽得元缺的問話,他又是點頭又是哈腰地解答著:“回國舅大人,正是這十一頭豬闖下了大禍,毀了夜家的兩畝菜地。”

    元缺又瞟了神情淡冷的寒初藍,她今天的氣色很好,看來昨天那一架對她已經沒有影響了,但她身上有著一股藥味,不是他給她的那些藥的味道,是一種跌打藥酒的味。

    眼角余光捕捉到停在院子門前的馬車,元缺猜測著寒初藍應該是剛從清水縣送菜回來,估計是楊庭軒心疼她又受了傷,送了藥酒給她。昨天那一架,可是震撼了清水縣,誰都想不到她一介女流那般的凶悍。

    真該慶幸她嫁了人,否則以她這種性格,哪個男人敢娶她?不過,貌似,還是有不少男人想娶她的,他自己……

    “你們是怎麼處理的?”元缺看向了張有財,張有財是村長,村民之間發生了糾紛,自然由村長來處理,如果處理不了,才會往上一級申訴,一般來說這種糾紛,很少會鬧到林大人面前去。

    張有財趕緊答著:“回國舅爺的話,小民讓張二家替夜家重新翻新菜地,重新種上蔬菜,這樣便算賠償了。毀了菜地的是豬,是畜生,總不能真讓豬賠償吧。”

    元缺微微地點頭,說道:“嗯,你這樣處理很合理。”

    得到元缺的贊賞,張有財連忙又哈腰,連連說:“國舅爺過獎了。”隨即,他又說道:“可是夜家小媳婦不同意,她說重新翻種青菜,需要時間,要讓張二賠償她這二十天青菜的損失,她剛才計算了一下,讓張二家賠償她三十二兩銀。國舅爺,這,似乎是有點過了,鄉裡鄉親的,也沒必要鬧得太僵的,畢竟做錯事的是豬,豬又是畜生,不能以人來論此事,所以小民覺得夜家小媳婦不應該再索賠。”

    其他人不敢說話,知道元缺是個國舅爺,在這種鄉下地方,林大人都是他們眼中的大官了,是個可望而不可近的人物,元缺從京城而來,又是國舅,國舅代表什麼?當今少帝的舅父呀,那官得有多大?彈彈手指頭都能把他們壓死,此刻就算他們有些話想說,也不敢說了。

    那些平時愛慕著夜千澤的村姑們,都被元缺的風度,元缺的貴氣所迷,哪怕元缺不及夜千澤俊美,但也長得相當耐看,在錦衣華服的烘托下,她們覺得元缺並不比夜千澤差,更何況元缺是個尊貴的大人物,偷偷地,她們的眼睛往元缺身上掃去,元缺像是不知道似的,還在輕搖著他的扇,這家伙搖著扇子的時候,給人的感覺的確是風流倜儻,把那些村姑迷得差點暈了。

    “幫她重新種過菜,還要索賠三十二兩銀?這,那誰家也太過份了點兒。”林大人說了一句。

    元缺嗯了一聲,“村長的處理挺合理的。”

    國舅都這樣說了,村長頓時覺得自己就是個清天大老爺,忍不住瞟了寒初藍一眼,寒初藍從元缺出現開始,還不曾說過一句話。

    元缺贊成村長的處理,讓她心裡的怒火再次騰騰地上升。

    真是官官相護!

    “張二,還不把你家的豬趕回家去,然後替初藍把菜地重新翻新了。”村長吩咐著張二。

    張二夫婦回過神來,撲跪到元缺面前,朝元缺千恩萬謝的,元缺搖著扇子一臉享受的樣子,讓寒初藍很想抽死他!站起來,張二夫婦就想把自家十一頭豬趕回去。

    “慢著!”

    寒初藍淡冷地開口,張二夫婦動作一僵,這個夜家小媳婦該不會還要追究下去吧?人家國舅爺都贊成村長的處理了,她追究,不是打國舅爺的臉嗎?

    “藍兒。”

    四嫂夫妻終是同情著寒初藍,四嫂一把拉著寒初藍走到一邊去,張四也跟著,夫妻倆壓低聲音勸著寒初藍:“藍兒,這件事,四嫂覺得你也只能自認倒霉了,誰叫闖禍的是那些畜生呢。你看,那個國舅爺都贊成村長的處理了,你再追究下去,會觸怒國舅爺的,四嫂聽說京城裡的大人物都是不好惹的,觸怒了他們都不會有好下場。藍兒,算了吧。”

    寒初藍咬牙切齒地擠出話來:“我不能這樣算了。”她要是這樣算了,草兒就贏了,以後那些村姑們都有樣學樣,全都利用畜生來毀她的菜地,難道她都要算了嗎?還有那些心裡面羨慕嫉妒著她的村民們,也會有樣學樣地對付她,夜家還要在張家村混下去嗎?

    再說了,她有理,她干嘛要認栽?

    拿開四嫂的手,寒初藍第一次感激四嫂,這個女人雖然勢利,曾經給過她一家三口白眼,但還是有點良心的。在此刻,每個人都等著看她認栽吃虧,沒有為她想過其他,四嫂雖然也勸她認栽,但卻是為了她的性命著想,生怕她追究下去觸怒了元缺,惹來官非不說,丟掉性命都有可能。

    寒初藍不顧四嫂的阻攔,回到了人群的面前,站在元缺的面前,仰著臉,冷冷地看著元缺,元缺也垂眸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林大人在一旁提醒著:“放肆!”

    他都不敢這樣仰視元缺,寒初藍這個樣子的確放肆了。

    元缺抬手,林大人馬上噤聲。

    “請問國舅大人,這些豬毀了我的菜地,我不該追究主人家的責任嗎?不該索賠嗎?如果人人都覺得畜生犯錯就認栽,那我明天買頭牛回來,放任它到處吃大家的水稻,事後,我也會道歉,也願意幫你們重新栽種過水稻,請問大家是否就認了?不會再追究我的責任?不會向我索賠?”

    眾人面面相覷,寒初藍膽子大,說不定明天真會買頭牛回來吃光他們的水稻呢。

    元缺淡淡地笑了笑,“請問主人家有什麼責任?畜生無性,人人皆知,畜生犯罪,如何向畜生索賠?”

    “畜生無性,但人總有人性吧,除非像某些人那般,半點人性都沒有,連畜生都不如的。”寒初藍冷冷地反駁一句,順帶地把元缺也罵了。“主人家怎麼就沒有責任了?明知道畜生無性,不知道對與錯,放出來必定會犯錯闖禍,理應好好地看管,這是身為主人家應有的責任,敢問國舅爺,民婦說得對嗎?”

    這是寒初藍在元缺面前第一次自稱民婦,聽著她說出民婦兩個字,元缺的心抽了抽,有點堵,她說民女,他聽著還沒有什麼,偏偏說的是民婦,不就是強調她是他人之妻!

    元缺默語,算是承認寒初藍的話有道理。

    “張二哥的豬毀了我的菜,這便是張二哥看管不力,豬有錯,張二哥也有錯,做錯了事的人就該為承擔後果。我的菜都是供應金玉堂酒樓,簽了協議的,現在張二哥家的豬害得我至少二十天內不能給金玉堂酒樓送菜,違反了協議,需要加倍賠償給金玉堂酒樓,這個賠償我自然要向張二哥索討,誰叫他看管豬不力,讓他家的豬闖下此禍。”

    寒初藍繼續說道,“當然了,你們硬是說錯的是豬,我總不能向豬索賠吧?張二哥要是不願意賠償我的損失,我為什麼不能向豬索賠?宰了它們,把他們的肉賣了,換來的錢,當作賠償金,我還要虧呢。”

    “初藍,張二哥敢向天發誓,我出門的時候,真把豬關得好好的,張二哥絕非有意的。”張二哥心急地發著誓。他是真的不知道這些豬是如何跑出來,跑去寒初藍的菜地啃咬青菜的。

    寒初藍哼著:“我知道,我在去菜地之前就先去你家的豬欄看過了,你家的豬欄砌得很高,豬根本就翻爬不出來。門也是完好無損的,沒有半點豬拱咬過的痕跡,張二哥你又說你出門的時候檢查過了,確是把豬關得好好的,但是豬還是跑出來的,說明了一件事,就是你家的豬是被人故意放出來的!”

    索賠其實是小事,讓小草為此付出代價才是大事。

    眾人一愣。

    草兒的臉色青白一片。

    寒初藍瞟了草兒一眼,草兒不敢接她的眼神,心虛了吧。寒初藍又看著元缺,冷笑地問著:“敢問國舅爺,我還該不該索賠?如果按照村長的處理去做,我那二十天的虧損,誰賠給我?村長賠嗎?林大人賠嗎?你國舅爺賠嗎?都不會賠給我,對吧?既然如此,我干嘛不能把張二家的豬宰了?”

    “但鄉裡鄉親的……”

    “鄉裡鄉親的我就該吃這個大虧嗎?”寒初藍冷冷地打斷了元缺的話。

    元缺頓時無言以對。

    在寒初藍占理的時候,就算十個他也說不過她。

    這丫頭,本來就是牙尖嘴利的。

    元缺不說話,林大人也很識趣地不說話,兩位大人物不說話,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

    想想,寒初藍的話也相當的有道理。

    張二夫婦的臉色白了又白,滿以為可以救回自家十一頭豬,沒想到……

    “初藍,二嫂向你賠不是,求求你高抬貴手就饒了我們家的豬吧,我們一家人就指望著養大這些豬,到過年時換點錢好過年的,要是你都把我們的豬宰了,我們怎麼活呀?”張二婆娘乞求著。

    張二夫婦還算是個老實人,就是草兒太有心計,惹怒了寒初藍。她寒著臉,淡冷地說道:“二嫂,我也不想這樣做,可是我的菜怎麼辦?我怎麼向金玉堂交待?你才損失十一頭豬,我卻損失幾十兩銀,還有可能失去和金玉堂酒樓的合作機會,讓我的菜難以銷出去,這其中的損失比起二嫂你的十一頭豬來說,更重,更大,不是嗎?”

    “草兒,你說,咱們家的豬怎麼跑出來的?”

    二嫂乞求不到寒初藍的高抬貴手,忽然轉身怒瞪著女兒,質問著。

    她夫妻倆都出去幫人家干些活兒,賺點錢回來養家,留下女兒在家照看著,明明關得好好的豬忽然跑了,初藍說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她不想懷疑自己的女兒,可又不得不懷疑女兒。

    草兒愛慕夜千澤,村裡人大都知道。

    草兒討厭寒初藍,大家也知道,並且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誰都不會喜歡一個嫁了自己喜歡男人的女人。

    “娘,我,我不知道。”

    草兒白著臉,結結巴巴地說道。

    “金剛,你說,是不是你把我們家的豬放出來的?”

    二嫂質問著兒子金剛。

    金剛趕緊縮到草兒的身後,害怕地搖著頭,草兒不著痕跡地捏了弟弟的手一下。

    “不是你還是誰?你這個兔嵬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死我們一家的!”二嫂認定了是調皮的兒子放跑豬的,沖過來一把揪出金剛就是一巴掌狠狠地落在金剛的屁股上,金剛被打得馬上就大哭起來。

    草兒心疼地看著弟弟,卻死抿著唇什麼都不說。

    二嫂心疼著自家的豬保不住了,急怒攻心,又是一巴掌落在兒子的屁股上,打得金剛不停地跳閃著,可她的巴掌還是落下來。

    “說,是誰把豬放出來的?不說,老娘就打死你這個兔嵬子!”

    二嫂一巴掌接著一巴掌落下,金剛哭得更厲害了。

    草兒還是一聲不吭,甚至別開臉不看弟弟的淚顏。

    春花看她一眼,她馬上就狠狠地回瞪了春花一眼,春花垂眸,也是什麼都不敢說。

    “娘,不要打了,不是我放的,是姐姐放的!姐姐不喜歡夜家小嫂子,姐姐想嫁給千澤哥,可是小嫂子不允許千澤哥納妾,姐姐懷恨在心,昨天讓我用石子砸小嫂子,今天趁小嫂子出門了,姐姐就放出了我們家的豬,把豬趕到小嫂子家的菜地裡,在大娘去趕豬的時候,姐姐又逼我用彈弓射石子,驚嚇到豬……”

    金剛害怕自己被老娘打死,姐姐又不幫他求情,甚至連救他的動作都沒有,他再也顧不得姐姐的叮囑了,一股腦兒全都說了出來。

    元缺聽到金剛的話,心頭微微地震了震。

    這個草兒原來是寒初藍的情敵呀……

    寒初藍不允許夜千澤納妾呀……

    這個叫做草兒的,昨天還欺負了寒初藍呀……

    金剛的話一出,眾人錯愕,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是這個。

    “娘,我沒有!”

    草兒漲紅了臉,急急地否認著。

    “二嫂,不管你們家的豬是怎麼跑出來的,你們家的豬毀了我的菜地是事實,這十一頭豬,你要麼留下來當作賠償金,要麼你們賠我三十二兩銀。”寒初藍在這個時候重提賠償之事,加劇了二嫂的氣怒,二嫂一巴掌就落在草兒的臉上,頓時草兒的臉就印上了五指山。

    “娘……”草兒捂著被打的臉,哭叫著,“我沒有!”

    二嫂更加的生氣,松開兒子上前一把揪著草兒的耳朵,啪一聲又打了草兒一巴掌,罵著:“你這個賤蹄子,想嫁人了是吧,老娘成全你,老娘這就去找媒婆,把你嫁出去!”二嫂一邊罵著,一邊揪著草兒的耳朵把她扯著走。

    那十一頭豬……

    二嫂心疼至極,理虧,又說不過寒初藍,只能把豬留下了。

    誰叫自己養了個黑心的女兒!

    “娘……好痛,娘,我不要嫁人,我就是喜歡千澤哥,哪怕是給他做妾,我也願意,寒初藍憑什麼獨占千澤哥?啊呀……痛!”草兒還真是不知羞恥,到了這個時候還敢把自己的不滿吐出來,二嫂氣得全身都在發顫,自家的臉面都讓這個女兒丟光了。

    張二不捨又心疼地看著十一頭豬,女兒的話更讓他一張臉紅紅黑黑的,但他還是走到寒初藍的面前,歉意地說道:“初藍,是我們對不起你,這些豬……當是我們家給你的賠償,你的菜地,我們也會幫你重新翻松,重新栽種青菜的。”

    說完,張二拉著大哭的金剛擠出了人群,一邊歎著氣,一邊離開。

    寒初藍還是站在元缺的面前,她淡冷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對於草兒挨打,沒有半點的同情。

    元缺睨著她。

    寒初藍冷冷地撇他一眼,抿緊唇,一句話都不和他說。

    事情的轉變,讓所有人都錯愕不已。剛才還自認自己處理得很恰當的張有財,臉上有點辣辣的。

    春花等人悄悄地離開,害怕這件事會波及到自己。

    在愛慕夜千澤的村姑當中,草兒是她們公認最聰明的人,草兒都斗不過寒初藍,她們哪是寒初藍的對手?

    “既然張二都願意賠償了,那就這麼著吧,大家都散了吧。”

    張有財清了清嗓子,說了一句,揮揮手,示意大家都散去。

    村民們默默地散去。

    元缺看了寒初藍一眼,帶著林大人也晃走了,在離開的時候,沒有再和寒初藍說話,寒初藍更加不會理睬他。

    寒初藍讓家人先把十一頭豬趕進院子裡,關了起來。不管別人怎麼看她,她索要賠償天地地義,這十一頭豬,她不會真宰了,但她也不會好心地還給張二,她養了!

    她就是要狠,不狠的話,夜家就會回到以前,任人辱罵,任人欺凌。

    這一次等於是殺雞給猴看!

    而經過了這件事,寒初藍在張家村民心裡更是個不能惹的陰狠女子,就算是鄉裡鄉親,她也半點不承讓。雖說寒初藍是占著理,可大家還是覺得寒初藍太狠了,張二家的十一頭豬就這樣沒了。為了預防自己家養著的家禽會涉上張二家十一頭豬的後塵,其他人都開始小心看管著自己的家禽,養著雞的,全都像寒初藍那樣把雞圍在院子裡養著,害怕雞跑出去不小心吃了菜,最後連根雞毛都會保不住。養著牛的,更是遠離寒初藍的菜地。就連養著狗的,都會教著狗兒遠離寒初藍。

    一時之間,張家村以往會雞飛狗跳的現象不再出現,村子裡倒是安靜了不少,連路都干淨了很多,不會像以往那般不小心就會踩到雞屎,牛屎的。

    凡事都會有兩面,這件事也是。

    至於草兒,被老娘揪回家後自然少不了一頓責罰,後來二嫂還真的找了媒婆替草兒說親,不管草兒有多麼的不甘心,在這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裡,草兒最後也只能含恨地遠嫁他鄉,至於幸不幸福,以她癡戀夜千澤的程度來看,她想過著幸福的生活,那是做夢。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允許自己的婆娘心裡還裝著另外一個男人的。

    這些是後話,寒初藍也不管。

    那也是草兒的報應,誰叫草兒心思那麼壞!

    “姐姐,我們的菜?”

    懷雲輕聲問著。

    菜被毀了,他們明天去哪裡弄四百斤的菜給金玉堂送去。

    寒初藍不出聲,小臉繃得緊緊的。

    此刻,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以楊庭軒對她的好來看,她只要說出原因,楊庭軒會理解的,可她覺得這樣就欠了楊庭軒的。不說出原因,她明天又沒有菜給楊庭軒送去。

    菜地裡的菜雖說還有很多沒有被咬過的,但被踩踏過了,楊庭軒的要求高,不適合再給他送去。那些菜待處理,這個處理也是難題,明天沒菜送去,也是難題。

    草兒這一計,帶給她的麻煩其實很大。

    所以,她一點都不同情草兒。

    默默地,寒初藍再次朝菜地走去。

    懷真兄妹趕緊跟著。

    寒爺爺又讓阿牛和狗仔也跟著去。

    李氏心疼地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只能望著被暫時關進雞棚的豬,而山雞們則和兔子住在一起,李氏唉聲歎氣。

    生意上的事,她不懂,不知道該怎麼幫助兒媳婦度過這一次的難關。

    太陽已經移過了正中。

    寒初藍回來後一直沒有吃東西,她卻忽略了饑餓,站在田埂上望著自己的兩畝菜地,人的腳印,豬的豬蹄印,遍地都是。那些可憐的菜,有些被啃咬掉了菜葉,有些是被豬踩踏了,東倒西歪的,爛了菜葉,折了心,有些是幫著趕豬出菜地是人為留下的。

    “姐姐,這些菜,清洗一下,挑到市集上去散賣,還是可以的。”懷雲小聲地說道。就是數量太多了,被踩踏過的菜,如果不能在一天賣完,哪怕就算留在地裡也會爛掉的。

    “太多,哪能賣完?”寒初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姐姐,那怎麼辦?”

    懷雲擔憂地問著。

    她天天幫著送菜,很清楚金玉堂酒樓的要求有多麼的嚴格,此刻他們的菜,是不可能過關的。就算楊公子喜歡姐姐,也於事無補,姐姐不願意走後門,楊公子也不會給姐姐開後門,這兩個人在談生意時,倒是極為相似,喜歡公事公辦,公私分明。

    “懷雲,你馬上去打探一下,清水縣的菜農,昨天沒有出現在路上的有沒有?如果有的話,打探一下他們種了多少的菜,看看他們的菜色如何?你清楚庭軒的要求,如果他們的菜合格的話,我們就從他們那裡收購青菜,不求賺錢,只求不要斷了給金玉堂酒樓的青菜供應。”這是她的信用問題!她說過除非天災,否則她都不會人為斷了給金玉堂酒樓的青菜供應。

    懷雲點頭,應著:“好的,我馬上就去打探一下。”

    “懷真,你和懷雲一起去。”

    懷真低啞地應了一聲,跟著妹妹走了。

    田埂上只有寒初藍一個人了。

    她脫下鞋子,走在菜地的坑道上,看著自己付出了不少汗水才種大的菜,全都不能再給她帶來回報,她的心也在痛。

    氣憤過後,她倍感委屈。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她種點菜賺點錢容易嗎?

    草兒這樣算計她!

    那些人,包括元缺在內,又欺她家男人不在家,欺她一介女流,想讓她吃下那個暗虧……

    仰頭望著頭頂上的那片天,不算很藍,有數朵灰色的雲朵飄過,太陽也不再毒辣,畢竟深秋了,很快,太陽都不會冒頭了呢,會被陰冷的天氣取代,據說入冬了這裡還會下雪。

    天色是不夠藍,寒初藍還是可以把那片天當成藍天,她一直都認為靠著自己的雙手,靠著自己的努力,才能撐起屬於自己的那片藍天。她不偷不搶不坑不騙地種著她的菜,圖的不是發大財,而是圖一家幾口人能吃飽穿暖。現在天氣都轉涼了,她要替家人們做幾套厚衣服好過冬。做衣服,少不了錢。要錢,就要努力。可是有些人就看不得她好,看不得夜家好起來。

    村民們明裡暗裡的嫉妒,她都知道的。

    她以為她不惹事,別人就算嫉妒,也不會來招惹她。但在剛才村長都想讓她認了栽,其他人一句話都不說,還一副看戲的樣子,更有人幸災樂禍,她就知道,大家心裡的那把嫉妒大刀已經開始生變,慢慢地吞食著他們的良心。

    小手握成了拳頭,又松開,寒初藍在心裡默默地說道:讓那些人的嫉妒來得更猛烈一些吧!她不怕!

    遠方,有道白影一直盯著她看,眼神深邃難測。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0:36 AM

085 公公來了!

    在菜地上,寒初藍停留了很長時間,在心疼她的菜,也在想著該怎麼處理這麼多的菜,最後她只能決定把還算完好的菜,零售賣掉,這樣的話,自己的人手就不夠用了。想到小五和小七,她決定讓那個雖然不露面,其實一直在暗中的暗衛光明正大地成為夜家的“家人”,這樣既能幫她的忙,也能護著這個家。

    不過她也不指望著那兩個人護著這個家,從每次她受到欺負時,那兩個人都沒有露面可以看出來,在她沒有生命危險的時候,他們都不會出來的。

    有點爛的菜,她要收回家裡去風曬干當成菜干了。

    也可以喂兔子,還有那十一頭豬。

    十一頭豬暫時被關在雞棚那裡是不安全的,她還要花錢去請幾個人幫她砌個豬欄。表面上她得到了賠償,其實她要花出去的錢超過了她得到的賠償。

    “大姐,我好餓了。”

    稚嫩的聲音忽然響起。

    寒初藍一愣,尋聲望去,這才看到兩個弟弟都跟在她的身後,陽光落在兩張稚嫩的臉上,仿佛間,她似是看到了自己的養父似的,兩個孩子的長相都有幾分像寒大川。“你們怎麼跟來了?”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寒初藍,竟然不知道兩個弟弟一直都跟著。

    “爺爺讓我們跟來的。”阿牛解釋著,有點擔心地看著自己這個能干的大姐,他們兄弟倆一直跟著大姐,大姐竟然不知道,大姐,沒事嗎?“大姐,你,還好嗎?”阿牛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小臉有點兒紅。打小到大,他還不曾主動關心過誰,就連老娘都沒有。

    聽到弟弟的話,寒初藍又有點印象了,爺爺好像是讓兩個弟弟跟著來。捕捉到阿牛眼裡的擔心,她的心暖了暖,雖說這兩個孩子不是她的親弟弟,又有顏氏那樣一個極品娘,還好,孩子年紀小,心性還沒有完全被顏氏教壞,只要稍加管教,就會回到正軌上。再者名義上,他們還是她寒初藍的弟弟,在自己受到外人的欺負時,哪怕他們幫不到她的忙,護不了她,但能給她一點的關心,能看到他們的擔心,寒初藍就覺得暖洋洋的。

    淺淺地笑了笑,寒初藍搖頭:“大姐沒事。”她又看看天空中的太陽,估算著此刻已到下午三點左右了。她連午飯都沒有吃,經弟弟們一提醒,她也覺得餓了。

    再看看菜地,她已經想到了解決的辦法,便一手拉著一個弟弟,淡淡地說道:“咱們回家去吃飯。”

    狗仔歡呼著:“回家吃飯了。”

    寒初藍在菜地待了多長時間,遠方那道白影就待了多長時間,一直用著深不可測的眼神盯著寒初藍,在寒初藍拉著兩個弟弟往家裡走去的時候,他才閃身消失不見。

    奶奶煮的午飯還有,雖然還是紅薯粥,不過炒了一道青菜,姐弟三人吃得倒是挺歡的。阿牛和狗仔整天都在夜家,顏氏也不會管,因為想讓兩個兒子一直吃在夜家,心裡是巴不得兩個兒子賴在夜家。

    懷真和懷雲回來了。

    寒初藍一邊親自給兄妹倆盛紅薯粥,一邊急切地問著懷雲:“懷雲,打探清楚了嗎?”

    懷雲自己拿過了碗,自己盛粥,寒初藍則把已經盛好的粥端給懷真,懷真趕緊接過粥,不小心地觸到了寒初藍的指尖,讓他的臉悄悄地紅了起來,寒初藍沒有留意這些,等著懷雲答話。

    懷雲點著頭,“姐姐,下坑村有個菜農,是個老實人,昨天那些人雖然也去找他,讓他一起圍攻姐姐,他拒絕了,他說與其花時間去伏擊姐姐,還不如花時間去找第二間酒樓,談談合作。他種了不少的青菜,種類多,不像我們家只有兩種。我看過他的小白菜和菜心了,色澤還不錯,也算嫩,就是有些會有點蟲葉,不過被蟲啃咬過的大多是老葉了,他應該也發現了有蟲,做出了處理,所以只有老葉被蟲啃咬過,如果我們小心地割,那些菜還是合格的。怎麼說他也給金玉堂酒樓供應過青菜,知道金玉堂酒樓的要求。”

    寒初藍大喜,問道:“你有沒有找他談過?”

    懷雲再點頭。

    兩個人都坐回桌前,一邊喝著粥,一邊繼續談論著。

    懷真靜靜地聽著,一句話都不說。

    寒爺爺老倆口自知幫不上忙,看到兩個孫子吃飽了,便帶著兩個孫子到院子裡去,李氏在院子裡望著那十一頭豬在發愁呢。

    “姐姐,那人姓花,我們叫他花大叔就行了。花大叔現在還沒有找到大客戶,他的菜現在都是挑到市集上去賣,但菜太多,容易老,在鮮嫩方面,還是不及我們的好,他自己也知道這個問題,所以在價錢方面自動減去了半文錢,這樣的話,我們收購他的菜,一斤菜還能賺半文錢,不用虧。”

    寒初藍聽著大喜,笑著拍了拍懷雲的肩膀,“懷雲,謝謝你,你真是姐姐的好幫手。姐姐本來想著,要是這件事傳出去了,那些人落井下石的話,就算是虧本,姐姐也只能認了,最多也就是不虧不賺的,沒想到還能賺一點錢。”

    懷雲被寒初藍贊得有點不好意思,說道:“懷雲兄妹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多得姐姐收留,姐姐又待我們兄妹如手足,能幫到姐姐的忙,是懷雲的福份。”

    寒初藍笑,握了握懷雲的手,“既然咱們如手足,這些客氣的話,咱們都不說了。對了,下坑村遠嗎?我們什麼時候去收菜?”

    “不算遠,我們去清水縣的時候,經過那條村的村口。”懷雲喝了一口粥,勸著寒初藍:“姐姐不用心急,花大叔說了他會幫我們割好菜,清洗干淨,我們只要帶上籮筐去裝菜就行了。”

    寒初藍嗯了一聲,想了想,她又壓低聲音問著:“懷雲,你確定花大叔是個老實人,不會使壞?不是姐姐喜歡懷疑人,畢竟姐姐搶了太多人的生意,就算這是商場的冷酷,也是正常的事情,但姐姐不能不防著他們再使陰手段。萬一花大叔在菜裡放點藥,那麼我們的菜就會害死人,不但會斷了和金玉堂的合作,還會惹官非。”

    寒初藍的話落地,屋外似是有人影急閃而去。

    懷雲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她看向了懷真,懷真抬眸望向寒初藍,寒初藍也看過來,對懷真,寒初藍更加的信任,這個少年話不多,但聰明,也能干。“懷真,你覺得花大叔可靠嗎?”

    懷真想起花大叔,很嚴肅地點頭,答著:“姐姐,懷真覺得花大叔很可靠,不會像姐姐擔心的那樣做的。”花大叔連伏擊寒初藍都拒絕,不願意因為一點小生意的紛爭而傷人,自然也不會為了報復而在菜裡下藥,再說了寒初藍此刻也算是幫了他的忙,解決了他滯銷的青菜,他對寒初藍感激還來不及,哪裡會想著報復?

    寒初藍放下心來,嗯著:“懷真,姐姐相信你的眼光。你說花大叔可靠,就一定是可靠的。不過咱們活在這個世上,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有些人表面老實,背地裡陰險毒辣,有些人表面上似是陰險毒辣,其實心地善良,就是人們常說的刀子嘴豆腐心。總之,咱們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

    兄妹倆點頭。

    吃飽後,寒初藍讓懷真去找幾個泥工匠來,商談一下砌個豬欄的事,她則去後山上砍柴,把懷雲留下來看家。

    就算家裡還有婆婆和兩位老人家,寒初藍還是不放心,她最放心的只有懷真兄妹,懷雲不留下來,她都無法放心地去後山砍柴。

    現在的夜家,正處於遭人嫉妒的風尖浪口上,那些村民背地裡還會做出些什麼事來,防不勝防。

    “姐姐,小心一點。”

    懷雲在院子裡沖著走出院子的寒初藍叮囑著。

    寒初藍頭也不回,只是拿著柴刀的手舉了舉,意思是讓懷雲不用擔心。

    她有很長時間沒有到後山砍柴了,就連夜千澤都很少砍柴了,因為懷真能接班。

    走在熟悉的山路上,想起以前的事,寒初藍就有一種仿若隔世的感覺。

    “嗷——”

    才到山腳下,寒初藍就聽到了老虎的低吼聲。

    那是猛兒。

    果然,猛兒從一棵大樹身後走出來,他的嘴上叼著兩只小野兔,在樹身後還堆放著好幾個受傷了的小野兔及山雞。

    “猛兒。”以前害怕這頭老虎會吃了自己的寒初藍,此刻看到猛兒,卻陪感親切,快步迎上前。猛兒似是也挺想念寒初藍似的,虎口一松,兩只小野兔就掉在地上了,它朝寒初藍沖來。

    “小心!”

    驀然一道白影如同閃電一般掠來,勁凌的掌風刮起,朝猛兒的頭部擊去。

    “不要!”

    寒初藍大叫一聲,撲上前去想護著猛兒,可她的動作遠遠不及那道白影快,白影的掌心已經要落到猛兒的頭上去了,一掌下去,猛兒哪還有活命?

    掌風倏地消失,寒初藍都不敢看向猛兒,她以為猛兒必死無疑的。

    “嗷——”

    猛兒一聲虎嘯,寒初藍驚喜,猛兒沒死!

    她一看,卻看到猛兒發怒地撲向了白影,白影的掌僅是貼到猛兒的頭上,在最緊要關頭時聽得寒初藍的一聲驚叫,猛收了內力,猛兒才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但猛兒卻被激怒了,想撕了這道白影。

    白影身子一飄,連帶地把寒初藍也撈著和他一起飄上了大樹上,老虎不會爬樹,猛兒看到白影擄走了寒初藍,氣得撲到樹底下,拼命地扒抓著樹身,不停地仰頭虎嘯。

    “元缺,你混蛋,你差點就打死了它!”白影是誰,寒初藍連看都不用看,都知道是元缺。她認識的異性,只有這個自命風流倜儻的國舅爺才喜歡白衣,整天都是白色的,可他再怎麼喜歡白色,都掩不住他那顆心是黑的!

    元缺站在樹椏上,還把她勒摟在自己的身側,聽得她的指責,他扭頭垂眸,身邊的小人兒那雙明亮的大眼正載滿了憤怒,狠狠地瞪著他,如果不是在樹上,他敢說她會撲倒他,然後狠狠地揍他一頓,她有這個膽!“它,不是想吃你?”

    “你哪只眼睛看到它想吃我?”寒初藍生氣地扳著勒住自己腰間的那只大手,除了夜千澤,她不喜歡其他男人摟她。元缺的力道太大,她根本就扳不開,氣得她掄起拳頭就往元缺的胸膛捶去,這個陰魂不散的家伙!

    每次看到他,她都想揍他!

    這個笑面虎!

    平時對她像是很好,她受傷,他救她,還給她藥,可是今天卻湊了一腳,聯合他人欺負她!

    她就知道,她是個笑裡藏刀的混蛋!

    用笑面虎來形容他,一點都不為過!

    “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了。”元缺受不了她的撒潑,伸手就點了她的穴位,讓她動彈不得。“為什麼不讓我打死它?老虎肉能賣錢,老虎皮更值錢。”

    “你封了我的穴位!”寒初藍氣恨地叫著。

    元缺笑。

    一看到他笑,寒初藍就想抽他。

    斯文的臉湊過來,灼熱的氣息在寒初藍的臉上來回地吹著,寒初藍就算動彈不得,也覺得全身雞皮疙瘩。夜千澤要是這樣做,她就會心跳加速,臉紅耳赤。“小野貓,我不封了你的穴位,放任你打我嗎?”

    “你放開我!”

    寒初藍氣得牙癢癢的。

    元缺還是笑,他低頭看了看還在樹底下心急著想上樹,但又不會爬樹的猛兒,看出這頭老虎只對他有敵意,對寒初藍是沒有敵意的。再看看寒初藍,他笑道:“你真要我放手?我一放手,你就會掉下去哦,別忘了我們此刻還在樹上。”

    “我寧願摔死也不想和你在一起!”

    元缺的黑眸飛快地閃了閃,隨即又笑著:“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你呀真是不識好歹,不知道多少女人想和我在一起呢。”音落,他手一松,被他勒摟著的寒初藍便從樹上栽掉下地面上去。

    “嗯。”

    寒初藍穴位被封,動彈不得,從樹上摔下來,摔痛了,也只能悶哼一聲。

    還好,她掉下來的地方距離地面不算太高,摔下來時,僅是痛了痛,並沒有真正受傷。但元缺那麼可惡,足可以把寒初藍氣成內傷。

    “嗷——”

    猛兒趕緊叼咬著寒初藍的衣裳,就想把寒初藍拖走,元缺又是從樹上刺下來,出掌拍向猛兒。

    “它要是死在你手裡,我一定會替它報仇!”

    寒初藍憤恨地嚷著。

    元缺的掌再次收住。

    猛兒已經把寒初藍拖到了一邊去,與元缺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形成了人與虎的對峙。

    “寒初藍,它,是你養的?村子裡無人敢到這座山來砍柴,只有你們家的人才敢來,因為這頭畜生是你養的?”元缺摸出他的扇子,一甩,展開了扇子,又瀟灑地搖起了扇子來。

    山風都可以說是刺骨了,這個家伙還要這麼作!

    “你才畜生!我養的,怎麼著?”

    寒初藍沒好氣地應著。

    “真是你養的?”元缺有點不相信,“你也真夠狠的,養頭老虎在這裡,就能獨占一座山。”

    “謝謝誇獎,不行嗎?”

    元缺砸砸嘴,笑了笑,“虧你想得出來,怪不得楊庭軒欣賞你,你和他是同一類人,奸商!”

    “我奸著你了?商著你了?與你何干?”

    元缺微愣,寒初藍一句“我奸著你了?”讓他的耳垂悄悄地紅了紅,這個厚顏無恥的女人……

    瞟了瞟那些被咬傷的野兔及山雞,元缺記起夜家養著的那些小動物,一臉的恍然,原來都是利用老虎當獵人。

    “姓元的,快點解開我的穴位!”會武功就了不起了?動不動就封人的穴位,等夜千澤回來,她也要學武功,也要學點穴手法,然後見元缺一次,就點一次他的穴位,讓他也嘗嘗動彈不得,任人宰割的滋味。

    元缺笑了笑,收起扇子,隨即身影一閃,緊接著聽到猛兒發出一聲虎嘯,寒初藍重新落入元缺的手裡,猛兒不怕死地撲過來。

    “猛兒,別……”

    寒初藍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覺得耳邊有熱氣,鼻子裡聞著元缺身上那股獨特的藥味,元缺似笑非笑的話飄進她的耳裡,“寒初藍,你是不是擔心我被老虎吃掉?”

    猛兒聽得寒初藍的話,在元缺面前三步遠停下來,但依舊對元缺虎視眈眈的,只要元缺敢傷害寒初藍,它就算拼了這條虎命,也要救下寒初藍。

    “我擔心個毛!我是擔心我家猛兒會被你拍死!你少自以為是了,你死了,你被老虎吃掉了,我會買幾大串的鞭炮回來放,慶祝慶祝。”不要臉的混蛋!這種人也能當國舅,真是丟了當今太後的老臉!

    “真無情!”

    元缺嘻嘻地笑著,隨意一拍,寒初藍被封的穴位解開了,她馬上就想離元缺遠遠的,元缺也不阻止她,現在夜千澤不在,哪怕夜千澤留了人在暗中保護她,那些人豈是他的對手?他想逗她,氣她,輕而易舉。

    元缺以為寒初藍重獲自由後,會找他算帳,誰知道寒初藍卻是一把摟住猛兒的老虎頭,猛兒溫順地窩在她的懷裡,她緊張地檢查著猛兒的虎身,嘴裡還在念著:“幸好你沒事,幸好你沒事。”

    元缺後悔了,後悔沒有宰了猛兒!

    “嗷——”

    猛兒低叫兩聲,意思是說它沒事。

    寒初藍放下心來,拍拍猛兒的虎頭,在猛兒的耳邊小聲地說道:“快走,他是壞人。你也別擔心我,他是壞,還不至於殺了我。”

    她要是知道元缺曾經對她動過殺機,或許她就不會對猛兒說這句話了。

    猛兒最後還是走了。

    猛兒一走,寒初藍抄起自己的柴刀就去砍柴,對於那個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看的元缺,理也不理。

    元缺倒也安靜下來,就飄坐在一棵樹上,笑看著寒初藍砍柴。

    寒初藍有點貪心,砍的柴多了點,捆好後,她一挑,覺得好重,她曾經受過傷的左肩甚至會隨著挑柴的動作而隱隱發痛。

    太陽,西移。

    又是傍晚時分。

    寒初藍挑著柴走了十幾步,就停了下來,坐在一捆柴上,喘著氣。

    那些被猛兒捉來的小動物,被她用籐條拴在一起,無形之中又給她的柴增加了重量。

    “這便是貪心的後果。”

    元缺取笑著。

    寒初藍不理他。

    元缺飄來,在寒初藍身邊坐下,笑睨著她,很友好地問著:“要不要我幫你?”

    “滾!”

    元缺依舊笑,一點也不怒,繼續說道:“只要你明天去金玉堂的時候,親自下廚給我做一桌子好吃的,我馬上就幫你把柴挑回去。”

    別開頭,寒初藍看都不想看他。

    身邊的那擔柴忽然不見了。

    元缺無奈的笑聲傳來:“遇著你,我總是沒有好事。”

    他已經替寒初藍把那擔柴挑起來了,正一步三搖地往山下走去。他故意一步三搖,以示自己挑得很吃力,寒初藍卻一眼看出來,他挑過柴,心裡有點意外,他不是國舅爺嗎?那般的尊貴,怎麼可能挑過柴?夜千澤天天砍柴,挑柴的姿勢都不及他的好。

    聽了他的話,寒初藍嘀咕著:“也不知道是誰遇著誰都沒有好事。”

    既然有人肯免費幫她挑柴,這個好便宜,寒初藍就占定了。像元缺這種人,她還後悔自己砍的柴不夠大捆,無法壓死元缺。

    似是猜到她的心思似的,元缺的嘴角泛起一抹寵溺的笑,低低地說了一句:“不識好歹。”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很快地下了山,遠遠可以看到座落在河畔邊上的夜家了。

    元缺忽然頓住了腳步,深沉的眸子眺望著夜家。

    寒初藍不知道他在望什麼,走到他的身邊,順著他的視線往前看,看到的一切都是緲茫的,她視力不及元缺的好,應該說元缺內力渾厚,看遠方的景物看得比她清楚。再瞧瞧元缺的神情,莫測高深的,但嘴角依舊擒著一抹笑,那抹笑卻為他更添幾分的莫測,寒初藍嚴重懷疑這個男人到死都會笑著。

    “怎麼了?”

    寒初藍淡冷地問著。

    元缺斂回視線,扭頭看著寒初藍,眼神依舊深深的,像兩潭黑水,一眼望去,深如無底洞,怎麼看,都看不到潭底,捉摸不了他的心思。

    “如果……受了委屈,可以向我傾訴。”

    元缺凝望著寒初藍半響,才吐出一句話來。

    寒初藍聽得莫名其妙的。

    她受什麼委屈?是指中午那件事嗎?向他傾訴?他也參與其中,成了讓她受委屈的一份子呢,還向他傾訴?他以為她是三歲小孩子,信他?

    知道她想錯了,元缺也沒有解釋,只是放下了那一擔柴,伸手就解開捆柴的繩子,寒初藍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每一捆柴都被他拿掉了一半,擺放在路旁,然後又重新捆好余下的一半柴,才看向寒初藍,淡淡地說道:“你左肩上的傷,表面上是痊愈了,但干重活,還是會扯動舊傷,這擔柴太重了,你別挑,分成兩擔,哪怕麻煩一點,也不會扯動你的舊傷。”

    頓了頓,他又說道:“如果你嫌麻煩……舊傷復發,死了,我可不管。”說著,他像來時那般,一掠,便掠出了數丈之遠,讓寒初藍驚歎他的身法之快,輕功之好,簡直就不是人。

    “誰要你管。來無影去無蹤,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人。”

    寒初藍嘀咕著。

    元缺已經消失在她的面前。

    再看看被分成兩擔的柴,寒初藍不想聽元缺的,但又不得不聽元缺的,誰叫自己貪心。挑起了被分掉一半的柴,感覺輕了大半,寒初藍便拎著小動物往家裡走去,想著一會兒再折回來再挑那一擔被分出來的柴。

    深秋的傍晚到來後,黑色的天網便會尾隨而至,很快就會把整片大地吞噬。

    寒初藍挑著柴回到家的時候,黑色已經開始一步一步地吞噬著這片大地。還沒有進院子,寒初藍就發現了自家的不對勁,安靜得不對勁。

    每個人似乎都不在家,但門是開著的。

    屋門口沒有人。

    但她總是感覺到屋門口有人,甚至是四周圍都有人,每個人都用著凌厲而冰冷的眼神盯著她,這種被別人狠狠地盯著的感覺過於強烈,強烈到讓寒初藍無法忽視。可是她環視四周,一切如常,根本就看不到有人。

    推開了竹籬笆門,寒初藍挑著柴進院子,把柴放在院子裡後,便想往屋裡走去。

    緊張,冰冷的盯視加劇,再度讓寒初藍懷疑自己被無數人監視著。

    她再一次環視四周,因為不放心,她還到婆婆的小房子裡去看過,沒看到婆婆在房裡,又去雞棚和兔棚看過,雞和兔都擠在兔棚裡,雞棚好像被重新搭建過一般,顯得牢固了很多,十一頭豬被關在裡面,或許是餓了,不停地拱來拱去的,想出來。

    在雞棚門前,還有著一桶豬食,有個木制的長方形木槽擺放在一邊,寒初藍愣了愣,不記得自己造有木槽,這個木槽分明就是用來喂豬的。是誰造的?懷雲?還是懷真?

    這對兄妹倆真的是越來越能干了。

    寒初藍把木槽放進棚子裡,然後滔起豬食,就是一些紅薯葉以及青菜,被剁得小小的,煮熟了,再添了些糠,便成了豬食。

    豬餓極了,有什麼就吃什麼。

    豬食還有溫度。

    寒初藍倏地扭身就往屋裡沖去。

    一進屋,冰冷的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冷的聲音傳來:“別動!”

    “別傷她,她便是藍兒。”

    李氏的聲音帶著幾分的驚惶傳來。

    接著她又聽到一道有幾分熟悉的聲音,“王爺,她是世子爺的妻子寒初藍。”

    那是無塵的聲音。

    夜千澤走後,無塵留下了小五和小七,自己則帶著余下的人往帝都趕回去,希望能在半路上遇上夜沐,告訴夜沐,夜千澤並不在家中,免得夜沐白跑一趟。

    此刻聽著無塵的話,便知道他是遇著了夜沐,但未能阻止夜沐到來。

    “進去!”

    架在寒初藍脖子上的冷劍並沒有移開,冰冷的聲音命令著寒初藍入內。寒初藍順從地往裡走了走,然後看到了自己的爺爺奶奶懼怕地縮在一旁,一個神情冰冷的男人防備地看守著爺爺奶奶,阿牛和狗仔不在,估計是回平陽村了。

    懷雲和李氏跪著,跪在一個中年男人的腳下,那個中年男人站在廳裡的正中央,並沒有坐下,大概是覺得夜家的凳子過於簡陋吧。那個男人很高大,五官端正,留著胡子,眼神精湛難測,一股威嚴自他身上散發出來,帶著濃烈的壓迫氣息,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他一身便服,但衣料極好,頭上的黑發也是用玉冠束著,不過他的玉冠和元缺的不一樣,他的玉冠像電視裡那些王爺戴的一樣,比起元缺的要貴重很多,應該說是身份要高貴很多吧。

    在那個男人的身後還站著兩名神情冰冷的高大男子,正用冰冷而充滿防備的眼神盯著寒初藍。

    無塵則站在中年男人的面前,在無塵對面站著的是一個臉色很白,年紀大概三四十歲,卻是臉上無須的男人。

    中年男人看向了寒初藍,兩道挑惕的眼神射來,寒初藍頓覺得渾身不舒服。中年男人看她的眼神,不算冷,也不算嫌棄,但寒初藍總感到他的不滿,以及憐惜,可是憐惜不是沖著她而來。

    一個眼神,架在寒初藍脖子上的冷劍就消失了。

    “娘。”寒初藍在沒有生命危險後,趕緊撲到李氏的身邊,伸手就要扶起李氏,對於滿屋子都用著森冷眼神盯著她的人,似是看不到。

    “藍兒。”

    李氏非但沒有被她扶起來,反而在她上前來扶自己的時候,伸手就扯著她,惶恐不安地說道:“藍兒,快跪下。”

    寒初藍沒有跪,她挺著腰肢站著,抬眸,冷冷地與中年男人對視,中年男人跟前的那個無須男人尖著嗓子喝斥著:“大膽!”

    “你們才大膽,強闖民宅,目無王法!”

    寒初藍冷哼一聲,那個無須男子又是一聲尖喝,寒初藍覺得他一個大男人,說話卻比女人還尖,真是個娘娘腔,眼裡就流露出了鄙夷,氣得那個無須男子真想踢她跪下,不過中年男人淡淡地阻止了無須男子。

    “你叫什麼名字?”

    “你們是什麼人?”

    中年男人問寒初藍,寒初藍又反問著中年男人。

    “寒姑娘,快跪下吧,王爺來了,王爺是世子爺的親爹。”無塵小聲地提醒著寒初藍。

    王爺?

    她剛進來的時候,是聽到有人叫王爺。

    無塵剛才也說過了,她是世子爺的妻子。

    那麼……

    寒初藍錯愕地看著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王爺?是夜千澤的親爹?那麼,也是她的公公!

    公公竟然來了!

    “你真是千澤的爹?”寒初藍不敢相信地問著,雖然眼前這位中年大叔,長得也很帥,可是和自家相公相比,還是不及自家相公帥氣,再者,夜千澤和眼前這個中年大叔一點都不像。

    既然是父子,總有一些地方相像的吧?

    “放肆,敢如此的質疑王爺的身份!”無須男子又尖喝了起來。

    “你能不能別再喝斥著,你知不知道你的聲音很尖,很難聽,女人有這種聲音都覺得難聽了,你還是個男人。”

    寒初藍淡冷地刺了無須男子一句。

    “藍兒,不得放肆!”李氏嚇得臉色都白了,這個無須男子可是王爺身邊的近侍李公公。

    “你!”

    李公公被寒初藍刺得氣得直吹胡子,可惜他沒有胡子,只能干瞪眼。

    夜沐在場,他又不敢過於放肆,心裡卻替自己的世子爺委屈,屈居於這間簡陋的茅草屋就算了,竟然還要屈娶一個不知禮儀的鄉下農女為妻。

    夜沐倒是覺得寒初藍很冷靜,也很大膽,知道他的身份後,沒有被嚇到,倒是帶著幾分的質疑,防備之心很重。

    再看她那雙大眼,總是骨碌碌地打轉,宛轉之間,狡黠精明閃爍其中,可見這個小丫頭比一般的農家女要聰明。

    在來的路上,無塵把他知道的都告訴了夜沐,夜沐對於寒初藍這個名義上的兒媳婦,也有了幾分的好奇,此刻相見,他信了無塵的話,這丫頭,膽大!

    “寒姑娘懷疑本王的身份?”夜沐淡冷地開口,語氣雖淡,卻極具威嚴,不愧是久居高位,手握重權的最尊貴王爺。

    而他一開口,也否定了寒初藍是夜千澤妻子的事實。

    寒初藍又把夜沐上下打量了一番,讓跟著夜沐前來的人都很想挖掉她的眼睛,因為太放肆了,李氏都嚇得臉色蒼白如紙。而夜沐稱呼寒初藍為寒姑娘,也讓李氏的心隱隱刺痛。

    她就知道,寒初藍的出身,是得不到攝政王府認可的,這門親事,恐是會生變。

    “長得不像!千澤陰柔邪美,要不是有著兩道劍眉中和了一下陰柔,他就像個妖孽。而王爺卻剛毅,陽氣十足。若為父子,豈無半點相似之處?”

    夜沐身邊的人抽氣,寒初藍居然敢說他們的世子爺像妖孽……

    夜沐並沒有生氣,只是眼神深幽,幽中有痛,“稚兒像極了紫兒,母子倆像一個模印印出來似的。”夜千澤其實有些地方像他的,只是不明顯。

    提到自己無緣相見的真正婆婆,寒初藍抿起了唇。

    “你叫什麼名字?”

    夜沐回到剛才的問題上。

    寒初藍恭順地朝夜沐福了福身,這是行晚輩禮,她不會向夜沐下跪,她又不是下人。“媳婦寒初藍見過爹爹。”

    她的話一出口,無須男子又忍不住尖喝起來:“大膽,放肆!”

    寒初藍撇他一眼,“我和千澤是夫妻,王爺若真是千澤的爹爹,便是我寒初藍的爹爹,我這樣見禮,哪裡大膽?哪裡放肆?”

    自稱大膽,自稱放肆呀!

    被夜千澤寵著,不曾要求她自稱妾身的寒初藍,壓根兒不知道自己放肆在何方!

    夜沐微微地蹙了蹙眉,也覺得寒初藍太大膽,太放肆。他剛剛叫寒初藍為寒姑娘,就是擺明了他不會承認這門親事的。他的稚兒是他的心肝寶貝,是攝政王府的世子,是大星王朝的皇室子弟,身份是何等的尊貴,哪怕稚兒喜歡寒初藍,他最多允許夜千澤收寒初藍入房為妾室,給寒初藍一個妾室身份,也是高抬了。想他認可寒初藍,接受寒初藍為兒媳婦,也就是攝政王府的世子妃,他無法接受!

    他欠稚兒太多,他一定要彌補最好的給稚兒!

    以稚兒的身份,就算給稚兒娶一個公主,他都覺得有點委屈了。

    再看寒初藍,分明就是個黃花大閨女,如果真如李氏所說,稚兒真的喜歡寒初藍,成親快三個月了,怎麼可能還不圓房?

    夜沐覺得兒子不和寒初藍圓房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兒子根本就不愛寒初藍。

    李氏也說了,寒初藍很能干,對她孝順,對稚兒也很好,這個家有了寒初藍後,日子一天一天地滋潤起來,夜沐認為兒子對寒初藍那麼好,是因為寒初藍的能干,是想讓寒初藍養這個家。

    退一步說,就算兒子是真的喜歡寒初藍,他不會拆散兩個人,但兒子必須另娶世子妃,寒初藍只能為通房類的妾室,如果寒初藍肚子能爭氣,生個兒子,或許母憑子貴,可以升為庶妃。

    庶妃其實還是小妾,不過比起通房類的妾室要好一點兒。

    “藍兒不必多禮。”夜沐厲了李公公一眼,又溫和地對寒初藍說道。

    他沒有再叫寒初藍為寒姑娘,也受了寒初藍這一禮,反正寒初藍為妻為妾,都應該向他行禮。

    “謝謝爹。”

    寒初藍站直了身子,心裡卻明白這個公公並沒有接納她。

    在寒初藍站直身子後,夜沐不再看她,而是喚起了李氏和懷雲,然後讓所有人,包括寒初藍在內,都出去,獨留下李氏,估計想從李氏嘴裡知道當年發生大火時,李氏是如何救走夜千澤的吧。

    出了屋子,李公公撇了寒初藍一眼,冷哼而小聲地說道:“沒教養!”

    寒初藍也撇了他一眼,淡冷地應了一句:“至少比某些人尖著嗓子刺激著別人耳膜要來得有教養多了。”

    “你!”

    李公公被寒初藍氣得臉色鐵青,在攝政王府裡,連周妃都對他禮讓三分,這個小小的農女,竟然敢對他無禮!

    “寒姑娘。”無塵好心地提醒著:“李公公是王爺的近侍。”

    寒初藍又撇了李公公一眼,李公公挺胸,抬頭,一臉的高傲。

    “雞打鳴。”

    無塵:……

    李公公黑臉。

    寒初藍諷刺他那個樣子像是雞要打鳴一樣。

    “寒姑娘。”無塵只覺得頭皮發緊,這個小丫頭,怎麼就對李公公一點好感都沒有?王爺明顯就是不承認她是世子的妻,李公公是王爺的近侍,她不去討好,反而槓上了。

    “想讓別人尊重自己,自己先要尊重別人!”

    寒初藍淡冷地丟下一句話,自顧自地走去雞棚前,繼續喂豬。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0:54 AM

086 隱晦的表白

    “她……她,就她這樣的怎麼配得上世子爺!”李公公被寒初藍氣得指指寒初藍的背影,對無塵說道。心裡卻覺得寒初藍很真實,但寒初藍這種真實,一旦回到帝都,就不是好事,容易得罪人,在帝都那種陰謀算計遍地都是的地方裡,一旦得罪了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無塵看了寒初藍的背影一眼,又看一眼好像被氣得不輕的李公公,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主子們的事情,做下屬的,最好就不要妄自誹議。

    寒初藍喂完了豬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記起自己留在山腳下的那擔柴,打算去把那擔柴挑回來,便往院子往面走去。

    “你去哪裡?”李公公本能地問了一句。

    在寒初藍去喂豬開始,李公公其實就一直盯著寒初藍看,總覺得這個農家女不簡單,太冷靜,一點也不怕他們這些從京城來的人,就連對王爺也僅有晚輩對長輩的尊敬。看著她挺直的背影時,李公公有時候還會產生錯覺,覺得寒初藍身上有一股沉靜的威嚴,這股威嚴,李公公曾經看到過,但不是從寒初藍身上看到的,而是從紫靈公主身上看到過。

    紫靈公主是大歷國最受寵的公主,也是最尊貴的公主,她身上會散發出威嚴來很正常。但寒初藍是個小小的農家女,她怎麼也會……

    李公公懷疑自己那一剎那是看走眼的了。

    寒初藍腳下未停,一邊往走一邊答著:“挑柴去。”

    挑柴?

    李公公看看已經黑下來的天,有點不相信地問著:“這個時候還要去挑柴?”

    寒初藍頓住腳步,扭頭淡冷地看著李公公,淡冷地反問著:“不行嗎?你以為我們像你們一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嗎?”

    李公公一塞。

    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是天色黑了,你一個女人之家的,不怕嗎?”

    寒初藍扭頭,走出了院子,淡冷的聲音飄回來:“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

    李公公又是一塞。

    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

    “姐姐。”

    懷真在這個時候回來了,看到寒初藍從院子裡走出來,他叫了一聲,聲音如同鴨公在叫一般,倒是和李公公的尖嗓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懷真是去找泥水工匠的,他打聽了很多村落,問了很多人,才找到合適的泥水工匠,談好了價錢,對方說了在這兩天就會來夜家砌建豬欄,得到確切的答復了,懷真才回來,天色卻晚了。

    在叫了寒初藍一聲後,懷真也發現了家裡的異常,正想往屋裡掠入,忽然看到無塵,他是見過無塵的,在夜千澤離開那個晚上。無塵在,懷真放下心來,便走到寒初藍的身邊,問著:“姐姐,你去哪裡?”

    寒初藍瞟了自己的家一眼,爺爺奶奶都愣愣地站在屋前,愣愣地望著屋內,似是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姐姐貪心了點兒,砍的柴有點多,一擔又挑不回來,還留了些許在山腳下,我現在去把柴挑回來,免得被露水打濕了。”

    “我陪姐姐去。”懷真說道,天色這麼黑了,讓寒初藍自己去挑柴回來,他不放心。

    主子不在,姐姐的安全,他得保證。

    寒初藍沒有拒絕,姐弟倆就往後山走去。

    屋裡,李氏垂首站在夜沐的面前,不敢輕易抬眸,夜沐依舊是站著,並沒有坐下,他的視線一寸一寸地打量著這間簡陋的茅草屋,眼裡有著歉疚,也有著心痛,“稚兒就在這裡住了十二年?為什麼不讓本王知道稚兒就在這裡?十二年了,本王每每想起他們母子,就心如刀絞。”

    李氏飛快地抬眸看了夜沐一眼,又垂下眼眸去,沒有答話。

    夜沐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又心疼地說道:“或許,你是對的。李氏,謝謝你,謝謝你救了稚兒。”

    李氏的眼睛紅了紅,她救了夜千澤,卻丟了自己的兒子。當年,她發現起火,因為她就住在夜千澤的隔壁,她本能地就跑到隔壁去救夜千澤,並沒有想到太多,再加上當時火勢太大,她救出夜千澤後,已經沒有機會再回頭救自己的孩子。

    逃出火海,她意外地窺到王府的人救火不力,像是在做樣子,在王府呆了多年,又深得公主信任的她,猜到是有人要趁王爺不在,置公主母子於死地,心驚之下,她就帶著夜千澤逃出了王府,逃出了帝都。

    在那種情況下,她唯一能信任的便是公主的人,所以她留下了只有公主的人才能看懂的記號。

    代青等人才能在一年後找到張家村。

    “稚兒,可好?”哪怕無塵已經把兒子的情況都告訴了他,夜沐還是不放心,想從李氏的嘴裡知道真正的答案。

    “世子,很好。”李氏恭敬地答著。

    她認為夜千澤在張家村生活得很好,特別是有了寒初藍之後。

    夜沐又環視著這間茅草屋,聲音有點冷,有點沉:“一直都住著這樣的屋?這樣能叫做很好?”

    李氏惶恐地跪下,惶恐地解釋著:“王爺,奴婢無能,只能給世子這樣的家。”

    夜沐想說什麼,卻是抬手示意李氏起來,語氣放緩了:“是本王虧欠他的。他,能活著,對本王來說已經很好了,本王豈能奢望太多?本王只是心痛,痛得像刀絞的一般。”他最愛的兒子,住在破舊的茅草屋裡,過著艱苦的生活。而他不怎麼疼愛的兒子,卻住在尊貴的攝政王府裡,過著優渥的生活。這種對比,讓他恨極了自己。

    李氏沒有說話,她在心裡其實是怨著夜沐的,因為夜沐,公主才會死,夜千澤才會掩住身份,隱居於張家村,過著被人瞧不起的窮苦生活。

    “那個小丫頭一點規矩都不懂……”夜沐話鋒一轉,轉到了寒初藍身上去。

    李氏仰臉,焦急地替寒初藍辯解著:“王爺,藍兒很懂事,她出身農家,這鄉下地方不怎麼注意禮教,王爺不能拿帝都那一套套到藍兒身上來,那樣對她很不公平。更重要的是,世子愛藍兒,是真的愛!”

    她能幫到寒初藍的,也就是這些了,盡量地讓夜沐喜歡寒初藍,接納寒初藍。

    “稚兒愛她……”夜沐想到寒初藍的冷靜,膽大,有點承認寒初藍是個特別的女子,但一想到寒初藍的出身,他就淡冷地說道:“這件事先不說,李氏,你收拾一下,隨本王回京。”

    李氏一愣。

    夜沐瞧著她,話裡帶著感激:“李氏,你是稚兒的救命恩人,又是他的奶娘,本王既然尋著了你們,豈能再把你們留在這偏僻的窮山村。”李氏丈夫早亡,唯一的兒子又代替他的寶貝兒子死於那場大火之中,看在她撫養了他的稚兒,他自然要把李氏接回王府,給李氏一座院落,讓李氏可以在王府衣食無憂地安度晚年。

    “王爺,世子他……”

    李氏為難地說著,她知道總有一天,世子是會被接回京城的,她肯定也是隨著世子回京,可是此刻世子不在,教她怎麼放心地先回京?

    “本王會派人去接他的。”夜沐此刻想帶李氏回京,其實是擔心夜千澤不肯回京,想著帶走了李氏,夜千澤必定會回去。在來的時候,無塵就告訴過他了,夜千澤對他似是有怨言,因為他另娶他人,還生了兩個兒子。

    夜沐不想說自己這十二年來也不好過,除了處理政事之外,他都是在查那場大火的起因,可當他快要查到真相的時候,卻因為心痛,因為心怯,不敢去揭開那個殘酷的事實。後來又發現了兒子可能沒有死,他便分心去查找兒子,對於周妃母子三人,他真的沒有去在意過。他會再娶,也是無奈呀。

    “那個小丫頭……”夜沐頓了頓,“本王也一並把她帶回京去。”不管兒子是不是真的愛寒初藍,他都會把寒初藍接走,怎麼說寒初藍於這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果兒子是真的愛寒初藍,那他更應該把寒初藍接走,這樣就不用擔心兒子因為怨恨他這個當爹的而不肯回京。

    “王爺,藍兒怕是不會走的,至少不是在這個時候。奴婢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回京,奴婢想在這裡等著世子回來。”李氏垂著頭有點惶惶地請求著。

    帝都是個吃人不吐骨的地方,攝政王府又是距離皇宮最近的王府,宮裡的那位怎肯放過她,怎肯放過藍兒?就算王爺在,可是王爺日理萬機,哪有那麼多的時間護著她和藍兒婆媳倆?澤兒不在,她們婆媳倆怕是等不到澤兒回京,就已經魂歸地府了。

    她救了澤兒,王爺對她感激涕零,但有些人卻會恨她入骨的。

    一家三口,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對,我是不會走的!”

    把第二擔柴挑回來的寒初藍,把柴放在屋簷下,聽到了公公的話,她走了進來,那些暗衛又要拿劍架她的脖子,被夜沐阻止了。雖然不悅於寒初藍未經通傳就進來,夜沐還是大度地包容了這個名義上的兒媳婦,在鄉野間,他的確不能要求寒初藍像帝都那些大家閨秀一樣知詩識禮。

    “為什麼?”

    夜沐淡淡地問著,精湛的眸子盯著寒初藍。

    寒初藍回視著他,在她的眼裡,夜沐只是一位尋兒的普通父親,夜沐頭頂上的那些光環,她看不到。就算是皇帝,在她的眼裡也是個凡人。夜千澤向她坦誠身世的時候,她都沒有改變對夜千澤的態度,一點都不在乎夜千澤有著什麼身份,知道元缺是國舅爺後,她也還是把元缺當成了冤家,壓根兒就沒有尊敬,誰叫元缺那麼缺德,老是壞她的事。

    一穿越便是個農家妻,哪怕生活了三個月,但無人要求她,她便無拘無束地生活著,眼裡沒有那些所謂的禮教,再加上受的是二十一世紀的教育,請恕她沒有那種卑恭之心。

    “我答應過千澤,在家裡等他回來。不管要等多長時間,我都會在家裡等著他回來。”這是她給夜千澤的承諾,夜千澤也承諾過,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夜沐的眼神變了變,然後再看寒初藍時,眼裡的那股凌厲便不見了。

    “爹,你身份特殊,鄉野地方,看似平靜安全,實際上最能潛伏著危險。爹,還是先回去吧,久留了,不安全。”

    夜沐愣了愣,倒是沒想到寒初藍會對他說出這一番話。

    “千澤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寒初藍解釋著。

    夜沐眼眸神色加深,李氏卻是微愣。原來,藍兒早就知道了,她還以為……

    澤兒對藍兒的感情已經深到了那種地步,連身世都和盤托出。

    沉默良久,夜沐朝屋外沉聲喚著:“李公公。”

    李公公趕緊走進來,彎著腰,垂著頭恭恭敬敬地應著:“奴才在。”

    “可帶有銀兩?”

    李公公掏出了錢袋,裡面沉甸甸地裝著黃金,白銀,還有不少的金葉子。他把錢袋恭恭敬敬地遞給了夜沐,夜沐接過了錢袋看也不看裡面有多少錢銀,就把錢袋遞到寒初藍的面前,眼神多了一分的關愛,說道:“藍兒,本王尊重你的決定,不會在現在就帶你回京,等到稚兒回來了,本王會派人來把你們接回去。這些錢給你,可以改善一下家裡的生活。”

    寒初藍對夜千澤的感情,觸動夜沐那根情弦,特別是寒初藍那句“不管要等多長時間,我都會在家裡等著他回來”。曾經,他的紫兒也和他說過這樣的話,每次他辦完事,就心急地往家裡趕,不想讓在家裡等著的人兒等太長時間。可是有一天,她沒有等到他回來……

    夜沐開始尊重寒初藍的決定,不想在這個時候帶著寒初藍和李氏回京。

    “謝謝爹。”寒初藍道謝,但並沒有接過錢袋,“但藍兒不能要爹的錢,爹回家的路上要吃飯,要住宿,都要花錢,藍兒要是要了爹的錢,爹怎麼辦?藍兒也有錢,哪怕不多,但夠藍兒養活一家子了。”

    夜沐的眼神再深,忍不住再次打量著寒初藍。

    她不要他的錢,想到的是他回家路上的衣食住行,而不是恐他尊貴的身份。

    “寒姑娘,王爺的衣食住行,都有奴才們呢,寒姑娘不用擔心。”李公公說了一句,對於寒初藍也有了些許的改觀。世子能接受一個農家女為妻,必定是有原因的。

    “本王也聽說了,你很能干,可是你那麼累,一天能賺多少錢?本王給你這點錢,不就是想幫你減輕負擔嗎?”夜沐淡淡地說道,想試探一下寒初藍。“或許本王直接讓人幫你建造一間大屋,給你請工人種菜,再買幾個丫環媽子侍候。”

    寒初藍很認真地看著夜沐,認真地說道:“爹,藍兒不是啃老族,藍兒喜歡自力更生,哪怕很苦很累,但藍兒覺得充實,覺得開心,花著自己付出汗水賺來的錢,心裡踏實。”

    啃老族?

    有這樣一個族嗎?

    夜沐忍不住問著:“啃老族是哪一個族?本王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就是自己不努力,不想工作,沒有上進心,得過且過,只會花父母賺來的錢的人。”

    夜沐細細地嚼著寒初藍的解釋,卻是似懂非懂。

    最後,夜沐沒有再堅持留下銀兩,但對寒初藍改觀了不少。

    像時那樣,夜沐帶著他的人悄然離開,正如寒初藍所說,他不宜久留。

    但在離開之時,還是吩咐李氏要教寒初藍禮儀,為將來回府做准備。說明夜沐雖然對寒初藍改觀了,但想讓他把寒初藍當成真正的兒媳婦看,還是有道檻的。

    ……

    煤油燈下,寒初藍翻開那本游記,在她昨天晚上寫著“千澤,我想你”的下面,用炭筆寫著“二”,意思是夜千澤離家第二天,然後又在“二”字的旁邊寫著“同上”兩個字。

    合上書本,她吹滅了燈火,起身回到床上,把枕頭當成了夜千澤,抱著枕頭倒頭便睡。

    ……

    林中,火堆前,夜千澤靠著一棵樹,坐在樹底下,手裡拿著幾根草,不知道在編織著什麼。代青坐在他的對面,正在烤著兔肉,偶爾會看他一眼。

    一會兒後,夜千澤停止了手上的編織動作,那幾根草被他編成了一只小花籃。

    “無聊!”

    代青撇了他一眼。

    夜千澤懶得理他。

    丟掉了草花籃,他縱身一躍,躍到樹上去,在樹上環視了一遍後,便折了一根差不多有手腕粗的樹枝,躍回地面上,折斷那些小枝葉,只留下了大概十厘米長的粗枝,然後摸出一把小刀來,在粗枝上飛快地雕刻著什麼。

    “兔肉好了。”

    代青把烤好的兔肉遞給夜千澤。

    把刀子以及粗枝都往衣袖裡一塞,夜千澤接過了兔肉,默默地吃了起來。

    “我守夜。”

    夜千澤忽然說了一句。

    代青想拒絕,瞧了瞧他的衣袖,有點明白他搶著要守夜的原因,便不拒絕,默默地吃著兔肉。師徒倆趕路趕得太急,錯過了投宿的客棧,只好宿在這片林子裡,還好逮了個野兔,才有兔肉吃,否則只能啃些干糧。

    師徒倆吃完了兔肉,代青便躍到樹梢上,在野外,他喜歡睡在高處,這樣能避免野獸的突然襲擊,也能避免敵人的暗殺,只要把火一滅,誰都想不到樹上有人,他要是想偷襲路過的人,也是輕而易舉。

    夜千澤添了些柴,讓火堆繼續燃著。

    從衣袖裡拿出那截木頭以及小刀,他又專注地雕刻起來。

    易了容的臉繃著,沒有表情,只有那雙鳳眸裡流露出他的思念。

    寒初藍不曾送過什麼東西給他,讓他無法睹物思人。他只能雕刻一個小人兒,這樣時刻能看到她了。

    小刀子飛快地動著,木屑飛濺,落在他的衣服上,他也不在意。

    樹梢上的代青,似是睡著了,實際上豎起的耳朵依舊聽著八方,偶爾會瞄一眼樹底下的愛徒,寒初藍的樣子在夜千澤的巧手雕刻之下,已經漸漸成形。

    伸手自懷裡摸出一枚木頭人兒來,代青看著自己二十年前雕刻的紫靈公主,再看看夜千澤,低歎著,不愧是師徒,想念的法子都是一樣的。

    夜千澤雕刻得很仔細,他守夜的時間根本就無法雕刻完。

    下半夜的時候,代青也不讓他再雕刻,他只能把未雕好的小小寒初藍藏入懷裡,把小刀子插進靴子裡,休息去。

    夜千澤休息了,代青卻拿著自己雕刻的紫靈公主,細細地看著,反復地看著,再無睡意。

    ……

    寒初藍給金玉堂酒樓送菜,習慣了每天在後門等著她的都是酒樓的伙計,或者是楊庭軒,今天等在那裡的人卻是元缺。

    他還是一身的白衣,是那般的尊貴非凡,那般的豐神俊朗。

    寒初藍覺得古代擅產美男子,她遇到的男人,個個都是美男,尤其是她家相公。

    想到夜千澤,寒初藍便想著,這個時刻,夜千澤在做著什麼?他吃飽嗎?穿暖嗎?也有點惱他在走的時候點了她的睡穴,讓她連行李都無法幫他收拾一下,更別說給他一些盤纏了。

    他去辦的事,危險性大嗎?

    有沒有人跟著他一起去?

    元缺看到寒初藍後,深深的黑眸瞅著她的大眼看,寒初藍不理他,下了馬車後,越過他的身邊,往裡走,想找伙計們幫她搬菜。

    “你沒哭。”

    身後飄來了古怪的話。

    寒初藍頓住腳步,扭頭瞪了元缺一眼,沒好氣地應著:“我干嘛要哭?”她還踱回到元缺的面前,仰臉瞟著他,似笑非笑地問著:“敢情國舅大人在這裡等著,就是為了看民婦有沒有哭過吧?真是對不起了,讓國舅爺失望了。”

    她的諷刺,元缺早就習慣了,要是哪一天,她遇著他,不諷刺他,他就該擔心她被人換了靈魂。

    “沒有受委屈?”

    元缺再問,黑眸依舊灼灼,視線如刀在寒初藍越來越俏麗的臉上來回巡視著。

    寒初藍這才明白元缺昨天晚上對她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原來他早就瞧出了夜家的不對勁,或者是知道了夜沐的到來,擔心她會受到委屈。

    瞟著他,寒初藍說道:“有呀。”

    元缺一急,“他們給你委屈受了?”

    “你不也有一份子。”

    寒初藍白他一眼,指責他昨天幫著別人欺負她。

    元缺一頓。

    寒初藍已經扭身,再次往裡走。

    元缺沒有跟著她,只是看著她去找伙計們幫她搬菜。

    伙計們幫寒初藍把菜搬進了後院去,負責驗貨的人又驗過了貨,完全過關後,寒初藍像往常一樣去櫃台收取她的菜錢。

    掌櫃的給了她菜錢,正想說什麼,看到三個女人進來,掌櫃什麼都不說了。那三個女人,為首的是一個媽子,大概四十幾歲,跟在她後面的是兩個丫環,年紀都在十七八歲,生得眉清目秀的,一個著青衣,一個著紫衣。

    “請問是寒姑娘嗎?”

    那個媽子進了酒樓後是徑直朝寒初藍走過來,應該早就打探清楚寒初藍的身份。

    寒初藍扭頭,媽子在她的面前站定,保養得還算不錯的臉上微繃著,那雙三角眼是斜睨著寒初藍的,瞧不起的意思非常的明顯。那兩名丫環看寒初藍的眼神也是淡淡冷冷的,活像寒初藍欠她們一百兩銀沒有還似的。

    “我是寒初藍,請問大嬸是?”寒初藍不著痕跡地打量完了眼前這三尊女佛,淡淡地反問了一句。

    “寒姑娘,這位是王媽,夫人身邊的人,那兩位都是夫人身邊的得力丫頭。”掌櫃趕緊湊到寒初藍的耳邊,小聲地解釋著。

    掌櫃嘴裡的夫人指的是楊庭軒之母,楊府的主母。

    “寒姑娘,我們家夫人想見寒姑娘一面,請寒姑娘隨我們走一趟。”掌櫃解釋了她們的身份,王媽也不再解釋,寒著臉,淡冷地要求著寒初藍跟她們走一趟。

    寒初藍看看掌櫃,掌櫃回給她一記“他也不知情”的眼神。

    “寒姑娘,請隨我們走一趟,馬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別讓我家夫人久等了。”王媽說著,便給兩名丫頭使了個眼色,兩個丫頭上前,也不管寒初藍同不同意,一左一右地扶著寒初藍就朝外走。

    “姐姐。”

    懷雲沖過來,推拍開兩名丫頭,用自己的身子擋在寒初藍的身前,警惕地瞪著王媽,質問著:“你們做什麼?想帶我姐姐去哪裡?”

    “懷雲,沒事,姐姐隨她們去見一個人。”寒初藍拍拍懷雲的手,示意懷雲不用擔心,既然是楊府的人,自是不會傷害她。

    她倒是好奇楊夫人為什麼想見她。

    “姐姐,我陪你一起去。”

    “寒姑娘,我家夫人只見姑娘一人,其他閒雜人等,就不要帶著了。”王媽淡冷地瞟了懷雲一眼,淡冷地說道。

    懷雲還想說什麼,被寒初藍阻止了,拍了拍懷雲的手,寒初藍跟著王媽等人走了。

    看著寒初藍上了楊府派來的馬車,懷雲連忙趕著馬車跟隨著。

    元缺並沒有再現身,對於寒初藍被楊夫人的請走,他像是不知道似的。

    馬車一路前進,寒初藍坐在馬車內,王媽和那兩個丫頭也坐著,四個人都不說話,兩個丫頭不時拿眼戳著寒初藍,寒初藍被她們戳得多次了,說了一句:“要是想打我,可以一起上,我不介意的。”不用老是用刀眼戳著她,她又沒有得罪她們。

    兩個丫頭被寒初藍直白的一句話說得臉色又紅又白的。

    王媽瞪了她們一眼,她們垂下頭去,再也不敢拿刀眼戳著寒初藍了。

    不過王媽也拿刀眼戳了寒初藍一眼。

    寒初藍覺得莫名其妙。

    後面傳來熟悉的馬車聲,她知道懷雲這個小丫頭終是不放心跟來了,她笑了笑,沒有阻止懷雲的跟隨,王媽也沒有阻止,在王媽看來,就算懷雲跟到了楊府,也進不了楊府。

    很快地,馬車拉著寒初藍回到了楊府,不是楊府的正門口,而是楊府的後院後門。

    下了馬車,寒初藍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楊府的後門,心裡微慍,楊夫人要見她,派人去請她,便是把她當成客人,但卻讓她這個客人從後門進府,不是瞧不起她嗎?

    “寒姑娘,請。”

    王媽朝寒初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寒初藍扭身就走。

    “寒姑娘。”王媽帶著兩個丫頭馬上就攔住了寒初藍的去路,王媽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冷冷地說道:“寒姑娘,我家夫人在等著呢,請隨我等進府,別讓夫人久等了。”

    寒初藍大眼對上王媽的三角眼,淡冷地問著:“敢問王媽,楊夫人是讓你去請我到府上見面嗎?”

    王媽冷冷地應著:“是。”

    “我受請而來,是客人嗎?”

    王媽再次冷冷地應著:“是。”

    “我再冒昧地問一句,敢問貴府待客,都是讓客人從後門進府的嗎?”

    王媽臉色一黑。

    夫人倒是沒有這樣吩咐過,她是瞧不起寒初藍,才會把寒初藍帶到了後院後門。

    “寒姑娘,請。”

    王媽的臉色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領著寒初藍往楊府的正大門走去。

    懷雲擔心地看著她跟著王媽進了楊府,在四個人入內後,楊府那扇厚重的大門隨即被關上。

    王媽領著寒初藍不是朝楊夫人居住的院落走去,而是領著寒初藍去了楊老夫人的靜心居。

    靜心居裡,楊老夫人坐在屋裡,楊夫人也在,坐在老夫人的右手下方,老夫人左手下方是空著的,在王媽帶著寒初藍進來後,那些隨侍在一旁的丫環媽子都默默地退出屋外去。

    王媽朝兩位女主人回過話後,也退出了屋外。

    屋裡只有三個人了,寒初藍站著,兩位夫人坐著,拿著刀眼把寒初藍從頭削到了底。寒初藍坦然地讓她們削著,很是客氣地向兩個人問了個好。

    “你便是寒初藍?”楊老夫人威嚴地開口。

    “晚輩正是寒初藍。”寒初藍客氣地答著。

    她的自稱讓楊老夫人蹙了蹙眉。

    寒初藍捕捉到老夫人蹙了蹙眉,猜到是自己的自稱或許不對,不過她不了解古代的那些自稱,覺得自稱晚輩,還是適合的,依舊坦然地承受著老夫人的刀眼削著。

    “嗯,還真是標致,怪不得能把軒兒迷得神魂顛倒,拒絕娶妻。”楊老夫人這句話似是贊美,實際上是磨著牙擠出來的。

    寒初藍微微地攏了攏眉,然後嚴肅地說道:“初藍不知道老夫人說什麼,初藍和楊公子僅有生意往來,並無私人交情。楊公子拒絕娶妻,那是他自己的事情,還望老夫人不要把這個罪名怪到初藍的頭上,初藍惶恐,受罪不起。”

    楊家這兩個女人忽然讓人把她請來,估計是她們讓楊庭軒娶妻,又遭到楊庭軒的拒絕,便把她當成了出氣筒吧。

    寒初藍呀,你咋這麼的倒霉!

    好事,沒你的份,壞事,總有你的一份子。

    楊老夫人像是沒有聽到寒初藍的辯解似的,自顧自地說道:“軒兒年過二十有一了,像他這個年紀的人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可他連個通房丫頭都不肯收,楊家就他這根獨苗苗,盼著他娶妻生子延續楊家香火,偏偏軒兒就是不肯娶妻,對誰都沒有興趣。獨獨對寒姑娘你特別,老身想著……”

    “奶奶!”

    楊庭軒生氣的聲音忽然從外面傳進來,剛好打斷了楊老夫人的話,緊接著便看到楊庭軒大步地走進來,看到寒初藍,楊庭軒更是生氣,質問著自己的奶奶以及母親:“奶奶,娘,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楊夫人趕緊笑著:“軒兒,娘就是想瞧瞧寒姑娘,寒姑娘現在可是我們清水縣的名人了,那般的英勇,面對十幾個男人都能面不改色,還把人家打得落花流水的。娘不就是好奇嗎,所以才把寒姑娘請到府上來見上一見。”

    楊老夫人也是一臉的寵溺,笑著:“對的,對的,奶奶就是好奇。”

    “如今奶奶和娘都看過了,還要再看嗎?”楊庭軒冷冷地反問著,寵孫上天的楊老夫人趕緊搖頭,楊庭軒一把拉起寒初藍,丟下一句話:“軒兒送初藍回去。”

    說著,拉著寒初藍就走。

    寒初藍掙扎,不想被他拉著走,掙不脫他的大手,不禁在心裡悲了個催,楊庭軒這樣拉著她走,不等於告訴了那兩個女人,他不肯娶妻真的與她有關嗎?

    楊庭軒把寒初藍拉回到自己的軒院裡,一進屋,他就緊張地問著:“初藍,我奶奶沒有為難你吧?我得知我娘派人去請你到府上來見面,就趕回來了。”

    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的家人還會再打擾寒初藍。

    難道奶奶還想著再讓他納寒初藍為妾室?

    上次的教訓,奶奶忘記了?

    寒初藍笑了笑,“你奶奶為什麼要為難我?”

    楊庭軒深深地看著她。

    寒初藍也看著他,眼裡一片的坦然。兩個人對視著,到最後反倒是楊庭軒不好意思,別開了視線。

    屋裡短暫間的沉默。

    “庭軒,我先走了,懷雲還在外面等著我呢。”寒初藍打破了沉默,一開口,就是告辭。

    “初藍。”

    楊庭軒叫住她,一步跨到她的面前,伸手就扳住她的肩膀,深深地看著她,說道:“昨天的事情,我都聽說了。”

    寒初藍淡淡地扳開了他扳住自己雙肩的大手,淺淺地笑了笑,“哦。”

    她雲淡風輕的一聲“哦”,讓楊庭軒心如刀絞,想到她為了夜家,付出那麼多,還要受人欺負,他就想把她納入自己的翅膀底下,緊緊地護著她,可她卻回給他淡淡的一聲“哦。”,她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護!

    “初藍。”楊庭軒再次扳住了她的雙肩,好看的臉上微微地泛著紅色,眼神卻堅定,認真地請求著:“讓我照顧你,好嗎?”

    寒初藍定定地看著他。

    楊庭軒臉上的紅色更深,但他還是很堅定地說著:“初藍,我知道你堅強,我知道你能干,可你畢竟是個女人,夜千澤又不在你的身邊,誰都能欺負到你。初藍,我不求太多,只求能照顧你,保護你。”

    想得到她,這一生,他怕是沒有機會的了。

    他也不敢去奢求能得到她,他只希望夜千澤不在時,能讓他照顧她,保護她。

    慢慢地,寒初藍把他扳住自己雙肩的大手再一次扳開,咧嘴便笑,伸手拍了拍楊庭軒的肩膀,哥們似地道著謝:“庭軒,謝謝你,有你這樣的哥們朋友,真是初藍的福氣。我走了,改天請你喝茶。”

    這句話都快成了她的口頭憚,也不知道欠了楊庭軒多少茶還沒有請喝。

    楊庭軒僵住了,被她那抹笑,被她那一拍,他的一片情,凍結了,他的心被她拍落在地上,碎了。

    他知道,她愛夜千澤。

    他知道,她是人妻。

    他知道她必定會拒絕了,可是他還是說了出來。

    那是他的渴望,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相護過。

    寒初藍走,淡定地走。

    楊庭軒的隱晦表白,對她來說,似是一陣風,吹過了,連痕跡都沒有留下。

    轉身,楊庭軒朝外面叫著:“木子,送寒姑娘出去。”

    有木子帶著寒初藍出府,寒初藍就不會再被奶奶等人截走。

    寒初藍扭頭,楊庭軒已經走出了屋,笑睨著她,眼神恢復了以往的肆無忌憚,笑道:“初藍,記得有空的時候請我喝茶,你說過很多次了,還沒有實現一次呢。”

    寒初藍不得不佩服這個年輕的大商家,她敢說楊庭軒內心肯定是經歷了無數的天人交戰,才敢隱晦地向她表白,畢竟她是人妻,他這一表白,容易招來誤解,說他欲奪人妻。而他的出身雖不及夜千澤那般尊貴,但首富的獨子,又年輕有為的,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閨秀暗中傾慕著他,想嫁與他為妻。可他的表白卻遭到她同樣隱晦的拒絕,對他來說肯定是天大的打擊,她以為在她拒絕後,她和他之間恐是會成為陌生人,說不定連生意都做不成了,沒想到他恢復得比她還要快。

    不愧是金玉堂的掌舵人。

    寒初藍承諾著:“明天,明天一定請你喝茶,到時候還望你能打個折。”

    楊庭軒哈哈大笑,“好!”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1:09 AM

087 失策呀,失策!

    一輛馬車在官道上飛奔著,馬車的前面有兩個人騎著馬,馬車後面同樣也有兩個人騎著馬追隨著,形成了以馬車為保護中心。

    出了清水縣,也遠離了楊縣,這條官道是通往定州城的。

    官道兩旁不是草叢就是小樹林或者小山丘,馬車經過,總會驚嚇到林子裡的小鳥們。

    倏地,前方的小樹林裡躍出了二三十條人影,每個人都是一身的黑衣,蒙著臉,只露出了一雙雙黑幽的眸子,眸子森冷,他們一躍起出來,就揮著手裡的利劍朝馬車攻占而來,意圖想控制住馬車。

    坐在馬上的那四個人,一聲都不發,悶悶地躍起,一人力敵五六個人,瞬間就把那二三十條人影分格開來。

    有人攔路伏殺,馬兒受到驚嚇,不停地狂奔著。

    “嘶!”

    忽然,狂奔的馬兒嘶叫一聲,忽然倒地,抽搐幾下便不動了。

    馬死了,馬車無法再狂奔,坐在馬車內的人,一個淡定地坐著,並沒有推開馬車的門下車,一個有點焦急,有點擔心地對他說道:“王爺,奴才護著你先走吧。”

    夜沐淡定地撫了撫自己左手拇指上戴著的那只碩大的板指,淡淡地說道:“本王還沒有到那種落荒而逃的地步。”在他悄然離京開始,他就知道會有人伏殺他。

    身居高位,手掌朝政,表面上八方臣服,實際上不少人想取而代之,想要他的性命。

    “王爺。”

    李公公心急地叫著。

    夜沐抬手,李公公噤聲。

    原本夜沐僅有四個人護衛的,在黑衣人突然出現後,一直隱身護送夜沐回京的無塵等人迅速趕來援助,無塵本就帶著十幾人離京,除了留下保護寒初藍的小五和小七之外,還有十三個人,再添上夜沐帶著的四個人,一共十七個人,雖說還是不及殺手的人數多,至少局勢扭轉了不少。

    雙手就在官道上撕殺起來。

    彼此的武功竟然都不相上下,可以看出安排殺手伏殺夜沐的那個人下了極大的決心,非要趁夜沐不在帝都而置夜沐於死地。

    黑衣人全都是用長劍,只不過劍法各有不同,有些輕靈多變,有些辛辣陰狠,每個人的劍法都是千變萬化的,可見這些人都是使劍的絕頂高手,除了劍法極好之外,他們最好的便是身法及輕功,個個如同鬼魅一般。

    無塵等人拼盡全力地抵擋,還是會有三四個殺手攻到了馬車前,三四把劍分前後左右刺入馬車內。

    夜沐扯著李公公一爬,四把長劍從他們的後背掠過,雖無傷及他們,那凌厲的劍風及殺氣卻刮起了夜沐的衣裳。對手換招很快,不過轉眼間又是一劍刺入,不過夜沐的反應更快,在他扯著李公公爬下後,又迅速地揪著李公公沖天而起,沖破馬車的頂部,掠上了半空之中。

    一沖上半空,他就松開了李公公,提著一個人,影響他的速度。

    李公公身為夜沐的近侍,自然是會武功的,只不過不及無塵等人。

    夜沐一松手,他就落在地上,擋在了夜沐的面前,迎戰那四名殺手。

    “小李子,小心點,他們的劍上都沾著劇毒。”夜沐瀟灑地落地,還是一臉的淡定,提醒著李公公。

    聞聽殺手的劍沾著劇毒,李公公顯得特別的小心,只能躲閃,每當對方朝夜沐攻來的時候,他就掠到對方背後一掌呼出,在對方躲避之時,他又掠到了前方,擋在夜沐的面前,反正就是不讓殺手有機會接近夜沐。

    不過李公公對敵的經驗還是不及對方,沒過多久,他就護不住夜沐了,眼看一把沾著劇毒的劍朝夜沐的要害直刺而去,李公公嚇得大叫著:“王爺小心!”然後棄掉自己面前的三名殺手,飛撲向夜沐,救主心切的他如此的不顧自身性命,那些殺手自然不客氣,劍身一挑,一劃。

    李公公悶哼幾聲,身上同時挨了三劍,讓他還沒有撲到夜沐面前,就因為劇痛而受傷倒地,最要命的是殺手劍上有毒,那些毒沾血而發作,讓李公公全身麻痛,如同無數只螞蟻在啃咬著他一般,萬分的難受。

    那個刺殺夜沐的殺手,沒有成功,夜沐一個側頭,利劍從他的面前劃過,他又出手如電,一掌拍在握著劍的手腕上,那人中掌,掌中利劍甩手而飛,夜沐趁機接住了劍,一旋身,便劃傷了那名殺手,殺手瞬間就像李公公一般倒在地上,毒發加上劍傷,讓他不停地滾動著,痛苦難忍。

    想不到那毒那般的折磨人,無塵等人更加的小心。

    夜沐雖然貴為王爺,不過身為皇室中人,大都要習武防身,雖說有大量的護衛,但自己會武功,在必要時,也能逃跑。夜沐幼時是帝後最疼愛的嫡出皇子,因為擔心他會遭遇不測,在他五歲的時候,就被其父秘密地送出了皇宮,送到世外高人那裡習武學藝,直到其父病重,他才回到京城。

    夜沐不取那些殺手的性命,他專門挑傷那些殺手,讓他們嘗嘗那些毒的滋味。

    一場充滿了血雨腥風的混戰後,殺手受傷過半,無塵帶著的暗衛也受傷了數人,全都毒發倒地,滿地打滾,痛苦難受得讓這些經過特殊訓練的暗衛都無法承受,可見此毒的厲害。

    “王爺。”

    沒有受傷的無塵等人全都退到了夜沐的面前,把夜沐護在他們的身後,冷冷地盯著那些殺手。

    為首的那個蒙面殺手,瞟了一眼受傷倒地的同伴,殺氣更濃,一揮手,他的同伴們馬上又撲殺而來。

    “撤!”

    夜沐卻不想再戰,他看出來了,這些殺手屬於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哪怕殺手受傷過半了,但人數還是比他們的人多。再戰下去,有可能兩敗俱傷,而且劍上都有毒,兩敗俱傷對他最為不利,安排這一場暗殺的那個人必定潛伏在暗處觀看著,要是兩敗俱傷,那個人一現身,他必死無疑。

    無塵等人馬上抄起受傷而毒發的同伴,連發幾招虛招,跟著夜沐施展輕功掠走。

    夜沐挾扶著李公公走,還在挾扶之初,替李公公封住了幾處劍傷周圍的穴道。

    “王……”

    李公公想讓夜沐不要帶著他走,那樣會拖累夜沐的,就算夜沐撇下他獨自逃命,他都不會怪夜沐的,可是那些毒讓他難受到連一句話都說不了,想掙扎夜沐的挾扶也沒有力氣。

    這毒,究竟是什麼毒?

    殺手們追趕。

    那天晚上為了在夜家留下扮作出家人的小白臉,一扭頭,扔下了數枚煙幕彈,瞬間濃煙滾滾,殺手們一時間什麼都看不到了。

    等到煙幕盡散,夜沐等人早就不知去向。

    “該死,還是讓他逃了!”

    為首的蒙面人氣恨地罵了一句。

    跟在他身後的那些殺手都垂下的眼眸,他們已經盡力了,是夜沐狡猾。

    “不過他們那些人中了主子的古怪毒,一路上還是會洩露行蹤的,沒有主子的解藥,那些人到死都要承受這種萬蟻啃心的痛苦。”

    旋身,蒙面人帶著同伴們,挾持起受傷也同樣中毒的同伴們消失於官道上。

    解藥,他們沒有,只能帶著同伴向主子復命,請求主子給予解藥以減同伴們的痛苦。

    ……

    “失敗了?”

    所有人都垂首於那道背著他們的白影身後。

    “少谷主,對不起。”

    白影抬手,不喜歡聽下屬說對不起三個字。

    就算策劃了很久,想一下子就殺了夜沐,也是不可能的。夜沐要是那麼容易被殺,就不可能坐著攝政王之位多年了。

    從懷裡掏出一瓶藥,他朝身後一扔,為首的那名漢子趕緊接住了瓶子,白影一邊邁步走,一邊淡冷地吩咐著:“給他們每人服下兩顆,休息一個時辰,那毒便會全解。”

    “謝少谷主。”

    眾人齊聲道謝。

    “謝什麼,這是我該做的。”

    白影淡冷的話飄回來,卻顯得飄緲,因為他已經飄出了百米遠。

    那些人驚歎自己的少谷主那身驚人的武功,如果少谷主親自出面伏殺夜沐,夜沐焉有活命?少谷主不出面,那是少谷主喜歡玩,喜歡把自己要殺的對象當成貓一般玩弄著,喜歡看著對方被自己玩得筋疲力盡,才會給出致命的一擊。

    再想到少谷主的那些毒,所有人都打了個顫,少谷主制毒的本事青出於藍更勝藍,超越了谷主。當今世上,怕是再無人可以克制住他們的少谷主了。

    ……

    從楊府出來的寒初藍跳上了自己的馬車,懷雲趕車,趕得很快,像是逃離楊府一般,讓寒初藍有點好笑,說道:“懷雲,慢一點,小心傷到他人。”

    懷雲抿緊唇,只顧著趕車,車速稍微和緩一些了。

    “懷雲,我想去買點東西。”

    寒初藍又說道。

    懷雲還是抿著唇,不說話,但也不停車,趕著車往清水縣城的東城門奔去。

    偏頭,寒初藍看著身邊的小丫頭,湊近臉去,笑問著:“懷雲,你在生氣嗎?”

    懷雲看她一眼,還是死抿著唇。

    低低地笑了笑,寒初藍有點無奈地問著:“懷雲,姐姐很笨的,猜不透你的心思,你能告訴姐姐,你在生誰的氣嗎?為什麼生氣?”

    她笨,她要是笨的話,全世界的人都是笨蛋了。

    懷雲在心裡腹誹著。

    “懷雲,姐姐給你買支釵子好不好?別生氣了,姐姐不是安全地出來了嗎?連根頭發絲都沒有掉呢。”寒初藍坐正了身子,好脾氣地哄著懷雲。小丫頭生她的氣,氣她不帶她一起進楊府,估計還有一點是讓懷雲最生氣的吧,便是楊庭軒的貼身小廝木子把她送出楊府的。

    懷雲那般聰明,肯定猜到她遇到了楊庭軒,哦,不,是楊庭軒匆匆回家,懷雲瞧見了。

    這個小丫頭明明是自己收留的,卻對夜千澤特別的忠誠,不希望她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她已經向小丫頭保證過了,她只愛夜千澤一人,這一輩子都是夜千澤的妻,除非夜千澤不要她,否則她絕對不會背叛夜千澤的。

    “姐姐頭上也沒有一支像樣的釵子,姐姐還是給自己買吧。”小丫頭氣過之後,還是開口了。

    她一開口,寒初藍就笑了起來,代表她不生氣了。

    伸手攬住小丫頭的肩膀,寒初藍覺得才十二歲的小丫頭都有自己這般高了,忍不住又在心裡暗怪著自己這具軀體生長得太緩慢了,雖說比以前要高了些許,可人家懷雲比她小了四歲,都與她一般高了。

    懷雲是習武之人,又處於長身體的階段,長得比寒初藍要快,那是正常的。

    “懷雲,別生氣了哈,下次,姐姐一定帶著你一起,其實,讓你在外面等著我才是最好的,你想想,萬一有人對我們不利的,我們兩個都在一起,被別人包圍了,想去搬救兵都沒有機會。留著一個人在外面等著,瞧著不對勁時還可以去搬救兵,對吧。好啦,聽話哈,別生氣了,姐姐給你買糖葫蘆吃,酸酸甜甜的,據說挺好吃的呢。”

    “姐姐,懷雲不是小孩子了。”

    懷雲被寒初藍哄得臉有點兒紅。

    “姐姐都還沒有成年呢,你比姐姐還小四歲,不是小孩子是什麼?”寒初藍笑著,“懷雲,姐姐是真的想買點東西。”

    懷雲看了她一眼,這才慢慢地掉轉方向,從另一條巷子往回走,重新回到熱鬧的市集上,快到晌午了,街道上依舊人來人往的。

    寒初藍要買的東西卻是文房四寶。

    懷雲有點意外,不過什麼也沒有說。

    寒初藍問她想買什麼,她想了想,買了些針線,布料,打算給大家縫新衣過冬。寒初藍之前也買有布料,不過她不擅長女紅,買的那些布料現在還放在家裡,因為她買的時候,天氣還熱著,所以布料很薄,不適合做冬衣。

    兩個人都買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記起泥水工匠今天會來開工,幫寒初藍建造豬欄,姐妹倆不再在清水縣停留,趕著馬車出了清水縣,匆匆地回家去。

    回到家後,泥水工匠果然來了,寒初藍帶著他們到後院的最角落,讓他們在那裡建一個豬欄,距離屋子遠,不會臭。而院子裡的菜地,因為要建豬欄,又要減少了。

    寒初藍瞧著自家院子外面同樣是一大塊的草地,大概有一畝左右,問過婆婆李氏後,得知那塊空地屬於張家村的無主荒地,她便想把那塊荒地也買下來,然後在那裡挖個魚塘,養些魚。她記得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村子裡有人養豬,都會在豬欄下面挖個魚塘,養一些適養的魚,豬的內分泌物流入魚塘裡,對一些魚來說是極好的營養。等到豬養大了,魚也大了,可謂雙豐收。

    要買那塊荒地,首先就要去找村長。

    寒初藍吃過了午飯後,就帶著婆婆李氏一起去了村長的家裡,談著賣那塊荒地的事情。

    村長倒是沒有為難婆媳倆,很爽快地答應了婆媳倆的買地請求,不過買地還要上報官府的,不是說交了錢就能得到土地的使用權。

    寒初藍好帶著婆婆帶上銀兩跟著村長一起再去一趟清水縣找知縣林大人談論買地一事。

    林大人對於寒初藍這個倔強又不畏強權的女人,印象特別的深刻,他久混官場,看人的眼光也利,再加上早已知曉楊家公子對這個小農妻特別的關照,就算元缺曾經為難過寒初藍,林大人也沒有在買地這件事上為難寒初藍。

    談好了地價,付了錢,那塊地便是屬於夜家的了。

    夜家的不動產又多了一畝的地。

    下午的時候,泥水工匠開始動工建造豬欄,張二家知道寒初藍並沒有宰了那十一頭豬,卻是自己養著了,只能長吁短歎。

    寒初藍沒有再去後山砍柴,那工作還是交回到懷真的手裡,她是怕她去後山的話,元缺那個神出鬼沒的缺德鬼又會出現,亂占她的便宜。就算她的靈魂是二十一世紀的,沒有把男女思想看得太重,也不喜歡和元缺那般的親密。

    小五和小七還是沒有現身,寒初藍沒有辦法逼得他們光明正大地成為“家人”。他們除了保護寒初藍的性命之外,還幫著寒初藍盯著花大叔那邊,預防花大叔在青菜上動手腳,害了寒初藍,也會害了金玉堂酒樓。

    寒初藍則和懷雲一起去處理被豬糟蹋過的菜地,還能吃的菜收回來曬成菜干,送了一些給村裡的人,還有一些打算明天拉到清水縣去零售散買,不能吃的了就全都曬掉水份,喂養野兔和山雞,以及煮熟了喂豬。

    兩畝菜地也不是一個下午就能處理完的。

    寒初藍希望能在三天之內處理好,重新種上新的菜。

    青瓜已經開始結瓜了,豆角也打滿花,小小的豆角一天天變著樣子,寒初藍更忙了。

    院子裡的菜地,她不打算再種小白菜和菜心了,而是種上蘿卜,土豆,打算供應給金玉堂酒樓。

    她還想著,等到忙完了這一段時間,她再到鄰縣楊縣去走動走動,擴大自己的生意,不能只啃著金玉堂酒樓。

    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她尚未能壟斷,又樹立了新的目標,不得不說寒初藍的野心越來越大了。

    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間,又是晚上了。

    勞累了一天的寒初藍回到自己的房裡,才覺得這具身體是屬於自己的了。

    走到桌前,點亮了煤油燈,拿起那本已經被她擺放在書本最上面的游記,翻開書頁,拿過炭筆,寫了個“三”字,還在旁邊繼續寫著“同上”兩個字。

    這樣的想念情書,也不知道夜千澤回來後能否看懂。

    合上書本後,寒初藍望著搖曳的油燈有點發呆,後想起自己買的文房四寶,她便拿來了宣紙,沒有用筆墨,她不會磨墨,也寫不好毛筆字,文房四寶除了宣紙,她多買了些之外,其他都是為了夜千澤准備的。

    用炭筆,她在宣紙上淡淡地描繪著,也不知道她描繪什麼。

    夜深了,她才停止再描繪,而紙張上可見她描繪的結果,是一個人的輪廓,但是誰的輪廓,還看不出來,她用了兩三個小時僅是描了輪廓。

    她讀書的時候,就喜歡素描,不過父母覺得她是畫鬼畫符,並不支持她學畫,她只能自己買書,自學著畫畫,她有恆心,又喜歡畫畫,自學了數年,畫功還算不錯,特別是素描。

    放下炭筆,拿過兩本書把畫壓好,打算明天晚上再繼續畫。

    吹滅燈火,帶著對夜千澤的思念,枕著夜千澤的名字,寒初藍沉入了夢鄉。

    不知何時,她的房裡又出現了一道白影。

    白影好奇地走到了桌前,重新點燃了油燈,然後最先拿起了那本游記,翻開來看,看到寒初藍寫的字,黑眸微閃,有點陰,有點沉,也有點詫異。合上游記,再拿開了壓著紙紙的書,看著紙張上面的那個輪廓,白影的黑眸更顯陰沉,他伸手拿起了那張紙,陰郁地盯著紙張上的那個輪廓,費了很大的勁才壓下體內那股酸意,沒有撕了那張紙。

    把紙張放回原處,用書本重新壓上,白影扭頭深深地凝視著那個熟睡的小女人,片刻後,衣袖一揮,油燈滅,他也隨之消失在寒初藍的房裡。

    隔天。

    金玉堂酒樓。

    寒初藍帶著懷雲落落大方地在楊庭軒的對面坐下,楊庭軒身後跟著的還是木子,旁邊坐著的是那個討人厭的元缺元國舅大人。

    她答應了楊庭軒,今天請楊庭軒喝茶,她的喝茶其實就是請楊庭軒吃飯。

    楊庭軒的神情和以往一樣,淡冷中又帶著些溫柔,溫柔中又帶著些許的狂肆,瞧不出他有什麼不妥,看來他的表白遭到拒絕帶給他的心傷,已經被他成功地壓至心底了。

    那樣的結果,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就算遭到拒絕讓他很難過,至少寒初藍還願意和他有來往,一大部份的原因是因為合作,還有一部份的原因便是寒初藍是真的把他當成了朋友來看。也罷,得不到她的愛,能得到她的友情,能每天看到她,看著她一天天地長大,一天天地變得絕美動人,風華綻放,算是他的福份了吧。

    “初藍,你說了數次請我吃飯喝茶,今天總算兌現了,不知道我這個客人能否向主人提一個要求?”楊庭軒一邊體貼地替寒初藍倒了一杯茶,一邊笑問著。

    坐在寒初藍身邊的懷雲,楊庭軒也順手地幫她倒了一杯茶,懷雲客氣地回謝,楊庭軒只是瞟了她一眼,帶笑的視線又回到寒初藍的身上。

    元缺今天沒有搖扇子,卻也沉默著,楊庭軒也給他倒了一杯茶,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便把茶杯推到寒初藍的面前,伸手奪過楊庭軒手裡的茶壺,一並推到寒初藍的跟前,深沉的黑眸陰郁地瞪著寒初藍,吐出口的話卻帶著淡淡的笑,神情明明陰郁的人,嘴角偏偏還帶著點點的笑意,“寒初藍,請喝茶的人是你,你不覺得讓楊公子給我們倒茶不妥嗎?”

    寒初藍不動聲色地拎拿起了茶壺,笑了笑,“國舅說的是,是民婦的錯,民婦自罰三杯。”說著,把自己的那杯茶一飲而盡,又接連地倒了兩杯茶水,都喝光了。

    楊庭軒失笑著,“初藍,你當是酒嗎,還自罰三杯。”

    元缺還是陰郁地看著她。

    寒初藍心裡納悶了,她什麼時候得罪了這頭笑面虎?今天見面,干嘛老是用陰郁的眼神看她?別人看元缺,覺得國舅爺還是像平時一樣,笑容滿面的,習慣了和元缺對著干的寒初藍卻感受到了元缺的不正常。

    納悶還納悶,寒初藍還是替大家都倒了茶。

    元缺又是一飲而盡,再次把杯子推到寒初藍的面前。

    寒初藍耐著性子又給她倒了一杯茶。

    那家伙卻是一仰頭,再次一飲而盡,空杯子沒有任何意外地推到寒初藍的面前,深沉的黑眸依舊陰郁地盯著寒初藍,嘴角掛著似笑非笑。

    這個變態!

    寒初藍在心裡狠狠地罵了元缺千百遍,但還是耐著性子再給他倒了一杯茶,直到茶壺裡的茶水都沒有了。

    “換!”

    元缺喝著只有半杯的茶水,淡冷地命令著木子。

    木子趕緊換上一壺剛剛沏好的上等香茗。

    空杯子依舊是推到寒初藍的面前。

    寒初藍被元缺整得有點怒了,干脆把整壺茶都擺到元缺的面前,皮笑肉不笑地刺著:“民婦瞧著國舅爺渴得要命,一杯一杯地喝,太慢了,難以解渴,還是整壺茶水都給國舅爺吧,國舅爺慢用。”說完,她轉向楊庭軒,“庭軒,你剛才想說什麼請求?你說,只要我辦得到的,我都會滿足你。”

    楊庭軒放肆的雙眸閃了閃,很想沖口而出:我想要你,你也滿足我嗎?

    不過他說出口的請求卻是:“初藍,我的請求很簡單,就是你能親自下廚做一桌子的菜,當作你請我吃的,我可以不收你的菜錢。”

    寒初藍眨了眨眼,倒是沒想到楊庭軒會提出這個要求。

    元缺陰郁的眼神開始絞在楊庭軒的身上,楊庭軒感受到後,望了望他,有點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元缺今天哪根神經抽了。

    元缺向寒初藍提出過,讓寒初藍親自下廚替他做一桌子好吃的,但寒初藍不理他,算是拒絕了。

    “庭軒,你確定嗎?我的廚藝雖然可以,但是無法和你們酒樓大廚相比,你的嘴巴向來挑,要是不好吃,你可不要怪我哦。”

    請這些人喝茶吃飯,就是一件麻煩事。

    以後,她再也不說那些“有空了請你吃飯,喝茶”的話了。

    楊庭軒笑睨著她,“你煮的紅薯粥,我都覺得味道美極,所以我信你,你做的菜肯定好吃。你也知道我的嘴挑,除了我自己下廚之外,其他人做出來的菜,我要不是餓極,真沒有什麼胃口。我期待你能像當初做涼拌青瓜那般帶給我驚喜。”

    說到底,他是想摸清寒初藍的廚藝造詣達到了哪一種程度。

    當然了,能吃到寒初藍親手做的菜,對他來說才是最大的驚喜。

    夜家生活不如楊府,他天天山珍海味,大魚大肉的,不知道比夜千澤好多少倍,可是夜千澤的粗茶淡飯都由寒初藍那雙柔軟的小手准備,他羨慕的,他嫉妒的是寒初藍親自做飯給夜千澤吃。

    趁夜千澤去看望大姨媽了,他也想嘗嘗心愛女人親自為自己准備的飯菜。

    他甚至希望夜千澤永遠留在大姨媽家裡,這樣,他就能有更多的機會與心愛的女人獨處。

    有一種愛情,叫做飛蛾撲火。

    明知道撲過去是死,依舊義無反顧地撲入火海。

    楊庭軒對寒初藍,便如同飛蛾撲火。

    明知道寒初藍已為人妻,不管她有沒有和夜千澤圓房,她都是夜千澤的妻子,他失去了搶奪的機會,愛上她也是一種折磨,他依舊義無反顧。

    “你想吃什麼?”寒初藍問著。

    楊庭軒眉開眼笑的,“你做什麼,我就吃什麼。”

    “好,我給你做去,記住,不收我的錢!”

    楊庭軒笑得更歡:“好!”

    寒初藍便招呼著懷雲,兩個人離開了廂房,在木子的帶領下下樓去,進入了金玉堂酒樓的廚房重地,替楊庭軒做菜。

    酒樓,廚房向來是重地,外人是不允許進入的。

    但寒初藍卻進了兩次。

    第一次便是做涼拌青瓜,這是第二次。

    廚房裡的人除了意外之外,也有點遺憾,少東家對這位小丫頭的好,已經算得上寵溺了。

    寒初藍猜到楊庭軒最主要是想摸清她的廚藝造詣,開酒樓的人呀,最喜歡的就是挖掘好的廚子,她已經給楊庭軒提了幾個好建議,已經露出了她的優點,楊庭軒掌管著金玉堂酒樓,要是不弄清楚她的廚藝造詣,怕他連睡都睡不香吧。

    寒初藍也沒有掩藏,做了一桌子豐富又色食美味俱全的家常菜,讓在一旁看著的大廚都驚歎著,原來有些菜可以那樣做的呀。

    不過,寒初藍也添了點壞心眼,每道菜都添加了辣椒,楊庭軒不愛吃辣!

    她家夜千澤還沒有機會吃到她親手做的這麼多菜呢,楊庭軒和元缺想搶在夜千澤面前吃,也要他們受得起才行!

    不把他們兩個人辣得直掉淚,她寒初藍的名字倒過來寫。

    懷雲默默地給她打下手,對於寒初藍的廚藝,懷雲也有幾分的驚歎。

    寒初藍一共做了十二道的菜。

    楊庭軒和元缺在樓上等著,元缺不再喝茶,明顯是想留著肚子大吃特吃。

    等到十二道菜都擺上桌子後,楊庭軒有點眼直了,每道菜雖然做得很好,可是散發出來的香味中夾雜著辣味,告訴他,這些菜全都是辣的。

    “菜都上齊了,可以吃了。”寒初藍摘下圍裙,木子趕緊接拿過,隨手給了幫忙端菜上來的伙計,她拉著懷雲坐回桌前,淺笑著對楊庭軒說道。

    “初藍,我記得和你說過,我不愛吃辣的。”

    楊庭軒有一種直覺,覺得寒初藍是故意整他。

    寒初藍笑著:“我做的是川湘味的菜,自然是辣的,不辣不好吃。”

    楊庭軒和元缺不是很清楚什麼叫做川湘味的菜,在大星王朝,地域是和中國的古代不一樣的。

    楊庭軒還沒有動筷,元缺先動筷了,還淡淡地笑睨了寒初藍一眼,說道:“寒初藍,你真懂我心,知道我最愛吃辣。”

    寒初藍:……

    元缺好像是真的愛吃辣,一桌子的辣菜,就數他吃得最歡,楊庭軒雖然覺得這些菜很好吃,但辣得他直喝水,就連寒初藍自己都不停地喝水,沒辦法,她雖然會做川湘味的菜,她卻不喜歡吃,她愛吃的是粵菜。

    懷雲忍功差一點,辣得她不停地吐舌頭,顯得俏皮又可愛,一張俏臉更是漲得通紅,倒是成了一道好笑又迷人的風景。

    除了元缺之外,楊庭軒都忍不住多看了懷雲兩眼,還曾好心地倒了一杯水給懷雲。

    “我,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地吃。”

    辣得受不了的寒初藍,放下了筷子,兩片柔軟的唇瓣被辣得更顯嫣紅,瞄著她的楊庭軒和元缺都不自然地咂咂嘴,咽咽口水。

    “我也吃飽了。”

    懷雲也放下了筷子。

    元缺偏頭瞄著楊庭軒,楊庭軒被辣得也受不了,可又愛極了這些菜的美味,更捨不得余下的菜都讓元缺獨食了,看到元缺瞄著自己,他笑著:“我還沒有吃飽呢。”

    “要不要來壺酒,咱倆好好地干幾杯。”元缺似笑非笑地提議著,菜本身就辣了,還要喝酒,不是雪上加霜嗎?

    “不了,喝水好一點。”楊庭軒又不是笨蛋,不客氣地拒絕了元缺的提議。

    元缺也不勉強他,喚來小二哥,要了一壺酒,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看著他悠然自得地喝著酒,吃著自己親自做出來的菜,寒初藍在心裡直呼失策,沒有把這個變態整倒。

    誰知道這個變態剛好愛吃辣嗎?

    瞧他那個樣子,還是越辣越好呢。

    失策呀!

    失策!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1:20 AM

088 偶遇宋芳華,斗!

    寒初藍後悔沒有在飯菜裡加點瀉藥,未能整到元缺。

    一餐飯吃到了下午才算結束。

    元缺滿足地放下了筷子,笑睨著寒初藍,意有所指地說道:“寒初藍,這一頓飯,我終生回味。”

    寒初藍皮笑肉不笑,卻不答話。

    看看時間,她站了起來,懷雲也跟著站起來,望向楊庭軒,她說道:“庭軒,時候不早了,你有事要忙,我也有事要忙,先告辭了。”

    楊庭軒嗯了一聲,朝木子勾了勾手指,木子連忙走到他的身邊,傾附到他的耳邊,他小聲地吩咐木子什麼,木子趕緊點頭,然後先寒初藍一步離開了廂房。

    寒初藍朝楊庭軒和元缺拱了拱手,便帶著懷雲離開。

    “寒初藍。”

    在樓梯口,元缺忽然跟出來叫住了寒初藍。

    頓住腳步,轉身,抬眸,寒初藍客氣地問著:“敢問國舅大人還有何吩咐?”

    元缺的眼神還是有點陰郁,而且特別的深邃,習慣了他深沉眼神的寒初藍沒有瞧出什麼不對勁,只是客氣地望著他,眼神清澈而明亮,亮到刺痛著元缺的心。走過來,他從懷裡掏出了好幾個的小瓶子,一見到那些小瓶子,寒初藍兩眼一亮。

    她總算知道他身上的藥都是寶貝了!

    元缺捕捉到她兩眼一亮,在心裡苦笑。但還是把掏出來的好幾個瓶子全都遞給了寒初藍,笑著:“謝謝你今天之請,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為此,我要賜你幾瓶好藥當作回報,這些藥,有什麼功效,我都寫清楚了,我想,你不需要我再解釋一次了吧。”

    寒初藍一邊不客氣地伸手就奪藥瓶子,一邊笑著:“不用了,我自己會看。”卻忽略了元缺說的那個賜字。

    “省點用,不要隨便給他人使用,很貴的,我身上帶來的藥,都給了你。以後,要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可不能給我省著。”元缺意有所指,指寒初藍與人打架,受了傷,也不捨得用藥。

    “謝了。”

    寒初藍沒有留意到此刻的元缺隱隱中帶著一點分離的味道,把藥瓶子都藏好,一張臉因為心情愉悅而散發著光彩,美眸熠熠生輝,讓她整個人都煥發著誘惑的光芒。

    千澤說了,元缺的藥不管是哪一種,都非常的名貴,藥效也是最好的。

    因為元缺是天下聞名的神醫,醫承藥王谷。

    元缺深深地看了得到他贈藥只給他一句“謝了”的小女子,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什麼,看著寒初藍朝他揮揮手,拉著懷雲有點歡天喜地走了。

    看著她一步一步地走下了樓,走出了金玉堂酒樓,元缺在心裡默默地說著:丫頭,暫別了,希望來日在帝都能再見到你!

    扭身,元缺回到廂房裡。

    寒初藍並不知道今天這一餐飯之後,元缺便像來的時候一般,忽然間離開了清水縣,連林大人都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間離開,當初不知道他為什麼而來。覺得這個國舅爺真的像傳言那般,心性難測,行蹤不定性。

    元缺自清水縣消失,對一個人來說是壞事,夜沐在回京的路上,驚心動魄,數次遭到伏擊,如果不是本身擁有自衛的武功,後來又暗自聯系上其他暗衛,其他暗衛趕來相護,夜沐這一趟秘密的清水縣之行就喪了命。

    雖然他後來還是活著回到了帝都,但他的那些暗衛們大都中了毒,請了最好的大夫,吃了最好的解毒丸,也僅能抑制毒性發作,沒有辦法完全解毒,中了毒的暗衛們隔上三幾天就會毒發一次,每次毒發都讓他們全身麻痛,特別是一顆心,仿若萬千螞蟻啃咬,讓人難受至極,寧願一刀結束自己,也不想時刻受到這種折磨。

    夜沐心裡能猜到是誰一路上布下殺手要娶他性命,也明白自己心急地離京趕往清水縣,是中了那個人的算計,那個人不愧是大星王朝最好的消息頭目,得知了稚兒的下落後,馬上就設下了這一計,布下一條毒路,等著他自投羅網。

    果真是毒路呀,讓他一路毒著回到帝都。

    寒初藍並不知道這些看似與她無關的事情,一直在暗處發生著,她帶著懷雲走出金玉堂酒樓後,伙計給她拉來了她的馬車,兩個人正想上車,木子拎著兩個食盒從酒樓裡匆匆而出,叫住了她。

    “寒姑娘。”

    木子拎著兩個食盒小跑到寒初藍的馬車前,恭恭敬敬地把手裡的兩個食盒遞給寒初藍,笑著:“寒姑娘,我家公子說姑娘剛才吃得太少,便讓小的給姑娘你准備了些許熱菜及點心,姑娘帶上吧。”

    寒初藍愣了愣,楊庭軒注意到她吃太少,擔心她會餓著,所以讓木子先一步離開廂房,給她打包了一些吃的以及點心,想讓她在路上的時候吃。

    他……

    “木子,我不餓,替我謝過你家公子。”寒初藍淺笑著搖頭,拒絕接受楊庭軒的體貼。

    她沒有辦法給予楊庭軒感情上的回報,既然如此,何必去承受他的體貼,他的付出?她只能給他友情,除了友情之外,她什麼都給不了他,也不能給他,那樣會對千澤不公平。

    木子急了,“寒姑娘,你就收下吧,這是我家公子的一點心意,寒姑娘要是不收下,我家公子又要好幾天都不開心了。”像上次那樣,公子送了點心給寒姑娘,結果寒姑娘隔天就給金玉堂多送了菜,還不肯收菜,以此還了公子送點心的人情,讓公子心裡難過了好幾天,那好幾天裡,其他人不知道,他身為公子貼身小廝是知道的。公子吃不好,睡不香,不忙公事的時候,都是郁郁不歡的。

    木子也知道自家公子不應該對寒初藍動情,但又同情著自家公子,很努力地想為自家公子爭取一下。就算公子無法與寒姑娘雙宿雙飛,至少寒姑娘不要把公子拒於關懷的千裡之外。就算是朋友,也可以接受朋友的無私關懷,不是嗎?

    但寒姑娘總是分得太清,除了生意往來,私底下就是不肯承受公子一點點的關懷。

    看看著急的木子,寒初藍又看看酒樓,然後摸出了兩個小銀元,一邊接過兩個食盒,一邊把小銀元塞到木子手裡,木子滿心歡喜地送出了食盒,誰知道笑容還沒有爬上臉上,就僵住了。

    寒初藍拎著食盒上了馬車,吩咐懷雲趕車。

    木子回過神來,趕緊追著,叫著寒姑娘,可惜他跑不過馬車,沒有追上寒初藍,自然沒有辦法把兩個銀元還給寒初藍。

    樓上。

    兩雙眼睛都把酒樓門前那一幕盡收眼底。

    楊庭軒澀澀苦笑。

    元缺則慶幸自己贈送的是藥,那丫頭願意收,如果是其他東西,估計他得到的也是和楊庭軒一樣的結果。她,有時候會占便宜,可大多數時候都是計算得很清楚,不願意隨意受著他人之情,偏偏她又觸動了太多人的心弦,欠下一堆又一堆的情債。

    目送寒初藍離開之後,元缺跟著消失在金玉堂酒樓,也是在這一天正式離開清水縣。

    “姐姐,楊公子真是體貼。”

    懷雲一邊趕著車,一邊隨口說道。

    睨了懷雲一眼,寒初藍調侃著,“是呀,庭軒的確很體貼,你辣得直吐舌頭時,姐姐都沒有想到給你倒杯水,庭軒就給你倒了水,他不僅體貼,一顆心也很細。聰明的男人呀,心都是很細的。”

    懷雲臉一紅,嗔著寒初藍:“姐姐,你別取笑懷雲,要不是看在姐姐的份上,楊公子怎麼會給懷雲倒水,他是在借著懷雲想討好姐姐呢。”頓了一下,她又擔心地問著:“姐姐,我姐夫不在,楊公子對姐姐那麼好,姐姐會不會?”

    伸手就擰了懷雲一記,寒初藍沒好氣地斥著:“你是第一次認識姐姐嗎?姐姐什麼性子你還不清楚。愛情呀,有就行了,不要貪多。姐姐對什麼都有野心,唯獨對愛情沒有野心,我只想守著我自己的那三分地,好好地耕耘,一厘的界限都不想超越。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聽說過吧,姐姐對愛情的要求便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提到感情,懷雲就知道寒初藍又要說出一大堆驚世駭俗的話來,趕緊轉移了話題,不讓寒初藍在大街上說出一連串驚世駭俗的話來。

    前面一輛寶馬香車奔來,似是剛從城外回來。

    駕車的車夫瞧見了寒初藍的馬車,遠遠地就喝斥著讓寒初藍讓道,但是街道兩旁有太多的小商販,每個小攤子上都還在做著生意,再加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讓寒初藍也沒有辦法讓道,不過街道的寬道還是適合兩輛馬車擦肩而過的,只要趕車的小心一點就行。

    對方分明就是不想稍讓一下,想著大搖大擺地奔過。

    懷雲喝住輕風,小心地行駛,想著就這樣兩車擦肩而過的,誰想到對方不領情,吁喝住馬車,車夫就從馬車上跳下來,幾步就跑到寒初藍的馬車前攔住了寒初藍,趾高氣揚地指著懷雲和寒初藍罵著:“叫你們讓道,沒有聽到嗎?”

    懷雲沒好氣地應著:“這位大叔,憑什麼叫我們讓道?我們已經靠邊了,大叔只要小心一點,還能過,不是嗎?大叔叫我們讓道,這大街上到處是人,攤子,大叔叫我們往哪裡讓道去?”

    也不知道是哪戶大富人家的馬車,如此的蠻橫。

    車夫黑著臉,蠻橫地命令著:“我不管,你得給我家小姐讓道,要是我家小姐被沖撞,受到驚嚇,你承擔得起責任嗎?”

    “大叔,你的馬車還可以走過,只要你小心駕駛,是不會發生沖撞的。”寒初藍也耐心地解釋著。

    “姑娘,你們沒有瞧出來嗎,那馬車是宋家大小姐的車駕,宋大小姐曾經受到驚嚇,翻了馬車,受過傷,所以害怕馬車再側翻,每次出門的時候,都要求馬車走在寬敞的大道上,就算遇著他人的車駕,大都是要求別人讓路,人家宋家有的是錢,大小姐又是嫡出小姐,宋夫人疼如掌上明珠呢,就算因此得罪了人,也是使錢了事,久而久之,大家遇到宋家大小姐的車駕,都會主動讓路的。”

    旁邊一位小販,小聲地向懷雲解說著。

    寒初藍望向對面那輛看上去不知道比自己這輛馬車好多少倍的馬車,華麗至極,想這清水縣不過是山高皇帝遠的一個縣城,身為十大富戶之一的宋家,都擁有如此奢華的寶馬香車,那麼帝都又會有多麼的繁華?

    大星王朝雖說物價有點高,百姓們生活得還得安穩,盡管外患不難,內憂同樣有,可百姓們依舊能夠安然地過著他們的日子,說明他們很信任那個身居高位,掌管著朝政的人。

    那個人貌似是她的公公夜沐吧?

    寒初藍聽人說過掌管朝政的人不是當今皇上,而是身為皇叔的攝政王夜沐。她覺得攝政王不好當,也容易生出奪位野心,就算沒有野心,身在其位,手握重權,別人也覺得他有奪位之野心。對歷史,寒初藍了解不深,但她知道清朝的多爾滾便是攝政王,或許多爾滾心生過奪位之心吧,但在生前,他還是沒有奪位,不是嗎?但是死後,少帝順治對他恨之入骨,剝奪了他一切的爵位。所以,她覺得不管公公是否有奪位之心,坐著攝政王一位,就必定招來少帝的恨……

    更何況百姓頗為信任夜沐,得到民心,又握著重權,這分明就是招人恨呀。

    才見過一面,還沒有細細地了解過大星王朝皇室的傾軋,寒初藍就忍不住替公公懸起一顆心,擔心著有一天,公公會招來滅門之禍,那樣,她家千澤包括她,都難以幸免。

    那輛寶馬香車坐著的宋芳華,可是她的情敵。

    寒初藍很久沒有給宋家送柴去了,都是由懷真負責著,從懷真的嘴裡,她也知道宋芳華不再在後門那裡等著千澤,心知想再見千澤一面很難,更驚覺自己被寒初藍算計了,迫於簽了協議,宋芳華心裡惱恨著寒初藍算計了她,也無可奈何。

    宋芳華被夜千澤迷倒,不惜天天等於後門,只為見千澤一面,卻不敢到張家村去找千澤,寒初藍還得慶幸宋芳華雖然敢倒提媒,還記得自己是個大家閨秀,不敢做出主動找上門的舉動來。

    “姐姐,要不要讓一讓?”懷雲輕輕地問著,從兄長嘴裡,她多少也知道一點宋芳華喜歡自家姐夫的事。

    寒初藍看她一眼,又看看還是能容許一輛馬車通過的街道,低哼著:“干嘛讓?我們此刻又能讓到哪裡去?一讓,就會毀了別人的攤子,還得賠錢呢。”

    姐妹倆的對話,宋家的車夫都聽在耳裡,他正想發火,馬車內傳出了宋芳華溫婉的聲音:“怎麼了?”

    車夫趕緊回到馬車前,恭敬地解說著:“大小姐,有輛馬車擋住了我們的去路,小的讓他們讓道,他們還不肯呢。”

    “你態度好一點,給他們點錢,讓他們讓一讓吧,我累了,想早點回府休息。”宋芳華的話還是溫溫婉婉的,說話有點有氣無力的樣子,但她的話卻透著一股瞧不起人,以為有錢,萬事都好解決。

    車夫應著:“是,大小姐。”

    “宋大小姐。”

    寒初藍跳下了馬車,徑直走到宋芳華的馬車前。

    聽到寒初藍的聲音,宋芳華似是愣了愣,隨即車門被輕輕地打開,宋芳華表面看去極為溫婉的芳容露出來,看到站在馬車前的果真是寒初藍,她眸子微閃,隨即溫笑地說道:“寒姑娘,原來是你。”

    她又看一眼寒初藍的馬車,像是猜到了擋住自己去路的便是寒初藍,不好意思地說道:“寒姑娘,能否讓讓道讓小女子的車先行而過?”

    干嘛要讓道讓她先行而過?

    明明能過一輛馬車,宋芳華非要為難別人。

    寒初藍對於這位情敵的人品,有點不認同。

    路邊的人都饒有興趣地看著兩個人,原來兩個人是認識的。

    對於寒初藍,很多小販都認識她的了,誰叫她那一架打得太精彩,在清水縣,寒初藍就像一匹突然殺出來的黑馬,沖勢十足,偏偏她又是個嬌俏的小丫頭,哪怕她天天都是婦人打扮,過來人都能一眼看出她還是個黃毛丫頭,瞧她的年紀,頂多十三四歲,卻強悍得讓不少大男人都汗顏。

    大家聽說了,她對暫住於楊府的國舅爺都敢不客氣。

    這樣的女子,她會怕什麼?

    又是誰給她這種膽量?

    大家都想知道最後是寒初藍給宋家大小姐讓道,還是兩車擦肩而過,抑或是宋家大小姐給寒初藍讓道?

    “宋大小姐,你看看。”寒初藍指指自己馬車旁邊的街道,在宋芳華淡淡地瞟了一眼之後,她才說道:“那樣的寬道,剛剛適合一輛馬車通過,根本無須他人讓道。”

    宋芳華閃爍著能稱得上美眸的眸子,還是很溫柔地開口:“寒姑娘,小女子因為受過驚嚇,那次還是寒姑娘和夜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總是怕那樣的惡夢再次發生,所以……還望寒姑娘行個方便,借個道讓小女子的馬車通過吧。”

    宋芳華擺明了就是要寒初藍讓道。

    她上次遇難,真正救了她和丫頭的人是寒初藍,可她對寒初藍沒有半點的感激之心,反而嫉妒寒初藍有一個那般帥氣的相公,她曾經以為以她的出身,能讓夜千澤成為自己的上門夫婿的,沒想到……

    最讓她對寒初藍不滿的是,寒初藍竟然利用她的懷春之心簽定了合作的協議,在她滿以為能天天看到送柴的夜千澤,誰知道簽定了協議第二天開始,她就再也見不到夜千澤了,她才知道她被寒初藍利用兼算計了。

    也是,誰願意把自己的相公往別的女人面前送?

    是她太天真了!

    “宋大小姐的車能通過,我何必多此一舉?要是宋大小姐擔心你家車夫的車技不過關,那宋大小姐讓車夫把你們的馬車趕拉到路邊,先讓我的馬車通過,這樣,宋大小姐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獨占整天街道了。”

    寒初藍客氣地說道,最後一句話卻帶著對宋芳華的諷刺。

    宋芳華臉色淺淺地變了變,僅是變了變就恢復了正常。她依舊溫和地看著寒初藍,但寒初藍還是從她的眼神裡捕捉到了一閃而逝的戾氣,哪怕一閃而逝,當下寒初藍想著,她這個情敵怕是不像表面那般溫婉吧。

    路人都盯著宋芳華看。

    “寒姑娘,你能過來一下嗎?”宋芳華溫聲請求著。

    寒初藍邁步就走到她的面前,宋芳華扭頭對身後的人說道:“桃紅,給我錢袋。”

    桃花馬上把自己身上帶著的錢袋遞給了宋芳華,宋芳華則把錢袋遞給寒姑娘,還故意大推車門,讓大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她溫聲而歉意地說道:“寒姑娘,你看我們倆的馬車幾乎要碰頭了,小女子的車也無法往邊上移了,還是請寒姑娘退後,讓個道吧。這點,是補償給寒姑娘的,謝謝寒姑娘讓道。”

    有錢就了不起!

    一股怒火自腳底竄起,直竄寒初藍的腦門。

    宋芳華似是在請求著,實則上就是在污辱寒初藍。

    “宋大小姐,請問這裡面裝著多少錢?”寒初藍皮笑肉不笑地問著,她的笑,又讓路人失望,原來這個寒姑娘也是個貪錢之人。也是,讓個道就能得到些許的銀兩,這麼好的事,誰不想做?

    宋芳華以為寒初藍被自己的錢打動了,淺笑著扭頭問桃紅:“桃紅,這裡面裝著多少錢?”

    桃花鄙夷地看了寒初藍一眼,有點財大氣粗地答著:“三四兩的碎銀。”

    “哦。”寒初藍從宋芳華手裡接過錢袋,宋芳華笑得更溫柔了。

    “姐姐。”

    懷雲低叫著,不認同寒初藍這樣做。

    寒初藍打開錢袋數了數,的確有三四兩的碎銀。她抬眸再看向宋芳華,笑問著:“宋大小姐,就這麼點嗎?”

    宋芳華一愣。

    路人們都呸了一句。

    寒初藍淡定自如,明亮的大眼還是灼灼地看著宋芳華,等著宋芳華回答她。

    宋芳華回過神後,又是扭頭問著桃紅:“桃紅,還有錢嗎?”

    桃紅用著更加鄙夷的眼神瞪了寒初藍一眼,像寒初藍這種見到錢就兩眼發光的窮鬼,哪裡配得起夜公子?只有她家大小姐才配得起夜公子,真不知道夜公子干嘛不休了這個窮鬼,當大小姐的上門夫婿。慢騰騰地,桃紅又摸出了一個錢袋,裡面裝著三個各有十兩重的銀綻來,遞給宋芳華,說道:“大小姐,這裡還有三十兩。”

    “一並給寒姑娘吧,寒姑娘家裡困難,要她給我們讓道,是讓她吃虧了,我們多補償點給她。”宋芳華一副施捨的口吻。

    桃紅把第二個錢袋扔給了寒初藍,寒初藍敏捷地接住了桃紅扔來的錢袋,看了看,又問著:“大小姐,沒有了吧?”

    “寒姑娘,你別以為我家大小姐善心,就獅子大開口,叫你讓個道,給了你三十幾兩,還不夠嗎?”桃紅忍不住指責著寒初藍貪得無厭。

    寒初藍還是問著:“大小姐,你們身上還有錢嗎?你還能給我更多的錢叫我讓道嗎?”

    宋芳華心裡也瞧不起寒初藍的貪婪,面上卻歉意地搖了搖頭。

    “真沒想到她這麼的貪心。”

    “是呀,虧我還把她當成女英雄呢。”

    “怪不得她能把十幾個大男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原來是怕別人搶回生意,讓她沒錢賺,為了錢,估計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瞧不起寒初藍的竊竊私語在寒初藍的耳邊響起來。

    懷雲有點生氣,但她堅信自己的姐姐不是那種貪婪之人。

    寒初藍一點都不在乎別人的議論,她掏出了自己的錢袋,今天出門她帶了好幾個銀元的,因為要請客嘛,只是沒想到楊庭軒會讓她做菜,以此來抵銷菜錢。

    寒初藍從自己的錢袋裡摸出了一個小銀元,然後連同宋芳華的兩個錢袋一起,都遞給宋芳華,淡淡地笑睨著宋芳華:“大小姐,我給你三十四兩零一個銀元的錢,麻煩你給我讓個道吧。”

    眾人錯愕,頓時鴉雀無聲。

    宋芳華的臉色有點紅,也有點泛白。

    桃紅卻生氣地說道:“寒姑娘,那三十四兩是我家大小姐給你的,怎麼能說是你給我們?”

    “既然你家大小姐給了我,那麼就是我的了,我現在是這三十四兩銀的主人,擁有使用它的權利,所以,現在這三十四銀都是我的了,我再添一個銀元,給的價比你們高了,麻煩大小姐讓個道哈,我家裡忙,還要回去做事呢。”

    寒初藍客氣地反駁著桃紅,讓桃紅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再反駁寒初藍。

    “寒姑娘……”宋芳華也沒想到寒初藍會來這麼一招。

    “大小姐,要是你還能給我更高的價錢,我就給你讓道。”

    聞言,宋芳華再也忍不住陰下了臉。

    她主僕倆的錢都給了寒初藍,哪裡還能再給寒初藍更高的價錢?

    峰回路轉的局勢讓路人們來了興趣,也覺得寒初藍實在是太奸詐了,宋大小姐輕輕易易就被她反將了一軍。

    “沒有的話,請給我讓道吧。”

    寒初藍把兩個錢袋連同那一個銀元一起扔到桃紅的懷裡,旋身,她就回到自己的馬車前,一跳,跳坐上馬車,大眼灼灼地看著宋芳華,嘴角一彎,扯出一抹笑來,然後朝宋芳華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讓宋芳華趕緊給她讓道。

    “讓道!宋大小姐讓道!”

    “讓道!”

    “讓道!”

    圍觀的人都開始起哄。

    宋芳華的臉色又開始紅紅白白的,桃紅則是氣得想跳腳。

    “宋大小姐,讓道吧,不讓道,就再給寒姑娘更多的錢呀。”

    “有錢了不起呀,叫你瞧不起咱窮人,寒姑娘,好樣的!”

    “讓道!”

    “讓道!”

    “不讓道就把她的馬車抬到一邊去,讓寒姑娘的車通過!”

    有些人更是不怕死地起哄要把宋芳華的寶馬香車抬到一邊去,那些男性的小販及路人開始卷起衣袖,一副准備把寶馬香車抬走的架勢。

    寒初藍只是淡笑地看著宋芳華。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宋芳華關上了馬車的車門,咬牙切齒的聲音擠出來:“老王,過!”

    她不會給寒初藍讓道的。

    車夫跳回馬車上,揮著馬鞭,拉著馬車從寒初藍的馬車旁邊緩慢地通過。

    在擦肩而過的時候,桃花開了窗,把寒初藍那個銀元扔出來,寒初藍眼明手快地接住了銀元,聽到桃花氣恨地罵著:“誰要你的臭錢。”

    寒初藍呵呵地笑著,把銀元放到鼻端嗅了嗅,對所有圍觀的人說道:“錢,香著呢。”

    “錢,香著!”

    “香著!”

    宋家的寶馬香車瞬間奔跑。

    “懷雲,咱們走!”

    寒初藍吩咐著懷雲。

    宋芳華想給她難看,她讓宋芳華更難看。

    懷雲笑著喝著輕風快走。

    “姐姐,我越來越崇拜你了。”

    “好說,要不要我幫你簽個名?”

    “什麼簽個名?”

    “你崇拜我,不就是把我當成偶像嗎?見到偶像的第一反應,就是找偶像簽名。怎樣,要不?姐姐對你很大方的,可以在你所有衣裳上都簽上姐姐的大名,若干年後,姐姐成了天王巨星,你的衣裳就值錢了,保證一件就能拍賣出幾百萬元。”

    懷雲:……

    她聽不明白姐姐的胡說八道。

    寶馬香車裡,宋芳華死死的抿著唇,白淨的雙手絞在一起,代表她被氣得不輕。

    桃紅還在罵著:“大小姐,那個窮鬼太討厭了,真想狠狠地抽她幾巴掌,死窮鬼!”

    宋芳華冷冷地說道:“我不會讓她好過的。”

    桃紅兩眼一亮,好奇地問著:“大小姐打算怎麼做?”

    宋芳華的眼裡迸出了一抹寒光,冷冷地說著:“她不是菜農嗎?她的柴我們不能不收,我絕對不會讓她有機會得到那五百兩的賠償,但我可以讓她另一條財路斷了,更能讓她惹上官非。”說著,宋芳華的嘴邊浮起了冷笑,眼裡的寒光轉變為陰狠,真是大宅裡的人,個個都不好惹。

    桃紅也聰明,聽到主子這樣說,馬上就明白過來,“大小姐的意思是?”

    宋芳華撇了自己的丫環一眼,眼裡的陰狠斂了起來,又恢復了溫和,淡淡地說道:“怎麼做,你明白了吧。”

    桃紅問:“要不要弄出人命?”

    宋芳華淡淡地笑著,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吐出話來:“弄出人命來,她便是死路一條,夜公子就算再不想休妻,她一死,夜公子自然要再娶。”

    桃紅有點兒擔心,“大小姐,萬一被查到是我們怎麼辦?”

    宋芳華伸手就敲了桃紅一記,低哼著:“你以為那個林大人是清天老爺嗎?給他塞點錢,讓他做什麼,他都會做。”

    “但是,大小姐,她,畢竟救過大小姐呀。”桃紅忍不住又說著。

    宋芳華冷哼著:“在我的心裡,夜公子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桃紅了然於心。

    大小姐自從見到夜公子後,一顆芳心全系在夜公子身上,為了能嫁夜公子為妻,還以死相逼,逼著老爺夫人請了清水縣最好的媒婆到夜家倒提媒呢。大小姐當初受傷,夜公子的確也有相救之恩,不完全是寒初藍的功勞。

    “大小姐,楊公子據說對那個窮鬼挺好的,到時候……”

    又敲了桃紅一記,宋芳華低哼著:“她的菜供應給金玉堂酒樓,出事了,金玉堂也脫不了關系,出入金玉堂的都是什麼人?誰肯善罷甘休?金玉堂自身都難保,楊公子還有能力護她嗎?”說到這裡,宋芳華又冷笑起來。

    這一計,能整死寒初藍,又能整倒金玉堂,說不定能讓首富楊府傾刻間倒塌!

    “大小姐聰明!”

    桃紅贊著。

    宋芳華陰陰地冷笑著:“我想要的,一定會得到!”

    輕風拉著兩個一路笑著回家的少女回到了夜家。

    寒初藍斗贏了情敵,顯得心情大好,一回家,就跑去看豬欄的進度,那些泥水工匠動作倒是快,才一天的時間,就砌好了磚牆,現在只需要搭屋頂了。

    新買的那塊地,寒初藍亦圈起來,把自己要把地挖成魚塘養魚的計劃告訴家人,然後懷真每天送柴回家後,都在那裡挖著,寒初藍也會帶著懷雲一起幫忙,白天是他們在挖,晚上則是小五和小七挖,進度也快。

    寒爺爺老倆口意外地得知孫女婿竟然是當朝攝政王的失蹤了十二年的嫡長子,對李氏就畢恭畢敬的,讓李氏渾身不自在,寒初藍也讓兩位老人家不要過於拘禮,反被兩位老人家教訓一頓,說她不懂禮教雲雲,心裡開始擔心著寒初藍的未來。

    李氏奉了夜沐的命令,想教寒初藍禮教,可是她說著《女誡》,寒初藍便打呵欠,她說著王府裡的規矩時,寒初藍則無聊地數著手指,教寒初藍宮規禮儀時,寒初藍干脆砍竹子回來編織籮筐。

    李氏極為無奈,想到夜千澤都不曾要求寒初藍改變現狀,她只能死了教寒初藍禮教這條心。

    在她的心裡,她也不想寒初藍改變。

    大星王朝的民風其實是五國之中最開放的,否則寒初藍也不能拋頭露面賺錢了。

    寒初藍很明白自己的處境,可她就是對那些禮教不感冒,逼她學,她就是學不來。

    攝政王府會不會接受她?她不是很擔心,她只相信夜千澤,只要夜千澤不棄她,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

    花了三天的時間,寒初藍把兩畝的菜地處理好了,重新撒種上菜籽,豬欄也建好了,那十一頭豬有了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家。

    寒初藍每天還是給金玉堂酒樓送菜,當然了那些菜都是從花大叔那裡收購而來,她只賺個差價。

    她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雖然賺得少一點,至少不用自己去種菜。

    她決定繼續收購花大叔的菜,自己的菜地也繼續種著菜,打算給金玉堂加大菜量,她首先加的菜類便是蘿卜,花大叔是老菜農了,很多菜都種有,自然也種有蘿卜。

    寒初藍記起要教楊庭軒醃制酸辣蘿卜當做開胃菜的。

    她只當著楊庭軒的面醃制了一次酸辣蘿卜,楊庭軒便掌握了。

    在廚藝方面,寒初藍不得不歎服楊庭軒的聰明。

    有了免費酸辣蘿卜當做開胃菜,金玉堂酒樓的生意果然更好了,那種酸酸辣辣的味道讓不少客人貪戀,更何況還是免費的。免費的東西,哪怕不好,還是有著極大的吸引力,這是人之常情。

    當然了,楊庭軒也兌現了承諾,只收寒初藍供應的蘿卜。

    除此之外,寒初藍又找了幾個菜農,談好價錢,從他們手裡收購合格的蔬菜,供應給金玉堂,那些菜農也願意少賺一點錢,只要能把蔬菜銷出去就好。

    短短數天,寒初藍手上的錢花掉不少,但也賺回來不少。

    她卻不知道有人悄悄地想斷她的財路,想置她於死地。

    話說宋芳華與丫環桃紅定下了陷害寒初藍的陰計後,並沒有馬上實施,而是讓人先盯著寒初藍,摸清了寒初藍現在供應給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並不是她自己親自種出來的,而是從其他人那裡收購來的,又打聽到寒初藍因為成了金玉堂固定的蔬菜供應商,已經威脅到原本是金玉堂最大蔬菜供應商齊三的地位,更讓不少菜農怨恨著,還曾經伏擊過寒初藍,只不過被寒初藍打得落花流水,後來便不敢再有動作,宋芳華決定利用那些對寒初藍心裡積怨的菜農,在和寒初藍合作的數個菜農那裡下藥。

    既可以置寒初藍於死地,也能讓清水縣第一酒樓金玉堂倒閉!

    最毒婦人心!

    說的便是宋芳華這種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1:21 AM

089 千澤歸來

    寒初藍目前是從花大叔那裡收購白蘿卜,冬瓜,南瓜等,青菜類的,花大叔需要重新播種,所以寒初藍從上潭村的沈大娘那裡收購小白菜。

    沈大娘是個寡婦,丈夫早亡,留了個遺腹子給她,丈夫死後,遺腹子出生,她沒有再改嫁,便帶著兒子艱難地度日,受盡別人的欺凌。

    沈大娘也是個堅強的女人,哪怕受盡欺凌,也要站立起來,她帶著兒子獨自耕種五畝田地,除了種些水稻和紅薯之外,余下的全用來種菜。種菜很辛苦,想銷出去也很難,她也曾嘗試過去和酒樓,客棧談過生意,可惜擠不入頭,競爭力太大了,只能零銷散買,或者給一些富農家送去。雖然她無法和酒樓談成生意,卻很認真地管理著自家的菜,她的菜地連根草都很難看到,寒初藍的菜地偶爾還會冒出草來呢。

    寒初寒憐惜這樣一個堅強的母親,看中沈大娘的菜後,她以楊庭軒給她的菜價,原價收購沈大娘的菜,她不過是賺一頓勞累,分文不賺沈大娘的。

    沈大娘想不到自己處處碰壁,反而好事從天降,對寒初藍感激不盡,便斷了零銷散買,專門給寒初藍種菜。

    菜心則是從橫瀝村的王大叔家裡收購,王大叔是個老菜農了,家裡的生活條件比夜家還要好。他的一兒三女年紀和寒初藍差不多,不過人家三個女兒都許了人家,就等著男方來正式迎親了。王大叔的兒子十二三歲左右,性子歡脫,很喜歡和寒初藍說話。

    王大叔是老菜農,他本來不愁銷路,寒初藍最初找他談合作的時候,他是拒絕的,後來不知道聽誰說起寒初藍也收購了沈大娘的菜,還一分不賺沈大娘的,他便覺得寒初藍經商雖然有點奸詐,但還有良心,便答應和寒初藍合作。

    夜。

    深沉。

    風,帶著深深的寒意。

    寒初藍覺得古代的深秋如同二十一世紀的初冬一般。

    油燈下,她還在描繪著她的畫。

    畫的是夜千澤。

    因為這幾天忙,晚上又累得要命,畫已經擱下數天了。

    心中有情郎,筆下便生花。

    寒初藍認真地描繪著自己的相公,一眉一眼,一毛一發,甚至連神情都描繪得栩栩如生。

    思念的情書,她天天都在寫著,只不過她每天寫著的都是“同上”兩個字。

    “千澤,十天了呢。”

    放下炭笑,寒初藍望著基本上畫好的夜千澤像,伸手輕撫著畫中人的臉,腦裡憶起那家伙總愛臉紅的樣子,唇邊逸出淺淺的笑意。

    十天了呀。

    夜千澤與她分離了十天。

    在這十天裡,他過得如何?路上有沒有遇到危險,她都不知道。她過得如何,有沒有被人欺負,她想,他必定知道。

    “不公平。千澤,你對我不公平。”寒初藍低喃著。

    畫中的夜千澤只是寵溺地笑凝著她。

    怔怔地看著畫中人片刻,寒初藍像是想到了其他事情,便又用書本把畫壓好,然後回到床前,拿起她的枕頭,坐在床上,枕頭是個木頭枕,還是空心的那種。她把枕頭的一端,輕輕地撬開,然後把藏在枕頭裡面的錢銀都倒了出來,誰都不知道她把在空心枕頭上做了手腳,讓枕頭成了一個儲蓄枕,她賺來的錢全都往枕頭裡面塞。

    清點著所有錢銀,寒初藍忍不住滿足地笑了起來,她竟然存有了六十兩銀。太厲害了,在最近十天裡,她花掉了不少錢,卻又賺了不少的錢,每天進帳有三兩之多,夠普通家庭花銷兩年了。她問過了,也計算過了,建造一棟磚房大瓦屋,將近五十兩銀。

    現在她的錢銀已經夠建造大屋了,她的新計劃要開始實施了。

    建房!

    千澤回來,房子都能建好了,一家人住在一起,再也不用像現在這般分開。

    “千澤,我說過,我一定會照顧好這個家的,讓你無後顧之憂。”寒初藍低喃著。

    把錢銀重新塞回空心枕頭裡,吹滅了油燈,抱著枕頭,寒初藍倒在大床上,扯過被子,睜著眼想其他事情。

    想著想著,眼皮漸漸沉重如鉛,周公有請,她歡天喜地跟著周公去吃宵夜去了。

    宋家。

    宋芳華還沒有睡,坐在房裡的桌子前,拿著一本書在翻閱著,身上還披著一件紅色的披風,滿頭秀發已經散落下來,臉上的淡妝也抹去,倒也算是天生麗質。

    “咚咚。”

    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大小姐,奴婢是桃紅。”桃紅輕敲著門,朝房裡說著。

    宋芳華頭都沒有轉動一下,淡淡地說道:“進來吧。”

    桃紅推開房門,閃身而入。

    “說吧。”

    桃紅才進來,宋芳華就淡淡地命令著,她的聲音放得很低,只讓桃紅一個人能聽到。桃紅是她的貼身丫環,她還沒有睡,桃紅都可以出現在她的身邊,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大小姐,都打探清楚了。那個窮鬼從下坑村一個姓花的菜農那裡收購蘿卜,瓜類,又從上潭村一個姓沈的寡婦那裡收購小白菜,再從橫瀝村一戶姓王的老菜農那裡收購了菜心。”桃紅也是壓低聲音,把宋芳華命人打探到的結果告訴她。

    宋芳華嗯了一聲。

    桃紅問著:“大小姐,我們從哪一家下手?”

    宋芳華總算放下了書本,扭頭看著桃紅,淡淡地笑著:“這種事你還要問我嗎?”

    桃紅閃爍著眼,說道:“就從上潭村那一家下手吧,姓沈的是個寡婦,只帶著一個才幾歲大的孩子,最容易下手。”

    宋芳華贊賞地笑,“桃紅,你真懂小姐我的心。”

    她又朝桃紅招了招手,示意桃紅近前,桃紅近前後,她在桃紅的耳邊低低的吩咐了幾句,便見桃紅不停地點頭,主僕倆的眼神越來越陰狠森冷。

    在這個夜晚,陰謀的成立伴隨著有兩家人的子女忽然被一伙人搶走了,搶走那兩家子女的那些人留下了幾句話給那家人,至於是什麼話,沒有人知道。

    ……

    隔天。

    金玉堂酒樓。

    後院裡,寒初藍站在那裡看著伙計們把自己送來的菜搬進來,因為送貨量大了,她又買了一輛拉貨用的馬車,每天她駕著一輛車,懷雲駕著一輛。

    楊庭軒坐在後院裡的那張圓石桌前,淡淡地喝著茶,肆意的視線經常絞在寒初藍的身上,每當寒初藍望向他的時候,他又笑著舉杯朝寒初藍晃了晃,意思是讓寒初藍別站著,坐下來喝喝茶。

    懷雲偶爾會偷看楊庭軒一眼。

    “初藍,別站著了,他們還要搬一會兒呢。”

    楊庭軒招呼著寒初藍坐到圓石桌,寒初藍笑了笑,帶著懷雲走了過來,在楊庭軒的對面坐下,楊庭軒體貼地替她倒了一杯的熱茶,也沒有忽略懷雲。

    “傅姑娘也喝杯熱茶,你們一大清早就給我送菜來,容易冷著。喝杯熱茶也能暖暖身子。”楊庭軒淡笑著把一杯熱茶遞放至懷雲的面前。

    小丫頭俏臉微紅,但還是客氣地道了謝。

    寒初藍不著痕跡地看了懷雲一眼。

    “那個缺德的國舅爺貌似消失了好幾天了。”寒初藍喝著熱茶,忽然記起了那個變態又缺德的元缺,有好幾天沒有見到元缺了呢。

    楊庭軒笑睨著她,“初藍,你該不會是在想著元國舅吧?”

    “我呸,我只會想著我家千澤。”

    寒初藍沒好氣地駁著楊庭軒。

    楊庭軒還是笑著,“元國舅走了,難道他沒有告訴你?”

    “他干嘛要告訴我?我也不需要知道。走了?他早該走了,看到他就一肚子的火,就是一頭笑面虎。”寒初藍只是偶然發現元缺沒有出現了,對元缺並沒有放在心上,覺得元缺走了更好。

    楊庭軒低低地嘀咕了一句,“我以為他會告訴你呢。”

    寒初藍沒有聽清楚他嘀咕著什麼,喝完了杯子裡的熱茶,她又站起來,走到外面去看看還有多少菜還沒有搬下來。

    懷雲也想跟著站起來。

    “傅姑娘。”

    楊庭軒忽然溫和地叫住了懷雲,懷雲望向他,他也望過來,他的眼神深深又隱隱泛著柔情,懷雲知道他的柔情不是因她而來,但俏臉還是忍不住泛起了桃花,禮貌地問著:“楊公子,請問有事嗎?”

    楊庭軒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笑著:“沒事。”

    懷雲笑了笑,沒有說什麼,跟著走出了後院。

    低歎一聲,楊庭軒是想通過懷雲,問一下寒初藍對夜千澤的感情有多深,夜千澤到底去了哪裡?真的去看望大姨媽?夜千澤什麼時候會回來?

    但想了想後,他還是沒有問出口。

    寒初藍已經表明了對他的態度,他們只能是朋友,只能是合作關系。

    一會兒後,寒初藍又回來了。

    楊庭軒還在悠閒地喝著茶。

    看到她回來,他笑問著:“搬完了吧。”

    寒初藍點頭。

    “初藍。”

    “嗯。”

    寒初藍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茶,楊庭軒真會喝,每次沏的都是極為上等的香茗,喝得多了,她都喜歡上他的茶了。問過他沏的是什麼茶,她也想去買兩斤茶葉回家去自己喝,誰知道去茶葉店一問,楊庭軒喝的那種茶葉,人家茶葉店根本就沒有貨,因為價太高,茶葉店進不起貨,還因為那種茶葉太過名貴,產量也少,整個清水縣能喝得上那種茶葉的茶,也只有楊庭軒一人。

    據說,楊庭軒也是托朋友花了高價才能買到兩斤。

    楊府其他人都喝不上這種茶。

    就那麼兩斤的,楊府其他人都喝不上,他卻天天沏上一壺的,天天讓她喝……

    “我們金玉堂還缺一個大廚總管。”

    “哦,你可以貼招聘告示,招人呀。”寒初藍隨口應著,喝完了杯裡的茶,她又趕緊給自己倒了一杯,既然在他處喝不到這種上等香茗,那她就在楊庭軒這裡占多點便宜了。

    看到她喜歡上自己的茶了,楊庭軒嘴角的笑泛起了寵溺,看似平靜的眼神深處壓抑著獨對寒初藍才有的柔情,喚來一名伙計,吩咐伙計到前面去端些點心來。聽著寒初藍隨意的話,他又覺得寒初藍說這句子話的口吻有點古怪,就算聽懂她的意思了,還是覺得古怪。

    想起她寫的字,想起她醉後的哭泣,還有她的古怪,楊庭軒越發覺得寒初藍不是普通的貧家女,可他又查探不出不對勁來,唯一讓他覺得有點不對的便是,寒初藍嫁進夜家半個月時,曾經掉到河裡差點溺死了,救起來後,靈魂似乎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可是夜家母子都找不出原因,因為人還是那個人。

    楊庭軒也找不到原因。

    “初藍,你每天這樣跑來跑去的,累吧?”

    “習慣了就好,其實挺好的,每天都可以趕集,呵呵。”寒初藍笑了笑。

    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跑來跑去的,她才不會整天想著夜千澤。

    “初藍,我想……”楊庭軒注視著她,認真地說道:“請你當我酒樓的大廚總管,你願意嗎?我可以給你一百兩一個月。”

    寒初藍愣了。

    半響,她失笑著:“庭軒,謝謝你那般的看得起我,不過我不能接受你的聘請,我有幾斤幾兩我很清楚,我無法勝任大廚總管這個職位。一百兩是很誘人,可是我吃不下這一百兩,通常我吃不下的,我都不會勉強自己去硬吞。再者,我覺得你們酒樓根本就不需要請總管,你自己就是一個很稱職的總管。”

    “你現在每天的收入不過三兩左右,一個月下來還不足一百兩,還要累死累活的,你到我的酒樓來做事,既穩定,又不用那麼累,你只要每天坐著馬車各個分號走走,管教一下大廚們便可,比起你現在要輕松很多,賺的錢還要比你現在多。初藍,如果不是看在你在廚藝上的造詣讓我歎服的份上,我也不會請你為總管的。”楊庭軒心疼她每天累著,但同樣欣賞著她的能力。

    如果她能為他所用,那麼他的金玉堂酒樓將會揚名天下。

    如果她能為他所用,他就能與她朝夕相處。

    “但我自由。”

    “我也可以給你充足的自由,絕對沒有人會管著你。”楊庭軒低低地說道。

    寒初藍搖頭,“自己做老板,怎麼都好過給別人打工,雖說你可以給我充足的自由,也能保證沒有人管著我,可我畢竟是給你打工。我一個月是無法賺到一百兩銀,可是對於其他人來說,我的收入很高了。我現在能養活一家老小,我知足了,我求的不過是一日三餐能吃飽。”

    深深地看她一眼,楊庭軒笑:“當我沒有說過。”

    寒初藍也笑了笑。

    這件事,被深秋的冷風一吹,便散了,誰也沒有再提起。

    是夜,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夜深人靜時,上潭村沈大娘家的菜地裡,鬼鬼祟祟地出現了兩條人影,那兩個人走得很小心,也很害怕,手裡拎提著一個木桶,木桶裡裝著半桶的水,那些水裡面都融了大量的砒霜。

    “哎呀。”

    因為夜色太黑,又因為對這裡的田埂不熟悉,其中一個人跌進了田埂旁邊的坑渠裡,那木桶的水也灑在了坑渠旁邊的草地上。

    “你小心點!”

    另外一個人趕緊放下手裡的木桶,便去扶那個跌倒的人,壓低聲音提醒著。

    “你也小聲點,別讓人發現了。”

    兩個人四處張望,田野裡靜悄悄的,鬼影都沒有一個,他們實在沒必要擔心成這個樣子。可第一次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他們緊張,害怕,又不得不來這一趟,他們的孩子都落入了那伙人的手裡,那伙人說了,如果他們不往沈大娘的菜地裡噴灑毒藥,就灌他們的孩子喝砒霜水。

    為了孩子的性命,他們只能揣著害怕,昧著良心走這一趟。

    “都灑了。”

    把跌倒的人扶起來後,兩個人看著倒在草地上的木桶,木桶裡的毒藥水都灑了。

    “怎麼辦?所有砒霜都融在這些水裡了。”跌倒的那個男人有點不知所措。

    “你笨呀,我這裡給你倒一點,你再添些清水上去,還不是毒水。快點,做完了咱們回去復命,好救回你我的孩兒,我家婆娘都快哭斷氣了。”沒有跌倒的那個漢子罵了一句。

    他是那天帶著十幾個男人伏擊寒初藍的那個小頭兒。

    他把他桶裡毒性極濃的毒水倒了一半給同伴,兩個人又各自添加了些許的清水,才摸索著摸到沈大娘的菜地邊。

    黑漆漆的,他們看不到菜色如何,僅是從菜地的大小來確定自己的目標。

    “是不是這裡?”

    “應該是吧。”

    “咱們得小心點,別弄錯了,害了別人。”

    “別說了,快點動手吧,我覺得很冷。”

    “嗯。”

    兩個人低低地談論後,就准備把放有砒霜的毒水澆到沈大娘的菜上。

    呼——

    驀然,似是有黑影快速地閃過。

    兩個人一驚,手上的動作一頓,緊張地四處張望,沒有看到人。

    以為是自己緊張所致,感覺錯誤,他們又重新拿起勺子,再次准備往沈大娘的菜上澆毒水。

    呼——

    又有黑影從他們的面前掠過,動作太快,就像鬼魅一般。

    兩個人再次吃驚,手上的勺子一松,掉回桶裡。

    鬼魅一般的黑影第三次自他們的面前掠過。

    “守了那麼長時間,總算等到美食上門了,新鮮的人心呀,快到我嘴裡來。”

    陰森森的話似是自天際飄來,在這個帶著寒意的深夜裡,特別的驚悚,嚇得那兩個人臉色大變。

    “剛好是兩個人,咱倆也不用爭了,你吃你的,我吃我的,我喜歡先喝新鮮的人血。”另一道陰森森的話飄來。

    接著兩道鬼魅影子就朝站在田埂上嚇得臉色大變的男人撲過來。

    “鬼呀!”

    兩個大男人尖叫一聲,然後扔下了木桶逃命似地往前跑著,跑得太過驚慌,雙雙掉進坑渠裡,弄濕了衣服,摔痛了膝蓋,但他們都不知道痛了,慌裡慌張地爬起來,又是沒命地逃跑。

    “新鮮的人心呀,快到我的嘴裡來……”

    “新鮮的人血呀,快到我的嘴裡來,我想喝……”

    陰森森的話似是在他們的耳邊響起,嚇得他們連回頭都不敢,跑得更快了,一路上跌倒無數次,全身的衣服都濕了,還摔得臉青鼻子腫的,摔一次爬起來一次,直恨爹娘少生了兩雙腿,跑得還不夠快。

    黑色很快就吞噬了逃跑的兩道身影,田野間,只有裝神弄鬼的兩道挺直身影。

    “真是毒呀,竟然要給菜澆砒霜水,不是想害死寒姑娘嗎?”一腳踢翻一桶砒霜水的小五嘖嘖有聲。

    “要不是我們聽到寒姑娘擔心的話,一直暗中幫她盯著這些菜農,明天,寒姑娘就要進大牢了,世子趕回來都救不了她。”小七狠狠地踢翻了另一桶砒霜水。

    寒初藍那天問懷真的話,剛好被這兩個逗比暗衛聽到了,他們便暗中盯著花大叔,寒初藍和沈大娘等人合作後,他們又分心來盯著沈大娘。

    沒想到寒初藍的擔心的事情還真的會發生,有些人因為嫉妒而要置寒初藍於死地。

    “好狠的人心!”

    “我以為就是帝都的人心才狠,沒想到這鄉下地方,也有如此心狠的人。”

    有小五和小七在,宋芳華這個陰謀宣告失敗,得知陰謀失敗,宋芳華恨得牙癢癢的。

    她不相信有鬼有怪,她認為是寒初藍早有准備,請了人在各處的菜地守夜,以寒初藍的聰明,又遭對手伏擊過,會想到這些,做好准備,很正常。

    小五和小七把這件事告訴了寒初藍,嚇得寒初藍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雖想到過對手會這樣害她,沒想到還真的會發生。幸好小五和小七破壞了,否則,她不僅自身難保,就連楊庭軒,沈大娘都會因此而受累,得罪。

    為了預防這種事情再發生,寒初藍決定花掉錢請幾個工人,幫著打理菜地,又能看守菜地。

    她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小五和小七,這兩個人是夜沐的暗衛,受過特殊的訓練,看人的眼光夠毒,而且有一定的手段,能讓人臣服。

    兩個暗衛也不負她所托,替她請了幾個工人。

    寒初藍便成了真正的老板,擁有了自己的工人。

    這件事,她並沒有鬧大,而是讓小五和小七去尋找那兩個下毒的男人,想暗暗地揪出對方送官查辦,誰知道小五和小七找到那兩個男人的家裡去,卻是人去屋空,估計是全家逃命了。

    沒有了陰謀算計,寒初藍的日子過得忙碌又平淡。村子裡的人雖然越來越嫉妒夜家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好,深知寒初藍的性格,也只敢口頭上諷刺幾句,不敢再使什麼手段。

    魚塘挖好了,灌了半池塘的水,放養了些魚苗。

    夜家的兩間茅草屋在一天的上午被推倒,因為寒初藍要重新建造磚瓦房。一家人便暫時租住在張四家,雖然很湧濟,因為有租金收取,四嫂還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寒初藍種下的青瓜,豆角等,隨著日起日落,開始有了收成。

    她養的雞鴨都長大了,雞開始生蛋,雞蛋她捨不得拿去賣,全留給家人吃。那些野生的兔子和山雞,經過繁殖,也是越來越多。

    後來,她沒有再給宋家送去野味,而是把野味往金玉堂酒樓塞。

    楊庭軒千方百計就想著她好,她千方百計地就想著如何把楊庭軒口袋裡的錢都算進她的口袋裡。

    隨著送的蔬菜量不斷地增大,寒初藍又買了兩輛的馬車。

    夜家送菜的車隊由此而生。

    因為她送的菜量越來越大,楊庭軒便又取消了與黃登的合作,就連齊三的菜,都收得很少了,寒初藍一步一步地開始走上壟斷金玉堂青菜供應的路。

    其他酒樓餐館,看著她的菜那麼好,在菜源上想追上金玉堂酒樓,那些酒樓餐館的老板們開始有意無意地接近寒初藍,想著也和寒初藍合作。有些直接一些,直接就向寒初藍提出要求,要和她合作,讓她也給他們的酒樓餐館送菜。

    寒初藍種菜的初衷,便是這個,如今總算開始實現,她是求之不得。

    客戶多了,她的菜地便顯得小了。

    於是她又帶著懷真兄妹走訪清水縣管轄下的所有村莊,把清水縣管轄的二十三個村子裡的無主荒地都買了,花光了她數個月以來的所有積蓄,還找楊庭軒借了錢,但才借到手,小五和小七不知道去哪裡給她弄來了一筆錢,隔天就把借楊庭軒的錢還給他了。

    然後,她每天都還有不少的收入,總算勉強地維持著資金的周轉。

    有了更多的地,她依舊是種菜,只不過又得拜托小五和小七去請工人了。

    也不知道那對“新人”去哪裡請來的工人,要的工錢都很低,又很能干,寒初藍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

    心裡直歎著帝都來的人就是有本事。

    田裡的水稻收割了。

    下半年,風調雨順的,百姓們都大豐收。

    夜家的稻田破天荒得沾了老天的一點光,也豐收了。李氏說,她在張家村種了十二年的水稻,還是第一次收成那般好的。

    其實一畝田,也不過產了二三百斤的大米。

    在寒初藍的眼裡,這點產量是無法和二十一世紀相比的,畢竟古代的水稻不是雜交水稻,產量很低。她又不是農業科學家,沒有本事把雜交水稻帶到古代來,更不要說那些轉基因水稻了。在她看來,那些都是屬於未來的,不屬於古代,她不會去想著改變,那是改變歷史,她自認沒有那麼大的野心要逆天。

    紅薯的收成也不錯。

    不過紅薯放久了會長蟲子,寒初藍便帶著懷真兄妹還有自己兩個弟弟,把一些紅薯切成了紅薯塊,風曬干儲放起來。

    寒初藍又不停地添買些其他雜糧,例如白面呀,麥呀,夜家的糧總算充實起來,能讓一家人吃到來年的第一季水稻收成。

    值得一說的是阿牛和狗仔兄弟倆,天天到夜家吃飯,又被寒初藍管教著,性子已經完全改變,變得懂事有禮,懂得尊老愛幼了。

    倒是顏氏偶爾還是會到夜家來,想坑點好處。

    寒初藍對於顏氏一點都不手軟,顏氏次次都占不到便宜,想著寒初藍替她養著兩個兒子,她還是占著便宜了,後來便懶得再來坑寒初藍,不過老是教唆兩個兒子從夜家偷東西回家,兩個兒子不聽她的,把她氣得半死,又捨不得打兒子。

    秋天結束了。

    冬天來臨。

    冬天寒冷,菜容易被冷死。

    這個季節的菜相對來說要貴一些。

    為了不讓霜雪凍死自己的菜,寒初藍搶在最冷的天氣來臨之前,便教著大家在菜地上搭起了菜棚,這個工程很浩大,好在她的人手越來越多,在霜雪來臨之前,菜棚搭起來了,不是密封式的,很簡單,就是擋住總在深夜飄落的霜,不讓霜落在菜葉上。

    她這個方法能護住菜不被霜雪打死,其他村民便有樣學樣,也紛紛地給自家小菜地搭起了菜棚。

    第一場雪在一天深夜裡飄落。

    寒初藍穿越到大星王朝進入了第六個月,而夜千澤離開也進入了第三個月。

    雪,連下了數天。

    其他菜農叫苦連天,他們是知道會有霜雪來臨,但還沒有來得及學寒初藍那樣搭菜棚擋住霜雪落在青菜上,他們的菜都被凍壞了。

    整個清水縣城,除了張家村的村民還有菜吃,就只有寒初藍的菜地存活著。

    物,短缺時,價格便會水漲船高。

    於是,寒初藍除了給楊庭軒供應固定的菜量後,那些次貨也讓她狠狠地賺了一筆。

    清水縣第一菜農齊三再也無法穩坐魁首之位,讓給寒初藍坐了。

    因為連下數天的大雪,齊三的菜地也被天收了,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完全依賴著寒初藍。

    短短四個月的時間,寒初藍就壟斷了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

    她名下的菜地,多到連楊庭軒都直歎她是個鬼精明。

    她混得風生水起,宋芳華氣得都想吐血,可是又很難找到機會加害她。

    又是夜晚。

    夜家新建成的大屋裡,某間房裡,亮著兩盞油燈。

    生活好轉了,寒初藍在有些事情也不會太過節省,例如晚上的油燈,如果她要畫畫,或者記帳,寫字什麼的,她都會點燃兩盞油燈,免得光線太暗而傷了眼睛。

    翻開那本游記,上面的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寫得最多的便是“同上”兩個字,而序列號則寫到了八十七。

    在八十七旁邊再次寫上“同上”兩個字後,寒初藍放下了手裡的筆,低喃著:“千澤,八十七天了,還差三天,便滿三個月了。你說過,最快一兩個月,最遲三四個月了。現在都三個月了,你什麼時候會回來?”

    沒有人回答。

    她也知道不會有人回答的。

    拿開其他書本,她拿出自己親手畫的千澤畫像,凝望著畫中的夜千澤。

    望著望著,她犯困,便爬在桌子上睡著了。

    房門在她睡著後,忽然輕輕地被人推開,一道風塵僕僕的健挺身影走了進來。

    看到伏在桌上睡著的寒初藍,那道人影幾大步就跨到了桌前,輕柔地伸手把睡著的寒初藍扶進自己的懷裡,然後小心地抱起來,抱到那張舊床上。

    她讓這個家從裡到外都煥然一新了,讓他回來後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家,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可他們的那張床,依舊是他們成親時的那張,並沒有換新的。她給其他人都換了新床,置買了新的棉被,獨獨對自己節省。

    他知道,她不是節省,她是不捨得換掉,因為那舊床上有著他殘留下來的味道。

    她念著他,思著他,正如他念著她,思著她一般。

    把又長高了不少,也重了幾斤的人兒輕放在舊床上,他趕緊扯過被子替她蓋上,被子破舊,在這個寒冷的晚上哪能抵住寒冷,她身上都是穿著棉衣的。

    “藍兒,你呀,讓我說你什麼好?”

    低首,夜千澤輕輕地親了親愛妻的額,心疼地低喃著。

    就算她給自己添一床新的棉被,還是可以保留著他們成親時的被子,可她寧願穿著棉衣入睡,也不想用新的棉被掩去他的痕跡。

    或許是心靈感應,又或許是他的親吻,他的低喃驚醒了寒初藍,她微微地睜開了雙眸,眼神有點兒迷離,看到坐在床沿上,正俯身深深地凝視著自己的美男子,她眨了眨眼,然後笑了起來,小手從被子裡伸出來,一勾,就勾住了夜千澤的脖子,笑嘻嘻地喃著:“千澤,我天天晚上都夢著你,卻沒有像今天晚上這般真實。”

    說著,她把夜千澤勾下,夜千澤放任她勾著自己的脖子,整個人覆壓在她的身上。

    寒初藍又迷糊地推了推他,合上雙眸,迷糊地嘀咕著:“夢中的你,竟然也像山那般重……”

    “藍兒。”

    夜千澤寵溺地輕叫著。

    沒有回應。

    他一看,小妻子嘀咕過後,又繼續睡她的了。

    敢情她以為自己在做夢吧。

    她天天晚上做夢,都夢到他?

    夜千澤一顆心柔腸百轉,忍不住湊近臉去,愛憐地輕吻著她的紅唇。

    某個還在做著夢的女人,把他愛憐的輕吻當成了討人厭的蒼蠅,拍開他,然後一個側身,把背影留給了夜千澤。

    夜千澤失笑,想到她應該是累著了,他也不忍驚醒她,便小心地離開了床,還不忘替她蓋好被子,擔心她會冷著,他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拍去因為趕路趕得急而沾滿了的塵埃,然後把外套連同被子一起蓋在她的身上。

    屋外,黑色的夜空飄下了雪白的雪花。

    又下雪了。

    夜千澤走到桌前坐下,首先看到的便是自己的畫像,然後才是那杯寫滿了密密麻麻“同上”兩個字的游記。

    他拿起游記,看著那些“同上”,鳳眸掠過了幾分的不解,當他看到“一”的旁邊寫著“千澤,我想你”時,忽然明白過來,唇邊逸出了一抹深深的笑。

    這丫頭,想他,也想得那般的懶。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1:24 AM

090 情意綿綿

    看到八十七,他唇邊的笑慢慢地斂了起來,他明白八十七是什麼意思,那是他離開了八十七天。再看著密密麻麻的“同上”,夜千澤一顆心更是柔腸百轉。他以為她想他是不如他想她那般的深的,沒想到……

    一句句的同上,便是一句句的“千澤,我想你”。

    從懷裡掏出自己用木頭雕刻的人兒,夜千澤忽然覺得自己的思念還不及初藍那般的刻骨銘心。他的一顆心被愛意柔情填得滿滿的,她是個極少會說愛意柔情的人,如果不是朝夕相處數月,她從一開始的不怎麼說話,到對他有說有笑,甚至主動投懷送抱,他還不敢確定她對他有情。

    不言不語,不代表情不深!

    再看那幅他的畫像。

    她的畫與別人不一樣,但卻畫得更加的栩栩如生。

    別人的畫,很干淨,很漂亮,她的畫,卻把人的紋線都畫了出來,偏偏又畫得像真的一般,他的神情,她竟然都能捕畫出來。如果不是愛他太深,她怎麼可能畫得那般生動?他從來不知道,她還會畫畫!

    她,給他的驚喜太多了,就像浪潮一般,一浪接著一浪沖來。

    初初,她不愛說話,對人也淡冷,好像誰得罪了她似的,尤其是對他,經常用看不起的眼神看他,還會拿話來刺他,一點也不把他當相公來看待。他發現了她和以往不一樣,漸漸地,她的能干,她的牙尖嘴利,她的聰慧,一一地展露出來,在金玉堂酒樓談生意,她還會寫字,那一瞬間,她在他的眼裡就如同蒙塵的珍珠被清洗之後,放在陽光底下,大放異光。

    把畫放下,回身,夜千澤再次坐回了床沿上。

    寒初藍還是背對著他睡著,安安靜靜的。

    輕輕地掀開她的被子,被下的身子因為穿著厚重的棉衣而顯得有點臃腫,但從她的臉上看,他知道,她一點也不胖。除了臉色比他離開時要紅潤,肉並沒有增添多少。

    “藍兒,你把這個家打理得很好,你對家人照顧得也很好,為什麼獨與自己過不去?還是那般的小,一點肉都不長。”

    低喃,透著他的濃濃的心疼。

    匆匆地趕回來,師尊以及鐵頭他們本來不希望他再回到這個小村莊的,因為夷山之路……其實就是一條陰謀之路,他們都中了計,那個設下這條陰謀之路的人,甚至連元缺都能騙住,可見他計劃得有多麼的周全。

    鳳眸深沉,後悔那個晚上沒有把元缺殺了,從元缺出現在清水縣開始,他的行蹤才會暴露,然後那些想置他於死地的人,就一個個設計,千方百計地要他的命。

    但,以他的武功,他卻沒有把握能殺了元缺。

    俊美的臉刻滿了對老天爺的怨恨,他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要取他的命,難道就是因為他是大歷國公主的親生兒嗎?難道就是因為他的父親是當今攝政王嗎?

    不可能,肯定還有著其他原因!

    這個原因他必須回京才能查明白,他不會讓自己不明不白地死去,就算是死,他也要做個明白的鬼!

    不顧師尊的擔心,不顧鐵頭的阻攔,他甘願冒著天大的危險趕回來,因為她對他說過,不管要等多長時間,她都會在家裡等著他回來!他已經讓她等了三個月,他怎麼忍心她再等下去?

    父親曾經來過,對她的態度如何,都有人會把這個消息傳遞給他,代表父親已經知道了他藏身於張家村。以父親的為人,以父親對母親的愧疚,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父親必定會從帝都派來人,光明正大地把他迎回帝都。

    他回來,一是應允過她,他一定會活著回來,二是懷抱僥幸,潛伏中的危險不會再出現,至少不會再在鄉下出現,那些人肯定是等著他回到帝都再展開陰謀。

    陰陰的冷笑掛於眉梢上,這一趟夷山之行,未至半路遭到伏擊,他明明易了容的,依舊被人認出來,可見那個人從他出門開始就一直盯著了。他曾經差點命喪黃泉……被逼至此,他怎麼可能再像以前那般,隱忍下去?

    寒初藍又翻了一個身,這一次是面朝著夜千澤了,她還無意識地在床上摸索著,夜千澤不知道她要摸什麼,還以為她冷著了,正在摸被子呢,趕緊幫她重新蓋回被子,但她還是在無意識地摸著。

    沒有摸到她想摸的東西,她忽然一驚。

    然後,夜千澤看著她霍地自床上坐了起來,忽略了房內還亮著燈,也沒有留意到他一個大活人就坐在床沿上,披散著如瀑布一般的黑發,在床上四處尋找著,夜千澤正想問她找什麼的時候,她卻一把抱住了枕頭,然後倒頭就要睡。

    一抬眸,看到夜千澤,她眨眼,眨眼,再眨眼,接著懷裡的枕頭松落在床上,她抬起雙手,胡亂地揉搓著雙眼,好像不相信似的。

    夜千澤一直溫柔地注視著她,覺得她這個樣子真的很可愛,鳳眸流露出來的寵溺怎麼都掩不住。

    “我是在做夢嗎?感覺挺像真的。”

    寒初藍自言自語著。

    她做了無數次的夢,夢到夜千澤回來了,可是每次醒來,房裡空空的,還是只有她一個人。夢得太多了,失望得太多次了,又隨著日子的一天天走過,她便對夢不抱著妄想了。

    此刻,坐著的這個男人,雖然神情難掩疲憊,可見他的風塵,但那樣子,實實在在是她的妖孽相公。

    夜千澤低低地笑了起來,一伸手,就把還在以為做夢的小妻子抄入了懷裡,緊緊地按壓在自己的胸膛裡,讓她的臉貼在他跳動的心房上,聽著他思念她的心跳,確認一下是真實的還是在做夢。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臂彎,熟悉的懷抱,連著那跳躍的心跳,寒初藍開始掙扎,夜千澤微微地松開了力道,她在他的懷裡仰起臉來,眼裡有著驚喜,“千澤!是你,是你,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

    夜千澤笑著,“藍兒,是我,我回來了。”

    “千澤!”

    寒初藍自己把臉重新埋回夜千澤的懷裡,雙手自動地摟住他的腰肢,發覺到他穿的衣服很少,她又掙扎著退出他的懷抱,在他松手後,她伸手扯過被子就往他身上披蓋而來,嘴裡碎碎念:“你怎麼穿得很般的少?現在冬天了,冷得要命,還會下雪呢。你看我,睡覺都還要穿著棉衣呢,真的好冷,我不曾經歷過這麼冷的天氣。你竟然才穿這麼點衣服,冷壞了怎麼辦?你是不是沒有錢買衣服?誰叫你走的時候要點我的睡穴,害我連行李都沒有辦法幫你收拾,連點路費都沒有給到你,你這一路上吃什麼?住哪裡?夜千澤,你只顧著自己走,你可曾想過在家裡,還有一個我會擔心你的生活起居,下次,你要是在出門前再點我的睡穴,我跟你沒完沒了,就知道欺負我不會武功……”

    寒初藍的碎碎念隨著夜千澤再一次的狠狠摟她入懷而中斷。

    “藍兒,我不冷,我真的不冷。對不起,害你擔心了。”夜千澤的頭抵放在她的頭頂上,摟著她的手臂力道很大,恨不得把她整個人都揉進他的體內。“你忘了嗎,我是習武之人,我有深厚的內力,我不怕冷的,真的不怕。”

    被他摟得都要喘不過氣來了,寒初藍也沒有掙扎,感受著他洶湧的情愫,她一顆芳心也是柔腸千百轉,什麼詞語都想不到來形容了。

    半響,寒初藍才輕輕地說道:“我快要窒息了。”

    夜千澤趕緊松開她。

    “藍兒,對不起,我太用力了。”

    夜千澤緊張兮兮地看著她,生怕自己剛剛的力道真的傷了她。

    仰臉看著他,寒初藍笑,笑得很溫柔,也很燦爛,更加的甜美,她的小手爬上他的臉,摸著他的臉,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子,他的唇瓣,把他的五官摸了個遍,摸了一遍還覺不夠,還要一遍一遍地摸著。夜千澤靜靜地讓她摸著,淪陷於她毫無保留流露出來的那片深情之中。

    “其實我想被你揉成一團,融入你的體內,那樣,就再也不會和你分離。不過,那些都是誇張的形容。”寒初藍輕輕地說著,好聽的嗓音如同春風一般,拂融著深夜裡的大雪,融化成水,滋潤萬物。

    “千澤,你瘦了。”

    夜千澤捉住她雙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深情地凝視著她,心疼地說道:“藍兒,你也沒有長胖。我不在家,你是否不捨得吃點肉?你呀,讓我說你什麼好?賺錢雖然重要,但身體更重要,你這個樣子,有想過我嗎?想過我回來後看到你還是瘦瘦弱弱的樣子會心疼嗎?”

    “我哪有節省?家裡的伙食已經改善了,好到讓整條村子裡的人都嫉妒呢。我長高了呀,人的身體一拉高,自然就不會再長太多的肉,其實我比你離開前要重了。”寒初藍不覺得自己是瘦瘦弱弱的,她只是保持著苗條的身材而已,哪裡就瘦了?

    伙食方面,她真的改善了的。

    就算她不改善,楊庭軒也會想方設法算計她,讓她在金玉堂酒樓吃飯,每當她在那裡吃飯的時候,楊庭軒總會吩咐廚子給她做好吃的,非要她吃得油光滿面了,才會假意收她些許的錢銀,讓她離開。

    瞄瞄她的身子,她的確長高了不少。

    離開的時候,她還不到他的肩膀,現在估計到他的下巴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寒初藍抽回了自己被他捉住的雙手,夜千澤才想又摟她入懷,她主動倒入他的懷,在他的懷裡尋了個舒服的位窩,如同一只慵懶的小貓一般,窩在他的懷裡。

    “剛回來。”

    “吃過飯了嗎?”

    “我現在不餓。”

    “那,休息吧。”

    “好。”

    “哦,對了,你還沒有洗澡吧。”

    夜千澤頓了頓,嗯了一聲。

    下一刻,懷裡的人兒便離開了他的懷抱,他有點不滿意,還想抓她回懷,她卻要滑下床去,嘴裡說道:“我給你燒鍋熱水去,讓你洗個熱水澡再睡。你真的不餓?算了,我順便給你做點宵夜吧。”

    寒初藍一邊說著一邊穿上鞋,就朝房外走去。

    “藍兒。”

    夜千澤拉住她。

    “怎麼了?”

    看著她,夜千澤的臉色有點紅,在她狐疑的眼神之下,他小聲地說道:“我不洗澡,你就不讓我上床睡覺嗎?”

    “你怕冷?”

    寒初藍完全轉過身來面對著他。

    夜千澤否認。

    他剛才就說過他不怕冷的。

    “不怕冷,干嘛不洗澡?你一路風塵,回到家裡,首先就要吃點熱的食物,然後洗個熱水澡,整個人才會舒服起來。”

    夜千澤笑,拉著她主動往房外走去,寵溺地說道:“那好,我都依了你。”

    “瞧你那口吻,好像是我逼你似的。”

    “為夫這是順從。”

    “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心疼你。”

    “為夫知道,為夫更心疼你。這大半夜的,又冷,你還要幫我燒熱水……”

    “我是你的妻,丈夫出差回來,當妻子的,能給丈夫的便是家庭溫暖。”

    “出差?”夜千澤微閃一下鳳眸,她又說了古怪的詞語了。

    “就是你要出門辦事的意思。小聲點,他們都睡了,別吵醒他們。”寒初藍隨口解釋著,出了房間,又擔心會吵醒家人,趕緊小聲地叮囑著夜千澤。

    夜千澤淺笑著點頭。

    他沒有告訴她,在他回來時,李氏以及懷真兄妹還有小五和小七都知道了。

    他們是習武之人,聽覺要犀利一些。

    此刻,就算他們說話大聲一點,懷真他們都不會被“驚醒”的。

    不過小妻子那般的體貼家人,他自然順從。

    進了廚房,寒初藍就往鍋裡放水,放了一鍋水後,她點著了火,夜千澤自告奮勇地要放火,她便讓他放火。她則用白面給夜千澤做了點面條,打算煮點面條讓夜千澤填填肚子,暖暖身子。

    屋外的雪靜靜地飄落,大地漸漸地披上了一層銀色。

    寒氣也是越來越深。

    寒初藍忙著給夜千澤做吃的,感覺不到冷意,可從她微微地變色的唇瓣能看出她冷。

    夜千澤又回房裡把自己剛才脫下的外袍拿出來,輕輕地披到她的身上。

    肩上忽然多了一件衣服,寒初藍本能地扭頭,便接收到夜千澤心疼的眼神,“藍兒,多穿件衣服。”

    寒初藍把做好的面條放進了另一只鍋裡煮著後,把手清洗干淨,馬上就把夜千澤的外袍拿下,命令著夜千澤:“穿上它!我都穿得像個粽子了。”

    “我不冷。你的唇色都有點發紫了。”

    夜千澤心疼地再次把外袍往她的肩上披去。

    “千澤,我……”

    夜千澤強硬地把自己的外袍幫她穿上。

    看看他的神色,的確比自己好太多,寒初藍不再脫下他的外袍。她知道擁有深厚內力的人,是不怕冷的。

    如果夜千澤練的是火熱之類的內功,寒冷的天氣反倒會讓他覺得很舒服。

    寒初藍怕冷很正常,前生的她畢竟是南方人,活到二十四歲,還不曾見過真的雪,穿越回到古代,第一次經歷會下雪的冬天,自然覺得很冷。

    幸好她現在種的菜都是適合冬天栽種的,否則就算她搭有菜棚,那些菜都難以御寒,凍死。

    鍋裡的面條沸騰了,寒初藍又往鍋裡敲了兩個雞蛋。

    片刻後,熄了火,她拿來了大碗,幫著夜千澤把雞蛋面條滔進碗裡,還替夜千澤把面條端到廳裡去,擺放在廳裡那張新做的大圓桌上,夜千澤一直跟著她走。

    “趁熱,快吃,我先去幫你准備換洗的衣服,吃完了,趁著身子暖,洗澡的時候就不會那麼冷了。”寒初藍就像個老媽子似的,不停地碎碎念。

    夜千澤只覺得幸福!

    這種幸福是他將近二十一年的生涯裡不曾有過的。

    “藍兒,你也吃吧。”

    “我不餓。我給你加了兩個雞蛋的,對了,我們買的雞,都會生蛋了。你能吃,我想給你煮多幾個的,不過雞蛋這東西雖然有營養,吃也要有個度,一天最多就是吃兩個。”寒初藍溫和又低低地說道,她把筷子遞給夜千澤,在夜千澤拿過筷子後,她轉身就往他們的房間走去,要替夜千澤拿換洗的衣服。

    夜家的新房子是經寒初藍親自設計的。除了大廳,房間,廚房之外,還有一個衛生間,衛生間旁邊的屋外還挖了一個大糞池,用厚厚的蓋蓋住,這樣既可以洗澡,又能解決三急問題,住在屋裡還不會被臭氣熏到,更能積聚家肥,真是一舉數得。

    現在的夜家人,已經不用像別人那般,半夜解手需要跑到屋外的茅房去。

    “有妻真好!”

    夜千澤寵溺地低笑著。

    拿著筷子,他開始狼吞虎咽。

    他有將近三個月的時間沒有吃過他家藍兒做的膳食了。

    三個月不見,她的手藝似乎更上一層樓了,煮的面條都那般的好吃。

    寒初藍幫他找到換洗衣服後,他已經吃完了面條,連湯水都沒有剩下一滴。

    順著寒初藍的指引,夜千澤好奇地走進了自家裡的茅房,不,他家藍兒說是衛生間,也可以說是洗手間,當然了,他要說是茅房也可以,反正就是多用化的小間。

    洗澡水自然是夜千澤自己去拎的,他哪捨得再讓愛妻給自己拎洗澡水。

    一邊洗著熱水澡,他還一邊打量著這個用處多多的茅房,覺得他家藍兒就是有頭腦,這樣的茅房比他們以前用的要安全得多了。

    離家三月,歸家,迎接他的是一連串的驚喜。

    夜千澤更加的愛惜自己那個能干又聰明的小妻子。

    吃了宵夜,洗了熱水澡,重新回到房裡,寒初藍已經鑽回被子裡了。

    她冷!

    她主動地往裡躺,讓出了位置,好給她家相公休息。

    夜千澤先是站在床前深深地看著她,在她眨著眼有點不明白的時候,他才掀開被子,在她的身側半躺著,伸手就去剝她的衣服。

    寒初藍愣了愣,隨即臉上一紅,想阻止他,可最終沒有阻止他的動作。

    夜千澤專注地脫著她的衣服,他回來了,有他摟著她入睡,她不用再穿著如此多的衣服入睡,那樣睡不安穩的。

    等他脫掉了她幾件衣服,看到白色的中衣時,他才停止了脫她衣服的動作。

    摟她入懷,他躺下,溫柔地說道:“藍兒,睡吧。”

    寒初藍又愣了,仰臉看著他,臉色還是紅紅的。

    她以為他想……

    雖然她說過她這具身體還在發育階段,不宜過早圓房,此刻,他如果想,她不打算再拒絕,願意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給他的。

    古代的女人,不都是十三四歲就嫁人嗎?像她這個年紀的大都當娘了。

    “怎麼了?”察覺到懷裡的人兒有點不對勁,夜千澤垂眸,捕捉到寒初藍俏臉上的紅暈,他鳳眸一沉,眼神轉為深深的,像是記起了什麼似的,他又低低地笑了起來,微微地低下頭來,輕輕地親了親她的額,下意識地把她摟得更緊,手掌輕撫著她的後背,低啞地說道:“藍兒,我是覺得你穿著那麼多的衣服,睡得不舒服,才會……”

    轟!

    寒初藍的臉更紅了!

    她誤會了!

    “藍兒,如果我們圓房,對你會有什麼傷害?”夜千澤的聲音更加的低啞。

    寒初藍看著他。

    “藍兒,說實話。”

    夜千澤又親了親她的臉。

    “我還沒有成年,身子骨還沒有真正長成,太早那個對我身體不好,要是懷孕了,因為身體發育還沒有完善,就容易在生孩子的時候難產。”古代的女人生孩子,經常會難產,她猜測,便是太早結婚生子的原因,當然了還有另外一種原因,便是運動得太少,特別是那些千金小姐,整天窩在房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又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導致弱不禁風,一旦懷孕生子,就經受不起分娩的折騰,容易造成難產,失去生命。

    在如今的二十一世紀裡,過早結婚生子的人也有很多,但現代的科學發達,女人生孩子,一旦遇到難產,馬上就進行剖腹產,避免了死亡的發生,哪怕有些例外,也是極少數的。

    夜千澤輕撫著她後背的大手瞬間僵住,然後施力把她壓在懷裡,剛剛騰燒而起的欲念迅速地被他壓制下去。

    他寧願承受著欲火焚燒,也不願意傷了她!

    “過了年我才十七歲,十八歲便成年了。千澤,如果你願意等,只要再等一年便可,如果不願意等,你現在就……我也願意,也不會後悔。”

    寒初藍沒有察覺到自家男人的變化,她還紅著臉,小聲地說道。

    唇上一熱,夜千澤愛憐地吻上了她的唇。

    寒初藍又愣了愣,便摟住他的脖子,熱情地回應著他的深吻。

    一吻之後,夜千澤低柔地說著:“藍兒,睡吧。”

    寒初藍眨著迷離的眸子有點不解地看著他。

    他早就想和她圓房的了,她是知道的,如今她不會再抗拒了,他反而……

    “藍兒,我愛你,我怎麼捨得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而置你的身體於不顧?我等,我說過不管要等多長時間,我都願意等。”又戳了一下她的唇,夜千澤的話更加的深情,更加的溫柔。

    寒初藍的一顆心在此刻被他的話激起了千層浪,就如同颶風來襲一般,浪高數丈,翻滾而來。

    願意壓制自己的慾望,只為了疼惜女人的身體,這種男人極少有。

    她何其有幸,遇到了!

    也不枉她穿越千年,成為他的妻!

    “睡吧,我摟著你,你就不會那麼冷了。”

    寒初藍沒有說話,縮在他的懷裡,聽著他的心跳,感受到他體溫的溫暖,頓覺得就算是零下五十度,她也不再懼寒了,因為有他!

    心中有暖意,寒初藍迷迷糊糊地就要睡了。

    夜千澤凝望著她,忽然輕輕地問著:“藍兒,你,來自何方?”她帶給他的震撼太多了,特別是這一次。他敢說她畫畫的手法,當今天下就沒有人會,可她會。寒家明明就沒有教過她識字,她卻識字。而且她寫的字,很多和他們寫的不一樣,但讀法和意思又是一樣的。

    這個疑團壓在心底太長時間了,又像一枚定時炸彈,隨時都會爆炸,把他炸得七零八落的。

    有點迷糊的寒初藍本能地應著:“中國。”

    夜千澤鳳眸一閃,中國?

    中國在哪裡?

    如今這個天下,根本就沒有哪一個國家的名字叫中國呀。

    心裡的猜測被肯定了,夜千澤的害怕再度襲來。

    她,果然不是他最先娶的那個寒初藍。

    “你叫什麼名字?”

    不想趁她迷糊之際問,但他又只能在她迷糊之際才能問清楚,沒有問清楚,他如何留住她?他不害怕天崩地裂,他就害怕有一天,他睡過了黑夜,迎來朝陽東升時,身邊的人兒會變成以前那個寒初藍。

    “寒初藍。”

    寒初藍迷糊地應著。

    在二十一世紀裡,她的名字也是叫寒初藍。

    仿佛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一般。

    “藍兒,別離開我。”

    夜千澤在她的耳邊低喃著。

    “穿越時空的事,不是想穿便能穿的……”

    寒初藍迷糊的呢喃停止了。

    她沉入了夢鄉。

    壓根兒沒有意識到這個腹黑的相公問了她什麼問題。

    夜千澤整個人都僵住了。

    害怕失去的懼意以排山倒海的沖勢襲來,他忽然後悔自己問清楚了。

    這一夜,有相公摟著,人心更暖的寒初藍睡得特別的香,而夜千澤卻一夜未眠,一直摟著她不放,擔心自己一放手,她便會被換掉靈魂似的。

    就算她最後一句話告訴他,她能離開的可能性很低,但很低不代表不會有。

    夜千澤發誓,以後不管她帶給自己多大的震撼,他都不再問,他只要好好地愛她,疼她,寵她便行,或許看在他如此的傾心付出,老天爺會可憐他,不會再換掉她的靈魂,讓他能擁有她生生世世。

    清晨,雪停了。

    風也停了。

    大地一片銀色,很純潔,很素雅。

    寒初藍睡開雙眼,察覺到自己被人摟在懷裡,她又愣了愣,這才記起來,她的男人回來了!

    “千澤,早呀。”

    寒初藍嘻嘻地笑著打招呼,很久沒有在清晨醒來時那般的開心了。

    看到她的笑,聽著她的話,夜千澤隱隱地松了一口氣。

    還好,她還是他喜歡的那個她!

    “藍兒,睡得可好?”夜千澤愛憐地戳吻著她的唇。

    故意在他懷裡蹭了蹭,像個討人歡喜的小貓兒一般,然後又退出他的懷抱,坐了起來,嘴裡笑著:“好極了,差點留在周公那裡吃早飯了。”一坐起來,就覺得冷,寒初藍顫了顫,身邊的男人立即坐起來,運作迅速地抄來她的衣服,一邊急急地幫她穿上,一邊薄責著:“天氣冷,起來了要馬上穿衣服,否則會著涼的。”

    寒初藍享受著美男恩。

    不經意地看到窗外的天色,她低叫一聲,整個人就往床下跳去,“天大亮了,我還沒有去菜地收菜,今天要……”

    腰間纏上一雙有力的大手,夜千澤把她摟回來,輕歎一聲,然後寵溺地說道:“放心吧,都有人做著呢。今天,你不用去送菜,你請了那麼多的工人做事,你呀,好好地當你的老板吧。”

    她的能力讓他大開眼界。

    短短數月,她便成了擁有數百畝菜地的大菜農。

    “也是。”

    寒初藍回過神來,在他懷裡轉過身來,仰臉問他:“讓我休息,打算和我在房裡訴衷情,話相思?”

    夜千澤笑,輕點一下她的鼻子,“你要是願意,我樂意奉陪。”

    紅了紅臉,寒初藍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會說情話。哦,對了,千澤,你的事情辦好了嗎?”

    夜千澤鳳眸一閃,然後淺笑著點點頭,不想讓她知道,夷山之行,根本就是一條通往地府的死路,他差一點就死在半路上。

    夜千澤和代青趕往夷山的時候,到了半路上,便開始接二連三地遭到伏擊,各種暗殺層出不窮,饒是師徒兩人武藝高強,也難敵這種車輪戰式的暗殺,他曾經中過箭,挨過刀,還跌落過山崖,數次死裡逃生,數次闖鬼門關。

    等他勉強闖過層層的暗殺到達夷山的時候,意外地得知三皇子早就經過了夷山,一路上風平浪靜,不曾有過暗殺。

    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中了計,被設計的那個人引著現了身,露了身份。

    在回來的時候,師尊擔心還會有無數的暗殺,與鐵頭一起力勸他直接奔往帝都,雖然帝都陰謀更多,至少他的身份恢復,那些陰謀不敢明目張膽地湧來。他不肯,因為他答應過了寒初藍,他一定會回來。就算是回帝都,他也要帶著她一起,否則還會生出更多的變化。

    師尊無奈,借著那張地圖,他們改了路線,才能安全地歸來,但因為去的路上經歷了太多的暗殺,導致耽擱了時間,才會一走便是三個月,讓寒初藍等了他三個月。

    如今,他的身上,那些傷雖然好轉了,但還有疤痕,他,不敢讓愛妻知道,怕她傷心。

    他不知道設下這一計的那個人是誰?為什麼要針對著他?他夜千澤就那般的遭人恨,隱藏了十二年,依舊被人惦記著他的命?

    十二年前的那場大火……是否沖著他而來?娘親只是附帶式的目標?

    太多太多的疑點,連師尊都被整得分析不清楚。

    帝都,他必須回去了!

    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不回去,就無法誘出那些策劃陰謀,算計著他性命的敵人。

    “沒有節外生枝吧?”寒初藍關心地問著。

    細細地打量他的臉色,還不錯,不像是有傷的人。寒初藍放下心來,昨天晚上太過於驚喜,都忘記問他這些事情了。

    夜千澤笑著搖頭。

    寒初藍才放下心來,拿來他的衣服,替他穿上。

    “咚咚。”

    房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藍兒,我是娘。”

    李氏的聲音響起,“藍兒,你起來了嗎?宮裡來人了。”

    宮裡來人?

    不是王府來人?

    寒初藍微微地挑了挑眉,自從公公來過之後,她便知道早晚有一天,帝都會來人,把她一家三口接走。

    可是此刻來的卻是宮裡的人,而不是王府的人。

    夜千澤閃了閃鳳眸,眼裡沒有任何的意外,好像猜到宮裡會來人似的。

    外面,整個張家村的人都呆了,也嚇壞了。

    不過是剛剛天亮,村民們有些還在暖和的被窩裡,村口忽然傳來了陣陣的馬蹄聲,整齊的馬蹄聲如同打雷一般,瞬間就打破了這個寂靜的村子,驚醒了全村的人。

    然後他們看到了軍隊!

    不,應該是御林軍。

    御林軍,傻子都知道是皇室軍隊,主要的職責就是保護皇宮裡那些尊貴的主子們。此刻卻出現在張家村,雖然人數不多,但也有三百人左右。

    御林軍後面跟著的也是三百人左右的宮廷侍衛。

    這些人進了村口後,馬上就把村子裡的路占據了,一分為二,騎馬的還騎在馬背上,但已經停止了再前進,步行的也停止了步行,分左右站在路邊。

    接著便是三十名的太監,太監後面是三十名的宮女,宮女後面有一名嬤嬤跟著,嬤嬤則跟著一頂華麗的轎子走著,在那頂華麗的轎子後面,又是三十名的宮女和三十名的太監,接著才是一頂質樸的轎子,兩頂轎子後面又是兩輛馬車,一輛極為華麗,一輛稍微質樸一些,最後又是三百名的宮廷侍衛墊後。

    為首的是御林軍的小隊長,姓鄭,等到轎子進了村,因為村路不夠寬敞,為了安全起見,他命令兩輛馬車在村口等候著,他則策馬往村子深處走,帶著那兩頂轎子,一直走到了位於河畔邊上的夜家院子前面才停下來。

    鄭隊長翻身下馬。

    這麼大的陣仗,又是宮裡的人,早就如同一道驚雷,把張家村震翻了。

    李氏聞聲而出,看到來的竟然是宮裡的人,她微微地變了變臉,隨即恢復正常,先迎了出來,鄭隊長客氣地見了禮,告訴她,他們是奉了太皇太後的懿旨,前來迎接流落民間的君昊世子回京的。

    太皇太後……

    李氏在心裡澀澀地想著,那個大星王朝最尊貴的女人,夜千澤的皇祖母,是真的心疼這個可憐的皇孫流落民間十二年嗎?

    夜千澤帶著寒初藍從房裡走出來。

    不知道夜千澤在昨天深夜回來的寒爺爺夫妻,忽然看到夜千澤出來,嚇了一大跳,然後顫巍巍地就要給夜千澤下跪行禮,嘴裡還惶恐地說道:“賤民叩見世子爺。”

    “爺爺,奶奶,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夜千澤和寒初藍急急地扶住了兩位老人家,不讓老人家向他行禮。

    寒爺爺惶恐地說著:“世子爺快別叫賤民爺爺了,折煞賤民呀。”

    “爺爺,你要是給千澤下跪,才折煞了千澤呢。爺爺,千澤是藍兒的相公,你們是藍兒的爺爺奶奶,便是千澤的爺爺奶奶,不管千澤有著什麼身份,你們都是千澤的長輩。”夜千澤誠懇地說道,在民間隱居十二年,他早就不是十二年前那個高高在上的世子爺了。

    “世子爺……”

    “爺爺!”

    夜千澤嚴肅起來,兩位老人家被他嚴肅的樣子肅嚇到,不敢再說話。

    兩位老人家不再要行禮了,夜千澤才拉著寒初藍走出屋外。

    在院子裡等著的那些人,看到夜千澤時,馬上跪下,齊呼:“奴才等見過君昊世子!”

    夜千澤在帝都消失了十二年,這些人依舊一見便認定了他的身份,緣於夜千澤長得與其母紫靈公主一模一樣,那般的絕美動人。

    紫靈公主仙逝十二年,可她的絕美動人依舊留在帝都那些人的心裡。

    見到夜千澤如同見到紫靈公主一般,再說了太皇太後必定是肯定了夜千澤便是夜君昊,才會搶在攝政王之前,先派人來接君昊世子回京。

    所以,他們一點也不擔心會弄錯對象。

    望著跪在夜家院子外面的一片人,夜家的鄰居,張四,張六等人,瞬間石化,傻得不能再傻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1:28 AM

091 身份曝光,各人反應

    世子爺?

    那是個什麼樣的身份?侯門裡的嫡子呀!夜千澤竟然是世子爺,侯門裡的嫡子!怪不得他們母子倆在張家村生活了十二年,也不擅生產,原來出身那般的高貴,也怪不得他們母子倆怎麼看都不像個貧苦人,身上總是會有一股尊貴流露出來。平時大家習慣了,倒是沒有覺著有什麼,此刻驚知夜千澤的身份時,復又記起。

    四嫂雙腿差點都要軟了,臉色有點兒白,她緊緊地攀扶著張四,張四回過神來,扶住她,低聲問著:“你怎麼了?”

    “四哥,我,我怕。”四嫂想起了自己以前那般辱罵夜家母子,害怕夜家母子會報復她。

    張四不解,“你怕什麼呀,這些人又不是來找你的。”

    “我,我曾經辱罵過千澤娘倆……”

    四嫂小聲地說道。

    張四便睨了她一眼,似是在怪她以前不聽自己的勸說,友待鄰居,現在才會害怕得雙腿發軟。但捕捉到自家婆娘那害怕的樣子,張四又不忍再責著四嫂,雖說四嫂曾經辱罵過夜家母子倆,但他救濟夜家的時候,四嫂大都是張只眼閉著跟的,就是有時候脾氣來了,才會阻止。他安撫著:“千澤才不會像你那般的小心眼,初藍也不會。”

    想到寒初藍了,四嫂才略略地放下心來。

    夜千澤最聽寒初藍的話,寒初藍又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她以前是瞧不起夜家,但後來和夜家的關系也算和睦了,村子裡頭,很多人背地裡說寒初藍的壞話,她都會幫著寒初藍辯幾句。

    站在張六夫妻後面的人是秀姑。

    她最為吃驚,吃驚之余又忍不住嫉妒著寒初藍。

    誰都想不到夜千澤竟然是個身份高貴的世子爺,瞧現在這陣仗,據說都是宮裡來的,還是奉太皇太後之命,能讓宮裡的老太太派人前來迎接,可見夜千澤這個世子爺是皇家子孫,不是一般的侯府世子。寒初藍是夜千澤的妻,能由農家妻一躍便成了侯門貴府裡的世子妃,教她怎能不嫉妒。

    緊緊地咬著下唇,死死地捏握著拳頭,秀姑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把自己的震驚以及嫉妒壓下去,靜靜地看著夜家院子裡那對年輕的夫妻。

    夜千澤並沒有馬上叫起鄭隊長,他不叫起身,那些人便不敢起身,依舊跪在地上,垂著頭,看不到神情,但從他們的動作,他們的身影,愣是看出他們的恭敬來。

    寒初藍一臉的淡定。

    掃了一眼那兩頂轎子,華麗的那一頂,不用問,必定是給夜千澤准備的,後面那一頂較為質樸的轎子,到底是給寒初藍准備的還是給李氏准備的?夜家,真正來說才三口人,太皇太後卻安排了兩頂轎子,分明就是只接兩個人回京。

    寒初藍猜測,必定是讓她留下。

    “起來吧。”

    夜千澤總算說了一句,那些人謝禮後才站起來。

    鄭隊長上前幾步,朝夜千澤恭恭敬敬地說道:“世子爺,奴才等是奉太皇太後懿旨前來迎世子爺以及奶娘李氏回京的。轎子已備好,請世子爺上轎,馬車也在村口等候著了。”

    只接夜千澤和李氏,並沒有說要連帶寒初藍一起接走。

    太皇太後果真是想讓夜千澤把寒初藍一腳踹開。

    聽到鄭隊長的話,李氏的臉色變了變,擔憂地看著寒初藍,寒初藍神色自若。

    夜千澤拉著她的大手倏地握緊她的手,俊美的臉上籠上了一層陰霾,鳳眸森冷地睨瞪著鄭隊長,“太皇太後的意思?”

    鄭隊長趕緊應是。

    夜千澤冷笑著:“我家藍兒怎麼辦?她的意思是讓我棄了藍兒嗎?”他的皇祖母,在他的記憶裡,並不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家,不,對其他堂兄弟們,皇祖母是一位慈祥的祖母,唯獨對他例外,每次見到他,都板著一張臉,顯得嚴肅又凌厲,對他也是愛理不理的。有時候他和其他人發生了矛盾,皇祖母總是不問對錯,就責罰他。

    小時候,他不知道皇祖母為什麼獨不喜歡他。每次從宮裡回家,他都會偷偷地問母妃,母妃總會溫柔地摸摸他的頭,安撫他,皇祖母是喜歡他的,就是對他期望太高,才會對他特別的嚴厲。

    他便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

    如今,他才知道皇祖母不是對他期望太高,而是根本就不喜歡他。原因,便是他的母親是來自大歷國的和親公主!

    皇祖母是個很固執的人,她認為他的母親前來和親,是想謀奪夜家王朝,偏偏母親又嫁了皇祖母最疼愛的小兒子,還生了一個他。

    或許就是這樣,皇祖母才會特別的不喜歡母子倆吧。

    一別十二年,皇祖母對他依舊不近人情。

    既然會安排人前來接他,必定是清楚他現在的生活情況,藍兒是他的妻,皇祖母卻不允許藍兒隨他一起回京!

    好一個太皇太後!

    他還沒有回京,就先來給他一個下馬威了!

    鄭隊長還是恭恭敬敬地說道:“太皇太後只吩咐奴才等前來接世子爺以及奶娘李氏,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世子爺,請上轎。”鄭隊長說完了,又朝夜千澤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夜千澤冷哼著:“你們請回吧。”

    鄭隊長神色不變,可見夜千澤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不,應該是在太皇太後預料之中。這是婆孫倆人的戰爭,一場沒有硝煙,但也能讓人喪命的戰爭,在此刻,悄然地接開了戰幕,誰勝誰負,還是個未知數。

    “世子爺,太皇太後說了,她老人家特別的想念世子爺,以為世子爺……十二年來,她老人家就沒有一天忘記世子爺的。如今得知世子爺還活著,太皇太後很開心,還想親自涉行千裡,親自前來迎接世子爺回京呢。要不是皇上以太皇太後年事已高,不宜再涉行千裡,太皇太後還真的來了。世子爺,太皇太後那般的想念世子爺,世子爺就別再讓太皇太後記掛著了,請上轎吧。”

    鄭隊長恭敬地說了一大段的話,又似是在轉述著太皇太後的意思。

    “我問的是我家藍兒怎麼辦?”夜千澤質問著。

    老太婆有沒有想他,他一點都不在意!

    再者,他壓根兒不相信老太婆會想他,她那麼多的皇孫,她想誰,輪一百遍也輪不到他的頭上。

    “太皇太後僅是讓奴才接世子爺和奶娘李氏回京,其他閒雜人等一律留下。”鄭隊長總算給了夜千澤一句正式的答復。

    音落,夜千澤拉著寒初藍扭身就回屋裡去。

    “世子爺,世子爺……”

    鄭隊長趕緊追進院子裡來,追著夜千澤的腳步走著,有點心急地請求著:“世子爺,請上轎吧,別讓奴才們難做,太皇太後說了,奴才們要是不能把世子爺接回去,就要了奴才們九族的命呀。”

    夜千澤頭都不回,只是陰冷地擠出一個字來:“滾!”

    皇祖母最喜歡的便是恐嚇,當然了,很多時候恐嚇也會變成現實。

    皇家的人,殺人從來不眨眼,一殺便是你全家!

    拉著寒初藍,夜千澤迅速地進了屋,砰地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鄭隊長馬上就在屋門前一跪,他一跪,院子外面的那些奴才們也跟著再次跪下,高呼著:“請世子爺上轎。”

    屋裡面沒有聲音。

    鄭隊長等人繼續高呼著“請世子爺上轎”。一遍一遍地高呼,大有夜千澤不上轎,他們就跪死在夜家的院子裡。

    屋裡,寒初藍輕輕地想拿開夜千澤的手,夜千澤又迅速地施力握緊,不讓她掙脫他的牽拉,進了屋後,他更是把寒初藍摟入了懷裡,低沉地說道:“藍兒,我不會獨自回去的,他們不答應把你一起接回去,我就不走!”

    寒初藍輕歎一口氣,不憂反笑著:“這個結果我早就猜到了。我不過是小小的農家女,有幸嫁與你為妻,但這是在你的親人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的。若你真是個普通人,咱倆便能平靜地過一生,誰知你是個流落民間的皇室子弟,咱倆的身份一下子便拉開了一大截,不,拉開了天與地的差距。這個門當戶對在你們這裡最為嚴重,我哪裡再配得起你,就算你不嫌棄,你的親人也會嫌棄。”

    夜千澤陰郁地垂眸瞪著她,似是在生氣她說出這麼一段話來,下一刻,他低首,如鷹一般攫住她的紅唇,狠狠地吻著她,懲罰她說出那些話來。在他的心裡,是他配不起她,她那般的能干,而他什麼都做不好。

    寒初藍掙扎了幾下,掙不脫他狠狠的深吻,只得放柔了身子,任他攻城掠地,占據她的芬芳領地。

    一吻之後,夜千澤的額抵著她的額,眼神變得柔和而深情,低啞的嗓音掩不住他的擔心及堅持:“藍兒,我說過,我絕對不會棄你,這一輩子都不會棄你!不管我的身份如何改變,你是我的妻,這是事實,是誰都改變不了的。我也只認你是我的妻,除了你,誰都不行!他們不讓我們一起回去,我就不走!我絕不讓步!藍兒,你不要先放棄,好嗎?”

    寒初藍定定地看著他,片刻後,她摟住夜千澤的腰,臉貼在夜千澤的胸膛上,說道:“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如果我要放棄,早在你向我坦誠身世的時候,就放棄了。在我的心裡,你不是什麼世子爺,你只是我寒初藍的丈夫。”

    “藍兒!”

    夜千澤攬緊她的腰肢,與她相擁著。

    他不怕京裡的那些人不讓步,他最怕的是寒初藍害怕,寒初藍放棄。

    現在,他放心了。

    他的妻,不會放棄他!

    他的妻,會堅決地站在他的身邊,不管前面是風霜雪雨,她都會與他攜手並肩,迎接那些暴風雨的洗禮。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請世子爺上轎!”

    外面的高呼聲還在持續著。

    寒初藍仰臉,溫淡地說道:“天氣寒冷,還是讓他們起來吧。”

    “他們愛跪,愛喊,隨便他們。”夜千澤冷哼著,想逼他棄了藍兒就范,門都沒有,以為他還是十二年前那個無知小兒嗎?松開攬著寒初藍腰肢的大手,改為拉著,夜千澤淺笑著:“藍兒,我們出去走走吧。”

    分別了三個月,他不過才回來,那些人就來了,他還沒有和愛妻好好地享受一下兩人世界呢。

    寒初藍看看外面的天色,陰陰沉沉的,雖然不下雪了,也不吹風了,但她還是覺得很冷,縮了縮,她正想拒絕,夜千澤醇厚低柔的聲音又響起:“我帶你去騎馬,騎馬的話,就不會冷了。”

    “馬車都送菜去了。”

    寒初藍本能地答著。

    她現在是擁有了數輛的馬車,但馬車每天都要給各大酒樓送菜,哪還有馬可以騎?

    “你想去嗎?”

    夜千澤溫柔地問著。

    屋外不正有一匹?

    寒初藍點頭。

    夜千澤笑,又戳吻她一下,惹來她一記嬌嗔,他心一悸,忍不住把她攬緊,低首捕捉住她的紅唇,重新滋潤一遍,直到把她兩片紅唇滋潤得嬌鮮欲滴,水灩灩的,他才滿足地移開了唇。

    寒初藍喘著氣低低地嘀咕著什麼,他沒有聽清楚。

    “在這裡等著我。”

    夜千澤松開她後就往房裡走去,讓寒初藍在原地等著他。寒初藍溫順地點頭,一張俏臉布滿了紅暈,紅唇灩灩,泛著嬌艷之色,一眼便知道她被某人滋潤過了。

    “披上這件披風。”

    夜千澤從房裡拿出一件紅色的狐裘披風,走到寒初藍的身邊,把披風披到她的肩上。寒初藍詫異地問道:“哪來的披風?”狐裘披風呀,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她在這個家住了半年了,還不知道他擁有一件如此名貴的披風,也沒有看到過他拿出來。

    替她系好披風的帶子,夜千澤溫柔地解說著:“這件狐裘披風是我娘的。”頓了一會兒,他才繼續說道:“那年,也是天氣寒冷,我在書房裡看書,因為太困,睡著了,醒來後,發現自己披著這件披風,才知道娘來看過我,還擔心我冷著,把她最愛的披風披到我的身上。我還沒有來得及把披風送還給娘,便……這件披風便成了我娘留給我的唯一遺物,我一直珍藏著,想她的時候,便看看這件披風。藍兒,我娘是我心裡最重要的女性,你也是我心裡最重要的人,我娘要是能活著,看到你,她一定會喜歡你的。這件披風,就當是我娘讓我轉交給你的禮物吧。”

    “千澤,謝謝你。”

    寒初藍由衷地道著謝,謝他對她的信任,謝他對她的深情。

    她知道,婆婆在他心裡占據著怎樣的位置,每當他提到婆婆,總是特別的溫柔,又特別的傷感。婆婆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他卻送給了她。

    握住她的手,夜千澤拉著她往屋外走去,寵溺地笑著:“謝我什麼?該說謝謝的人是我。你看,你把這個家打理得那麼好,在我離家的時候,家裡連五十兩銀都沒有,還是茅草屋兩間。如今,你坐擁數百畝的菜地,每天進帳數十兩,還建了大屋,請了工人,藍兒,昨天晚上我回來的時候,我還以為走錯了地方呢,要不是還記得門前那條河,我都不敢入內。”

    這是妻子給他的最好禮物!

    也是最大的驚喜。

    到了此刻,他才知道自己何其有幸,娶了一個這麼能干的妻子。他慶幸自己愛上了她,否則錯過了她,他會後悔一輩子!

    寒初藍笑笑。

    她當初的計劃藍圖算是實現了。

    不過,她又有新的計劃了。她打算自己也開酒樓,餐館,相信在她的管理之下,生意絕對不會輸於金玉堂酒樓。

    她希望自己的酒樓,有一天,分號能遍布全國。

    那個時候,她才算經商成功。

    當個天下第一商,是她在二十一世紀裡的野心,前世未圓的願,在這裡,她想努力地去圓夢。

    看到夜千澤拉著寒初藍再次走出來,跪在院子外面的那些人呼得更大聲了。

    “澤兒……藍兒,這是?”李氏走過來,卻在看到寒初藍披著的那件紅色狐裘披風時,愣住了,然後雙眼慢慢地紅了起來。

    “娘,我帶藍兒出去走走。”千澤溫淡地對李氏說了一聲,也不等李氏回應,便拉著寒初藍越過了跪在院子裡面的鄭隊長,走出了院子,拉著寒初藍走到了鄭隊長騎來的那匹馬前,一躍,便躍上了馬背上,那馬性子有點烈,不肯讓夜千澤騎坐,鄭隊長見狀,趕緊爬轉過身來,喝斥著那馬,馬兒便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地垂下了耳朵。

    “世子爺,天氣寒冷,還是坐轎子吧。”鄭隊長以為夜千澤是想騎馬,在看到寒初藍披著的那件披風後,鄭隊長也明白了夜千澤不肯上轎的真正原因,世子爺把這個農家妻看得那般的重。

    但太皇太後說了,只接世子和奶娘李氏回京,其他人一律不准跟隨,他們也是奉命行事呀。

    夜千澤理都不理他,伸手就把寒初藍撈上了馬背上,置坐於他的胸前,他抓住韁繩,叮囑著愛妻:“藍兒,坐好了。”

    “嗯。”

    寒初藍淡淡地應了一聲。

    夜千澤立即掉轉馬車,策馬便走。

    鄭隊長爬站起來,指揮著抬轎的奴才們追趕,夜千澤沉冷的聲音擲了回來:“誰也不准跟著!”

    所有人邁出的步伐,生生地僵住了。

    夜千澤帶著愛妻,騎著鄭隊長的高頭大馬,沿著村裡的那條路,一路地奔馳著,所經之處,看到的村民都震驚地看著他,還沒有被這戲劇性的發生中回過神來。

    村長張有財小跑著想趕往夜家,得知夜千澤竟然是當今攝政王的嫡長子時,他嚇得差點都要暈倒了,回過神來,就趕緊往夜家跑來,被那些御林軍攔截過,他說他是這條村的村長,不知道世子爺在此,怠慢了世子爺,理應去請罪,御林軍才放他通過,但也僅允許他一個人去夜家,其他人只能被擋在路邊。

    忽然看到一匹馬跑來,張有財本能地停下腳步,抬眸看去,卻只看到一道健挺妖孽的身影,以及一道紅色的嬌俏,在他的眼前一晃便過,再回頭,只看到遠去的背影。

    那些御林軍以及宮廷侍衛也像鄭隊長一樣,以為夜千澤是打算騎馬回京,想跟隨著,夜千澤的警告再一次落地有聲:“都不准跟著!違者,格殺勿論!”

    寒初藍扭頭看看身後的男人,他還是她熟悉的那個夜千澤,但又不是她熟悉的夜千澤,不過是半個時辰的時間,他的皇族天生帶著的霸氣就展現無遺。

    格殺勿論!

    “藍兒,想去哪裡?”

    “你帶我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好!”

    出了村口,夜千澤帶著寒初藍往右邊的大田埂奔跑而去。

    大家看到那飄揚的紅色披風如同一團火似的,慢慢地,越燒越遠。

    ……

    金玉堂酒樓。

    楊府管家匆匆忙忙地跑進了酒樓,一進門就心急地問著掌櫃:“公子呢?”

    “後院。”

    掌櫃答著。

    少東家以前數天才會來酒樓走一趟,自從寒姑娘成了金玉堂蔬菜瓜果的供應商後,少東家幾乎天天都會來酒樓,一來就在後院坐著,等著寒姑娘的出現。

    如果寒姑娘沒有出現,少東家總會神色黯然地離去,然後就會聽說府上的下人一整天都戰戰兢兢的,因為公子難侍候。

    管家馬上就往後院走去。

    楊庭軒果真坐在那裡,淡淡地喝著茶,一杯茶卻喝了一個早上都沒有喝完,可見他的心思根本就沒有放在喝茶上。

    等到伙計們把菜都搬進來後,懷雲進來。

    “傅姑娘。”

    見到懷雲,楊庭軒很客氣地叫著,懷雲走來,他請著懷雲坐下,體貼地替懷雲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一邊推到懷雲的面前,一邊淡笑著問:“初藍她是不是很忙?”

    他有好幾天沒有看到寒初藍露面了。

    她忙,其實他知道的。

    那丫頭的野心大得很,竟然買下了清水縣管轄下二十三條村的無主荒地,種菜種瓜,成了清水縣最大的菜農,其他菜農都要仰著她的鼻息過日子了。而清水縣的酒樓,餐館,風月場所,甚至是那些大戶人家,每天吃食的菜,都由她供給。

    懷雲道了謝,端起茶水,喝了兩口,才答著:“姐夫回來了。”

    楊庭軒一愣,夜千澤回來了?

    “我來的時候,姐姐還沒有起來,安排我們做事的都是姐夫。”

    懷雲又說了一句,她這一句話直接讓楊庭軒的心墜落了谷底,冷得徹骨。

    久別重逢,小別勝新婚……

    這個時候,初藍都沒有起來,夜千澤又回來了,他們倆……

    以前的寒初藍都有著獨特的魅力,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愛上她。如今的寒初藍,身段已有,更添女性的風韻,每次看到她,看著她越來俏麗的面容,越發迷人的身段,他就難以移開視線。

    夜千澤那般的愛她,又是她的夫,看到長成的她,哪肯再……

    澀意如同杯中的濃茶。

    她,愛好喝濃茶!

    他便愛上了濃茶,如今才知道濃茶,便是澀澀的。

    “公子,公子。”管家在這個時候走來,一見到楊庭軒,就大叫著,楊庭軒正在失落之時,被人這樣大呼小叫的,沒來由地就生起氣來,怒道:“天塌了嗎?大呼小叫的。”

    懷雲瞟了楊庭軒一眼,他突然而來的怒火從何而來,她知道。

    “公子,快,老爺讓你快點趕到城門去,在那裡等著老爺和林大人他們,說要去張家村見過攝政王府的君昊世子,宮裡都來人了,御林軍也來了,要接世子爺回京去。”管家跑得上氣接下氣的,也不管楊庭軒的怒火,跑過來便催著楊庭軒快走。

    楊庭軒正在氣頭上,聽到管家的話,他沒好氣地說道:“本公子又不認識什麼世子,見什麼見?林大人是官場中人,急著去討好,是他的事。”

    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他問了一句:“攝政王府的世子怎麼跑到張家村的?”

    “小的不知道,只知道世子在張家村,而且還是寒姑娘的相公。”

    “初藍的相公?初藍的相公不是夜千澤嗎?怎麼……什麼?”楊庭軒明白過來,整個人都傻了,連他面前的那杯茶都被他不小心打翻了,半杯的茶水灑落在地上,甚至弄濕了他些許的袍子,他也沒有發現。

    夜千澤是攝政王府的世子?

    這怎麼可能?

    夜千澤怎麼可能是世子?

    驀然,楊庭軒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寒初藍的時候,他問過寒初藍的名字,寒初藍當時並沒有回答他,僅是說了她的夫家姓夜。當時他便挑了挑眉,總覺得姓夜的,都有可能會與皇室沾上關系。沒想到他當時的直覺是正確的,夜千澤果然與皇室有關系,還是非常直接的關系。誰不知道當今攝政王是太皇太後最疼愛的幼子,據傳先帝之位本是攝政王的,因為先帝祖並沒有立太子,而攝政王當時為帝後最疼愛的嫡子,可以自由出入宮廷,還曾監過國,繼承皇位的可能性在諸位皇子之中最大。

    後來,攝政王並沒有繼承帝位,反而是他的嫡皇長兄,也就是先帝坐上了帝位,滿朝文武還錯愕不已呢。

    先帝命短,登基為帝不過三年時間便駕崩了,僅留下三子四女,皇長子在先帝駕崩的時候也才兩歲,有一子二女還屬於遺腹子。先帝留下遺詔,尊嫡弟沐王為攝政王,代掌朝政,輔助幼帝,直到幼帝有足夠的才能接管朝政為止。這份遺詔也有點耐人尋味,如果幼帝沒有能力接管朝政,那麼大星王朝會一直由攝政王掌管。

    似乎是命中注定,攝政王當年沒有繼承帝位,但這朝中依舊落入他掌中了。

    這麼尊貴的王爺,他的嫡長子不是說在十二年前便死於大火之中了嗎?

    當年沐王府走水,王妃及世子均成於大火之中,不僅震驚了帝都,連清水縣這些偏遠地方,也感受到了那件事的余震。

    早已經死了十二年的人,忽然還活著?

    活著就算了,楊庭軒沒有心思去理官場的是是非非,但是活著的世子竟然是寒初藍的相公!

    他的情敵,不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貧農,而是身份不知道比他高貴多少倍的世子爺!

    怪不得他覺得夜千澤有時候深不可測,像謎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原來……

    呵呵……

    真好笑!

    老天爺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玩弄了天下人。

    楊庭軒回過神後,人就掠走了。

    他不相信,他要親自去看看,夜千澤到底是不是攝政王府的世子!

    ……

    宋家。

    “桃紅,你再說一次!”

    宋芳華手裡的書本掉在地上,人也自桌前霍地站起來,不敢相信地瞪著貼身丫環桃紅。

    桃紅喘著氣,她剛剛聽到這個消息,就匆匆地跑回來告訴大小姐,跑得太急了,喘氣都覺得不順。宋芳華有點惱恨地拍著她的後背,催著:“你倒是說話呀!”

    “大小姐,夜公子是世子!攝政王府的世子,太皇太後都派人來了,要接夜公子回京,派了很多人來,有御林軍,有宮廷侍衛,有太監,有宮女,這事已經驚動了整個清水縣,據說林大人帶著清水縣有名的商賈豪紳,急著去見夜公子呢。我們家老爺也跟著去了,老爺在出門之前,吩咐人備上了五百兩銀,帶上了當初寒姑娘與我們簽下的送柴協議書一起。”

    得知夜千澤是攝政王府的世子,那麼寒初藍作為夜千澤的妻,就會成為世子妃,哪怕成不了世子妃,也是世子的側室,妾室之類的,就算是妾室,地位也比他們這些鄉紳高一等呀,他們宋家哪還敢讓世子妃給他們送柴?

    所以宋老爺甘願奉上五百兩的違約金,也不敢再讓寒初藍給他們送柴來。

    “怎麼可能?”

    宋芳華臉色變得蒼白,那是恨得蒼白。

    夜千澤還是貧農時,她都一顆芳心盡許他身上,為了他,她還想加害寒初藍呢。如今夜千澤一變,便變成了攝政王府的世子,身份那般的高高在上,那般的尊貴,卻讓她遙不可及,教她怎能不恨?

    她恨極了寒初藍!

    寒家明明要逼著夜千澤休妻的……

    “大小姐,是真的,千真萬確,宮裡都來人了,不會有假的。”

    桃紅也不願相信這個消息是真,可又不能不相信。

    宋芳華一軟,軟坐回桌子前,呆若木雞。

    ……

    張家村口。

    兩道人影跌跌爬爬地跑到了張家村的村口,就想進村。

    一直守住村口的御林軍馬上就把那兩道人影攔住,冷冷地質問著:“來者何人?世子在此下榻,閒雜人未經許可,不准入內驚擾。”

    除了張家村的人之外,其他人未經許可,都不准再進村。

    兩道人影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的,那個女的滿臉堆著笑,答著:“官爺,小民是你們世子妃的爹娘。聽說我家姑爺回來了,來探望一下的。看,這是小民給姑爺准備的。”

    這個女的不是別人,正是顏氏。

    另一個人自然是寒大川了。

    得知夜千澤是攝政王府的世子時,兩個人以為是笑話,還取笑傳遞消息給他們的那些村民,諷刺地說過,如果夜千澤是世子,那他們就是太上皇了。直到整條村的人都告訴他們,他們家的大姑爺真的是世子,而他們家的大姑娘寒初藍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成為世子妃了,就連村長都跑到他們家點頭哈腰,給他們送來不少東西,討好地說是送給寒初藍的,托他們轉交給寒初藍,夫妻倆才相信這是真的。

    然後拎著村長送來的東西,急急地跑來。

    遠遠地瞧見張家村被御林軍和宮廷侍衛守著,他們差點掉進了坑渠裡。

    兩名御林軍冷冷地瞟了顏氏夫妻一眼,冷冷地說道:“何來的瘋子,快走!”

    顏氏趕緊應著:“官爺,小民不是瘋子,我們真是世子妃的爹娘。你們世子妃寒初藍,是小民的大女兒呀。”

    兩名御林軍還是冷冷地說道:“快走,君昊世子還未大婚呢,哪來的世子妃!”

    顏氏和寒大川面面相覷,君昊世子?是夜千澤的原名嗎?還未大婚?意思是寒初藍不會被攝政王府認可,沒有辦法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這怎麼可以?

    他們家初藍可是和夜千澤成了親的,夜千澤也是明媒正娶的呢,難道身份變了,就想不認帳?欺負他家大姑娘?

    “快走!”

    兩名御林軍再次命令著顏氏夫妻離開。

    顏氏不死心,好不容易能攀上權貴,打死她,她也要緊咬著不放。她堆笑著問:“小民家的大姑娘真的嫁在這條村子裡,姑爺出門辦事三個月了,才回來,小民是來看望姑爺的。還望官爺放我們入村,謝謝了。”

    她要去質問夜千澤,是不是要拋棄她家藍兒了!

    顏氏忘記了自己曾經為了一百兩銀想方設法逼著夜千澤休妻,還和寒初藍撕破了臉,雖然沒有告訴世人,寒初藍是撿來的,並非寒家親生女,但兩條村的人,如今都知道寒初藍和娘家鬧翻了,寒家的兩位老人家,對寒初藍有恩,被寒初藍接到夜家贍養了數個月之久了。

    兩名御林軍懶得理顏氏,站在那裡,握著腰刀,冷冷地瞪視著顏氏,警告的意味很濃,如果顏氏還不離開,休怪他們不客氣。

    寒大川怕事,扯著顏氏退到了一邊去,小聲地說道:“咱們先不要急著進村,或許千澤不會棄了藍兒的。”

    顏氏焦急地說道:“我能不急嗎?那可是世子呀,還是攝政王府的世子,如果……千澤便是那個位置上的人,到時候藍兒就尊貴無比,咱們還用得著挨窮嗎?”

    攝政王把持朝政,要是翻手覆雲奪取帝位,那麼夜千澤便會由世子變成太子,寒初藍也跟著改變身份,成為太子妃,將來的皇後娘娘呀,他們寒家就成了未來皇後的娘家,榮華富貴還能少嗎?

    現在的顏氏一心一意想著的是緊咬著夜千澤不放,不能讓到嘴邊的榮華富貴再飛走,早就忘記了自己曾經的種種。

    也是像顏氏這種臉皮厚得堪比城牆的人,才敢在這個時候跑來扯親扯戚的,要是換成其他人,早就嚇得跪地請罪了,哪還敢想著攀龍附鳳。

    “你別忘了你曾經怎麼對待千澤的。”

    寒大川忍不住給自家婆娘一盆冷冷的冰水。

    顏氏馬上就瞪著他,伸手狠狠地擰了他的手臂一下,低聲罵著:“你給我閉嘴!寒大川,我警告你,要是我們還有機會見到夜千澤,你給我聽話點,什麼都不要說。你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兩個兒子想想。”

    “千澤大度,不計較過去便算不錯了,你呀,就別再想著其他了。”

    寒大川還是忍不住潑冷水。

    “如果藍兒不被棄,她不會不管兩個弟弟的。”阿牛和狗仔如今已經像換了一個似的,變得溫和有禮,孝順長輩,友愛弱小,還很能干,能幫著家裡下地干活,這些都是寒初藍的功勞。

    寒大川倒是不像顏氏那般貪,想著躍上龍門,成為富貴人家,他覺得,孩子們有本事,過得比他好,他就知足了。

    他這一輩子沒本事,還是妻管炎,連老父母都不敢贍養,太懦弱了,兩個兒子不像他,他深感欣慰,在心裡也萬分的感激寒初藍,不計較過去,願意挽救兩個兒子的靈魂。

    “所以呀,咱們一定要見到千澤,不能讓他棄了藍兒!”

    顏氏堅決地說道。

    寒大川看她一眼,還想說什麼,顏氏猜到他想說什麼,又狠狠地掐了他一把,寒大川到嘴的話便被掐回去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1:29 AM

092 千澤的深意

    在一大片的荒草地上,一匹駿馬奔馳著。

    “藍兒,冷嗎?”

    夜千澤在策馬奔騰的時候還不忘問著懷裡的人兒。她比較怕冷,他一回來就發覺了。雖說替她系上了母親的披風,又被他摟在懷裡,他還是擔心她冷著了。

    寒初藍張嘴想說話,但馬兒跑得快,導致撲面而來的微風變成了強風,灌進她的嘴裡,吹得她連眼睛都睜不開眼,微瞇著眼,她側頭,把臉往夜千澤的懷裡鑽著,才避開了強風,叫著:“千澤,慢一點,慢一點,太快了,感覺有點冷。”

    夜千澤笑,喝住了馬,抱著她一躍起,便躍下了地面上。

    荒草地上積著薄薄的一層雪,那是昨天晚上留下來的,今天的天氣又陰陰的,雪便一直沒有融化。

    雙腳一著地,寒初藍就覺得寒氣逼人,她下意識地摟住了夜千澤的脖子,不想下地,嘴裡嘀咕著:“地上有雪,冷。”

    夜千澤低笑著,埋首在她的耳垂上親了一記,惹得她輕顫一下,他寵溺地說道:“藍兒,你要是想讓為夫一直抱著,你可以明說了,為夫我願意一直抱著你。”

    音落,寒初藍就擰了他一下,然後掙扎著滑下了地,伸手扯緊披風,嗔著他:“就會占我的便宜。這麼冷的天氣,還要出來跑跑,你和馬兒跑得熱,我卻跑得冷。”

    替她拂開散落的發絲,夜千澤伸手就把她帶入自己的懷裡,深情的嗓音有著心疼,“但在這麼冷的天氣裡,你卻為了這個家到處奔波,你可曾想過冷?”

    她請了很多的工人,很多事情不用她親自去做了,可她不放心,又想著多賺錢,還是經常往外跑,到處談生意。

    她明明怕冷,可是為了家,為了他,她撇開了一切。

    夜千澤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也怪不得楊庭軒老是用瞧不起他的眼神來看他。他一個大男人,就沒有幫她做過什麼,這個家有如今的模樣,基本上都是她的努力,他只暗中安排了些人幫忙。

    “做事的時候,不覺得冷的。”寒初藍略推開他,知道他心疼自己,“千澤,這是哪裡?”

    環視一遍四周,看到的不是積著白雪的荒草地便是樹林,她似乎沒有來過的。

    夜千澤淺笑著:“後山腳下。”

    寒初藍錯愕地望著他,似是不相信。

    後山腳下?

    夜家距離後山腳下很近,她對後山腳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還不曾發現過這片地方呀。

    夜千澤把馬拉到一棵樹底下栓住,不讓馬亂跑,畢竟不是他的馬,就算經過主人的喝斥,認命地讓他騎著跑了,要是他不在,說不定馬兒會自己跑了,還是拴著安全。把馬拴好了,他走回到寒初藍的身邊,拉著她的手,就朝不遠處的一座高山走去,淡笑地解說著:“這是後山的另一邊。因為後山太高,張家村的人不曾翻越過整座後山,這裡又到處是樹林,所以沒有人知道樹林中間,其實有一塊綠茵草地,每年春暖花開的時候,這裡一片碧綠,也有不少的野花,更安靜至極。”

    “你常來?”

    寒初藍自認在張家村生活了半年,周圍的地方,她都熟悉了,此刻,她才知道,她的熟悉和夜千澤的熟悉來說,相差太遠了。

    “我的騎術便是在這裡練出來的。”夜千澤解說著。

    從他九歲開始,這裡便是他的一方靜土,除了母親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這裡,就算知道,鐵頭也不會允許別人出現在這裡。

    他在這裡練騎術,練劍術,練箭術,練輕功,可以說,他所學的,大部份都是在這裡練習,只有內功的修煉是在家裡。

    “娘每天讓我到後山去砍柴,就是讓我上山修練。師尊占據了後山之巔,為了防止村民們誤闖,窺知我的身份,師尊才會養了那麼多的寵物,借著那些野獸阻止著村民上山。不過後山野獸也真的有,普通人上山,有去無回很正常。”

    夜千澤一邊走,一邊解說著。

    這些,寒初藍早已知曉。在張家村生活十二年,誰都不曾懷疑過夜千澤到後山砍柴有內幕,寒初藍嫁到夜家不過一個月,就發現了不正常。別人總覺得夜千澤是沒用,才會天天去砍柴,天天都砍不了好柴回來。

    “千澤,你能教我武功嗎?我不學其他的,就學輕功,學點穴。”寒初藍忽然頓住腳步,扭頭問著夜千澤。她對習武的興趣不大,但接觸到像元缺那樣的高手後,她就想學武了。她學會了輕功,再遇到危險的時候,她可以逃走,可以點倒敵人,也不用再像以前那般等著別人來救,還會連累別人。像她受傷那次,如果她會武功,她就可以幫到夜千澤的忙,而不是扯夜千澤的後腿,要不是因為她的存在,夜千澤肯定能輕輕松松地逃走的。

    夜千澤凝視著她。

    寒初藍以為他不想教自己,有點失落地說道:“千澤,你要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我也知道的,你們習武之人都有門有派的,很多門派的人都古怪,不會輕易把自己門派的武功傳授給他人。”

    “藍兒,你快十七歲了,身子骨基本上成型,錯過了學武的最佳時機。我怎麼不願意教你,我是怕你受不了學武的苦,而且你就算很努力地學,也達不到精深境地,最多就是強強身健健體。”夜千澤不是不願意教她,而是不想她在忙著賺錢時又分心學武,吃那麼多的苦。再者,他認為他能保護好她,在他打算回京開始,他已經不會再忍下去。

    “我看過武俠小說,學輕功還是很簡單的。我就學輕功及點穴手法,不需要達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寒初藍想學的只有兩樣。

    夜千澤笑,拉著她又往後山走去,兩個人踩在雪草地上,留下了無數的腳印。

    “那好,我教你學輕功和點穴手法。點穴也需要內力的,所以你也要有一定的內力才行,回家後我再授你內力心法。”

    她會點武功也是好事,至少能自我保護。

    “嗯,我一定會認真學的,不會讓你這個師父丟臉。”寒初藍嘻嘻地笑著,一臉的俏皮。

    一把攬住她的腰肢,夜千澤飛快地又偷了一個香,寵溺地說道:“我的藍兒只會給我長臉,是不會讓我丟臉的。”

    擦拭著被他偷親的臉頰,寒初藍的臉紅了紅,嗔著:“三個月不見,你的臉皮越發的厚了。”

    “有妻如此,為夫豈肯落後。”

    寒初藍哭笑不得。

    回想起以前,她又不得不承認,她的臉皮真的很厚。

    “咱們要上山嗎?”

    望著高高的後山,寒初藍有點兒怯步。

    現在又不是上山砍柴,她實在不想去爬這座高山。再說了,她到現在還沒有吃早餐呢,腹中有點饑餓,沒力氣呢。

    夜千澤淺笑不語,默認了。

    寒初藍有點沮喪地說道:“我沒力氣爬山,跑得太快了,咱們都還沒有吃早飯呢。”他不想理睬宮裡來的那些人,才想著帶她出來,她也不想看到他難過,太皇太後不願意接她一起回京,她不難過,因為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但他難過。

    她沒有問,也能猜到他與太皇太後的感情不好。

    不是婆孫嗎?

    寒初藍的世界裡,婆孫的感情都是好的。不過她也明白,不是所有婆孫關系都融洽的,就連父母,也有些不會疼愛孩子呢,何況是婆孫。

    如果不是知曉他的身世,知道他要追查那場大火的背後凶手,她希望他能留下來,不要回到帝都去。是,帝都裡有著榮華富貴等著他,但也要他有命去享受呀。還沒有回京,都曾經有殺手伏殺他,回京後,不就是整天活在別人的陰謀算計暗殺中嗎?

    一個人,不管他有多麼的精明,多麼的能干,武功有多麼的高強,一旦他面對著無數的敵人時,都注定了他是輸的一方。

    因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雙拳難敵四掌!

    元缺的武功就很不錯,雖說她沒有看到他真正展視過,從他能用內力攝魚,多少也知道他武功不錯。

    “咱們上山去吃野味。”夜千澤答著。

    “大冷的天,野獸都冬眠了,哪還能吃野味?”寒初藍隨口應著,揉揉自己的肚子,不說吃的,還不覺得餓,一說吃的,她就覺得餓極了。“再說了,就算有野味,我也沒有力氣去爬山,沒有力氣去捉野獸了。千澤,你想法一點都不實際,還不如咱倆到清水縣吃一頓呢。”

    音落,身邊的男人一把就抱起了她,她還沒有回過神來,便只到耳邊呼呼聲響,眼前樹影迅速地往後掠去,她定定神,才知道是夜千澤抱著她,施展輕功就往山上奔跑而上。

    “千澤……”

    “別說話,山風更冷,更大。”

    夜千澤低低地說著。

    寒初藍只得摟緊他的脖子,放任他抱著她往山上飛縱。

    後山又高又陡,想要爬上山頂,普通人最少也得花上兩天的時間,但對夜千澤來說,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因為他自小便在後山飛縱,他的輕功又是極為上乘的,速度極快。

    半個小時後,寒初藍已經站在代青建在山頂上的屋子前面了。

    “嗷——”

    猛兒虎嘯一聲,最先迎了出來。

    緊接著的是在屋裡暖和得不想冬眠的枕頭。

    寒初藍見到猛兒的時候,一臉的開心,正想來個虎人相擁,看到從屋裡滾出來的枕頭時,她的動作就僵住了,死死地盯著枕頭。雖然知道枕頭也是代青養著的寵物,可那麼大的一條蛇,女孩子最怕的便是這東西,她瞧著枕頭就心裡發毛。

    當初她不怕死地刺著枕頭,是為了救夜千澤。

    此刻,沒有人陷於危險之中再看到這條大蛇,她就沒有膽量再上前了。

    “枕頭,滾到一邊冬眠去,你嚇著藍兒了!”

    夜千澤看到小妻子被枕頭蛇嚇到了,立即沉下了俊臉,低喝一聲。

    枕頭便委屈地看了寒初藍一眼,很委屈地滾到一邊去。

    “嗷——”

    枕頭委屈至極,覺得自己也是出於好心,跑出來迎接那個人回來的,並無惡意。聽到猛兒得意的虎嘯,看到猛兒被那個人最在乎的丫頭摸了摸虎頭,枕頭真想一口就把討人厭的猛兒吞進肚裡去,來一個蛇吞老虎!

    敢情是代青的寵物們也會爭寵吧。

    猛兒的確很得意。

    它是百獸之王,是人見了它都沒命地逃,但是寒初藍就是不怕它,卻怕枕頭。

    它一得意,忍不住又虎嘯幾聲。

    “啪!”它的虎頭被人拍了一下,隨即它聽到了來自主人的主人的命令:“去,給我抓幾個山雞野兔回來,動作快點,藍兒餓了,我們要吃野味。”

    猛兒瞬間就羨慕死枕頭可以滾到一邊去繼續冬眠了。

    這下子輪到枕頭得意了,外頭太冷,枕頭趕緊往屋裡鑽,主人要屋裡有炭火,暖和至極,還是回屋裡去冬眠吧。

    抓野獸的重擔,哈哈,與它枕頭無關。

    “大冷的天,你讓它去哪給你抓山雞野兔。”代青沒好氣地聲音傳出來,“猛兒,冬眠去,誰叫你那麼賤,樂滋滋地跑出去迎接他,都說他來了准沒好事的,吃過虧還不長記性。”

    兩個寵物趕緊冬眠去。

    “好香。”

    寒初藍忽然聞到了香味。

    屋裡傳來的。

    夜千澤笑著,“野味已經燒好了。”

    拉著寒初藍,夫妻倆鑽進代青的屋子裡,果真看到代青在烤著野味,有山雞,有野兔,還有魚。代青今天著一襲白色的衣裳,與屋外的積雪同色,頭發並沒有拴起來,披散著,顯得懶懶散散的。

    除了代青之外,還有幾個二十歲到四十歲之間的男人,寒初藍沒有見過他們。

    那是鐵頭以及幾位小隊長。

    看到夜千澤拉著寒初藍進來,幾個人也沒有行禮,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寒初藍,寒初藍還算淡定,大大方方地讓他們看著。

    代青瞧著寒初藍身上那件披風時,怔了怔,看夜千澤一眼,抿抿唇,也沒有說話。

    “師尊,別來無恙吧。”

    寒初藍是最先開口的人。

    代青撇她一眼,“托你這個臭丫頭的福,好得很。”

    “她很香!”

    某澤陰陰地擠出一句話來。

    代青又抿唇。

    寒初藍扭頭看了自家男人一眼,眼神有點嬌嗔。

    代青忽然傾過身來,像是要撲向寒初藍似的,可惜他還沒有湊到寒初藍面前,就被鐵頭和幾個小隊長一把架住,隨意地往後一扯,就把他扯住丟到一邊去,氣得他哇哇大叫:“我想聞聞她香還是我香,澤兒肯和她睡,不肯和我睡。”

    鐵頭等人飛快地看向寒初藍,鐵頭正想解釋,寒初藍卻笑著:“烤好的魚就比你香多了。”

    代青不是變態,他對夜千澤是疼愛,嘴上占占便宜,真讓他和夜千澤睡,打死他,他都不敢。別看他升級成了大師,是夜千澤的師尊了,骨子裡頭殘余著尊卑觀念,在他的心裡,夜千澤是小王爺,是少主,而他是下屬,是奴僕。

    在炭火堆前坐下,寒初藍覺得暖和多了,她伸手就拿起烤好的一條魚,聞了聞,歎著:“真香。”

    “喂,臭丫頭,那是我的魚。”代青叫著,人一閃,便回了炭火堆前,伸手就要搶奪那條魚,寒初藍一張嘴,便啃了一口,嚼嚼有味,漂亮的大眼笑睨著代青。

    代青搶魚的動作一僵,氣恨地瞪著她。

    “真香,比師尊香多了。”

    寒初藍接著又啃了一口,“師尊的魚呀,對不起,初藍不知道是師尊的魚,諾,還給你。”說著,還真把那條被她啃了兩口的魚遞還給代青。

    代青手一縮,沒好氣地說道:“你吃過了。”

    “師尊不要?”寒初藍笑問著,代青瞪她,她不客氣地又啃了一口,“謝謝師尊,初藍不客氣了。”

    “你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客氣。”

    代青嘀咕著。

    “原來師尊那麼的了解我呀,榮幸。”

    代青:……

    “好吃嗎?”夜千澤在她身邊坐下,寵溺地問著。

    寒初藍把手塞到他手裡,小聲地說著:“好吃是好吃,就是刺太多。”意思是她不吃了,她要吃沒有刺的山雞腿。

    夜千澤還是一臉的寵溺,示意正在撕著山雞腿的鐵頭把雞腿遞過來,鐵頭忙把兩只肥大的雞腿遞給夜千澤,夜千澤接過雞腿,再轉給寒初藍,溫柔地說道:“吃雞腿吧。”在寒初藍接過了雞腿,他才對寒初藍說道:“他叫鐵頭,是我的暗衛首領。坐在他左邊第一位的是無邪,第二位的是無痕,坐在他右手邊第一位的是無蹤,第二位的是無影。無影無蹤無痕無邪都是暗衛小隊長,他們都是我娘留給我的。”

    寒初藍神色一斂,極有禮貌地朝對方請安問好,那幾個人只說了一句“夫人折煞我等了。”便再無其他,默默地吃著他們的烤野味,但那犀利的眼神總會在寒初藍身上打轉,似是在考究寒初藍是否適合站在夜千澤身邊似的。

    代青在嘀咕著:“我是師尊,也不見你當徒媳婦的向我請個安問個好。”

    寒初藍把雞腿往自家男人手裡一塞,馬上就朝代青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代青既為夜千澤的師父,她便把代青敬如父。

    代青理所當然地受了寒初藍的大禮。

    寒初藍給代青行了大禮後,無邪給她打來了一盆熱水,讓她清洗雙手,才重新吃燒烤。

    夜千澤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寒初藍給代青行禮。

    會把她帶上山來,帶到師尊的屋子裡,代表他正式地讓她融入了他們的世界裡,今後,他的人都得尊她為主,無須他再吩咐,他的人都會自動地把她納為保護對象。

    生死與共!

    寒初藍此刻也明白了夜千澤帶她上山的真正目的。

    她吃完了雞腿,夜千澤又把剛才那條魚遞至她的面前,溫聲說著:“刺,我都挑干淨了。”

    寒初藍眨了眨眼,感動於他的體貼。她親自動手撕下了一只兔腿,在接過烤魚的時候,也把兔腿塞到他的手裡,輕聲說著:“你還不曾吃上一口,把這只兔腿吃了。”

    夜千澤傾過身來在她的耳邊低柔地應著:“遵命,我的娘子!”

    寒初藍的臉燒了起來。

    代青拿了一壇酒出來,還是女兒紅。

    寒初藍很爽快地去拿大碗。

    “藍兒,你別喝。”

    夜千澤阻止著。

    她酒量不好,喝醉了,還會哭,還會想起她的中國,想起她在中國的親人,他害怕,她會想著想著就離開他了。他也心疼,心疼她落淚。

    他說過,再也不讓她喝酒的。

    “我只喝一碗,不會醉的。”寒初藍可憐兮兮地請求著。

    “喝兩杯都醉了,還喝一碗。不行,你只能吃肉,就是不能喝酒。”夜千澤在這件事上相當的堅持,就是不讓她再喝酒。

    “大家都喝,我助興。”

    寒初藍為自己“據理力爭”。

    夜千澤凌厲地環視眾人一眼,所有人都識趣地拒絕著:“我等不需要夫人助興。”

    寒初藍張張嘴,意識到眾人是幫不到她的,便把碗一放,就拉著夜千澤到一邊去,小聲地說道“女兒紅耶,很好喝的,我上次喝了還回味不已呢。師尊那壇女兒紅想必是放了十幾年的吧,千澤,我保證,我這一次不會喝醉的,就讓我喝一碗吧。”

    “不行,你的酒量不好,你保證不了。”

    夜千澤就是不讓她喝。

    寒初藍忍不住嘀咕著:“小氣鬼。”

    夜千澤失笑,寵溺地把她摟入懷,寒初藍不讓他摟,他也不怒,“你醉了,會哭。”

    寒初藍一愣。

    她醉了會哭?

    有嗎?

    她上次醉了之後,到底還做了什麼?

    但不管她做了什麼,他不讓她再喝酒,是因為心疼她的淚。

    被他深情溫暖的心,熱烘烘的。寒初藍沒有再要求喝酒。

    山下,守住張家村的那些御林軍,一直守在那裡,等著夜千澤回來。而林大人帶著清水縣的鄉紳趕到張家村,想向君昊世子請安問好,自然也沒有見到人影,不過他是朝廷命官,御林軍並沒有阻攔他入村,林大人便帶著一幫的鄉紳進了張家村,在夜家新建成的大屋裡等著世子歸來。

    楊庭軒還是不敢相信夜千澤就是攝政王府的世子,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宮裡來的人真的守在夜家門前,不由得不他不相信。

    瞧見院子外面只停著兩頂轎子,楊庭軒悄悄地問寒爺爺:“寒爺爺,這些人來接夜兄弟,為什麼只有兩頂轎子?”除去雜七雜八的人,至少也得來三頂轎子呀。

    楊庭軒心裡有著不好的預感,寒初藍估計被排除在外了。

    寒爺爺趕緊把楊庭軒拉進他自己的屋子裡,避開了所有人,一關房門,寒爺爺就抹起了眼,歎著氣,小聲地說道:“楊公子,咱們家的藍兒怕是要和澤兒分了……他是皇室中人,藍兒卻是貧家女子,就算他對藍兒再好,皇室也不肯接受藍兒呀。他們……他們說奉太皇太後的命,只接世子和奶娘李氏回京,其他閒雜人等一律留下。”

    也是在今天,寒爺爺才知道親家母原來是奶娘,並非親娘。

    楊庭軒臉色一沉,恨恨地說道:“我就猜到是這個結果!”

    他們楊府的男子娶妻,尚求門當戶對,他獨愛寒初藍一人,奶奶也僅是想把寒初藍弄來給他當妾室,而非妻室。寒門高攀不起富門,富門又難以攀上朱門,想從寒門一躍而成為朱門親家,難呀!

    侯府禁苑裡的主人,歷來講究門當戶對,如果娶了個商妻,都會被人瞧不起,更別說娶個寒妻了。

    夜千澤的身份過於高貴,寒初藍怎麼可能得到皇家的接納?別說是妻,就連妾室,怕都成問題呀!

    楊庭軒一顆心糾痛起來。

    為了寒初藍而痛。

    她為了夜家付出了那麼多,承受了那麼多,到來頭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得不到認可,她死死維護著的婚姻也會隨著夜千澤的回京而煙消雲散。想到她對夜千澤的深情,想到她倔強的性子,楊庭軒更是心如刀絞。夜千澤只要不說棄她,她必定會跟著夜千澤走,但她走進的不是溫暖的家,而是深淵,一入侯門深似海,她還能不能活著走出來,都是個未知數。

    “夜千澤呢?”

    他要去找夜千澤。

    “帶著藍兒騎著馬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命令誰都不能跟隨著。”寒爺爺還在抹著淚。楊庭軒心疼寒初藍,他這個當爺爺的,又豈有不心疼之理?“楊公子,怎麼辦?藍兒她怎麼辦呀,如果世子爺真的把她丟下,帶著親家回京去,藍兒她該怎麼辦?”

    楊庭軒連忙安撫著寒爺爺。

    結果如何,現在他們還不知道。

    他一個外人,就算也愛著寒初藍,此時,他也沒有資格多說什麼。

    但如果夜千澤真的棄了寒初藍獨自回京的話,那他便不會再客氣,大大方方地接收寒初藍,八抬大抬,十裡紅妝,風風光光地娶她為妻!

    夜千澤如果為了榮華富貴能拋下糟糠之妻,那是他無情無義,他楊庭軒卻不怕得罪皇室侯府,只要能讓寒初藍忘卻傷痛,能讓寒初藍幸福,就算要他的命,他也會雙手奉上,更別說是娶她為妻了。

    ……

    宋家。

    “大小姐,奴婢派人打探清楚了。”桃紅一進門,就沖著宋芳華喜笑著,宋芳華自打知道夜千澤是王府世子開始,就坐在房裡發呆,一臉的憤恨,憤恨是針對寒初藍的。

    她想知道夜千澤是否帶著寒初藍一起回京的,讓桃紅派人跑了張家村一趟,打探清楚。

    “怎樣?”

    宋芳華焦急地站起來,焦急地問著。

    桃紅笑著:“大小姐,你別嫉妒那個窮鬼了,就她那樣的出身,怎麼配得起夜公子。據說太皇太後只讓人接走夜公子以及他的奶娘,其他人一律不准跟隨上京。那個窮鬼呀,想當世子妃,門都沒有。”

    宋芳華臉上的焦急立減,但隨即又憂心起來,“就算姓寒的被棄,夜公子的身份,我也高攀不起呀,這一輩子……只怕無緣了。”

    說著,她又難過起來。

    她是比寒初藍出身好一點,可她宋家僅是商人,祖上並無過官職,在攝政王府面前,她也不過是低賤的一個商女,哪能進攝政王府的大門?

    再者夜千澤對她沒有感覺,她就連想自請為妾都不能。

    她在幸寒初藍的災,卻也在樂自己的禍。

    她和寒初藍此刻在夜千澤面前,其實是一樣的,都配不起!

    “大小姐何不修書一封給姑小姐,姑小姐不是京中大官的太太嗎?”桃紅忽然提議著,極力想攝合宋芳華和夜千澤,自己的主子身份漲了,她當丫環的也能長臉。

    宋芳華的親姑姑的確在帝都,但僅為姨太太,男人也僅為從五品京官,那樣的官職在清水縣,算是大官了,林大人都要恭恭敬敬地巴結,可一往攝政王府前比,差遠了,人家攝政王彈彈手指,就能革你職,滅你全家。就算她修書給姑姑,以姑姑的身份,也無法幫她的忙,成功地成為夜千澤的女人呀。

    “大小姐,姑小姐在帝都那麼多年,多少也識得一些貴婦人的,大小姐去找姑小姐幫忙,奴婢覺得多少還有點希望,就算不能成為夜公子的妻室,能成為夜公子的妾室,也強過姑小姐呢。”深宮禁苑的妾室都比地方上的那些鄉紳夫人高貴不少。

    宋芳華沉思著,片刻,淡冷地說道:“不急,先看看再說。”

    她要知道夜千澤是否真的棄了寒初藍再作打算。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1:31 AM

093 回京

    後山,山頂之上。

    寒初藍獨自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拔開了石頭上的積雪,然後坐在石頭上,靜靜地看著山下。她是第一次爬上後山的山頂,平時這座大山可望而不可及,她也沒有生出過要翻越後山的野心。因為後山是張家村最高的山,其實也是清水縣最高的一座山,在山頂上往下望,俯瞰全縣之景,只不過看上去都是蒙蒙淡淡的,看不清楚。

    昨夜那場雪雖不大,也讓大地披上了一層純潔的白色,遠遠望去,她只看到一片的白。

    遠處,代青站在夜千澤的身邊,兩個人都看著寒初藍的背影,寒初藍不知道在想什麼,背影一片的淡然,也不知道他們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

    “宮裡來人了。”

    代青問著。

    “嗯。”

    “他們不打算連她一起接走,對吧。”代青再問。

    夜千澤已經打算回京了,有人來接,他一般會順水推舟,跟著回去的。此刻他卻讓寒初藍披著公主的披風,帶著寒初藍上了後山之頂,用意很明顯。

    “嗯。”

    夜千澤的臉有幾分的陰沉。

    代青偏頭看他一眼,“早就說過了,教你不要那麼的認真,你們的路不好走,你偏不信。”

    “我不後悔!”夜千澤眼神變得溫柔起來,如同一道道的網,柔柔地籠罩住他的小妻子。“不管路有多難走,我都不會後悔愛上她!”

    “你這樣帶著她一起走,回去後,麻煩會不斷的。”代青不是勸夜千澤棄了寒初藍,他只是提醒夜千澤。夜千澤武功是有所成,但他還不曾歷練過,回京面對那些吃人不吐骨的餓狼,肯定會很累,也會很危險,再添一個不被認可的寒初藍,只怕會讓他陷入更深的困境之中。

    “我不怕,她也不會怕。”

    夜千澤低沉地答著。

    代青沉默。

    從夜千澤堅持要回來,他就知道寒初藍已經成了這個愛徒的軟肋。雖說寒初藍有點聰明,有點能耐,但不會武功,出身又低……唉,罷了,該來的總會來,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什麼時候動身?”

    代青問的是回京。

    夜千澤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著寒初藍扯緊了披風,把自己包成一團的,腰微彎,應該是抱著膝蓋把下巴抵放在膝蓋上,他邁步就朝寒初藍走去,走了兩步,他又頓住腳步扭頭對代青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攝政王府也會來人,我等著他們的到來。”

    說完,他扭身繼續朝寒初藍走去。

    皇祖母對他不好,他那個爹是知道的,以前爹還曾經因此事向皇祖母問責過呢,爹一質疑皇祖母不疼愛他,皇祖母就會做做樣子,讓爹無話可說。爹既然來過了張家村,見著了寒初藍,就算心裡不認可寒初藍為他的正妻,看在他喜歡寒初藍的份上,爹也會命人把他一家三口接回攝政王府的。

    所以,他在等,等父親的人馬。

    代青沒有再說話,看著他走向寒初藍。

    聽到腳步聲,寒初藍扭頭,抬眸,看到走過來的夜千澤,她淡淡地沖他一笑,又望著山腳下,說道:“我第一次俯瞰著山下之景,很美的景色,到處一片雪白。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真的雪。”

    夜千澤在她的身邊坐下,伸手把她摟入懷裡,擁緊,溫柔地責著:“你怕冷,還要坐在這裡。山上比山下更加的寒冷,你看你,嘴唇都被凍得變紫色了。”說著,他就傾過身來,吻上她的唇,用他的溫暖去拂開她的冷意。

    寒初藍記起這是代青的地盤,想掙扎,他略略地移開唇,在她耳邊低啞地說道:“不會有人偷看的。”

    “你就是想占我便宜。”瞧著他又要傾過來偷香,寒初藍趕緊用手捂住他的嘴巴,他順勢就捉住了她的雙手,握在他的掌中。一樣的環境,她的手被冷得冰冰的,他的手卻溫暖如炭火。

    不公平。

    寒初藍覺得老天爺一點也不公平。

    夜千澤愛憐地搓揉著她冰冷的小手,心疼地說道:“你看你的手,都凍成冰手了。怎麼也不戴對手套?”

    “戴著手套做事不方便。”她也沒有手套。

    “一會兒我給你弄幾對手套。”夜千澤說著。

    “我們什麼時候下山。”寒初藍又望向了山腳下,張家村的村景看得是最清晰的,而宮裡來的人還在那裡等候著。

    夜千澤還在替她揉搓著小手,沒有答話。

    看他一眼,寒初藍把頭靠到他的肩上,他便騰出一只手來擁著她,一只手還包著她的雙手,他的大掌大,她的手,就算長期勞作,也無法改變她天生的柔軟而小,他只需用一只手就可以包住她雙手,繼續溫暖著她。“千澤,我們現在有了很多的田地,都是我們的私人財產了,全都種著菜,我捨不得棄,再說了,我們還要吃,還要用,還要花,我也捨不得棄。就算回去了,不愁吃穿的,但是經濟還是獨立的好,自己荷包裡鼓著,腰都能站得直一點。爺爺奶奶年紀也大了,我也擔心著,我走了,他們怎麼辦?”

    寒初藍剛剛便是坐在石頭上想著這些事情。

    夜千澤不會棄她,她也不會棄夜千澤,夫妻倆必定一起回京。

    但她的菜地帶不走,她的爺爺奶奶,她也帶不走。

    帝都對她來說是一個新的世界,她去了,屬於無根無底的浮萍,一切都要從新開始。

    “最熟悉我那些菜地的人,便是懷真兄妹了,其實我很想帶著他們兄妹倆一起的,兄妹倆是個好幫手。目前來看,只能把他們留下,幫我們看管著菜地,我也只信得過他們。”寒初藍還在做著自己的決定,她的菜地那麼多,也請了人幫她管理,但熟悉她栽種方法以及熟知各大酒菜要求的人,只有懷真兄妹最熟悉。

    夜千澤把她帶走,她好不容易創造出來的事業,她只能留給懷真兄妹打理。

    “張四哥也是個值得信賴的人,四嫂的嘴巴有時候不饒人,其心倒是比其他人要善良一些。也可以請他們夫妻幫我管理著菜地,有懷真兄妹鎮壓著,應該不會有什麼事。至於爺爺奶奶,阿牛和狗仔已經改變了很多,我相信他們不會再像以前那般看著顏氏餓著兩位老人家。或者就讓兩位老人家帶著阿牛兄弟留在我們家裡住著,既不用擔心兩位老人家再遭到顏氏的虐待,也能幫我們看守屋子。”

    夜千澤一直沒有答話,但眼神柔和,唇邊噙著寵溺的笑意。

    “千澤,你有意見嗎?”

    寒初藍輕問著身邊的男人。

    夜千澤笑:“我說過這個家你作主,你安排好就行。”

    寒初藍撇他一眼,家裡的事,每次和他說,他都是這種態度。不過也好,就因為他是這種包容的態度,她才能大展拳腳,放手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其實,她該感激他對她的縱容,在這個封建設的社會裡,女人是沒有多少自由的,可他卻給她無盡的自由,只要她想做的事,他總會想方設法幫她圓願。

    有些事,他不說,她不問,不代表她心裡不清楚。

    她能在短短數個月發家致富,離不開他的暗中安排及幫助。

    這個男人,他的心思是細膩的,想到的有時候是她想不到的。

    站起來,夜千澤也把寒初藍拉起來,攬著她的腰肢,帶著她躍下了大石頭,“咱們下山吧。”

    “嗯,先向師尊他們說聲再見吧。”寒初藍拉著他先去向代青道別,再放任他拉著她下山。

    代青沒有相送,只在兩個人離開後,摸了摸猛兒的老虎頭,似歎非歎地說道:“那小子向來都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從不打招呼,今天難得地在離開前來告知一聲,那丫頭,是個懂事的。”

    猛兒嗷了一聲,算是附和代青的自言自語。

    ……

    帝都。

    皇宮。

    慈慶宮。

    長廊下,每隔幾步便是一位宮女,似是列隊而站。

    兩位身著明黃色宮服的女人站在那裡,其中一個頭上戴著鳳鈿,一個頭上插著金步搖,戴著九尾鳳錨的那個女人,年紀在六十五歲左右,高佻的身材並沒有因為上了年紀而有佝僂,臉上保養得也不錯,皺紋比其他同齡女人要少很多,從她的輪廓中依稀可以看出她年輕時是一位絕色傾城的大美人。

    扶著她的那個女人,年紀大概在三十歲左右,也是一位大美人。

    “母後,屋外冷,臣妾扶您回屋裡去吧。”年輕的女子輕輕地說道。

    “今年的冬天似是特別的冷,這雪,下了一宿,還沒有停下。”老齡女子也就是大星王朝的太皇太後,望著隨風飄舞著的雪花,淡淡地說著。

    稱太皇太後為母後的女子,則是當今太後,少帝的生母,元缺的姐姐。

    望望下個不停的大雪,元太後淺笑著:“是呀,這雪下了一宿了。”

    “很久沒有那般冷過了。”太皇太後又說了一句。

    元太後應著:“皇上兩歲的時候,那年冬天最冷。”

    “許是她怨氣不散,老天爺才會連降一個月的雪,凍死無數百姓與她陪葬。”太皇太後似是歎息著,細聽下,卻能聽到她話裡帶著對那個她的厭惡。

    元太後自然知道婆婆嘴裡的那個她是誰。

    她沒有接話。

    太皇太後也不等她接話,繼續說道:“如果沒有例外,哀家派去的人已經到了清水縣的張家村了。”

    元太後還是不接話,也不敢接,更不知道接了之後該說些什麼。

    太皇太後忽然笑了起來,笑容比那飄舞著的雪花還要冷。

    “他不會回來的!”

    元太後微愣一下,她對婆婆的心思,總是摸不准。

    在這個後宮裡,心思最深的便是這位享盡了榮華富貴的太皇太後。出生於名門望族,十三歲進宮為後,深受帝寵,連生四位皇子,穩坐後位。帝崩,子承,她順理成章地成了太後,依舊是後宮裡最有權威的女人。子崩,孫承,她又順理成章地成了太皇太後,居住在慈慶宮,在後宮中的地位,還是沒有被撼動分毫。

    她所生四子,除了長子(先帝)崩了之外,還余三子,分別是楚王,陳王,以及當今攝政王夜沐。

    說她是大星王朝最尊貴的女人,一點都不為過。

    “哀家不接他的農家妻,他怎麼肯回來?他必定會和哀家僵著,呵呵,哀家就是要他和哀家僵著。”太皇太後說著,又笑了起來。

    元太後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婆婆親自派人前往清水縣張家村接夜君昊回京,是在為難夜君昊。缺兒告訴她,夜君昊在鄉下隱居十二年,早在奶娘李氏的作主下娶了妻,夜君昊愛上了他的小農妻。鄉下女子哪能成為皇家媳婦?

    缺兒說了,如果他們不讓夜君昊接回農家妻,夜君昊必定會大鬧,或者拒絕回京。

    如今看來,缺兒的分析和太皇太後不謀而合呀。

    “扶哀家回屋裡去,外頭冷著呢。”太皇太皇笑過之後,溫和地吩咐著身邊的兒媳婦,元太後連忙恭順地扶著她轉身,沿著長廊慢慢地走著,往屋裡走去。

    長廊外面,天色陰沉,大片大片的雪花輕輕地飄落,一片一片地積壓在地上,積少成多,到處都成了一片白。

    ……

    鄭隊長堅持著只接夜千澤和李氏回京,拒絕其他閒雜人等,夜千澤便拒絕跟著他們走,把一干人等全都撇在屋外,不管天氣有多麼的寒冷,也不理不睬,倒是忙壞了林大人等人。

    夜千澤是世子,他有這個膽不管太皇太後派來的人,但他們不敢。

    擔心鄭隊長等人餓著,張有財把自家藏著過年的所有糧食全都奉獻出來,讓這些京城裡來的人吃飽了。

    御林軍又在河畔邊上搭了不少的帳蓬,鄭隊長等人拒絕了林大人的邀請,沒有住到清水縣去,就在河畔邊上的帳蓬裡住下。

    太皇太後說過了,他們如果不能把君昊世子接回去,就要滅了他們的九族。

    太皇太後的話,可不是隨便說說,他們沒有那個膽去違抗,更不敢用自己九族人的性命去打這個賭。夜千澤拒絕跟著他們回京,他們便只能在張家村扎營,暫時住下來,就這樣與君昊世子僵著。

    夜千澤才不怕他們扎營與他僵著呢。

    他吃他的,摟著他的小妻睡他的,外頭那些人餓著也好,冷著也好,他半點也不關心,更不會心軟。

    入夜,寒初藍睡著了。

    窗外忽然傳來了幾聲輕敲。

    夜千澤馬上就把寒初藍輕輕地扶出的懷抱,替她蓋好被子,就迅速地從窗前一躍而出。

    一條人影引著他至後院的池塘邊上停下,那條人影轉過身來,赫然是楊庭軒。

    看到夜千澤隨著自己而來,楊庭軒也沒有朝夜千澤行禮,只是淡冷地瞟著夜千澤,夜千澤回給他同樣的眼神,兩個人就這樣你瞟著我,我瞟著你的。

    數分鍾後,楊庭軒才淡冷地拱了拱手,似客氣實是諷刺:“小民見過世子爺。”

    夜千澤沒有應話,還是淡冷地瞟著楊庭軒。

    這個情敵,可以說是狂肆的。元缺來,頂著國舅爺的身份,暫居於楊府,楊庭軒對元缺也僅是以禮相待,並沒有刻意去討好,在他的眼裡,元缺不過是一個比他大了四歲的凡人。如今知道夜千澤的真正身份了,他依舊是這種態度。

    很熟悉!

    夜千澤想起房裡的嬌妻,她對待權貴,也是這種態度,在她的眼裡,好像人人都是平等的,無尊貴之分。

    因是鄉下,又因他愛的便是那樣的她,他從來沒有要求她改正過。

    父親來的時候,留下話給奶娘,要教導初藍禮儀規矩,可她不喜歡學規矩。

    他回來了,也沒有逼著她去學規矩。

    如果她被禮教約束了,她便不再是她,也不再是他愛的那個寒初藍。

    “深夜引我至此,有何賜教?”

    楊庭軒淡冷地笑著:“小民哪敢賜教世子爺。”

    “為了藍兒。”夜千澤炯炯地注視著楊庭軒。不是質問,而是肯定。他並沒有理睬那些驚知他身份後,就換了一副嘴臉的林大人,只收了宋家毀約的那五百兩銀,懷真以後要幫著藍兒打理菜地,自然不會再砍柴去賣,算宋家識相,自動毀約,還按協議辦事,賠償違約金五百兩銀。楊庭軒,他自然也沒有理睬,但楊庭軒還是找來,只有藍兒能讓這個首富之子深夜來訪。

    “你如何處置她?”

    楊庭軒斂起了諷刺,沉沉地問著。

    “她是我的妻!”

    “你家門檻那麼高,她怕是跨不過。”

    夜千澤聲音放沉,“她跨不過,我會抱著她跨過,抱她跨不過,我就帶著她飛過!”

    楊庭軒微怔,片刻後,他的神情和緩了不少,低歎著:“她是個倔強的人,但她絕對是個好女人,你一定要善待她。”

    “我的妻,我不善待她,我善待誰?”

    夜千澤不怪楊庭軒用這種態度質問他,楊庭軒也是擔心他家藍兒。

    楊庭軒不說話了,夜千澤也抿唇不語。

    沉默過後,楊庭軒朝夜千澤拱了拱手,告辭而去。

    夜千澤看著他走。

    “夜千澤,你最好記住你今夜說過的話!如果你休了她……那麼我娶!”

    楊庭軒的話飄回來。

    夜千澤擲回一句話:“你這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的!”

    房裡,本應該沉浸在夢鄉的寒初藍,扯緊自己身上的被子,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穿越女似乎都有著相同的命運,便是桃花運特別的旺。她以為她和其他穿越女是不一樣的,因為她一穿越,便是一個農家妻,家裡窮得要命。誰想到,編劇的大權在握,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隨意便能更改劇中人物的命運。

    她跟著夜千澤走,希望楊庭軒能忘掉她,找到他命中的真命天女。

    想到這裡,寒初藍忽然想到了懷雲。

    懷雲雖然小了她四歲,身子卻長得和她一般高了,或許是夜家的生活好轉了吧,懷雲的發育也不錯,她在十三歲的時候,要不是穿著女裝,誰都不知道她是個女的呢。懷雲對楊庭軒有幾分的好感,她曾經捕捉過懷雲偷看楊庭軒的眼神……

    寒初藍又扯了扯被子,把懷雲留下,或許懷雲會和楊庭軒發展成一對兒呢。

    她期待著!

    ……

    三天後。

    張家村又被驚動了。

    又來了一隊的人馬,全都騎著高頭大馬,護衛著一輛堅實的馬車,出現在張家村口。

    連續守了三天張家村的御林軍,看到那輛馬車上的雕紋後,神色恭敬,不敢阻攔,也不敢盤問,就放那隊人馬進了村,還指引著,把那隊人馬指引到夜家的院子外面。

    鄭隊長還在為夜千澤不肯妥協而頭痛著,忽看到手下的將士帶了一隊人馬前來,正想發脾氣,瞧見馬車上的雕紋後,冒出來的怒火馬上壓下去,迎向為首的那個男子,客氣地拱手:“御林軍鄭復見過李公公。”

    李公公翻身下馬,鄭隊長趕緊扶著,李公公也不推辭,任他扶著。

    “有勞鄭隊長了。”李公公客氣地道謝。

    鄭隊長連忙堆笑著:“公公客氣了。”

    李公公下了馬後,他帶來的那些人也都跟著下馬,他看著屋裡,明知故問:“怎麼,太皇太後派你們來接君昊世子回京,你們還沒有接著嗎?”

    鄭隊長臉色微紅,趕緊把李公公拉到一邊去,小聲地說著:“李公公,不瞞你說,鄭某奉太皇太後之命前來接君昊世子不假,可是君昊世子不肯隨鄭某回京,太皇太後不許鄭某接世子以外的閒雜人等,偏偏世子說了,不同意接走那個女子,他就不回去了。這不,鄭某怎麼勸,怎麼請求,都無法讓世子妥協,就僵在這裡了。”

    李公公哦了一聲,便沒有下文了。

    鄭復看著他,似是想問李公公的來意。

    太皇太後都派了他來接接人,李公公怎麼也帶著人來了?難道太皇太後派他來,是瞞著攝政王的?

    “咱家奉王爺之命,前來接世子一家三口回府。王爺希望能在過年時與世子團聚,還有半個月便過年了,時間緊著,咱家不敢耽擱,先去請世子一家三口了。”李公公說完,撇下鄭復轉身就朝院子走去。

    鄭復聽著李公公的話,有點急地追過來提醒著:“李公公,太皇太後說了……”

    李公公頓住腳步,扭頭瞇瞇地笑著說道:“鄭隊長,你們是奉太皇太後之令,就按太皇太後的吩咐去辦事。咱家是奉咱家主子之命,自然是按著主子的吩咐辦事,咱倆互不相干。”

    狡猾的太監!

    鄭復在心裡罵了一句。

    怎麼互不相干了?

    大家要接的都是同一個人。

    李公公又扭身往前走。

    屋裡的人早就聞聲而出,看到李公公,李氏趕緊請安行禮,李公公急閃身子,避開了李氏的禮,嘴裡惶恐地說道:“李夫人,別折煞奴才了,奴才哪敢受你之禮。”李氏救世子有功,又撫養世子成人,回京後,肯定會得到嘉獎,不再是下人,他李公公就算是王爺的近侍,卻擺脫不了奴身。

    李氏覺得李公公的行動似是不及從前了。

    李公公體內的毒素還沒有清除,隔上幾天就會毒發一次,難受得要命。受過了無數次的毒發折磨,李公公不僅行動上不及以前快速了,就連臉色都差了很多,整個人瘦了幾圈。

    因為他是夜沐的近侍,在王府裡除了夜沐之外,誰都對他禮讓三分,可以說他算是王府最有份量的奴才,讓他來接夜千澤一家三口最合適不過了,夜沐也放心一些,李公公絕對不會背叛他。

    李公公帶來的那些人,也不是真正的王府侍衛,而是無塵等人化妝的。

    夜千澤從房裡出來,李公公一看到夜千澤,神情萬分的激動,搶上前,就撲跪在夜千澤的面前,激動地呼著:“奴才見過世子爺。”

    夜千澤對李公公還有印象,也有幾分的敬意,在李公公行過禮後,他溫淡地抬手:“李公公請起。”

    李公公謝過,從地上爬站起來,但還是弓彎著腰,神情恭敬,“世子,奴才等奉了王爺之命前來接世子一家三口回府,馬車已經備好了,奴才請世子攜上家人隨奴才上車。”

    夜千澤鳳眸微閃,淡冷地反問著,“你確定是一家三口嗎?除了我,還有誰?”

    他猜到爹爹一定會派人來接他,不過他還是想知道爹爹對他的疼愛有幾分。

    李公公深深地彎著腰,謹慎地答著:“世子,奶娘李氏還有世子之妻寒氏。”

    來的時候,王爺千叮萬囑,在世子面前,一定要肯定寒初藍是夜千澤的妻。

    夜千澤鳳眸微閉,算老頭子識相!但他還有著不滿,冷冷地問著:“世子之妻,做奴才的如何稱呼?”

    李公公的腰彎得更深了謹慎地答著:“世子妃。”

    夜千澤總算滿意地命令著:“記住了,我夜千澤只要還是你們攝政王府的世子,我妻寒初藍便是你們的世子妃!”

    聽著夜千澤的命令,饒是大冷的天氣,李公公也是頭冒著冷汗,小心地應著:“奴才銘記於心。”

    王爺這權宜之計……

    後果,怕是不甚設想呀。

    揮手,夜千澤示意李公公先退出屋外去。

    李公公不敢多問一句,趕緊退出了屋外。

    寒初藍從房裡出來,她並沒有收拾行李,而是捧著好幾本的帳冊出來,可見夫妻倆早就做好了回京的准備,只不過在等著攝政王府的人。

    喚來了懷真兄妹,她把帳冊交到兄妹手上,兄妹便接過帳冊後,她才說道:“這幾本帳冊都是我做的,咱們家有多少地,都種著些什麼菜,每天賣出多少菜,供應哪家酒樓,要求如何,都有寫得清清楚楚的。懷真,懷雲,姐姐把記帳這個任務交給你們兄妹倆了,你們兄妹倆跟著姐姐時間最長,行事方式也學了姐姐幾成,姐姐要跟著千澤走,只能暫時捨下這一切,把這一切交給你們,是因為姐姐最信任的便是你們兄妹。”

    懷真兄妹神情嚴肅,向寒初藍保證,絕對不會辜負寒初藍所托。

    寒初藍忍不住摟了懷雲一把,不捨地說道:“懷雲,姐姐真的捨不得你們。”

    懷雲也動情地回摟著初藍,她也不捨。

    本來主子是讓兄妹倆到夜家當下人的,可姐姐卻視他們如手足,待他們極好,教她去哪裡再找這麼好的主子?

    “我爺爺奶奶年事已高,顏氏……我終是信不過的,他們,也拜托你和懷真了。”寒初藍松開了懷雲,有點哽咽地請求著。

    兩位老人家早就在一旁抹著淚了。

    孫女這一去,他們還有機會再見嗎?

    孫女這一走,是福是禍?

    “姐姐放心,我和哥哥會把爺爺奶奶當成自己的至親照顧著的。”懷雲畢竟年紀小,早就哭了起來。

    寒初藍想笑,眼裡卻有淚花在打轉,離別,總是讓人感傷。她替懷雲拭淚,“姐姐信得過你。”

    轉身,她撲通一下,就跪在兩位老人家的面前,兩位老人家想扶起她,她卻堅持著給老人家叩了三個響頭,歉意地說道:“爺爺奶奶,藍兒不孝,暫時不能在兩老身邊盡孝了。”

    “藍兒,快起來,快起來。”寒奶奶心疼地把她拉起來,心疼地說道:“藍兒,奶奶不會怪你了,你要答應奶奶,以後要像孝順爺爺奶奶這樣孝順著你的公公婆婆,他們大戶人家裡多規矩,你凡事都要忍著,別給世子添麻煩。”他們這樣的寒門,能踏進攝政王府,那是十幾世修來的福。

    寒初藍點頭,眼裡打轉著的淚,終是滑落。

    夜千澤走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有他在,絕不讓她受半點的委屈。

    李氏默默地到屋外去等候著。

    誰都沒有收拾行李,也不必收拾行李。

    在寒初藍的心裡,這個家,永遠都是她最溫暖的家,總有一天,她還會回來。

    抹去淚水,寒初藍又看向懷真,請求著:“阿牛和狗仔人也聰明,可以教他們記帳,對他們的將來也有好處。懷真,他們,姐姐也一並交給你了,姐姐謝謝你!”

    懷真深深地看著她,啞著聲:“姐姐放心,懷真不會辜負你所托的。”

    寒初藍點頭。

    與眾人一一摟抱過,道了珍重,寒初藍便堅定跟著夜千澤走。

    一家三口上了馬車,李公公馬上翻身上馬,一揮手,馬車掉轉了車頭,載著一家三口緩緩地離開張家村,踏上回京之路。

    天空陰沉,雪,竟然又下了起來。

    前路便如同此刻的天氣一般,一片迷茫,看不清,道不明……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1:35 AM

卷二 帝都  001 艷舞

    鄭隊長帶著御林軍以及宮中侍衛,抬著轎子,趕著他們趕來的華麗馬車,緊緊地跟著李公公的隊伍走著,借李公公之能,保他們所有人的命。

    寒初藍靠窗而坐,偶爾,她會推開窗,看著窗外的景物。望著熟悉的一景一物,隨著馬車的前進,慢慢地被她拋在後面,距離越拉越遠,她抿緊了唇,眼神深幽,一句話也沒有說,坐在她身邊的李氏似是聽到她的輕歎聲,又似是錯覺。

    鄭隊長帶著的人太多了,過於招搖,所經之處,都引來無數百姓的圍觀。

    寒初藍關上了窗,扭頭望向了夜千澤,夜千澤也正在望著她,看到她望來,他淡淡地笑著:“藍兒,想說什麼?”

    “過於招搖。”

    寒初藍淡淡地說了一句。

    夜沐是攝政王,政敵太多,他們如此招搖地回京,難免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寒初藍覺得還是悄悄地回京便好,像李公公帶來的人,便是輕車簡裝,不過十幾個人,前行起來也容易。

    夜千澤與李氏相視一眼,鄭隊長帶的人太多,的確過於招搖,這也是太皇太後故意的,故意用招搖的排場把夜千澤迎回去,表面上是告訴全天下的人,她這個皇祖母有多麼的疼愛夜千澤這個皇孫,實際的用心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打開了車門,夜千澤低低地對親自趕馬的無塵說道:“出了清水縣,就把他們甩了。”

    無塵頭都不回,沉冷地應著:“是。”

    一行人走了大半個時辰,到了清水縣城,他們不再進城,但需從城門前走過,順著城門前那條官道直達楊縣,再從楊縣直取定州。

    林大人帶著人在城門口等候著,看到夜千澤的馬車來了,他連忙迎上前,李公公喝住了馬,隊伍立即停了下來。

    “何事?”

    李公公尖著嗓子喝問著林大人。

    林大人點頭哈腰,討好堆笑著:“下官是清水縣的縣官,聽聞世子爺回京路過,便在此候著恭送世子。”

    “林大人請回。李公公,走吧。”

    李公公還沒有說話,馬車裡傳出夜千澤淡淡冷冷的聲音,他連臉都沒有露,可見他並不喜歡林大人如此的討好。

    “是。”

    李公公恭敬地應了一聲,掃向林大人,林大人有點兒尷尬,但還是很識趣地退到一邊去,看著馬車從自己的面前走過。

    楊庭軒站在不遠處,他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馬車緩緩地拉過,那車門緊閉,車窗緊閉,他根本就看不到那張熟悉的小臉。

    今日之別,他連一聲“珍重”都沒有機會親口對她說。

    今日之別,他與她之間的距離不僅僅是她是人妻之隔了,還有層層枷鎖,她會成為攝政王府的世子妃,而他依舊是這偏遠縣城的平民百姓。

    夜千澤淡冷的話從馬車傳出來,他聽得真真切切,然後一縣之主的林大人就識趣地退到一邊去了,不敢再多說一句話,更不敢有不悅之色。

    不過是一句淡得不能再淡的話,但因為夜千澤的身份改變了,聽在林大人的耳裡,就是極具威嚴的。

    楊庭軒不妒忌夜千澤擁有那般高貴的身份,他只嫉妒夜千澤擁有了寒初藍。那個精於廚藝,卻不肯輕易展現出來,有膽識,有野心,卻也善良的女子。

    緊緊地盯著那馬車,恨不得把馬車盯出千百個孔來,讓他有機會再看一遍她的容顏。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可憐他,車窗忽然被一只小手推開了,雖然距離有些遠了,楊庭軒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只小手是屬於寒初藍的。

    車外風大,天氣冷,她伸手開窗干嘛,會冷著的。

    一張他做夢都會想著的俏臉出現在車窗前,那雙明亮的大眼直直地朝他望來,似是她早就知道他在這裡似的。然後,他看到她沖他淡淡地笑著,那只小手伸出了窗外,朝他揮揮手,她的紅唇似是在動著,應該在和他說著“珍重。”

    距離遠了,風有點大,他聽不清楚她是否在和他道珍重,他在看到她的笑,看到她揮著的小手後,連忙回應她,也揮了揮手,默默地在心裡說著:初藍,保重!

    一只大手在這個時候伸出了車窗外,輕輕地握住了朝她揮舞著的小手,然後輕柔又霸道地把她的手捉回了車內,車窗隨即關上了。

    眼神一黯,楊庭軒知道那只輕柔又霸道的大手是誰的。

    “外面冷。”夜千澤神色溫柔地把寒初藍的小手拉了回來,關上車窗後,就雙手包著她的雙手,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不讓她知道,他剛剛在吃醋,她沖楊庭軒笑了,她朝楊庭軒揮手了。

    “嗯,又下雪了。”

    寒初藍看他一眼,知道他的溫柔之下藏著他的酸意,也不點破他,從他的大掌中抽回自己的雙手,人便往車身上靠著,有點無趣地望著對面的車窗。

    “要不要睡一會兒?你昨夜沒有休息好。”夜千澤攬住她的肩頭,讓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昨天晚上,她忙著做帳,忙著安排好一切,再加上她內心的不捨,幾乎一夜未眠。

    寒初藍默默地靠著他的肩膀,夜千澤又扯了扯她身上的披風,他輕柔地在她的耳邊說著什麼話,她無心去聽,卻覺得倍感心安,慢慢地便合上了眼眸,沉入了夢鄉。

    她睡著後,夜千澤不再讓她靠著肩,而是把她扶抱在懷裡,低沉地隔著車門吩咐著無塵:“現在就把他們甩掉!”

    “是。”

    無塵還是回他一記低沉的應答。

    “娘,坐好。”

    夜千澤又溫聲提醒著李氏,李氏慈愛地笑著:“放心吧,娘又不是沒有經歷過,不會害怕的。澤兒,回去後,你不要再叫娘了,像以前那般叫奶娘。”

    夜千澤抱緊睡著的寒初藍,不讓加速的馬車驚擾她的美夢。聽了李氏的話,他抿抿唇,又深深地注視著被他抱在懷裡的寒初藍,似是在說給李氏聽,又好像在說給寒初藍聽,“藍兒說過,養育之恩等同生養之恩。娘於我,有哺乳之恩,亦有養育之恩,更有救命之恩,在澤兒的心裡,娘便如同我的親娘一般,這個稱呼不會變的。”李氏再無親人,唯一的兒子又代替他而死,雖說是被火燒死,但如果沒有李氏之子的死亡,或許他也沒有辦法在張家村隱居十二年。如果當年他沒有被李氏帶著逃出帝都,他估計已經沒命了。

    這份恩情,如山重,如海深。

    藍兒能把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卻撿拾她,養大她的寒家二老當成親生的爺爺奶奶,極盡孝道,他也能把李氏當成親娘,贍養李氏至百年終老的。

    “澤兒,不可。王府可不比張家村呀。”李氏趕緊勸著。

    夜千澤又抿唇。

    見他這個樣子,李氏知道,她無法改變夜千澤,望望被夜千澤緊抱著的寒初藍,這個兒媳婦,她更別想指望寒初藍幫她勸住夜千澤,因為夜千澤都是被寒初藍影響的。

    馬車飛奔起來。

    李公公等人策馬狂奔,鄭隊長意識到李公公要把他們甩掉,馬上命令著大隊人馬急起直追。如果他們被甩掉了,未能與世子同時回京,那麼他們這些人的九族性命都危險了。

    鄭隊長恪記著太皇太後的恐嚇,沒辦法,那恐嚇太嚇人了,誅九族呀……

    一時之間,塵雪飛揚起來。

    “世子,他們還是緊追不放。”

    無塵的身子挨近了車門,沉冷地朝車內的夜千澤稟報著。

    夜千澤鳳眸微彎,一抹淡淡的冷笑掛上他的眉梢,一手摟緊寒初藍,一手入懷,摸出了數枚細小的飛鏢,然後迅速地開窗,手一揚,數枚飛枚便以閃電的速度直釘奔跑在最前面的御林軍馬匹,他內力深厚,飛鏢又細小,速度又快,御林軍心急地追趕著馬車,沒有察覺到飛鏢釘來,忽聽得馬兒嘶叫一聲,然後雙膝往前撲跪,坐在馬背上的御林軍便被摔在了路上,因為一連數匹的馬都是這樣撲跪於地上,把人摔下地,馬也倒在地上,瞬間就成了堵路的障礙,後面緊跟而來的隊伍收勢不及,全都撞了上來,接著便是一連串的栽倒,馬的嘶叫,人的低叫,在風雪中響起。

    車窗一關,夜千澤神色溫柔地輕撫著懷中愛妻秀氣的眉,剛剛那陰招,好像不是出自他之手似的。

    此陰招,讓李公公一行人成功地甩掉了太皇太後的人。

    為了不被追上,一行人馬不停蹄地趕路,到了楊縣,他們也是過而不入,直奔定州。

    進入定州城後,天色已黑,城門在他們進城後就關上了。

    太皇太後的派來的人馬太多,想再追上他們,顯得有點難,再加上天色已黑,城門已關,明天,他們可以從西城門出城,避免在出城的時候與太皇太後的人撞個正著。

    所以,此刻,他們可以找間客棧,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寒初藍醒來的時候,他們一行人已經在一間名為迎客來客棧住下了。

    她睜開眼,先聞到了飯菜的香氣。一扭頭,就看到夜千澤正坐於桌前,桌上擺著幾道菜,兩副碗筷,看到她醒轉,夜千澤站起來就朝她走來。

    掀開被子,寒初藍坐了起來,房裡燃著的燭台告訴她,此刻已經是晚上了。

    她竟然睡了那麼長時間。

    “藍兒,醒了,餓了吧,來,吃飯。”夜千澤走過來,欲扶她下床,她自己先一步下了床,不用他相扶,她又不是弱不禁風的千金大小姐。

    走到桌前坐下,寒初藍問著:“娘呢?我們現在到了哪裡?大伙兒呢?”在問話的同時,她習慣性地拎起茶壺,倒出茶水重新清洗了碗筷。

    夜千澤在她身邊,她替他盛了飯,自己也盛了一碗。“娘在另一間房裡。這裡是定州城內。”

    寒初藍嗯了一聲,又問著:“娘吃過了嗎?”

    “應該在吃著。”夜千澤替她夾了一塊肉,愛憐地說道:“藍兒,你睡了一天了,肯定餓壞了,快點吃吧。”她昨夜沒有睡好,在他的懷裡便睡得安穩,一睡睡到現在,可以說睡了足足一整天。

    “你也吃。”寒初藍也替他夾了一塊肉。

    她也真的餓了,替他夾過菜後,就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夜千澤不停地替她夾菜,看著她吃,好像一輩子沒有看到過女人吃飯似的。寒初藍餓極,沒有留意到自家男人並沒有吃,等她吃飽喝足了,夜千澤也跟著放下了筷子,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條帕子遞給她,示意她拭嘴。

    “你,怎麼沒吃?”

    寒初藍這才發現了自家男人並沒有吃飯,更讓她意外的是,那些菜,都被她吃得差不多了。她什麼時候變得這般能吃了?看來還真是餓極了!

    夜千澤淺笑著,“我現在就吃。”

    說著端起了他那碗飯,扒起飯來。

    “傻瓜,你不停地給我夾菜,現在你自己沒有菜吃了。”寒初藍看著那些殘菜汁,既心疼他沒菜吃,又感動於他的關懷。

    夜千澤還是笑著:“只要你吃飽了,我無所謂。”

    下次她可得盯著他,不能讓他像今晚這樣吃著白飯。

    沒有菜,夜千澤也吃了三碗的白飯,他本來就能吃,寒初藍也習慣了他的能吃。

    “咚咚。”

    敲門聲傳來,是小二哥。夜千澤沉沉地應了聲“進來”,小二哥才推門進來,客氣地說著他是進來收拾碗筷的,夜千澤嗯了一聲,小二哥才走到桌前,把碗筷收拾好,又把桌子重新擦拭了一遍,才端著碗筷退出,在他替夫妻倆關門的時候,夜千澤吩咐著:“小二哥,麻煩你給我打兩桶熱水來。”

    小二哥連忙問著:“客官是要洗澡用的嗎?”

    夜千澤嗯了一聲,“我夫人要用。”他塞給小二哥一錢的碎銀,小二哥一邊道謝一邊退了出去。

    轉身,便看到寒初藍正為難地看著他,問道:“我們都沒有收拾行李就走了,哪有衣服換洗?”

    夜千澤笑了笑,朝不遠處的一張凳子呶呶嘴,寒初藍順著他的意思看去,意外地看到了那張凳子上放著兩個包袱,她快步走過去,打開一個包袱,發現全是夜千澤的衣服,她又打開另一個包袱,全是女裝。隨意地拿出一件衣服來看,都是適合她穿的。

    “我讓鐵頭送來了換洗的衣服。”夜千澤走到她的身邊,溫聲解釋著。

    “怪不得你讓我不用收拾行李,你早就准備好了。”寒初藍拎著兩個包袱走到床前坐下來,替他挑好要換洗的衣服,才替自己挑選換洗衣裳。他讓鐵頭送來的衣服,大都是素雅的,但質料又很好,還好,都是她喜歡的。

    夜千澤笑著,回京之路那麼長,什麼東西都不帶,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不想讓她去操那個心,免得她更難割捨。

    “咚咚。”

    房外又傳來了敲門聲。

    夜千澤去開門,看到是小二哥,小二哥一邊手拎著一桶熱氣騰騰的熱水,看到夜千澤開門了,他趕緊說道:“客官,你要的兩桶熱水,小的給你打來了。”

    夜千澤看向那兩桶熱水,看到水裡漂浮著很多花瓣,當然不是新鮮的花瓣,這大冷的天也找不到新鮮的花瓣,那是曬干的花瓣,經水一泡,又散開來,隱隱還有著花香呢。小二哥解釋著:“客官,這些花瓣是我們客棧供應給夫人小姐們用的,雖然是曬干的,但浸泡後還有著香氣。”

    夜千澤又看著那些漂浮著的花瓣,也彎腰用手撈起了花瓣來看看,都是一些玫瑰花瓣,他聞了聞,似是真有淡淡的香氣。想到很多女人喜歡洗花瓣澡,也沒有太放在心裡,倒是覺得這間客棧替客人想得周到。錯開身子,他讓小二哥把兩桶熱水拎進房裡。

    指揮小二哥把兩桶熱水放好後,小二哥又趕緊退了出去。

    在關上門的時候,小二哥的眼神閃了閃。

    夜千澤幫寒初藍把兩桶熱水倒進了浴盆裡,扭頭淺笑地問著寒初藍:“藍兒,要不要為夫代勞?”

    寒初藍走過來,嗔了他一記,“謝了,我有手有腳的,還不需要他人代勞。”

    夜千澤呵呵地笑了兩聲,傾過身來在她的嘴角輕輕地吻了一下,“我在房外,有什麼事就喊我。”

    洗澡能有什麼事?

    寒初藍好笑地把這個變得有點婆婆媽媽的大男人推出了房。

    大冷的天,整個身子浸在熱氣騰騰的水裡,特別的舒服。

    水裡又有花瓣,寒初藍坐在浴盆裡,那些經水一泡便散開的花瓣密密麻麻的,占據了水面,從表面看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身子。或許是花瓣全都散開來吧,寒初藍覺得很香,越洗越香,這肌香氣隨著熱水的煙霧縷縷往上飄著,她便被香氣以及濃煙籠罩住。

    洗著洗著,她覺得熱血沸騰,很想跳起來狂舞一曲似的。

    房外,夜千澤雙手撐放在廊上的欄桿上,淡淡地望著安靜的樓下。隔壁的房門打開了,李氏從房裡走出來,她已經換過了衣服,看樣子早就洗過了澡,看到夜千澤,她走過來問著:“澤兒,你怎麼站在這裡,還沒有休息嗎?藍兒呢?醒了嗎?”

    “藍兒在洗澡。”

    夜千澤轉過身來,望著眼前的房門,屋裡有水聲,寒初藍洗澡的動靜,別人聽不到,他卻能聽得清清楚楚的。

    李氏了然於心。

    “啪。”

    房裡忽然傳來了一聲響,好像是什麼東西倒地。

    “藍兒!”

    夜千澤神色一緊,馬上就推門進去,門一開,夜千澤渾身一震,只見寒初藍赤身裸體地赤足在房裡亂跳亂舞,像是在跳舞似的,可她的動作又像那些舞娘那般柔軟到位,反正就是胡亂地跳。她胡亂地跳就跳吧,要命的是她不穿衣服,那還處於發育階段的身子,已經亭亭玉立,雪白的肌膚嫩滑誘人,修長又白皙的手,捏著蘭花指……

    門被推開,寒初藍飄飄然地,朝夜千澤飄過來,那張俏臉紅紅的,眼神迷離,滿頭青絲披散著,隨著她的飄舞而劃出不同的弧度來。

    夜千澤只覺得呼吸一頓,被寒初藍這一出艷舞驚得喘不過氣來。

    “澤兒,怎麼了?”

    “世子,發生了什麼事?”

    跟在夜千澤身後的李氏,還有被驚動的無塵等人都急急地掠來,想擠進房裡看個究竟。

    “全都不准看!”

    夜千澤回過神來,倏地大吼一聲,衣袖隨即一甩,房門被他強大的內力甩上了,把想進來的李氏以及無塵等人都逼得連連後腿。

    “誰都不准進來!”

    夜千澤的吼聲還從房裡傳出來。

    他青著臉一把抓住了跳著艷舞的寒初藍,寒初藍被他抓住了,還在他的懷裡拼命地掙扎著,力氣是前所未有的大,他要不是還高她一個頭,又是男人,都抓不住她。

    急急地扯來被子,把她赤著的身子一包,包緊了,讓她的肌膚不再外露,他才心急地拍著寒初藍的臉,叫著:“藍兒,藍兒,你怎麼了?”

    寒初藍任他拍著,臉上還是紅紅的,好像很興奮似的,眼神也是迷離一片,看向他的時候,似是不認識他。她用力地推開他,又在房裡跳起舞來。那包著她身子的被子,隨著她的跳舞又滑在地上,夜千澤只得再次把她捉住,又用被子把她包住,心急地呼叫著:“藍兒,你怎麼了?”

    好端端地,不過是洗個澡,怎麼就跳起了艷舞來?

    寒初藍在他的懷裡掙扎著,掙不開,她在他的懷裡依舊不忘跳舞,還在手舞足蹈的,好像她不跳舞,就渾身不自在似的。

    她的神色不對!

    她也不說話!

    她處在極度興奮之中!

    她想狂舞!

    她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她要跳舞。

    窗外似是有人影一閃,接著聽到跟著一起回京的小五和小七的沉喝:“誰?”

    夜千澤伸手就點了寒初藍的睡穴,把她往床上一拋,連帶著被子,他人就往窗外掠去,沉冷的聲音丟回來,吩咐在房外焦急不安的李氏:“娘,照顧好藍兒!”

    李氏連忙推門入內,無塵等人則跟著夜千澤去追趕那道黑影。

    那個黑影的輕功非常了得,不過是轉眼功夫,已經掠出了幾十米遠。

    小五和小七緊追不放。

    夜千澤穿窗而出後,就像一道鬼魅一般,如箭一般就射向那道黑影。那黑影,他熟悉,像小二哥!

    很快地,夜千澤把小五和小七都甩在身後了。

    小二哥看到夜千澤追來,又驚於夜千澤的輕功厲害,擔心自己逃不掉,在扭頭的時候,一揚手,數枚飛鏢閃著藍光直取夜千澤的要害。

    飛鏢上有毒!

    夜千澤怒!

    衣袖再狠狠地一甩,運上了八成的內力於袖中,形成了強大的勁風,把那數枚飛鏢掃得轉了方向,非但沒有傷到他,反而折返,直追小二哥。

    小二哥反應也快,迅速地閃開了那幾枚飛鏢,不過在他躲閃飛鏢之際,夜千澤已經像個鬼一般,掠到了他的身後,一掌就朝他拍來,他只覺得耳邊生風,本能地回身就是一接,“砰”一聲,兩人對掌,小二哥內力不及夜千澤,被夜千澤震得從半空中跌落在地面上。

    夜千澤如鷹一般掠下地面,又是一掌朝他拍去。

    勉強地躲過了夜千澤這致命的一掌後,無塵追到,抽劍就挑他的膻中穴。

    “要活的!”

    夜千澤陰森地吩咐著。

    無塵劍鋒一轉,劍尖滑到小二哥的伏兔穴。小二哥和夜千澤對掌已受了內傷,加上剛才一路施展輕功逃跑,也耗了不少的力氣,又要躲開夜千澤緊接而來的致命一掌,無塵的劍法又快,他雖然想閃躲,還是來不及了,伏兔穴被無塵的劍尖一點,他瞬間動彈不得。

    夜千澤一把掐住小二哥的脖子,陰寒地質問著:“說,你對藍兒做了什麼?”

    小二哥忽然冷笑,冷笑還沒有笑完,他的唇邊就滑出了血,血是黑色的,毒血。

    夜千澤沉眼,想出手阻止已經太遲了,小二哥的嘴裡應該早就含有了劇毒,心知不敵之後便咬碎了毒藥,此刻毒發身亡。

    手一松,小二哥的屍體僵著倒地。

    夜千澤恨得真想將小二哥碎屍萬段。

    無塵沉著地在小二哥的屍體上摸了一遍,摸出一只小瓶子來,他打開小瓶子聞了聞,好像是什麼香料。他站起來,把小瓶子遞給了夜千澤,夜千澤也聞了聞,隨即臉色一黑,低咒一聲,一扭身,就往客棧掠去。

    客棧裡,李氏已經替寒初藍穿好了衣服,她不知道寒初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替寒初藍解穴,只能在床前坐守著。

    李公公還有幾位暗衛沒有跟著夜千澤去追趕小二哥,他們在房外守護著。

    動作太大,已經驚動了投宿於這間客棧的其他客人,不過看到李公公等人神色沉冷,幾名暗衛都手握著長劍,那些都是普通投宿的客人,不敢問話,全都縮回自己的房裡,想著只要不禍及自己,就不要出去。

    掌櫃以及其他幾名伙計都被暗衛拎到一樓的廳裡,幾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害怕得直發抖,以為遇著了打家劫捨的強盜。

    夜千澤從窗外躍回房裡。

    “澤兒。”李氏叫了他一聲。

    夜千澤連應她一聲都沒有心情,快步地走回到床前,看到寒初藍已經穿好了衣服,就是頭發還披散著,但她的臉色還是紅紅的,他試探地拍開了寒初藍的穴位,沒想到寒初藍又直直地起來,跳下床,捏著蘭花指,扭腰扭臀地跳舞,她本身是不會跳舞的,哪怕受到某種因素驅使著她跳舞,她跳出來的舞也是不堪入目。

    李氏瞠目結舌。

    夜千澤的臉色更陰,只得再次出手點了寒初藍的睡穴,在寒初藍軟倒的時候,他搶扶住她。

    “澤兒,藍兒這是?”李氏回過神來,擔憂地問著。

    夜千澤把寒初藍抱回床上,他坐在床沿上,替寒初藍把脈。

    李氏緊張地看著他,看到他的臉色越來越陰,她的心懸得更高了。

    “澤兒,藍兒這是怎麼了?”

    把寒初藍的手放回被子裡,夜千澤陰著俊臉吐出話來:“藍兒中了毒。”

    該死!

    他竟然讓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對藍兒下了毒!

    李氏驚。

    “藍兒中的是什麼毒,怎麼會跳舞的?”是什麼毒能讓人不死,卻翩翩起舞?

    夜千澤掏出從小二哥身上摸到的那只小瓶子,裡面還裝著一點的粉末,不多了,但那些粉末很香,哪怕才一點點,只要開了蓋子,也能聞到那肌香氣。那香氣似是玫瑰花香,但細聞之下,又覺得不像玫瑰花香,因為那香氣過於濃郁。

    夜千澤想起了小二哥拎著熱水進來的時候,水面上漂浮著的那些花朵,當時他撈起花瓣聞了聞,隱隱中有花香味。

    小二哥應該是把這種毒撒在了玫瑰花瓣上,寒初藍洗澡,整個人浸在花瓣之中,水又是熱的,毒隨著熱氣被寒初藍吸進去了,不停地吸,吸得太多了,就開始毒發了。

    “無塵。”

    夜千澤沉冷地叫著。

    無塵趕緊進來,歉意地叫著:“世子。”

    “你可知有什麼毒,聞得多了,就會毒發,毒發的時候會跳舞?”

    無塵一愣,想了想,才答著:“世子,屬下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過,有一種叫做‘舞魘’毒發的時候,就會跳舞。”

    “‘舞魘’?”夜千澤沉著鳳眸,他不曾聽說過這種毒。

    “啊!”李氏忽然驚叫起來。

    夜千澤和無塵都看向她。

    李氏臉色煞白地叫著:“澤兒,藍兒是中了‘舞魘’?這種毒不會讓人當場致命,但它能讓人莫名地興奮起來,四肢都靜不下來,就想著跳舞。這種毒混雜著很多花香,往往是在人洗澡的時候,通過熱氣,才容易被人吸入,如果洗澡的時間有一刻鍾左右,就會毒發。中了這種毒的人,會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直跳個不停,直到跳死為止。又因為它要借助熱水的熱氣蒸發,一般中這種毒的人,毒發時都是赤身裸體,被人發現時,聲譽盡損,到死都會遭到世人的唾罵,傷風敗俗。只有那些爭寵的女人才會用這種毒來打擊對手,置人於死地,又盡毀他人聲譽,故名‘舞魘’。這種毒過於歹毒,百年前便已經盡毀,藍兒怎麼會中了此毒的?”

    深宮禁苑,豪門宅戶裡,女人爭寵,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舞魘’在百年前出現過,也只在那些爭寵的女人身上出現,江湖中,不曾發生。不是在大宅中呆過的人,都不會聽說此毒。

    夜千澤的臉色陰黑起來。

    “娘,這毒,可有解藥?”

    李氏的臉色更白,心疼地看著被點了睡穴的寒初藍,輕輕地搖了搖頭,心疼地答著:“據說……無解。”

    “怎麼可能無解?只要是藥,總有克星的!”夜千澤暴怒地低吼。

    無解!

    他的藍兒中的毒,無藥可解?

    不就等於告訴他,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藍兒,因為毒發而不停地跳舞,一直跳到死為止嗎?

    “元缺!元缺是神醫,又擅長解毒,這天下就沒有他解不了毒,他肯定能解了藍兒身上的毒的!”夜千澤想到了元缺,馬上就把寒初藍抱起來,心急地就走。

    “世子!”

    “澤兒!”

    李氏心疼地叫著:“元國舅遠在帝都,就算你馬不停蹄地趕往帝都,也需要十天左右的時間,在這十天裡,藍兒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算你點她的睡穴,也不是長久之計,等你趕到了帝都,藍兒已經……”

    她沒有再說下去,她的心也在揪痛。

    那個小二哥是誰派來的?

    竟然給寒初藍下了如此歹毒的毒。

    夜千澤的腳步瞬間僵住。

    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他一旋身,又回到床前,就把代青給自己帶著的那些藥,都掏出來,又把寒初藍臨走前,僅帶著的一樣東西,便是元缺給她的那些藥,她說什麼都可以不帶,但錢和藥是一定要帶著的。

    把那些小瓶子全都放在床上,他一瓶一瓶地去找,盼望能從這些藥瓶子裡找到可以解‘舞魘’之毒的解藥。

    李氏心酸地落淚。

    無塵繃著臉,抿緊唇。

    “怎麼全是金創藥,止痛藥,怎麼沒有解毒丸?不可能的,一定會有解藥的!”把所有藥瓶子一掃,夜千澤發瘋一般就往窗外掠去。

    “澤兒!”

    “娘,照顧藍兒,我去找解藥!”夜千澤的聲音傳回來。

    無塵緊追著夜千澤的身後從窗口掠出。

    黑夜裡,雪花飛舞,到處積著雪,雪是白色的,積得多了,反而讓人能借著積雪看清楚路。

    夜千澤一路飛縱,無塵拼盡全力追趕,還被他遠遠地拋下。

    小二哥的屍體還停在剛才的位置上。

    夜千澤躍下地面,也顧不得自己的動作對死者是不尊的,在小二哥已經僵硬的屍體上胡亂地摸著,甚至把小二哥的衣服全都剝開,連小二哥的嘴巴都扒開來看過,依舊是一無所獲。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夜千澤一邊發瘋地搜著小二哥的衣服,一邊痛苦地呢喃著。

    無塵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他發瘋地搜著小二哥的衣服,眼裡全是心疼之色。他剛才已經摸過小二哥的身上了,除了摸到還沒有用完的‘舞魘’之毒外,就什麼都沒有摸到了。

    那毒,傳言是無解的,或許是真的無解吧。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1:39 AM

002 血吻

    “不可能的!”夜千澤發瘋地把小二哥的衣服撕成了粉碎,寒風呼嘯,那些衣碎隨著寒風飄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亂群布亂舞之象。

    白雪,寒風,飛舞的衣碎……

    無塵除了心疼之外還是心疼,抿緊的唇一動不動,握著劍的手也是緊緊地握著,連手指頭都沒有動一下。

    瞟向那位小二哥,無塵忽然發現了一件事。

    “世子。”

    無塵上前一步,沉沉地叫著,“你看他那裡?”他指著小二哥的屍體,夜千澤隨著他的指引,這才發現了小二哥的與眾不同。

    小二哥竟然是個……太監!

    痛苦得將近崩潰的夜千澤忽然全身僵硬,如同墜入了冰窖一般,通體都是寒冷。

    太監,這個群體,天下間只有皇宮和宗親王府才會有。

    這個扮成了小二哥的太監是宮裡派來的?

    是他那個不喜歡他,又不認可寒初藍的皇祖母安排的嗎?她猜到他必定不會順從她的安排,跟著她派來的人回京,所以就在他回京的必經之路埋下了陰招,借此要了寒初藍的命?饒是寒初藍沒有死,寒初藍赤身裸體地跳艷舞,也會聲譽盡毀,就算他再愛寒初藍,再護著她,如果她瘋瘋癲癲地跳出來,被所有人看到,試問誰還肯再接受寒初藍為兒媳婦?就連寒初藍想再活在這個世上,怕是也困難重重,會被千夫所指呀!

    這一招,毒,實在是歹毒至極!

    她就這麼不待見他!

    既然不待見他,又何必假惺惺地做態,安排人前來接他?

    就算她不待見他,不認可藍兒,也不要用這麼歹毒的招對待藍兒呀。

    如果不是他反應快,阻止了所有人進房,藍兒的聲譽就要毀了!

    夜千澤聽到了自己咬牙切齒的聲音。

    如果他不發瘋,扒光了小二哥的衣服,他根本就不知道小二哥原來是太監。

    “世子可曾記得小二說話的聲調?”無塵雖然震驚於發現到的真相,還是很小心地問著。

    這太監,不僅僅是大星王朝才會有,其他四國也會有太監的,再說了除了皇宮,其他宗親王府裡也有太監。夜千澤的反應告訴他,夜千澤是懷疑宮裡頭的太皇太後。身為夜沐的暗衛,無塵自然知道太皇太後不待見夜千澤。

    帝都的情形,夜千澤還不清楚。天下的情形,夜千澤更加不清楚。

    有時候表面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的。

    夜千澤心一凜,回憶起小二哥敲門進來的時候,說的話低沉而有力,太監因為淨了身,已經不是真正的男人,所以太監都是無須,說話尖銳,是說不出低沉有力的話來。

    無塵注視到夜千澤神情一凜,就知道事情有異。

    他先是挑了幾塊終是飄落在雪地上的衣碎,把小二哥的屍首遮掩起來。

    夜千澤已經一步跨過來,在小二哥屍首前蹲下身去,伸手就在小二哥的臉上摸索著,很快地,他就摸到了什麼,隨即一撕,一張精致的人面皮便被撕了下來,露出一張陌生的臉,那臉白淨無須,這才是太監的本來面目。

    伸手再一按太監的臉,竟然還軟軟的,隱隱中還透著些許的熱度。

    鳳眸一沉,夜千澤再迅速地用手去拭掉太監嘴邊的那抹血跡,雖然血跡凝固了,但從顏色上看,這血不像是毒血!

    “他,是剛死的。”

    夜千澤沉冷地下了結論。

    他們第一次追出來的時候,小二哥就毒發身亡了。他們又回到客棧裡,此刻再折回來,雖然相隔的時間不算很長,但這種天氣太冷了,哪怕死了才半個小時,屍體也會被凍硬,體溫盡失。而小二哥已經死了大半個時辰,在如此寒冷的天氣下,屍首理應僵硬了,可是這具太監的屍體,肌肉還是軟軟的,隱隱中還有著些許的熱度,說明了太監是剛死不久的,被人易了容,扮成了小二哥的屍首躺在這裡。

    剛才他處於瘋狂的狀態,滿腦子都是痛苦,又加上天氣寒冷,摸到的都是冷冰冰的,不細心留意,根本就發現不了這個不同之處。

    無塵臉色沉凝起來。

    夜千澤站起來,把手裡的人面皮狠狠地擲在雪地上,陰寒地擠出話來:“好狠的計,好狠的人心!”

    這一計接著一計,最初是害寒初藍,又算准他必定會不死心,會折回來,馬上就變換了屍體,如果他發現了小二哥是太監,就會往太皇太後身上推去,逼著他一回京就找太皇太後算帳,陷他於絕境之中。他一個剛回京的王府世子,哪怕生父是當今攝政王,公開地與太皇太後對著干,他如何取勝?如何與太皇太後那些兒子孫子們斗?

    夜千澤想到了自己的夷山之行,一顆心沉入了谷底,而怒火又自腳底竄起來,一直湧上他的腦門。到底是誰在背後策劃這一樁一樁的陰謀,算計他,要他的命?

    他的命,就那麼的值錢?值得那個人花這麼大的心思,設下一條又一條的毒計,只為了置他於死地?

    “世子。”

    無塵眼露擔憂。

    他也看透了此刻的連環計。

    一顆心也被策劃此計的那個人所震,是王爺的政敵嗎?

    “無塵,我們之中,或許有內奸。”夜千澤陰冷地擠出一句話來。

    他們會過楊縣而不入,直奔定州都是臨時的計劃,除了他們之外,誰都不知道。如果他們不過楊縣而不入,今天晚上是不會在定州投宿的。待明天再經定州,屬於白天,白天不會投宿,也就不會在客棧裡住下來。但是他們今晚投宿於客棧,小二哥卻能迅速地施計,說明早就做好了准備的。如無人通風報信,小二哥哪能迅速地布置好一切,施以此毒計?

    無塵神情一肅,馬上就朝夜千澤單膝跪下,嚴肅地說道:“世子,屬下一定會暗查清楚的。”

    夜千澤看他一眼,轉身就走,淡冷的聲音丟回來:“先回客棧再說。”

    無塵站起來,看著那道俊挺的身影,散發著一股讓人心寒的冷冽氣息,冷冷地往客棧飛躍而回。他忽然覺得經此一事,世子似是開始變了。想到今晚一事,無塵在心裡澀澀地想著,任誰遭此算計,都會變得寒心。

    世子在鄉下呆了十二年,接觸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老百姓之間就算也會有爭吵,也會有矛盾,但那些矛盾一和帝都那些上位者的手段相比,還是相差了天地遠。所以世子的心,還是純良的。而世子的純良,在帝都是生存不下去的。

    要想在帝都活下去,特別是世子如此的身份,王爺毫無奪位之心,也有謠傳說王爺有奪位之心,又因為王爺施政的時候雷厲風行,得罪過不少人,只因為他是上位者,少帝又年輕,宮裡兩位太後都不出聲,除了戰神那些武將敢挑戰王爺的權威之外,其他人都不敢多說什麼。可難保在背後,會有人放冷箭。世子如果不改變心境,依舊純良如樸,就容易遭人算計,遭人利用,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無塵還知道戰神就時刻想把王爺扯下攝政王之位,讓少帝親政。

    夜千澤與無塵一路施展輕功,很快就回到了客棧裡。

    “世子。”

    李公公迎來,臉上一片的擔憂。

    “無塵,掌櫃他們就交給你,好好地查清楚,如果與他們無關,別為難他們。”夜千澤沉冷地吩咐著無塵,在無塵應聲中,他越過擔憂的李公公等人,急急地回到房裡。

    李氏坐在床沿上,看著被點了睡穴的寒初藍,不停地垂淚。

    寒初藍待她如親娘一般,在她的心裡,她不僅僅把寒初藍看成了兒媳婦,還把寒初藍看成了女兒。得知寒初藍中了‘舞魘’,她的心都碎了。

    “藍兒,怎麼會這樣的?”李氏拉起寒初藍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不停地湧出來的淚水沾在寒初藍的手上,“你還這麼年輕……澤兒那麼愛你,你怎麼能……”

    “娘,藍兒不會有事的!”

    夜千澤不知道什麼時候進的房,他站在李氏的身後,低沉地接過李氏的話。

    他堅信世界萬物都是相生相克的,不管是什麼毒,什麼藥,都會有克星。

    ‘舞魘’之毒,一定會有解藥的。

    只是前人不知道而已。

    “澤兒……”

    李氏心酸地叫著。

    夜千澤亦在床沿上坐下,深深地凝視著睡著的寒初藍,眼眸深處掩不住他的痛苦,以及他的擔憂。李氏站起來,長歎一口氣,想說什麼,看到夜千澤那神情,她什麼都不再說,悄悄地退出了房間。

    伸手,輕輕地撫著寒初藍的臉,掌下的小臉蛋還是紅紅的,摸著的時候如同觸到火一般,但摸她的額,卻是一片冰冷,說明她根本就沒有發燒,而是中毒所致。

    夜千澤看到自己的大手在顫抖。

    他不擔心,不害怕,都是假的。

    這毒,前人說無解,想在短時間內找到解藥是不可能。想去找元缺,時間上又不允許,就算找到了元缺,元缺或許也要花時間來研究這種藥,尋求解藥呀。

    越是想著,夜千澤的心越是揪痛。

    對於那個對寒初藍下手的人,他恨之入骨,別讓他查到是誰,一旦查到了,他保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對方也嘗嘗‘舞魘’的滋味,慢慢地死去!

    “藍兒,你不會有事的!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夜千澤低喃著。

    “咻!”

    窗外忽然飛進來了一支箭,夜千澤兩次都是從窗口躍出去的,回來的時候,他從門口進來,窗口便還是開著的。

    那支箭射進來,釘在門身上。

    夜千澤本能地抄抱起寒初藍就想一躍,瞧見那釘在門身上的冷箭,冷箭上還穿釘著一只小小的荷包,荷包用純白色的錦鍛制作而成。

    白色的!

    夜千澤身子一閃,就把門身上的冷箭取了下來。

    抱著寒初藍回到了床前放她躺下,他從冷箭上取下了那只白色的荷包,荷包一片純潔,什麼花紋都沒有繡上去。他迅速地打開了荷包,發現了荷包裡面裝著一個小瓶子,那是藥瓶子,另外還有一張小紙條。

    夜千澤拿出小紙條展開來看,上面僅有一句話:這是最好的解毒丹。

    白色的荷包,裡面又裝著藥瓶子,夜千澤只能想到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有神醫之稱,但並非誰都醫的當今國舅爺元缺。

    元缺就在定州城裡?

    夜千澤顧不得去猜測元缺為什麼會在定州,他拿出了藥瓶子,擰開蓋子,倒出一顆藥丸,就要喂寒初藍服下,像是想到什麼似的,他把藥丸往自己的嘴裡塞去。

    在這個時候,他似乎覺得有人用著錯愕震驚的眼神看他。

    他沒空去管那暗中潛伏著觀察的人有多麼的震驚。

    吃下了藥丸,過了一刻鍾,他運氣,沒有發現有不妥,他才放心地重新倒出了一顆藥丸,喂寒初藍,寒初藍不知道是被點了睡穴,還是中了那毒不肯吃東西,藥丸一直無法送入她的腹中。

    夜千澤無奈,只得解了她的睡穴,在她睜開眼就要坐起來跳舞的時候,他把藥丸塞進自己的嘴裡,摟抱著寒初藍,就吻上她的唇,寒初藍不停地掙扎,他死死地吻著,不肯松開分毫,嘴裡含著的藥丸被他移到她的嘴裡,借著唇舌的糾纏,強硬地逼著寒初藍吞下了解毒丹。

    在寒初藍吞下了解毒丹之後,夜千澤先點了她的穴位,讓她動彈不得,但人還是醒著的。

    “藍兒。”

    夜千澤小心地叫著。

    寒初藍沒有應聲。

    她的眼神還是一片的迷離,依舊的神智不清。

    夜千澤以為是藥才吞下去,所以還沒有解毒,便耐心地等著,緊緊地盯著她的臉上神色。當他看到寒初藍原先紅紅的臉色慢慢地恢復正常時,他大喜。

    那暗中潛伏著觀察的人,也似是松了一口氣。

    “藍兒。”夜千澤迫不及待地解開了寒初藍的穴位,心疼地就把寒初藍帶入了懷裡,緊緊地摟著。寒初藍在他的懷裡奮力地掙扎著,掙不開的時候,甚至狠狠地咬他的手臂。

    夜千澤察覺到不正常,略松力道,就被她掙脫了,她很快地滑下床,又在房裡胡亂地跳起舞來。這一次她不再是捏著蘭花指,而是搖頭扭腰,跳的不知道是什麼舞,披散著的長發隨著她的搖頭而飛舞著,像極了個女鬼,要是把燭火吹滅,她這樣跳出房外去,在漆黑的夜晚裡能把人嚇得魂飛魄散,直接升天。

    夜千澤的臉色煞地變得比白紙還白了。

    而觀察中的那個人也是渾身一震,擔憂不已。

    “怎麼會這樣?元缺,你出來,你出來呀,你的解毒丹怎麼沒用?”

    夜千澤痛苦地吼著。

    元缺送來的解毒丹,僅能讓寒初藍紅紅的臉色恢復正常,卻無法真正地解開‘舞魘’之毒,這樣,寒初藍只要還能動,就會一直不停地跳下去,直到跳到筋疲力盡,全身的器官因為沒有營養補充而慢慢地衰竭,然後她的魂魄就飛到天堂去了。

    “澤兒。”

    “世子。”

    李氏以及李公公等人聽到夜千澤的吼聲,連忙撞門而入,樓下還在查問著掌櫃的無塵,也像鬼魅一般掠了上來,把掌櫃等人嚇得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以為無塵根本就不是人,而是鬼。

    “不准進來!”

    夜千澤大吼一聲,倏地呼出一掌,就把門關上了,撞進來的李氏等人被他的掌風掃了出去,李氏差一點被掃下樓去,幸好無塵掠到,趕緊扯住她,才使她免於摔下樓去。

    其他客人,別說躲在房裡了,已經躲到了床底下去,覺得他們投宿在一間恐怖的客棧,如果能活著離去,以後,打死他們也不再投宿於此間客棧。

    可憐的客棧,過了今天晚上,估計就不會再有生意了,關門大吉。

    元缺並沒有現身。

    他給夜千澤送來的解毒丹是他身上帶著的最好的解毒丹,一般的毒藥,吃了這種解毒丹,都能化解。但寒初藍吃了之後,僅能退去臉上的紅潮,並未能讓她清醒,更無法讓她停止跳舞,就算他出現也沒用。

    他也沒有離開,依舊潛伏在暗處,眸子深深地盯著房裡那個跳著古怪舞蹈的寒初藍,那種舞太過強勁,好像需要花費很多力氣似的,僅是她不停地搖頭,就讓元缺心驚。像她跳這種舞,不出三天,她就要魂歸地府了。

    一想到這裡,元缺的心倏地揪痛起來。

    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丫頭在他的眼皮底下死去。

    得知太皇太後安排人前往清水縣要接夜千澤回京,他就悄然跟著,為什麼要跟著,他沒有去猜測,只是本能地想跟著來看看。

    太皇太後不願意把寒初藍一起接走,這一點,他早就猜到了。

    也知道夜千澤必定不會棄了寒初藍的。

    內心深處,他其實有點矛盾,盼著夜千澤棄了寒初藍,又怕夜千澤棄了寒初藍。如果夜千澤棄了寒初藍,她必定對夜千澤死心,那他……但是夜千澤要真棄了寒初藍,寒初藍肯定會傷心難過,他不喜歡看著她難過的樣子。

    他喜歡看著她厚顏無恥的樣子,看著她聰明霸道的樣子,看著她喜笑顏開,俏皮可愛的樣子……

    “藍兒,藍兒,你別跳了,快醒醒呀。”夜千澤捉住了寒初藍,寒初藍用力地要扳開他的大手,在扳他大手的同時,她的頭還在搖著,那長長的秀發不時地拂到了夜千澤的臉上。夜千澤心疼地把她摟入懷裡,緊緊地摟著她的腰肢以及她的雙手,再把她的按壓在他的胸膛上,不讓她再跳舞。

    寒初藍神智不清,她無法跳舞的時候,就拼命地掙扎,掙不脫夜千澤的大手,她張嘴就咬,咬著夜千澤的胸膛,咬他的手臂。

    “藍兒。”夜千澤吃痛,卻絲毫不放手。

    寒初藍這裡咬一口,那裡咬一口,夜千澤一刻不放手,她就一刻沒有停止啃咬。

    “藍兒,救救你快點清醒吧。”夜千澤低首,他的頭抵在寒初藍的頭上,按著她頭的手施了點力道,讓她貼近他的身,無法再胡亂地咬他,但她剛剛那一口咬著了,此刻她便不放了,死死地咬著,一副要把夜千澤那塊肉咬下來似的。

    “還是點了她的睡穴吧,夜已深了,讓她先好好地睡一睡。”

    淡淡的聲音在房裡響起,元缺終是現了身。

    他依舊是一身純白色的錦衣,束著玉冠,還是那般的風度翩翩。

    他就站在窗前,淡淡地看著夜千澤摟著寒初藍的背影。

    聽到元缺的聲音,夜千澤伸手便點了寒初藍的穴位,在摟扶著她軟倒下的身子時,才轉身陰狠地瞪著元缺,元缺苦笑一聲,“君昊,你沒必要用這種眼神瞪著我,我沒有那種毒。我剛才給你的解毒丹是我身上帶著的藥性最好的,如果它都沒效,我短時間內也無法研制出更好的解藥來。”

    “你是神醫!”

    夜千澤陰沉地擠出話來。

    元缺還是苦笑,“神醫也是人,你以為神醫就真是神仙嗎?”

    他醫術再高超,也改變不了他是個凡人的事實。

    如果病人真的病入膏肓了,就算是神醫也無力回天,閻羅要人,神醫也只能認命地把人交給無常帶走。

    夜千澤繃緊了臉。

    垂眸看著懷裡安靜了的人兒,他的一顆心如同刀絞一般痛。

    那些人有什麼陰謀算計盡管沖著他來,不要傷害他的藍兒。他是寧願自己痛苦,也不願意藍兒受到半點的傷害。

    彎腰把寒初藍抱起,轉身,他向床邊走去。

    元缺倏地出掌朝他後背拍來。

    夜千澤本能地錯身一閃,回身就是一掌,沒想到元缺卻是虛招,在他接招的時候,元缺忽然一搶一奪,就把他懷裡抱著的寒初藍奪走了。夜千澤大怒,撲向元缺,元缺與他交手一招後,又連出數招虛招,然後抱著寒初藍穿窗而出,一掠數丈遠。

    夜千澤緊追不放。

    兩大高手在這個寒冷的白雪之夜,你追我趕的。

    “如果想寒初藍醒轉的,就在此等候。”

    元缺的話隨著寒風飄回到夜千澤的耳裡。

    夜千澤一僵,但他還是不放心地追趕著元缺。

    元缺也知道想讓夜千澤安心地等著那是不可能的。他抱著寒初藍躍進了一座四合院裡,人一落地,就沉沉地吩咐著:“擋住那小子!”

    音落,便有數條人影從黑暗中閃出來,躍上了瓦面上,擋住了追來的夜千澤。

    一場混戰馬上開始。

    元缺沒空去管夜千澤和手下的交手,他抱著寒初藍進了一間房裡,關上了房門後,抱著寒初藍走到床前,把寒初藍扶坐在床上,他也跟著坐上了床,盤坐於寒初藍的背後,雙手抵放在寒初藍的後背,就把自己的一身真氣徐徐地輸入寒初藍的體內,意欲用他的真氣替寒初藍逼毒。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用真氣也無法逼出寒初藍體內的毒素,他只得收回真氣,沒有了他的扶持,寒初藍的身子馬上就軟倒,他趕緊伸手扶住她,她倒入他的懷裡。

    看著懷裡的寒初藍,元缺擰著眉低責著:“不過數月未見,你便落得如此下場,你呀……教我說你什麼好。”

    他以為,數月未見,她必定活得風生水起的。

    沒想到一見面,她便身中怪毒,連他都無藥可解。

    輕歎著氣,替她把散亂的發絲挑到她的後腦,露出她俏麗的臉,數月不見,她越發的美了,身子又長高了不少,以前還不如他的胸,現在已經可以打敗他了。

    藥無解,真氣無法把毒素逼出來,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她跳到死嗎?

    又輕歎一口氣,元缺知道自己對寒初藍是無法做到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的,他這二十五的歲月裡,只有這個女人輕易地就讓他心軟。如換成他人,他保證是看著別人跳舞跳到死的,他還能免費欣賞到舞蹈。

    騰出一只手,元缺咬傷了自己右手的食指,鮮血立即湧了出來,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了。他的血,因為被谷主用太多的珍稀名藥煉成了聖血,谷主說過他的血能解百毒。

    把她搶來,他已經打算用他的血幫她解毒了。

    不過他的血能解毒屬於秘密,只有谷主和他才知道,所以他才要把她搶來,免得喂她喝血的時候,被他人看到。以後誰要是中毒,都來抽他的血喝,他不是自惹麻煩?

    扳開寒初藍的嘴,元缺把滴著血的手指伸進她的嘴裡。

    但他的血卻順著寒初藍的嘴邊流了出來。

    真是可惜!

    元缺知道她在被點了睡穴之時,是不會喝他的血,就算她沒有睡,中了那種怪毒,也不會喝,夜千澤喂她解毒丹的時候,都是用嘴強喂。

    把手指抽出來,元缺自己含住了滴血的手指,血便滴在他的嘴裡,他一點都沒有吞食下去,等到滿嘴都是血後,他便解開了寒初藍的睡穴,睡穴一解,寒初藍就要滑下床去。

    元缺趕緊摟緊她,把她推倒在床上,他用他全身的重量壓制著她,以單手捉住她掙扎推拒的雙手,頭一低,就覆上她的唇,她本能地想驚叫,趁她張嘴,他含在嘴裡的血便灌進她的嘴裡了。寒初藍抗拒著,不願意喝,那血腥味也刺鼻,元缺還不敢松唇,死死地貼著她的唇,她發狂一般地掙扎,他也不敢松開半點的力道,那被咬傷的手指還在滴血,鮮紅的血滴在床上,很快地,床上便紅了一小片地方。

    用舌卷住她的舌,在唇舌糾纏間,他逼著她喝下他的血。在這種被逼無奈的情況下,那血慢慢地被她吞食入腹,但還有不少血順著她的嘴角逸出來,觸目驚心。

    確定她喝了一點血了,元缺才松開唇,又把受傷的手指放進嘴裡,狠狠地吸滿了一嘴的血,如法炮制地壓上她的唇。

    這一次寒初藍竟然不肯張嘴了。

    元缺無奈,只得用滴血的手去捏她的鼻子,滴出來的血便落在她的臉上,她的鼻子上,讓她看起來更加的觸目驚心。元缺的嘴邊也滿是鮮血,兩個人看上去就像個吸血鬼一般。

    無法喘氣了,寒初藍本能地張開了嘴,元缺趁此機會再一次貼上她的唇。

    這一次,他頗為順利地喂她喝下了那一口的血液。

    一連三次。

    元缺喂她喝了三次的血。

    床上,衣服上,都沾滿了血跡,元缺那身白衣尤其的明顯。

    寒初藍的唇紅腫間又沾著血。

    她掙扎得厲害,元缺才用了力道的,他並非有意吻腫她的唇。剛才喂血三次,他都沒有心思占她的便宜,想到的只是救她。

    苦笑一下,元缺怎麼都沒有想到,在她非睡夢中吻她,會在這種情況下發生。

    “砰!”

    緊關著的房門忽然被一人撞開了,那個撞開門的人是橫飛進來的,撞進來後,狠狠地摔在房裡的桌子上,把桌子都砸碎了,掉在地上,便吐了一口鮮血。

    隨即又一個人飛了進來,那個人便是夜千澤。

    夜千澤把元缺的人打傷,撞開房門進來,他馬上就朝床上撲去,元缺很自然地閃到了一邊去,既避開了他的殺招,也讓他把寒初藍搶回去。

    血已喝,能不能解開寒初藍身上的怪毒,他也沒有把握。

    夜千澤看到愛妻一臉的血,大怒,一手抄扶著愛妻,一手就呼出殺招,直取元缺的要害。

    元缺一邊與之周旋,一邊緊盯著寒初藍的神色。

    他咬傷的手指還沒有包扎,行動間,鮮血還會滴落在地板上,唉呀,聖血呀,真是浪費了。

    “君昊!”

    躲閃了數十招後,元缺冷不防暴喝一聲。“你看寒初藍!”

    夜千澤殺招頓收,扭頭就看向被他抄扶著的寒初藍。

    寒初藍眨著大眼看著他,在他看來時,她說:“你放下我再打吧,我都轉到暈頭轉向了。”

    夜千澤先是一愣,後是狂喜,抓住寒初藍的雙肩,急切地問著:“初藍,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寒初藍丟給他一記白眼,沒好氣地說道:“你在說什麼?被你這樣轉來轉去的,我要是還能睡著,我就是睡仙了。”

    夜千澤狂喜得都不知道說什麼了,把愛妻勒入懷裡,顧不得元缺還在房裡,低首尋著那兩片還處於紅腫狀態的紅唇,狠狠地吻著,抹去元缺殘留在上面的痕跡。

    寒初藍覺得自己的腰都要被勒斷了,她家相公大半夜的不睡覺,這般折騰她很好玩嗎?費力地掙扎,推拒都無濟於事,她只得咬了他一口,在他吃痛地松開唇時,她又踩了他一腳,再用力地把他一推,沒好氣地嗔著:“千澤,你在發什麼神經?這大半夜的,你這般折騰,還讓人睡不?”

    “藍兒,你知道我是誰了?”

    寒初藍又眨了一下白眼,氣結地扭身,“我不知道。”

    在她扭身的時候,她才發現了不對勁。

    這房間,不是她和夜千澤住的那間,雖說是客棧,她也還有印象的。還有,那個一身白衣,但白衣上沾了不少血跡的男人,還披頭散發的,是元缺嗎?他竟然也有如此狼狽的時候,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不對,元缺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缺德變態鬼不是走了嗎?

    難不成又遇著了?真他娘的倒霉,他干嘛神出鬼沒的?

    在元缺的眼裡,寒初藍就是一個厚顏無恥,不識好歹的人,事實上寒初藍在他的面前,也的確是個不識好歹的人。喝了別人的血,解了自身體內的毒素,一醒轉,就在心裡先把別人罵了一頓。

    元缺瞧著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心裡笑他此刻的狼狽樣。

    把咬傷的手指塞回自己的嘴裡,聖血浪費了不少。

    寒初藍眨眼,扯著夜千澤問:“那個吸吮著手指的家伙成年了沒有?我瞧著怎麼像三歲的小屁孩?”

    元缺抽臉!

    “真是不識好歹!”

    丟下一句話,元缺抽出了自己的手指,走到被夜千澤打成重傷砸壞他房門,砸碎他桌子的手下面前,架起受了重傷的下屬,邁著優雅的步伐,挺著腰桿,風流儻倜地走了。

    真是做作!

    明明狼狽至極,還要優雅做什麼?

    夜千澤想問元缺,他是如何幫寒初藍解的毒,為什麼弄得雙方都有血。

    元缺似是猜到他的心思,淡冷地飄回一句話:“你說我是神醫,神醫自然能救她。夜君昊,你欠我一個人情了。”

    沒有問清楚,夜千澤也不去猜測,他把清醒過來的寒初藍重新扯回懷裡,伸手就替她把脈,寒初藍還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傻愣愣地問著:“千澤,怎麼了?我生病了嗎?”

    從脈像看,她體內的毒素正在慢慢地消失,雖說還沒有完全清除掉,至少她清醒了,也不會再跳舞了,夜千澤放下心來。

    欠了元缺的人情,以後元缺索討的時候,肯定沒好事,他也不在乎,只要能救回藍兒,就算欠元缺一萬個人情,他也願意。

    “我去弄盆水來幫你清洗一下。藍兒,你在這裡等我,不,我帶著你一起去打水。”夜千澤現在一刻鍾都不敢和寒初藍分開。

    拉著到現在還是摸不著頭腦,並不知道自己到鬼門關走了一趟,還春光全露的寒初藍,被夜千澤拉出了房間。

    房前卻有一盆熱氣騰騰的水在候著了。

    看不到人,夜千澤也知道是元缺命人替寒初藍准備的。

    盆裡還有一塊帕子。

    夜千澤干脆端起那盆熱水重新回到房裡,寒初藍跟著他。

    借著房裡的燭火,再借著熱水的清澈,寒初藍看到水中自己的倒映,嚇得驚叫一聲,她的臉上全是血,她受傷了嗎?可是她感覺不到痛意呀,除了雙唇有腫脹感,似是能懸掛兩斤豬肉。

    夜千澤安撫地攬了攬她的肩,溫柔地說道:“藍兒,別怕,沒事了。”

    真不知道元缺是如何幫她解毒的,弄得她滿臉都是血。

    他看到元缺的手有傷。

    夜千澤猜測著,估計是寒初藍掙扎的時候咬傷元缺,才弄得兩個人身上都有血。他自己還不是被寒初藍咬傷了?

    “這……千澤,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記得我在洗澡,那洗澡水越來越香,後來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寒初藍費力地回想著事情的經過,但她的記憶僅是停留在洗澡上,後面發生的事,她一點都不記得了。

    夜千澤一邊從盆子裡撈起了帕子,擰掉些許的水,溫柔地替她清洗著臉,把她臉上的血全都擦拭干淨,還原她俏麗的面貌,一邊溫柔地說道:“你中了一種怪毒,是有人化妝成小二哥在你的洗澡水裡下了毒粉的,中了那毒後,你神智不清,不停地跳著古怪的舞。藍兒,沒事了。”

    中毒?

    跳舞?

    “我跳了什麼古怪的舞?”寒初藍記得自己是不會跳舞的。

    替她洗了臉,夜千澤丟掉帕子,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再一次走出房間,心疼地把她摟在腰際,施展輕功帶著她躍上了瓦面上,借踩著別人家的屋頂,一路往客棧飛縱而去,至於寒初藍的問話,他選擇了沉默,不回答。

    那種古怪的舞,他敢說不是當今天下五國存在的。

    她會跳,必定是來自她那個叫做中國的國家。

    黑暗中,一道白影靜靜地看著消失的那對小夫妻,他輕輕地摸著自己的唇瓣,低笑著:“寒初藍,你欠我的越來越多了,以身相許無法再償還,你說,怎麼辦?”

    寒初藍莫名地打了個冷顫,夜千澤以為她冷,把她摟得更緊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1:42 AM

003 夫妻合謀

    “少谷主。”

    白影身後閃出來一道黑影,恭恭敬敬地叫著。

    扭頭,元缺一邊朝自己的房間走回,一邊淡冷地吩咐著:“替我備熱水,我要清洗一下。”

    “是。”

    那道黑影小心地看了元缺身上的白衣一眼,恭敬地應下。

    元缺走了幾步又改變了方向,往另外一間房走去,他去的那間房並沒有關門,房裡也亮著燭火,有數條人影在燈火下晃動著。他走到了房前,輕咳一聲,數道人影馬上就自動站到了一邊去,讓他徑直走到了床前。

    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躺在床上,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額上卻冒著冷汗,似是極其痛苦的樣子。

    “少谷主,凌青的傷極重。”站在床邊的一個男子低低地說著,向來冷沉的黑眸裡流露出了擔心。

    夜千澤在狂怒之下,就像個瘋子一般,殺氣重重,他們幾個人根本就攔不住,凌青還被夜千澤重傷砸入了少谷主的房裡。

    元缺沒有說話,夜千澤發怒的時候,連他幾乎都抵擋不住,他還記得他因為意外地襲了寒初藍的胸,夜千澤知道後,半夜持劍到楊府砍他的手,在他的手沒有受傷之前,夜千澤明顯不敵他了,依舊死纏下去,直到他的手被夜千澤劃傷之後,夜千澤才肯離去。元缺知道一個人在極度憤怒的時候,可以逼出他潛伏在體內的全部力量。夜千澤最大的軟肋便是寒初藍,有了這個軟肋,夜千澤想瀟灑自如是不可能的,但因為有了這個軟肋,往往也會讓夜千澤成為一個最可怕的敵人。

    想到寒初藍,元缺忽然心裡澀澀地笑著,她,何償不是他的軟肋了?

    “少谷主,凌青會不會……”那個男子應該是和凌青感情最好吧,元缺還沒有說話,他忍不住又擔心地說了一句。

    元缺望了他一眼,他連忙噤聲,但對凌青的擔心怎麼掩都掩不住。元缺在床前坐下,伸手就替凌青把脈,半響,他松開了手自懷裡掏出了一顆藥丸,又吩咐著剛才說話的男子:“凌廣,倒杯水來。”

    凌廣趕緊倒來了一杯溫水,元缺接過水,把藥丸塞進凌青的嘴裡,又把凌青扶起來,溫水送到凌青的嘴邊,讓凌青喝水。凌青喝過水後,他才把杯子遞給凌廣,淡冷地吩咐著:“你們先到外面去,我替凌青療傷。”

    凌廣忍不住說道:“少谷子,讓屬下來吧。少谷主剛才與那人周旋了那麼長時間,也累了。”

    元缺只是撇了凌廣一眼,凌廣又不敢多說話了,與其他人一起安安靜靜地退出去。

    半個時辰左右,元缺從房裡出來,凌廣等人全都迎過來,元缺神色自如,一邊吩咐著凌廣等人:“藥方我已經寫好了,你們按著藥方去抓藥,放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給凌青喝,每天兩次,他傷了經脈及內腑,這段時間讓他好好地休息吧。”他的人一邊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他身上的白衣還沾著血跡呢。

    他喜好白色,便有點潔癖,平時住的地方大都一塵不染,但每次遇到寒初藍,他的潔癖都會被毀,這一次特別的厲害,他的床上都沾著血跡了。

    凌廣等人連聲稱是。

    回到房裡,熱水早就備好了,就連床上的被褥都被重新換過了,地上的血跡也被屬下細心地抹去,殘桌也不見了蹤影,一張嶄新的桌子擺在房中,那扇門也被迅速地換過了。

    元缺獨泡於熱水之中,覺得舒服至極。

    這個時候,那不識好歹的丫頭應該也回到了客棧吧。

    夜千澤不過剛離開清水縣,就馬上被人盯上,然後寒初藍中毒,他那一行人之中必有內奸,洩露著他們一行人的行蹤。

    元缺淡淡地笑著,笑容有幾分的冷,夜千澤如果連這一點都想不透的話,回到帝都想護住寒初藍,那是不可能的!

    ……

    夜千澤帶著寒初藍一路施展輕功向客棧而回。

    “千澤。”

    寒初藍覺得很冷,他的輕功極快,縱躍間便能躍出數米遠,但因為速度快,便讓她覺得特別的冷。

    夜千澤帶著她躍落在地面上,溫柔地問著:“藍兒,是不是很冷?”

    寒初藍點頭,說話的時候都在打冷顫。

    夜千澤趕緊摟緊她,意欲抱著她回去,寒初藍阻止了他,大眼灼灼地看著夜千澤,借著白雪的雪光,她看到夜千澤也很狼狽,頭發散亂,衣裳有些許的破爛,估計是和元缺的人交手被別人的劍劃破的。伸手,她想撫上他的臉,他卻用雙手合捉住她的手,萬分柔和地安撫著她:“藍兒,我沒事。”

    “我想摸摸你的臉。”

    寒初藍輕輕地說著。

    夜千澤松了力道,她的手就爬上了他的臉,她不及他高,摸他的臉時都要高仰著頭。夜千澤怕她仰頭會累,略彎下腰來,讓她輕易地就摸到了他的臉。

    寂靜的街道,寒風嘯嘯,似是一把把冰冷的劍穿透衣裳,刺著人的肌膚,如同徹骨一般痛。

    “千澤,我怎麼會中毒的。”摸過他的臉,再摸過他的胸膛,檢查到他的氣息平穩,心跳如常,確定他並沒有受傷,寒初藍才輕輕地問著他。

    夜千澤鳳眸微閃。

    寒初藍看著他,“千澤,我想知道今天晚上發生過的一切事情。”

    夜千澤抿抿唇,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先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通過掌心,徐徐地把自己的真氣傳給她。寒初藍慢慢地就覺得體內溫暖起來,她繼續望著他。他在收回真氣的時候,拉著她沿著街道,迎著寒風慢慢地朝迎客來客棧走去。

    淡沉的嗓音輕輕地飄在寒風中:“我們被人盯上了,盯上我們的人,先是給你下了一種叫做‘舞魘’的怪毒,中了此毒的人,都會異常興奮,不停地跳舞,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直到跳死為止。”說到這裡,夜千澤拉著她的手加了幾分的力道,從這個動作中,寒初藍知道他在得知她中了毒後,有多麼的害怕,多麼的憤怒。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毒?

    中了毒異常興奮,不停地跳舞?這不是和現代的那些搖頭丸什麼的有點相似嗎?這種毒會是搖頭丸的祖師爺嗎?

    “我們追上了小二哥,可是什麼都沒有來得及,他就毒發身亡了。那是死士一般的殺手,這種殺手通常都會在嘴裡含有劇毒,一旦任務失敗,就會咬碎毒藥,毒發身亡,讓別人無法通過他們的嘴逼問出任何的消息。”

    這種殺手,寒初藍知道,電視裡和武俠小說裡也常提到,她以為都是假的,沒想到還真的會有這種殺手存在。

    “我們怎麼會被盯上的?”都甩掉了太皇太後派來的浩浩蕩蕩隊伍,竟然還會被人盯上?

    那暗處的敵人,也太恐怖了吧。

    夜千澤沉默。

    寒初藍忽然低低地問:“我們這些人之中有對方的眼線?”

    夜千澤看她一眼,還是沉默,算是默認了她的猜測。

    寒初藍也沉默了。

    一路上,夫妻倆都不再說話。夜千澤心情有幾分的沉重,李公公帶來的人都是夜沐的暗衛,暗衛大多是從小培養,跟在身邊至少也有好幾年的忠心之人,但在這些人當中,也會有敵人的暗線。

    寒初藍則在想著如何把那個敵人的暗線揪出來,剪斷了。

    他們此刻才到定州,距離帝都還遠著呢,如果不清除內奸,這一路上,他們得闖多少次鬼門關呀!

    望到客棧的時候,夜千澤攬著寒初藍的腰,帶著她躍上了客棧的屋頂之上,寒初藍看到無塵在客棧的屋頂之上等著,見到夜千澤帶著她回來,他連忙迎來,三人在屋頂上碰面。

    “世子。”

    夜千澤嗯了一聲,低冷地問著:“查清楚了嗎?”

    無塵先是看看寒初藍,察覺夜千澤不打算避開寒初藍,而寒初藍神智亦清醒了,便知道她的毒已解,心裡的重石放下來,卻也不問是誰幫寒初藍解的毒,只是恭謹而壓低聲音地說著:“世子,屬下查問清楚了,那小二哥是被他人易容而扮的,我們在柴房裡找到了真正的小二哥,他被人打暈,綁住了四肢,塞住了嘴,蒙住了眼睛,並說不知道被誰偷襲的,只說在傍晚的時候,他去柴房幫忙搬柴,被人打暈。掌櫃他們並不知情,屬下也試探過了,掌櫃他們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手無縛雞之力。”

    夜千澤又沉沉地嗯了一聲,抿著唇沒有多語。

    寒初藍不時地盯著無塵看,眼神如刀一般銳利。無塵倒是坦然,不管她的眼神有多麼的凌厲,他都處之泰然。

    盯了數次之後,寒初藍的眼神才恢復了正常,卻閃爍著大眼,狀似無意地問著夜千澤,“我們怎麼會投宿在這間客棧的,太倒霉了。”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客棧裡了,不知道是誰提議他們住進迎客來客棧的。但她直覺地認為提議住進客棧裡的那個人最為可疑。

    夜千澤和無塵相視一眼,瞬間明白了她話中有話。

    夜千澤朝無塵使了一個眼神,無塵明白,便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屋頂上。

    寒初藍又一次驚歎這些高手們的輕功及身法,簡直就像神仙一般,來無影去無蹤的。她什麼時候能練成這樣的輕功,她做夢都能笑醒。

    “千澤,我們住這間客棧,不是你吩咐的?”寒初藍忽閃著眼,她的猜測還撞對了?

    腳下忽然騰空,夜千澤把她抱了起來,在她耳邊低低地說了一句什麼話,寒初藍怔在他的懷裡。

    夜千澤抱著她就像蝴蝶一般,飄進了他們住的那間房裡。

    房外似是還有人影在晃動著,夜千澤知道那是李氏以及李公公等人,既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又在擔憂著寒初藍的毒。

    雙腳著地,回過神來,又瞧見房外的人影晃動,寒初藍輕輕地掙脫夜千澤,朝房門口走去,輕輕地打開了房門,李氏等人看到房門打開了,本能地看來,見到寒初藍站在門口,一臉歉意,李氏愣了愣,隨即大喜,上前幾步就把寒初藍摟入了懷裡,喜極而泣:“藍兒,你沒事了,你沒事了,太好了,你沒事了。”

    寒初藍靜靜地偎在婆婆的懷裡,讓李氏摟了她好一會兒,才輕輕地退出了李氏的懷抱,歉意地說道:“娘,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李氏一邊拭著淚,一邊搖頭,“藍兒,只要你沒事了就好,沒事了就好。”如果寒初藍有什麼三長兩短,澤兒也會瘋的。

    李公公等人到現在還不清楚寒初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寒初藍中毒之事僅有夜千澤,李氏、無塵以及小五和小七清楚。不過寒初藍出了事,大家是知道的。此刻看到李氏松了一口氣,寒初藍又正常,也跟著吁了一口氣。

    此刻,寅時已至,距離天亮不遠了。

    這一夜,誰都沒有休息,包括那些投宿於客棧的那些普通客人。

    安撫好李氏後,寒初藍重新關上了房門,扭身看著靠坐在床上等著她的夜千澤,夜千澤狹長的鳳眸一直盯著她看,生怕眨眼之間她就會不見似的。

    “千澤。”

    寒初藍走過來,夜千澤馬上握著她的手,把她撈上了床,置放於自己的身側,他再平躺而下,讓她窩在自己的懷裡,輕柔地撫著她還披散著的發絲,低柔地說道:“藍兒,什麼都別說了,快睡吧。”

    窩在他的懷裡,寒初藍的心有點兒難過,低低地問著:“真的是他嗎?他不是……”

    夜千澤知道她說的是誰,他陰下了眼,撫著她發絲的手卻更加的溫柔,低冷地說道:“有些人,知面知人不知心的,就算養了十幾年,也是一頭白眼狼,或許他本來就是帶著某種目的成為爹的人。”

    寒初藍還是覺得心塞,不願意去懷疑那個人便是內奸,害自己遭人下毒,差點到閻王殿報到之人。她還記得那夜,他的法子最好,一次性便帶著十個人賴了下來……

    “千澤,爹身份貴重,又掌管朝政,他身邊的人卻有二心……”寒初藍的話沒有說完,夜千澤輕輕地捂住了她的嘴巴,低柔地在她的耳邊說道:“這件事,回去後,我再提醒他,現在不說這些,你快睡吧,天就要亮了,天亮後我們還要趕路。”他不想告訴她,有些陰謀,可以從幾十年前就開始布置,就算是父親培植的暗衛,也不能保證百分之一百忠心。那些暗衛被選為暗衛之前,大都是孤兒,能被選為暗衛,自然要是人才。那些孤兒往往無根無底,這正好給了別人空子鑽,他敢說這步棋早就被布好了,就等著他爹來走棋了。

    他以為暗衛都是經過精挑細選,層層考驗後,才有資格接受特殊的訓練,都是很忠心的,現在他才知道,世事無絕對呀!

    這個世間上擁有暗衛的人太多了,他也聽說過有暗衛叛主的。

    寒初藍拿開了他捂住她嘴巴的手,擔憂地問著:“千澤,你的暗衛……”說到這裡,她又頓住了。夜千澤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溫柔地親吻了她一記,安撫著:“我的暗衛都是我娘培植的,這十二年來我能隱居得好好的,證明他們都無異心,要不是元缺,或許我們還可以再過一段時間平淡的日子。他擁有最靈通的消息來源,在大星王朝,他要是稱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了。”

    “那家伙的確深不可測。”

    寒初藍說了一句。

    夜千澤沒有接話,只是越發輕柔地撫著她的發絲。是呀,元缺最為深不可測,他還視元缺為最好的朋友時,元缺已經開始算計著他,挖著陰謀陷阱讓他跳……他兒時最為珍重的友誼,在一次次的算計之下,終是無力地倒下,他,此生再無朋友!

    察覺到提到元缺時,他的心情似有著微妙的起伏,寒初藍體貼地不再問下去,伸手攬緊他的腰肢,溫聲說道:“千澤,陪我一起睡,我不喜歡一個人沉入那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夢中。”

    夜千澤神情寵溺,輕輕地應著:“好。”

    寒初藍神情松軟下來,但還是附在夜千澤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夜千澤淡淡地笑著,又親了她一記,眼裡有著對她的欣賞。在他的溫柔安撫下,寒初藍慢慢地閉上了眸子,折騰了一夜,她也困了,有夜千澤在身邊,安全感十足,她很快就睡著了。

    懷裡的人兒總算安然入睡,夜千澤把睡著的愛妻輕輕地扶躺在床上,深深地凝視著寒初藍,眼裡滿是歉意:藍兒,此刻,為夫無法陪著你一起沉入夢鄉。

    低首,他又在寒初藍的額上輕輕地印下了一吻,便離開了床邊,也消失於房內。

    很快,他又回來了。

    這一次,他倒是不再有所行動,安安靜靜地在寒初藍的身邊躺下了。

    不久,所有人包括李氏在內,都收到了無塵無聲的通知,一張小紙條,小紙條上面寫著離開定州後,改道。原本離開定州後,他們順著官道走,就可以到達臨川的,無塵的通知卻是告訴大家,夜千澤決定改道走通往晉淵那條官道。

    收到這樣的小紙條時,李公公等人都大感意外。

    因為走晉淵城那條道,不是回帝都的,而是通往大歷國的,夜千澤改道走,經大歷國後再回帝都嗎?這,不是越走越遠?

    天一亮,李公公就忍不住提醒了夜千澤,如此的改道,只會越走越遠,得來年三月才能回到帝都,是無法在過年的時候與王爺團聚的。

    夜千澤淡冷地瞟了他一眼,淡冷地說道:“本世子想先去探望皇上舅父再回去,不行嗎?”

    李公公頓時啞口無言。

    大歷國帝君的確是夜千澤的親舅父。

    在李公公提醒夜千澤的時候,寒初藍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那十幾名暗衛,個個都面無表情,知道那人隱藏得很好,從表情上是看不出來的。

    一行十幾人吃過早飯後,離開了客棧,從定州西城門而出,避免與鄭隊長的人碰頭。

    出了西城門後,便有數條官道,李公公很無奈地騎著馬走上了最左邊的那條官道,那是通往晉淵的官道。

    馬車內,夜千澤神色自若地握著寒初藍的手,寒初藍還像昨天那般,時不時地就推開窗,看著窗外的景色。

    雪,在今天清晨的時候便停了。

    但風還是很大。

    窗一推開,寒風不客氣地灌進來,吹得寒初藍忍不住打個寒顫。

    “藍兒,小心別冷著。”夜千澤每次都溫柔地伸出他的大手,把她推開窗的小手拉回來,然後輕輕地把車窗關上。

    寒初藍笑著:“外面的雪景很美。”

    夜千澤寵溺地問著:“要不要下車四處看看?”

    寒初藍笑著點頭,“可以嗎?”

    李氏正想說什麼,夜千澤卻對趕車的無塵吩咐著:“無塵,停車,藍兒想下車看雪景。”

    “是。”

    無塵恭冷地應著,隨著他應聲,馬車便慢慢地停了下來。

    推開車門,夜千澤先跳下了馬車,才小心地扶著寒初藍下車。夜千澤扶寒初藍下車後,就吩咐著眾人:“先原地休息一下,一會兒後再趕路。”說著,他就拉著寒初藍朝不遠處的小山丘走去,小山丘已經是白雪堆積,看不到原來的山丘之貌。

    在路的另一邊則是一片樹林。

    官道兩旁總是這樣,不是樹林便是山丘,草地。

    李公公望著遠去的年少夫妻,又看著下車的李氏,輕歎著:“王爺在京裡苦等著世子攜妻回府,世子與世子妃卻……這世子妃怎麼就不勸勸世子,還下車看什麼雪景,要看雪景,回到帝都再看也不遲呀,帝都的雪景不比這野外的好看?唉!”

    李氏也望著遠去的年少夫妻,慈愛地說道:“藍兒喜歡,澤兒自然滿足她。帝都的雪景雖美,有局限性,這野外的雪景,天成,自然,廣袤,給人一種自由的感覺,妾身都喜歡野外的雪景。”

    李公公見李氏不幫忙相勸,只得沉默。

    大家下了馬,在原地休息。

    走到了雪山丘上的夜千澤,忽然挾著寒初藍幾個飛縱就消失在眾人面前。估計是寒初藍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無塵見狀,馬上一揮手,那些暗衛就悄然追去。

    無塵自己也閃身追去。

    有個人雖然與同伴一起追著去保護夜千澤,卻在趁同伴們不注意的時候,先是掠到山丘之後,借著隆起的山丘擋住了他人的視線,然後他飛跑一段路,拉開了與馬車的距離,才悄無聲息地躍過了官道,潛身入那片小樹林裡。

    他小心地落在一棵樹上,動作輕到連樹上的積雪都沒有被抖落,地面上更沒有留下他的腳印。凝神傾聽了片刻後,又警惕地四處張望,確定沒有人留意到他,大家都忙著追去保護夜世子了。他輕輕地撩開了外袍,外袍底下竟然纏著一只白色的信鴿,外袍寬大,信鴿又小,他藏著一只信鴿於身上,居然沒有人知道。

    信鴿也有靈性,竟然不吵不鬧也不亂動。

    把信鴿拿出來,他又迅速地撕下了一塊內袍,再摸出一小截的炭筆在內袍上寫著:改道晉淵。

    寫好之後,他把內袍卷起來,又拿出一個小竹筒,把內袍塞進了小竹筒裡,然後系在信鴿的系上,輕拍了信鴿的頭一下,信鴿便展翅高飛,雖然風大,但他放飛信鴿的方向是順風,信鴿飛天沒有任何的阻礙。

    信鴿飛天時,一道人影忽然沖天而起,如閃電一般就攫捉住那只正在飛翔的信鴿。

    那個人臉色一變,縱身就走,卻被十幾道人影同時逼著躍落樹林的地面上了。

    “真的是你!”

    無塵痛心疾首地瞪著那個人,在數月前,他們借口投宿於夜家妝扮成秀才的男子。無塵的眼神沉冷無比,再看其他暗衛,也是個個神情悲憤。

    他們都是一起成為夜沐的暗衛,一起接受訓練,一起保護夜沐,相處了十幾年,不曾想到曾經的同伴,竟然是他人安排潛伏在王爺身邊的暗線。

    捉住信鴿的人是夜千澤。

    假秀才環視著昔日的同伴,抿緊了唇,握緊了自己的長劍。

    夜千澤解下信鴿上的小竹筒,抽出藏於裡面的內袍布碎,看了看內容,唇邊逸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笑起來的時候有傾城之色,可是此刻他的笑在假秀才的眼裡卻是森冷的,如同來自地獄深處,沒有半點的溫度。

    他看了假秀才一眼,似贊著,聲音卻森冷徹骨:“你真聰明,竟然把信鴿帶在身上,也不怕把它悶死。”

    假秀才還是抿緊了唇,一句話都不說。

    把內袍布碎重新塞回竹筒裡,夜千澤手一松,信鴿再次展翅飛上了天空,按照著主人的計劃飛往目的地。

    假秀才倏地沖天而起,穿過樹林,想殺了那只信鴿。與此同時十幾道的人影也沖天而起,截殺住他。

    夜千澤拉起了一直和他一起的寒初藍的手,牽著她朝停在樹林外面官道上的馬車走去,李公公和李氏似是松了一口氣似的,李公公還滿臉的怒容,李氏也是一臉的憤恨。

    夜千澤冷冷地朝身後做了一個手勢。

    樹林裡,瞬間一片刀光劍影。

    曾經情如兄弟的昔日同伴,此刻是生命之戰。

    沒有說話聲,誰都不想質問一句,也知道質問不出什麼來。

    主不同,道便不同,何必再為謀?

    一陣刀光劍影後,假秀才身中數劍,身上的衣裳染滿了鮮血,手裡的長劍已經被挑飛了,他全身的經脈亦被挑斷,如同昨夜飄舞著的雪花一般飄落在樹林外面的雪地上,鮮血瞬間染紅了純潔的白雪。

    夜千澤轉身,頓了頓後終是邁步走回到假秀才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睨瞪著此刻痛苦萬分的假秀才。

    無塵的眼裡有著沉痛,緊繃著臉,死死地抿著唇,手裡的劍在滴血,假秀才的經脈都是被他挑斷的,他身為這些人的頭兒,擁有懲罰叛逃的資格。

    “是誰?”

    夜千澤輕輕地問了一句。

    假秀才吐出一口鮮血,痛苦地爬在雪地上,緩緩地閉上了雙眸。

    夜千澤的問話沒有回答,他也知道假秀才是不會回答的,假秀才能替對方潛伏在夜沐的身邊十幾年,對於他真正的主人自是忠心耿耿。

    他就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懷疑的。

    “進入定州城後,沿街都是客棧酒肆,大家都等著我吩咐找地方投宿,你是最先讓我找地方投宿的,我們剛好行至迎客來客棧,本能地就投宿於迎客來客棧,這樣的小事,細微到誰都不放在心上,是那般的順理成章,藍兒不說那麼一句話,我還不記得我們是如何選擇在迎客來客棧投宿的。”夜千澤淡淡地說道,那般順理成章的事情,誰都不在意。

    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猜測著誰是內奸的時候,再回味著這件細小又順理成章的小事時,才會發現其中的不尋常。

    身為下屬,理應以主人馬首是瞻,就算夜千澤不吩咐,也該由李公公提醒夜千澤找地方投宿,畢竟這次奉命出京迎夜千澤回去的人是李公公。由他人提醒,如果沒有發生什麼事,倒是不會覺得有什麼,偏偏發生了這麼多事,最先說話的那個人就容易被人質疑了。

    假秀才費力地抬眸看向了寒初藍,寒初藍淡冷地垂眸看著他,一臉的淡定。

    這個女子……他第一次見,就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燈,他們那夜以各種身份借宿,那般的不尋常,她也一臉的淡然,放任他們自導自演。

    他潛伏了十幾年,替主公賣命,今天栽倒,卻是因為這個女子那麼一句話,她的聰明超出了他的想像。

    緩緩地閉上了雙眸,假秀才知道自己今天必死無疑的了。

    昨天晚上那連環的毒計,雖不是他策劃的,卻也有他的功勞,她是世子的心頭肉,差點要了她的命,世子豈肯再讓他存活在這個世上?

    “埋了!”

    夜千澤冷冷地擠出一句話來。

    他連出手都懶得出手了,對於這種連死都不怕的人,他出手也失去了效果,再者全身經脈盡斷,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機會了。

    “這是背叛的下場!”

    在拉著寒初藍再一次轉身的時候,夜千澤森冷地擲下一句話。

    寒初藍反手握住他的大手,明明還是溫暖如火,卻覺得寒似骨。

    他,心裡也是在痛著吧。

    雖不是他的暗衛,卻是他爹親的暗衛。

    本該忠心護主的人,原來是別人安插而來的眼線,一插還是十幾年。

    任是誰都會心寒。

    身後,積雪伴著泥土飛揚,假秀才掙扎著苦笑一聲後,便再無力地展現出任何的表情了,死了!

    全身經脈被挑斷,結局早就注定了。

    那個他以為沒什麼用的世子,其實已經猜到了一切的結果。

    那一問,不過是世子的不死心罷了。

    答案,只有一聲聲的歎息,一聲聲的心寒。

    一座無名的墳,在這個寒冷的冬天裡悄然立起。

    重新回到馬車裡,夜千澤低沉地吩咐著:“折返,走臨川。”

    “是。”

    更加低沉的應答響起。

    此刻,誰的心都如同鉛一般重。

    信鴿沒有被殺,便會如常地落入暗中的那個策劃者手裡,可能安排在前路的陰謀就會轉移到晉淵城,而他們折返,按照原路走,便能一路安全了。

    折了眼線,對方想再盯著他們,也難了。

    更別說在前路布下陷阱暗殺。

    坐在馬車裡,靠著夜千澤,寒初藍淡淡地看著窗外,馬車在夜千澤的一聲吩咐之下,已經掉轉方向了,沿著原路折返。

    馬踏聲踏踏地響起,伴著馬車車輪輾在雪地上發出的聲音。

    風嘯嘯地吹進馬車內,夜千澤沒有再像剛才那般,溫柔地關上車窗,不讓冷風吹進來,他在沉默,一張俊美的臉繃緊得如同大理石一般。寒初藍知道他心情沉重,她何償不是?

    冷風撲在她的臉上,她想起了那個晚上,那個人帶著十個人進來,客氣有禮地對她說道:小生路過貴村,因天色已晚,無法再趕路,貴村的人都不願意一次性收留我們主僕十一人,導致小生主僕十一人無處可落腳,還望兩位好心借宿一晚……

    那個晚上,那群暗衛,如同八仙過海一般,各顯神通,扮乞丐,扮新娘子,扮和尚,扮秀才……每個人都演那得那般的好戲,就像一群逗比,笑死她。

    如今卻……

    這世間事呀,總是變幻無常,讓人難以掌握。

    ……

    臨川城。

    一只信鴿迎風飛來,飛到一座紅瓦高牆的院子裡,落在坐在涼亭下彈著琴的那個黑袍男子的琴邊上,黑袍男子依舊在彈著他的琴,悠揚動聽的琴音在他修長的手指撩撥音宛轉而出,回蕩在院子裡。

    一曲終罷,男子才捉起信鴿,從信鴿腳下解下了那個小竹筒,從小竹筒裡抽出了藏於其中的內袍碎片,看了內容後,他淡淡地笑了笑,低聲自言:“倒是知道改道,還不算太笨。”

    拍拍手掌,一條人影閃出來,似乎他就藏在附近似的。

    “傳令,馬上趕往晉淵城!”

    人影拱了拱手,不說話,一閃,又不見了。

    站起來,黑袍男子的嘴邊依舊噙著淡淡的笑,眼裡卻有著殺氣,淡淡的聲音似是來自天際:“昊兒呀,你就是不該活在這個世上的……”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1:44 AM

004 吃醋好呀,殺菌!

    清水縣。

    金玉堂酒樓。

    後院裡,圓桌前,楊庭軒還像以往那般,早早地就坐在桌前,沏好了一壺上等的香茗,擺上一盤時令水果,以及一盤糕點。

    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的伙計們都小心地偷瞄一眼這位少東家,想提醒少東家,寒姑娘是不會來的了,又不忍看到少東家那落寞的樣子,只能極力地忍著不說。

    楊庭軒坐在老位置上,視線正對著後門,只要夜家送菜的車隊一到,他就能看到那抹嬌俏的身影。

    在他身邊的那張凳子上放著一件暖和的披風,今天的風太大,她是個怕冷的人,哪怕她每天都堅持著親自給他送菜來,可每次來了之後,都會急急地倒杯熱茶喝,還不停地搓搓手,說很冷,很冷。

    他也勸過她,讓她不必再親自給他送菜來,大冷的天,在家裡呆著取暖,活兒讓工人做就行了,她說他是她最重要的客戶,為了彰顯出他的重要性,她這個菜老板必須親自給他送菜。他知道,其實她就是看重他楊家首富獨子的身份,看中他行事挑剔。

    她能有今天,與她的膽大心細分不開,也與他分不開。

    她把他當成朋友是真,但是那種可以利用的朋友。

    輕輕地呷著杯裡的熱茶,那濃郁的茶香飄入他的鼻端,視線一直盯著門外,耳朵都不由自主地豎起來,靜聽著外面的動靜。

    “吁——”

    一聲清脆的喝斥從外面傳進來。

    很熟悉的聲音!

    楊庭軒馬上就擱下了茶杯,站起來,快步走出去,在腳步跨出門檻的時候,他還不忘調整好自己的身姿及步伐,想在她面前保存著最好的風度。

    一抹嬌俏又熟悉的身子從馬車上跳下來,他笑著正想迎上前,在看清楚那嬌俏的面容時,笑容忽然被寒風凍住了,慢慢地僵在他的唇邊。

    那張臉,也是俏麗的,那身高,也是和她差不多的,那眼睛也和她一般的大,眼神同樣清澈,還會透著狡黠,可惜,那不是她,而是她情同姐妹的傅懷雲。

    “楊公子。”

    懷雲跳下馬車後,笑著向楊庭軒打了一個招呼,看到跟著楊庭軒後面走出來的那些伙計,她笑得更歡,一一和那些伙計打著招呼,然後招呼著伙計們幫她搬菜。

    楊庭軒看向了那輛馬車,除了馬,除了車上的那些菜之外,再無他人。

    “傅姑娘,你自己來的?”

    楊庭軒問著。

    懷雲笑著點頭。

    捕捉到楊庭軒眼裡的失落,她微愣了一下,想到楊庭軒剛才迎出來時笑容滿面,瞧見她後,笑容就僵住了,又問了這麼一句話,她頓時明白過來,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的同情,卻很殘忍地提醒著楊庭軒:“楊公子,我姐姐昨天已經跟著姐夫走了。”寒初藍這樣一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會再回來。

    或許,不會再回來了。

    楊庭軒笑了笑,神情恢復過來,但眼眸深處依舊掩不住他的失落。

    是呀。

    她走了,跟著她家相公走了。

    她的相公是當今攝政王府的世子爺。

    他是知道的。

    卻習慣了天天在這裡等候著她。

    “也不知道初藍現在到了哪裡。”楊庭軒笑睨著懷雲,懷雲也眨著大眼望著他,近距離看,楊庭軒有點意外地發現懷雲的身上會有初藍的影子。不過他也很明白,懷雲便是懷雲,初藍是初藍,兩者是絕對不能掛鉤的。他看懷雲的眼神,沒有任何異樣,雖溫和,卻沒有柔情。

    懷雲笑容斂起來。

    寒初藍才離開,楊庭軒便染上了相思,她何償不是?她也很想念寒初藍,很希望能長期跟在寒初藍的身邊。但她不能跟著去,主子也沒有同意讓她跟著,因為她是寒初藍最信任的人,她必須要先留下來幫寒初藍打理著這大片的菜地。

    數百畝的菜地,用寒初藍的一句話來說,她是大地主!沒有人打理,是不行的。

    要是換在現代裡,寒初藍擁有這麼多的土地,可就是名副其實的土豪了。

    懷雲沒有說話,笑容也斂了起來,楊庭軒便知道懷雲也捨不得寒初藍,也在想著寒初藍的好,很識趣地不再問下去。臉上一展,笑容又流露出來,他朝懷雲客氣地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道:“傅姑娘,天氣冷,別在這裡站著了,本公子沏了壺熱茶,進去喝上一杯暖暖身子吧。”

    懷雲不和他客氣,進了後院。

    跟在寒初藍身邊將近半年,行事作風有點像寒初藍的,也喜歡了不拘小節。

    進了後院,她也習慣性地走到桌前坐下,拎起的茶壺就自顧自地倒了一杯熱茶,喝了幾口,暖暖身子,又挑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裡,笑道:“楊公子,你的茶還是那般的好喝,你的點心也很好吃。”

    楊庭軒淡淡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懷雲喝了一杯茶,吃了幾塊點心後,等伙計們搬完了菜,檢查過後,她便到前面去找掌櫃領菜錢。拿到菜錢後,折回後院,楊庭軒已經不在桌前了,她也不介意,楊庭軒會出現,自是沖著寒初藍而來,沒有見著寒初藍,外人想再見到楊家這位少東家,就顯得有點難了。

    自己把籮筐搬出去,放回馬車上,懷雲跳上了馬車,就想走,一名伙計卻匆匆地跑出來,手裡拎著一只食盒,他一邊把食盒遞給懷雲,一邊笑道:“傅姑娘,少東家說你既然喜歡吃點心,這些點心就給你帶回家去吃。”

    懷雲怔了怔,沒想到姐姐不在,楊庭軒還會體貼地把點心讓她帶回家吃。

    他,其實並不比姐夫差,可惜姐姐只有一個。

    回過神來,懷雲客氣地道過了謝,伸手接過了食盒,便趕著馬車走了。

    酒樓的二樓臨窗前,楊庭軒靜靜地看著懷雲趕著馬車離去,讓懷雲帶走的點心,本是為了初藍而准備的,但初藍隨夫進京去了……這個習慣,從今天起,便會結束。

    他讓人把點心裝入食盒送給懷雲,那是不想浪費了那些點心,反正懷雲也喜歡吃,更不會嫌棄是他為初藍准備的。從明天起,後院的桌子會撤走,上等香茗不會再在那裡等著,點心,也不會再備著。

    不是那個女子,他不會再費心思去准備那一切。

    扭頭,楊庭軒的視線轉往了京城方向。

    眼神變得深幽,風吹起他的衣袂,飄飄的錦衣蕩著他一顆相思的心,她,還好嗎?

    初藍,祝你一路順風!

    ……

    趕了兩天一夜的路,才到達臨川城。

    除了吃飯,投宿之外,幾乎都是在馬車上度過,寒初藍覺得自己坐馬車,坐得骨頭都要松散了,坐到後面,她都坐不住了,頻頻地打開車窗,爬在窗前,不畏嚴寒,看著外面的風景,或者趁夜千澤不注意就想溜出馬車,欲與無塵一起趕車,可惜每次都被夜千澤發現。

    沒辦法,夜千澤就連打個盹,耳朵都是豎起的。

    她想趁著他打盹的機會溜出馬車,根本不可能。

    偶爾一次,她小心地打開了車門,人才鑽出去,無塵還沒有來得及勸她回車內,車內就會伸出一雙有力的大手,霸道又溫柔地把她撈回車內,接著便是寵溺的輕責:“藍兒,又不聽話了。”

    寒初藍直眨白眼,每次聽著這樣的話,她就有一種自己是個三歲孩兒似的。要知道,她的思想絕對比夜千澤要成熟。在現代,她怎麼說也是二十四歲的大姑娘了。而夜千澤不過才二十歲,她比他大四年呢。

    李氏倒是自由太多了。

    她也厭極了坐馬車,假秀才的馬兒讓她給騎了,讓寒初藍羨慕得都要流口水了,要不是自己的婆婆,她還真想爭一爭呢。

    到達臨川城的時候,快到晌午了,看到滿城的熱鬧,行人來來往往,處處有小攤,有客棧,有酒肆,有各種各樣的店鋪,寒初藍坐在馬車裡就像臀下有了跳蚤似的,再也坐不住了,拿著大眼一直睨著身邊的妖孽相公。

    夜千澤慢騰騰地關上了車窗,偏頭,溫柔地看著她,溫聲說著:“到臨川了。”

    寒初藍沒有接話,依舊睨著他。

    “餓了吧,咱們找間酒樓先吃飯。”

    夜千澤還是溫聲說道,他的鳳眸一閃一閃的,像星星一般,寒初藍覺得他慢騰騰地說話,閃爍著鳳眸的時候,流露出一股慵懶的氣質,格外的吸引人。只要她一推車門,街上的女性保證會被他的俊美,他的慵懶氣質吸引過來。

    “千澤。”

    “嗯。”

    “街上很熱鬧。”

    “臨川城屬於大星的重要城市,管轄著六州八郡十六縣,街道上自然熱鬧。”

    夜千澤很體貼地講解著。

    定州和清水縣等地方都歸臨川管的。

    “我們能不能逗留兩個時辰?趕了兩天一夜的路,我有點悶。”寒初藍知道他們的時間很緊張,李公公是希望在過年時回到王府裡。所以她不敢要求夜千澤逗留太長時間,就給她兩個時辰逛逛街,散散悶氣就行了。

    在張家村裡,她種著菜,砍著柴,送著菜,跑著生意,自由自在的,現在幾乎要在馬車上度過,她真的要發瘋了。

    夜千澤淺淺地笑著。

    寒初藍以為自己要求兩個時辰還是多了,兩個時辰便是四個小時,可以說是半天時間了。於是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再減要求,說道:“一個時辰。”

    夜千澤還是笑,他捉住她的手指,愛憐地問著:“悶壞了?”

    寒初藍老實地點頭。

    “我羨慕娘。”

    “你怕冷。”

    夜千澤心疼地說了一句,這兩天雖然沒有下雪,但風一直大,氣溫也低,在馬車內,他讓人備了暖爐,她都還常常往他身上靠,不過也是她常開車窗,讓寒風灌進來,暖爐才會失去效果。

    “我可以穿多幾件衣服的。”

    音落,夜千澤呵呵地笑了起來,假秀才背叛的那種沉重氣氛似是被清掃干淨了。夜千澤戲謔地瞟著穿得已經像個粽子一般的寒初藍,戲謔地問著:“藍兒,你確定你還能穿得上衣服嗎?”

    寒初藍臉一紅,忍不住擰了他一下。

    夜千澤趁機摟住她,飛快地在她的唇上偷了個香,這兩天因為心情的問題,他都沒有偷過香了。懷念她的甜美,懷念她的芳香。“吃過飯後,我帶你到處逛逛,今晚,我們就宿在這臨川城了。”

    聞言,寒初藍開始數著手指,隨即歡笑地用力地摟了夜千澤一把,歡笑著道謝:“千澤,謝謝你。”她要求一個時辰,他卻給了大半天。

    夜千澤寵溺地擁著她,淺笑著:“咱們是夫妻,何必那麼客氣。”

    寒初藍笑。

    對,他們是夫妻!

    一行人先找了間客棧,安置好馬兒了,寒初藍不想在客棧裡吃飯,夜千澤便帶著她出了客棧去找酒樓。其他人則留在客棧裡用飯。

    臨川城裡最好的酒樓是“天下第一樓”。

    天下第一樓占地面積很廣,也為二層樓,裝修方面和金玉堂差不多,但較金玉堂還要奢華一些。

    寒初藍想在酒樓吃飯,就是想試試天下第一酒樓的飯菜如何,她也想開一間酒樓,自然要先摸清各大酒樓的底,這樣她才有機會一炮而紅,搶他人的生意。

    嗯,別說她野心大,也別說她是奸商,無商不奸嘛。

    不需要問路,夜千澤遠遠地就看到了“天下第一樓”的招牌了,他拉著寒初藍出了客棧後,就朝“天下第一樓”走去。

    寒初藍則是這裡看看,那裡瞧瞧的,好像不心急著去吃飯了。

    路上的行人忽然看到一男一女從一間客棧裡走出來,本是不在意的,但那個男的過於俊美,俊美得連男人都忍不住盯著看,於是夫妻倆一走在街上,無數雙的眼睛就開始往夫妻倆身上絞來,更多的是絞在夜千澤身上。

    那些女人,不管是成了親的還是少女,甚至是步入了老年的,瞧著夜千澤時,都一眨不眨的,那些懷春少女最厲害,會不由自主地跟著夜千澤的步伐走,只為了多看他幾眼。

    有些女子膽子大一些的,還會借著街上人多,故意擠到夜千澤的身邊,裝著不小心地碰到他似的,而被他拉在身邊的寒初藍就容易招來嫉妒,那些想和夜千澤制造艷遇的女子,也會裝著不小心地碰到寒初藍,可是碰到寒初藍的時候,都是狠狠的,還會再踩她幾腳。寒初藍又不是那種願意吃虧的人,意識到那些女子是在嫉妒她時,她也不客氣地反踩回去。

    夜千澤拉著她走,察覺到她不停地用腳去踩著什麼,他頓住腳步,他一停下來,旁邊一位跟著夫妻倆並排走著的黃衫女子就裝著不小心地撞過來。

    “唉呀。”黃衫女子低呼一聲,似是被人推撞而來,身子就往夜千澤懷裡撞倒而來。這麼美的男子,就算被他扶一把,也值了。

    寒初藍眸子微沉,不等夜千澤反應過來,她就先往夜千澤懷裡一塞,夜千澤本能地扶摟住她,然後那個黃衫女子就倒進了寒初藍的懷裡,夜千澤頓時明白過來,馬上不著痕跡地松開寒初藍,站到一邊去,免得愛妻吃醋時,拿他開涮。

    其實,她還沒有在他面前吃過醋,以往都是他吃她的醋。

    黃衫女子感到一雙手扶住了自己,挺有力的,她以為是夜千澤扶住了自己,臉上就染上了紅暈,嬌滴滴地抬眸,嬌滴滴地說道:“多謝公……”那個“子”字,她都還沒有說出口,在寒初藍似笑非笑的注視下咽回了肚裡去。

    “怎麼是你?”

    黃衫女子低低地說了一句,很意外的樣子。

    寒初藍覺得這大星王朝的民風也實在是開放,未婚女子都敢當街撞入別人相公的懷裡。瞧這黃衫女子,雖不像大家閨秀,也不像貧苦的百姓,應該出自小康家庭,按理應該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的……

    扭頭,她又撇了一眼自家相公。

    那張臉……一直都是禍害。

    接受到愛妻的撇視,夜千澤苦笑一下,有點無奈。

    容顏是父母賜予他的,又不是他自己想長成這副妖孽的樣。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長成妖孽樣,只要比元缺和楊庭軒這兩個老是想搶了他愛妻的家伙俊一點就行了。

    “姑娘,你沒事吧?有沒有頭暈?有沒有扭傷腳?還能走路嗎?”寒初藍調回了視線,似笑非笑地垂眸,一臉溫柔地問著黃衫女子。

    黃衫女子臉色一白,然後推開了寒初藍,站直了身子,低低地嘀咕一句:“誰要你多事。”

    寒初藍還是那副神情,淡淡地應著:“我也不想多事呀,可是姑娘走路時犯了頭暈,一下子就朝我懷裡栽來,我要是不扶著姑娘你,姑娘不就摔在地上了?這街上那麼多人,摔一跤,嗯,挺難看的呢。”

    黃衫女子瞪了寒初藍一眼,圍觀的人都在偷偷地笑著,敢情是都認識黃衫女子吧,掃了眾人一眼,黃衫女子有點生氣,連看夜千澤的心情都沒有了,罵罵咧咧的就鑽出人群想走。

    “姑娘。”

    寒初藍淡淡地叫住了她。

    黃衫女子扭頭,沒好氣地問著:“干嘛?”

    寒初藍很好脾氣地提醒著:“姑娘,我扶了你一把,你還沒有向我道謝呢。”

    黃衫女子臉一黑。

    圍觀的人哄地笑了起來,有的說,黃丫丫,你是該向這位夫人道謝,要不是她扶著你,你還真的會摔得很難看。

    有些說,黃丫丫,你這一招失效了耶。

    聽著眾人的起哄聲,寒初藍便知道了這個黃衫女子平時喜歡占美男子的便宜,利用剛剛那一招,不知道有多少美男子被她占了便宜呢。瞧她的年紀在二十上下,在這個年代裡,二十歲的女子屬於老姑娘的,她還是少女發髻,說明還是個未婚姑娘,這麼喜歡占美男子便宜的女人,估計沒有男人願意娶吧。

    男人可以娶個丑婦,就是不能娶一個老是想伸出牆外的紅杏嬌妻。

    黃衫女子的臉更黑,又瞪了寒初藍一眼,再也不理眾人的哄笑,氣呼呼地走了。

    她一走,寒初藍就扭頭瞟著身邊顯得很老實的夜千澤,夜千澤被她瞟得有點心慌慌的,他又沒有做錯什麼事,她拿這樣的眼神瞟他干嘛呀?

    “藍兒。”

    夜千澤輕輕地叫著。

    寒初藍抬腳便走。

    夜千澤趕緊跟著。

    他家藍兒生氣的時候,不會罵人,不會打人,只會沉默,默默的不理人。

    寒初藍走到一個買面具的小攤子前,那些小孩子都圍在那裡,翻看著古古怪怪,表情各異的面具,攤主不停地哄著孩子們找大人幫忙買一個面具。寒初藍徑直對老板說道:“老板,我要一個最丑的,最恐怖的面具。”

    生意上門,老板笑咧嘴,馬上就拿了一個又丑又嚇人的鬼面具遞給寒初藍,笑道:“姑娘,這個是我所有面具中最丑的,也最嚇人的。”

    寒初藍接過面具看了看,是那種白面狼牙鬼面具,的確很丑也很嚇人。

    “多少錢?”

    “五文錢。”

    寒初藍扭頭對跟著的夜千澤說道:“付錢吧。”

    夜千澤一邊付錢一邊問著:“藍兒,你喜歡這個面具嗎?”女孩子家的,怎麼會喜歡這麼丑這麼恐怖的面具?

    音落,寒初藍卻把那個面具往他的面上套戴而來,夜千澤本能地就要拒絕,寒初藍淡冷地說了一句:“戴著最丑最恐怖的面具,我倒想看看誰還往你的懷裡撞!”

    夜千澤拒絕的動作立即變得溫順起來,放任寒初藍把鬼面具套到自己的臉上,把他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妖孽臉藏了起來。

    他家藍兒在吃醋。

    所以,他最好就是配合他家藍兒的動作。

    幫他戴上了鬼面具,寒初藍審視了一遍,旁邊的那些小孩子都害怕地叫著“好可怕,鬼呀”,可是沒有一個人跑開的。

    寒初藍這才滿意地拉起夜千澤繼續沿街往“天下第一樓”走去。

    戴著又丑又恐怖的鬼面具,一路上,夜千澤的回頭率依舊是高達百分之一百的,不過總算沒有女人再往他懷裡撞來了。回頭率還是那般的高,那是別人覺得他這麼高大的一個人,戴著孩子們玩的面具,幼稚!

    又看到他被寒初藍拉著走,顯得很溫順的樣子,每個人腦裡都想到一個答案:弱智的癡兒,可憐了!

    夜千澤懶得理別人怎麼想,反正沒有女人再騷擾他,他家藍兒又為他吃了一次醋,他心裡是美滋滋的。

    進了天下第一樓,寒初藍習慣性地開始打量別人的酒樓環境,當她看到店小二先送上兩小碟的甜酸辣蘿卜時,她有點意外地問著:“這是什麼?”

    店小二客氣地解答著:“姑娘,這是我們酒樓免費送給客人們品嘗的開胃菜,甜酸辣蘿卜。”

    寒初藍與夜千澤相視一眼,夜千澤淡冷地問著:“你們酒樓一直都有這個例嗎?”

    店小二遲疑了一下,才搖頭,小聲地說道:“不是,是我們東家聽說了清水縣的金玉堂酒樓給客人們免費送飯前開胃菜,生意太好,所以也依樣畫葫蘆。這不,生意還真的比以前更好了。”

    免費的東西,誰都喜歡。

    寒初藍拿起筷子先嘗了嘗甜酸辣蘿卜,覺得味道還算不錯,想到這種小菜制作簡單容易上手,倒是沒有往心上放。

    冷不防,一份制作看似簡單,但卻很完整的菜譜恭敬地遞至寒初藍的面前,店小二笑著:“姑娘,這是我們酒樓自制的菜譜,姑娘愛吃什麼,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點愛吃的菜。”

    寒初藍動作一頓。

    古代人去酒樓吃飯,是沒有菜譜的。而菜譜還是她給楊庭軒提議的,如今清水縣裡的那些酒樓餐館,都制作了自己的菜譜,客人們點菜的時候的確方便了很多,為此,大家都贊楊庭軒腦子靈活,能想出這個法子來,卻不知道是寒初藍的功勞。

    寒初藍也不要那樣的功勞,楊庭軒又想把她的好藏著,自己厚著臉皮搶了她的功勞。但寒初藍想不到她這點提議會傳出那麼遠,竟然連臨川城的酒樓都依樣畫葫蘆了。

    夜千澤笑睨著她,不過戴著面具的他,笑容沒有人看得到。

    接過菜譜,寒初藍先是把人家的菜式都看了一遍,然後問了店小二,哪些是招牌菜,店小二告訴了她,她就點了“天下第一樓”招牌菜的前三道菜。

    很快地,寒初藍點的菜就送了上來,寒初藍帶著點點期待,試吃著那些菜。

    店小二在一旁站著,小心地盯著她,在她把每道菜都試過後,小二哥很小心地問著:“姑娘,好吃嗎?”

    寒初藍連連點頭,應著,“好吃,好吃。”

    店小二松了一口氣的樣子,說了一句:“兩位請慢用。”就趕緊走開了。不過很快,他又回來了,給寒初藍送來了一只叫化雞。

    “姑娘,這是東家讓小的給姑娘送來的,請姑娘慢用。東家說了,他答應過姑娘的,‘下次請你吃叫化雞’。”

    寒初藍動作再次一頓。

    因為對她說過這句話的人是那個缺德的,神出鬼沒的元大國舅爺!

    夜千澤炯炯地看著她。

    店小二把叫化雞放下,就走開了。

    寒初藍看著那只叫化雞,臉色古怪。

    元缺還真是陰魂不散,去哪都會有他的消息。

    “藍兒,誰說過要請你吃叫化雞的?”夜千澤溫柔地問著,但那雙漂亮的鳳眸卻掩不住了酸意,盯著寒初藍。“是楊庭軒嗎?”

    聽出他話裡的酸意,寒初藍瞟他一眼,淡淡地應他一句:“反正不是你。”

    夜千澤一塞。

    片刻,他傾過身子來,在愛妻的耳邊吹幾口熱氣,輕柔地問著:“藍兒,還在吃醋嗎?”

    寒初藍笑,應著:“對,吃醋。我吃醋,不行嗎?吃醋才好呀,殺菌!”

    夜千澤笑。

    “這酒樓是元缺的!”寒初藍忽然小聲說道。

    夜千澤並不意外。

    元缺這種人喜歡四處游歷,會有點產業散落很正常。

    “那家伙盜用了我給楊庭軒的提議,但沒有付我錢!”

    寒初藍又說了一句,夜千澤失笑。

    那個在廚房裡親自為某女下廚的元某人,猛地打了一個狠辣的噴嚏,他忽然苦笑著自言:“又在罵我了吧。”

    ……

    客棧裡,李氏和李公公吃飽後,坐在桌前狀似閒聊,實際上在等著夜千澤和寒初藍回來。

    無塵等人則回房休息了。

    白天相對來說要安全一些,所以他們要抓緊時間休息,晚上了,可以保護夜千澤,讓夜千澤睡個安穩的覺。

    “娘,我們回來了。”

    吃飽喝足了,還嘗到了小說裡經常出現過的叫化雞的寒初藍,邁了進來。

    跟在她身後的自然是戴著又丑又嚇人鬼面具的夜千澤。

    “藍兒,你們回來了,澤兒呢?”李氏站起來,笑瞇瞇地迎過來,隨口便問夜千澤在哪裡。寒初藍扭頭看了身後的男人一眼,李氏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然後驚叫著:“澤兒,你怎麼戴著這東西,快摘下來,太丑了,也太嚇人了。”

    李公公則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娘,藍兒讓我戴的,她沒有叫我摘下來,我不摘下來。”夜千澤一臉可憐狀,逗得寒初藍失笑不已,親自替他摘下了面具,“誰叫你那麼帥,簡直就是個禍害,和你在一起,想好好地逛逛街都不得安心。”

    “發生了什麼事嗎?”

    李氏好奇地問著。

    夜千澤臉色微紅,抿抿唇,不說話。

    寒初藍看他一眼,笑了笑,也不說話。

    李氏望著夜千澤那張妖孽臉,想著寒初藍的話,倒是明白過來,正想替夜千澤說幾句好話,一旁的李公公忽然痛苦地跌倒在地上,把其他客人都嚇了一大跳。

    李公公剛剛才在客棧裡吃了飯,該不會是飯菜裡有毒吧?

    “李……公,你怎麼了?”

    夜千澤搶上前去,急急地把李公公扶起來,手指已經搭上了李公公的手腕上,一把脈,他臉色一沉。

    李公公毒發了。

    他痛苦地掙脫夜千澤的扶持,倒在地上滿地打滾的,那萬蚊啃心的痛苦,他每隔幾天就要承受一次,要不是不忍離開主子,他寧願自己結束自己的性命,省得每隔幾天就承受這種痛苦。

    “公公,你怎麼了?”寒初藍擔心地上前要扶起李公公,可是李公公處於痛苦之中,根本就不讓她碰觸,好在夜千澤在這個時候也撲過來,夫妻倆合力,強制性地把李公公扶了起來,夜千澤低聲吩咐著:“藍兒,扶他回房。”

    寒初藍點頭。

    夫妻倆扶著李公公趕緊上樓去,李氏回過神來,隨口編了一個借口,說李公公癲狂病發作了,扶他回房吃藥就能沒事了,也不管別人相不相信,她急急地跟著上樓去。

    “千澤,李公公怎麼了?”

    寒初藍擔心地看著倒在床上還在打滾的李公公,問著夜千澤。

    夜千澤臉色沉凝,“中毒。”

    中毒?

    李氏和寒初藍面面相覷,這李公公竟然也中毒?怎麼他們在哪間客棧投宿,都會出現中毒事件?

    “李公公體內的毒素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夜千澤的臉色更加的沉凝,李公公是他爹爹的近侍,可以說爹爹的生活起居全是李公公照拂著,李公公都中了毒,那他的爹爹……

    雖說怨恨著爹爹再娶,畢竟是父子,夜千澤擔心夜沐也遭人毒手。

    聞言,李氏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寒初藍沒有空去想太多,她急急地去掏出自己帶著的那些藥,想找些藥給李公公吃下,好解了李公公的毒。

    夜千澤也不忍再看著李公公滿床打滾的樣子,出手點了李公公的睡穴,李公公才安靜下來,但那痛苦神色依舊布滿了李公公的臉。

    “怎麼全是金創藥,止痛藥?解藥呢?怎麼沒有解藥的。”寒初藍翻遍了那些小藥瓶,發現元缺送給她的藥,根本就沒有解毒丹。

    夜千澤想起了元缺用冷箭給他送來的解毒丹,連忙拿出來,倒了一顆,又解開李公公的穴位,喂李公公吃下解毒丹,李公公吃了解毒丹,還滾了一會兒,才慢慢地安靜下來,因為過於痛苦,這大冷的天,李公公已經痛得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如紙了。

    寒初藍以為他的毒被解了,替他倒來一杯熱水。

    “謝謝世子。”

    李公公微弱地向夜千澤道謝,夜千澤在床沿上坐下,搭上李公公的腕,再次替李公公號脈,片刻,他收手,微微地松了一口氣。還好,元缺當初給他射來的解毒丹因為是要讓寒初藍服下的,所以是最好的,此刻喂李公公服下,倒是把李公公體內的毒素暫時壓制住了。

    “李公公,先喝杯水。”

    “謝謝世子妃。”

    李公公喝了小半杯的熱水,似乎恢復了一點力氣,他望向夜千澤,夜千澤一臉的嚴肅,等著他解釋呢。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1:46 AM

005 周妃

    “李公公,你身上的毒,怎麼回事?”夜千澤在桌前坐下,灼灼地盯著李公公,淡冷地質問著。他猜到一個可能性,等著李公公來證實。

    寒初藍有點不贊同地看了夜千澤一眼,“千澤,李公公才好轉,你先讓他休息一會兒再問吧。”

    夜千澤抿抿唇,眼裡的凌厲軟了些許。

    李公公感激地看向寒初藍,他原本對這個女子不太喜歡的,總覺得她出身太低,連一般的富家子弟都配不起,如何配得起自己的世子?如果不是因為世子對王爺有誤會,王爺又擔心世子不肯回去,他也不會改稱寒初藍為世子妃的。此刻,他覺得這個女子或許是沒有高貴的出身,但有一顆善良的心,這在深宮禁苑裡是少見的。

    不過李公公還是虛弱地答著:“證實世子就在張家村裡,王爺便帶著奴才等人悄然出京,親自趕往張家村,誰知道世子不在。王爺的身份又不能在那裡久留,只得帶著奴才等人先行回京,沒想到才到了定州,我們就遭到了蒙面殺手的伏擊,那些殺手武功不僅高強,而且劍身上都沾著毒,那些毒不會馬上就要人命,但中了毒的人卻麻痛不已,如同萬蚊啃心一般,痛苦難忍。奴才沒用,沒有護好王爺,還受了傷,中了毒。”說到這裡,李公公愧疚地低下了頭。

    那一次,如果不是王爺帶著他逃走,他連命都沒有了。

    他原本是宮裡的一名灑掃小太監,有一次不小心地沖撞了先帝貴妃,貴妃要治他的罪,亂棍打死,是當時身為沐王爺的夜沐剛好路過,從貴妃手裡救下了他。夜沐還擔心他留在宮裡,還會遭受到貴妃的報復,小命難保,便把他要出了皇宮,帶至沐王府,因為機靈,辦事可靠,得到夜沐的重用,慢慢成為夜沐的近侍。

    這一條命,本來就是夜沐救回來的,他發誓一生一世都會忠於夜沐,保護夜沐,結果那一次,還是夜沐救了他。這一生,他便欠了夜沐兩條命。

    “他怎樣?有沒有受傷,有沒有中毒?”夜千澤急急地問著,擔憂之情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捕捉到他對夜沐的擔憂,李公公覺得自己此刻毒發值得了,至少他知道世子對王爺還是在乎的。他弱弱地搖頭,“王爺沒事,只有奴才和幾名暗衛受了傷,中了毒。王爺替奴才們請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解毒丹,都無法解了此毒,僅能控制,但每隔數天就會毒發一次。奴才昨天晚上才毒發過,沒想到今天又……估計是那些解毒丹的藥效慢慢失效了吧。”

    “是誰?”

    夜千澤陰陰地問著。

    李公公搖頭,“那些殺手都蒙著面,也不知道是誰安排來的。”

    寒初藍聽到又是伏殺,又是中毒的,一顆心忍不住又揪了起來,她想起了夜沐的身份,想到歷來攝政王都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都會招來帝恨,帝恨,焉有命在?她和夜千澤也曾經遭到過暗殺,那些斗笠殺手的凶殘,至今歷歷在目。

    父子倆都遭到暗殺,寒初藍敢說必定與政權有關。

    夜千澤沒有再問下去。

    他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李公公房間的窗剛好就對著大街,站在窗前能看到街景,街上行人依舊熙熙攘攘的,臨川的繁華可以從行人之多體現出來。如果不是繁華的城市,午後,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麼行人了。

    寒初藍安撫了李公公幾句,讓李公公好好地休息,她才走到夜千澤的身後,輕輕地扯著夜千澤的衣袖,夜千澤扭頭看她,她用眼神示意夜千澤出去,把安靜的空間留給李公公休息。

    夜千澤讓李氏照顧李公公,他順著寒初藍的意思,走出了李公公的房間。

    回到兩個人的房裡,寒初藍忽然用力地自背後摟住了夜千澤的腰肢,臉貼著他的後背,不說話,但用她的溫情去溫暖他的寒心。

    夜千澤頓住腳步並沒有回頭,也沒有拿開她的雙手,默默地站在那裡,讓她這樣摟著,他的手則落在她的手背上,覆蓋著她的手背。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夜千澤才慢慢地轉過身來,深深地凝視著寒初藍,感激地道著謝:“藍兒,謝謝你。”她給他的不僅僅是此刻的溫暖,還有他對未來的希望。因為有愛,因為有了負擔,他才會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不再是僅僅為了追查母親之死而活著。

    “千澤,我們是夫妻。”

    夜千澤把她用力地摟入懷裡。

    “你說,暗殺爹的人會是誰?為什麼大家都喜歡用毒?李公公的毒是不是解了?”

    輕歎一口氣,夜千澤輕輕地說道:“李公公的毒還沒有解,只是被暫時壓制住了,短期內應該不會再毒發了吧。我爹他……估計想殺他的人很多吧。”他不過是攝政王之子,都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到暗殺呢,更別說他爹了。

    寒初藍猜測著:“你說,會不會是元缺?我記得在爹走後,元缺也跟著走了。”

    夜千澤微怔,松開她,灼灼地看著她,求證著:“你沒有記錯吧?”

    寒初藍搖頭,“我不會記錯的,我的記憶力挺好的。更何況元缺走的前一天,我還請了他吃飯。”察覺到眼前的男人忽然繃臉,寒初藍拍他的胸膛一下,嗔著:“你別亂吃飛醋,好不好?我本來是請庭軒吃飯的,也怪我嘴賤,老是隨口就說‘改天有空請你吃飯’,結果說得多了,就被人家以此為借口讓我請客。沒事,楊庭軒怎麼說都是我們的大客戶,做生意嘛,我給你利賺,你請我吃幾頓飯,這是最正常不過的,元缺那家伙就是一個蹭飯的,所以也就連他一起請了。那天,他還送我很幾瓶子的藥,從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他了,直到我中毒那天晚上。”

    “千澤,你說會不會是元缺?”

    “是他,又能拿他如何?他,本就是我們的敵人。”夜千澤輕輕地說了一句,那話,帶著千斤般的重。兒時那短暫的友誼,始終還殘留在他的心頭,如同一塊石頭,有時候想起便沉甸甸的。

    以前的元缺雖然精明陰險,但還不可怕。如今的元缺,不僅醫術高超,武功深不可測,為人也深不可測,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他們明有戰神這個政敵,暗有元缺這個笑面虎,可謂舉步維艱呀。

    “千澤,我不懂朝政,不過我覺得爹這個攝政王很危險,他畢竟不是皇帝,可握著朝政。如果能勸爹辭去攝政王一職,估計會安全一些。”

    夜千澤笑,那笑是冷的。

    寒初藍有點心疼地摸去他嘴角的冷笑,心疼地說道:“千澤,我不喜歡看到你的冷笑,那不適合你。我還是喜歡你像以前那樣,笑得絕色傾城。剛才那話當我沒有說過,爹當政這麼多年,文武大臣表面或許臣服於他,暗地裡必定是想把爹干掉的,怎麼說,爹都不是皇帝。我敢說,第一個想干掉爹的人必定是少帝。他握著權勢,或許還能活得好好的,一旦沒有了權勢,就是別人砧板上的肉了,任人宰割。”

    夜千澤定定地審視著她。

    她的話說得很直白,當著他這個當兒子的面,說誰誰想干掉他爹,那麼的一針見血。更讓他吃驚的是,她分析得很好,他雖然遠在張家村,但朝中的局勢,他多少都知道的,的確有很多人暗地裡想干掉老爹,讓少帝親政的。她不過是小小的農家女,不曾過問過朝堂之事,怎麼會懂得這麼多?

    他,到底娶了怎樣的一個妻子?

    少帝十四歲了,雖然還年少,但也可以親政了,老爹完全可以退到真正輔政的位置上,但老爹還沒有退,他只以為老爹是貪戀了朝政,真如別人傳言那般想奪位,自己當皇帝,此刻聽了寒初藍的分析,他才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老爹還沒有歸還權勢,應該就如同寒初藍分析的那般,只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在還沒有想好萬全的退身之策時,不敢輕易地退出。

    凡事都有兩面性的。

    他往往只想到一面,沒有想到另一面。

    “咱爹應該也挺得民心的吧。”

    夜千澤輕輕地點了點頭。

    老爹雖然未能一生一世守住對娘親的承諾,但他對百姓,對國家,還是盡職盡責的,怎麼說他也是夜家王朝的子孫。

    “這樣還好一點,等到時機成熟,功成身退,少帝親政後,忌諱著民心,或許咱們還能過上安穩的生活。不過,如果有機會退出來,千澤,一定要勸爹遠離帝都,什麼身份都不要了,隱居於山野之中,也不要與政客來往,這樣,皇帝才願意真正地放過我們。”

    夜千澤的鳳眸熠熠發亮,灼灼地鎖著寒初藍的臉,侃侃而談的她的,那般的聰穎,如同一塊磁石,深深地吸引著聽眾。他慶幸,她此刻是在他的面前侃侃而談,否則,會有更多的人想和他搶奪她的。

    “元缺就在這個臨川城裡,咱們去找他討要李公公身上那毒的解藥,不知道能不能討來。”寒初藍忽然轉移了話題。李公公毒發時痛苦的樣子,讓人心驚,她真服了制造毒藥的那個人,太狠了!

    “如果真是他下的手,你說,他肯給解藥嗎?”

    “他瞧著挺聰明的,不會那麼傻。”

    “所以,藍兒,你不能背著我去找他討解藥。”夜千澤叮囑著,擔心寒初藍背著他去找元缺要解藥,元缺這個人,心機深沉,不好捉摸,對寒初藍又有那麼幾分的想奪取,他害怕寒初藍偷偷去找元缺,會被元缺算計。

    “那怎麼辦?就看著李公公這樣痛苦下去嗎?”寒初藍擰著眉,心裡已經做著去找元缺討解藥的准備了。

    夜千澤扳住她的雙肩,一再地叮囑著:“藍兒,這件事交給我去辦,你給我老實地呆在客棧裡,不准去找元缺,知道嗎?”

    “我們又不明著要,他不是神醫嗎?我們就帶著李公公找上門去,請求他醫治李公公。”寒初藍天真地想著。

    夜千澤冷哼著:“我們只會撲個空。他是神醫不假,卻不是個仁醫,不是誰都能得到他的醫治。”

    憶起元缺的可惡,寒初藍沉默了。

    元缺的確不是個仁醫,真不知道他學醫做什麼。

    “千澤。”

    寒初藍忽然小聲地提議著:“要不,咱們去偷吧。”

    夜千澤好笑地輕敲她一記,“那麼好偷的話,他還用混的嗎?”

    “明著不行,暗的也不行,那怎麼辦?”

    夜千澤笑,又摟住她,安撫著:“你別操這個心了,我說了我去辦。”

    他不上門請求,也不偷,他搶!

    寒初藍閃了閃眼,隨即一笑,應著:“那好,我就不操這個心了,交給你去辦。”望望外面的天色,還早著,於是她又提出再去逛街的請求。

    夜千澤依了她,帶著她出了客棧,逛街去。

    走在大街上,寒初藍很開心的樣子,這裡瞧瞧,那裡瞄瞄,卻是專往人多的地方鑽。

    “咦,好漂亮的發釵。”

    路過一個專賣女人發釵的攤子,寒初藍停住了腳步,站在攤子面前,伸手拿起了一支發釵,一邊看一邊贊著。

    “喜歡?”

    夜千澤淺笑地問著。

    她的頭上,一直插著他送給她的木釵,就算他們家的生活後來好轉了,她的頭上依舊素雅,不曾見她買過其他東西別到頭上去。

    “嗯。”寒初藍點頭,又掃著其他釵子,笑道:“千澤,這些發釵都很好看,我都不知道自己該買那一種款式了。不如,你幫我挑挑吧。”

    千澤寵溺地答應,便在攤前認真地幫她挑著發釵。

    每個款式,他都覺得差不多,她的發絲黑如墨,不管是插那種發釵都一樣好看。她喜歡素雅,他最後選了梅花簪,拿著梅花簪,他反復地看了看,覺得真心不錯,插到她的頭上去,肯定很好看,於是扭頭笑著對她說道:“藍兒,這梅花簪不錯,你看看,喜不喜歡……藍兒!”

    站在他身邊的不再是寒初藍,而是一個,不,是好幾個陌生的女子,那些女子在他轉身的時候,都癡癡地望著他,出門的時候,他沒有戴那個鬼面具,寒初藍也沒有要求他戴。

    “公子,這梅花簪真的不錯,謝謝公子幫奴家挑選。”那個站在他身邊,被他當成了寒初藍的年輕女子,羞紅了臉,嬌羞地從他手裡拿過梅花簪。

    夜千澤哪有空理睬這些鶯鶯燕燕,他在攤前沒有看到寒初藍的身影,立即擠出人群,四處張望,熙熙攘攘的行人中,早就不見了寒初藍的身影。

    微板起臉,夜千澤想都不想就朝天下第一樓跑去。

    那丫頭肯定是去找元缺了。

    她提出要去找元缺索討解藥,就把這件事當成了她此刻的目標,不管他說什麼,不管會有什麼危險,她都會去的,該死的,她就是那種不達目標不罷休的人!

    ……

    某間暗室裡陰陰沉沉的,就算外面還是白天,裡面已經要點著燭火了。放著燭台的桌子前,元缺坐在那裡翻閱著書本,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書,翻閱的動作很快,如同走馬觀花。

    有個男人在外面輕敲了三下門,兩輕一重,這是元缺的聯絡暗號。

    他沒有起身,還在翻閱著書本。

    那個男人敲過了門後,又等了片刻,才推門而入,門的外表像地板,外面的空氣很渾濁,因為那是柴房。

    把暗室設在柴房的地下,誰都想不到。

    “屬下凌遠見過少谷主。”

    元缺淡淡地嗯了一聲。

    “少谷主請吩咐。”凌遠在元缺的面前五步遠弓著腰,等著元缺的吩咐。

    元缺把一本書全都翻閱完了,合上了書本,凌遠清楚地看到那書本一個字都沒有,敢情元缺看的是一本無字天書了。抬眸,元缺淡淡地吩咐著:“一會兒,如果有一男一女來找,就說我不在。如果只有一個女人來找,就把她帶到城外的十裡亭去,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看到是你們把她帶走的。”

    “屬下明白。”

    元缺拿開了那本無字天書,書本下面赫然壓著一幅小畫,是一個女人的畫像,他拿起畫像,展示給凌遠看,凌遠明白他的意思,恭敬地退出了暗室。

    ……

    帝都。

    一頂軟轎子抬到攝政王府前停下來,早就在門前等候多時的王府管家迎忙迎下來,剛好看到坐在軟轎裡的周妃鑽出來,管家快走幾步,迎著周妃,嘴裡恭敬地說著:“周妃回來了。”

    周妃的貼身嬤嬤扶著她步上了王府門前的台階,她一邊走著,一邊溫婉地嗯了一聲,隨口問著管家:“王爺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周妃在宮裡沒有見著王爺?”

    管家小心地問著。

    周妃因為是太皇太後賜婚於夜沐的,加上她性格溫婉,待長者極孝,深得太皇太皇的喜愛,隔上幾天,太皇太後就會讓她進宮陪著說些體己話。

    當然了,太皇太後每次問的都是攝政王府裡的大小事情,包括夜沐回府後的一舉一動。

    夜沐不待見周妃,每次太皇太後問起,周妃都會錯開話題,不敢如實回答。好在太皇太後也知道夜沐對周妃不好,不會真的追問下去。

    周妃腳步一頓,臉上閃過了黯然。

    夜沐每天在宮裡處理政事,輔助幼主,她也常進宮,但夫妻倆在宮裡是見不著一面的,就連太皇太後讓人請夜沐到慈慶宮用膳,意欲制造機會讓夫妻親近親近,夜沐都會拒絕的。

    周妃又沒有那個膽量到御書房去找夜沐,所以每次都是自己進宮,自己回府。

    嬤嬤馬上就瞟了管家一眼,管家自知問錯了話,連忙垂下了頭,耳邊便響起了周妃輕輕地一歎,“本妃在自己的家裡,想見王爺一面都難,更別說在宮裡了。”

    嬤嬤連忙勸著:“周妃別難過,王爺這不是政事繁忙嗎?聽說東辰國又在我朝邊境犯事了,這一次東辰國不僅僅是犯事,而是直接殺人,侵占我朝國土,這戰事怕是免不了,王爺自然要與眾將商量戰事的,等王爺忙完了,周妃想什麼時候見王爺都行。”

    周妃苦笑著,知道嬤嬤是在安慰她。

    她要是什麼時候想見王爺都行,她何苦夜夜對著孤燈,就著冷枕,度過漫漫長夜?

    嫁他八年為妻,他僅當了兩次的丈夫,一次是太皇太後逼迫之下,他喝醉了酒後憤而與她洞房,一次是他思念紫靈公主,還是喝醉了酒,錯把她當成了紫靈公主。

    兩個兒子就是那樣來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幸還是不幸,兩次的碰觸,賜她兩個兒子。

    除了那兩個晚上,她都是獨守空房。

    八年呀!

    多少個日日夜夜,白天,見不到他的人,晚上了,還是見不到他的人。明明就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宛若咫尺天涯。

    這種苦,這種痛,這種折磨,不是身陷其中,永遠也體會不到她到底有多麼的委屈。

    她想,她這一輩子都得守著空房度過余生的。

    現在還好一點,紫靈公主的兒子還沒有回來,等到世子回府了,他的注意力就全轉移到世子身上了,她在他的眼裡就更沒有地位了。

    周妃也想不到世子竟然沒有死,她不是詛咒,她只是錯愕。

    十二年前那場大火,她雖不是親眼所見,但她也在帝都,那夜的大火燒得通天紅,驚動了整個帝都。住在那起火的院子裡的人,如果在起火之前未能逃出來,是沒有機會逃出來的。

    她聽說,王妃以及世子還有一些下人都沒有逃出來,全被燒死。

    她沒有記錯的話,那一年,王妃不過二十五歲,世子也才八歲。

    那麼年輕的一個絕美女子,那麼幼小的一個孩子,生生葬身於火海。她曾經為那對可憐的母子心疼過,只是沒想到她會代替那對母子走到了夜沐的身邊,照顧著夜沐,陪伴著夜沐的余生。

    忽然得知世子沒有死,她在錯愕之余,也有著感激,感激老天爺的開眼,總算還有一個人可以撫慰她夫君的心靈。

    所有人都在暗地裡討論著世子回府這件事,每個人都以為她心裡在怨恨著,等著看她這個繼母如何欺負世子。

    周妃苦笑,她欺負世子?

    她打小就沒有欺負過誰,在娘家,她是世家大族的嫡女,人人寵著,護著,把她保護得很好,也養成了她善良的個性,那些庶姐庶妹有時候爬到她的頭上,她都能一笑置之。她只求世子回府後,不要怨恨著她這個繼母。

    只要世子接受,她願意給予世子等同親母的疼愛。

    太皇太後告訴她,世子流落民間十二年,受了不少苦,性情大變,肯定不好相處的,讓她要小心點,如果受到欺負,吃了虧,一定要進宮找太皇太後庇護作主。

    周妃心裡劃過暖流,能有這樣一個關心自己的婆婆,或許是老天爺給她的補償吧。

    “周妃,外面風大,眼看又要下雪了,周妃快進屋取暖,周嬤嬤說得對,王爺很快就會回來的。”管家也勸著周妃,心裡暗惱自己說錯了話,管家雖惱自己說錯了話,卻沒有太多的歉意。

    一個管家,說錯了話,惹得主子不開心,理應滿心的歉意,他卻沒有,還不是周妃不得夜沐的歡心。

    在大宅門裡,一個女人,還是填房的,如果得不到丈夫的庇護,是很難得到府裡其他人的尊重的。

    “管家,王爺要是回府了,使人通知本妃一聲,本妃替王爺熬點補湯給王爺補補身子。”

    周妃溫聲吩咐著,沒有責怪管家。管家對她不算絕對的尊重,但也不算過份,她向來不想為難他人,只要自己能忍耐的,她都會忍耐,都會包容。

    管家恭敬地應了一聲,周妃才在嬤嬤的扶持下走進王府。

    “娘。”

    “娘。”

    兩個小男孩,忽然從遠處奔跑而來,跑在前面的那個大概五歲,生得眉清目秀,俊俏得像個金童,跑在後面的那個才兩歲左右,也長得很是俊俏,他有點兒小胖,又穿得多,跑起來像只鴨子一般扭著,或許是年紀太小的原因,跑著跑著就摔倒了,爬在地上,馬上就哇哇大哭起來。

    跟著兩個孩子的下人嚇得飛跑過來,把小男孩扶抱起來。

    周妃也顧不得迎過來的大兒子,越過了大兒子,匆匆跑到小兒子的面前,從下人的手裡抱過了小兒子,心疼地問著:“瑜兒,摔著哪裡了,疼不疼?”

    周嬤嬤走過來,一甩手就給了那些下人每人一巴掌,怒斥著:“你們是怎麼看著小少爺的?”

    “嬤嬤。”

    周妃叫住周嬤嬤,“是瑜兒自己摔倒的,小孩子嘛,摔倒是在所難免的,別怪他們。”

    周嬤嬤轉身就對周妃說道:“周妃,你就是太善良了,這些奴才們不好好地管治著,他們就不會把小少爺當一回事。小少爺們是何等的尊貴,萬一摔著了,王爺會要了他們的命!太皇太後也會誅他們九族,周妃管治好他們,才是對他們的好。”

    那些下人全都撲跪在周妃的面前,大氣都不敢出。

    周嬤嬤的話說得也有道理,但周妃性格溫婉,加上夫君不待見她,就算她是這座王府裡的女主人,她也不敢嚴厲地管治著奴才們,因為她知道夜沐對待奴才很好,以前的紫靈公主也是個不端架子的人,府裡很多老人都還念著紫靈公主的好,她在夫君心裡就無法斗敗紫靈公主,她不想連在奴才的心裡,她都不如紫靈公主。

    她好脾氣地吩咐下人們都起來,除了兩個兒子身邊的貼身奶嬤之外,其他人,她都讓退下了。

    周嬤嬤還在不停地碎碎念,說周妃這個樣子是鎮不住府裡的奴才的,周妃笑了笑,不在意,只是替小兒子夜君瑜拭去淚水,然後把夜君瑜放下,又招呼著大兒子夜君睿,一邊手牽拉著一個兒子,往她居住的院落走去。

    回到自己的屋裡,早有下人備好了暖爐,周嬤嬤關上了屋門,堵住了徹骨的寒風,周妃覺得暖和多了。

    “你們兩個告訴娘,怎麼跑到外面去的?”

    周妃坐下,把兩個兒子拉站到面前,夜君瑜年紀小,往她的懷裡鑽去,她便寵溺地抱起了小兒子,置坐在自己的腿上,溫和地看著夜君睿,溫和地再問著:“睿兒,娘出門的時候吩咐過的,天氣冷,不要到處亂跑的,要是著了涼,你爹會擔心的。你們的爹很忙,我們說好過不要讓你爹為我們操心的。”

    夜君睿抬眸,他的五官和夜沐有幾分的相似,只有那兩道劍眉和夜千澤相像,這是兄弟倆唯一相似的地方了。他眨著亮晶晶的黑眸,稚聲稚氣地問著:“娘,我聽他們說,哥哥要回來了,對嗎?”

    夜君昊還活著,太皇太後已經派人去接他回京,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了,兩位小少爺會聽說也很正常。

    周妃笑了笑,摸了摸兒子的頭,溫柔地說道:“你們不是很想哥哥的嗎?哥哥要回來了,你們不開心嗎?”夜沐不疼她生的兩個兒子,但每次見她兩個兒子的時候,都會告訴兒子們,他們還有一個世子哥哥,告訴他們一定要尊重世子哥哥,久而久之,兩個兒子就認可了那個不曾見過面的世子哥哥,私底下常問她,世子哥哥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

    夜君睿歡笑著,“娘,我開心,爹說,世子哥哥是個好哥哥,世子哥哥一定會陪我玩的。”

    “周妃。”

    周嬤嬤忍不住叫了一聲。

    她一把將夜君睿拉到一邊去,蹲下身去小聲地對夜君睿說道:“二少爺,你可不能喜歡你的世子哥哥呀,世子哥哥要是回來了,王爺就更……”

    “嬤嬤!”

    周妃厲聲地叫了一聲。

    周嬤嬤趕緊噤聲,但還是不贊同地望向了周妃。

    周妃是個溫和的人,極少會發怒,只有在周嬤嬤傳輸不好的思想給兩個兒子時,她才會發怒。是,她嫁給夜沐,愛了夜沐八年,都得不到夜沐的認可,得不到夜沐的回報,所生的兩個兒子也不像夜君昊那般,得到夜沐全部的父愛,可她不想讓兩個兒子怨恨夜沐,不想離間父子之間的感情。

    她尚且未曾怨恨過夜沐,她怎能讓兩個兒子去怨恨偶爾會給予一點父愛的夜沐?

    “嬤嬤,不管怎麼說,睿兒和瑜兒都是王爺的子嗣,本妃相信王爺不會棄自己的子嗣於不顧的。”周妃嚴肅地訓斥著周嬤嬤。

    周嬤嬤心疼地,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自我掌嘴,“周妃,是奴婢錯了。”

    等她自我掌嘴,掌了兩巴掌後,周妃有些許疲倦地擺擺手,說道:“好了,嬤嬤,本妃知道你是心疼本妃,替本妃委屈著。但孩子與王爺畢竟是父子,與世子畢竟是兄弟,嬤嬤理應教導他們尊父敬兄,而不是教他們仇視兄長。本妃累了,嬤嬤也不必再掌嘴了,下去吧。”

    周嬤嬤停止自我掌嘴,恭順地應了一聲,心疼地深深地看了周妃母子三人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等到屋裡只有母子三人的時候,周妃讓夜君睿近前,她一手抱著小兒子,一手拉著大兒子的手,溫和地叮囑著:“睿兒,瑜兒,你們記住了,你們的世子哥哥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哥哥,他回來後,你們要和他多親近,多陪陪他,多關心他,因為,他離開了你們的爹十二年。就算世子哥哥得到你們爹的寵愛,你們也要理解,知道嗎?這麼多年來,你們想見爹的時候,都能見到,但世子哥哥想見,都見不到,所以,你們一定要理解你們爹對世子哥哥的寵愛,因為爹是在補償世子哥哥。”

    兩個這麼小的孩子,哪裡能理解周妃的這些話,但他們還是懂事地點了點頭。

    夜君睿說道:“娘,你放心,睿兒一定會關心世子哥哥的,世子哥哥回來後,睿兒就把睿兒最好的玩具都送給世子哥哥,也把睿兒的房間讓給世子哥哥住,睿兒喜歡世子哥哥。”

    周妃欣慰地摟過了大兒子。

    不想拂逆兩個兒子的好心,夜君昊一旦回府,這王府裡最好的房間,都任他居住,何須她的兒子騰出房間來?

    兒子能明白世子哥哥回來不是搶走父愛就好。

    “睿兒,帶弟弟出去找奶娘玩,娘先休息一會兒。”周妃也真的感到了疲倦,一大早就進宮陪著老太後聊天,還要應付著元太後,元太後與她雖是妯娌,但人家是當朝太後,她在太後面前說話也要小心翼翼的,特別不能讓太後覺得她仗著是攝政王的女主人,掌握了又是攝政王而欺壓太後。

    為了減輕宮裡那對母子心裡對夫君的敵視,周妃周旋得也很累。

    每次從宮裡回來,她都要獨自休息一會兒,才能慢慢地回過神來,能略略地放松一下心情。

    “娘,你好好休息。”

    夜君睿很懂事,牽過了弟弟,拉著弟弟退出了屋外。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2-22 11:47 AM

006 前面比後面好摸

    臨川城。

    夜千澤趕到天下第一樓的時候,並沒有找到寒初藍,打擾了一位食客,問了個信兒,得知寒初藍並沒有出現在天下第一樓。

    “真的沒有看到那樣一個女子?”夜千澤似是不相信,他認定了寒初藍從他的身邊溜開,就是為了來找元缺討李公公的解藥。

    她想得太天真了,以為她來討,元缺就真的會給她嗎?

    先不說元缺或許就是那個暗殺他父親的幕後指使人,就算不是,以元缺的立場來看,他也絕對不會醫治李公公的,如果他願意醫治李公公,李公公此刻就不會還身帶著毒素,他父親早就登門請求元缺醫治了。

    夜沐是攝政王,大星王朝真正的掌權者,表面上對元缺都禮讓三分,可見元缺在帝都的地位了。

    人嘛,對神醫都有一種敬畏的。

    “沒有就是沒有。”

    食客有點不耐煩地應著。

    夜千澤又問了其他人,都說沒有看到寒初藍進來。

    寒初藍去了哪裡?

    夜千澤深思著,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他迅速地離開了天下第一樓。

    他走後沒多久,寒初藍才跨進了天下第一樓。

    “姑娘,投宿還是吃飯?”她一進來,馬上就有一位小二哥迎了過來,熱切地問著。寒初藍在定州城被假的小二哥算計過一次,現在一看到小二哥這類的人物,本能地提高了警惕,也不著痕跡地拉開了與小二哥的距離,只是客套地問著:“你們酒樓還能投宿嗎?”

    小二哥熱情地點頭,答著:“樓上左邊的房間都是供客人們投宿的。”

    寒初藍仰頭望向二樓的左邊,那長長的長廊連著一間間的房,這天下第一樓占地兒大,雖然投宿的地方僅占了二樓的一半地兒,也有十幾間的房。元缺這個東家比起楊庭軒更會做生意,酒樓既能吃飯,也能當成客棧用,白天賺食客的錢,晚上賺住客的錢。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都在賺著錢。

    “姑娘,要是投宿的話,請問要住上等房還是下等房?”小二哥還保持著他的熱情,不過他看寒初藍的眼神,讓寒初藍的警惕性更重了,實在是小二哥的眼神過於亮,亮到開心的地步,好像寒初藍就是一堆閃閃發光的金子,等著他來拿似的。

    寒初藍不動聲色地往裡走,還是不著痕跡地拉開與小二哥的距離,視線也環視著樓下,樓下的桌子全都坐滿了食客,可見這間酒樓的生意真心不錯,瞧那些食客的衣著,全都是個有錢的主兒,隨便宰一個,都能賺不少錢。

    元缺那家伙肯定是個土豪!

    寒初藍在心裡暗付著。

    等她和夜千澤習慣了帝都後,她重新創業,然後專挖元缺的錢,把元缺的錢都算進她的口袋裡,給她家相公另作他用!

    “上等房如何個住法?下等房又如何個住法?”就那十幾間房,還分個三六九等,這元缺也太會計算了吧,難道上等房是總統房?

    小二哥殷勤地解說著:“上等房,一個晚上便要十兩銀子,樓上那十幾間都是上等房,房間大,環境好,推窗便能看到街景,房裡也應有盡有。”

    寒初藍頓住腳步,扭頭問著小二哥,有點不相信地問著:“一個晚上十兩銀子?五星級酒店嗎?”一兩相當於人民幣三百元,十兩銀便是三千元的人民幣,這不是媲比五星級酒店了嗎?

    小二哥聽得有點糊塗,什麼五星級酒店,他們是天下第一樓呀。不過寒初藍嫌貴,他倒是聽著真切,說道:“姑娘,你要是看過我們的上等房,便知道我們的房住得有所值了。”

    寒初藍還真想看看住一個晚上就要三千元人民幣的上等房是如何個值得法,她一邊示意小二哥走到她的面前去,帶她上樓去看看所謂的上等房,一邊問著:“那下等房呢?”

    小二哥帶著她往樓上走去,寒初藍跟在他後面走,總覺得有好幾雙眼睛盯著她看,她扭頭的時候,又捕捉不到任何人的注視。心裡的警惕性更濃了,但她並沒有退縮,依舊跟著小二哥上樓去。

    這是元缺的地盤,依她和元缺的過節來看,元缺要是不整她一整,她就不是寒初藍了。

    “下等房在後院,挨著柴房,又黑又矮,很簡單,住一個晚上只需幾文錢。”小二哥解答著,一問一答間,就把寒初藍領上了二樓,領著往左邊的上等房走去,在第一間房裡推開門,然後在門口錯開身子,讓寒初藍進房去看看環境,寒初藍不笨,她擔心自己走在前頭,會遭到小二哥的暗襲,淺笑著示意小二哥先進去,小二哥也不防備,帶著她就朝房裡走進。

    右腳才跨進房裡,寒初藍就察覺到不正常,她閃了閃眼,然後左腳跟著邁進去,才走了兩步,背後似是有風襲來,她不等那風襲到,就身子一軟,就軟倒了。

    她敢說,她絕對不會倒在地面上。

    果然,她一軟倒,就有一雙陌生的大手迅速地扶住了她,一道帶著點點疑惑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大概是覺得他都還沒有襲到她,她就先一步暈了吧。又或許以為是他的掌風先把她風暈了吧,總之,她是暈了。

    房門迅速地合上。

    她聽到小二哥壓低聲音問著:“掌櫃,接下來怎麼辦?怎麼才能把她送到城外去?剛才可是有人來找過她了。”

    “時間不早了,很快天色就要暗下來,到時候城門一關,可就不好辦了。快,把她扮成個男子,這樣當成是醉客扶出去。”扶著寒初藍的那個陌生人低低地吩咐著。

    “掌櫃的,她可是個女的……”

    “讓絲絲來。”

    “是。”

    然後便是開門,人離去的聲音。

    寒初藍被扶到床上去,片刻後她聞到了一股香氣,接著便是一道柔軟的手在剝著她身上的外套,她慶幸她出門的時候沒有披著婆婆那件貴重的狐裘,否則被剝在這裡,想要回去都難了。很快,那雙手又幫她套上了一件外袍,不用看,她也知道那是男人的外袍。

    在衣服上變換過後,便是她的頭發,那雙巧手把她的頭發都盤起來,給她扣上一頂帽子,她猜測著應該是秀才帽之類的。

    冷不防,那個女人往她的臉上,身上,都噴了幾口的酒水,讓她身上聞起來酒氣熏天的。

    “可以了。”

    那個女人去開門,對進來的人輕輕地說道。

    寒初藍就被另外一雙陌生的大手架扶起來,扶著走出了房間,接著那雙大手的主人故意大聲地提醒著:“李公子,你小心點,小心點。”

    其他食客以為是哪個喝醉了的客人,被小二哥扶著下樓,也不怎麼在意,這種事情在酒樓裡,每天都會發生,發生的次數多了,大家便習以為然。

    出了酒樓,寒初藍被塞進了一輛早就准備好的普通馬車,馬車拉著她迅速地離開了天下第一樓。

    察覺到馬車裡面沒有其他氣息,寒初藍才睜開了雙眼,坐正了身子,低頭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再摸摸頭上的帽子,還真是一頂秀才帽,她低低地笑了起來。

    這些人要把她送出城。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元缺此刻就在城外等著。

    他應該猜到了一切,所以才會讓人如此的算計她。

    寒初藍笑意更深,也好,很久沒有和元缺斗過了。

    ……

    議政殿裡,少帝夜無極端坐在龍椅上,黑眸環視著殿下的幾位重臣,俊俏的臉上有幾分的怒氣,雖然他年輕,或許是帝君的原因吧,總讓人覺得他身上流露出一股威嚴,讓人不敢直視,特別是那兩道英挺的劍眉倒豎著的時候,殿下那幾位重臣連大氣都不敢出。

    坐在夜無極右手下方的人,是幾位重臣中唯一坐著的,便是攝政王夜沐,他同樣神色沉凝,眉頭輕鎖,淡淡冷冷地瞟著那幾位重臣。

    “東辰侵我國土,占我城池,掠奪我百姓財產,一再地挑釁,諸卿說,戰還是不戰?”夜沐淡淡地開口,聲音在大殿中回蕩著,狠狠地擊著那幾位反對出戰的重臣之心。

    東辰一再挑釁,一次比一次厲害,就是為了掀起兩國戰爭,朝中的大臣便分為了兩派,一派是主將出戰,一派是先觀看,因為東辰國挑釁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戰神迎戰。

    天下人皆知,戰神在十六年前重創東辰國當今帝君,東辰國當今帝君恨極了戰神,無數次揚言要報十六年前那重創之仇。也有人謠傳,東辰帝君之所以後宮空虛,不立後不納妃,是因為被戰神傷了身體,此生不能人道,故不立後也不納妃,膝下更是空無子嗣。

    觀看派便覺得這是東辰國的陰謀,不能中了東辰國的陰謀,更何況還有一個大歷國對大星虎視眈眈,只要戰神迎戰東辰國,大歷國馬上就會從另一方發起對大星國的戰爭,大星腹背受敵,焉有完卵?

    但這一次東辰國實在是挑釁得太厲害了,不僅迅速地攻下了大星的邊境數座城池,還掠奪百姓的財產,雖然沒有傷害無辜百姓的性命,但這一系列的行動也足夠把大星氣得半死,讓百姓們把東辰國比作強盜搶匪。

    人家都動真格了,欺到頭上來了,觀看派還要觀看,這幾位重臣就是在上朝時提出繼續觀看的,反對迎戰的,還說什麼大星王朝不是東辰國可以吞並的,說什麼那幾座被奪的城池之所以被奪,是守城將領沒用,請求夜沐拿守城將領的家屬問罪,被夜沐當朝拒絕了。

    勝負是兵家常事,也是軍人的事,不能牽扯到後方的家屬,除非是叛國通敵。

    那幾座被奪的城池,守城將士也浴血奮戰到底,未能等到援兵的到達,就被東辰國強悍地攻下了。想想,你不過區區數萬的守城將士,如何抵擋得了歐陽烈的十幾萬大軍?僅是憑著歐陽烈調動了十幾萬大軍來攻城,就可以看出歐陽烈這一次是動了真格。

    正如他在心裡跟自己說的那般,為了能再見到她,想問清楚孩兒的下落,就算是用擄的,他也要把她擄走。

    既然她不出戰,那他就打到她出戰為止。

    他就不信,他動了真格,她就不出戰。就算她心有憂慮,大星的上位者也不會坐視著城池被奪的。

    這不,夜沐在今天上朝的時候,就命令戰神玉鈴蘭為主師,帶著她的玉家大軍迎戰歐陽烈的十幾萬大軍。

    可是這幾名大臣還是害怕這一切是東辰國的陰謀,退了朝後,留下來打算繼續說服夜沐改變主意。

    “皇上,攝政王,這……”幾位大臣瞧著少帝的神色,再瞧著夜沐淡淡冷冷的樣子,逼到喉嚨裡的話,始終不敢再吐出來。

    “朕同意皇叔的決定,戰!”

    夜無極略略低沉地說了一句。

    他此刻處在變聲期,說話便壓得很低。

    “皇上,攝政王,大歷國的大使三皇子不日就進京了,一旦知道我朝調兵遣將,在年關之時迎戰東辰國……”那人垂下頭去,擔心的話沒有說完。

    兩位上位者當然很清楚他想說的是什麼。

    夜無極看向了夜沐,神色變換成尊敬溫和,說道:“皇叔,昊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提到愛兒,夜沐的神色也是一片的溫和,恭敬地答著:“回皇上的話,臣囑咐過李公公的了,讓他務必在過年時趕回來,現在距離過年還有十天左右,也快了。”

    夜無極會有此問,顯然他知道太皇太後的人是無法把夜千澤接回來的。

    他掃向殿下那幾位大臣,反問著:“昊哥哥的身世,愛卿們應該記得吧?昊哥哥回來與三皇子相見,他們便是親親的表兄弟,大歷國帝君歷來疼愛朕那位仙逝的皇嬸,昊哥哥如今還活著,他們不會輕易就趟這渾水,就算他們置昊哥哥於不顧,借機趟這渾水,朕想昊哥哥身為我大星王朝的子孫,是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家園被親舅毀滅的。”

    夜沐看了夜無極一眼,微微地皺了皺眉,卻不說話。

    夜無極的話讓幾位大臣暫時不說話了。

    瞧著大臣們不說話了,夜沐便站了起來,他一站起來,那幾位大臣就跪了下來,這個時候夜無極才站起來,揮手讓他們退下,他則轉入了屏風後面,從屏風後面離開議政殿,這個朝後的商議就此結束。至於那些奏章,他暫時不用去管,有夜沐處理,夜沐處理好了,讓人送給他過目便行。

    ……

    十裡亭。

    亭下,一人,一琴。

    算得上俊逸偉岸的男子,專注地撫著琴。

    大星王朝的貴族們,大都會撫琴,據說琴彈得最好的當數攝政王夜沐,紫靈公主則擅吹簫,以前夫妻倆一人吹簫,一人彈琴,配合得天衣無縫。自從紫靈公主仙逝之後,帝都再也聽不到琴簫組合了,夜沐也不再彈琴。

    元缺的琴彈得也不錯,不管是懂不懂琴的人,聽了他的琴音,都忍不住止步。

    不過此刻十裡亭外除了他之外,再無他人,空蕩蕩的天地間,獨他一人一琴。

    他不停地彈著,一曲接著一曲,琴音時而悠揚,時而激憤,時而平淡無波,時而波浪濤天。一會兒讓人昏昏欲睡,一會兒讓人血液沸騰,可見他的造詣極深。

    遠處,似是有個小不點奔向十裡亭,隨時小不點越來越近,則看清了,那是一輛馬車,趕車的只有車夫,再無其他僕人跟隨。

    馬車奔跑到十裡亭外便停了下來,車夫跳下了車,就推開了車門,寒初藍在車夫停車的時候,就歪靠在車身上,重新假裝暈睡,等著車夫把她扶下馬車。

    誰知道她沒有等到車夫的扶持,反而聽到車夫的低叫聲,那低叫聲夾著些許的痛苦,她真想睜開眼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退下,別碰她!”

    熟悉又淡淡的聲音飄來,寒初藍可以確定了是元缺的聲音。

    接著,寒初藍就聞到了那股藥味,元缺或許是整天都帶著藥吧,身上總有那股藥味,還好,那藥味不算難聞,否則她都會被他熏死,她最怕的就是中藥了。

    車夫不敢動,惶惶地看著元缺掠入了馬車內,把暈睡中的寒初藍輕輕地扶入自己的懷裡,然後抱著寒初藍一躍,如同神仙一般,飄回了亭下,淡冷的吩咐飄回來:“你先回去!”

    把車夫趕走,獨她與他,他想對她做什麼?

    寒初藍的眼皮跳了跳。

    車夫唯唯諾諾地走了。

    元缺坐回琴前,寒初藍自然在他的懷裡,臉貼著他的胸膛,寒初藍臉不動,手卻偷偷地去摸藏在小腿上的小刀。

    “被點了睡穴嗎?”元缺似在自言,伸手就“解”寒初藍的睡穴,寒初藍根本就沒有被點睡穴,要是讓他這樣一點,她就真的被點了睡穴。

    “嗯。”

    寒初藍反應特快,在元缺出手之前,嗯了一聲,然後“悠悠”醒轉,一抬眸,瞧見元缺似笑非笑的眼神,她頓時明白自己中計了,他根本就不是要替她解穴,而是知道了她在裝暈。

    元缺是何等人物,她在他面前裝暈?嗯,有點班門弄斧的味道。

    寒初藍臉不紅氣不喘地對著元缺似笑非笑的眼神眨著大眼,手已經摸到了藏在小腿上的小刀,然後沖元缺咧嘴便是一笑,打著招呼:“姓元的,好久不見。”

    元缺還是摟著她,垂著眼眸,凝視著她,笑著應:“是好久不見了。怎麼,想我了?”

    她呸!

    她想他的藥。

    “你似是瘦了。”寒初藍沒頭沒腦地說著,那手輕輕地在元缺的後背劃動著,另一只手握著小刀不著痕跡地往上移著。

    元缺微微地閃爍著那雙永遠深不見底的眼眸,似是受寵若驚,笑著:“是呀,是瘦了,想你想得瘦了。”

    寒初藍皮笑肉不笑,“還真是民婦的榮幸。”

    “看在我這麼想你的份上,又是你的救命恩人,寒初藍,你該給我點報酬吧,我要求也不多的,就讓我親一口好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元缺的耳垂悄悄地紅起來。寒初藍捕捉到那抹紅,在心裡罵著,這頭色狼,次次都占她的便宜,還裝什麼純?再怎麼裝,都不及她家千澤純了。

    元缺作勢就要低頭親吻寒初藍。

    一把泛著寒光又鋒利無比的小刀抵住了他的胸膛,讓他的動作一頓,但依舊用帶笑的眼神瞅著寒初藍。

    寒初藍坐在琴架上,脫離了這個變態色狼的懷抱,怪不得夜千澤不讓她私自來找元缺,這家伙幾乎次次見著她,都要占她的便宜。

    她保證,下次絕對不單獨行動了,免得被元缺占便宜。

    “別動哈,一動,我的刀子不長眼,滑進你的體內,不小心地傷著你那顆紅透透的小心髒,可就不好了。”寒初藍笑著,那把小刀更往前頂了頂,已經穿透了元缺的衣衫,只要她再施力,小刀立即就會沒入元缺的心髒,送他上西天當真正的神醫去!

    元缺垂眸看著頂著自己心髒的那把鋒利小刀,還是淡定地笑著,“寒初藍,怎麼說,我也救了你數次,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嗎?”

    “怎麼,不喜歡?那換成這樣如何?”寒初藍迅速地移動小刀,瞬間,小刀就抵住了元缺的喉嚨,依舊是人身的要害,隨便都能要了元缺的命。而她的動作之快也讓元缺欣賞不已,她半點武功都不會,動作卻那麼快,如果她會武功,不是快如閃電了?

    元缺雖然不敢輕舉妄動,但神色還是一慣的淡定,笑睨著寒初藍,“你想做什麼?”

    寒初藍也陪著他笑,“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

    “在下就是想你了。”

    寒初藍怒,一腳就踩在他的大腿上,元缺想還手,脖子上一痛,這個丫頭竟然動真格,他只得不動,認命地讓她踢了一腳。

    脖子上,滲出了點點血漬。

    “姓元的,我警告你,我是有夫之婦,再敢占我便宜,我宰了你。”寒初藍陰狠地警告著。

    元缺看著她,忽然閉上了雙眸,高仰起頭,讓他的脖子完全地暴露在寒初藍的面前,表示讓寒初藍現在就宰了他!

    寒初藍氣極,他這樣等於告訴她,他以後還會再占她的便宜。

    又是一腳狠狠地踩在他的大腿上,那潔白的衣袍便有了兩個髒兮兮的腳印。

    “把你身上的藥都給我掏出來!”寒初藍懶得再和這個變態“聚舊”,奔入了主題。

    元缺睜開了眼,淡淡地說道:“你的刀抵在我的脖子上,我不敢亂動,還是你自己動手吧。”說著,他把胸膛一挺,一副等著寒初藍摸上門來的樣子,讓寒初藍紅了紅臉,這個缺德的變態國舅!

    在元缺灼灼的注視下,寒初藍哪敢摸他的胸膛,不是正中他下懷?下次再見面,他要是讓她對他負責就壞事了。

    寒初藍敢說,這家伙絕對敢那樣說,然後看著她被氣死,夜千澤酸死。

    “轉過身去!”

    寒初藍命令著,元缺很聽話地慢慢地轉身,寒初藍的刀子也隨著他的轉身而滑抵著他的後脖子。

    “寒初藍,我前面比後面好摸。”

    摸你個頭!

    寒初藍在心裡罵了一句。

    一刀抵在他的後脖子上,另一只手倏地朝他的後脖子狠狠地劈去,為了怕劈不暈元缺,自己又處於下風,這一劈,寒初藍可是使盡了全身的力氣。

    元缺還等著她摸上門來,沒想到她來這一著,後脖子吃痛,他在被劈暈之前扭頭,瞧見了寒初藍得瑟的樣子,他想,這一輩子,他都忘不了這個女人的!

    撲倒過他,騎在他的身上,狠狠地揍了他一頓,現在又劈暈他……

    這一生,能劈暈他的人,也只有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了!

    看著元缺暈倒在地上,寒初藍馬上就從琴架上跳下來,快速地去掏元缺的衣服,想偷他的藥,可惜她從前面摸到後面,都沒有摸到一瓶藥,只摸到一個畫卷,展開那畫卷一看,臉都綠了,那畫卷的主角竟然是她寒初藍。

    她綠著臉把畫卷好塞入自己的懷裡,不能讓元缺懷揣她的畫像。

    這家伙平時身上總帶著掏不盡的藥瓶子,此刻卻只帶了畫卷,難道是算准了她會有這一招,所以故意不帶藥在身?那李公公的毒怎麼辦?

    好狡猾的家伙!

    沒有摸到藥的寒初藍,氣恨至極,又無可奈何。

    但她又不敢久留,元缺是習武之人,她那一劈,劈得出其不意,才能把他劈暈,可暈不久的,他很快就會醒轉,他要是醒轉,她就走不了。

    既然沒有搜到藥,她只能趕回去了。

    天快黑了,城門就要關了,夜千澤估計擔心死了。

    寒初藍不敢久留,丟下被她劈暈的元缺就跑出了十裡亭。

    “踏——踏——”

    有馬蹄聲傳來。

    寒初藍本能地扭頭望向官道的那端,看到一馬兒上坐著一個年輕的青衣男子正朝她這邊奔來,也是在她扭頭的時候,她瞧見了十裡亭裡的元缺慢慢地坐了起來,那張算得上英俊的臉,慢慢地揚起了一抹笑,那笑還是很溫和,可在她眼裡,那笑是森冷的,是徹骨的!

    寒初藍撒腿就跑。

    元缺倒是不急著去追她,只是淺笑著看她沒命地奔跑。

    那馬踏聲由遠而近,很快就越過了十裡亭,元缺忽然意識到不妙,瞬間就像鬼魅一般撲向那馬背上的主人,誰知道寒初藍更快,她往路中間一站,張開雙臂,那馬背上的青衣男子沒想到會有人攔路,驚得趕緊勒住馬兒,這個時候元缺撲到,一掌就拍向那馬的馬頭,看似是在救寒初藍,實際上是想拍死馬,不讓寒初藍借馬逃走。

    那青衣男子已經勒住了馬兒,馬是不會撞向寒初藍的,元缺那一掌便顯得多余的,那青衣男子不讓元缺殺害自己的坐騎,一扭身,帶著的長劍抽出,劍尖直刺元缺的掌心,逼得元缺收掌,那人隨即又一招逼出,把元缺逼退開去,這一連串的動作都是一氣呵成,不是高手,根本無法在這眨眼間連出兩招逼退像元缺這種絕頂高手。

    嘿,真是天助她也,這個青衣男人竟然也是個習武之人。

    元缺和青衣男子交起手來,寒初藍不失時機就翻身上馬,抓住馬韁繩,雙腿狠踢馬肚子,那馬兒撒開腿就跑了起來。

    由於搶人家的馬搶得太急,寒初藍藏於懷裡的畫卷滑落,掉在官道上,她也沒有察覺。

    “我的馬……”

    青衣男子驚叫著。

    元缺則是有點懊惱地叫著:“寒初藍,總有一天我會折斷你的翅膀!”

    寒初藍騎著馬兒早就跑出老遠了,元缺的叫聲,她沒有聽見。

    主角走了,元缺懶得再和青衣男子交手,青衣男子也無心再和元缺交手,心急著想去追趕自己被搶走的馬,瞧見地上那個畫卷,他好奇地撿起了畫卷,展開一看,臉色一凝,下一刻,一只手奪走了他手裡的畫卷,元缺淡冷的聲音飄來:“你害我的女人跑了,還想搶我女人的畫像嗎?”

    青衣男子震驚於畫中女子的模樣,聽到元缺這樣說,頓時明白了搶走他馬兒的人就是這畫中之人,他臉色更是沉凝,一掠,施展輕功就去追趕寒初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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